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罐第四口回归原状

早晨起床后，翔离开床铺伸了个懒腰。一道柔和阳光从窗帘细缝中照进来，在阳台开起户外演唱会的麻雀们不断高歌，但是此时温度仍让人感到有些寒冷。翔走出房间，经过冰箱前面，就这样穿著睡衣走向洗手闾。洗手台上放著整理乱翘头发的喷雾剂、条状洗面乳，以及乳液等保养品。不过翔却拿起了旁边的肥皂开始洗脸，再将睡乱的头发沾湿稍微整理一下便结束，至于胡子不用刮好像也没有关系。用毛巾擦完脸后，翔看著眼前的镜子。虽然脸庞因为碰触温水而显得有些红润，却不带任何表情。稍微露出个笑容，再换成愤怒的表情。这张脸毫无特色且一如往常，蒙上雾气的镜子反射出无奈的笑容。回到餐厅，经过冰箱前面。早餐依旧同样是面包，只要再涂上奶油与果酱便可吃下肚。但是翔今天没这么做，因为他觉得涂上奶油跟果酱很麻烦；而且在过去，此时面前早已会有涂好的面包。翔坐在餐桌座位上，撕开昨天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奶油面包包装。就算没有涂上奶油与果酱，这样也已经够好吃了。走向洗手间后，迅速地刷完牙，他脱下睡衣一把扔进洗衣机里。当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时，忽然感觉到似乎连内脏都会为之颤抖的寒冷。翔迅速回到房间，换上原先挂于衣架上的制服，拉出衬衫下摆，并将领结拉紧固定后就著装完毕。书包里总是空空如也，因为原本该放置在里头的全丢在学校，所以现在已经算是准备好可以上学了。但看了一下时间，翔发现比往常还早了二十分钟左右。「……二十分钟。」这么多啊。时间居然还这么充裕。「…………」翔一屁股坐在床铺上。由于无事可做，他便转开电视看看，但是无论哪个节目全都太朝气蓬勃而让人感到烦闷，没多久便关上了电视。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似乎连麻雀们也已经改变演唱会地点。翔就这样什么也没做，始终坐在床铺上。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房间，刹那间有如冻结般，连呼吸都越来越浅。这宛如心跳完全消失的感觉，再继续下去，似乎连自己都会这样消失不见。等待，就只是这样，无止尽的等待。一秒钟、一分钟，最后十分钟就像是过了一小时之久。肯定是因为今天太冷，再加上先前过于忙乱才会这样。绝对是这样没错，就算是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明明只是从正数回到0而已。并非是从0变成负数。只不过是这样子而已。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平时的上学时间。伴随著弹簧发出刺耳声响，翔迅速起身，抓著书包便往大门走去。他再次经过冰箱前面。随意将脚套进布鞋，打开门锁，转动门把，推开。走出了孤独一人的房间。『我们出发吧。』已经不再有这句话了。但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从0再次回到0而已。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越是接近学校，便有越多与自己穿著相同服装的人。有人骑著自行车，有人低著头往前走，有人带著一脸睡意，还有一群同行的人。翔尽可能让自己打直腰杆，大跨步地向前走著。接著，终于看见前方有两位自己熟悉的人走来。翔瞬间停下脚步，轻轻吸了一口气，并且稍微抿了抿嘴唇。就像是先前在洗手台练习过的。只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就好了。「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噗Pa～～☆」翔一边扭著腰，一边弹著手指慢慢接近两人。「…………」「…………」「Wu!Pa!Wu!嘟噜噜噜☆嘟噜噜噜☆啊!哈!」来来往往的其他学生们，纷纷露出看见不该看到之物的眼神，宛如绕过臭水沟般大弧度绕过并迅速离去。「…………」、「…………」「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噗噜——☆Wu!Pa!嘟噜噜噜、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啊!哈!瞎噜瞎噜噗……☆呼呼、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噗!瞎噜瞎噜瞎噜噗!瞎噜噜噜噗!呼呼呼、瞎噜瞎噜噗噗噗Pa～～☆～～呼～～哈～～呼～～瞎噜瞎噜瞎噜噗噗噗——☆瞎噜瞎噜——你是要让我演到啥时啊!」「哎呀?已经结束了吗?」奈染弥摇著头顶的呆呆毛，刻意似地挑起了眉尖。「呼、呼、呼……这个臭家伙，别给我装傻喔……居然给我搞这种欲擒故纵的玩法。」「因为奈染弥还以为在这个开场结束之后，就要进入正式表演嘛。不过说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吗?」「唔!」「难道只是一直说瞎噜瞎噜噗而已吗?只是想到什么演什么而已吗?所以只是个出落（注1）而已吗?」「啊、唔、那个……」「这一点都不有趣唷，小翔。」奈染弥翻了个白眼宣判死刑，翔见状决定上诉。「开、开啥玩笑!当然不足这样就结束啦——!假如以电影院来形容，就只是观众刚坐上座位，伸手准备开始吃爆米花而已啦——!」「那就赶快啊。」「当、当然没问题，现在可是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大爷我的超绝H甘P。p喔。」「嗯。」奈染弥＆耶儿只是淡淡地望了过来。「陶醉在本大爷的超绝美技中吧!」「嗯，快跳。」「好、好啊，开始喔?要跳罗?要跳罗?」「知道了啦，快跳。」「呃——啊——这可是无敌霹雳赞喔?做好觉悟给我听仔细……」「快点。」「……Yu、Yu、YOC!快Shut up仔细看Me的HiP Pop……」「不准用霸妮语混水摸鱼过去唷。」「……呜……」×注1：日文意嗯是以极为特别的方式出场吸引观众。「果然就是没在想嘛。」奈染弥轻蔑的眼神冷淡地射了过来。