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学生会的九重 最终话～第一步～

<p>「啊，红叶同学。」</p><p>班上同学叫了我一声，我把一直看着窗外的视线慢慢转回教室。不只是出声叫我的那个人，整个班上都弥漫一股异常的紧张感。</p><p>但是我完全不在意，就和看着窗外时一样，以没有兴趣的眼神看着她：</p><p>「什么事？」</p><p>「那、那个……老师要我来收回昨天班会发的调查表。呃……」</p><p>「啊啊……好。」</p><p>我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调查表，往她手上抱着的那叠纸放上去，再次转头看着窗外。不过她的气息还是没有消失。我瞄了一眼看看状况，那位没有特征也不记得名字的女同学还站在那里。</p><p>「怎么了？」</p><p>「咦……啊、那个。呃……对了，红叶同学，班上有几个女生说要在今天放学之后一起出去玩……要不要一起——」</p><p>「我就不用了。」</p><p>在对方说完之前拒绝，班上的气氛变得比刚刚更加紧绷。这很明显是我的态度所造成，但是老实说，我才不在乎。如果是以前的我还可能为别人着想，到了现在……只觉得一切都很愚蠢。</p><p>即使我已经抢先一步拒绝，她还是继续站在我前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她是前天才选出来的班长，名字已经忘了。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班长为了没办法融入班上的同学着想吧。</p><p>无聊。</p><p>我抢在她再次开口之前，泼了一桶冷水：</p><p>「多管闲事，自找麻烦——虽然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基本上还是感谢你那份好意。谢谢你了。」</p><p>「咦？啊、那个……」</p><p>除了不知所措的班长之外……我也对她背后的其他同学发动牵制，眯着眼睛看着他们：</p><p>「所以我希望好好利用那份好意，今后对我——红叶知弦采取『不予理会』的行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p><p>露出一个表面的微笑，班上的紧张感已经达到极限。</p><p>「啊、那、那个——」</p><p>「…………」</p><p>不管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我再次望着窗外。过不了几秒那个不知名的班长就离开了，班上也传来叹息以及抱怨我的窃窃私语。这种杂音我根本不在乎，甚至可说带有一点厌恶感反而刚好。这样她们再来找我的可能性就大幅降低了。</p><p>进入碧阳学园大约两个星期。</p><p>我向来都是一个人发呆，当然也很清楚自己在班上格格不入。应该说是我自己刻意采取这种行动。</p><p>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想与别人扯上关系，只是这样。</p><p>我不想说出厌世之类高尚的理由。</p><p>我只是单纯地感到疲累，如此而已。不只是对人，恐怕是对一切事物。</p><p>在进入这间学校之前，也就是国中时代，我在人际关系上犯了很大的错误。</p><p>当时的我尽可能做出最完善的处理，但是到了最后全都只有反效果，不管对自己或对方都是最差的结果。</p><p>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现在的我能时光倒流回到以前的我身上，恐怕还是什么都办不到。其实只要看看现在的我就知道当时的行动只会失败，但是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答案，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来。</p><p>不对，不管怎么样，当我跟她在命运之路上交会的瞬间，一切就已经太迟了。</p><p>实在不想再次遇到那种事。可能会有人责备这是悲观的决定，可能也有人会嘲笑这是胆小的行为。</p><p>但是我……不管多么丢脸，不管被什么人当成什么模样，都不想再跟人有深入交往。</p><p>刚好人心的距离似乎也是「两只手臂」的长度。</p><p>就算其中一方伸出手也永远碰不到对方；就算双方都伸出手，只要方向稍微偏差一点也一样碰不到。</p><p>所以我绝对不对任何人伸手，就算有人把手伸来，我也只会叫对方把手缩回去。</p><p>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我从以前就很擅长判读以及操作他们的行动，国中时代那件事虽然产生反效果，但是现在已经有过反省，应该不可能再遇到任何超出预测的事态。</p><p>……只有一个人。</p><p>「红叶同学，红叶同学！我听说罗！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去玩呢！？为什么！？你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明天再处理不就好了！一起去玩嘛！」