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歌梦的群虫下第三章

3.00 The others「——过来。大树同学」循着从窗外呼唤自己的声音——。「……！」大树他从窗口跳了下去。虽然自己的房间是在二楼，却没多高。庭院里也铺满了草坪。就算撇开这些地利——自己的身体仍轻松地吸收掉着地的冲击。明明自己没有加入体育社团，只知道学习。「来这边！」五十里野绮罗里斜向剪齐的刘海摆动着，翻了过去。她以像猫一样敏捷的身手越过了低矮的栅栏。「——」大树抬头看向自己房间的窗户。尽管他在不祥预感和冲动的驱使下跳了下来，却无法抹去心头的不安。「哥哥」亲妹妹凛凛绘面无表情地低头俯视着大树。她在同辈的初中生里个头不大，还有点冷淡，却是个头脑聪慧的小女儿。「大树同学，快点！」五十里野绮罗里在围墙上叫道。对自家亲人感到恐惧，接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劝诱。——自己也深知这种状况非常不自然。但是莫名的冲动催促着大树。就在背向凛凛绘，打算前往绮罗里那边的时候。「……！」因为停电而一片漆黑的周围，冷不丁地变亮堂了。大树很快就找到了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源。它来自于天空。「什么——啊，这个……？」光之雨、不知道这样描述合不合适。挂在夜空上的繁星聚集起来，正一点点变化成巨大的光块。在闪电般的光辉洒落街道的同时，光块缓缓改变着外形。变成了金辉璀璨的庄严神殿——。一座巨大的神殿漂浮在大树居住的小镇上。那不寻常的大小，足有他就读高校的几十倍。而且不止一座。光是大树看得见的就有三座。虽然距离太远辨不清形状，但是远方的天空里还有好几个放出着同种光芒的物体。「啊……！」五十里野绮罗里露出痛苦的表情。捂住了耳朵。「这——钟声……！」钟声。昨天白天，大树的同学也说听到了这钟声。但是大树和当时一样什么都听不到。比起这个大树更对夜空中出现的神秘神殿入迷，不过头顶传来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大树房间的隔壁。大概是被光芒和声音吸引了想一探究竟吧。年长的妹妹希海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注视着浮在夜空中的神秘神殿。「希海……！」听到大树的声音，希海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呆愣地，面无表情地对着神殿看入了迷。大树正对希海的样子起疑，这时自家家门打开了。双亲走了出来，带着和希海一模一样的表情望着神殿。在他被这异常景象唬住之际，不止自家，异变仍在不断地蔓延。「……！」邻居或是对面的公寓等，周围的居民陆续打开了家门。一脸恍惚地住户们露出脸来。这、这是，怎么了——这真的是现实吗？不明所以的大树几乎陷入恐慌。他感觉像是在做噩梦，但是脚上传来的草地触感却又格外真实。「——大树同学！快点！」被尖锐的声音吓到，大树吃了一惊。五十里野绮罗里手捂着头，朝着这边伸出了手。「但、但是，希海她们……！」不知该相信谁的他，回头看向家人。「不要走，哥哥」凛凛绘也朝着大树伸出了手。大树呜地低吟了一声。「大树同学！就算留在这里，你也无能为力！」一脸拼命地喊着自己的五十里野绮罗里，以及明显有古怪的家人。应该相信谁，应该前往谁的身边，这是个不用多想的选择。然而大树却做出了连自己都震惊的选择——。「——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听到这句话，身子擅自动了起来。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大树握住的——。「没有时间了」是面露微笑的，五十里野绮罗里的手。大树对于自己的行动感到震惊之余，回头看向自家。「……」凛凛绘直勾勾地在看着大树。罪恶感刺痛着胸口。「——抱歉，凛凛绘」并不是置家人于不顾。当前正在发生什么，家人为什么会变得不正常，大树毫无头绪。绮罗里说的对，就算留在这里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些什么。大树觉得名叫五十里野绮罗里的这名少女知道真相。要想为家人做点什么，就必须得先听完她口中道出的内情。正因为他有那种直觉，现在才选择了离开家人。「坐上来，大树同学」在围墙的另一边停放着一辆机车。五十里野绮罗里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骑到座位上。大树按吩咐坐到后面的座位上。随即绮罗里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强硬地将他的手围在了自己的腰上。「抓紧了」绮罗里说着，立即发动了机车。看来是辆电动式的机车。连引擎声都没有，载着二人的机车就如飞似箭地穿梭在住宅区里。五十里野绮罗里的驾驶技术可谓超群。机车悄无声息，行云流水地穿过住宅区的道路，转眼间就冲出了大树家所在的区域。大树眼中所见的所有窗户都敞开着，住户无一不凝视着空中的神殿。「这算、什么啊……到底发生什么了……」「在停电的情况下，看到这光芒——」紧握车把的少女，一瞬间像是被人打了下头似地缩起身子。「再……听到这钟声，任谁都会去看天上的那个吧」由于没有引擎声干扰，少女的声音格外清晰。「停电的洪水，加上光与声的洪水——眼下，整个国家肯定在被这两样袭击……」整个国家都这个样子——。这话听起来难以置信，但大树却没法一笑了之。明明早已搭着绮罗里的车离开自宅了，但浮在空中的神殿列阵完全不见尽头。「你、你没事吗？为什么，只有你……」「因为、我有接受过抵抗这种事的训练。不会受到这钟声影响的，只有像我这样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或者附虫者」「附虫者——」大树绷紧了身子。说起来，大树身边出现的一连串奇怪现象就始于梦到附虫者。五十里野绮罗里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最终变成这种状况——。「没错，附虫者。——那个“神殿”，是用来产生附虫者的发动体」「咦……？」「肯定是“原始三只”——产生附虫者的原虫原来所具备的一种能力。“教会”和钟声被“C”吸收后，变成了那种样子……」大树脸色变了。虽然不太清楚后半部分的意思，但是她说了一句令人无法忽视的话。——那个“神殿”是用来产生附虫者的。「那就是说，难不成……连我的家人也会被变成附虫者吗？」「虽然原来的“原始三只”只会把年轻人变成附虫者……不过“C”既会改写梦想和记忆的方法，又将“原始三只”吸收了」五十里野绮罗里继续说着。「就算是大人也会有愿望。就算是微小如想要吃好吃东西的愿望，说不定“C”也能将其升华为梦想」「——」「“C”的目的是产生出附虫者，并把他们变成可以无数次起死回生的复苏者」五十里野绮罗里淡淡说道。「并且，打算令这个世界充满新生的人类——“不死”……」自己明白她口中的事有多么可怕。不对——如果说所有人都变得不会死的话，那与其说是可怕倒不如说是好事。但是这种事以及其中的是非善恶，对大树来说都无关紧要。家人可能会被变成附虫者的危机正在迫近。果然还是应该立刻回家去吗。可是就算大树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大树注意到了某个矛盾。「——我呢？」能感到少女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我……为什么，会没事？又不是附虫者，看了那个“神殿”也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不像你我钟声也听不到……」「……」「呐，这是为什么啊？喂！」「这一点——是有理由的」回答的口吻显得饱含自信。大树的心跳猛地加速了。「难道……是你，对我做了什么？」「虽然你不受“神殿”影响是有其他原因……不过我也不是对你什么都没做。对不起」「哈……？怎、怎么回——」「找到你的是名为“木叶”的附虫者，不过能够接近你的只有我……因为一旦有附虫者接近，就会被“C”察觉。所以某个人将某件东西托付给我，想让我偷偷接近你然后交给你。——这发生在我装成取材记者的翻译接近你，观察你的反应之前」少女话语中的意义，大树完全没能理解。「咦……？取材之前……？我和你，一次也没见——」「我除了发型以外，并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所以只要隐藏起这个特征再换装和变声，就可以轻松潜入任何地方。在上学途中和学校里，我数次和你擦肩而过将某样东西交给了你。而后，每一次你都会——梦见附虫者的梦」「……！」就像遭受当头棒喝一样，大树不禁感到一阵目眩。每晚令大树困扰的梦——造成这一原因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你、你是要干——」「那是、来自女王蜂——某个附虫者的委托」少女这么说着，话音瞬间一沉。「而且……这么做，就是我的使命」「你对我——做了什么」大树发问的同时，机车减速了。这里是“神殿”的光芒照耀下的住宅区一角。松开离合器的机车在惯性作用下，朝着一栋大型三层建筑驶近。「这点接下来就会说明」面朝大路的宅邸车库半敞开着门。就大树所见，那栋宅邸一片寂静，也没有从窗口探出头的住户。「……连同你不受“神殿”影响的理由」滑入车库内部后，机车就停下了。五十里野绮罗里立刻下了车。待大树战战兢兢地从后座下来，就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在一片漆黑的车库深处，能看见像是人的影子。——从半开的门口中射入的黄金光芒，照亮了那个人的下半身。「是、是谁……？」对大树的声音做出反应，深处的人影走了过来。在照明下现出身的是和五十里野绮罗里年龄相仿的少女。不知是不是受了伤，她的手脚绑着绷带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带着鸭舌帽的人一看见大树的脸，就伸出了手。「——大助……」少女伸出的指尖，触碰到大树的脸颊。对素不相识的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树没能做出任何行动。因为含着泪，硬拖着受伤的身子也想摸一摸大树的行为，就像是舞台上的一个场面般定格成了一幅画。「她的名字是、鲇川千晴」五十里野绮罗里走到少女身边，回头看向大树。「鲇川……千晴」是个大树不知道的人。但是名叫千晴的这个人似乎把大树当成了别人。她口中的“大助”——难道是指他的表兄弟药屋大助吗？大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长得没有任何特征。身材不胖不瘦，头发不短不长。是个平凡得可以说是土里土气的高中生。「这、这个人，好像受伤了……去下医院比较好吧？」大树这么一说，千晴的表情僵住了。「而且好像，呃，把我认成其他人了，至少找个能静下心的地方让她躺下比较……」本是担心少女想照顾一下她。可是千晴却露出一脸悲伤，绮罗里则意味深长地沉默不语。「……？」大树皱紧眉头。千晴轻咬嘴唇。她将手伸到胸口，从衣襟内测拽出吊坠。在项链的前端垂着一个金色的指环。「现在，就把你复原哦——」「……！」指环在千晴的掌上发出淡淡的光。朝着大树，千晴将指环凑了过去——。「——」但是大树和千晴一下子都绷紧了脸，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二人停下的理由。是因为——五十里野绮罗里将某样东西顶在了鲇川千晴的太阳穴上。「绮罗里、小姐……？」是手枪。而且是国外动作片中才能看见的，大型自动手枪。以绮罗里的纤细手腕，能将看起来很重的那个水平举起实在不可思议。紧接着，在车库入口出绽放出了耀眼光芒。「——哥哥」大树吃惊地回过头去，只见面前的是妹妹凛凛绘。「难道，绮罗里小姐……被“C”控制了——」千晴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3.01 The others将手枪指着千晴的五十里野绮罗里，冷冷地说道。「不要动，鲇川千晴小姐」现身车库入口处的凛凛绘眼珠咕噜一转，瞪着鲇川千晴低语。「亚里亚•瓦利——」「你也是」被绮罗里投以视线，凛凛绘的动作也停下了。「让外面的复苏者也都现身，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凛凛绘不做声。「不然——我就当场杀了鲇川千晴小姐」千晴吃了一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大树也不知所措。「绮罗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无视千晴的疑问，绮罗里朝着凛凛绘说。「你想要吸收“原始三只”——她体内的亚里亚•瓦利对吧？但是，如果身为容器的她死了，那么和她同化了的亚里亚•瓦利也会消失」「……」「只要杀掉容器，亚里亚•瓦利就会死。正因为明白它是这么脆弱的存在——魅车八重子才不惜袭击青播磨岛，想要将“第三只”连同容器一起杀掉」绮罗里和凛凛绘，相互瞪着对方。「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但是，若你拒绝我的要求，我就杀了鲇川千晴。在被你吸收，让你变得更具威胁之前」「谈谈……？」千晴哑然地看向凛凛绘。「和这个孩子——“C”？」天晚上在梦中听到过无数次的名字。他所知道的“C”和眼前的妹妹，似像非像——不对，虽然脸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像，但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五十里野绮罗里的行动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千晴所说的更是难以理解。「你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吧？就算知道，也很难判断我是否在虚张声势吧？以你身为“C”的——逻辑来思考的话」对于五十里野绮罗里这毅然的态度，肯定是不会服输的吧。可是——。「……」凛凛绘的眼神松缓下来，变回了面无表情。在她身后，众多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出现在了车库前。所有人的神色都像是复制自凛凛绘的那样，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凛凛绘……？」率领着异样众人的妹妹，身上散发出一种大树所不知的气息。「非常感谢你回应了我谈话的请求」五十里野绮罗里很有规矩地，朝凛凛绘打了招呼。冷静下来的千晴瞪着绮罗里。车库内的空气飘荡着危险的因子。「……这是怎么回事，能麻烦你说明一下吗？绮罗里小姐」「非常感谢您的使用。这里是『便利屋绮罗里☆』」绮罗里举着枪，打了第二次招呼。「我现在所承接的委托，有两个。不过内容相同」封住凛凛绘和千晴行动的少女，看着大树。「令某个人——令名为“郭公”的附虫者重回战场」大树唯有感到疑惑。五十里野绮罗里是什么人这无关紧要，她有什么目的也不关自己的事。然而，为什么她——笔直看着大树说了起来。「他自成为附虫者以来，就不断在战斗。那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被他伤害的人有很多，被他所救的人也有很多。“冬萤”，瓢虫，以及……某个马克笔使。假如没有他，说不定全国的人都会受到失控的她们牵连」绮罗里淡淡地说着。