老实说，她对这类的笑点非常严格。被逼入绝境的翔恼羞成怒，因而做出困兽之斗。「我呸!闭嘴闭嘴!你吐槽吐太快了啦!明明就说现在才要开始啊!搞笑就是要先摔个狗吃屎才会正式开始啦!现在这挽回局面的表演，可说是压箱绝活喔!看看耶儿!她现在虽然还是一张扑克脸，但是其实内心里的爆笑种子早已经萌芽爆发啦!」「是这样吗?耶儿已经想笑了?」「没这回事，我完全不懂翔大人表演内容所想表达的意嗯。」「噢!」耶儿就像是被注入模板般的面无表情。「才、才没这回事哩!就说她内心其实早就很想笑了!绝对是这样没错!对吧……?是这样没错吧?只差一点就要崩溃大笑了吧?拜托你这么说啦……」自尊已完全瓦解的翔，此刻有如用两只脚走路的小猫熊那样，踩著摇摇晃晃的步伐往耶儿身边走去。但是——『别给我太得意忘形喔。』然后一边甩著打架超属的旗子，一边骑著偷来的机车在湘南爆走给你看……」翔有如石像滚倒在路边般，背对著另外两人在那闹脾气。然而，奈染弥却讶异地开口说：「……小翔，你在胡说些什么呀?」「谁叫耶儿她……」「耶儿刚刚有说什么吗?」「咦?因为她刚刚骂我别太得意忘形……」「可是奈染弥没听见耶……耶儿，你有说吗?」两人同时望向耶儿。这位当事人见状则难得露出慌张的表情，不知为何还伸手压住外套上的右边口袋。「主……主人，真的是非常抱歉，我有东西放在房间忘了带出来，请您与翔大人两人先前往学校。」「咦!?忘记什么了?奈染弥可以陪你回去拿唷?」「不、不用了，那个——」就在耶儿吞吞吐吐地说著时，学校的钟声也恰好响起。「主人!请尽快前往学校!再这样下去会迟到!」「咦?可是耶儿也一样呀。」「以我的脚程可赶在第一节上课前回到学校，请您与翔大人快进去。」耶儿用力将两人推往校门口，接著一手压著外套上的口袋，如疾风般迅速离开。「……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耶……话说回来，耶儿从一早开始就有点怪怪的……」两人面面相觑，但周围的学生纷纷开始小跑步冲往校舍方向。「……算了，我们走吧。」翔叹了口气后，将书包扛在肩膀上往校舍走去。但是奈染弥没有跟上，翔在往前走了五步后，停下脚步回头望。奈染弥此时将那圆滚滚的大眼睛睁得更圆，像在仔细观察似地盯著翔的脸。「…………做啥啦，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奈染弥不说话，双眼仍继续凝视著翔，她慢慢地接近，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指头戳翔的脸颊。「我戳我戳——」「……你在搞啥啊，死小鬼。」「不要紧吧?」「…………」翔此时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才好。奈染弥继续戳著翔的脸颊说：「这不好笑唷?小翔。」「……吵死了。」…………这种事我也知道啦。翔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听讲了。平常总是会开口跟自己聊天的奈染弥，以及有事没事会伸手过来找碴的耶儿，今天却都安安静静抄写著笔记。讲台上，英文老师正大声朗读著英文。因为他是从印度回来的侨生，所以在学生之间获得了『印度鲔鱼』如此光荣的昵称。印度鲔鱼结束讲课，钟声响起便进入了下课时间，然后下一堂的姗鱼进来开始他的西洋史课。他就像是长大的鳜鱼，直到三个月前仍被学生们称为稚鲫（注2），不过他结婚了，宛如一条顺利长大化为成鱼的鳜鱼。在鳜鱼结束授课后，紧接而来是翻车鱼的古文课，至于海蕴则是教授化学。午休时间过后，下午第五节与第六节课则是八坂老师的美术课。他被学生们称为矽谷，不过他跟实际上的加州矽谷完全不同，授课方式可说是极为奔放而随性。『美术应该传授之事正是艺术，所谓艺术，正是让无形之物赋予形体。根据上述定义，那形体将会因人而异，所以无需局限于绘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据他这样的坚持，所以在课堂中无论创造出何种作品都可以。当然有人会以最基本的绘画来创作，也有人是分成小组边玩边捏黏土，不过也有人是创作小说或是作曲等与美术无关的作品。至于奈染弥跟耶儿，则是一起并肩编织著某物，似乎是想织一条围巾。截至目前为止，翔都是在描绘肖像画。至于那张画到一半的作品，今天则沉睡在写生簿中，始终没有被打开过。今天翔决定选择艺术性的打瞌睡。当初打算仿照一座雕刻般站在该处沉睡，但此举动实在过于勉强，最后索性躺在地板上。他趴在地上，用食指沾了些红色颜料，在地板上留下『犯人有恋姊情结』的死前讯息作为完结。◇ ◇ ◇——真是非常可惜，翔同学。男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嗤之以鼻地如此说著。那是哈密瓜奔出培训场后所发生的事情。对翔而言，在那之后必定是要经过一段时间才有办法重新振作。勉强有办法嗯考后，翔拨打了男屋的手机。但是不知对方的在无法收讯的地方，亦或是正在通话中，总之他完全无法与男屋取得联系。在数次等待与重新拨打电话后，终于成功与男屋通上话。翔内心相当忐忑不安。×注2：在日本，鲫鱼在每个成长阶段各有不同称呼，而鲫鱼是最后长大成熟的称呼。现在担心说不定已经太迟，担心哈密瓜已经自行切断与持有者的契约，双方变成毫无关系的人——『真是可惜，翔同学，哈密瓜小姐似乎还无法下定决心。』男屋不屑地说道。从男屋的话听来，哈密瓜确实有打过电话给他，而他也将之前提过的『离开持有者的方法』告诉哈密瓜，但哈密瓜没有马上执行，只是说再考虑看看后便挂上电话，翔闻言暂时放下心来。『哈密瓜小姐在哪里?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点小事就自己去解决吧。』男屋在说完后，却又像足想加以嘲笑般补上一句。『不过，我也很怀疑碰面了又能挽回什么呢。』接著，男屋便先行切断通话。翔就这样维持著通话的姿势，全身僵硬了一段时间。在此之后，所有人前往搜索任何哈密瓜可能会去的地方，却都无功而返。所有人都很担心，哈密瓜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翔当然也是抱持著同样的心情。但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也同时觉得——幸好没找到。