</p><p>「…………」</p><p>有个像是小动物一样吵吵闹闹的少女，完全不在乎我身边以及班上的气氛，蹦蹦跳跳地靠近我。我深深叹口气，以比对待其他同学更冰冷的眼神瞪着她，试着吓退她：</p><p>「……我就是有非办不可的事。能不能请你不要管我，樱野同学？」</p><p>如果是其他人，被这个眼神瞪视一定会冒着冷汗立刻逃走，但是她……虽然我不想，但也是我唯一记得名字的同学·樱野玖璃梦头上浮现一个「？」像小孩子一样疑惑偏头：</p><p>「这样吗？是什么事？」</p><p>「为什么我一定要向你说明清楚？」</p><p>「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p><p>我什么时候跟这家伙变成朋友了。现在想想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高中生的少女打从第一天就是这样，简直像是全世界都绕着她转一样到处找人说话，根本不考虑对方状况就把活动硬塞给别人，但是最重要的计划完全没有确定，结果总是让其他人帮她处理，然后本人只是「嘿嘿嘿」傻笑。</p><p>没计划、没能力、没邪念、没思考还没大没小……根本什么都没有，简直像个会讲话的任性婴儿，是我无法理解的人种。</p><p>然后这个乐观过头的少女，总是对不参加任何活动的我有着莫名其妙的开心，这已经不能叫多管闲事，根本就是严重的干扰行为。</p><p>我避开她那实在太过直率而没办法直视的视线回答：</p><p>「是吗？如果你要自称是我的朋友，看到我不想去玩就不应该强迫我吧？」</p><p>「你在说什么！哪有人会不想跟朋友去玩的！」</p><p>「那是你的价值观，这个世界就是有不想跟朋友出去玩的人。」</p><p>「啊，你刚刚说我是朋友了！耶——！朋友朋友！」</p><p>樱野同学抓着我的手在一旁跳跃……就连已经铁了心要客观看待一切的我，都忍不住有点不耐烦。居然有人如此无法沟通，没办法的我只好配合对方降低自己的水准：</p><p>「如果要照你的理论来说……好吧，我跟你根本不是朋友的关系，就算一起去玩也不好玩，这样你理解了吗？」</p><p>「那就一起去玩交个朋友吧！这样就会好玩了！」</p><p>「…………」</p><p>已经懒得回应了。我确定她是个距离能够正常交涉非常遥远的对象，所以决定直接忽视，转头看着窗外。</p><p>「嗯？怎么了吗？啊、该不会天上有幽浮吧！？我也要看我也要看！？」</p><p>「喂、你突然爬到我桌上做什么！内裤都走光了！」</p><p>樱野同学突然把半个身子爬到我桌上探出窗外，抬头看着天空。我赶紧压着她的裙子，避免她的内裤对全班公开的事态……呃、为什么我要帮她……大概是看到臀部出现在眼前，下意识就帮她遮起来。</p><p>不过樱野同学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找了一会儿幽浮之后，才爬下桌子开始抱怨：</p><p>「红叶同学骗人！根本没有幽浮！」</p><p>「不，我根本就没说有幽浮，我只是看着天空。」</p><p>「为什么？」</p><p>「问我为什么……我只是看着天空发呆，你管我那么多。」</p><p>「红叶同学喜欢看天空吗？你又没有住院？」</p><p>「啥？住院？」</p><p>已经搞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说不听。</p><p>我用力叹口气之后回答：</p><p>「</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总而言之，我就是觉得看着天空都比跟你讲话有意义。」</p><p>「你说谎，红叶同学明明就很有精神。」</p><p>「什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有精神就不能看着天空吗？」</p><p>「嗯。」</p><p>看到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班上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也对樱野同学意义不明的发言露出苦笑。</p><p>我觉得有点头痛，决定随便说几句话敷衍过去：</p><p>「那我不看天空，发呆看风景就好。」</p><p>「那也不行。因为红叶同学精神很好。」</p><p>「……不好意思，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p><p>「为什么？明明红叶同学跟我都能走路嘛？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跟很多人讲话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一直看着天空跟风景。」</p><p>「谁规定能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那么我也可以拿刀乱挥到处伤人，难道这种事也非做不可吗？」</p><p>老实说我已经有点火大，忍不住举个很残忍的例子反问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然而她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地回答：</p><p>「那种事不好玩所以不做也行。