她是在讲大树所不知道的往事吗？「——但是他，终于还是力尽了」这事和自己没有关系。然而，心里却莫名地——有一股躁动的感觉。「快要成虫化的他……让“冬萤”杀死自己的“虫”从而保住了性命。相对地却变成了没有记忆和感情的缺陷者……但即使变成那样，也还有一帮人需要他。那就是包含身在此处的鲇川千晴在内的女王蜂一行」「我——我和茶深，是不一样——」鲇川千晴想要否定，却又立刻一脸痛苦地沉默了。「但是，“郭公”他却拒绝回应千晴的呼唤。因为一旦复活就不得不继续战斗了。他……已经彻底累垮了」绮罗里那堪称冷漠的口吻，令千晴不忍直视。「可是，女王蜂她——并不允许“郭公”就此安眠」「……」「如果呼声不够，就让熟悉他的人去说服他——这样想到的女王蜂，将从“郭公”体内抽出的人格分割成几份，拿这些人格去与那些熟悉“郭公”，且与他一样强大的人们——一号指定的附虫者们冲突。说不定他们能互相呼应，籍此强行唤醒“郭公”。她就在这上面赌了一把」扑通、大树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令一号指定的附虫者们，相互呼应——。听到这句话，大树心脏的不祥预感膨胀起来。「令一号指定们接触“郭公”的人格再将其回收，便是鲇川千晴的职责——而我接受的委托是将这些送达“郭公”的身体。这个委托，也和我曾经从其他委托人那里接到的委托内容一致……」「——稍、稍微——」等一下。虽然大树想要这么说让她停下，五十里野绮罗里却强行继续。「“郭公”的身体被拥有远视能力的女王蜂同伴找到了。我只要将他人格的碎片送回身体即可——然而却有两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看着大树的少女悲伤地眯起了眼。「第一件，是回收的“郭公”的碎片上，多少附上了一些接触了碎片的一号指定们的记忆——」一号指定们——立花利菜、HARUKIYO，以及“睡美人”ARISU的记忆。这些名字会在大树脑海中浮现的原因。是因为大树每晚都做着他们的梦——看着他们的一部分记忆。「另一个失算——是找出来的“郭公”的肉体，作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过着平凡的生活……这件事」「——」凛凛绘的眉毛微微跳了一下，她想要移动手臂。五十里野绮罗里持枪的手立即用力，牵制住凛凛绘。「最初还以为是认错了人。现实被篡改得如此巧妙、如此细致。——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现实被篡改——。大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然而身体却异常沉重，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不为人知，不被察觉地——某个家庭里增添了"两个"孩子。不仅是那一家的父母和独生女儿，甚至连周围居民和学校的同学，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改写了。创造出两个人的人生，将这些写入相关者的记忆，改写与户籍成绩有关的电子数据，还准备了各自的房间。就连摆满合成照片的相册都没有落下……」说到这里，已经超过了大树思考的容量。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女在说些什么。——是没有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举着枪的她为何摆出那样一副悲伤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破旧的户口本……并非电子数据，不过是张发黄纸制品的这个，若我再迟上一步可能也被销毁了吧」「……」「在这上面只记录着某一家三口的信息。不在上面的二人之一，是进行了所有篡改的罪魁祸首，“C”的分身——」五十里野绮罗里看着站在车库入口处的少女。「高城凛凛绘」五十里野绮罗里说完，视线转向了大树——。「另一个人——」「稍微——等一下——」却被大树一手挡住了视线，遮住了绮罗里的脸。「……稍等一下……」他睁着眼睛，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五十里野绮罗里口中的内容太过天马行空，其实只要一笑而过就好。然而——从胸口内侧拍击的鼓动不允许他那样做。直冒的冷汗和剧烈的心跳不断激烈地催促着大树。快点，把我放出去——就好像在这么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被大树拒绝的五十里野绮罗里，把脸朝向了凛凛绘。「如果害怕“郭公”的话，只要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就可以了——不，也可以选择杀掉的！而你为何估计要做这种事……！」「竟然说杀掉……！」责问凛凛绘的绮罗里，以及责备绮罗里的千晴。「——我并不害怕“郭公”」看到冷不丁冒出一句的妹妹，大树吃惊地屏住了呼吸。那个熟悉的妹妹凛凛绘，外表正在一点点变化。瘦小的身体周围产生出金黄的放电线，发梢指尖失去了轮廓变成发出光芒的电流丝线。得到永远安息的，名为“C”的系统。虽然我会消灭想要排除我的旧世代附虫者，但是除此之外的人类拥有平等接受“洪水”筛选的权利」人类的表情从凛凛绘的脸上完全消失了。她用人偶般的浑圆眼睛注视着本是哥哥的大树。「没有例外。对“C”而言不存在特别」「如果不是特别，为什么……！」「如果名为“郭公”的附虫者进行抵抗，我会排除他。如果变成了缺陷者，我可以通过复苏令他重生为“不死”拯救他」凛凛绘的嘴完全没有闭合过。但是却不断发出声音。「可是当我回收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空壳了」「……！」五十里野绮罗里和鲇川千晴睁大了眼睛——看着发出光辉的项链。如果她刚才的话属实，那么项链里的即是郭公的人格。本来，是应该在原来所有者身体里的东西，「处理变成空壳的身体，这种案例还是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的案例，就必须进行实验。为了创造新世界需要尽可能多的数据」「实……验——」凛凛绘的双眼，看着如此念叨的大树。「我创造出了一个人格，赋予到那个空壳身体中」终于——。令早已明白的大树彻底崩溃的这一句话——。「大树这一人格，在这之前都是不存在的」从自认为是亲妹妹的凛凛绘口中宣告了出来。自幼和两个妹妹一起被抚养大的记忆。和青梅竹马，以及伴随成长不断增加的朋友一起玩耍的记忆。全部这些——只不过是虚构的。没这种可能的，想要这样一笑而过——但现在的大树却被太多非现实的东西包围，无法做到这一点。没错，其程度足以将现实与非现实的平衡倒转——。「在赋予人格的基础上给予他经受“洪水”筛选的权利。——这样一来就无一例外，不存在特别了」凛凛绘机械的口吻，听起来令人非常不舒服。「这是为创造新世界所必要的程序。排除了失败作，每个人都通过“不死”得到安息的话，人类就不会再相互斗争了。——之后只需要以维持生命活动为目的，将世界重新构筑」即使已经没有人在听了，凛凛绘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改写变成“不死”的新人类的记忆，消除死亡这一概念。将没有攻击性的人格给予所有人维持生命活动和繁殖活动，在维持生产性的同时将新生的人类也变成附虫者——籍此将世界重塑成永远没有斗争和恐惧的世界」凛凛绘平淡地提出自己的使命。「所以人类和事物都恒久不变永远存留。——世界将变成“不死”」无论大树，还是五十里野绮罗里，疑惑鲇川千晴，都一言不发。他们三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吧。特别是大树，伴随着莫大的痛苦注意到了那件事。「明明是变成不会失去任何人和物的世界，却想要抵抗的人类是失败作」「——那么，为什么」大树的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不想说——不能说的事情，还是说了出来。「我身上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绮罗里和千晴也是明白的吧。所以两人也脸带痛苦的表情，别过脸不去直视大树。「所谓的“洪水”已经开始了不是吗？然而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也听不见钟声……不是要接受筛选吗……？明明又不是附虫者，为什么就只有我……」这才是大树无法坚信自身存在的最大理由。「听了刚才那番话，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凛凛绘——不，“C”所创造出的世界中应该是不存在痛苦的。而名为大树的人类应该也是“C”创造出来的人格。现在自己能感觉到痛苦这点，本身就是个矛盾。「……」拥有凛凛绘模样的某物，看着大树在进行思考。思考到最后，说出了得出的结论。「失败了」「——」仅仅一句话，就完全舍弃了大树这一存在。就像对待垃圾一般。自己的人生如同一次性塑料袋那样被丢进了垃圾桶。「我制作的人格程序，是模仿至今为止接触过的附虫者的记忆和感情将其平均化后的产物。虽然应该给予了足够描绘出梦想的年份记忆，但是对我的“神殿”不做反应却在意料之外。没有肉体上的外伤或是精神上的压力却会感觉到痛苦这点也有异常。立刻进行修正——」「住手！」大树大声叫喊，迅速后退远离想要举起手来的凛凛绘。「不要、再对我……做些、什么了……！」「为什么要拒绝？明明只是帮你除去痛苦和恐惧——」「不要做多余的事——我应该这么说过」五十里野绮罗里，朝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注入力量。凛凛绘的动作停下了。「进行选择并不是你，“C”。同时——也不是千晴」千晴的表情凝固了。摇晃着斜向剪齐的刘海，绮罗里注视着大树。「要进行选择的是大树同学」「……！」「现在，只有确确实实存在这里的名为大树的人，拥有选择该怎么做的权力」选择？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大树一片混乱。现在的大树，到底能做什么选择？「千晴小姐，我的目的也和你一样。但是，这不代表就可以无视一个"无关"人士的意志」听到五十里野绮罗里的话，千晴无话可说了。「而且就算是把没有机会做出选择的人当作祭品，又一次想要唤醒他——我也不觉得“郭公”会回应你的声音」「……！」「你本人也不希望那样，只是出于义务感和责任感而在抑制自己的感情不是吗？你是想由自己来背负一切的罪行。——直到力尽为止不断重复着同样行为的“郭公”，不可能会希望你那样做」千晴的表情逐渐扭曲了。明明想要矢口否认，身子却抖个不停说不出话来。「“C”」五十里野绮罗里这次朝向凛凛绘发问。「在我看来，大树同学果然还是特别的。你虽声称是实验，但我不觉得有必要安排得这么周到……还有你以妹妹身份将自己的分身安置在他身边这点也是。如果只是观察，应该有的是方法吧？」「我是“C”。没有例外。没有特别」凛凛绘理所当然地说道。「家人一起生活，是最为广泛的生活模式」「……咦？」大树不禁发出疑问声，凝视着凛凛绘。虽是妹妹却并非妹妹，来历不明的少女说道。「我也是没有人格的特殊个体。所以——我和大树，是兄妹」兄妹。这太过于跳跃了，再怎么说也还有其他说法吧。但是，如果在这个世上同样的存在只有两个的话——。舍弃并非附虫者的人，那么肯定不会长久……」五十里野绮罗里说道。「但是我想要认同，大树这个人」手持手枪的少女表情一变，瞪起凛凛绘。「虽然时间不长，但就我所见大树毋庸置疑是一个人类。所以他要做什么，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C”。如果你对他所做的是实验，而你认为你们是兄妹的话，接下来他如何行动应该也会成为你需要的数据。待他选择完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们都可以。如何？」凛凛绘看了看五十里野绮罗里，又看了看大树。「——我承诺」回答得很快。「我同时宣布在大树做出选择以后“C”也不会在这里攻击任何人。对你们采取攻击性的态度，可能会对他的选择造成不纯影响」「非常感谢。……千晴小姐」五十里野绮罗里转向千晴。「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大助同学。是大树同学啊。他也是有家人的。——就算那是伪造出来的，如今也变成了现实」「——」从千晴的口中，漏出了如打嗝般的声响。先是用依赖的眼神望向大树，最后又一脸痛苦的低下了头。「他有权力享受没有战斗的人生」千晴拿着项链的手——握紧了。指环的光辉被包了起来。「……不明白……」她抱着紧握的拳头，蹲下了身。「因为，那样的人生，可能……是大助一直想要的……！要我再一次夺走，我……但是，不那样做的话大助他……！我不明白啊——」蹲在地上屈成一团的千晴，抬起抽泣的脸庞。「姐姐是个这样的人，很对不起……！」姐姐。大树吃了一惊，看着抽泣的千晴。她——是叫“郭公”的人的姐姐。她注视大树的眼神里透着一股阴森，也是因为她在从他身上寻找家人的影子吧。「大树同学，告诉我你想怎么做」绮罗里看着大树。凛凛绘和千晴，也看着大树。「咦……你问我——想怎么做——」她们说要让大树自己做出选择。让自己说出想怎么做。他所期望的事物中，存在选择吗？「那当然是——」想要回到原本的平和生活里。难道她们认为，大树会做出除此之外的选择吗？难道她们以为，自己会主动向名叫“郭公”的人交出自己的身体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小看大树了。「我、我要，一如既往地——」五十里野绮罗里不做反应。鲇川千晴则低下了头。而凛凛绘——简直像在观察播放的影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妹妹，声音支吾起来。「我、我……」一如既往？明知道那是——“C”所创造出来的虚假记忆？不对，这已经没有关系了。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但已经构不成问题了。就算至今为止都是谎言，今后还可以以大树身份度过人生。自己现在拥有这样的选择。那么，为什么现在，大树会如此犹豫？「大树没有不惜失去现在的人格，也要变回“郭公”的理由」凛凛绘说道。「如果现在，你在为什么而煎熬的话，那么我可以为你除去那份痛苦」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温柔——是因为大树终于明白了吧。凛凛绘，错、“C”并不是大树的敌人。她完全没有加害大树的打算，不如说反倒想要救他脱离苦海。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这点，是不会错的。但是，大树他——。「……」看着凛凛绘背后的人们，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他们是复苏者。因为此前一直看着一号指定们的记忆，所以也很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梦想、通过重复利用这唯一一样力量，就算死去也能复苏的“不死”们。“C”说过，在没有痛苦的新世界里也会像大树那样赋予他们人格。这样的一群人，在大树看来十分地令人不舒服。「……谢谢你，凛凛绘」大树朝妹妹凛凛绘施以微笑。虽然是个不但非常呆板，还很勉强的笑容——但是感觉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你，是我的家人。