因为正如男屋所言，就算找到哈密瓜，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到底该对哈密瓜说什么才好——老实说，翔完全不知道。直到目前为止，自己与哈密瓜有过好几次争执，但就算他常常不了解哈密瓜的想法，哈密瓜也从没有像这次一口气爆发出内心的不满。『有话想说就赶快说出来，不说清楚我根本就不懂嘛。』这是翔以前说过的话。然后，哈密瓜也对翔清楚说了出口，可是翔仍旧不懂。什么都不了解。——哈密瓜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明明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居然会这么……这么的……『翔。』……唉，真是的，哈密瓜的事情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哈密瓜不在身边的时间越长，越是容易想起她的模样与声音。哈密瓜的存在也不断于内心膨胀，似是要炸裂开来般令人难受。他不知道哈密瓜何时会切断契约，光是想到此事，翔就感觉胸口紧窒到要教人发狂。『翔，翔!』哈密瓜的声音如此鲜明地浮现于心中，就像是自己亲耳听见一样真实。当她离开身边后，才初次察觉到。我真的有资格与哈密瓜在一起吗?比起这样的我，是否其他人更适合陪在她——『快起来啦!大笨翔!』「——哈密瓜?」翔忽然醒了过来。同时——一道强烈的冲击打在翔的天灵盖上。「～～～～～～～～～!?」才刚清醒，就又是一记。「你在作啥大梦!还不快给我专心在艺术上!」头顶传来八坂老师粗沉浑厚的吼声。翔用手抚著后脑勺拾起头，看了看四周后开口说：「那、那个，老师，刚刚有听到哈密瓜的声音吗?」「什么?哈密瓜同学感冒请病假吧。」「不，我刚刚的确有听到。那个，有谁……喂，奈染弥，你没有听见吗?」「咦?奈染弥没有听见唷—」奈染弥停下织围巾的手纳闷地说：「假如睡在后面的小翔有听见，照理来说奈染弥应该也会听到才对呀……」「真是的，就只会梦见女孩子啊。」「才不是咧——!我刚刚真的有听到!耶儿!你没有听到吗?」「噎……」耶儿一个不小心，手中的编织棒掉到了地上。原先一副置身事外的脸上，忽然冒出了几滴斗大汗水。「怎、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啊，不……是的，是感到有此一不适……」「咦!?不要紧吧?」「是，稍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应该就不要紧了……真的是非常抱歉。」「这种事没什么好道歉的啦!」「不……真的是非常对不起。」耶儿衷心地向担心的奈染弥道歉。「不用顾虑我上课，你赶快去保健室，别太逞强了。」「那么耶儿，奈染弥也陪你一起去。」「不用了，我一个人不要紧，感谢您如此费心。」耶儿敬礼数次后，匆匆忙忙地步出美术教室……而且不知为何还将手压在制服口袋上。尽管班上同学都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但这也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大家没多久又再次埋首在自己的作品上。「……咦?话说回来……」「怎么了吗?」「刚刚没听到耶儿的回答咧，我确实有听见哈密瓜的声音啊……」「……小翔果然是在担心小密吗?」「…………才没有哩，像那种跑掉的家伙变成怎样都无所谓。」翔无奈地转过头，因为再这样下去，他会想起两天前的那个时候，自己当著所有人面放声大哭的情景，想想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在他人面前大哭了。奈染弥明显地发出「哼——」的不满声，并且眯起了双眼。翔越来越觉得羞愧，便打算要倒在地上继续睡觉装死。这时，八坂老师以指尖轻戳了下翔的小脑袋。「喂，大地，我不是说要做些有艺术性的事情吗?」「我是打算睡得很有艺术性。」翔躺在地上直接如此回应。「这哪里有艺术性啊，而且这『恋姊情结』又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指对自己亲生姊姊爱到无法自拔的人，而这种人就是杀死我的犯人。」「太天真了，这种年轻人之间的惯用语可是一点都不艺术性喔。」「这样啊，那么……」翔默默拾起头，再次以食指沾上颜料，改写成下述内容后又倒地不起。【犯人是近亲相好者。】「很好。」八坂老师看似满足地点著头。「等一下!这是误会啦!」终于按捺不住的吉葛罗，一脸惨白地发出惨叫。◆ ◆ ◆在校舍隔壁体育馆的屋顶上。基本上，人当然是无法上来到这里……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请你不要擅自开口说话。」『……吵死了，因为不小心嘴巴就自己动起来了嘛，有什么办法。』「你这种口气是什么意嗯?」耶儿不悦地将手伸入口袋中，从中取出了某个东西。那是哈密瓜汽水罐，为了防止饮料流出，上面加了一个塑胶盖，并且用胶带予以固定。她就是化成罐子的哈密瓜，她从今天早上就一直躲在耶儿的口袋中。而变成这种状态开口说话，其声音只有身为持有者的翔与同样是空罐的耶儿才听得见。——那事件过后，哈密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著。虽然气冲冲地跑了出来，不过哈密瓜其实并没有任何打算。她一气之下说了那些话，并且在先前打电话询问男屋『离开持有者的方法』，然而她并不是真的打算与翔分开。她那个时候是真的生气了，即使到现在也还是非常讨厌那家伙……话虽如此……自己仍旧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而且重点是即使真的要离开————男屋这家伙，别开玩笑了!那是什么鬼方法啊!老实说，哈密瓜当下真的很想找个人抱怨，但她无法告诉耶儿。因为……「真是的，果然不该帮你躲起来，而且还数次欺瞒主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哼，你说这种话真的好吗?难道不想知道离开持有者的方法吗?还是说，我去告诉奈染弥好了。』只要这么说，哈密瓜就能赖在耶儿身边。当时那样破口大骂完之后，哈密瓜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主动回去，可是她还是十分在意翔的一举一动。