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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黑蛇接近 第三章 英国的魔女

作者:字野耕平 字数:26493 更新:2024-02-23 02:51:59

<p>1</p>

<p>「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吗?」</p>

<p>「是的,无论如何。」</p>

<p>看到金发的女子有些沉痛地向自己询问之后,黑发女子的脸上忍不住浮现苦笑。那是个因无奈而闭上双唇,同时却也充满亲爱之情的微笑。</p>

<p>在威尔斯的森林深处。这栋洋房建在整年弥漫着雾气的清澈湖畔。这栋古老的建筑物四周被丛生的杂草与蜘蛛网所覆盖,还被邻近的猎人称为「魔女之馆」而敬畏不已。洋房的主人是一名黑发女子。虽然这栋洋房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的修缮与改建,但她们已在此居住了将近千年的时光。</p>

<p>两名女子目前待在湖畔的庭园中。附近充斥着蕴含水气的沉重空气,苔藓与药草的气味弥漫在空中。周围有着几棵在这片森林中特别古老而高大的树木,往洋房与湖面上伸展的枝叶,刚好形成了天然的屋顶。</p>

<p>「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谢谢你长久以来所做的一切。」</p>

<p>说着,黑发女子抱住金发女子。</p>

<p>能够如此完美符合「妖艳」这个形容词的女子,恐怕极为罕见吧。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卷长发,和漆黑的洋装一起覆盖着她成熟的肉体。纤长的睫毛覆盖在杏仁状的双眼上,丰厚双唇脂粉末施,但却带着水嫩的鲜红。从开襟的洋装中坦露的胸口和美背,彷佛正散发出一尘不染的淡淡月光。</p>

<p>另一名女子也十分美丽。若以「妖艳」来形容黑发女子,那么「楚楚动人」应该是最适合这名女子的形容词吧。她身穿一袭和黑发女子成强烈对比的白色洋装。波浪卷的金发有如黄金编织而成的丝线,白晰的肌肤则透着宛如大理石的光芒。虽然有着一双能够俘虏人心的圆滚滚蓝色大眼,但现在眼中却微微噙着泪水。</p>

<p>她紧紧地回抱黑发女子说道:</p>

<p>「……我会寂寞的。」</p>

<p>「抱歉。不过,这是你自己所选择的宿命吧?那就更不应该哭了,对不对?」</p>

<p>黑发女子紧盯着金发女子的脸庞。待金发女子吸了吸鼻子点头之后,黑发女子再次露出了苦笑。</p>

<p>两人缓缓松开拥抱对方的手。黑发女子转身面向湖畔。</p>

<p>湖面的中心浮着一座小岛。因古老大树的枝枒未能伸及小岛处,这座小岛便直接沐浴在月光之下。</p>

<p>岛上有个祭坛,其中祭祀着一枝以橡木打造成的魔杖。黑发的女子伸出手后,魔杖便飘向空中,随后降落在她手里。在握住魔杖的瞬间,她的美貌顿时变得严肃无比。</p>

<p>「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情呢?」</p>

<p>「嗯,没有……不,有一件事你帮得上忙。」</p>

<p>黑发女子再次转身,朝着金发女子的背后——那栋洋房呼唤。</p>

<p>「孩子们!别离的时候到了!」</p>

<p>一阵浓雾忽地出现。</p>

<p>待浓雾散去后,庭园里出现三名朝金发女子垂头跪拜的少女。</p>

<p>黑发女子有些得意地表示:</p>

<p>「她们是我和那家伙的孩子。」</p>

<p>听到这句出乎意料的告白,金发女子不禁瞪大双眼。随后黑发女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个傻瓜不知道就是了」,并魅力十足地眨了眨眼。</p>

<p>「她们是我在转化前生下的孩子。将我的血赐给她们,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拜托你指引这些孩子,但绝对不要太过宠溺她们。你的温柔有时会变成一种剧毒。甜美、温暖、却也十分危险的剧毒。」</p>

<p>黑发女子语毕,金发女子有些不满地想要反驳,但却被前者伸出食指堵住双唇。</p>

<p>「不管其他的血族如何,『魔女』的毒非得是苦的呢。」</p>

<p>语毕,她若无其事地露出微笑。</p>

<p>之后,黑发女子望向其中一名少女。</p>

<p>「安奴。」</p>

<p>并以温柔的声音呼唤其名。</p>

<p>「好好看着你的妹妹还有子孙。你认识这位女性吧?你可以接受她的建议,但不准自己开口寻求她的意见。不可过于依赖她,而是要听从『血』的指示。明白吗?」</p>

<p>「……是的,母亲大人。」</p>

<p>少女恭敬有礼地回答。不同于她的外表,少女的声音听来十分老成。黑发女子一瞬间露出引以为傲的笑容。</p>

<p>「那家伙的头号弟子——是叫做薇薇安吗?她也很有能力呢。如果那家伙的血脉也留在这块土地上,我的血脉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灭绝吧。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所谓。我会随心所欲地活着,应该也会随心所欲地死去。你们也必须这么做。听到了吗?」</p>