不过好玩的事就一定要尽量做才行！」</p><p>「那是谁定的标准？或许你不知道，我满喜欢虐待别人的。看着别人痛苦的模样，其实是很愉快的。」</p><p>我露出冷冷的微笑，此时动摇的反倒是班上其他人，而不是樱野同学……其实这说不定是我的真心话，可能是园中时代的反弹吧。因为那时候总是专心在自我防卫，真正的本质直到最近才显露，所以我的话比以往更加冷酷。</p><p>就算这样，她还是一点都不在意：</p><p>「是这样吗？那你可以欺负我没关系喔。」</p><p>「……啥？」</p><p>这家伙在说什么？面对呆住的我，樱野同学还是带着同样的笑容回答：</p><p>「因为红叶同学觉得那样很有趣吧？那么我被你欺负也没关系喔。反正我也觉得跟红叶同学打打闹闹很有趣，这样就是朋友了！」</p><p>「你到底……在说什么？」</p><p>我渐渐对这家伙天真无邪的笑容感到恐怖。虽然班上同学似乎只当成「樱野同学又在胡说八道了」的程度……我的背脊却感到一阵凉意。</p><p>好恶心。</p><p>我不禁这么觉得。本以为她只是个天真无邪微笑、友善地主动攀谈的乐观少女。不过……我现在打从心底觉得这家伙的笑容很恶心。这算什么？已经不是天真无邪可以解释的程度。</p><p>这家伙很明显有些扭曲。</p><p>「…………」</p><p>「怎么了吗？红叶同学？」</p><p>〈叮——咚——当——咚……〉</p><p>我才正要从喉咙挤出声音来回应，宣告下课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p><p>樱野同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说声：「哇哇，要赶快准备课本。」慌慌张张跑回她的座位，班上同学也因为我和樱野同学的攻防结束，各自回头准备自己的东西，之前的紧张感瞬间云消雾散。</p><p>从樱野玖璃梦的笑容里感受到的「恶心」到底是什么？</p><p>连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被她的什么东西压过。</p><p>实际上到今天为止的两个星期，已经看过不少「讨人厌的家伙」，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感到恐怖。</p><p>到底是怎么回事？</p><p>「……执着？」</p><p>我独自念念有词，看着回到座位的樱野玖璃梦。就看到她的铅笔盒从桌上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眼中含泪急忙收拾。</p><p>……是我想太多吗？</p><p>这时才发现自己虽说不想跟人有所关连，还是一直注意她，赶紧摇摇头。</p><p>与我无关。</p><p>不管樱野玖璃梦这个少女是什么人，我只要随便应付别去理她就好。</p><p>根本没有必要与她更加深入。</p><p>之后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我再次看着窗外的天空。可惜今天又是个大晴天。</p><p>☆</p><p>「红叶同学，一起回家吧！」</p><p>才刚放学，樱野玖璃梦就挂着不变的笑容像个蠢蛋一样跑来找我。</p><p>我拿起自己的书包，一边撇开视线一边回答：</p><p>「你不是约好要跟班上同学出去玩吗？」</p><p>「啊，我忘记了。」</p><p>「……不会吧？」</p><p>明明下课时间那样缠着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就看到樱野玖璃梦采取更惊人的行动。</p><p>「佳代、佳代！」</p><p>樱野同学跑去找第一个来邀我的同学……也就是班长。然后——</p><p>「我今天要跟红叶同学一起回家，所以不跟你们去玩了——！」</p><p>「啊、这样啊。知道了，那么樱野同学明天见。」</p><p>「嗯，明天见——」</p><p>「给我等一下。」</p><p>「哇喵。」</p><p>我一把抓住娇小的樱野同学衣领把她拉过来：</p><p>「你自顾自地在说什么？」</p><p>「唔喵、放开我、放开我，这样好像我很娇小——！」</p><p>「你的确是很娇小。」</p><p>就看到樱野同学拼命挣扎，放开她的话似乎会更麻烦，就这样继续抓着她不放。</p><p>「你说谁、什么时候、要跟你一起回家？」</p><p>「红叶同学、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家。」</p><p>「为什么？」</p><p>「因为红叶同学说今天想跟我一起——好痛好痛！不要拉我的呆毛！我一点都不呆！真没礼貌——好痛痛痛！对不起！」</p><p>「好忙碌的家伙。」</p><p>搞笑、感到痛、对自己的搞笑吐槽、还是很痛、道歉……还满有趣的。</p><p>「反正我根本不记得说过要跟你一起回家。」</p><p>要是恶整过头，自己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所以放开她的衣领。樱野同学摸摸自己的头，不知为何抬头挺胸回答：</p><p>「嘿嘿，放心吧！我也不记得！」</p><p>「就某种意义来说，对你这个人的精神构造更不能放心了，」</p><p>「好啦，回家吧，红叶同学！」</p><p>「嗯，说得也是。