于是，她便想到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唆使某人协助自己藏匿，就能暗中观察翔的行动。假如请奈染弥帮忙，她一定会偷偷跟翔打小报告，所以得找个口风紧，且知道空罐存在的人才行——以此条件为前提，耶儿可说是不二人选。纵然得仰赖耶儿让她很不是滋味，但这也是莫可奈何，哈密瓜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耶儿似乎也很在意『离开持有者的方法』，所以才不甘愿地答应了哈密瓜的要求。看她的模样，好像很介意奈染弥会知道方法。「……总之，请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啦，不过你也一样，别总是表现出一副容易让人起疑的模样。』「…………」耶儿以相当不高兴的表情将哈密瓜收进口袋中。接著就是一阵沉默。冰冷、乾燥而不怀好意的强风频频吹拂著，种植在体育馆周围的白杨树，其寒冷受冻的赤裸树干幽幽地随风摇摆。大概是受到如此强风的影响，一望无际的天空化成淡蓝色，状似鞋把的白云也逐渐稀薄透明。「……你……」忽然间，耶儿开口提出问题说：「是如何看待翔大人?」『你、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哈密瓜有些错愕。「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想了解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跟你说，你也不会懂啦。』即便哈密瓜这么回话，脑中却也在嗯考该如何说明。对翔的这份心情到底是什么，自己该如何化成言语解释。我最讨厌翔了，像这种毫无神经可言的家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再加上最近与他人交谈的机会增多，更强烈突显出他那莫名其妙的个性。是很想跟他在一起、想永远陪在他身边，这些是打从心底最真切的感受。从以前就感到很不可嗯议，这矛盾的心情到底是什么?经过这次的事情，感受更加鲜明。只要一想到翔，内心就非常痛苦；只要翔不在身边，就觉得非常寂寞，看到翔跟奈染弥在一起，就没来由地恼怒。会在培训场跟翔大吵一架，根本就不是讨厌翔……不对，说讨厌是讨厌没错，但是该怎么说呢……没错，虽然是很讨厌，但是更希望他会喜欢自己。就是这样，内心一定是希望翔能喜欢自己，但是翔居然只把自己当成一个罐子——只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存在而已……所以，我最讨厌翔了。如果对我的感觉能快点变成……『喜欢就好了。』「什么?」咚——咚——咚——咚——……第五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对于这不小心说出口的一句话，哈密瓜忽然察觉碳酸气泡不断冒出。『不、不是这样啦!我可是最讨厌翔喔!』「是觉得翔大人没有将你看得很重要吗?」『呜……』面对比想像中敏锐的耶儿，哈密瓜哑口无言。耶儿看她那样子就当成是默认，往下看了一眼并继续开口说：「为什么希望翔大人喜欢你呢?」『那……那是因为……为什么……呢……?』——难道说……该不会是……我对翔——『不是这样!绝对没有这种事!为什么我会对那种家伙……!』哈密瓜气呼呼地左右甩著头，不过因为她现在是罐子状态，所以当然没有任何变化。耶儿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说：「也就是说，只要了解翔大人真心想著你，你就会满足了吧。」『……什么嘛，你说这话的口气，让人有点火大耶。』简直像是年长大姊姊安抚无理取闹的小孩。「不过我刚才说的完全符合你的状况吧，你想明白翔大人的心情。」『哼!那家伙在想什么，我大概都知道。』反正他绝对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罐子。当哈密瓜在口袋中闹脾气时，耶儿宛如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咦!?』「主人在呼唤我了。」耶儿迅速敛起表情并起身，简直就像是听见主人脚步声的忠犬。耶儿在体育馆的屋顶上飞奔著，跳到白杨树的枝干后轻盈落地；同一时间，可以看见奈染弥正走在前往体育馆的行道树之间，并且向这里靠近。她一边踩著已化成狐狸毛色的白杨树落叶地毯，嘴里一边呼喊著：「耶儿～——你在哪里——?」「主人。」耶儿按住口袋后，迅速奔向奈染弥。「啊!找到耶儿了，真是的——你跑到哪里去呢?因为你没有待在保健室里，奈染弥很担心唷?」「非常对不起，恰巧出外透透气，现在已经不要紧了，身体也没有大碍，让您这么担心，真的是非常抱歉。」「这样啊?嗯，这样的话是没关系啦……那个，耶儿。」奈染弥说到这里，便好奇地注视著耶儿的脸问：「你该不会是跑去跟谁见面吗?」「咦?」人在口袋中的哈密瓜，感受到耶儿的身体如同遭电击般瞬间一颤。「为、为何会如此认为?」看著狼狈的耶儿，奈染弥将食指抵在自己的润唇上，骨碌碌地转动著可爱的大圆眼睛，沉吟了一阵子后开口说：「该怎么说呢，应该是耶儿的声音过于平稳了。」「此话意嗯是……?」「嗯……一般来说，在风吹得这么强又乾燥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站在外面，喉咙的状况应该会比较不好，但耶儿的声音却还是一样清脆好听……所以我才在想，该不会刚刚一直在跟谁说话吧～～?」奈染弥以极为坦率的表情说著。面对如此纯真的眼神，耶儿宛如脖子遭人掐住般强咽下一口唾液。「怎么样呢?耶儿。」「我、我……」『不准说啦。』尽管哈密瓜斥责般地叮咛著，却也很了解耶儿此刻的心情。对于忠诚度极高的耶儿来说，对奈染弥撒谎是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我、我……主人，我……」耶儿像是遭受严刑拷打般用力闭紧双眼，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准备开口时——咚——咚——咚——咚——……「啊!上课了!我们快走吧!」