<p>交代完毕后,身为一族长老的伟大魔女挥了挥手中的魔杖,放出魔法。</p>

<p>瞬间,她的身躯宛如轻盈的老鹰羽毛般飘起,乘风飞向空中。原本一直按捺着情绪的少女们,也不禁抬头仰望母亲。金发女子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朝空中呐喊道:</p>

<p>「也帮我跟梅林问好。你们俩绝对要活得毫无遗憾喔。」</p>

<p>「嗯,真的很谢谢你,夏娃。能够接受你的指引,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喔。我打从心里感谢你。」</p>

<p>抛下最后一句话之后,「魔女摩根」便消失在森林的夜空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和她最深爱的,同时也是毕生竞争对手的那名月下世界的大魔术师一起。</p>

<p>金发女子为她的离去而痛彻心扉。</p>

<p>好悲伤。真的好悲伤。</p>

<p>这份哀感所残留的碎片,现在仍留在边边子的心中。每晚出现的梦境。在遥远的过去,和「贤者」共同踏上的那段旅程……</p>

<p>BBB</p>

<p>安奴接受了边边子一起到外头散步的提议。</p>

<p>最近,就算想出外散步转换心情,对边边子来说,似乎都变成了一种奢侈。不过,倘若安奴能协助隐藏边边子的气息,就能够让她暂时从他人眼光的牢笼中解脱。两人移动到中央大楼隔壁的一栋建筑物。</p>

<p>和高耸的中央大楼不同,这栋建筑物只有七楼,采横长式设计。屋顶上有着一座空中花园,可从中央大楼的天桥直接前往。那里可说是夜晚散步的最佳场所。</p>

<p>幸运的是,今晚的月色很美。</p>

<p>「还待在特区的时候,我的护卫常常在晚上外出散步。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如果能多陪他散步几次就好了。」</p>

<p>尽管距离天亮只剩下几个小时,「城堡」中的活动仍然持续着。设施中四处点着灯光,在下方中庭来来去去的人影也从未断绝过。不过,毕竟已经是深夜时分,所以并无人造访屋顶上的花园。</p>

<p>作为休憩场所而打造的这座花园中,有着随夜风摇曳的椰子树叶,充分酝酿出南国的优雅风情。在月光照耀之下,浓绿色的树木仍泛着能够疗愈双眼的色泽。小小的喷泉与乳白色的纪念碑。经人细心照料而色彩缤纷的赫蕉。「公司」代表人与「魔女摩根」的长老,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尽情享受了月夜的宁静。</p>

<p>「……『贤者』的记忆?」</p>

<p>「使得。不过,几乎都是片段的记忆就是了。」</p>

<p>边边子向安奴说明了在初次见面时,自己便能看出对方真实身分的秘密。实际上,以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对方还同样是继承了「魔女摩根」之血的吸血鬼——卡莎。当时,边边子在被次郎吸血后所产生的共鸣现象,顺带让她梦见了次郎的记忆,因而得知了卡莎的长相与名字。这次的来源则不是次郎的血,而是小太郎的血;不是次郎的记忆,而是小太郎的——「贤者夏娃」的记忆。</p>

<p>自从边边子在特区让小太郎吸食自己的血以后,至今她都还常常在梦中与「贤者」共享记忆。虽然并不是每晚都会发生这种事……不,说不定自己其实每晚都有作梦,只是边边子不记得罢了。</p>

<p>虽然这恐怕是种共鸣现象,但边边子让小太郎吸血之后,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边边</p><p>子也只给了他极少量的血而已。尽管如此,共鸣现象却仍然持续着。不知道是始祖的力量所造成的,还是小太郎做了些什么。</p>

<p>「不过,因为这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反而很感激呢。而且——」</p>

<p>——我能够如此「努力」,八成都是托那场梦的福……</p>

<p>在梦中让边边子亲身体验到的「贤者」的心情。或许是那种温柔、细腻的心思以及悠然的个性,在无形中缓和了边边子的压力,疗愈了她的精神层面吧。尽管边边子每晚都会因沉重的压力而感到恶心想吐,但只要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头脑便会清醒无比。这想必就是最好一的证据了。</p>

<p>「那么,就连我也有出现在『贤者夏娃』的记忆当中吗?」</p>

<p>「嗯,虽然外表有很大的不同……不过我似乎能明白那就是您。」</p>

<p>边边子自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明着。</p>

<p>于是安奴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再说什么。</p>

<p>来到外头后,安奴戴上了方才放在腿上的那顶古典风格的帽子,前方垂着薄纱。因为隔着这层薄纱,让边边子难以确认她脸上的反应。不过,边边子认为安奴现在的沉默,说不定是一种感动的表现。尽管血统不同,对吸血鬼来说,始祖的存在永远是特别的。</p>

