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罐终章

「——咦？」为什么呢。那两个人在做什么？偶然撞见的。打算与翔会合时不小心目赌。哈密瓜看到了。在杳无人烟的雨中小巷里。「……他们在……？」第一眼还看不出来。接着她渐渐明白到那动作的意义。接吻。翔与奈染弥在做这个动作。——他在跟我以外的人接吻。雨继续下着。灰色的街景濡湿在她的眼前。起先是小雨，不知何时起雨滴越来越大。三名少年与少女的头顶上也下着雨。泪一般的雨。「……翔。」两人的唇分开。接着害羞对看。——这是一直以来啥密瓜与翔在做的事。——但这次不是跟我。应该是我站在那儿才对的。此时，哈密瓜的后方传来脚步声。之前分头的别组同伴都来了。领头的红豆子发现哈密瓜急奔而来。「啊，哈密瓜姐姐！翔他们在……」接着注意到哈密瓜视线尽头的两人。「翔先生！奈染弥小姐！」不知情的红豆子，像落汤鸡般地奔向两人。翔与奈染弥慌张地拉开距离。「太好了，你找到奈染弥小姐了呢！耶儿小姐呢？……咦？怎么了吗？」美咲「不……没事。」美咲翔抹抹淋湿的脸摇摇头，奈染弥则是低头沉默。美咲那个敷衍的话语令哈密瓜胸口揪痛。美咲翔利用清喉咙让自己恢复冷静：美咲「大家听我说，耶儿她……」美咲翔将奈染弥告诉他的事情经过再诉说一次。美咲耶儿已被α型空罐所杀。美咲跟翔一样，大家都感到震惊。美咲「怎么会……骗人……」美咲逞强的哈密瓜抖着膝盖。美咲突然失了力气，脚一软就要坐到地上，翔快速伸手从后方扶住哈密瓜。美咲——但啥密瓜却快速挥掉那只手。美咲「不要碰我！」哈密瓜反应之激烈彷佛化学排斥反应。翔惊不成声。哈密瓜发现自己过于无礼，又小声捕了句『抱歉』，罪恶似地频频用袖子擦拭眼角：「……不敢相信耶儿居然死了。那样被打击也没事的耶儿……没亲眼看到我绝对……」「真的死了唷。耶儿确实在奈染弥的眼前被摧毁了。」奈染弥像人偶般吐出字句。哈密瓜听闻此语更加感到不甘。握紧拳、五官阴郁地扭曲，像是修行般地重重垂下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美咲「……不准死，明明跟我约好的……！要活着回来，跟我决斗不是吗？刚刚才……跟我说好的……！」哈密瓜的语气随着眼泪渐渐哽咽。「那家伙……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受不了的地方也很多……可是、可是……一直认为……总有一天……可以成为朋友的……不管什么铁罐还是铝罐……根本都没有关系……明明这么想的……明明这么……呜呜……」不输给雨的狂暴，大滴眼泪如决堤般自眼下流出。看到这样的哈密瓜，不只红豆子与美咲，连舞与拳介都潸然泪下。只有奈染弥一人的脸上平静无波。对哈密瓜等人压低声音哭泣的样子，事不关己地淡淡看着。翔虽亦未自惊讶中回神，但奈染弥的样子反而让自己觉得非得振作不可。「总之各位都振作点。α型空罐既然赢了，很可能还待在附近。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要一体同心……」正这么说的同时，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是带着木崎的男屋。「喂，男屋！你来干嘛？」「可洛亚出现了，是真的吗？」男屋喘着气问道。感觉他很亢奋。「她出现在哪？你们跟她打过了对吧?」「你在说什么啊？！」「回答我！那家伙到哪去了？」「等一下！……咕？！」男屋狂暴地揪住翔的领口将之提起。喉咙被猛地拉紧，无法顺利呼吸。男屋突然的动作，不只哈密瓜等人，连木崎都面露惊愕之色。「在哪里？那家伙逃到哪去了？回答我！」「我……哪知啊。放开……」男屋总算放手。「怎么回事……我慢了一步吗……！」「喂！男屋，你到底在……」男屋的样子不寻常。是翔等人从未见过的一面。放开翔的男屋，像是失望、又像是因为咬牙跑来而感到疲倦，将手撑在膝上深深叹息。雨变得更大，如砂粒般的雨滴用力打在水泥地上，像跳蚤般啪睫跳起。垂下头的男屋头发也全湿了。长长浏海的前方，水珠一滴滴落下。「男屋，你到底……」「…………」男屋慢慢抬起头。宛如幽灵的苍白。从头顶流下的水，在轮廓深刻的脸上分成许多支流往下滴。男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任胸口缓缓起伏。那个姿态很不真实、又带着凄美绝望的杀气。美咲「…………是怎样啊？」美咲翔被雨打着，依然伫立。一次发生太多事了。耶儿的死亡，与奈染弥接吻。男屋的暴乱。美咲搞不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美咲「真的是，到底怎么回事呀？」美咲翔都想笑了。美咲好想把眼前的东西全部都抛弃。美咲「我该怎么办呀？」翔在哗啦哗啦落下的大雨中喊道：「谁能告诉我？谁？」当然没有人回答他。仅只有雨声与沉默。——已感到混乱的翔，那之后又被事件追着跑。呆站在他眼前的男屋，表情有了变化。原本无力的眼神，突然又有了神采。「——」他的视线定在翔的后方。