奈染弥的呆呆毛迅速伸直，慌张拉著耶儿的手往前奔跑。「主、主人。」「不快一点要迟到罗!出席时数根本是个浪费妖怪!」「…………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一脸沮丧的耶儿就这样被奈染弥拉著往前跑，同时也低声细语说：「……你可是欠了个很大的人情喔，哈密瓜。」◆ ◆ ◆塔堂拳介今天忽然决定请假不去学校了。不对，应该说他只有一时兴起才会到学校去。而没到学校的这段时间，他总是随意去找乐子。可是，他也只是假装去找个地方玩玩，实际上根本就非常无聊，但是非得表现出这副模样不可。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平常总是这么做，漫无目的浪费时间，藉此来逃避各种事物。平常总是这样，但是现在——「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拳介的两脚尖抵著床沿，两手撑于地板上做伏地挺身，上半身的T恤已经因为汗水而完全湿透了。看了一下久末测量的体重，比起还是拳击手时增加了四公斤，臂力也已经大幅下滑；虽然不觉得以现在的状态会输给对方，但是他想要完美地杀掉那个男人。在结束五十次伏地挺身，趁自己的呼吸仍很急促时，拳介迅速躺在木制地板上，开始准备锻链腹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声响，随后舞走进了房间里。「来得正好，喂，帮我压一下脚踝。」「…………搞什么啊。」舞凶狠地斜瞪了过来，拳介则兀自继续做仰卧起坐。「看不就知道了。」「果然是真的打算去战斗啊。」「没错。」「你是笨蛋吗?」舞跨过拳介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居然擅自接受决斗，你这是什么意嗯啊?」「…………」拳介无视她的问话，仍默默做著仰卧起坐。「你是不放心交由我战斗吗!?可恶!」拳介撑起上半身，扒了扒满是汗水的短发，他抬起头来看著舞，不耐烦地开口说：「罗嗦耶，之前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在告诉舞决定与大地翔单挑的事情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糟。「不是已经拒绝了?为啥现在又接受了?」「因为想亲手宰了大地那混帐，就只是这样而已。」「……有没有关系啊……」舞的语气瞬间往下一沉，拳介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含意。「怎样?难道你是想说我会输吗?」就、就是啊，万一拳介输了——到时候我不就麻烦了……」「…………哈!」拳介不屑地扬起嘴角。果然，这家伙到最后还是只会想到自己。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她只是个罐子、物品而已，根本不需期待她在战斗以外能有任何表现。就像拳介不担心舞那样，舞也不会担心自己，那样最好。「喂，拳介，没啥必要一定得遵守对方的规则吧?就当作是多个保障，你让我去跟对方的空罐对战——」「不准你轻举妄动。」拳介猛地抢先开口制止。「只要交给我就行了。」拳介以不容抗辩的语气说道，然后继续默默做著。了解，主人。舞并没有说出这句一如往常的回应，她只是坐在床上，一语不发地凝视著拳介。由于舞背对著窗户照进的红色夕阳光，让她的表情看来彷佛变得更加深沉晦暗。◆ ◆ ◆放学后，翔坐吉葛罗的机车前往培训场。吉葛罗决定暂停足球社的所有活动，帮助翔进行训练直到运动会当天。到达培训场后，翔换上T恤及五分裤，听从吉葛罗的指示开始训练。而周围十名左右的练习生，各个都已经是汗流浃背的模样。身为会长的赤沼，晃著他的巨大身躯从培训场内部的办公室走了过来。「叔叔，请您多多指教。」吉葛罗毕恭毕敬地开口打招呼，赤沼却是神情凝重，只说了句「……嗯，这里的器材就随你们使用」后，就前往指导其他练习生。「……果然，自从先前那件事情发生后，叔叔就变得很没精神。」「是……是啊。」「还是对过去那件事感到后悔吧，因为赤沼叔叔最疼的人就是塔堂前辈……所以大概对这次事情有很深的罪恶感。」「……你又是怎么想的?」「我?」尽管吉葛罗反问，不过他随即了解了意嗯。「……我不要紧的啦，我是很尊敬塔堂前辈，但这跟眼前状况无关，我绝不允许拳击手对一般人挥拳相向。所以希望翔你能更努力，让塔堂前辈赶快清醒过来。」吉葛罗如此说著，脸上却仍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罪恶感，翔于是决定不再追问下去。「…………翔，你也要打起精神喔。」「啊?」吉葛罗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清楚状况，也没打算问……可是小密一定会回来的。」「啊……」虽然已经开了口，一瞬间却屏住气息。「哈!我才没在担心那种家伙哩，想离开就离开，我才没那种闲功夫去追她。」「真是的……还是这么死要面子。」「你在胡说八道些啥啊。」「知道了啦，我不会再提这件事。」吉葛罗露出莫可奈何的苦笑，接著宛如想打起精神般捶了一下手说：「我们赶快开始吧。」翔错失了开口反驳的时机，只得默默地将烦躁的情绪全吞进肚里。吉葛罗轻咳了一声后，以比平常更加可靠的表情说：「在开始之前，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对战那天是在运动会的第一天，十一月二十五日对吧?因此实际上已经剩不到两星期，虽然比赛是使用综合规则，可是详细规则、拳套种类和比赛时间，都是在比赛当天才决定吧?」「没错。」「好，既然这样，最好就以业余拳击的装备对打会比较有利。」「为什么?」「你一边绑拳带一边听我说。」吉葛罗这么说后，开始叙述其理由。「第一，虽然是采取综合规则，但是加入倒地技并不是好事，因为关节技等绞技是练习越多，效果会越好，如此才能减少有机可趁之处。光仰赖两个星期所学很容易被对方看穿，而且我也没办法教得很深。」「……这样啊。」坐在板凳上与绷带奋战的翔又开口说：「我还以为对上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时，规则越宽松越有机会才对。」