……希海也是，还有父亲和母亲」「是的，没错」虽然没有动嘴，但是凛凛绘使劲点了点头。大树希望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生活。就算是被操纵的也好。就算是虚伪的记忆也好。虽然父亲总有些不悦，但是有着守护家人的尊严。母亲虽然啰嗦，不过她支撑着父亲和孩子们的生活。希海虽然有进入反抗期的苗头却也没有给家里添麻烦，而聪慧的凛凛绘更是将来有望。这就是大树所了解的，他的家人。和现在站在凛凛绘背后的，有着和人偶同样表情的人们不同——。「……叫“郭公”的那家伙」两只脚像痉挛了似地抖个不停。恐怖和不安，令大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能赢过“C”吗……？」凛凛绘依旧面无表情。鲇川千晴慢慢地，抬起了头。五十里野绮罗里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自然。他看一号指定们的记忆都看得快腻了。他自己也知道没有把握能战胜“C”这个前所未有的威胁。即便如此，也忍不住要去确认。「我的家人……在变成那样之前，能救到他们吗……？」不这样做，感觉就会被自己将要采取的行动给压垮。感觉自己只要找到一点点的借口——就会忍不住以此为由，连自己能为保护家人而做到的事都不去做。感觉自己会忍不住连那股罪恶感都让“C”帮忙消除掉，然后悠然度日。那样选择固然是人之常情——。但却恶心得让人想死。连大树这般无力的人都能去守护家人的唯一一个方法也不去选——甚至忘记这件事过起平凡的日子。对这种事都不会感到恶心的话，那他肯定——。毫无人性。「……我不知道」鲇川千晴也一样，硬是用挤出来的声音将真实的想法说出口。她本可以说谎，也可以敷衍了事。可是，反感那样做，这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树看着凛凛绘。「……就算是你，也是我的家人。但是——我还是觉得人就应该按自己的选择活下去……」只是想象会发生什么就感到令人害怕，样子难看地咕哝出这么句话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接下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害怕得不得了。就算现在这个瞬间，脑海中也满是借口和犹豫。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朝着千晴伸出了手。「……」千晴一脸恍惚，却也畏畏缩缩地伸出了手。为了鞭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自己，他提高了嗓门。他看向了挡在车库入口的一排令人不快的复苏者。任谁——都会做梦。在来车库路上看到的景象告诉了自己这一点。只要是人任谁怀揣着或大或小，想要变成这样的梦想。正因为如此任谁都对“C”引发的“洪水”产生了反应。没有做出反应的人，在这个国家内可能只有一个——。「连梦想都没能拥有的这份痛苦心情，他会替我带走吗……！」只有大树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连期望平和生活的这个希望，说不定都是“C”创造出来来的愿望。说不定，也有并非如此的可能性。但是，无法言表的孤独感快要压垮大树了。孤独到凛凛绘把他当做哥哥的那番话，都让他高兴得不得了。大树含着泪回过头去。五十里野绮罗里和鲇川千晴。两名少女，笔直地看向大树。「会的」「嗯」她们这么说着点了点头。两个老实的人——既可以撒谎，也可以强硬地达成目的，然而到最后都对大树以诚相待的她们既然都这么说了的话。那么，肯定是真的了吧。“郭公”这个男人就是那样的人吧。想要变成那样的人。大树有了一点，这样的想法。「——」大树紧紧抓住了，千晴掌上的指环。如激烈暴风雨般的激情漩涡，从手上传了过来。愤怒，憎恶，痛楚，这些像燃烧的烈焰般将大树的体内烧焦。同时，冰冷的悲伤、痛苦冻住了双脚令其在原地动弹不得。以及，一小撮温暖。——我也，想要见大助君。某位少女的微笑拂去了火焰，溶化了双脚。「啊啊，我知道了，大助——」千晴的手触及大树肩膀，做出大口吸入什么的动作。「附虫者，能够无数次回忆起梦想……」从大树心中产生的——回忆起来的某种东西上，有一部分凋落了。能感觉到被吸进了，鲇川千晴的口中。3.02 大助 Part.1就好像复活了过来——这种形容和现在的感觉相距甚远。好似站在深海海底般，身体沉重，呼吸困难。虽然身体机能没有异样，却有一种肩上背负着好几个人的错觉。不对，不是错觉。在还是大树这个少年的时候，他看到了四个一号指定的梦。他们人生至今的一部分，和记忆碎片一起现在也仍然留在他的体内。在此之上，他还确实地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痛苦”。「大……助……？」鲇川千晴满脸泪水地抬头看着沉默不语伫立在原地的他。他张开了握紧的手。「谢谢你，千晴」他——药屋大助露出微笑，把项链还给了千晴。千晴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她身子前倾想要飞奔过去，又立即痛苦地颤抖着蹲了下去。「什么、谢谢——不对……我——」「“第三只”，要怎么办？」大助这么发问，千晴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和“原始三只”之一的亚里亚•瓦利——“第三只”同化了的少女，胡乱地擦拭着泪水。她抬起头，对弟弟大助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亚里亚——会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第三只”会通过吞噬某人的梦想，从之前作为容器的人类体内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因此它至今为止才得以不被任何人发现地活到了现在。和这样的怪物一辈子在一起就意味着，不会再产生出附虫者。换言之只要千晴还活着，就会将吞噬某人梦想的欲望一直压抑下去。完全，就是地狱。但是千晴做好了和亚里亚•瓦利一起一辈子忍受痛苦的觉悟。「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大助。比起这个，这个给你——」像是为了逃避大助的视线，千晴取出了并非项链的其他什么东西。是老式手机。上面缠绕着奇怪的雾气。「上面施了小莉儿的能力。有了这个，我想就可以和大家一起被送到“方舟”去……」千晴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其实是不想给他的吧。「知道了」大助从姐姐手中接过了手机，这时有人从一旁叫了他。「大助同学」五十里野绮罗里递给他大型自动手枪和黑色防风衣。脚边放着的是打开的包包和大型防风眼镜。「……也谢谢你，绮罗里」【插图5】大助接下装备，穿到身上。「——说是让人做出选择，但你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吧？」大助接过防风眼镜戴到头上后，五十里野绮罗里深深地低下了头。「非常感谢您的光顾」抬起头的少女，已变成了曾几何时见过的那张哭脸。以前，和绮罗里一起，见证某个附虫者死期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我们已经不会相见了吧」每当药屋大助和五十里野绮罗里碰面，就会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想再重复同样的悲剧了。这句诀别的话里包含着这样的愿望。大助转身背对名叫五十里野绮罗里的便利屋，朝着车库入口走去。「——凛凛绘」他和率领复苏者的少女，静静地面面相视。「谢谢你等待我——等待大树做出选择」「实验失败了」身缠黄金光辉的少女，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大助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人——是个很好的家人」「……」直到刚才都还是兄妹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将防风眼镜戴到眼前的药屋大助——名为“郭公”的火种一号附虫者，被雾气慢慢笼罩了。雾的来源是千晴交给他的手机。同一时间，凛凛绘——“C”的分身颤了一下抬起头来。好像对什么起了反应一瞬间看向远方，又再次朝向大助。昨天为止还是家人的两人，回到了在那之前的关系。虽然在短暂时光里有各种各样的意图交错在了一起，但是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想要创造没有痛苦的新世界的，新世代附虫者。以及即便选择痛苦也要为实现梦想而战的，旧世代附虫者。「做个了断吧」「“C”接受你的挑战」互相瞪着对方的两人，从车库消失了。“C”是将分身复归本体了吧。而大助——则将身子委任于奇妙的下落感。短短几秒内，飞过光暗交错的不可思议空间，和扩散开的雾气一同转移至的地方——。是一座巨大斜拉桥支柱的上方。侧风拂过大助，吹动着身上的长风衣。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弥漫着雾气，像是附虫者的人们陆陆续续现身。以大助为首的附虫者们被引至的地方。是点缀着如星光般光亮的，光之“方舟”——。而做出的填海造地。以一座斜拉桥一条电车与陆地相连的那块土地，有着广阔的面积。连绵不断的高架在沿海地区的周围伸展开来，而内部则满是杂居大楼和车道。和遭受停电洪流的本土不同，建筑物全都灯火通明。其中都市的中心部更是汇聚着耀眼的光亮。在高层耸立的中心部，有一幢远高于其他楼层的建筑。轮廓好似在地球表面打了个桩的建筑整体，笼罩着金色光辉。——唯有那幢建筑，是大助所不知道的。能够收容十万人的，实验性开发都市。大助对于这个都市，连眼睛看不到的细节都了如指掌。因为那里属于大助隶属的东中央支部管辖——实际上，是用来收容叫做缺陷者的这类附虫者最终末路的设施。「“GARDEN”……！」东中央支部管辖下的缺陷者收容设施、叶芝市。那里曾经被称作“GARDEN”——。而现在的名字则是“C”所潜伏的“方舟”。3.03 诗歌 The last「——结果，我又回到了这里啊……」杏本诗歌扮成“鸽子”，回到了“C”的身边。那里是聚集着灿烂夺目光芒的巨大都市。“GARDEN”。「这样就——」诗歌身在的地方是名叫叶芝市的人工陆地的入口。背后的是连接着本土的斜拉桥。左右两边是自立交桥延伸出来的沿海道路和高架。而前方——则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在“C”的洗脑被解开了的诗歌看来，这片景象宛如乐园。晃眼的霓虹海洋，以及盖满地上的金色妖精和白凤蝶。既是乐园，其本身又好似神灵坐镇的神殿——。但亦是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沙箱。诗歌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过。成为附虫者，被“郭公”这名有着同样梦想的少年变成缺陷者，在这片土地——只为管理、观察缺陷者而存在的收容所中生活。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就那样在这个城市里度过了四年的漫长岁月——。而现在又回到了通称“GARDEN”的这个地方。「最后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诗歌双手前举，令自己的“虫”实体化。『……！』为祝福她而聚集过来的妖精和白凤蝶，察觉到异常拉开了距离。白色的雪花，从诗歌的头上飘落。同时，诗歌伸手去够头上的王冠。「呜……！」忍受着电击，她将王冠从头上强行拽下。和在青播磨岛时不同，诗歌的身体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一片雪花，飘落到从诗歌手中落下的王冠上。伴随着巨大的破坏声，“GARDEN”的入口处放射出一道闪光。地面遍布巨大的龟裂，王冠绽放出黄金光辉后化作粉末消散了。诗歌虽然因为冲击而挺直身子，仍咬紧了牙关没有失去意识。『她不是 “鸽子”——认定其为“方舟”的入侵者』“C”的分身妖精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在地面上飞舞的白凤蝶和妖精们经由黄金的电击连成了一串。千军一发之际。诗歌刚利用倾注而下的雪花构成防御，视野就被金色的光芒充满了。大地震摇晃着脚下。诗歌瘦小的身子，一瞬间因为震动离开了地面。极大的闪电，袭击了诗歌。「唔咕……！」摔倒了，又立刻站了起来。飞雪屏障从闪电下保护了诗歌。碰到雪花的闪电碎成粉末，像生物般痛苦地向四方飞散。这是在物理上不可能存在的景象。「——就在，附近……」诗歌低吟道，举起自己的“虫”集中起意识。加厚呼啸大雪的层厚，竭尽全力保护自身。「“C”就在，这“GARDEN”的某处……！」就算是愚钝的自己，也能如此确信。袭向诗歌的闪电压力，和在赤牧市时接触的“C”的力量完全不同。再加上——。『不是“鸽子”。那是“冬萤”』『旧世代的附虫者，没有资格前往“方舟”』『入侵者——』『从“方舟”内排除』妖精和白凤蝶的数量太多了。像是受到妖精声音引导般现身的复生者的数量——也足足过百。「——」面对数量上百的守护者，诗歌咽了下口水。脸上冒出了冷汗。恐怕“GARDEN”内部就拥有着独立的发电设施吧。量大到能供给整个一座都市机能的电量，就那样直接成为了“C”力量的源泉——。「——“C”她，在这……！」振奋起感到害怕的自己，诗歌向前迈出了一步。孤立无援的诗歌，面对着数百个敌人。这第一步——。「——呀啊！」被黄金的闪光，和五颜六色的光芒给弹了回去。连发生了什么，都没能理解。不对，发生的事其实非常单纯。无非是受到了来自妖精和白凤蝶，以及复苏者们的同时攻击。诗歌虽然想要向前迈出一步，可受到冲击的阻挡被压了回来。她勉强站稳了脚没有摔倒，再次构筑起暴风雪的屏障。「肯定，就在这里——就在“GARDEN”的某处……！」就算是“C”也应该无法从远方操作这种程度的力量。最重要的证明是对诗歌发动的攻击。自成为附虫者以来诗歌受过的攻击比谁都要多，所以能够明白。妖精们进行的攻击——是“防卫”。它们并不是为了打倒诗歌而攻击。尽管是以排除诗歌为第一目的，但妖精和复苏者们始终在原地不动，根据诗歌的行动采取着拼尽全力的攻击。他们在保护着什么。而保护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既然“C”在这里的话……我——」诗歌压低身子，伴随着呼啸大雪一起前进。和敌人一样只顾保护自己的话，想必很快就会被驱逐出“GARDEN”了吧。那样可不行。「到大家赶来之前……绝对、不会输的……！」诗歌的任务是在同伴们赶来之前一直呆在“C”的怀中。为了多接近“C”一步，她硬是朝着压力强的方向前进。在那前方有着妖精们在保护的东西——“C”在。「呜……！」朝着诗歌袭来的攻击，只能说是凌厉。叶芝市入口处飞散的光亮和冲击，将夜空和地面尽数撕裂。「直到，大家赶来——」眼下，青播磨岛的附虫者们应该正在出动。他们感知到在这里战斗的诗歌的力量，在朝着这边赶来。在那之前，诗歌只要一味接近“C”即可。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战胜“C”。连把远远包围诗歌的复苏者们打倒，都做不到。但是，这样就好。诗歌，只是座灯塔。依靠她所展现的光亮，同伴们迟早会赶来，自己只要等待即可——。