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章确信与决意

奥凯亚诺斯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审视着缴交上来的报告书。他的办公室位于建立在王宫一角的政务大楼二楼，西侧窗户的采光范围很大，西斜的阳光通过窗框上的透明玻璃射进房间，因此室内被染成了橙色。石制的墙壁与天花板挂着色彩鲜艳的较薄布料，石地板铺着织有异国复杂花纹的地毯。放在墙边的大花瓶插着白色或黄色花瓣的鲜艳花朵，让来访者的眼睛得到慰藉。奥凯亚诺斯的办公室就像这样充满明亮的气氛。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也和房间的装潢一样，脸上永远挂着开朗温和的笑容。然而他的秘书官知道，不知何时进入安堤鲁诺王宫，并且在瞬间崭露头角的奥凯亚诺斯，本质其实是既锐利又无情，有时灼热，有时却又无比冷酷。奥凯亚诺斯的举止表现得极为开朗温柔而且热情，不过这只是他用来隐藏本质的演技。他真正的恐怖应该是在于可以面带笑容杀人于无形吧。直接从他那里接受指示的秘书官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秘书官每次站在奥凯亚诺斯的办公桌前都会紧张。如果是像今天这样没有完成上司命令的状况更是如此。奥凯亚诺斯的命令当然就是逮捕瑟比利诺的第二王子卡修斯·克沙诺·瑟比利诺。“还没找到吗？”翻着报告书的奥凯亚诺斯轻声发问，秘书官像是在怪罪自己似地站直姿势。“是，依照目前接获的报告，还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他本人或是类似的人物出现。”（还找不到？）居然还抓不到王子，这让奥凯亚诺斯有些意外。原本陪同王子的人几乎都已经逮捕或是杀掉了。与王子一起逃走的只有几个人罢了，而且这些人如今也都已经抓到了。既然这样，王子目前应该是单独逃亡的，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没有找到，这不只令人诧异，也让人感到可疑。他不认为王子有办法从城镇里逃走。虽然被他逃出行宫是这边的误算，不过士兵的配置没有问题，那个时候的城门已经有很多部下在看守了。那么他是爬城墙逃出去的？那个王子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要躲过卫兵的目光翻越城墙，即使是相当熟练的老手也是极为困难的，王子逃到城镇外头的可能性低到趋近于零。这座城镇不愧是以避暑胜地而闻名，街上有许多属于大自然区域的公园以及杂木林，不怕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可是就算真的躲起来了，光靠王子一个人要确保粮食与水的来源相当困难，要是无法确保的话，他迟早都会饿死。奥凯亚诺斯不认为王子拥有伪装成乞丐的才能，更何况要是他这么做，马上就会传入搜索部队的耳中。这么一来……难道是有人从中牵线，或是将他藏匿起来了吗？不，说不定他有可能已经饿到不能动了。虽然没有找到第二王子，不过除此之外的各个层面，大致上都依照奥凯亚诺斯的预料进行着。国王与第一王子已经杀掉了，得知这件事实的同盟都市，有两座都市表明将会共同行动，其余都市要投靠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这边的军队与盟军包围瑟比利诺，瑟比利诺将会无计可施。第三王子已经拘禁起来了，留在瑟比利诺王宫的第四王子以及底下的弟妹都太年幼了，并不是能以国王或女王的立场激发民众向心力的存在。真要说的话，能够以国王的身份统整瑟比利诺的人，就只有十二岁的第二王子而已。所以只要抓到第二王子，就没有任何值得害怕的东西了。即使第二王子还在逃——以最坏的结果，即使他已经逃离安堤鲁诺——只要他没有进入瑟比利诺，就不会造成多大的阻碍。而且他已经在通往瑟比利诺的街道周边部署许多部下，王子不可能有办法单独突破，所以就算抓不到第二王子，以现状来说依旧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是如此的。虽然肯定是如此……不知为何，奥凯亚诺斯的内心却聚集着名为不安的乌云。这样的直觉至今曾经救过他好几次，所以奥凯亚诺斯不想在脑中否认这股不安的感觉。也罢，算了，无论王子躲在哪里，只要还在城镇里，再过一、两天应该就会找到吧。如果找不到，就得将搜索范围扩展到城镇以外的地方，也有必要增加安堤鲁诺周边的人力。就在这个时候……奥凯亚诺斯翻阅报告书的手停下来了。这是什么？某种东西牵动了他的内心。奥凯亚诺斯再度从头仔细阅读这个报告书。只由十二名女性组成的商队，刚好就在前天，其中一人的弟弟前来探访她们，弟弟因为勉强自己长途跋涉而生病。在检查站的时候，由于弟弟的身体状况很差，姐姐与商队的主办人拜托长官可以让他静养。这明显很诡异，不对，实在太诡异了，这简直就是宣称“我们带着王子”吧？只是巧合吗？奥凯亚诺斯继续阅读报告书。