第三卷第五章还是大和家的居民

时值晚餐时间。当一哉的筷子正要刺进主菜·马铃薯炖肉中某一块特大号马钤薯时，突然被母亲·美斯拉怒吼道——「喂，一哉！」「干、干嘛啦？」一哉不由得丢脸地大叫起来。她该不会想要抢走自己偷偷看上的那块马铃薯吧——虽然一哉这么想，不过事实却出乎意料地截然不同。「你没有什么话要对爸妈说吗？」这么说完之后，美斯拉便以锐利的目光瞪着一哉。在她身边独自默默地动着筷子的是父亲。大和阳介。虽然他没有像美斯拉一样怒吼，不过他的视线也停留在一哉的身上，像是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似的。「要、要说什么……？」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出现在美斯拉手上的爱鞭「巨蛇」一闪而过。「呜哇！」伴随着「啪」地一声清脆声响，鞭子打在额头上的冲击让一哉难以忍受地大叫出声。「问话的人是我！干嘛用疑问来回答疑问啊。」「缀、缀不起。」一哉一边轻抚着宛如要烧起来的痛处，一边为美斯拉合情合理的指摘谢罪。「不过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一点都不突然哟，因为你回到家之后的模样一直都很奇怪呀。身为母亲的我本来想等一哉你自己开口，所以一直拼命地忍耐着。然而你的眼神却像是纳豆臭掉了一样，还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纳豆臭掉……那是哪种眼神啊？」而且纳豆本身不就是臭掉的吗？然而美斯拉却像是完全不介意一哉窃窃私语的吐槽似地，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她的质问。「所以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约定过要把学园里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吧？」「不，那个……」的确是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自从转学到那所学园以来，一哉的双亲几乎每天都会过问当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哉也养成了把当天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的习惯。正因为如此，美斯拉才会无法容忍一哉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过……）毫不隐瞒地全盘托出真的没关系吗？从接受濑似亚莎拉的诡异身体检查开始……和午休时间突然丢下一句忠告「离开这所学园」的千路美寻之间的战斗……拯救了那场危机的古森羽月嘴里说的「共有」……还有名为藏方的男子在放学后让一哉尝到了充满屈辱的败北，以及男子说过的名为【ARES】的组织……虽然对于要将这些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一哉的心里还是有些抗拒感，不过——「少在那边强词夺理，快说！」美斯拉用仍旧紧握在手里的武器「啪」地打在地上。「是、素。」一哉屈服在美斯拉那宛如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强大魄力下。尽管一哉有多么地不情愿，眼前的窘境还是逼得他说出今天发生的事。***一哉那不妙的预感大致上都应验了。首先，在濑似亚莎拉诱人的身体检查话题途中，美斯拉察觉到一哉的父亲。阳介明显撑大的鼻孔而大发雷霆，差一点就演变成夫妻吵架的局面。虽然对一哉面言，就继续这样含混过去也无所谓。不过不久之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美斯拉马上开口催促着一哉继续说下去。当然，在她的太阳穴附近正密集地浮现了两、三个「愤怒的标志」。一哉接着谈论的是千路美寻的忠告以及之后窝囊的发展。关于这件事情，美斯拉只说了一句「想办法变得更强吧」就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而关于一哉放学后惨痛的败北，美斯拉也是给了同样的评语。唯一的不同之处是针对藏方这个男人的评语。「要把那个男人当成敌人也OK哟。你下一次绝对要打倒他。」明明当时就不在现场，美斯拉却补充了这么一句危险的言论。不，一哉反而单纯地为这句明显偏袒自己的言论感到高兴。