「——」向前，迈出一步。向前，又迈出一步。受到冲击的推压，暂时停留在原地。接着，很快又被推回了一步。「……哈啊……哈啊……」毫无成果的行进，到底持续了多久了呢。奋斗了像是永远那么长的时间，诗歌脸色苍白地瞥了一眼身后。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诗歌自起始位置——才行进了不到二十步。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不知是不是警戒着即便如此却始终没有倒下的诗歌，妖精和复苏者们再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劝告你立刻投降』妖精开口说道，攻击却没有一丝松懈。『秘种一号“冬萤”。无法理解你抵抗“C”的理由。就算你倾尽全力，战胜“C”的可能性明明也无限接近于零』诗歌赢不了“C”。因为单单诗歌一个人的话，连接近阻挡在前的其中一个复苏者都做不到。但是有同伴在，就另当别论了。只要和靠得住的附虫者们在一起，诗歌的行进甚至能企及“C”——。『旧世代的附虫者，不会出现在这』妖精明确地放出话来。『已经对现行战斗的波长进行复制，以信号形式发送至全国。没有感知能力者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诗歌往双脚注入力量，更向前迈进了几步。『你孤单一人——是无力的』诗歌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出现。听到“C”的这番低语，要是以前的诗歌肯定已经动摇了。但是诗歌知道了。迷惑、烦恼、最终甚至怀疑起了许下再会约定的药屋大助这名少年，逃进了“C”给予的安宁之中。在那里，诗歌深深体会到了。比起猜疑，比起逃避——。「绝对，会赶来的——」信任是多么的令人高兴。会令人变得多么的强大。就算是在这种随时可能倒下的状况下，仅仅是等待着重要的人们赶来这件事——。感觉就能令诗歌，不断前进下去。「绝对……！」她如此断言，又向前迈出了一步。缩小暴风雪的范围，增加雪的浓度以保护自己。虽然控制雪非常困难，消耗也很剧烈，但是指向前方的矢量应该也增加了。在同伴们赶来之前，尽可能接近“C”的本体——。就在她这样下定决心的时候。「……！」诗歌感到了一阵风。是清爽的海风。这种感觉在暴风雪护身且遭受猛烈攻击的这个状态下，本应是感觉不到的。可是，确实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没错，是在那个孤岛上感觉到的、掺着草木气息的空气。自由之风。『……！』妖精们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它们中断了攻击，警惕地远去。从诗歌的身后，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回过头去的诗歌视野中，飞进一只自天空出现的黑鸟——。不对，是个背后长有巨大黑翼的人影。人影飞过斜拉桥，一进入叶芝市就降落到地上。在诗歌和“C”战斗后凌乱的水泥地上翻滚以后，猛撞在建筑物墙壁上停了下来。全身染成黑色，凹凸不平的翅膀逐渐碎落的景象十分异常。但是诗歌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初季……！」白樫初季。来者是诗歌以前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抓住的时候，救她脱身的附虫者。之后，加上海老名夕这名旅伴的加入，一起进行了一段短暂的逃亡。无可替代的朋友，为何现在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样子会面目全非呢。比起考虑这些理由，她选择先赶往初季的身边——。「传送地点——」但是见到从动弹不得的初季怀中滚落的东西，她愣住了。那是、少女的头。头部以下变成雾状消失了的少女，同样是诗歌认识的人。「——是这里」「莉可儿……！」她是诗歌所属的“虫羽”中的一员、莉可儿。还很年幼的少女，表情发生了变化。睁大的双眼被染黑的同时，剩下的头部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紧接着，入口处突然升起了大雾。正当妖精和复苏者们保持着警戒，更加拉远了距离的时候——。「……！」笼罩立交桥的雾中有人影陆续显现。人影出现在沿海高架和走位建筑的周围及屋顶等地，数量不断增加。像这样以和妖精还有复苏者们面对面的形式，出现在“GARDEN”的——。「这里——是“GARDEN”！」「土师这混蛋，你丫的窝竟然都被“C”给占了啊！」是以“照”和“霞王”为首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精锐。「“GARDEN”就是……“方舟”——」「有“C”就行，在哪都无所谓」还有感到困惑的“波江”以及相比之下非常冷静的大锹所率领的“虫羽”。「诗歌……！没事吧？」出现在低矮的大楼屋顶上，一脸担心的立花利菜也在。路灯上，还有个人影扛着在沉睡的少女。「哈哈，对于僵尸们而言，是个很合适的地方啊」炎之魔人HARUKIYO，以及“睡美人”ARISU。「大伙……」在青播磨岛的伙伴们，终于赶来了。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诗歌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所以——没有感到惊讶。当她看见，在斜拉桥上出现另一团小小的雾气时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和诗歌一样。虽然看见了出现在斜拉桥钢索支柱上出现的人影，却没有感到惊讶——但看见他那身影，每个人的心中肯定都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吧。如恶魔尖角般倒立的头发，身披如恶魔羽翼般的黑色长风衣，防风眼镜片中如恶魔双眼般亮着红色光点的附虫者。那是一个，理所当然应该身在此处的人物。但是，即便如此诗歌眼中还是溢出了泪花——。不禁喊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插图6】「“郭公”……！」“冬萤”——杏本诗歌。瓢虫——立花利菜。炎之魔人——HARUKIYO。“睡美人”——ARISU。以及“郭公”——药屋大助。「——大助」再一次轻声呼唤的那个名字，诗歌把它秘藏在心里。既是缺陷者的乐园，同时也是新世界的始源之地。在这即将上演决战的“GARDEN”里，五名一号指定齐聚一堂。3.04 大助 Part.2「“郭公”……！」杏本诗歌。为了与她再次相见，不断战斗，生存至今。但最终也还是厌倦了受伤，力尽，想要沉浸于忘却的深渊之中——。却又为了去见诗歌，而再度回到了战场上。「……」不过，他还不能履行与“杏本诗歌”再会的约定。他的“虫”郭公虫落在了单手提着的大型手枪上。身体变形化作触手，刺入了手枪和他的全身。枪口变形成了长出锐利尖牙的郭公虫颚。大助的全身浮现出绿色的纹样，得到了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现在的大助是“郭公”。而视线下方的少女，并非杏本诗歌——而是“冬萤”。在二人以药屋大助和杏本诗歌的身份再会之前，还有不得不做的事。要结束围绕附虫者展开的战斗——。为此大助挺过了数十次战斗，现在又回到了这里。在地面上的附虫者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全部人虽然都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对“郭公”这个附虫者出现在这里而感到疑问。附虫者之中，还有立花利菜、HARUKIYO以及ARISU的身影。不仅仅是算上自己和“冬萤”在内的五名一号指定。在场的所有附虫者任谁都在各自的战斗中存活下来，来到了这个终结之地——。现在，站在了这个“GARDEN”之上。「……」大助默默地举起了枪。在化作郭公虫颚的枪口里，旋转的子弹喷洒着烈火。敲响决战的一击，朝着“C”的分身妖精们——非也，而是朝着漂浮在虚空中的黑色雾块射去。「……！」地面上的附虫者和妖精们一起转头看向了大助射击的地方。在那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即便被子弹射穿，依旧再次聚集起来化作人形的雾气。化作年幼少女形状的它，宛如亡灵——不对，是发怒的恶灵。它张开着空洞的大嘴，一闪转移到其他地方想要逃过子弹。「莉可儿……！」从地面上的“虫羽”人群中传来悲痛的话音。大助毫不留情的开枪，不断击穿了恶灵少女。「已经没救的附虫者——只会妨碍战斗」每次被射穿就会发出悲鸣的恶灵，转移到了大助眼前。他冷静地打出致命一击，射穿了亡灵的胸口。「——」但是，无法完全打倒。恶灵少女衰弱下来，仍想要勉强变回原形——。这时掠过大助袭来的冲击波，将雾完全吹散了。「瓢虫！」听到某人的声音看向地面，只见到驾驭着巨大七星瓢虫的立花利菜。保持着放出冲击波的动作，她一脸凶恶地咬紧了嘴唇。「凭你的攻击，只会让那孩子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在大助的正下方，斜拉桥上产生出一团小雾。那雾气化作矮小的少女、莉可儿的身姿以后，突然无力地双膝跪地了。她一脸没有感情的虚无表情，是“虫”被杀死变成缺陷者的证据。——因为在成虫化导致梦想被吃光之前杀掉了“虫”，她保住了一条命。大助默默地，将枪口朝向了下一个目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在远处，有一个黑色翅膀不断巨大化的附虫者。是白樫初季。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深黑色，自背上双翅扩散开的如甲壳般的东西，已经从肩膀在往脖子蔓延。她也已经，为时已晚了。大助想要扣动扳机——却察觉到某件事，撤下了枪口。有小小的光辉正在向白樫初季飘落。「初季——」是白雪。「谢谢——我会等你的……」诗歌满脸都是泪水。逐渐成虫化的白樫初季看向诗歌这边——笑了。雪花碰到了初季的翅膀。巨大的黑色翅膀绽开、扭曲，伴随着巨响消散了。它分离出白樫初季的身体，但仍逃不过白雪的破坏能力，连最后一块碎片都被粉碎了。“虫”被杀死的白樫初季，猛地挺直身子——无声地倒向地面。自此，一动不动了。「……」见证莉可儿和初季变成了缺陷者以后，大助将枪口指向了最后的目标。显现出成虫化的征兆，已经无法靠自力控制“虫”的附虫者。其最后一人是——。「……千莉」身批光衣，连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都办不到的少女。她是土师千莉。大助的上司土师圭吾的妹妹，对大助而言同时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妹妹般的少女。「谢谢你——大君——」看不见的双眼，看着大助。少女举起的双手前方，现出一个发出红宝石色光辉的火球。「不过——」微笑着的千莉的视线，看向了搀扶着自己的少年。“月姬”——绪方有夏月。那个少年端正的面容扭曲着，早已落了泪。他放出了自己的“虫”姬蜉蝣。「有夏月君——会帮我这个忙的——」在变成姬蜉蝣独有的亚成虫化状态下，“虫”尾发出光辉。从尖端放出的镭射光线贯穿了千莉举起的她的“虫”。「——！」有夏月用力抱紧了因冲击而颤动的千莉的身体。千莉等三名少女会在战斗前就显现出成虫化征兆的原因，根据她们能力的组合便可知道。大助以及众多附虫者能到达这片决战之地，都是她们的功劳吧。不仅仅是她们三人。为了向“C”发起决战，众多的附虫者付出了牺牲。「这样一来……当时的同班同学中活下来的——只剩我们了……！」有夏月抬起流着泪的脸，瞪着大助。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有众多的附虫者倒下了。另外，还有至此才终于醒来的人。「哈哈！再打瞌睡，就把你扔下不管了啊！」HARUKIYO从路灯上跳下来，把扛着的少女丢在地上。又将不知从哪掏出的银色伸缩杆扔在少女身旁。「呐，ARISU！」站在七星瓢虫头上的立花利菜，也回头看向仍然沉睡着的少女。「ARISU！」「ARISU……小姐？」擦干泪水，杏本诗歌也回过头去。大助也俯视着在地面上仍然闭着眼的少女。比起他所熟悉的面容，稍微有了点大人样。虽说一直在沉睡，相比和大助一起的当时外表还是成长了。「赶紧给我醒过来」但是，内在肯定还是原样吧。这么确信着，经过漫长岁月，大助叫出了少女的名字。「笨蛋亚梨子【ARISU】」她说过，有朝一日要叫醒自己。她也说过，要喊她的名字。当完成这一约定的大助看着她的时候，少女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少女的手动了起来，抓住了伸缩棒。在伸缩棒和少女的身上，转眼间就浮现出了银色纹样。在伸缩棒的一头，巨大的翅膀如开花般舒展开来，再闭合化作了锐利枪尖。少女利用反动，飞身而起。睁开了双眼。不知何为污秽、如深邃海底般的黑色眼瞳，以及一头长发。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装备的白色长风衣。手中握着的是浮现着具有艺术性鲜明纹样的银枪。——这一切都笼罩在银色鳞粉下的身姿，威风凛凛堪比骑士。醒来的ARISU，却沉默不语地瞪着妖精和复苏者。「虽然抑制住了成虫化，不过好像还没有完全醒来啊」「现在只要能够区分敌我就行」大助对笑着的HARUKIYO说道。另一边利菜一脸担心地看着ARISU，而未曾谋面的诗歌则一脸惊讶。ARISU举起了枪。发出光辉的枪尖，指向着“GARDEN”中心处的尖塔。「“C”，就在那里吗？」听到大助的提问，ARISU点头示意。她也具备着感知能力。相互怒视，保持对峙的附虫者和妖精们，都表现出紧张。大助等人应当打倒的敌人，“C”就在“GARDEN”的中心部。分身的妖精和复苏者们应当守护的“C”，就在“方舟”的中心部。双方应当采取的策略，都用上了。双方应当驳论的主张，都已决裂。之后——只剩下不断进行纯粹的生存竞争了。歼灭对方的一边活下来，被歼灭的一方消失。仅仅如此。「——“冬萤”」大助向诗歌喊话。现在的大助，还没有叫她名字的资格。「是、是」诗歌疑惑地抬起头。大助举起手臂，用枪口指向“GARDEN”的中心部。「前进」诗歌和所有附虫者都看向了枪口指向的前方。「我们一定，会把你送到那里去」称作作战的小把戏，已经不再需要。大助下达的，一个简短命令——就令所有人，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是」用力点了点头，诗歌卷起了雪之屏障。敌人也同样明白了该做些什么。为了阻止诗歌前进，阻挡在了附虫者们的前方。是不再产生附虫者的世界，还是充满附虫者的世界——。决定新世界走向的战斗——。经由诗歌迈出的一步，拉开了帷幕。3.05 大助 Part.3ARISU指出的尖塔，是熟知“GARDEN”的大助也是第一次看到的建筑物。是“C”利用被自己变成复苏者的附虫者的能力建造的吧。比其他任何建筑都高耸的那座塔的风貌，就好像是在监视整个“GARDEN”。建筑物部分的顶端造成了锐利的尖形，缓缓弯曲的胴体刺入地面。象征性物体呈螺旋状围绕在整个建筑物上的那一造型，看上去似是一条蛇紧拥着一把金色的宝剑。朝着这个可以称之为宝塔的建筑物，诗歌迈出了脚步。『坏掉吧……』并非诗歌自己，而是她的“虫”在低语。白色飞雪倾注而下，化作守护诗歌的屏障。为迎击诗歌和附虫者们，妖精和白凤蝶们增强了光辉。复苏者们也摆出同时攻击的阵势。「——」但是比任何人都先出手的，是“睡美人”ARISU。