「这想法是没错，单纯以拳击规则来打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那踢击咧?面对拳击手，用侧踢似乎很有效。」「嗯……其实踢击比想像中难上许多唷。假如没有好好锻链腿力，很容易被对方反踢而受到重创，如果要踢，也只是用在威吓时踢一脚而已。」「只能踢一脚……啊……」绑好绷带，将前端内折加以固定后，翔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嗯，基本上应该会演变成双方互殴，所以与其使用综合格斗技的五指分离式拳套，选择业余拳击的配件会比较安全……而这点，对塔堂前辈的眼睛来说也是一样。」「…………」「哈哈，那就开始吧，因为会先从伸展运动跟模拟对打开始，所以我们先到镜子前面。」像是觉得自己多嘴一样，吉葛罗似是要逃跑般走开。「等等，吉葛罗，开始之前我想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翔严肃地叫住吉葛罗。「……什么?」吉葛罗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表情因而也是十分严肃。翔重重吞了口唾液，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开口说：「我的……我的三子小姐在哪里?记得我听说过她常常会来这间培训场……」「…………」吉葛罗这时的表情就像是李小龙参加抽奖，却只换得废纸一张般怪异。「因为我告诉三子姊姊翔要来培训场，请她短时间内都不要来这里。」吉葛罗极其冷淡地宣告完后，不等翔做出任何回应就快步离开。在以伸展运动和跳绳热身过后，翔开始学习刺拳、直拳、勾拳及上勾拳的挥拳动作，每个动作皆在镜子前做三分钟的模拟对打。接下来在一整面墙的大镜子前，不间断地连续挥动左刺拳十右直拳、左刺拳十左勾拳＋右上勾拳等等组合练习。而每个动作都要做三分钟练习，是为了容易让人熟悉比赛的感觉，休息也跟比赛一样，只有中场一分钟而已。以上练法总共做了四套。「呼、呼……还挺操的耶…这些……」分外冗长的十五分钟终于结束，翔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最后因为实在太过疲惫，双手直接撑在膝盖上。「一开始当然会觉得很吃力，不过你也很厉害唷，就算练到两手都抬不起来，脚还是可以撑到最后，看来是因为过去有在运动，导致下盘很稳。光就这点来比，说不定就胜过现在的塔堂前辈。那接下来让两手暂时先休息，顺便来锻链腹肌。」翔躺到镜子前地板上所铺设的体操垫，由吉葛罗压住他的双脚进行腹肌训练。每套五十下，总共做两套。「这对我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因为我平常就有在做了。」翔一边说著，一边从容地露出笑容。「十六、十七……嗯，不过这点还挺重要的。二十、二十一、假如没有锻链腹肌，根本就不是塔堂前辈的对手。二十五、二十六……」「怎么说?」不知为何将声音压低。「塔堂前辈的情况又完全不同，他一拳KO的次数可是多到数不清。」翔边做仰卧起坐，边用力吞下一口唾液问：「……为什么?」「因为那是重击。」吉葛罗指了指腹部。「或许说到重击，大家的印象就是其效果是渐进式的，但塔堂前辈不一样，光是那一拳，即使头部稍微被击中一下也没事的人，只要尝到那一下往往都是倒地不起，这种情况我看过无数次。」「不、不会吧……」「所以不锻链腹肌根本无法与塔堂前辈一较高下，当然臂力也是一定要有，最后就只剩下习惯内脏遭受强烈冲击的感觉才行，假如没这么做……」「就准备等著一拳进棺材吧……可恶!光是想像，腹肌就感觉疼痛。」「……还有一件事，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非说不可。」「什、什么事?」面对脸色凝重的吉葛罗，翔不禁撑起上半身仔细听。「其实是……因为说得太认真，我忘记数仰卧起坐做了几下……抱歉。」「……你这个浑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感觉腹肌疼痛喔。」×注3：Referee Stop test，提前结束比赛。◇ ◇ ◇「那我丢下去罗。」「好，放马过来。」翔绷紧全身，以仰卧起坐的姿势躺在垫子上。吉葛罗此时已站起身，往前伸出的两手握著一颗球，这就是先前赤沼拿在手上、俗称药球的一种器材。形状类似稍微被压扁的篮球，并具有一定程度的重量，看来是要用这个砸在腹部以锻链腹肌——碰!「噗喔!?」冲击超乎想像的强烈，翔不断在地上翻滚挣扎。「嗯……训练这个果然还是太早了，等过段时间再做……」「没、没这回事!我不要紧!假如不趁现在赶紧锻链，等到真的上场时就太迟了!」「这样吗?好，既然翔这么说，那我就尽全力来罗。」吉葛罗拿起球，反覆丢向翔的腹部。「喔呜!喔呜!呜喔!呃呜!哦呜!」翔微微拾起头，腹肌持续地用力。此举不仅会让腹部疼痛，就连呼吸也无法顺利进行而苦不堪言。翔已经是满头大汗，体内的空气也不断被迫挤了出来。「不、不要紧吧?翔。」「噢噢噢噢!完全没问题!简直就是太轻松了嘛!」翔紧咬牙根，紧闭双眼，虚张声势如此大叫。「我、我知道了，那么……嗯。」「怎么啦!难道丢的人还嫌累啊!?」『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好!来吧!耶……?」……怪了?怎么听起来好像不是吉葛罗的声音——就在这么想的瞬间，忽然一个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尖锐冲击刺进了腹部。碰咚!「噗嘎啊!?」翔的身体下意识地缩得跟潮虫一样圆，忍耐著痛楚在地上打滚。打在腹部上的某物，就这样硬生生地滚落至垫子上。那是个重达两公斤的哑铃，而将这种可怕物品丢在自己肚子上的天兵是——「可、可恶!居然敢这么对我!哈密瓜!」翔忍著疼痛抬头看。然而站在那里的人，并不是哈密瓜。「耶……儿?为啥你会在这——话说回来，你为啥要做出如此暴虐无道的举动啊……」「那、那个、这个……真的是非常抱歉。」手握哑铃的耶儿，害怕地直鞠躬道歉。「就算你说非常抱歉，这也不是答案啊……」面对匆然出现在这里的耶儿，吉葛罗也是手握药球，就这么呆立在原地。这时——「午安!」可爱的招呼声伴随著拉门声回荡整间培训场。身穿制服的奈染弥和不知为何来此的摇花随之现身。「东、东风同学!?」