那么樱野同学，我先离开教室，你在这里数到四万再追上来。」</p><p>「我知道了！一、二……」</p><p>差不多该回家了。今天就来看昨天租的惊悚电影吧——</p><p>「三……呃、太长了吧！这样数下去根本没办法一起回家！」</p><p>「啊啊原来如此，居然能看穿这种程度的恶作剧，还不算太笨。」</p><p>「怎么说得这么难听！红叶同学，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p><p>「蹲在楼梯的集团、兰哥〇达、看完的《DRAGON AGE》、打歌来宾、中头目、乱停的脚踏车、朋友硬是借给我的DVD、自制心、良心。」</p><p>「觉得麻烦就直接说麻烦！呃、不可以觉得自制心跟良心麻烦！」</p><p>「那么樱野同学，你保重吧。没问题的，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成功。如果你发生什么事，到时候我一定会帮助你。」</p><p>我露出优雅的微笑，然后准备离开——</p><p>「为什么离开的台词像是直到后期都不会登场的配角～～！等等～～！呜呜！」</p><p>樱野同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过来……真是烦人的家伙。</p><p>「你到底是什么，新型态的跟踪狂吗？」</p><p>「不是！我只是单方面展示我的善意，擅自打着异常主张缠着别人的普通小市民！」</p><p>「一般人把这种人称为跟踪狂。」</p><p>「反正就是一起回家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我用手扶着额头想了一下……总之．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让跟踪狂跟着赶快回家，没办法的我只好妥协。</p><p>「……我知道了。那就一起回家吧，樱野同学。」</p><p>「真的吗！？太棒啦！这样我又多GET一个朋友了——！」</p><p>「呃、没有人被你GET喔。」</p><p>「哼哼哼……等到两个人独处就任我处置了……」</p><p>「樱野同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的你好像某个人，很像某个会在未来遇到的人。」</p><p>「即视感？」</p><p>「应该说预知未来吧……不、当我没说吧。」</p><p>糟糕，连我都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一切都是因为被樱野玖璃梦彻底打乱步调的关系。</p><p>我叹了一口气，完全不管樱野同学准备好了没，直接走出教室。</p><p>☆</p><p>「等等我～～红叶同～～学。」</p><p>看来樱野同学没办法跟上我步行的速度，但是我完全不理她，继续快步走在前面。</p><p>就在刚要走出校门时，樱野同学小跑步追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p><p>「你走太快啦，红叶同学……呼。」</p><p>「我觉得是你太慢了。还有，既然不喜欢就别跟来——」</p><p>「没有不喜欢！没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抓住红叶同学的手！」</p><p>「我不喜欢那样。」</p><p>……被麻烦的东西缠上了。我都已经拒绝得那么明显，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p><p>樱野同学紧抱着我的手，成功拖慢我的步行速度。就这样黏着我边走边看我的脸：</p><p>「呐呐，红叶同学，好高兴喔。」</p><p>「一点也不。」</p><p>这个状况，在旁人眼中看来完全是对百合情侣吧。总觉得这家伙根本搞不懂与他人距离的计算方式。</p><p>「呐呐，红叶同学，接下来要做什么？」</p><p>「不做什么，我要回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做的？」</p><p>「咦——！马上就回家也太浪费了！连社团也没参加！」</p><p>「我倒觉得跟你在这边毫无目的度过比较浪费。」</p><p>「嘿嘿，我会害羞。」</p><p>为什么她会以为我在夸奖她，真的是无法沟通。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贯彻我的原则就好。</p><p>在那之后完全不理会樱野同学的任何要求，直直朝自己家前进。我家位在搭公车会稍微快一点的地方，只是我受不了和樱野同学一起搭公车，所以今天就走路回家吧。</p><p>大概走了十分钟，突然觉得我的右手臂变得好重，一看才发现樱野同学已经把全身重量靠在我身上。这个小女生真是……</p><p>「如果这么累，根本没必要硬是跟我一起回家。」</p><p>听我这么一说，樱野同学不断摇头表示拒绝：</p><p>「我、我要跟你一起回家！」</p><p>「为什么？」</p><p>「因为是朋友！」</p><p>「…………」</p><p>还是一样擅自主张。我实在不想理她，但是……</p><p>「……呼哈……呼哈。」</p><p>「…………」</p><p>看来她真的很累，额头冒汗，呼吸也很乱。</p><p>……仔细想想，会这样也不是没道理。