横扫的银枪上迸发出大量鳞粉。覆盖了阻挡在诗歌前方的妖精和复苏者们。接着在妖精们中出现了慢慢闭上眼睛的人。它们无声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白凤蝶和复苏者们也同样陆续倒在了地上。这是ARISU拥有的能力之一。她有着令“虫”沉睡的特殊能力。『全员，开始战斗！排除阻挡在前方的妖精和复苏者！』通过防风眼镜，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为“冬萤”开出一条路来！』大助看向地面，发现穿着西中央支部长风衣的少女正抬头望着自己。是“照”。『事到如今才不会把指挥权让给你啊——“郭公”』「……」『反正你们这些一号指定，肯定也不会听人家的命令』即使到了这时候，“照”对他抱有的对抗意识和敌意也没有改变但是，很可靠。能感到在她心中怀揣的憎恶里头，也有着想要减少他负担的一片心意。她的意思是——全体的指挥交给自己，一号指定就尽情战斗吧。「嗯。——“冬萤”就交给你了」对于将最重要的人交付给自己的大助，“照”什么都没说。她默默地瞪了下大助，又重新面向前方的敌人。『就这样保持密集阵形前进！攻击重点瞄准打算释放闪电的妖精！“樱”每隔一段就设置一次避雷针！“玉藻”和“霞王”用结界保护全队！——只要稍微离开队伍，就会被集中攻击干掉喔！』附虫者们的攻击逐渐逼退妖精和复苏者们。『既然操纵着这等力量，“C”的本体应该离不开供给电力的装置附近！无论如何，都要到达那座塔！』压力减少了的“冬萤”，一步步前进着。但是其步伐缓慢，要到达宝塔还需要相当的时间吧。「喂，瓢虫！先一步到那去约个会如何啊？」收到炎之魔人的邀请，立花利菜抬起了头。在二人的视线尽头是耸立的宝塔。「——好啊」利菜看了一眼诗歌，点头答应。她乘上七星瓢虫飞到空中。HARUKIYO在用火焰包覆自己之前，看了眼大助。「……」大助并没有阻止并排着飞向空中的七星瓢虫和红莲火球。他自己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光依靠“冬萤”一个人的打算。一旦有机会自己也会动身去消灭“C”，而且要发动奇袭的话能够在天上飞的那两人更合适。越过在地面上战斗的附虫者们，利菜和HARUKIYO朝着宝塔飞去。假如是面对此前战斗过的对手，两人绝不会被挡下。可是——大助的耳朵捕捉到了某种声音。「回来，瓢虫！HARUKIYO！」大助刚大声叫完，异变发生了。整个“GARDEN”升起了白烟。其数量不止一道两道。宛如喷泉喷出般从整个都市飞出的白烟，以迅猛的速度袭向七星瓢虫和火球。不仅如此。伴随轰鸣从地上发射的闪光袭向了飞在空中的二人。夜空充满了大爆炸。接着还有——伴着耀眼光芒炸裂开的，黄金闪电。「——」看到这异常强大冲击的附虫者，都呆立在原地。大助听到的声音——是炮击。是地对空导弹。迟一点从地上发射的估计是机关炮吧。导弹和机关炮里看来都加入了“C”的闪电。过“冬萤”和附虫者们战斗着的战场，从沿海道路这边朝都市内部前进。朝着利菜下落的地点，大助在建筑物间奔走着。几只妖精挡在了面前。她们和周围的白凤蝶以及黄金的光辉连结在一起。大助脚边迸出光芒，闪电朝着天空释放出来。他跳起来，踩着建筑物的墙壁跃开躲避闪电。跃过妖精们，穿过蜿蜒的胡同来到马路上。紧接着在大助的眼前，冲击波穿梭而过。「你来干什么了啊」脸上被黑烟弄脏的立花利菜，回头看向大助。她本人似乎没有受伤，但是一旁展开翅膀的七星瓢虫留有烧焦的痕迹。横卧在远处的——是被破坏了的自动式机关炮。带有履带式拖车的炮台上架着一对对空机关炮。「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被干掉？」不仅是妖精和复苏者，城市里还配备有现代化武器。本来，比起操纵人类“C”就更擅长操纵机械，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我只是来给你警告的」「警告」「赶紧，离开这里——」大助还没说完，无人的自动炮台就陆陆续续出现在了从马路的另一边。而且从建筑物的阴影处陆续有妖精和复苏者出现。等反应过来，大助和利菜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对应得可真快啊。明明也还在跟诗歌和HARUKIYO战斗着」「不是“C”」在大助抬头望去的尽头，有一个人影。利菜也看向了那边。在高耸的大楼墙壁上，贴着一个小人影。那人像是吸在上面似的双脚紧贴着墙壁，水平站立着。是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复苏者。只有一只手也是个特征。利菜皱起眉头，痛苦地低声说道。「是那女人在操控这些家伙啊……」「我来对付。你去削减一下地面的兵器和复苏者的数量。——在天上只会被狙击，只能想办法压制地面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赶紧干你的如何？」大助转过了身，背后传来了利菜的叹息。「竟然会在这个“GARDEN”跟你并肩作战……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不该笑」「而且，连ARISU和HARUKIYO也在」利菜在大助的臂腕中停止呼吸，是差不多一年前在“GARDEN”发生的事了。要称之为因缘之地，实在太过讽刺。更加往回追溯，有一场决战被称作流星雨之夜的战斗。原本，大助和利菜、ARISU还有HARUKIYO是应该在那里通力作战的。「不要再让诗歌哭了啊……药屋」关了杏本诗歌即“冬萤”长达四年的，也是这个“GARDEN”。至今为止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的命运，到了这里似乎连成了一块。当然，在这里败北的话——这一切都白费了。「我知道啦，立花同学」大助和利菜。下一次单独二人谈话，会是什么时候呢。说不定，再也不会有那种机会了。——起码在这里战死的话就没有可能了。妖精和白凤蝶，笼罩在了金色的光芒中。大助从原地起跳。紧接着，七星瓢虫的冲击波席卷了地面。妖精和复苏者们连同崩塌的建筑呈放射状被击飞了。大助踩住被冲击波击垮前的建筑物墙壁，朝着身穿黄色雨衣的复苏者——狮子堂戌子即“浅葱”，再次跳跃。「小狗——」他将枪指向曾经的战友，在空中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了火焰。紫电闪过。雨衣人影突然消失，紫色的残影自由自在地在都市中穿梭。她极其轻松地避过子弹，一瞬间绕到了大助的正侧面。「——！」冲击袭向了大助的太阳穴。受到超高速的攻击，大助被打飞到了地上。撞塌水泥地面陷入地里的大助，这一次又被无形力量拽了起来。被垂直摔向地面以后，又飞到一旁。——这种发生在大助身上的异常现象源于“浅葱”的能力。她凭借最初的一击令大助自身带上磁力，在此基础上利用磁力将其吸往一旁耸立着的大楼。「呜哇……！」剧烈冲撞的冲击令建筑物的墙壁坍塌。瓦砾的重量和钢筋混凝土的压力，几乎快要将被活埋的大助压垮。「——唔喔喔喔！」大助全身浮现的纹样放出光辉。他用超乎常人的臂力推开混凝土，立足于瓦砾之上。「噶……！」刚一出地面，冲击就穿透了大助的侧腹。是“浅葱”发动的攻击。“GARDEN”中的建筑、电线杆甚至路灯，紫电的闪光在一切磁体间交错飞舞。另一边，大助不但双脚被钢筋混凝土缠住，而且连用肉眼捕捉高速移动的对手都办不到。大助没有广域的攻击手段，也无法消除磁力。就算明白对方的能力——不，正因为理解了敌人的战斗能力，才不得不承认相性之差。但是，是个必须在这里打倒的对手。“C”的计算能力和“浅葱”的经验和直觉相辅相成，是绝对要避免的情况。就算成功将“C”逼入绝境，也不知何时会被反咬上一口。「——就这么高兴吗，小狗？」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头上流着血的大助的声音。身着雨衣的少女现出身来和大助对峙。她肩膀上扛着用磁力将铁管和导管结合在一起临时制成的曲棍球棒。「没有比被战场嫌弃的战士，更悲惨的了……你曾经，经常这么说呢。那样的你，终于能够参加重要的战斗了。即便是以那副德性」身缠紫电的狂战士，好像笑了一下——。那应该不纯粹是大助的错觉。「在复苏者中，唯有你特别有生气啊」说着，他摆起架势。「虽然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向你道歉——不过看到你那张脸，我觉得都无所谓了。你也是这样吧？」全身纹样发出光辉的大助所说的话，“浅葱”通过举起曲棍球棒表示肯定。雨衣的周围聚集起黄金的妖精和白凤蝶。本以为是准备释放闪电，却猜错了。妖精和白凤蝶聚集成一体，和“浅葱”的曲棍球棒同化了。身为复苏者的“浅葱”，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电击麻痹。“浅葱”架起了缠有电击的曲棍球棒。「嘁……！」这样就等于没了耐打这唯一一个优势。就算是比起普通人更结实的大助，持续被“C”的闪电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击中也不会平安无事。除他之外的肉身附虫者就更不用说了。大助和“浅葱”两人同时准备踏击地面——就在这时。「……！」大助的视野被染上了橙色。钢筋混凝土从他的双脚上脱落了。「你啊，在干什么呢」在大助和“浅葱”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名少年。是盐原鯱人。粗犷的打扮和轻浮的笑容，以及扛在肩上的曲棍球棒，这副模样比起战场感觉更适合某处的运动场。「既没有感知能力又没有速度的你，当戌子的对手很费力吧。把你困在这里，可也在戌子的战略内喔？」笑容的这个气场，简直——就和眼前的狂战士，狮子堂戌子一模一样。——我所培育的人们，总有一天会跟你并肩作战。在临死之际的交谈中，她这么说过。那个预言，以超乎大助想象的形式变成了现实。「这里就让我来个师徒对决吧」说完俏皮话，鯱人收起了笑容。「呐……戌子？」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大助和“浅葱”相互瞪着对方。曾经的战友的视线——从大助，转移到了鯱人。看到这个，大助也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抱歉啊，小狗。虽然我曾经有叫你回战场，但其实……」将这里交给鯱人，转身背对过“浅葱”。正如鯱人所说的。大助应该战斗的对手不是单单一个复苏者。「倒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培育出比你更强的战士」留下这句话，他从地面跃起离开了那里。大助一离开，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本以为爆炸就发生在身边，下一瞬间闪电却在远方炸裂。地上也好空中也罢。大助将视野中的敌人一个个排除，在城市中穿梭着。用燃烧的子弹，将行驶在路上的自动炮台破坏。和想要包围大助的复苏者缩短距离，将他们的“虫”用拳头和脚踢一个个打碎。「……！」照亮夜空的光源增多了。是战斗直升机。装载着导弹和机枪的直升机被金色电光笼罩着。和自地面迸发的闪电连在一起的那样子就好像是电击瀑布。直升机带着撒播破坏的瀑布，在“GARDEN”中展开。其数量有超过二十架了吧。只见如同神殿支柱般的闪电瀑布横扫地面。再加上带有闪电的机枪扫射，破坏行动集中的地方——一共有三处。是针对利菜和HARUKIYO，还有ARISU的攻击吧。「虽然将敌人的攻击目标从“冬萤”那分散了出去……但是敌人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没有意义啊」大助所在的地方也有两架战斗直升机接近。闪电瀑布一边扫荡地面，一边朝着这边逼近。大助朝着上空举起了手枪。扣动扳机射出子弹。利用开枪反动的冲击，他将想要包围他的复苏者们击飞了。紧接着射出的第二发子弹，击毁了两架战斗直升机。看着失去大部分机体坠毁的景象——大助大意了。「——！」本应完全失去了飞行能力的直升机，以大助为目标扫射了机枪。“C”操纵的机械不需要飞行员。就算无法飞行了也可以进行攻击。大助立刻采取了回避，无数的子弹命中了他的周遭。一道道金色的闪电接连从命中地点出现。「唔啊！」即便受到电击的洗礼，大助仍回敬了一枪。坠落中的战斗直升机这次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呜……」虽然勉强避免了直击，但是手脚却发麻了，脑袋也犯起迷糊。能避免进一步的追击要归功于鯱人拖住了指挥复苏者们的“浅葱”吧。避开迟一步出现的妖精和复苏者们，大助离开了那里。『直升机来了！“月姬”，目标改为空中！』『但是那样一来，就压制不住复苏者了！』『一击击坠直升机，就立刻重新瞄准地面！在那期间，人家会想办法对付的！——“感觉遮断”！』从防风眼镜中传来的声音，证明我方正陷入苦战。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不要说压制住地面了，在那之前这边的体力就会先耗尽。怎么办……要孤注一掷，尝试单独向宝塔冲击吗——。闪过脑海的想法和依然残留的晕眩被一阵摇头挥去。不难想象越接近宝塔，敌人的来势就会越猛。而且说不准“C”会设下陷阱。这不是大助可以一个人打赢的战斗。本想在分散敌人战力的同时，一旦有机会就向宝塔发动奇袭——但既然这两样都行不通，那方法只有一个。大助跳起来，在两栋建筑间来回踏击，登上了高楼的屋顶。从高处望去的“GARDEN”，是货真价实的战场。街道中发生着剧烈的爆炸，扬起了烟尘。「想得都一样吗」在街道外围进行的战斗，其气息都朝着一点在集中。是“冬萤”的所在地。站在大楼屋顶上的大助，遭到了地上自动炮台的炮火洗礼。在机关炮命中前一秒，大助从屋顶上跳下。他降落在地上，背对头顶上方传来的爆炸声跑了起来。打倒成群的复苏者，用子弹击退妖精和白凤蝶。避开自动炮台放出的机枪子弹，再趁着擦身而过之际一脚踹翻它。穿过胡同，终于来到了宽阔的马路上。一条与“GARDEN”中心的宝塔连通，单向两车道的宽阔道路。在那里正上演着激烈的战斗。身缠暴风雪前进的诗歌，以及在她身后靠拢着战斗的附虫者们。利菜和HARUKIYO，以及ARISU都已经在场了。『“郭公”也回来了！』『直升机正在聚集过来……！复苏者的数量也一下子猛增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回来干嘛的啊！改变作战？』听着“照”焦急的话语，大助看向诗歌行进的印迹。太慢了——。现在，从大助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见“GARDEN”入口处的斜拉桥。尽管建筑物和道路都变得粉碎让视野变得良好。但是从距离上来说只前进了数百米。在四名一号指定吸引敌人减轻负担的前提下，还是这个速度的话——那在抵达宝塔之前，附虫者们就会用尽力量。大助操作防风眼镜，对所有人传话。「我们无法单独靠近宝塔。但减少地上的敌人数量——也是不可能的吧。因为不停有兵器从“GARDEN”的外面被送进来」『那么，果然还是只能抱成一团前进了吧？就算“GARDEN”里的敌人集中过来，有一号指定在的话也能勉强保持这个速度——』「那样就太迟了。——在场所有人早就明白了吧？」即便是在这激战的正当中，通话路线也完全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去否定大助的话。早已浑身是伤的附虫者们表情会如此严峻，不仅仅是因为伤痛和疲劳。而且，诗歌悲壮的表情也在诉说着这一点。她不是替为了让自己前进而战斗着的附虫者们感到心疼。而是因为她知道——这样下去的话，同伴们迟早会不支的。「这样下去的话还没到半路就会白白死去的」『那你说要怎么办啊！