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终章第一步

在相摩量子离开学园后，过了一个礼拜。这天的第一堂课，一哉选修的是奔跑的课程。迅速地在附近的更衣室换完衣服之后，一哉便和选修同一种课程的多奈内由良一同前往运动场。“啊，果然在那里。”“而且已经在跑了呢。”两人带着赞叹的口吻呢哺着——在他们的视线前方，和惠理子正一如往常般锻炼着自己的脚力。尽管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晨问练习，惠理子还是趁着上课钟声响起前的这段时间，独自一人在运动场上疯狂奔驰着。从惠理子现在的样子看来，她一定是直接穿着一身运动服去参加早上的班会吧。这家伙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跑步才来这所学园的样子。“不过……她的姿势完全恢复了呢。”“是啊，毕竟打从一开始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啊。”上周在相摩量子与朝仓零轮流使出《S?O?M》的影响之下，惠理子接连跑出了失常的纪录……“——喝啊！”不过现在惠理子用完全恢复原状的——不，是用比以前俐落了几分的姿势，眨眼问跑完了一百公尺。然后惠理子通过了终点线之后，便立刻以U字型的轨迹绕回来。她跑向了在终点线旁待命的八神龙司。“怎么样？”“哦，很好啊。体验过武装化状态果然也会有影响吧。和之前比起来，你的姿势看起来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哦。”尽管几神已经充分完成了顾问的任务，不过八神大概是打算出席到申请期限的最后一刻为止，结果时至今日，八神还是在帮惠理子测量时间。他干脆直接变成奔跑课程的一员就好啦，连一哉也不禁这么想。面对着这样的八神，惠理子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地回答：“啊，真的吗？我的身体大概是记住了武装化状态下的那股速度感吧。现在普通的跑法咸觉变得跟慢动作一样……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自己更正确理解了御风而行的方法。尝试各种高效率的跑法真的很有趣呢。”“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你刚才的跑法感觉也超棒的。”“太好了♪很好很好。这样感觉又往前接近了一步呢。”听到这句话时，八神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么说起来，你之前似乎也说过目标什么的……结果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啊？”“日向真纯。”“咦？真的假的？那个老师跑得很快吗？”“嗯。乱快一把的。可是虽然我一直很想认真地决一胜负，她却还是迟迟不肯停止吸烟呢。”自从上周的事件以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种急速缩短的感觉——“不说这个了，我刚才的纪录是多少？”“哦。”八神以熟练的动作确认挂在脖子上的码表。“啊；……四〇秒……四一……四二……四三……哎呀！——哟呼♪”这么说完之后，八神便将码表表面凑向惠理子眼前。“你看，四四秒四四♪是不是有一种超‘幸运’的感觉啊？”显示在表面上的是小数点以下两位都是四的漂亮数字。“你又来了！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不爽啦！”“呜咿！”再度吃了惠理子一记豪爽的直拳后，八神发出了奇怪的惨叫声。看来这两人之间的上下关系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那么我们也过去吧。”“嗯。”一哉与由良两人才刚往惠理子他们的方向踏出一步——“早啊——♪”“哦哇？”一阵强烈的冲击突然咚一声地袭向一哉背上，让一哉在那一瞬间真的呼吸停止了。当一哉扭过身子时，一位仍旧紧巴着自己的背部不放的女学生顿时映入眼帘。仿佛忠实呈现出本人爽朗的个性一般，女学生那条润泽的马尾巴不住地微微晃动着，紧接着一股清爽的柑橘类芳香轻盈地飘散过来。那不知不觉中成长得相当丰满的胸部轻柔地贴上一哉的背部，让一哉一大早就感受到一种有些开心又害羞的心情……“…………（瞪）。”不过身旁的由良立刻投来了刺人的视线，告诉一哉现在不是沉浸在这种心情里的时候。一哉立刻迅速地挣脱了背上的“她”，并且将“她”转向自己的面前。“你干么突然这样啊，小量子！”就如同一哉所说的一样，“嘿嘿嘿”地带着一脸恶作剧般笑脸站在那里的，正是一哉的青梅竹马，相摩量子。没想到那天最后还是离开学园的量子，居然在隔周第一天就堂堂正正地转进来。