</p><p>抓着我的手，十分钟内不停地对我说话还以超乎平常的速度走着，应该比想像中还要辛苦吧。而且今天又比平常温暖一点，可能也让状况变得更加糟糕。</p><p>我发现前方有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便不发一语地往那边走去。就这样走到一张长椅的前面，樱野同学疑惑地抬头看着我：</p><p>「呃……红叶同学？这里就是你家吗？」</p><p>「没礼貌。我家当然不是这种地方。」</p><p>还是一样不懂察言观色的家伙……算了，我随便往长椅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读到一半的小说打开：</p><p>「难得天气这么好，想在这里稍微看个书再回去。」</p><p>「嗯？是吗？那我也要一起坐！」</p><p>「……随便你。」</p><p>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樱野玖璃梦坐到我旁边，两脚踏地开始哼歌……这家伙真的跟我同年吗？</p><p>这样浪费时间也不太好，我照着刚刚说的开始看小说。</p><p>过了大约三分钟，不知道是呼吸恢复正常还是因为无聊，樱野同学暂停哼歌对我说：</p><p>「呐呐，红叶同学，你在看什么？」</p><p>「……和你没关系。自己猜吧。」</p><p>「喵？那么……嗯……红叶同学，大白天就看那种书好像不太好……」</p><p>「你到底想像了什么！」</p><p>看来是被误解了，没办法的我只好老实回答：</p><p>「这是推理小说。我很喜欢不在场证明、犯罪手法、杀人，还有拷问之类的东西。」</p><p>「推理小说会有拷问的内容吗……」</p><p>「啊啊、那我订正一下。我喜欢登场人物会彻底陷入不幸的小说。」</p><p>「嗯，我实在不想听这种订正。」</p><p>「是吗？那我继续看书了。」</p><p>如此说道的我继续盯着书，刚好看到发现第三具尸体的场面。第一个发现的妇人发出惊呼，所有关系人一起来到现场……虽说我喜欢这类作品，不过这本并不怎么好看，让人很难持续集中注意力。</p><p>看来差不多该启程回家，樱野同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声：</p><p>「红叶同学和我好像喔。」</p><p>「…………」</p><p>这句话让我把书阖上，然后——</p><p>「好哄哄哄哄！？红、红叶朋协、好哄、好哄喔！」</p><p>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用力捏着樱野同学的脸颊……喔，居然可以拉这么长。不管是滑嫩的肌肤还是像棉花糖一样的弹性都很有趣。</p><p>「好哄！好哄！放吼！快放吼、红叶朋恊！」</p><p>「你说谁、跟谁很像啊？」</p><p>「偶说、红叶朋协跟偶——」</p><p>「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樱野同学。能不能讲清楚一点？」</p><p>「都速因妹你捏周偶啦。」</p><p>「咦？什么？你是说『我的脸才不怕这点小事』？挺有自信的嘛，樱野玖璃梦。」</p><p>「偶魅那摸缩！」</p><p>「太感动了。看你这么勇敢，那再加上旋转运动好了。」</p><p>「唔哇——唔哇——唔哇——唔哇——唔哇——」</p><p>樱野同学发出像是全自动洗衣机的声音！这是什么，实在太有趣了——咳！不、不行，好像越玩越过头了。</p><p>稍微反省之后放开樱野同学，她一边揉脸颊一边怒气冲冲地抱怨：</p><p>「霸凌！这是我高中生涯遇到的第一次霸凌，我甚至想要在『每天的图画日记』里面记录下来！」</p><p>「咦、下课时间你不是说欺负你也没关系吗？」</p><p>「这和那个是不同状况！要欺负人时一定要先取得受害者的认同才行！」</p><p>「这样哪里叫欺负，根本就是『女王与仆人』的关系吧。」</p><p>「总而言之，今后没有经过我的许可禁止『捏脸颊』！」</p><p>「……呃、算了。言归正传，你刚刚说谁、和谁很像？」</p><p>「咦？我有说什么吗？是指蝶螺〇姐里登场的『穴〇先生』声音跟七〇珠里的『赛〇』很像那件事吗？」</p><p>「岂只是像，那根本是同一个声优……呃、不是在说若〇先生，你刚刚不是说你和我很像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赎债太户想理啊！（实在太不讲理啦！）」</p><p>「你在笑什么，我可是真的发火了。」</p><p>「还湖速红叶朋协注几拉偶碾颊的！（还不是红叶同学自己拉我脸颊的！）」</p><p>「真是的，别以为面带笑容就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p><p>「户想理啊！（不讲理啊！）」</p><p>原本就已经无法沟通的两个人，这下子对话更是完全崩溃。我只好再次放了她，樱野同学一直在旁边碎碎念，我大喊一声：「SHUT UP！」让她闭嘴，清楚对她说道：</p><p>「听好了，樱野同学。我跟你的共通点顶多只有同样是女人，你凭什么说我们很像？」</p><p>「才、才没这种事！这个嘛，像是头脑很好、身高很高、个性很成熟、火辣身材等等，其他还有——唔哇——唔哇——唔哇——」</p><p>「洗衣机闭嘴。你对自己的认知也太诡异了。」