总之，这是一段以斥责一哉为中心又相当不愉快的报告时间，不过在这之中，最令一哉感到意外的是双亲在话题触及《共有》时的反应。当听到这个词汇的一瞬间，阳介的眉毛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那、那是什么？该不会是各出一半的房租，然后住在一起吧。啊哈哈～」至于美斯拉，很明显地故意在打马虎眼。这样一来的话，就算一哉想询问【ARES】的情报，美斯拉大概也会表现出同样的反应吧。正当一哉这么想的时候……「啊啊，如果是那个的话，我倒是知道哟。」单就这方面西言，美斯拉倒是相当干脆地告诉一哉。「不管在好的意义方面，或者是坏的意义方面，【ARES】都浓烈地承袭了来自【HERA】的影响，也可以说是前组织稍微修正过后的版本。就大致上的立场来说，【ARES】处于统括圣克雷斯学园和【庇护者】之流的地位。和二十五年前相比，虽然【ARES】对于和人类与E战士接触的态度已经慎重许多，不过组织里似乎还存在着像前时代一样，试图以力量支配世界的家伙。也许打倒一哉的藏方也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也说不定哟？」一哉没有办法完全理解美斯拉畅快地说出来的这些内容。不过其实一哉也看清了不少事情，和放学后只能拖着一股朦胧不清的愤怒时相比，一哉的心情也厘清整理了几分。（试图以力量支配世界，吗？）只要还有人追求着毫无益处的战斗，那么不管过了多久，都不可能谋求改造人类与人类的共存，更别说是E战士了。不管是以前袭击学园的E战士·暴风，还是藏方，两者都是一样的。不过这样一来——（……果然还是很让人在意呢。）共有。看到美斯拉表现出如此过度的反应，所以。一哉反而更想彻底地掌握共有的真正面目。「那个，关于刚才说到的共有……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当所有的话题大致上告一段落之后，一哉又再一次试图探究共有的内容。「——一哉啊。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抱歉，可以再说一次吗？」没想到对一哉的质问做出反应的人居然是至今未曾插嘴的阳介。「咦？啊、嗯。是三年级的古森学姊……」一哉一边斜眼窥探着美斯拉，一边说。美斯拉本人则是有点难为情似地注视着桌面，有的时候将视线瞥向阳介的方向，不过又很快地垂下视线。美斯拉一直不定期地反复着这样的行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自己问了什么很难回答的事情吧？古森羽月的确说过「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说」，不过……要是这个问题是「女生敏感的问题」的情况下，一哉有充分的自信会羞耻与难为情得当场昏过去。「古森……就是你之前说过继承了蝙蝠基因的女孩吗？我没记错的话，她跟她的父亲同样都隶属于【庇护者】吧。」的话，她会知道那个东西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亲爱的。」听到阳介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美斯拉又表现出过度的反应。不过阳介却对这样的美斯拉温柔地笑了笑，并且用开朗的语气说服她。「没关系的。我只是说明简单的原理罢了。对一哉来说，这样应该也足够了吧？装设在改造人类身上的《共有系统》——你只想知道这个东西的内容吧？」阳介在那一瞬间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基于什么样的用意，才会提出这种「假装划分界线的问题」——现在的一哉完全搞不清楚，不过……「咦？啊……嗯。」就在那个时候，阳介的身上释放出不明所以的压力。感受到这股气压的一哉不自觉反射性地点点头。「所谓的共有是将名为连接核的特殊核心元件埋藏在复数的不同个体中，藉此让彼此的一部分感觉器官同步。」「感觉器官，同步？」「对。因为感觉就像是分租同一个房间似地彼此『共有』一个器官，所以才会这样命名的。原本似乎是以侦查与探索为目的才开发出这个技术……不过的确，如果两人共有同一个视觉的话，就算两个人离得再远，还是可以透过彼此的视点而马上掌握对方的位置。就很多方面而言都很便利呢。」「开发出来的技术……也就是说，这个果然跟《狂飘力装置》一样都是【HERA】的研究吗？」「没错。」看到阳介毫不犹豫地点头，一哉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不安。（又来了吗……）（她们也成了【HERA】研究之下的牺牲品吗……）阳介继续解说下去。