翔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二十公尺远的大楼旁站着一个少女。右耳的拉环反射着光，及腰的红色长发。那是不久前刚交战过的可乐空罐。她未隐藏身影，淡漠的红色眼睛看向这边。「那家伙——！」「……可洛亚。」男屋放下心头大石，小声唤她的名字。「你认识她吗……？」「……终于找到了。」男屋的犬齿彷佛随时可发动攻击。他用力推开翔。「可洛亚——！」彷佛猛鬼般的表情狰狞冲向她。被唤为可洛亚的。型空罐转过身逃走了。「站住！」男屋踩着水洼追上。「男屋先生！」木崎慢半拍地追上。翔等人虽未被强迫却也跟上。α型空罐早已逃离现场。展现方才战场上拜见的跳跃力，让男屋无法靠近。，像是她刻意保持同样的距离——「喂男屋！男屋！不对劲啊！可能有陷阱！」翔向前方放声大叫，雨滴落进他喉咙里引起一阵咳嗽。但男屋似乎没听到，抑或已失去自我无法正常判断。他完全没有放慢速度。总算来到大马路上。天黑的街道上，行人撑着伞来来回回走动。虽然说雨天行人会减少，但现场的人依然为数不少。美咲α型空罐踩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人群。另一边，不断撞到行人快跌倒似的男屋，狼狈地紧追在后。翔等人亦在人群中巧妙穿梭，努力跟上两人。就在α型空罐即将通过某天桥下时。「可洛亚！」突然有个响亮的女性声音。仔细一看，天桥上有人。翔等人离天桥还有三十公尺之遥，天色又暗，无法确认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她的其中一手似乎握着棒状的东西。「那是谁……？」正在疑惑之时，天桥上的人单脚踩上扶手。接着手持棒子，就这样往地面跳。「什……？」天桥足足有五公尺高，下方还是水泥地。然而那个人却像是要自杀似的，面朝地直落而下。翔见此光景无语顿住，其它女性则是尖叫出声。但逃跑的α型空罐反应全然不同。像是已经套好一般，在那女性往下跳的同时，α型空罐深蹲曲膝，集气后往天桥用力跳起。那是有如气球飘上天空的轻巧跳跃。α型空罐在空中接住落下的女性。接着踩住看不见的阶梯，再一蹬跳得更高。到达天桥的高度时，α型空罐踩上扶手，再次往斜上方跃去。她们飞过在下方观望的男屋头顶及呆滞的翔等人，两人在空中上下移动。因距离拉近，翔亦看得见两人的样子。被α型空罐抱着的女性——还只是个少女——手上握着的是竹制的扫箒。少女离开α型空罐后，将扫箒平放，安坐其上。α型空罐单手抓住扫箒，另一手抓住空气又放出，就这样将扫箒往天空推进。美咲就结果来说，由下方往上看，就像是那少女自己在飞一样。——魔女。那个样子就像乘着扫箒飞过都市夜空的魔女。屏气凝神目睹这景象，翔突然想起某事。——去年，哈密瓜刚少女化不久的时候。——翔为了阻止在球场对战的哈密瓜与耶儿，骑摩托车载着奈染弥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事。——路上有台横倒的气体运送车，正想从旁边的缝隙闪过去时，车子后方闪出人影。——以为要撞上之时，摩托车突然飞上空中。——在天上让那摩托车往上飞的是——街上来往的行人看到空中飞舞的魔女无不惊呼。两人在空中飞了一阵，停在红绿灯的上方。如士兵握枪般将扫箒直立在身旁的少女，悠闲地下望。街灯将她全身照得如浴火之中。那张脸……「不会吧……」翔身旁的奈染弥说。「——啊呀，大家晚安。」黑长发，尖帽子。胸口有缎带大蝴蝶结，弓月学园的制服外套。披在外面的毛料披风被雨淋湿到看起来沉重。那像笑脸猫看好戏似的眼神以及嘴角。「妳是……」翔喘不过气似地大声呼叫：「东、东风吗？！」没有错。那人就是班上同学的东风摇花。摇花手持扫箒，戏剧性地向惊讶的翔等人深深行礼。「——有时候是天空寺奈染弥的恋人。有时候是魔术社的社长。有时候又是街上的占卜师。当然有时也是飞在空中的魔女——没错，我就是东风摇花。」她抬起脸来，无敌似地笑着。「怎……怎么回事呀东风！为什么妳会跟那个空罐在一起……」「摇花！」翔追问的言辞被一声怒骂打断。发出声音的人是男屋。他跑到翔旁边，惊讶地看着红绿灯上的两人。咦？众人又一同陷入疑问中。为什么男屋他——？男屋甩甩在雨中紊乱的头发，盯着摇花。「摇花，是妳吗？妳一直跟可洛亚一起……」「……好久不见了，爸爸。」摇花带着些许哀伤如此呼唤。雨势越来越强，云层渐渐厚重，闪电这时也跟着出现。怎么会……没想到……翔感到一阵晕眩，世界都在旋转。翔伸手押在额上克制即将颓倒的身体，看向摇花。「东风……妳、妳……」为了守护即将疯狂的心，翔将怒气留在胸口。「妳居然……居然是妳。」叽哩哩，翔磨着牙瞪着那个魔女。闪电发出巨响落在灰色街道的某处。「人是你杀约吗？」是的。那东西冷冷地回答。「妳一直都像这样子……」我把他们全杀了。那东西回答，忧郁的眼底蕴含着冷漠以及孤独。「妳一直都在骗我们吗？」现在才发现吗？那东西的嘴角微掀成一抹新月，嘲讽地笑着。「……原来我们一直被妳玩弄在手掌心。」那东西沉默没有回应。「为什么……要杀她？」那东西打破沉默说道：「——为了亲手结束这场战争。」恐怖的笑容在脸上展开。

第九罐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