</p><p>「呜……捏脸颊禁令根本没有效果……」</p><p>樱野同学用手揉着脸颊，我以严厉眼神瞪视她：</p><p>「总之你现在就收回那句话。我跟你一点都不像——」</p><p>「可是可是，尤其是『胆小』的部分简直一模一样！」</p><p>「…………啥？」</p><p>听到她这句话——</p><p>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消失……反倒是打从心底浮现一股更加黑暗的感情。</p><p>我没有再伸手捏樱野同学的脸颊……只是以比先前更冷淡的眼神瞪着她。那是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冷到骨子里的冷淡眼神。</p><p>但是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p><p>「红叶同学、真的跟我很像！绝对！绝对不会错！」</p><p>不，先不管这些，对于气氛大幅转变的我居然没有反应……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胆识的问题，我再次从她身上感觉到下课时间那股「恶心」的感觉。</p><p>我再次仔细地观察表面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眼睛，然后……我发现——</p><p>这家伙的眼神。</p><p>表面上是看着我，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p><p>不，应该说物理上的确看着我，但是我说的话与做的行动，完全没有传封她的心里。</p><p>「红叶同学，你很害怕交朋友吧？应该没错吧？呐？」</p><p>「…………」</p><p>不知不觉间，我居然被她的气势压过。刚刚因为温暖的气温而有些流汗，现在却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冒汗。</p><p>何止是天真无邪……根本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一点混浊也没有……清澈过头的眼神令人感到恐怖。</p><p>我总算搞懂这几天无法与她沟通的理由。</p><p>这家伙。</p><p>表面上看起来天真无邪又活泼，非常开心地享受高中生活的家伙。</p><p>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紧闭心灵。</p><p>在我眼前的……简直是照着设定好的程式在行动，完全没有感情的人。</p><p>不、应该说是硬是压抑感情的人。</p><p>简直就是。</p><p>虽然我不想承认。</p><p>的确就像现在的我。</p><p>「红叶同学，我知道你在害怕喔？很恐怖吧，交新朋友真的很恐怖。害怕被拒绝，害怕被否定，甚至害怕受伤。」</p><p>樱野同学就像是被什么所操纵，不断逼近我，脸上还是挂着一样的笑容。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p>「可是、可是！光是害怕也没有用！不前进是不行的！不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喔！」</p><p>她以完全不带感情的动作，紧紧握住我的手．</p><p>「…………」</p><p>啊啊，好火大。肤浅。这个理论实在太肤浅，根本轮不到她来说，这种事谁都知道，我是自己决定要这样的。不过是个同班两星期又没有任何交流的同学，不要说得好像看透一切似的。</p><p>你懂什么？</p><p>你对于与重要的人之间，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互相伤害对方的人知道些什么？</p><p>怎么会有这么令人火大的家伙。</p><p>怎么会有这么肤浅的家伙。</p><p>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家伙。</p><p>怎么……</p><p>怎么会有表情这么悲伤的家伙。</p><p>「红叶同学，所以说朋友——」</p><p>「够了。」</p><p>「！？」</p><p>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抱住她的头紧紧靠在我的胸口。她也像是脸颊被捏住时一样乱动挣扎：</p><p>「哇、哇哇、怎么？咦、咦？红叶同学？咦？」</p><p>看来就算是依照程式行动的机器人，遇到出乎意料的状况也会不知所措……原来如此，会觉得她「恶心」就是因为她这种真正孩子气的部分跟有些扭曲的部分混在一起。</p><p>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抚摸她的头：</p><p>「呐……樱野同学，非得这样强迫自己交朋友吗？」</p><p>听到我的问题——果然没错，樱野同学展现很激烈的反应：</p><p>「那当然！不交朋友不行！一定要交到很多、很多、很多！要有一堆、一堆、一堆朋友才行！」</p><p>「为什么？」</p><p>「还问为什么！当、当然是因为那样比较有趣！不然怎么受得了校园生活！而、而且，我跟人约定好了！」</p><p>我没办法理解「约定」这个词的意义。