<p>——尤其「贤者夏娃」几乎是广受所有血族爱戴的存在嘛。</p>

<p>和小太郎极为熟稔的边边子,此时反而有种想露出苦笑的感觉。</p>

<p>月夜下,来自日本的少女与来自英国的吸血鬼肩并着肩,缓缓走在充斥着南国植物的空中花园里。对方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吸血鬼。而且还是统率「魔女摩根」一族的长老。和这样的大人物两人独处,边边子却感到意外地轻松。</p>

<p>「……那个,安奴小姐。我可以请教您一件事吗?」</p>

<p>「好的,『少女』。你想问什么?」</p>

<p>「凯因先生目前在做什么呢?」</p>

<p>与边边子并肩走着的安奴,对她的问题投以平静的视线。</p>

<p>「……他已经脱离了渥洛克家。」</p>

<p>「咦?」</p>

<p>「他习得了我们血统中流传的禁术——然后,似乎是将其用在自己身上。之后的详细情况我不清楚,不过,目前他待在被称为『北之黑姬』的隐居吸血鬼的身边。」</p>

<p>「北…『北之黑姬』?那不就是——」</p>

<p>是在香港圣战之后,曾经照顾次郎和年幼的小太郎的那名古血。印象中,就血统关系来看,这名大吸血鬼甚至能说是圣的姐姐。</p>

<p>边边子未能马上理解凯因滞留在「北之黑姬」隐居处的理由。虽然她曾听圣说过——不,凯因毕竟也是一名存活了漫长岁月的古血。而且他还曾旅居世界各地,说不定和「北之黑姬」从以前就维持着良好关系。但尽管如此,边边子仍不明白他的目的为何。</p>

<p>「为什么呢?凯因先生是基于什么理由脱离渥洛克家,然后到那种……」</p>

<p>原本打算继续追问的边边子,却在话说到一半时恍然大悟,于是又闭上了嘴。</p>

<p>——这还用问吗?一定是跟次郎相同的理由呀。</p>

<p>夺回特区。在众人不得不从崩坏的特区中逃出来时,凯因在边边子面前明确地说出了这个主张。凯因正打算让自己获得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的力量。会钻研禁术,必定也是为了增强一自身的实力。</p>

<p>——凯因先生也在努力呢。他也没有放弃呐。</p>

<p>边边子的心中涌现一股暖意。和自己同样以夺回特区为目标的同伴。这样的存在,让她感受到无以言喻的欣喜和可靠。</p>

<p>另一方面,安奴则是从旁冷静地看着边边子感激不已的神情。</p>

<p>随后,以毫不掩饰的口吻说道:</p>

<p>「真令人意外呢。」</p>

<p>「咦?」</p>

<p>「你对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和凯因相关的内容。基于你目前的立场,面对特地前来拜访的渥洛克家代表人,应该有更多值得提问的事情吧?」</p>

<p>「呃,我……」</p>

<p>安奴说得对。身为「公司」代表,「魔女摩根」所率领的渥洛克家绝对不容小。凯因的动向固然很重要,但边边子提出这样的问题,无非是基于私心行动的结果。</p>

<p>更何况,如果从边边子目前的处境来考量,和欧洲有力血族的长老会面,可说是足以左右「公司」今后发展的重大事件。虽说安奴的来访的确十分突然,但边边子却彻底了忘记自己应有的态度。</p>

<p>「真…真的很抱歉。我知道安奴小姐的来访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我绝对没有不把它当一回事的意思……啊!仔细想想,我竟然很随意地称呼您为『安奴小姐』!我…我真的感到万分失礼!」</p>

<p>边边子涨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解释着。不过,即使看到边边子狼狈的模样,安奴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冷静。</p>

<p>「请不用太在意,叫我安奴就可以了,『少女』。」</p>

<p>她以平静到甚至令人有些不自在的语气回应。</p>

<p>「还有,请你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在责怪,也不是在讽刺你。只是单纯感到意外罢了。容我直言,跟方才参与会议的你比起来,现在的你比较让我有好感呢。」</p>

<p>「会议?难道您是指刚才那场会议吗?」</p>

<p>「是的。我偷听了你们的讨论内容。关于这点,反倒是我必须向你致歉呢。」</p>

<p>「魔女」的长老不带半点愧疚之情地向边边子认罪。</p>

<p>安奴似乎是在昨天深夜——正确来说,应该是今天凌晨抵达了新加坡。据说她从今天的白天便来到「城堡」,几乎一整天都在观察边边子、「公司」与十字军的干部。</p>

<p>边边子带着复杂的心情沉默下来。虽说安奴偷听会议内容让边边子的心情很复杂,但自己在会议中的表现遭到否定也让她觉得很遗憾。</p>

<p>「……安奴小姐,您无法赞同我在会议中所提出的意见吗?」</p>

<p>「说实话,我对你们的议题并不感兴趣。虽然内容论及真银刀,但我认为你们处理它的方式,应该和我的血族的将来不会有太大的关系。」</p>

<p>「那么……」</p>

<p>「我刚刚所说的,是针对你这名人类的感想。」</p>

<p>语毕,安奴隔着从帽缘垂下来的薄纱,再次将视线转向边边子。</p>

<p>伟大的吸血鬼长老。虽然在安奴的抑制之下,旁人并感受不到她本身的魄力;不过,边边子却有种自己正面对着一位旧时代的严厉女教师的感觉。</p>

<p>「如同你刚才在私人办公室里所反覆提及的一句话,我认为你确实很努力。在召开会议时,你也尽了全力。然而——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如果要我提出个人的见解,在我看来,像你这样的黄毛丫头,想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全世界、历史或是整个血族社会,这已经远超过大言不惭,甚至可说是滑稽的程度了。」</p>