已经无法回头了啊？』「加快步伐」除了诗歌以外的附虫者们都看向了大助。——没有装备通信器的，就只有诗歌。「除“冬萤”以外的一号指定开辟直达宝塔的进路。剩下的战斗员排除迂回到其他方向的敌人。既然“浅葱”不在，现在敌人应该无法采取复杂的进攻方式」『直达宝塔……你打算在那之前都一直出尽全力？体力再好都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只要“冬萤”能到达那座塔就行」从通信器传来了，附虫者们屏住呼吸的气息。可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C”，在害怕」以远远望见的宝塔为中心，现在整个“GARDEN”都被染成了金色。不惜动员妖精和白凤蝶、复苏者们、自动炮台甚至战斗直升机，也要保护耸立于中心部的一座宝塔。「一看就明白了吧。“C”会如此警戒，并不是因为害怕我们。只是在害怕一个人——害怕“冬萤”的接近」『……』「没什么作战不作战的。只要“冬萤”到达那里，一切就都结束了」打从一开始就和什么一号指定没任何关系。“C”会攻击大助等附虫者，充其量是怕遭到偷袭或奇袭。无论是什么附虫者，她都有自信只要孤立对方再集中攻击就能打倒。只有一个附虫者，是例外。唯独有一个一切攻击都不通用，任谁都无法防御其攻击的存在。那就是——“冬萤”。一步。又一步。每当少女缓缓地踏实一个脚步，“C”肯定就听到了通往毁灭的倒计时。只要漫天星空中还有白雪飘落——。附虫者和“C”的战斗，就不会结束。『……』同伴中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这样下去没有胜算。但是，选择舍身前进也是一个巨大的赌注。在那条单行道的尽头迎来的，说不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但是——唯一一缕希望，只存在于前方。『——一号指定开始攻击以后，我们就在“冬萤”的左右和后方展开！前面不用去管！绝对不能让迂回的敌人靠近！』“照”的命令，传达给了所有人。大助跳了起来，落在“冬萤”前方。在举起枪的他左右，利菜、HARUKIYO、ARISU也着了地。在“冬萤”身前一字排开的四名一号指定，朝着阻挡在前的敌人摆好了架势。「上了！」化作郭公虫颚的枪口射出了卷着烈火的子弹。身躯巨大的七星瓢虫放出了冲击波。红莲烈火的大王虎甲虫伴随着咆哮被释放出来。和银色福尔摩蝶同化的长枪挥出了鳞粉构成的斩击。「前进！」包含着压倒破坏力的攻击将挡在前方的妖精们击飞。清空了视野仍没有平息下来的冲击，在大助一行人前方开辟出宽敞的大路。——本应如此。「——」大助准备跑起来的双脚，停下了。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到大助们的攻击击飞妖精为止还在意料之中——但是并没有打通前方的道路。伴随着地鸣，从地面中飞出了巨大的某样东西。比周围的大楼还要高大，黝黑的表面上密密麻麻地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纹样。长方体形状的素材既像是古老的树木，又像是厚实的金属。棺材——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就棺材来说太过巨大了。四名一号指定放出的攻击，连那巨大的棺材也打了个粉碎。但是，在破坏了的棺材后出现的——。是一具新的棺材。将那个也破坏后，又出现了其他的棺材——。『这——到底——』防风眼镜中传出了“照”的低吟。大助一行的攻击，终于被第四具棺材给完全挡下了。异变并没有到此结束。在大助一行朝向的宝塔前方，出现了白色的光芒。自高楼间慢慢上爬，一边压坏了高楼一边像是保护着宝塔似的出现的——是一只“虫”，但是就“虫”而言它不仅太过巨大，同时也是个太过美丽的怪物。细长的身体一片纯白，放出着淡淡的光辉。光滑如打磨好的利刃般的脚结实地在地上，举起的上半身架着一对弯曲的镰刀。椭圆形的头上长着如珍珠般的眼球，背上则舒展着染上如花般粉红色的羽翅。发出白色光辉的兰花螳螂。而且它的巨大体积甚至连身经百战的大助都不曾见过。『基尼斯——』从防风眼镜中传来的是绪方有夏月的声音。他和“照”似乎知道这个怪物的身份。兰花螳螂发出高声咆哮。在宝塔和兰花螳螂的周围，从地上爬出了无数棺材。从远处望去，棺材也非常巨大，不留空隙地围成了一个圆形。紧接着，在棺材圆阵的外侧，新出现的棺材又围出了一个圆。地鸣接连不断地回荡着，新的棺材一具接一具出现——。当棺壁终于迫近到大助一行人眼前的时候，地鸣终于停下了。阻挡在前的棺材全都带着电，发出金黄色的光辉。『——不会、吧——』不知是谁，漏出这么一句。包围宝塔的棺材壁垒，数量相当多。若从空中俯瞰“GARDEN”，说不定能一览如大树年轮般连绵不断的黄金棺材。抬头望着眼前耸立的棺材，附虫者们哑然呆立。战斗直升机带着闪电瀑布不断自空中接近。妖精和复苏者们正在向停下前进步伐的大助一行聚集。再加上——。夜空中划过一道白线，朝着地面上的附虫者们投下了什么。是轰炸机发起的地毯式轰炸。一闪一亮发出黄金光芒，是因为投下的炸弹中也附加了“C”的闪电吧。『——』看着如慢动作般自空中倾注而下的黄金闪光——所有附虫者，肯定都感到绝望了吧。但是，就算是这种状况下——。“霞王”。HARUKIO。ARISU。三名附虫者立刻用自己的能力张开了防护壁，这几乎可以称作奇迹。霞霭和火以及鳞粉构筑的三重结界，覆盖了所有附虫者。但是没能完全防住那拥有压倒性威力的攻击。黄金的闪电，炸裂的火药，再加上突破防护壁入侵进来的复苏者的攻击，袭向了地面上的附虫者。『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通信中，满是附虫者们的垂死惨叫。在闪光和爆炸声的围绕下，附虫者们接连倒下了。「啊啊——啊……」靠暴风雪保护自己的诗歌，一脸悲怆地看着同伴们的。当黄金的电击和气浪击伤附虫者的时候，自己却只有无能为力地呆站着。『呜——』从防风眼镜里传来新的悲鸣。死命保护自己的一个附虫者，被从地下出现的约两米高的棺材关了进去。附虫者被关入的同时，黄金的电击笼罩了棺材。从地下陆续出现了新的棺材。有相当数量的附虫者被关入棺材消失了。防风眼镜中传来了以绪方有夏月为首的同伴们的焦急声音。『基尼斯是吞噬“虫”的“虫”！被棺材关进去就完了……！』『哇啊啊！有、有多少人，被干掉了？』『超过一半人，已经……！zh、“照”，快下指示……！』全灭——。最坏的预感，几分钟后就会变成现实了吧。附虫者将按消耗程度的顺序倒下，失去了掩护的强力附虫者最终也会一个个地不支倒地。直到大助这些一号指定同样倒下为止。最后剩下的是——诗歌。被独自剩下的诗歌也进退两难，最终力尽倒地——。附虫者们脑中都浮现出同样的画面。大助也不例外。不过——。「“冬萤”」还没有结束。很明显，这样下去免不了会全灭。既然如此，大助等人活下去的方法果然只有一个。大助的大声吼叫，在充满战斗声响和闪光的战场上回荡着。「把能力——解除掉！」附虫者们大吃一惊，甚至忘记了眼前的情况。他们全都看向大助。刻在大助全身的纹样放出绿色光辉。他握住大型自动手枪，两脚用力踏紧地面。在这种状况下，诗歌解除能力。现在，解除飘雪无疑等于自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吧。「不要再降雪了……跑起来！」大叫着，大助迈出步子。他朝着前方跑去，从内部将霞霭、火以及鳞粉重叠在一起的防护壁打破。「“冬萤”以外的附虫者，都尽全力保护“冬萤”！」冲出防护壁外，立即就暴露在了电击的狂风暴雨之中。可是大助不顾自己的伤，靠近耸立在眼前的黄金棺材——。射出包含全力的子弹。燃烧的子弹打碎了高度匹敌高楼大厦的棺材。同时，从破碎的棺材内迸发出黄金闪电。黄金的闪光贯穿了大助。「——噶啊啊！」仿佛全身被撕成千百块般的冲击席卷而来。视野一片空白，连意识都快要灰飞烟灭。可是，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守护宝塔的墙壁还多着。不将其全部打碎，再击倒名为基尼斯的怪物，是到不了“C”身边的。到不了的话——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大助等人死得一个都不剩之时，就是“C”获胜的时候。世界就会变成附虫者无限产生的世界——。「咕——唔……」大助想要朝着下一具棺材冲去，身体却动弹不得。不知不觉间双膝跪在了地上，脑袋一片朦胧。在这里停下，就又会受到集中攻击。心里明白，但身子却麻痹动弹不得。这时在大助头上——。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如维系希望的桥梁。一条银色光辉，一闪而过。「——ARISU——」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手持银枪的少女看了大助。说不了话。但是她的脸上露出着有她应有的明朗笑容。和以前戏弄大助、为拯救附虫者而战的时候一模一样。ARISU经过助跑，将发出银色光辉的长枪笔直刺出。挡在前方的巨大棺材，产生了龟裂。下一瞬间，撒播着鳞粉炸开的棺材——放出了强烈的电击。「——！」遭受电击的ARISU被甩到了地面上。尽管她立即用鳞粉进行了防御，但没能完全防住。眼看第二具棺材被破坏的景象，又有人追过了大助。是用火焰笼罩自己的HARUKIYO，以及乘着七星瓢虫的利菜。两人都没有回头看大助，只注视着前方。而且——全力奔跑的诗歌，也经过了他的身旁。在同时使用能力的情况下，诗歌的前进速度有限。但在取消降雪跑起来了以后，前进速度顿时快多了。「……」短短一瞬之间看向这边的诗歌的眼神——坚强有力。她坚信大助会再一次站起来。【插图7】一边从妖精和复苏者手中保护诗歌，大群附虫者也经过了大助身旁。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因为担心大助而回头看他。「——咕喔！」发出咆哮，大助站了起来。全身的纹样再次发出光辉。HARUKIO将第三具棺材破坏的景象飞入了视野。没能完全避开从破坏了的棺材中放出的闪电，炎之魔人在地上翻滚着。大助跑了起来。追过颤颤巍巍仍努力想要站起来的ARISU。追过诗歌，以及保护诗歌的附虫者们。追过将第四具棺材破坏以后和受到电击攻击的七星瓢虫一起被弹到后方的利菜。他朝着耸立在眼前的第五具棺材，挥出了握紧的拳头。「唔哇……！」棺材碎裂的同时，大助被闪电击中。尤胜此前的冲击令他前伏倒地。手脚的感觉都麻痹了，头也晕乎乎的。尽管如此也抬起头准备站起来的大助被ARISU追过了。她的白色长风衣已被鲜血染红。ARISU也破坏了棺材，又一次被闪电击中。接着以诗歌为中心奔跑的附虫者们，又追过了大助。其数量较先前减少了。或是被陆续冒出地面的棺材抓走，又或是替诗歌挡下妖精们的攻击，附虫者们一个个地倒下了。化作火球飞回到集团前方的HARUKIYO，打破了下一个棺材。「啊啊啊啊！」大助呐喊一声，站了起来。身披的长风衣已经千疮百孔，脸上也沾满血渍和黑烟。就这么倒在瓦砾堆里的话恐怕连人都认不出来吧。即便如此大助依然朝着前方奔跑。追过同伴，追过倒在地上的同伴，奔向最前列。即便数量不断减少仍全力奔跑的附虫者们，朝着宝塔逐渐接近。棺材又一次被破坏，七星瓢虫被黄金的闪光贯穿了。「——！」把身子一挺以后突然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的利菜留在了原地——。大助又用子弹，打碎了下一个棺材。视野染成金色却没有感到疼痛——是因为自己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恢复意识的原因在于擦身而过的ARISU用枪柄轻轻戳了一下自己。“霞王”和“照”同样拍打了他一下。同时也多亏了拥有恢复能力的附虫者“宁宁”都因为缺氧而脸色苍白了却仍坚持歌唱。一边交相击碎棺材壁垒，附虫者们一边朝着宝塔突进。坚持奔跑的人们全都伤痕累累的。就连没有使用能力的诗歌头上也流着血。肯定有部分攻击没有被同伴完全挡下吧。靠拢着奔跑的这一团人里包含诗歌在内只剩下三十多人了。「——……」大助踉跄着站起来。用颤悠悠的步伐，迈出步子。随着步伐加快，全身的纹样放出的光辉不断增强。行走变成了奔跑，大助终于抬起头注视起前方。一行人正在不断接近宝塔。也在接近着，如看门狗般的兰花螳螂。被同伴们摇醒，追过倒下的同伴，大助奔跑着。利菜又破坏了一具棺材。棺材、还剩一具——。「噢噢噢噢噢噢噢！」大助的拳头打碎了最后的棺材。被闪电攻击的大助以及从后方敢来的附虫者们，他们的视野豁然开朗。空中浮现的巨大“神殿”。「——」见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神殿”，附虫者们愣在原地。俯视着这样的他们，兰花螳螂举起了巨大的镰刀。战场上刮起了温暖的风，地上出现了众多白色玉珠。『这、这是……基尼斯的精神污染——』“照”的声音在中途就消失了——因为时间的流动突然停止。眼前的一切通通被染成白色。在流出的血液都变成白色的世界里，大助他——。在遭受雷击的状态下，失去了对声音和时间的感觉。3.06 大助 Part.4在打瞌睡的大助，被一记敲头敲醒了。「我说，药屋。换教室了」同班同学立花利菜，笑了笑趴在桌上睡觉的大助。揉着眼睛抬起头来，正好是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樱架高中高二F班的教室往外走的时候。下一节课是选修课美术。利菜遇上自己的得意科目，干劲满满。「大君，你醒了？」「唔，明明可以看看他能睡到什么时候的」「有夏月……你这家伙，是这种性格来着？」「算啦，千莉。别管他先走吧」和利菜一样，四名同班同学探出头看着大助的脸。土师千莉，绪方有夏月，园藤绪里，砂小坂纯。大助意识朦胧地抬头看着他们。注视着表情丰富地笑着的朋友们——露出了苦笑。「……就没什么办法能逃课吗。还好困啊」「你喜欢就去啊？不过之后会被老师喊去谈话」无情地说完，朋友们都跟着利菜准备走出教室。只有绪里留了下来，抓住大助的手「快啦」一声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和绪里一起走出教室，和先一步走在走廊上的利菜一行汇合。冬季的寒气冷得大助直哆嗦，他看向窗外。只见枯萎的树木，以及穿过院子走向体育馆的学生身影。「今天的卡拉ok，你会来的吧？」「啊啊……抱歉，已经有约了」拒绝了绪里的邀请以后，朋友们都嘿嘿冷笑。利菜也笑着回过头来。「我让那孩子带上了安全警报器。三个」「嘿，这样啊……」连槽都懒得去吐，用谄笑敷衍带过。之后，大助认真听讲了美术课。提交了在班级里算是中偏下的画作，准备去上下一节课。午休时和朋友们说说笑笑，下午的课也认真地听讲。一如既往地平安无事迎来放学，穿起风衣准备回家时，大助发现教室门口处有一个小巧的女生在站着。「——再见」这么说完想要先一步走出教室的大助，迎来朋友们的回望。以不同招呼互相道别的朋友们。将他们的身影印在眼里，大助快步走出了教室。「久等了，诗歌」「嗯」等着大助的杏本诗歌露出无忧无虑的微笑。两人并排着一走出校舍，就迎面刮来了冬季的寒风。大助和诗歌缩紧身子，像是互相依偎似地缩短了彼此的距离。到了街上，到处都装饰着闪亮的灯饰，五彩缤纷。「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呢」这么说道的诗歌侧脸，显露出看到满街装饰的兴奋劲。「嗯。绪里他们，说要到千莉家一起玩」「利菜也去？」「这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人的交友范围可不一般。圣诞节的预约肯定已经排到满了吧」听到大助的玩笑话，诗歌率直地说出「好厉害」表示佩服。差点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因想起了安全警报器而犹豫了。