「在【HERA】的末期，这个装置的确曾经设置在一部分改造人类身上。据说藉由『联系』彼此的感觉器官，单一个体的身上将会产生原本不可能得到的特别力量。」虽然用平淡的口吻快速说话的阳介让一哉感受到一股违和感，（是吗……也就是说，那个金色的武装化外骨骼正是这种「特别的力量」吧。）不过一哉宛如要深入隐约看得见的真相中一般，进一步地提出质问。「那个装置会是造成身体状况不适的原因吗？」「……」虽然过了好一段时间阳介都说不出话来，不过阳介还是满怀诚意地回答了一哉的问题。「是。总之，比方说个人所见所闻的内容好了——即使两人分隔两地，彼此的感觉器官也会让两人体验到相互认知的奇妙感觉。单就情报处理方面来看，毕竟人本来就只有一个器官，同时将复数的情报传人一个脑袋里，自然会造成负担。因此，受严重的头痛所苦或者是情绪变得不安定，都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现象。」「是这样啊……」过去名为【HERA】的组织开发出来的技术——即使在组织老早就毁灭的现在，那个技术依旧持续地侵蚀着改造人类。一哉无法忍受这种现状。绝对不是只有比夜眼美寻而已。一哉认为在那所学园的学生之中，十分可能还有其他人背负着旧体制的苦难。「——你想问的问题就这样了吗？」阳介温和的话语让一哉脱离了游移不定的思考之海。「啊、嗯。」「那么爸爸再补充一件事情。」「咦……」听到阳介突如其来丢出这句话，不知所以的一哉皱起眉来。「现在一哉听的话或许不是什么关键性的内容——视《共有》的使用者操控这份能力的方式而定，最后产生的意义也会大为不同。《共有》绝不像《狂飙力》一样，单纯只是作为杀戮兵器而开发出来的手段。只要处置方法没有错的话，也有可能有效地活用这份力量。而且只要双方互相理解的话，我想一定可以找到不会对个别的搭载者造成负担的方法。」「那、那么周防学姊身体不适的原因该不会也可以解除吧？」「不过伙伴美寻的帮忙是必要又不可或缺的。」「原来如此。那么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她们两人乎常都一起行动，看起来感情又很好的样子。」回想起两人平时模样的一哉充满了信心。「这样啊。那就可以放心了。毕竟共有是少了体谅伙伴的心意，就几乎无法成立的危险系统。两人要是无法互相帮忙的话就玩完了。」对于宛如有确切证据似地诉说着系统特征的阳介，一哉由衷地感到佩服。「……嘿——话说回来，为什么老爸你那么清楚呢？」「嗯？那是……别看我这样，毕竟我也跟各种对手交战过啊。」过去曾被誉为最强E战士的阳介说出的话极度简洁，又有可靠的说服力。或许其中也有从美斯拉那里间接得知的情报吧，不过一哉觉得正因为阳介是大战中残存下来的战士，所以才能说得出这番话，而他的话也才如此值得信赖。「原来如此，谢谢老爸。」「不会不会。」说完之后，总算能够喘口气的阳介啜饮着茶水。对于无论何时都尽全力回答儿子疑问的阳介，一哉怀抱着深深的感谢。顺道一提，美斯拉早就离开了客厅，现在正进行着晚餐后的整理。她的坏习惯是一旦情况不利于自己时，就把问题丢给别人，自己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听到了从隔壁厨房传来的洗餐具的声音，一哉一边苦笑，一边从位子上站起来。「那我也差不多该回房间了。」总之，关于学园的报告结束了，一哉的疑问姑且也解决了。关于美斯拉在对话途中唐突地情绪低落一事，虽然一哉的确很在意她的心境变化……不过平常的美斯拉本来就是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人物。所以一哉认为今天也像往常一样是常有的事。美斯拉的心情只要交给父亲去照顾应该就没问题了吧。万一不小心坏了她的心情，反正阳介也还有那个「一招就能让美斯拉安静下来的绝技」。「爸妈晚安。」「嗯，晚安。」美斯拉大概是因为洗东西的声音掩盖住，所以没有听到吧。回答一哉问安的只有阳介，厨房里则没有传来任何回应。（真是的……明明就是自己要人家说出来的，却还这样。）对依旧我行我素的美斯拉感到厌烦的一哉独自闪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一哉回房间去了哟，美斯拉。」一哉离开客厅不久，阳介便开口对隔壁的妻子搭腔。他的声音比刚才一哉就寝前的问安还小声，完全不让人觉得可以传到现在专注于洗碗筷的美斯拉耳中。可是。水声不久就消失了，紧接着美斯拉便回到了客厅里。「……我都听到了哟……一哉的问安也是。」「那么你也说声『晚安』不就好了。」「嗯……说的也是。不过——」突然之间。美斯拉「咚」地用力蹬了地面一下，一口气缩短和阳介之间的距离，并且——突然抓住了坐在三入座沙发上的一家之主的喉头下方。