<p>「黄——」</p>

<p>边边子忍不住有些怯懦。不过,她也无法反驳安奴的这番话。实际上,站在安奴的立场来看,边边子的的确确就只是个黄毛丫头。虽然被世人尊捧为「少女」,但她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这点很容易令人遗忘。</p>

<p>「不管人们做了什么,地球都不会停止自转,事态也不会改变。至于历史的洪流,其中虽然有些看似足以决定日后发展的关键,然而,大致的流向其实早已注定。」</p>

<p>随后,看着边边子一脸没出息的模样,安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p>

<p>「不过,既然身为顶多只能存活百年的人类,除了滑稽度日以外,或许别无他法了吧?而我们同样也生活在滑稽的人类所打造的这个世界里。虽然滑稽,同时却也努力地绞尽脑汁思考。也就是说,或许像这般的所有存在,便是她所说的『脉动』呢。」</p>

<p>语毕,安奴抬头仰望天</p><p>空。她似乎是在凝望月亮。这遥远而渺小的月亮,马上——或许在明晚,就会盈为满月了吧。</p>

<p>边边子突然有种想法。眼前这名女性抬头观月的次数,远比次郎要来得多。而且,是从遥远的往昔,从几乎化为传说的时光里,便开始这样凝望月亮。</p>

<p>边边子不自觉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p>

<p>她想要寻求这名女性的协助。这名从远古以来,便一直看着人世演变的吸血鬼长老。边边子希望能够获得她的理解与帮助。想要让她明白自己心中的理想。</p>

<p>「……您认为,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是吗?」</p>

<p>听到边边子的疑问,吸血鬼平静地从上方看向她回答:</p>

<p>「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答案。透过你的努力,某些事情或许会因此而改变,也或许什么都不会改变。又或许,未来会发生和你的努力完全无关的巨大动荡。实际上,在目前的欧洲血族社会中,已经有许多血族召开了会议。为了讨论你的演讲所带来的影响,以及自身所应采取的选择。」</p>

<p>「咦?」</p>

<p>看到边边子吃惊地眨了眨眼,安奴平静地继续说道:</p>

<p>「不仅如此,近期应该会召开更大规模的——全球规模的会议。我想,这应该马上就会实现……在月下的历史中,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事态吧。」</p>

<p>「……这是真的吗?全世界的吸血鬼……?」</p>

<p>边边子哑然。</p>

<p>这是个无法让人马上相信的情报。吸血鬼原本便鲜少和其他血族积极接触。但现在,全世界的吸血鬼竟然愿意认真考虑自己的提案。当然,边边子便是将此视为自己的目标而不停努力——不过,突然听到理想已经实现的报告,反而让人觉得不太有真实感。</p>

<p>「关于『该如何和人类世界共处』这个问题,在月下世界不断反覆地出现着。从上个世纪开始,这个问题浮现的次数就更频繁了。你的演讲是个很大的关键,不过,原因并不仅是如此。这个世间最主流的一股趋势,是耗费了更长久的时间打造而成的。」</p>

<p>说着,安奴最后补上了一句。</p>

<p>「大家都在『努力』呢。」</p>

<p>这句话让边边子睁大了双眼。</p>

<p>如同不停努力的边边子一般,也有许多人为了不被世间的变动所吞噬而努力着。就连存活了数百年的吸血鬼们,也同样努力着。</p>

<p>她并不是独自一人。</p>

<p>边边子的双眼一瞬间彷佛溢满了光辉。她以生气勃勃的的眼神抬头望向身材高跳的安奴。后者则是微微抽动了一下身子——不过是以人类察觉不出的程度。</p>

<p>「……太好了。」</p>

<p>「咦?」</p>

<p>「安奴小姐。您刚刚说,无论是我和其他人类,或是您和其他吸血鬼,大家都滑稽地生存着。滑稽地努力着。」</p>

<p>「是的。我的确是这么说。」</p>

<p>「倘若全世界的努力加起来,能够稍微改变这个世界的将来的话——」</p>

<p>边边子露出灿烂的笑容。</p>

<p>「我想,这一定是件很棒的事情呢。」</p>

<p>「…………」</p>

<p>安奴静静地凝视着边边子。</p>

<p>——是不是吓到她了呢?</p>

<p>说不定这番话会让对方认为边边子是个单纯的乐天派。不过,边边子方才的感想全都出自她的真心。为了改变世界的未来,要收集全世界的努力,调停全世界的努力。或许,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作。</p>