吉葛罗瞬间挺直腰杆，直接就放开了手中的药球。「呃噗呜!?」球就这样直接砸向仍承受著苦痛的翔脸上，正可谓祸不单行啊。面对忽然来袭的美少女们，培训场内的男士各个难掩兴奋。「小翔——!状况怎么样啊——?」奈染弥一手拿著购物袋，换上拖鞋啪啊啪唞地走近。翔一边捣著脸，一边透过指缝瞪向奈染弥说：「你这个臭娘们，来这里做啥?这里可是男子汉的堡垒喔。」不过三子小姐是例外。「真过分——!奈染弥可是特地来帮小翔加油的耶；」「我是因为奈妹才特地过来的。」「根本就没有人在问你啦，东风。噗呼!?」「啊，啊哈哈!虽然这里是个脏乱的地方，还是请好好欣赏欣赏吧，东风同学!」药球再次落在翔的脸上，吉葛罗以灿烂的笑容如此说道。」「混帐东西……喂，给我上擂台去。」「你现在要打练习赛还太早了，得把基础练得更扎实才行。」「不用在意奈染弥我们唷，赶快继续练习吧——」奈染弥说完便擅自坐在板凳上，从购物袋中拿出罐装运动饮料『YELL』饮用。「那我也来暍。」摇花说完也跟著坐在奈染弥身边，开始大口吃起从裙子『里』取出的营养补给果冻，还有大豆做成的营养满点饼乾棒……培训场内有些人为了比赛进行特训还控制饮食耶，她们真是相当有胆识。「翔大人。」耶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嗯，怎么啦?」「好像是问练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啥?你在说什么?」耶儿有些不知所措说：「我的意嗯是愿意协助您练习。」「不需要，要是再搞出刚刚那种事我可吃不消，快给我闪边去。」接著耶儿嚏畦畦地自翔的身边走开，在离五公尺的前方背对著自己，还在想她怎么在那嘀嘀咕咕的喃喃自语时，耶儿又再次靠了过来。哒哒哒哒。「大概是说明明就只是想帮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啥、啥呀?耶儿你是怎么啦?」翔完全是一头雾水。「而且啊，你这句『明明就只是想帮你』是怎样?难道你刚刚那个在摔角必上演的凶器攻击，是打算要协助我练习的啊?」「………………」转身、嚏哇嚏、嘀嘀咕咕、嚏嚏嚏。「翔大人，这次似乎要换成动态视力的练习。」「啥?」耶儿一拳挥了过来。这是一记漂亮的KO。「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翔用手捣著脸颊，疯狂在地上翻滚挣扎。耶儿轻声细语地说：「……这样你满足了吧。」「满足个屁!这样反而更加饥渴（?）啦!」「我不是在对翔大人说。」「喔呜!?」「厉害!小耶居然在吐槽大地那家伙耶。」摇花一边吸著营养补充果冻，一边喃喃自语。上看著整起事情经过的奈染弥，这时轻盈地走向耶儿。「耶儿我问你。」「是、是的。」奈染弥凑至耶儿面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奈染弥～～?」耶儿浑身一颤……银色的秀长细发，宛如动物尾巴般瞬间翘起。「啊、那个、没有。」「盯——!」奈染弥的脸近得几乎能让耶儿闻到她的发香，不悦地注视著耶儿。平常总是板著一号表情的耶儿，此刻头上不断流下大滴汗水并全身僵硬，整个人冻结成冰棒般无法呼吸，／心情犹如被蛇盯上的青蛙。耶儿→「…………」、奈染弥→「……」、耶儿→「…………」、奈染弥→→→「怎么样呢?」经过冗长的沉默之后，耶儿总算有办法作了个深呼吸后说：「……没有，绝无此事。」「哼～～～～～～～～～～～～～」这声轻哼响彻整间培训场。「这样啊～～要这么回答也没关系哦～～?」「………………」耶儿依然全身僵硬，但头上汗水已经是涔涔流出了。奈染弥仔细地端详过耶儿那副模样后，终于栘开锁定的视线。「……算了，既然耶儿这么说的话。」她迅速转过身，再次踩著轻盈的步伐离开。终于从紧张感中释放的耶儿，以不晓得奈染弥是否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主人。」奈染弥装作没听见，迳自走到翔的身边。「小翔、小翔。」「喂，该不会你也想来妨碍我练习吧。」「那个呀、那个呀。」「我有在听啦。」奈染弥无视翔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她现在啊，应该过得很好，所以能够放心唷?」「啊?你在说什么啊?」「嗯，我是说小密。」「……」翔顿时眼睛大睁，正想开口问「为啥你知道」时，奈染弥抢先一步回答说：「呜嘿嘿，这是女人的直觉唷众」随后，她便踏著可爱小鹿般的轻快脚步，愉悦地回到板凳座位上。「翔，接下来就试著打拳击袋吧。」「这是没问题啦，虽然我常在电视上看过，但是这到底有啥用处啊?」翔抬起头看并提出疑问，那宛如椰子果实的拳击袋就这样挂在眼前。试著挥拳打向拳击袋，拳击袋发出碰地一声后左右来回晃动，像是一只极为开心的小狗正用力摇著自己的尾巴。「是因为觉得看起来像在玩吗?这个东西嘛，是为了培养节奏感与集中力，但对于锻链肩膀肌肉非常有效，还能让你习惯防御的动作。」实际练习后，才发现这比想像中难上许多。因为除了得两手左右交互攻击，还要抓准出拳时机才能顺利挥击。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弹回的节奏丝毫不规律，有时候还会无预警地改变回弹的路线。简直就像是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出手打乱那样——碰碰碰咻碰碰碰碰碰碰呼碰碰碰……「…………耶儿。」翔停手瞪著此刻站在身边的那位少女。怎么又是你啊……耶儿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地收回手。「……真的是非常抱歉，这确实足因为我的缘故。」「这话又是啥意嗯，难道想说先前那些事都不是因为你，全是我的责任罗?」「…………」「算了，都无所谓啦……你那骚扰怪癖真的没办法改善吗?」「……其实自己也觉得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习惯。」尽管耶儿这么说，却完全不知反省，打算再次对眼前的拳击袋出手。「才刚说完还来……好啦，既然这么想打，就随你高兴吧。」「是。」耶儿瞬间露出宛如要从清水舞台上直接往下跳的觉悟表情。接著，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轻轻地出拳挥向拳击袋。