但是……隐约可以理解她会这么强烈反应……甚至可说是执着的感情，让她以「交朋友」为最优先的目标。</p><p>啊啊……这孩子的确跟我很像……同时也是完全相反。</p><p>一个是拼命交朋友。</p><p>另一个是拼命不交朋友。</p><p>……这种状况太滑稽了，怪不得打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沟通。</p><p>「呵呵。」</p><p>「你、你笑什么，红叶同学！我、我、明明就还没有使出最擅长的『如果哆〇A梦是猫型机器人』模仿搞笑！」</p><p>「先不管为什么你觉得那种绕了一圈，崭新过头的模仿好笑，我笑只是觉得有点蠢。」</p><p>「？」</p><p>我把抱在胸前的樱野同学的头稍微放开，然后看着她那含有水分的眼睛，我……问了她一个问题：</p><p>「呐、樱野同学。」</p><p>「嗯？什么事？」</p><p>她不解地歪着头。我……我虽然觉得她不太可能回答出正常的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她这个问题：</p><p>「假如……假如到了最后都合不来，然后只会一直互相伤害对方，这样的朋友……还有需要吗？」</p><p>这是与奏之间的事，是我一直烦恼……也是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p><p>所以就算询问这个孩子气的少女，顶多也只会听到「就算是这样还是要有朋友比较好」或是「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之类的暧昧回答——</p><p>「当然需要啊！」</p><p>「…………咦？」</p><p>这句「不太像她」的回答，让我突然愣住。</p><p>樱野同学抓着我的肩膀，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强意志力……纯粹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刚刚那些扭曲的执着……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p><p>「就算没办法了解对方的事、就算相遇之后只会互相伤害！就算……就算以悲伤的方式分离！我……我都不后悔与杏子交朋友！因为遇到了杏子，才有现在的我！所以…………！不准！不准你在我面前说出『不需要朋友』这种悲伤的话！就算是红叶同学，我、我也不会原谅你！」</p><p>樱野同学流泪了。</p><p>……老实说，已经完全死心的我，无法理解她流眼泪的理由。甚至还抱持「这种单纯的对话都流泪，蠢死了」的感想。</p><p>可是。</p><p>奏。</p><p>我也像个蠢蛋。</p><p>这种、这种、小鬼头……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这么简单的、几句话。</p><p>让我也觉得，跟你相遇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p><p>连我都对自己的单纯有些无奈。我居然会被樱野同学的话拯救，让我觉得有些悲哀……然后又有些可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则是觉得很奇怪地看着我：</p><p>「……红叶同学真是难以理解。」</p><p>「不，只有你没资格说这句话。」</p><p>我直接地加以反驳。「唔。」樱野同学很不好意思地缩起身子。说不定是对自己表露感情感到有些后悔。</p><p>…………</p><p>「呐、樱野同学。我，想要成为，你的朋友。」</p><p>「咦？咦……咦咦！？这、这真是出乎意料！没、没、没想到红叶同学主动告白！」</p><p>「告白……算了。那么怎么样，樱野同学？」</p><p>「还、还问怎么样……当然好啊！耶——这样红叶同学也是朋友了！太棒啦！又一个朋友GET了！」</p><p>樱野同学从长椅上站起来，开心地举起手中看不见的神奇〇贝球。</p><p>我看着她的反应，帮她接着说下去：</p><p>「嗯嗯，这么一来对我来说……遗有对樱野同学来说，都交到高中的第一个朋友了。」</p><p>「嗯！嗯……？」</p><p>她听到我的话之后歪着头，几秒之后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转身对我大声吐槽：</p><p>「才、才不是！我、我在班上已经有很多朋友了！红叶同学是第三十几号的朋友！而且待遇差不多是臭〇怪等级！」</p><p>「对好不容易成为朋友的人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算了。反正我是你的……毫无修饰、『真正的樱野玖璃梦』的、第一个、朋友。」</p><p>「真正的……我？唔？呃……是指脱了之后『火辣身材』的我吗？」</p><p>「那应该是你幻想中的樱野玖璃梦吧……呐、樱野同学，朋友对你来说是什么？」</p><p>「什、什么……呃、一起聊天，一起玩的人……吧。」</p><p>「那么，你刚刚说的『杏子』也只是『一起聊天，一起玩』吗？」</p><p>「这！这个……」</p><p>樱野同学的表情有些扭曲。</p><p>我……以她真正朋友的身分，给她第一个忠告：</p><p>「对你来说，交朋友。