<p>所谓的「少女」,并非是负责指导、教育人类或吸血鬼的存在。而是和追求相同理想的同伴,一起调停人类与吸血鬼的调停者的象征。</p>

<p>边边子向上注视着安奴的双眸,脸上带着一种茅塞顿开的清爽表情。而安奴也正视着她的双眼。</p>

<p>「……你从来不会移开自己的双眼呢。」</p>

<p>和吸血鬼四目相交,等于是全裸站在对方面前般毫无防备。不过,即便对方这么说,边边子仍未移开自己的眼神。</p>

<p>「因为,安奴小姐是为了评断我而来的吧?」</p>

<p>听到她的回答,安奴无语。</p>

<p>凉爽的夜风从互相凝望的两人之间吹过。身穿纯白套装的边边子,以及身着漆黑套装的安奴。太阳的子嗣与月亮的子民,内心各自怀抱着想法,共同度过了寂静片刻。</p>

<p>「……我稍微能够理解凯因的报告内容了。」</p>

<p>边边子点了点头后,开口询问:</p>

<p>「安奴小姐,您认为人类与吸血鬼有办法和平共存吗?」</p>

<p>面对红血的提问,黑血平静地回答:</p>

<p>「我不知道。不过,我也打算试着『努力』看看。『少女』葛城边边子。我们『魔女摩根』的血统愿意赞同你们的理念。」</p>

<p>这一瞬间,太阳的历史与月下的历史又更接近了一步。</p>

<p>尽管两人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那场悲剧一无所知。</p>

<p>2</p>

<p>渥洛克家的长老安奴·渥洛克的突然来访,对「公司」与十字军的高层部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再加上她正式表态愿意与「公司」站在同一阵线,相关成员会为此振奋不已,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p>

<p>「谢谢您,Mr.安奴。对我们未来而言,您的判断绝对会是令人难忘的开端。」</p>

<p>在隔天所召开的会议中,尾根崎万分感激地亲吻了安奴的手背。</p>

<p>同席的吉伯特见状,夸张地摇头叹道:</p>

<p>「哎呀,各位。最先对『公司』送出热情支援的美国血族,该不会已经从你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吧?虽说人世宛如南轲一梦,但这未免也太令人感到落寞了。」</p>

<p>「请别这么说,吉伯特弟兄。对我们的友情来说,能得到她的协助,亦为值得雀跃的一件事。因为嫉妒新的合作关系,转而怀疑我们的往日情谊,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呐。这可称不上是聪明而成熟的应对态度喔。」</p>

<p>对于吉伯特煞有其事的感叹,神父则是从旁笑着揶揄。能够若无其事地这样对话,虽然跟两人的人格脱不了关系,但也正是彼此维持着良好关系的铁证。不过,莎曼莎则是露出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而贾妮特眉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p>

<p>然而不管怎么说,安奴毕竟都是长年在血族社会中打滚,领导自身血族至今的长老,绝不可能会忘记对始祖应尽的礼数。在问候过尾根崎、神父以及身为委员长的罗之后,安奴直接走向吉伯特,单膝在他面前跪下。</p>

<p>「……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豪王弗瓦德』。年轻有为的新王。打破陋习的存在。陈旧时代的挑战者。创造崭新时势的人物啊。卑贱如我,愿在此祈求您能够受到月下世界的荣光照耀,并早日实现与您尊贵身分相称的宏伟愿景。我是继承『魔女摩根』之血的安奴·渥洛克。在英国统率渥洛克家的三姐妹之中的长女。请原谅我迟来向您请安。同时,也请允许我和王共进共退。能够与『豪王』站在同一阵线,我感到莫大的光荣。」</p>

<p>安奴流利地说出一连串致礼的语句。其他吸血鬼和「公司」的人类原本在一旁以严肃的神情观看,不过,十字军的干部似乎有些吃惊而挺直了背脊。就算是身为委员长的罗,自从香港圣战之后,也未曾再听到吸血鬼对于身分地位高于自己的对象致礼。</p>

<p>吉伯特则以优雅的动作向安奴回礼。</p>

<p>「万分感谢,安奴·渥洛克。如你所知,我不太习惯血族社会中的古老习俗。若有失礼之处,我向你致歉。首先,我接受你这份心意。能够有经验丰富的年长者作为盟友,我也觉得十分可靠。」</p>

<p>吉伯特未因安奴拘谨的问候而表现出装模作样或有所防备的态度,和他高尚的作风十分相称。边边子见状,忍不住再次体验到甩了这种对象的自己,是多么不知好歹。</p>

<p>——不对不对!</p><p>要怪就怪那个穿着红色西装的木头啦。不管其他人怎么说,这点绝对正确无误。自己可是一点错都没有。</p>

<p>——次郎,你有好好在「努力」吗?虽然我的强力伙伴又增加了一位……可是,第一名还是次郎喔。</p>

<p>尾根崎与神父。吉伯特与安奴。边边子看着他们的眼神中有着喜悦,却也有些落寞。看到边边子脸上出现和至今完全不同的表情,坐在后方的云雀忍不住惊讶地眨了眨眼。担任护卫而陪在边边子身旁的早纪,也因为和云雀有着同样的发现,而淡淡露出笑容。</p>