而且这回不再是限定一周的体验入学，量子真的成了圣克雷斯学园的学生。顺道一提，量子的班级是一年’班。虽然量子一开始对于自己和一哉不同班这件事情感到相当不满，然而知道自己和惠理子同班之后，量子总算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不过量子反过来利用学园特殊的选修制度而登记了和一哉一模一样的科目，从这点看来，她对一哉的执着心果真是非比寻常。“我差点吓得呼吸都停止了呢。”“哎呀，因为阿一的背抱起来好像很舒服的样子，所以人家不知不觉就扑上来了嘛。”说完这番暧昧的理由之后，量子一边斜眼望着身边的由良，一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什么……！”当由良察觉到那是量子针对自己的挑衅时，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耻的缘故，她的脸瞬间染戍了一片通红，同时她的表情就像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样子。（呜哇……糟了。）惯例的外漏要来了。事情就发生在一哉这么想的一瞬间。不知不觉间，一位肌肉极为发达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量子的背后。“喂，量子！”开口这么大叫的同时，男人立刻往量子的头顶猥狠地赏了一拳。力道强烈到足以发出“碰”一声的冲击，让量子惨叫一声“好痛”。“你明明是最资浅的人，居然还敢那么嚣张！啊？”“很、很痛耶！爸爸！真的很痛耶！”就如同量子所说的一样，一大早就带着亢奋得乱七八糟的情绪大声斥责量子的，正是她的父亲相摩大吾。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答案很简单。作为改造人类与E战士间友好关系的一环——E战士方面正式在圣克雷斯学园中派驻了特使，而其中一名特使就是大吾。他的职别是负责所有陆上竞技的客座讲师。简单地说，他的工作内容就是负责辅助时常怠匆职守的日向真纯。一听说自己的工作分量会减轻时，那个怠惰的女教师立刻说服了其他难以接受这个提议的教职员，并且亲自率先用比平常快三倍的速度完成了相关手续。不，这只是因为她平常的动作太慢的缘故……不过不论理由为何，在赞成与反对两派依然为了E战士这回介入学园的事情而僵持不下的现在，她必然是为数不多的赞成派之一。顺道一提，大吾并非正式隶属于圣克雷斯学园，他终究只是一个雇员而已。一旦发生了要事，或者有来自于《协会》的工作时，大吾都会二话不说优先执行身为E战士的勤务。虽然他的立场非常复杂……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平安无事地身兼两种对立的职责。“——啊、相摩老师，早安。”“老师早。”总算注意到大吾的惠理子与八神两人同时打了招呼。不知不觉中，宣告开始上课的钟声响起，紧接着第一堂课也随之开始了。“大家早。总之，所有人做完简单的柔软操之后，就像平常一样各自练习到下课为止。以上。”当所有人都老实地遵照大吾的指示各自行动时，一哉就低声对这个相当偷工减料的授课内容提出意见：“……伯父，你这样就跟日向老师没什么两样了耶。”“没关系啦，反正我只是个类似代理日向老师的角色。而且要是我太讲求上课的细节，导致那个人又啰唆个没完的话，那我可受不了。”听到大吾仿佛很不擅长应付日向真纯的说话语气，一哉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好，一哉就和我一组吧。l这么说完之后，大吾半强迫地拉着一哉一起做柔软操。当两人轮流帮彼此拉筋时，大吾以只有一哉才听得见的音量对他说：“——其实找也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咦？”“我也是听零那个家伙说的，看来一哉似乎是被一种有点麻烦的‘病’给侵害了。”“咦……病？你说的零是那个叫做朝仓零的蓝色E战士吗？”一哉到现在还是对这个人物没什么好印象，然而偏偏又是这个男人判定自己生病了，这让一哉不禁感到有些焦躁。“虽然说是病，但也不是马上就会造成什么影响的病。而且就算真的发病了，也未必会死。所以你也不必想得太严重啦。”“那么，那到底是什么病呢？”“这个嘛，一言以敝之就是‘会忍不住想战斗的病’。”“啊……？”一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然而大吾却对半信半疑——应该说完全不相信——的一哉仔细地说明起这个病的内容。“要是长久以来都一直投身于战斗之中的话，对于战斗的恐惧感就会逐渐麻痹，也就是危机的感受能力会衰减。简而言之，罹患这种症状的家伙们就算面对着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也无法做出像是‘逃跑’或‘躲起来’这种消极的选择。