马车上头以行李围成的一个小小空间内，那名少年从头到脚裹着棉被躺在里头。检查站的负责人亲自拉开棉被确认，但是这名少年是与王子完全不像的另一个人。奥凯亚诺斯把报告书扔到桌上，让自己靠着椅背。这是当然的，像这种诡异得太过明显的家伙，不可能真的会带着王子，不过如果王子其实位于其他地方，这些人只是用来声东击西的话，就不是无法理解的状况。其他地方……奥凯亚诺斯被自己的这番话牵动内心。其他地方……声东击西……奥凯亚诺斯让靠在椅背的上半身往前倾，再度拿起报告书确认商队成员的特征。其中有两个人推测是十二至十四岁的少女。两名少女……大约十二到十四岁的少女……奥凯亚诺斯回想起来了，卡修斯王子据称是一名“会被误认为女孩的俊美少年”。他连忙继续看着报告书的后续，然而完全找不到关于这两名少女外型长相的详细记述。原来如此，原本认为应该是王子的那名少年，经过调查之后却是完全不同的人，检查站的负责人肯定很失望吧。因为都已经确信会立下大功了，结果却是完全扑空，以为是王子的人是别人，这样的想法直接让他认定王子不在商队里头。然而，王子真的不在里头吗？为什么那个明显很诡异的少年，会凑巧在商队中？为什么商队中会有这种年幼的少女同行？少年是用来声东击西的，借此吸引检查士官的注意力，其实真正要找的人在……被……摆了一道！？奥凯亚诺斯露出愕然的表情，报告书也从手中滑落。那两名少女才是真正要找的目标，其中肯定有一人是卡修斯王子。“艾奥利司。”“是！”奥凯亚诺斯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秘书官，眼光锐利到像是会刺人的视线，捕捉到了部下的眼睛。精明能干的上司似乎从报告书里头掌握了什么线索。名字是艾奥利司的这名秘书官，身体紧绷变得无法动弹，甚至有种自己中了石化魔术的错觉。在这个时候，某处传来了笑声。“……咦？”艾奥利司不由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与眼睛，他面前的奥凯亚诺斯笑了，还笑得很高兴、笑得很开心，他完全无法置信。“那……那个，奥凯亚诺斯先生？”“没想到在这种算是半个乡下的地方，居然会有人想要蒙骗我？”奥凯亚诺斯从喉头不断发出笑声。过了好一阵子，他唐突地收起笑容，试着推测对方逃出去之后的下一步棋。既然逃走的话……他们将会去哪里？瑟比利诺吗？不，应该不会，这些家伙应该早就知道那里会有敌方的人马了，既然这样的话……就是走下台地前往平原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不过实在令人佩服。奥凯亚诺斯双手抱胸，瞪着上方继续思考，他的头脑目前正以快到可怕的速度运转。既然那些人有这样的能耐……应该不会想要就这么逃之夭夭吧。要是时间逐渐经过，即使王子在她们的手中，也将会不可能逆转局势，只要我们这边占领瑟比利诺，确保都市同盟的盟主宝座，她们再怎么做都已经太迟了。要做出有效的反击就只能在趁现在这个时候展开行动，既然如此……那些人应该会回来吧？奥凯亚诺斯因为自己的这番想像而开始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高兴。将头转回来的奥凯亚诺斯，命令秘书官把负责检查这个商队的克雷亚诺叫来。秘书官行礼致意之后就连忙离开办公室，随即奥凯亚诺斯很难得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咋舌。虽然得依靠克雷亚诺的糊涂脑袋令他有些不安，可是曾经近距离看过那些人的，就只有这家伙以及这家伙的部下而已，所以也没有办法。克雷亚诺打算解除克雷亚诺与他部队目前的任务，命令他们追踪达蕾莎商队的下落。虽然现在才追似乎不可能追得到，不过只限于这些人一溜烟逃回自己国家或所属组织的状况，要是她们正带着王子寻找反击的机会，就肯定还留在附近。即使已经走到平原，也会位于随时回得来的范围之内。这么一来，即使是糊涂的克雷亚诺也可能会找到她们的下落，奥凯亚诺斯是这么判断的。他再度自问。她们会来吗？然后他深信不疑。会来，一定会来。如果是这群人，一定会拥护着卡修斯王子再度回来，对我们挥动反击之矛。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来自哪里的势力，然而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们并非瑟比利诺的人。瑟比利诺王宫里没有人如此精明，没有人有这样的胆量，既然是只由女性组成的十二人集团，她们来自王宫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零。那么，到底是来自哪里的势力？奥凯亚诺斯缓缓站了起来。哎，算了，无所谓的，你们是何方神圣都没关系，我就接受你们的挑战吧。奥凯亚诺斯放声哈哈大笑。还没见过的好敌手，放马过来吧，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的。钢铁白兔骑士团Ⅳ完

第四卷 第五章 确信与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