<p>而除了盛大欢迎安奴加入阵营的「公司」与十字军之外,就有些不同的意义上来说,某些成员的立场也得到了救赎。他们是从特区来到新加坡的凯因的部下。</p>

<p>「许久不见了,长老。长年以来,我们在未确认本家意见的情况下,一直自作主张行动。关于这点,我在此诚心向您致歉。然而,追随凯因大人的行为,全都是我们自身判断的结论。我在此俯首跪求您,请不要将我们的进退怪罪于凯因大人身上。」</p>

<p>说出这番话的,是在凯因离去后负责顶替职务的亚伯特。面对血族的长老,他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态度。不过,安奴则只是淡淡地表示自己并不打算责怪他们。在状况一转的现在,他们在「魔女摩根」的血族中的重要性也随之增加。倘若一一追究他们的责任,只会对血族整体的利益带来负面影响。安奴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动。</p>

<p>此外,还有一人在听到凯因的动向后乱了方寸。是在内心悄悄地——但却也比任何人都期盼凯因归来的贾妮特。</p>

<p>「安奴大人,凯因大人所寻求的禁术莫非是……」</p>

<p>「那是他自己所选择的道路。」</p>

<p>「怎么会……」</p>

<p>听到安奴简洁的回答,贾妮特尚嫌稚嫩的脸庞忍不住变得惨白。</p>

<p>虽然她转化之后所经历的岁月足以和凯因匹敌,但外貌看来还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而个性也一如外表般地纯粹。虽然贾妮特仰慕凯因的这片心意绝非虚假,但凯因所选择的道路,还是让身为吸血鬼的她不禁产生了嫌恶、避讳之情。然而,贾妮特似乎同时也为自己这般的反应而受到了打击。</p>

<p>「凯因大人竟然如此地……」</p>

<p>贾妮特灰暗地呢喃着,脸上满是困惑。随后虽然边边子和吉伯特不解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安奴并没有回答。</p>

<p>「总之,我暂时会滞留在此地。同时,我也会指示留在本国的妹妹,尽可能早日和黑暗内阁召开会议。他们的动向想必也会对英国政府造成极大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结论,但我们会尽力而为。」</p>

<p>在人类的世界逐渐转型成为情报化社会的过程中,从血族社会中早一步追随而去的,便是「魔女摩根」的渥洛克家。而安奴不愧身为长老,行动更是迅速到完全不像一名古血。为了确认边边子的为人而特地只身前来新加坡。像这样有效率的行动,可说是只有她才做得到吧。一般来说,年岁甚长的吸血鬼——倘若还是名率领血族的长老,耗费数十年的光阴才做出一个判断,可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p>

<p>不过,对人类阵营来说,安奴这样的个性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一行人随即针对今后的行动和方针开始讨论。一切像是作梦般地顺利进行着——至少看起来是如此。</p>

<p>BBB</p>

<p>「真令人吃惊呢。渥洛克家的长老来了?」</p>

<p>「就是说啊。身为一名护卫,遇到那种大人物在某天晚上突然造访,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呢。」</p>

<p>看到史旺感叹的反应,早纪有些无力地喃喃说道。</p>

<p>最近,员工休息室成了众人固定使用的休憩场所。虽然会议尚未结束,不过现在正好是中场休息时间。</p>

<p>「话说,你不用陪在边边子身边吗?」</p>

<p>「边边子还在会议室里。安奴·渥洛克与贾妮特·哈根达夫也与她同席。就连神父也在一起。轮不到我出场呢。」</p>

<p>早纪微微扁起嘴,耸了耸肩。不过,她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这阵子以来,「公司」近乎在原地停滞不前的士气,因为安奴的出现而变得活泼起来。这是一件值得打从内心感到雀跃的事情。</p>

<p>「更重要的是!」</p>

<p>跟着早纪一起过来的云雀,单手拿着纸杯采出上半身。</p>

<p>「能够让边边子学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就是最好的成果了!看来,安奴小姐愿意赞同『公司』的理念,让她开心不已呢。」</p>

<p>「的确。边边子现在的表情,就好像赶走了原本附在她身上的鬼魅一般清爽呐。昨晚,她们俩好像私下会面过——或许边边子就是在那时感觉到什么了吧?」</p>

<p>听到云雀语带兴奋的说词,早纪也点头表示同意。未参加会议的史旺以一脸「哦~」的表情眺望着两人的模样,轻啜着纸杯里的红茶。</p>

<p>「渥洛克家的长老啊……根据我从凯因先生那里听到的情报,实在很难对她有良好的印象……不过,她果然是特别优秀的人物吗?」</p>

<p>「她的行为举止十分高尚。再怎么说,她跟圣大人同样是一族的长老。应该也是拥有一定年岁的存在吧?」</p>

<p>「看起来有些严肃就是了。不过,总比吉伯特先生那种轻佻的感觉要来得好。」</p>

<p>云雀嬉笑着说道。吉伯特在新加坡现身之后,随即向边边子求婚,并让她为此苦恼不已。这番行为,让云雀个人对他的评价直落谷底。早纪和史旺面面相觎之后,忍不住露出了无奈般的苦笑。</p>