不仅如此，对手越是强大，这些家伙们反而越是兴奋，同时他们的斗志也会变得更为高亢。这种有点麻烦的现象名叫，英雄的渴望’。唉，这就像是如影随形地缠着我们E战士的职业病吧。”“英雄的渴望……？”“啊啊。一旦真正发病的话，这些人就只能靠战斗来满足自己了。也就是说，他们脑部发布的命令只会让他们渴求更为严苛的战斗而已。这样一来，身为正义伙伴的立场就玩完了吧？”的确，别说是正义的伙伴了……单就一个人类来说，这种情况也是相当危险的。“钦，详情还得视今后的调查而定。不过我再说一次，你还不需要想得那么严重。现在你只要把自己当成心血管疾病的高危险族群就好了。”“……哦。”虽然他这么说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就是了。“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导师吗？”“啊，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做艾杰立欧…-j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了，所以一哉记得非常清楚。“没错。那位导师之所以会从第一线上引退，也是因为这个英雄的渴望。附带一提，过去真正发病的总共有七个人。其中有四人战死，一人行踪不明。然后剩下来的两个人是导师——”大吾以不同于往常的认真眼神静静地盯着一哉，接着开口说：“还有你的父亲?大和阳介哦。”“我、我爸吗……？”“啊啊。那个家伙现在已经无法战斗了。毕竟继续战斗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他又会因为什么契机而变得极度渴望战斗。现在的他就算是活动身体，顶多也只有和美斯拉两人夫妇吵架的程度吧。如果只是像这样度过日常生活的话，他应该是不至于会发病啦。”“原来是这样啊……”尽管那样的运动量也算是相当大了……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阳介已经从第一线上引退，同时也过着平稳的日常生活，这样的情况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更重要的是，大吾说的“不用担心发病”这句话让人感到无比安心。“不过为什么那个叫做零的人会这么说呢？”“嗯？这并不奇怪吧？那家伙也是正义象征的其中一分子啊。就算他戒备着今后说不定会成为威胁的‘英雄的渴望’，这也没有什么好不对劲的吧。怎么？你以为零那个家伙会因为私怨而掩盖这个情报，然后就这样把有可能发病的你放着不管吗？”“不、不是的……那个。”面对着仓皇失措的一哉，大吾静静地开口问：“你真的那么讨厌零那个家伙吗？”“咦？”虽然听到大吾仿佛看穿了自己般这么一问时，一哉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老实道出了自己的心情。“这个嘛……没错。明明那个家伙对这所学园也不怎么了解，但他却随意地出口侮蔑大家。我完全无法原谅这样的他。”“别看零那家伙那个样子，其实他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因为他的双亲被改造人类杀害了，所以他对改造人类的态度才会这么顽固。”“双亲……被改造人类杀害……？”“没错。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之所以会不断接下《协会》的任务，就是因为他对改造人类抱有如此强烈的执着心。”“《协会》的任务……”“唉，毕竟那家伙有充分的理由讨厌改造人类，你就多体谅他吧。除了这点之外，你要怎么讨厌他都无所谓啦。”“…………”面对着呵呵笑的大吾，一哉沉默地点了点头。一哉一边点头，一边回想起前几天零对自己说过的话。‘轮不到在圣克雷斯学园这个狭隘的世界里悠哉度日的你来批评。’说到了解不多，却又随便瞧不起别人这点，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明明自己完全不清楚《协会》的活动与不得不使用《S．O．M》的状况——然而自己却说那样的零与量子是卑鄙之徒。零那时说过的话如今依然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狭隘的世界吗？）叹了一口又深又长的气之后，一哉将视线转向圣克雷斯学园的校舍与运动场……以及在场所有选修奔跑课程的成员。站在那里的相摩量子一派轻松地与惠理子和由良聊得正起劲，同时也努力地和她们两人一同做着伸展运动。“——不过小量子才转来三天而已，就已经和大家混得那么熟了呢。”一哉一边远远眺望着这样的量子，一边对身旁的大吾这么说。