碰!咻咻咻——「!」耶儿吓得两眼圆睁往后跳。「怎么吓成这样呢，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耶儿完全不在意翔的挖苦，只是小心谨慎计算著与猎物（拳击袋）的距离。拳击袋则孤单地继续在那边左弹右晃。咻咻咻咻……咻、咻、咻～～「!」在看准拳击袋的速度减缓后，耶儿如化身成蝗虫般一口气扑了上去，迅速左右开弓连续挥打拳击袋。但是，因为此举毫无节奏感可言，拳击袋打到一半就反扑回她身上，此情况吓得耶儿直接后空翻落荒而逃。奈染弥看见那副景象，下意识地发出「呜嘿嘿!」的爆笑声还笑弯了腰，同时顺势大叫出「呜嘿～～!?」的怪声从板凳滚落至地板。「刚、刚刚的后空翻还真厉害耶……」在见识到逼近超越人类极限的特技，吉葛罗不禁微微往后退。「哎呀，因为耶儿在当奈染弥的女仆之前，是在马戏团里面工作嘛。」「喔……原来如此，看来她也是走过风风雨雨吧……」擅自帮耶儿的经历添上崭新的一页后，那位当事者仿佛不小心误闯陆地的鼹鼠般，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慢慢往这里靠近。「已经够了吧?耶儿，现在换我练习罗。」「不，请再稍等一下，我只差一点就可以抓住要领了。」「啊——!奈染弥也要玩—!」「……算了，随便你们，我先去休息。」翔轻叹了口气后与奈染弥交换位置，然后走向板凳处。但是，将营养补给食品的饼乾棒当成寿司卷含在嘴里的摇花正坐在那里。她一边咀嚼著，同时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瞪视著翔。虽然翔一点都不想坐在自己的天敌旁，但因为其他板凳都已经有人，再加上要他夹著尾巴逃跑更是万般不愿，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坐在该处。「…………」「…………」双方都不发一语，也不看对方一眼。至于拳击袋那边，奈染弥等人则乐不可支地玩闹著。但对其他练习生而言，不知是否对那吵闹声觉得反感，亦或是非常在意少女们的一举一动，总之那些人在练习时一直频频偷瞄她们。翔擦著汗，不知不觉入神地看著那样欢乐的一幕。——开朗的声音与笑容。过去，想将这些带给某位少女。某位少女曾经愿意接纳为此奔波的自己。那样的两人确实存在过，然而现在……「怎么啦?」忽然间，翔听见了这般疑问。他过了一小段时间后，才惊觉这句话是来自身旁的摇花。「你是在问我吗?」「看来笨蛋对空间认知也不在行，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摇花似乎已将所有的营养补给食品吃完，接著将所有垃圾再次收回到裙子『里』。说句老实话，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什么意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指小密的事。」摇花淡淡地说著。翔想开口反驳，声音却无法顺利发出。，难道你以为有办法骗过魔女吗?」不知何时，摇花的指尖已夹了枚硬币。那是个美金五十分的硬币，摇花用大拇指将硬币弹往空中，硬币来回翻转上升，最后落下。摇花在接近胸口处接住了那枚硬币，当她再次摊开手心时，硬币已经消失不见。「这是魔术。」面对露出一脸讶异的翔，摇花以平板的声音继续说：：这是一种手法，因为没有任何东西会凭空消失，事出必有因，并由此化为果。这道理不光能应用在魔术上，这个世界所有现象皆是如此，绝对存在著某个『真理』当然也有现代科学尚未发现的真理。」「…………」「这同样也可应用在人际关系上。之前应该有说过，原因必定是在自己身上，人与人之间也存在著真理，并且因此相互影响。你与小密之间正是如此，小密与我之间也是如此，当然，你与我之间一样如此。」「我跟你也是?」翔有些困惑，可是摇花的表情相当地认真。「只要你告诉我，说不定可藉此明白与小密之间存在的真理，或是产生某种变化。反言之，所谓的真理，也有许多例子是与他人的真理相互牵动才能明白的。」所以就跟我说吧，摇花如猫的眼神如此透露著。她这是……愿意倾听烦恼的意嗯罗?那一个东风?看著那真挚的眼神，翔不禁有些犹豫。因为这状况简直就像是恶作剧被老师发现，最后拐弯抹角地在教导自己一样。「……我完全不懂哈密瓜的心情。」翔伸手擦著鼻子，注视著前方扭扭捏捏地说道。「或许是得去理解那家伙的心情才对，但是对我而言，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好像可以理解，实际上却还是不明白。假如不弄清楚这件事的话，总觉得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哈密瓜继续相处下去……就连再次见面时，也不晓得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翔说到这里便陷入沉默。对于下相千的摇花能坦白说出来的内容，这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但是只有这么一点，摇花应该是摸不著头绪的；然而，这正是所有烦恼的症结所在。翔斜眼看了一下摇花，注意到她将手伸入裙子里，取出了个眼镜盒，她拿出里面的黑框眼镜并戴上。摇花要深入嗯考的时候，好像都会戴起眼镜。只不过，翔也不是真的期望能有个答案。摇花却还是开口说：「你的心情又是如何?大地。」翔注视著摇花的双眼，摇花也直盯著翔的双眼。「我、我的……心情?」「没错，不是小密的心情，而是你对小密的心情。」「我……」是怎么看待哈密瓜呢?翔一时之间无法说出个答案，即使稍微嗯索一番，也还是没有任何解答。因此他拼命要想出答案，他全力转动那平时根本没在用的脑袋瓜，认真地嗯考著。然而……最后并没有任何答案。翔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看著他那副此模样，摇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部分正是你们之间的『真理』。」摇花小声呢喃著，然后就再也不说话。像是在告诉翔，剩下的就自己想。

第四罐 第四口 回归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