大助和诗歌在游戏中心的游戏区游玩过后，买了点零食吃，就早早踏上了回家的归途。因为白天变短，约会的时间也就缩短了。为了送诗歌一程，两人并排走在住宅区里。拖着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两人走在路上。不经意将视线投向一旁，和诗歌对上了眼。诗歌一脸很幸福的样子，露出微笑。大助也回以微笑。「……这种幻觉不管让我看多少次结果都一样喔，“C”」「为了排除敌人，“C”会采用所有可行的手段」诗歌收起了表情。用人偶般的眼睛盯着大助，嘴巴机械性地动着。「结合基尼斯和“浸父”的精神污染能力，干涉深入地干涉深层意识是有效的攻击手段。目前为止成功干涉了所有敌人」的确受到了干涉。证据就是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幻觉也无法从中抽身。他没有完全陷入精神污染这件事，“C”似乎也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在新世界里完全可以构筑出相同的环境」「通过改写记忆，对吧？大树的时候应该已经拒绝过了」「大树拒绝了。可是“郭公”——药屋大助，又如何？」「……」「你、非常累了。应该很需要安宁」大助没有回答。药屋大助和杏本诗歌——模样的“C”，肩并肩走在归途上。在路的前方，大助他们应回的家在哪里——无从知晓。“C”说这个幻觉是一种攻击，但是他没有感到痛苦。反而充满了不用和任何人战斗的安心感。「至今为止存在变成了附虫者的人和没有变成的人，你可知道原因？」大助依旧无言，不作回答。「人都有欲望。既然拥有本能，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食欲，也能变成梦想。说不定人类以外的生物——就连路边的野猫，都含有变成附虫者的可能性」「……」「但是强到能变成附虫者的，所谓强大梦想是什么……程度甚至能控制人的生死的、强烈祈愿的梦想是什么样的，你可知道吗？」本应是敌人的大助和“C”，两者脚下没有争斗的行路。在那前方会有什么呢。朝着未来前行的附虫者的路途尽头——只能看到继续延伸下去的道路。「那是——实现不了的梦」虽然是杏本诗歌的声音，但是话音中却没有感情。大助微微眯起了眼。却一言不发。「正因为无法实现，才会强烈渴求，才会连死都抗拒不想放弃。——根据魅车八重子的推测，名叫“原始三只”的原虫正是看透了那个命运之物」「……」「在和“浸父”的接触中，“C”——堀内爱理衣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放弃人格逃走了」「……」「“C”会将实现不了梦想的附虫者固定于“不死”这一形式，从毁灭中拯救他们。我不是附虫者的敌人。我爱着——附虫者」「……」「梦想无法实现，以及我并非敌人……这两点，你都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大助笑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C”的话，只说了一句。未知数」大助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听着“C”的话继续走着。「甚至有可能会变成人类不曾见过的可怕怪物」「……」「比起付出变成怪物的风险，向“不死”前进才是附虫者的正确选择」大助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放眼望去这个没有争斗充满平和的世界。「“不死”根本就无所谓。但是在我看来，像复苏者那样——连痛苦之类的都全部失去了的便利存在，不是一般人该有的样子」这一次，轮到“C”沉默不语了。「我既不想战斗，也累坏了。——但是还是不想忘记至今为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想忘记对他人做过的事。想就这么记住这些，再决定自己应该做什么。我认为这样才是个普通人」并不像大助如今走在脚下的虚构道路。自己不惜战斗不惜受伤，甚至不惜伤害了很多人才一路走来的道路，尽管早已染满鲜血，但即便如此——也是药屋大助这个人活到现在的证据。「想要妨碍这一点的就是“虫”，就是“原始三只”。而且——吸收了那些，还想要擅自把人类变成什么“不死”的话」大助注视着走在身边的少女，说道。「在我看来，你才是要变成怪物」诗歌的表情似是被冻结了——是大助的错觉吗。说不定她其实只是无法理解他的话，正在分析其中的意思。「我要实现梦想」大助的心脏，跳动了一下。这一下跳动——并非幻觉。依靠着确实传来的强烈心跳，他集中起意识。他的神情不再是药屋大助的，而是变成了“郭公”。确信交涉决裂了的少女，变成了“C”而非杏本诗歌的模样。「然后我——要变成只是实现了梦想的，普通人类」“C”举起了缠着电击的手臂，但为时已晚。大助凭借自身的心跳，一点点取回了现实中身体的感觉。然后——大声咆哮。3.07 大助 Part.5「——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自丹田的咆哮，强行将意识拖回现实世界。一片纯白的“GARDEN”重新恢复了色彩，时间的流动也还原了。不止大助。战场上的所有附虫者都在竭力高喊。这不仅仅是为了抵抗“C”和基尼斯的精神攻击。同样是即使受伤、垂垂欲倒——却依然选择了战斗、决定要走自己的路的誓言。嘶声竭力地,，讴歌梦想的附虫者们。在他们之中，因精神攻击而掉队的人——连一个都没有。「——」周围的空气朝着上空涌去。伫立在眼前的巨大兰花螳螂举起了大镰。令卷起的空气逆流而下，基尼斯挥下了右镰。拥有膨大质量的镰刀气势汹汹地对准地面上的附虫者们——。「哈哈——！」但是，却被HARUKIYO全力挥出的拳头弹回来了。膨大的热浪一瞬间点燃了基尼斯的镰刀，刮走了地上的妖精和复苏者。基尼斯紧接着横扫左镰。面对将高楼大厦砍成两截挥来的巨大镰刀——ARISU挺枪贯穿了其前端。与摩尔福蝶同化的银枪喷出了鳞粉。冲击不仅将基尼斯的镰刀粉碎，还消灭了崩塌大楼的残骸。「ARISU！」大助朝她大喊。「——在哪？」“睡美人”准确地理解了他问的是什么。高高举起的银枪直指基尼斯的头部。不对——是那个细长头部后方的宝塔上某一点。「……！」仰望银枪所指之处的大助，被橙色的光芒笼罩。身体突然变轻了。回头一看，只见隔着众多妖精和复苏者的另一端有一名少年的身影。是浑身浴血的盐原鯱人。他倚着建筑物跪倒在地，用曲棍球棒指着大助。——既然他来到这里，那就意味着那场师徒对决已经分出胜负了吧。体重变轻的大助脚蹬地面高高跳起。他试图跃过基尼斯，但兰花螳螂张开大颚不让他得逞。剑山状的两排牙齿迫近欲要咬碎大助——却被粉碎了。利菜的七星瓢虫释放的冲击波犹如一记上钩拳，从正下方痛击基尼斯的下颚。大助踩住兰花螳螂的头，再度蓄势跃起——。「——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他的左拳击穿了宝塔的墙壁。顺势再把双脚的脚尖凿入墙壁固定住身体。「唔——！」没有任何窗口的宝塔表面刮起了强烈的电击风暴。大助紧贴着的是离宝塔顶端很近的地方——“睡美人”ARISU透过感知能力指出的位置。「噢噢啊啊啊啊啊——！」承受着足以照亮整个“GARDEN”天空的电击，大助将枪口对准眼前的墙壁，扣下扳机破坏了厚重的金属墙壁。终于到达“C”的本体所在的宝塔了。大助没有一味依赖“冬萤”的打算。他绞尽剩余的力气，侵入塔的内部。「啊啊啊啊啊——！」没有照明的塔内除了地板、天花板和墙壁以外空无一物。大助以左手破坏墙壁，用右手举枪四射。在建筑物内部呼啸的电击不断击中大助，让他逐渐失去四肢的知觉。一边漫无目标地破坏一边在楼层内奔驰的大助凭籍精神力硬是维系住了意识，坚持搜索“C”的本体——。最后，终于找到了。有一个飘荡着刺骨冷气的宽广空间。那个房间里没有照明，只有如书架般成排摆好的电子仪器在闪烁着。在那深处——。有一对凝视着这边的眼眸浮了出来。大助举起手枪。「“C”——」下一瞬间，蕴含巨大能量的光射出。地板、天花板和墙壁都悉数被破坏殆尽。失去立足地的大助无能为力地被弹飞到宝塔外面。被抛到空中的大助见到的是宝塔崩塌的景象。以爆炸中心为分界线断开的顶端部分和碎裂崩落的地基部分映入眼帘。在宝塔倒塌后剩下的只有漂浮在空中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位于通过金色的电流和地面相连的透明箱体内。那个蜷缩着身子闭上双眼的少女，正是大助也认识的堀内爱理衣——“C”。透明的箱体被收容在带有庄严装饰的盒内，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椅子或是睡床。睡在里面的少女一动都没有动。而另一个人影——则在沉睡的少女上盘腿坐着。她的相貌和名叫堀内爱理衣的少女如出一辙。只是身穿透明睡袍般服装的躯体一片苍白，带有隐约的透明感。她头戴的皇冠在闪耀着，迸出金光的睫毛下的眼睛正俯视着大助。她们是“C”的本体和——堪称“C”的能力发动体的分身。「唔——嘎啊……！」大助掉到在地面战斗的同伴们的旁边，橙色光芒随之离开他的身体消失了。减轻质量的效果消失以后，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无法再动弹。拥有回复能力的“宁宁”连忙赶到站不起来的大助身边。上的“C”。俯视着士气高扬的他们，“C”睁大了双眸。犹如一下子膨胀的气球——宝塔的残骸围住了飘浮在空中的“C”。残骸若行星周围的行星环般散布，成一个球体。和个头娇小的“C”相比，球体的半径恐怕是有少女身高的数十倍。异变仍在持续着。「……！」在附虫者们的仰望下，“C”的神情变了。脸带怒色眼角上吊的少女背后徐徐有一双金色的翅膀张开。上面带有如叶脉般用金色电流描绘的图案，成字母“C”的形状。坐在庄严的睡床上，背上长着巨大翅膀的少女——。那副模样，是背对光环的神明呢。还是背着曼荼罗的佛陀呢。一眼就能看出蕴含压倒性能量的金色翅膀，朝着为“C”护身的球体射出光芒。瓦砾与瓦砾之间被金色的丝线串联起来，化作闪光的黄金球。「不、不会是要成虫化吧……？」“照”小声咕哝道。「不对——那、那是——」而对此作出否定的是绪方有夏月。完成变态以后，“C”的双眸俯视着地上的附虫者。她的眼神和先前一模一样。「是亚成虫化——」这是有夏月的“虫”姬蜉蝣拥有的能力。属于可以完全控制的，半成虫化状态。操纵附虫者生死的“C”甚至连成虫化的现象都要加以操控——。「……！」当着呆立在原地的附虫者们的面，基尼斯也出现了变化。白珠集中到它失去的一对腿上，巨大的镰刀眼看着正逐渐再生。兰花螳螂的全貌也在缓缓改变。身躯再度巨大化之余，剩下的腿一支支也全部变为镰刀状。接着——。包围附虫者的复苏者，他们的“虫”陆续开始变形。「这些人，全都——」大助撑着颤抖的腿，站了起来。不仅是“C”。包括基尼斯和复苏者们在内的全部敌人都在逐渐亚成虫化。另一边，残存的附虫者都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不止付出了莫大的牺牲才走到这里，而且历经血战以后都已身心俱疲了。面对到了这个地步还越发强大的敌人，已经——没有力量去对抗了。「——不用操地面的心了，一号指定们」这时，一副女高音在充满绝望的战场上响起。大助回头一看——只见“霞王”的样子逐渐出现变化。「你们赶快去打倒“C”吧」“霞王”的一头艳丽金发从发根到发梢都变得一片漆黑。一只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大团雾霭形成长有大爪的手腕。单眼化作一团黑暗，亮出的牙齿变成了尖牙。「趁我们还没像“火巫女”那样回天乏术」照应“霞王”的低吟，其他附虫者们的模样也在渐渐改变。“照”装备在喉咙处的“虫”覆盖到了口部附近，变成了带有无数吸气口的口罩。“四叶”的双手双脚染上黑白二色，拖着光芒黯淡的残影摇晃着。“波江”那带着白色火焰的波江白蝶如细胞分裂般数目逐渐增加。大锹的头带和衣服都变成纯白色，身体在蒸汽作用下漂浮起来。「……！」放眼望去其余附虫者的模样也在改变。和同时也在亚成虫化的敌人——不一样。“霞王”等人所做的，只是纯粹的失控。不过是主动制造出成虫化征兆的迹象。这种状态固然会增强力量，但是无法长久——甚至连能否复原都没有保证。这不仅仅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区区几分钟。过上这么点时间，他们就变得为时已晚，开始成虫化的话——就等于白白增加了毁灭世界的威胁。但是他们判断现在正是要豁出去战斗的时候。在这一点上——大助也有同感。「啊啊，一定会打倒她」到分出胜负前的几百秒时间，指示这段时间的秒针已经开始走动。已经无法，再拨回指针了——。「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呐喊的附虫者们和亚成虫化的复苏者们开始正面交锋。身躯大了一圈的基尼斯高高举起锐利的镰刀。防风眼镜的通信功能早已坏掉没有用了。同伴们的呐喊、覆盖地表的爆炸声和冲击声直接撼动着耳膜。「噢噢噢噢！」全身纹路都发出光芒的大助，朝着飘在空中的“C”射出子弹。可是妖精们从地面发出的电击和自动炮台的一齐扫射，再有守护“C”的黄金球所释放的闪电将子弹拦截下来。HARUKIYO的火焰、ARISU的鳞粉和利菜的冲击波也一样。在击中包围“C”的球体之前就被抵消了。远距离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对此早有预料的大助没有迷惘。他猛一跺地，冲了出去。「——噢噢噢噢！」他一边避开障碍物一边穿越附虫者和复苏者战斗的战场。随着速度的上升，浮现在大助身上的纹路也越发熠熠生辉。「——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整个人都化为一颗绿光熠熠的子弹，大助气势汹汹地蹬地跃起。见大助高高跃起，基尼斯挥动镰刀想要击坠他。下一瞬间，基尼斯遭到地上附虫者们的总攻击。不顾自身伤害舍身释放的一齐攻击，不断削去兰花螳螂的巨大身躯。敌人的攻击接二连三地朝着大助而去。而地面上的附虫者们则逐一将其弹回。竭尽全力的助跑，竭尽全力的跳跃。再加上同伴们竭尽全力的援护——。「——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助在保护“C”的球体的正上方着陆。威力惊人的闪电立即击中了大助——但是，他用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左手和右脚用力地抓住构成球体的宝塔残骸死不放手。大助解放出了接近暴走状态的力量，右手也受到了影响。他的右手和手枪同化，变成了喷出地狱之火的郭公虫巨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嘴巴右边裂开，长出尖锐牙齿的大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郭公虫的大颚发射的炮击在零距离下集中保护“C”的黄金球。袭击大助的电击和大助轰出的炮击缠斗在一块，迸发出了划破“GARDEN”整个天空的光芒。「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炎之魔人HARUKIYO紧随大助之后，用化为了红莲烈焰的右腕紧贴着光球不停地轰出巨大的火球。狂笑的HARUKIYO的半身逐渐变化为没有实体的火焰。「——！」“睡美人”ARISU也跳上了光球。一头黑色长发变成了银发的她，反复向光球挥出过去曾经劈开海洋的斩击。同时呼啸的鳞粉覆盖住了整个球体意图削弱“C”的能力。「……啊啊啊啊啊啊——！」溅出黄金火花的睫毛依然面向正面，两只纤细的手腕抬了起来。在她张开的十根手指前端有光芒迸发，给保护自己的黄金球供应电源。