呼——、呼——气息像小猫威吓般凌乱的美斯拉，在阳介的胸口大肆胡闹着。披头散发的她表情染上疯狂的神色，反复使出了好几次的头锤，最后还想咬住阳介的脖子。「我想杀了你！我忍不住想杀了你的冲动啊！」「——！果然开始了啊。」美斯拉那不寻常的模样，以及从她身上传过来的热度，让阳介一瞬间就理解了发生什么事。「……对不起——呜……对不起，亲爱的。」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自己刚才的杀戮冲动，美斯拉一边扑簌簌地掉泪，一边哽咽地说。美斯拉显然处于过度呼吸状态，她的全身异常地颤抖着。「没关系……没关系的，美斯拉。」阳介紧紧地把美斯拉还带着热度的身体拥入怀里，并且轻声地这么说了之后，美靳拉的身体开始痉挛起来。斟酌过美斯拉反复几次的痉挛反应之后，阳介以温柔的语气继续说：「冷静下来了吗？」「…………」虽然现在美斯拉的手腕里还灌注着一个闪神就会被她捏碎骨头的力量……不过她那轻轻点头的表情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疯狂之气了。美斯拉全身颤抖，额头冒汗，泪水直流……不过她的脸上却浮现出忆当年似地温柔微笑。「原来如此……刚才的对话让你回想起很多事情吧。」「嗯嗯……和亲爱的——和阳介战斗的那个时候……」「多亏你忍得下来。」阳介用力地抱住美斯拉依然呼吸困难的身躯。在阳介的胸前，美斯拉那总算从兴奋状态中解放的身体无力地松弛下来。「……因为……这又不能让那孩子看到。」美斯拉稍微推开阳介的身体，并且这么说——听到美斯拉比之前冷静了几分的语气，阳介不由得动了恶作剧的念头。「虽然你这么说，不过你还真是时常让人担心呢。」「你还真敢讲。」「哈哈哈。」「…………」虽然美斯拉回应阳介的态度还算开朗，不过距离完全回复还是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证据就是依然赖在阳介身上的美斯拉正难过似地扭动着身体。看到美斯拉宛如小孩子央求、耍赖的行为，阳介苦笑了起来。「好吧。」阳介一边轻声地呢喃着，一边迅速地敞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的胸膛。阳介胸口的中心部分有一个宛如将胸部分成左右两半，垂直刻划上去的凄惨伤痕。「好了，过来吧——同步吧。」美斯拉扑通地将身体投入张开双手的阳介怀里——然后美斯拉以宛如空中加油一般的慎重态度，缓慢地将自己丰满的胸部紧密地贴合在阳介的胸膛上。「啊……啊啊啊啊……！」双颊完全染上红潮的美斯拉嘴里，吐出了像是极度愉悦似地叹息。就像是长久以来的期待终于得以实现一样，美斯拉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种迫切恳求的欢喜。（不过……居然还在使用这个装置啊。）一边让彼此「核」的驱动状态缓慢地同步，阳介一边回想起刚才听一哉说过的两位女高中生。周防比夜与千路美寻。两人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共有》吧。阳介担心着如此可怜的两人——然后诅咒着绝对无法拆卸下来的疯狂装置。「……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以上了。」「……是啊。」阳介握起美斯拉紧贴在自己脸上的手，美斯拉像是回应似地缠住阳介的手指。「关于你刚才的意见——」「什么？」「就是【ARES】那个强迫学生《共有》的男人啊。我记得你对一哉说了『绝对要打倒他』吧。」「嗯……嗯。」阳介表现出有些生气的态度让美斯拉犹豫了一瞬间，不过她还是老实地承认了刚才说的话。因为她绝不会在阳介的面前做出说谎的行为。即使会被阳介讨厌，或者是被他责备……美斯拉还是不改自己的决定。「怎、怎么了吗？那种说法……不行吗？」美斯拉大概是觉得要挨骂了吧。她那埋在阳介胸前的脸向上窥探的表情显得极度不安……忍住苦笑的阳介一边抚摸着美斯拉的头发，一边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表达出来。「不——其实我也有同感。」「…………」恍神了一会儿之后，总算回过神来的美斯拉「咚咚咚」地敲着阳介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冗长的同步终于结束的安心感使然，美斯拉的动作比平常多了几分孩子气。「真、真是的。不要吓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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