“嗯……看来让她转进来应该是正确的决定吧？”“小过我记得您那个时候是反对的吧？”一哉至今，依然记忆鲜明。那一天，一哉原本以为大吾会允诺量子重返学园的要求，没想刘大吾却说出一句令现场的气氛瞬间冻结的话来。算你再怎么不情愿，也会明白这种心情的。”（就算他这么强力主张……）尽管嘴巴上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结果大吾终究还是溺爱自己的女儿。“那个……这次提议进行体验入学的是那个叫做导师的人吗？”“没错。虽然导师说那是为了加深E战士与改造人类间的友好关系而做的尝试，不过那终究还是以收集情报为主的谍报活动哟。也不知道究竟是那儿出了什么差错，最后才能像这样以理想的结局收场。”“遴选执行任务的成员的也是导师吗？”“啊啊。毕竟量子和零是一对好搭档啊。虽然我想导师只是出于成功率的考量才选择了他们两人……不过他其实也早就已经察觉到一哉人在这所圣克雷斯学园里，以及一哉和量子之间的青梅竹马关系了。现在这么一想，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是个仓促决定的任务。”“他早就预料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吗？”“那是不可能的。”尽管大吾干脆地这么断言，然而他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大吾还真是一点都靠不住呢。“那个叫做导师的人感觉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呢。”“啊啊。虽然外表只是个普通的老爷爷罢了。”“哦……”一哉突然想见见这位素不相识的艾杰立欧导师。毕竟眼前的这种状况的确是这号人物造就出来的“第一步”。***“——好，准备0K!”运动场的另一边响起了惠理子的声音。“摩摩呢？”“人家也随时都可以开始哟♪”站在五十公尺外的量子也用双手比了个圈，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一听到她们的这番对话，一哉马上就明白了。她们似乎又要进行那个惯例的“比赛”了。两人从上个礼拜开始就一直持续地进行对决，如今似乎已经彻底地变成每天的例行公事之一了。而且她们现在的竞赛内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百公尺赛跑而已了。“——变身(Etend)！”“——变身(Ege)！”在两人的叫声之下，两道炫目的光芒在运动场正中央炸裂开来，同时光芒里瞬间形成两个非人类的身影。一边是惠理子的瞪羚型武装化外骨骼。另一边是量子的E战士?重力。“今天会不会还是我赢呢？”“你说‘还是’。昨天明明是人家赢了吧？”听到惠理子一边用鼻子哼着有点走音的曲子，一边这么说时，量子立刻开口吐嘈。“哎呀？是这样吗？算了，无所谓啦。”“真是的，你真的很随便耶。”两人相视而笑了好一会儿之后，“——《S?O?M》发动！”量子便大大地摊开了交叠胸前的双手，同时瞬间在运动场上展开了半球状的特殊结界。进行对战的量子与惠理子就不用说了。被吞进《S?O?M》的并非限于负责计时的八神与担任裁判的由良而已，连其他选修奔跑课程的学生，以及在远方眺望比赛的一哉与大吾也包含在内。这是规模惊人的集体隔离。如果是以前的话，学园里的学生们大概都会在这样的状况下一一瘫倒在地上吧……不过现在没问题了。因为知道了这个区域是特别设置的比赛场地。因为知道了做出这个场地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量子。所以周遭的所有学生们全都关注着两人即将开始的对决。接下来马上要开始的恐怕是世界上最激烈的捉迷藏。彼此将在这场火力全开的对决中大幅度驱使着自己的特殊能力。短暂的限制时间与单纯的游戏规则下，这场以瞬息万变（对于拥有优秀动态视力的学生们来说）的气势展开的对决确实相当有看头……因此在量子开始学园生活的第三天，这场对决就已经彻底成了奔跑课程中的固定活动。“好，那就准备开始吧。”在负责计时的八神龙司一声宣告下，周围的学生们瞬间紧张了起来。“我不会输的。”惠理子说。“人家也是。”量子说。两人带着无所畏惧的笑容，今天也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当观众的期待抵达了最高潮时，“——各就各位……预备。”八神的声音在绝妙的时间点上高高地响彻了鸦雀无声的运动场。今天究竟俞是谁赢呢？当然，一哉也是热切期盼比赛结果的其中一人。所有人都满心雀跃地等待着即将响起的开战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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