从球体表面释放的闪电威力更上一层了。越发强烈的冲击袭向了大助等四名一号指定。『消失吧，未完成的“不死”啊——』「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划破夜空的闪电不断贯穿四名一号指定，但是——。大助一个劲地发射炮击。HARUKIYO不停轰出火球。ARISU坚持挥枪。利菜持续释放冲击波。『失败作的蝼蚁之辈啊——』“C”的金色眼瞳，瞪住了大助。可是大助等人决不停止攻击。和字面意思一样——像蝼蚁那样匍匐在金色的球体上持续着攻击。在上空碰撞的冲击，波及到了“GARDEN”的地面。耸立在市区中心的高楼大厦抵挡不住汹涌的能量风暴相继崩塌。“C”瞪着大助的眼神越发凶恶。威力无限增强的闪电不停击打四名一号指定——。另一方面，大助等人的攻击威力，以某个时间点为分界开始急剧减弱——。终于。四人同时用尽了力量。「——……」竭尽超越极限的力量以后，他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大助等人都变得遍体鳞伤，终于被弹离球体。在四名被誉为最强的一号指定的联手攻击之下——保护超种一号“C”的球体上连一条裂痕都没有。这面坚固得超乎想象的护盾大概是被特殊领域隔绝于世吧。而且还受到精密的操控会瞬间切换到其他领域里反复再生与硬化。大助、HARUKIYO、ARISU、利菜。四名一号指定和一名超种一号的对决，以前者体无完肤的败北而告终。但是——没有后悔。也不没有不甘心。用尽力量恢复人类原状的四人朝着地面不断落下。他们的表情想必都是一样的吧。因为——。「——世界，要改变了……」因为大助等人都见到了同样的景象。仿佛神明君临于“GARDEN”的超种一号“C”。在那个神圣的身影上方，有一点亮光。微微发亮的光。那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光芒。「……变成不会再有附虫者诞生的世界……」见到微笑着的四名一号指定，“C”睁大了发光的双眸。因为她注意到了这时候在大助等人将要落下的地面上，基尼斯已经被残存的附虫者给讨伐了。只见在变得一动不动的兰花螳螂头上，有一名少女伫立着——。『……！』她抬头仰望自己的头上。此时才终于意识到有一点光芒在向着自己飘落。那是——一片雪花。「……是我们、赢了」大助等四个一号指定，没能敌过单单一个“C”。但是，一号指定还另有一人。伫立在倒下的兰花螳螂上的少女——秘种一号“冬萤”。她正是“C”最畏惧的——。她正是大助等人舍身为盾拼命保护的——。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毁灭行军，终于到达了宿敌的正下方。『——啊啊啊啊——』从“C”嘴里漏出的低呼，究竟意味着什么。坐在自己的本体沉睡的睡床上，“C”朝上方举高了双手。金色的球体迸射出电击。市内的自动炮台朝着空中同时射出机关炮和地对空导弹。地面上的妖精和白凤蝶以及复苏者都往正上方攻击。“GARDEN”的天空被金色的闪光覆盖。『——』可是，连闪光都粉碎了的雪花，丝毫没有减慢下落速度。“C”俯视地面。朝着杏本诗歌伸出了手。【插图8】可是——。「……！」诗歌冷静地用风雪屏障掩护自己。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她的视线也没有离开“C”的头上。——用不带一丝迷惘、强而有力的眼神将意识集中到一片雪花上。飘落的雪花——接触到保护“C”的球体。快要震破耳膜的破坏声响彻整个“GARDEN”。在大助等人的攻击下毫发无损的球体被区区一片雪花击穿了。连隔离这个世界和“C”领域的境界也打破，闪闪发光的白雪接近了“C”的分身。『——』“C”依然没有放弃抵抗，朝着雪花伸出了手。但是——。她的金色双眸仿佛看透了逃不掉的命运一样——。准备抵抗雪的纤细手腕忽而软了下来。『……』不知她为何这样做。愤怒的表情从“C”的脸上消失了——并非他人，唯独凝视着大助。接着——露出了微笑。「……」超种一号“C”这个存在为何会在临终之际看着大助微笑呢。在见到雪花终于碰到“C”的同时。接下来得花一生去思考其中的意义吧——。大助心中，产生了这种确信。3.08 大助 Part.6在一片雪花碰到超种一号“C”的分身的瞬间——变化出现了。保护“C”的球体失去了光芒，与睡床和地面联结的金色丝线也消失了。基尼斯的骸体伴着白光消散了。占据着市区中心的大批妖精和白凤蝶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复苏者也像是断线木偶一样纷纷倒地。不仅如此。照亮街道的霓虹灯陆陆续续暗灯了。“GARDEN”的灯光如退潮般从中心区域至外围逐渐消失——。「——！」往地面落下的ARISU挥舞银枪。喷出的鳞粉罩住了逐渐成虫化的附虫者们。以“霞王”和“照”为首的附虫者们一下子停住不动了。他们咬紧牙关拼了命地压抑自己的“虫”——同时借助ARISU的鳞粉拥有的镇静效果，勉强开始恢复原状。在落地的前一刻，四名一号指定被橙色光辉包裹。是盐原鯱人从哪里伸出援手了吧。身体变轻的大助等人悄无声息地在瓦砾上着地。「……」大助成大字躺倒在地面，见证着天空中的景象。被称为超种一号“C”的年幼附虫者。她的最后来得非常安静。被雪碰到的瞬间，“C”的分身便失去了光芒。被区区一片雪花吸收了金色光辉的它成了黑色的雕像。然后——和残存的零星光点一起粉碎了。「“C”……」传来了诗歌的低语。的睡床。在刺入宝塔残骸的睡床里，“C”微微睁开了眼睛。可是，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在那的只是一个失去了“虫”的缺陷者。这就是企图将全世界的人都变成附虫者、变成“不死”，从而给全人类带来永远的安宁的附虫者。吸收了“原始三只”拥有胜过一切附虫者力量的少女。不惜舍弃堀内爱理衣原本人格，也期望着新时代附虫者的存在——。在“GARDEN”这个沙箱内迎来最后的瞬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大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只有月光照耀的地面上，不断有附虫者跟随着他站了起来。「……接下来，会怎样？」代表残存的附虫者们，“霞王”低声道。如今伫立在“GARDEN”的附虫者只有区区十来人。在这座城市里倒下的附虫者中不知有多少人还能救回来。就算立即开始治疗，估计也有很多人已经回天乏术了吧。战斗并存活下来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与此同时，也感到了一种仿佛只有现在在场的这些人被残留在这个辽阔世界里的——孤独感。全世界的人都被变成附虫者的未来得以避免了。只是，那同样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唯独身为附虫者的我们这些人被留下了。「是这个世界……呢？还是说，我们……？」“照”低语的声音也显得有点不安。「不知道」大助说道。「虽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在所有人都面露惊讶的情况下，只有大助注视着的少女不一样。杏本诗歌。只有和自己拥有相同梦想的少女，与他相望露出了微笑。「——你们还有战斗的力量吗？」大助说罢，环顾伫立在战后遗迹上的附虫者们。眼前的景象让自己说出的话显得荒唐可笑——所有人都遍体鳞伤。大助本人同样浑身是血，积累的疲劳也早已超过了极限，像这样站着就很吃力了。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处于相同状态。可是，附虫者们却还是笑了。「小菜一碟啊？」HARUKIYO的话代表了全部人的心情。大助也笑了。他不知道今后的世界会成怎么样。也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幸存附虫者会怎么样。但是，离思考那些事——还有点早。「……就留我和“冬萤”在这里，离远点」说着，大助和诗歌面对面相向。3.09 大助 The last化为废墟的“GARDEN”，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粉碎的宝塔自然不必多提，市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持原样。倾倒的高楼大厦的墙壁、被破坏的机动车和自动炮台、坠毁的直升飞机在月光下反射着黯淡的光芒。所谓的世界末日可能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景象的吧。但是，在此告终的并非世界。告终的是——决定附虫者命运的战斗。接下来，世界将会重新启航。「……」药屋大助环顾荒废的街道一圈以后，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少女。少女的名叫杏本诗歌。是和大助用有相同梦想的附虫者少女。如今，在这里的就只有大助和诗歌。其他附虫者们都躲远了。「——这样一来幸存下来的，只剩我们俩了」大助面向诗歌说道。他想起了打倒了最大的敌人“C”以后却仍难掩不安的同伴们。不会有附虫者诞生的世界。那要是化为现实的话——如今在这里的附虫者就会在真正意义上变成单纯的“幸存者”。体内寄宿着“虫”这种超乎寻常的存在，背负着有朝一日可能会被“虫”食尽梦想而死的命运的人们。他们不期望有新的不幸发生。可是作为交换——也不会再有可谓同类的新同伴出现了。附虫者，就只是等待着灭绝的幸存者。不安。胆怯。以后想必得带着那种感情活下去吧。可是——。在知道那一点的前提下，与大助相对的少女莞尔一笑。「说的是呢」诗歌向前伸出双手。她那发出白色光辉的“虫”随之出现。大助同样召唤出郭公虫，让它和自己的手枪的同化。没有经过任何沟通——两人却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终于、要结束了……能够结束它了——」大助说罢吐出的呼吸里只有血味。他全身上下都染上了干枯的血，防风眼镜也早已坏掉脱落了。累垮的双腿在颤抖着。所有的战斗都结束了。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不是战斗。是做出了结——。仅此而已。「嗯，终于呢……」含泪的诗歌同样头上流着血。战斗到最后的附虫者里没有一个人是毫发无伤的。「我——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好几次都几近放弃，但终于让我走到了这一步……」两人彼此露出微笑。大助的头上，出现了一片发出白色光芒的雪花。大助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中，注入了力量。仿佛世界上只有二人存在般的静寂——被震耳的枪声划破了。手枪射出的子弹击穿了诗歌的“虫”。「——！」诗歌表情痛苦，身子后仰。白色的“虫”变得粉碎，化作光之碎片消失散去。同时，飘落的雪花接触到大助的手枪引发了不和谐的声音。郭公虫从手枪里分离出来，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压垮。「——」遭到揪心般的感觉侵袭，大助跪倒在地。至今一直珍惜守护的东西——梦想被粉碎的绝望。这样一来痛苦的战斗就真要告终的，安心感。仿佛在为这两种相反的感情吝惜、恸哭似的，“虫”发出了垂死的惨叫。两只“虫”的响声交错重叠，回荡于乐园的遗迹——。然后完全消失了。「……」两只“虫”消灭后，两名附虫者倒在了地上。大助和诗歌匍匐在地，互相朝对方伸出了手。两人的指尖，互相触及。令人怀念的——温暖的感触传来。大助和诗歌感受着彼此的温暖，相望而笑。诗歌的心跳，透过微微相碰的指尖传来。想必大助的心跳也传递给了诗歌。和诗歌的初次相遇，就把她变成了缺陷者。和成长后的诗歌重逢，却没能认出她是诗歌而再度伤害了她。像那样的偶遇与互相伤害，至此终于结束了。不断错过对方的两人的命运，至此画上句号。「……」大助和诗歌的眼睛同时失去了光芒。本诗歌这两名附虫者的结局。为什么，两人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呢。为什么二话不说，就选择以变成缺陷者做为落下帷幕的方式呢。问题的答案——在逐渐令“GARDEN”的天空变色。月光。星光。两者都徐徐黯淡下来。作为缺陷者的乐土而建造的“GARDEN”逐渐笼罩在黑暗里。暖风刮起，不久便成了强风在地面呼啸。代替消失踪影的月亮和星星，紫色的光芒照亮了街道。发光的是覆盖“GARDEN”天空的巨大翅膀——。优雅地拍动那双翅膀的是一只扬羽蝶。往地面倾注的紫色鳞粉在空中凝固化为了人形。那是身穿血红长大衣的高挑女性。脚底空空地漂浮在空中，睁开虹色眼睛的它明显不是人类。宛如神使的女性从空中向着地上的两人降落。它神情过于恍惚，以至于脸带红晕。静止在横躺在地的两人上方后，它似是嗅味道一样抽动鼻子。『啊啊，果然是美丽的梦想……』咧开深红的嘴唇，它发自内心地嬉笑。『是远胜此前一切吃过的……主菜呢』女性把大嘴张开到好像要裂开的程度。随即，大助和诗歌的身上冒出了微弱的光芒。朝着天空扩散的光芒渐渐进入大口吸气的女性嘴里。接着——。「——」药屋大助和杏本诗歌这两名附虫者。在此——重新启程了。两人相触的手指忽然一动。『啊啊，非常好吃啊——舌头乃至全身都要融化了』大助的姐姐鲇川千晴说过。——附虫者能够无数次回忆起梦想……。那也是姐姐体内“第三只”的话语。只要有契机，附虫者就能够回忆起梦想。“C”这个被指定为超种一号的附虫者就通过操作缺陷者的记忆和感情捏造了那个契机。然后再利用“浸父”的能力多次令附虫者复苏。但是如今的大助和诗歌不需要“C”。既有透过相触的手指所感受到的温暖。还有着从那里传来的，讴歌着和自己同样梦想的心跳。促使自己回忆起梦想的契机——就在眼前。「——……」像把脸伸出水面一样支起上半身——。大助和诗歌同时站了起来。一边接纳以惊人的势头恢复的记忆和感情的奔流，一边望着伫立在眼前的对方——两人都露出了微笑。在两人身旁，绿色的郭公虫和白色的萤火虫出现了。『——多谢款待』听到头上响起的声音，大助和诗歌抬起了头。它就位于化为废墟的街道上空。“原始三只”之一的“暴食”。在产生附虫者的原虫“原始三只”之中食欲特别强——错，是以食欲为唯一行动原理的怪物。那个怪物只要感知到带着强烈思念的梦想，不管是在怎样的状况下都会迫不及待地要啃食它——。『真是最棒的……最后的晚餐啊』带着满面笑容的“暴食”悠然俯视着地面。铺满瓦砾的地上已经——有大批的附虫者伫立着。有原本就在的大助和诗歌。有HARUKIYO、利菜和ARISU。还有以“霞王”为首的残存附虫者们全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飞舞在夜空中的扬羽蝶——作为“暴食”能力发动体的巨大翅膀已经受到了ARISU放出的鳞粉的沉睡效果影响。『永别了』莞尔一笑的“暴食”被闪光和冲击笼罩了。不留半点反击空间。不留半点抵抗余地。从全方位一齐发起的攻击不断击碎“暴食”的身躯。漂浮在空中的扬羽蝶也在被熊熊燃烧的大王虎甲虫烧尽。四散的翅膀残渣则一个不漏地被利菜的冲击波消灭。即使身躯被撕碎，“暴食”依然满面笑容仿佛沉浸在满腹感的余韵当中。留下带笑的头部，接触到白雪的身躯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始三只”。能够产生附虫者的原虫、超乎寻常的存在。此前——对它的认识就是那样的。但实际上有一点不对。它是将人类变成附虫者，而且就算是变成缺陷者的附虫者，只要回忆起梦想的话——就能"无数次"产生附虫者的存在。

第十五卷 歌梦的群虫 下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