难道只是增加一起聊天一起玩的人吗？你所说的『杏子』只是那种程度的人吗？」</p><p>「才、才不是！当然不是！杏子……杏子是！」</p><p>「是吗？那么你现在想做的是什么？」</p><p>「现、现在的我？我……我……」</p><p>樱野同学沉默无言，就只是茫然若失，傻傻站在公园里。我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是那个有着扭曲元气与积极个性的「樱野玖璃梦」。</p><p>只是一个因为约定的束缚，如果不埋头拼命行动恐怕心里随时都会崩溃，柔弱又纤细的少女而已。</p><p>所以……</p><p>所以我……以「樱野玖璃梦真正的第一个朋友」身分起身，从她背后温柔抱住她。</p><p>「红叶……同学？」</p><p>「呐、樱野同学。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你的事，或许你是因为某个约定不得不努力，但是樱野同学，『不是你的你』交到『称不上朋友的朋友』真的算是遵守那个约定吗？」</p><p>「……那个……应该……不算吧。杏子……应该不会……这么说。」</p><p>樱野同学刚刚那些强硬的态度全都消失，不安地握着拳头念念有词：</p><p>「可是……我……我、没办法理解。因为我……我、要是一直那样下去，根本交不到朋友——」</p><p>「没那回事。」</p><p>我直接否定。</p><p>「其实我对创造出来的你根本没有兴趣，但是真正的你很吸引我。」</p><p>「啊、我知道！这个就是一般人称作、蕾丝边的——噫呀呀呀！好哄！好哄啊！不口以捏碾侠啦！」</p><p>「就算是原本的状态，这样口不择言还是不太好喔。」</p><p>「唔、唔——我也觉得红叶同学这么暴力不太好……」</p><p>「……不过樱野同学。」</p><p>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这个本质很有魅力的孩子……明确地说道：</p><p>「真正的樱野同学，一定是个『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孩子』。」</p><p>「——」</p><p>下个瞬间。</p><p>樱野同学的眼睛再次落泪。只是我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哭泣，不禁慌了手脚：</p><p>「咦、那个、呃、等等、樱野同学，对不起，难道我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对不起，那个、因为我很久没跟人接触，所以不太了解该怎么——」</p><p>「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红叶同学……嗯嗯。」</p><p>樱野同学一边说一边离开我并且转身，用手指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带着第一次看到的「打从心底的笑容」说道：</p><p>「我、上高中的第一个朋友是知弦，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喔！」</p><p>「…………」</p><p>「知、知弦？怎么了？啊、突然叫名字让你生气了吗？」</p><p>太——</p><p>太——</p><p>太——</p><p>「太可爱了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p>「哇喵————！？等等、知、知弦，你、你做什么！？为什么用脸贴在我身上磨蹭啊！？果、果然知弦是、蕾、蕾丝、蕾丝——」</p><p>「就算是也没关系！」</p><p>「没关系吗！？」</p><p>「啊啊、樱野同学、樱野同学……不、玖璃梦、也不对……」</p><p>这、这、这种可爱的感觉，不、根本是惹人怜爱，光是叫名字根本不能满足！第一个朋友？不对！这已经是…………这已经是、我的宠物！没错，就是宠物！玩赏用动物！既然这样，一定要帮她取个名字才行！</p><p>嗯嗯嗯，玖璃梦……CRIMSON——很有中二病的感觉，而且也不够可爱……CRIMSON……也就是深红，红、小红，小红？呃、不行，这实在不太好，怎么会想要把奏给我取的绰虢拿来用，这样——</p><p>「怎、怎么了，知弦？为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啊、头痛吗？呃、那么，摸头、摸头、摸头——」</p><p>「还是小红吧——！」</p><p>「什么！？怎么回事！？知弦！？」</p><p>「磨蹭磨蹭。啊啊、这个脸颊，好想拿下来带回家……」</p><p>「啥！？为………什么第一个朋友是变态『蕾丝边』————————！哇————！杏子——————！如果都是这种朋友好讨厌啊————！呜哇————」</p><p>「嘶哈嘶哈。小红好可爱。嘶哈嘶哈。」</p><p>就是这样。</p><p>她……不，我们就在这一天，踏出「第一步」。</p><p>附注 没错，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知弦走上超S与超燮态的第一步……</p><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