<p>「这样看来,趁着昨天把真银刀移动到别的场所,是个正确的选择呢。」</p>

<p>史旺稍微换了个话题。</p>

<p>「渥洛克家的长老不是在边边子的办公室里现身吗?倘若当时真银刀还放在隔壁的私室里,说不定会为她带来不好的印象呢。」</p>

<p>「虽然这只是事后诸葛就是了。」</p>

<p>「对了,早纪前辈。最后你们决定如何安置那把刀呢?」</p>

<p>听到云雀的提问,早纪「噢」了一声。</p>

<p>「将它隔离在『城堡』外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边边子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不过,她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不是由自己,而是由尾根崎和神父来管理真银刀。虽然神父看起来还是无法接受——不过,要是再因为真银刀而让他们和边边子的关系出现裂痕,恐怕就更难找到双方意见的平衡点了吧?」</p>

<p>虽然边边子不如原先强硬,但她对于真银刀的意见基本上并没有改变。她依旧认为,和吸血鬼的相互理解、友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打算追求制衡他们的力量。</p>

<p>「她真的打从骨子里是个调停员呢。」</p>

<p>早纪有些引以为傲地说道。真要说的话,她也站在支持边边子意见的立场上。为此,在安全方面,早纪也做好了尽全力保护边边子的觉悟。</p>

<p>随后,看向时钟的云雀突然「哎呀」地惊呼一声。</p>

<p>「都已经这种时间了。我们回去吧,早纪前辈。会议要开始了。」</p>

<p>「噢,真的呢。那我们先走了,史旺。」</p>

<p>「好的。两位加油罗。」</p>

<p>早纪与云雀起身,饮尽了手中的红茶。史旺带着笑容目送她们离开。不过,她也差不多该回到工作岗位了。目前,一般职员对安奴的来访与「魔女摩根」的协力体制仍一无所知。尽管如此,只要高层表现出干劲十足的态度,其下的成员或许自然也会被感染吧?「城堡」的各个部门感觉都似乎比至今更来得有活力。</p>

<p>史旺一边休息,一边确认了接下来的行程。喝完红茶后,她从桌前起身。</p>

<p>这时——</p>

<p>「史旺前辈—!」</p>

<p>当史旺正要回去工作时,却看到云雀慌慌张张地跑过来。</p><p>「哎呀?怎么了,小雀?我看你好像没有把东西忘在休息室里头呀。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p>

<p>「对…对不起,请你过来一下——」</p>

<p>云雀气喘吁吁地靠近史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休息室的一角——一盆观叶植物的阴影处。虽然史旺露出狐疑的表情,但并未反抗她。</p>

<p>「到底什么事情呀?」</p>

<p>「嗯,其实——」</p>

<p>待云雀确定躲藏好之后,她靠近史旺的脸庞,似乎想要说什么悄悄话。</p>

<p>而一头雾水的史旺也朝云雀的脸靠近——</p>

<p>看向她的双眼。</p>

<p>回过神来之后,史旺发现自己手持空纸杯,呆然伫立在观叶植物的阴影之中。</p>

<p>「……哎…哎呀?」</p>

<p>她楞楞地环顾四周。不解地歪过头,皱起两道柳眉。</p>

<p>「奇…奇怪了,我在这里做什么呀?」</p>

<p>史旺看向时钟。在她起身打算回去工作之后,约莫才过了两、三分钟。虽然她仍然百思不解,但最后还是离开了员工休息室,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p>

<p>3</p>

<p>「……你竟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p>

<p>看到姐姐返回饭店,拉乌以愁苦的表情埋怨道。</p>

<p>「能够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潜入敌阵中心,可是只有在好莱坞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呐。更何况,如果你的判断无误,现在『城堡』里可是有着对你再熟悉不过,而且能力还在你之上的魔术高手呢。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轻率了。」</p>

<p>「……吵死了。反正我成功啦,别再罗哩罗唆了。」</p>

<p>卡莎头也不回地答道。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听来还是饥渴而危险。</p>

<p>这群九龙王的刺客目前潜伏在新加坡市内的某间商务旅馆中。他们订了两间套房,一间是卡莎和华茵的女性专用房,一间则是那布罗和拉乌的男性专用房。不过现在,众人都聚集在后者的房间里。</p>

<p>和卡莎争执的拉乌。坐在椅子上保养爱用的西洋剑的那布罗。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兄姐们的行动的华茵。</p>

<p>卡莎摊开放在床上的「城堡」构造图,专注研究着。方才,她不顾拉乌强力反对,只身潜入「城堡」内部。而且还与身为调停员的史旺·钟接触,顺利取得了内部情报。</p>

<p>尽管如此,卡莎等人的计划仍在登陆前触礁。只因为一名人物出乎意料的登场。</p>

<p>那布罗凝视着手中举起的西洋剑,开口问道:</p>

<p>「如何?她真的在那里吗?」</p>

<p>「……嗯,她来了。」</p>

<p>卡莎轻声回答。</p>

<p>「绝对是渥洛克家三姐妹的长女安奴·渥洛克。真不愧是她,能够将自身的气息隐藏得天衣无缝——不过,我不会误判她的存在。」</p>

<p>卡莎在滨海湾的海面上和拉乌、华茵等人会合时,首次察觉到安奴的气息。她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从遥远上空经过的飞机之中,有着安奴的气息。或许这和待在机舱中的安奴稍微松懈了警戒也有关系吧。不过,这可说是具有优秀的魔术知性和第六感的卡莎才能勘查到的结果。另外,或许也是拜这两人之间匪浅的因缘所赐吧。</p>

<p>「魔术的大宗渥洛克家的长老,『魔女摩根』的直系——是吗?」</p>

<p>「……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跟她重逢呢。哼哼,我跟那群老太婆还真有缘。」</p>

<p>听到拉乌一脸严肃地感叹,卡莎则是发出了有些阴险的笑声。翠绿的双眸染上一层彷佛能冻结人心的黑暗光辉。</p>

<p>在感染「九龙的血统」前,卡莎以「魔女摩根」血族一员的身分存活了五百年。因为卡莎是由禁术所创造出来的不祥混血儿,就连相同血族中的成员,也把她当成一个令人避讳、厌恶、可耻的存在。对卡莎而言,「魔女摩根」的血族从来不是自己的「同伴」。而身为长老的三姐妹,也只是夺去她的自由,以血和力量压制着她的暴君罢了。</p>

<p>关于卡莎的这段过去,那布罗和拉乌等弟弟们也曾经听闻过。不过,被大姐深藏在心中的那股对于昔日血族的爱恨情仇——很幸运地——他们至今并未亲眼目睹过。</p>

<p>「如果你愿意回答的话……」</p>

<p>「怎样?」</p>

<p>「用禁术让你转化的,是现在来到这里的那个安奴吗?」</p>

<p>面对拉乌的疑问,卡莎简短地回了一句「不是」。</p>

<p>「魔女摩根」的血族,是由安奴、玛哈和妮娃三姐妹依照百年为周期,轮流担任长老。将卡莎转化成混血儿的并非安奴,而是三姐妹中以最强大的魔力自豪的妮娃。</p>

<p>然而,将转化后得到强大魔力的卡莎作为血族的「战力」,使效果发挥到淋漓尽致者便是安奴。当时,她们为了将敌对的「术圣梅林」一族逐出英国,在欧洲的血族社会里建立稳固地位,逼迫卡莎执行了许多需要高强实力的肮脏工作。安奴是一名远比两位妹妹都要来得优秀的谋略家。对于视血族繁荣为己任的她而言,具有优秀才能,且无论何时与其断绝关系都无所谓的卡莎,正是一颗再方便不过的「棋子」。</p>

<p>「我常初简直是为了她们做牛做马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时的我,无论是力量或智慧,都远不及那群家伙。毕竟她们实际上的确是伟大的长老啦。更何况,不管被血族再怎么排斥,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乖乖地照她们的指示行动。」</p>

<p>卡莎这番独白十分平淡而不带感情。然而,在一旁倾听的两名弟弟,却都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奉行唯我独尊主义的卡莎竟然会为他人「做牛做马」,站在两人的立场上,这恐怕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情吧。</p>

<p>「不过,现在不同了。」</p>

<p>卡莎的独自持续着。</p>

<p>「继承了亚当的血之后,我的实力一口气大幅提升。再加上那家伙现在已经复活了,在我体内流动的『导主』之血,也因此获得了最大限度的恩赐。管她是安奴、玛哈,还是令人憎恨的妮娃,我都不会输。」</p>

<p>平静的细语中,混杂着低于冰点的寒气,以及更胜劫火的炎热。那布罗耸了耸肩,拉乌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就连为了不妨碍兄姐们,而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的华茵,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p>

<p>在一片沉默中,传来手机响起的声音。</p>

<p>拉乌接起手机「……嗯」地回应了一声,和另一端的对象开始通话。</p>

<p>「卡莎平安回来了。不过,昨天提到的那件事似乎无误。」</p>

<p>「是谁?」</p>

<p>「萨札啊。」</p>

<p>听到拉乌的回答,卡莎瞬间脸色大变。</p>

<p>「你告诉他了?」</p>

<p>「当然啦。既然事态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怎能不向拟定计划的人报告呢?」</p>

<p>拉乌以有些严厉的语气回应后,卡莎重重地「啧」了一声。</p>

<p>片刻后。</p>

<p>「萨札说要跟你讲话。」</p>

<p>说着,拉乌将手机递给卡莎。后者以极度不悦的眼神怒视着眼前的手机和它的持有者,最后才勉强接了起来。</p>

<p>「……喂?我要挂罗。」</p>

<p>「太突然了吧!不,等等啦,大姐!这件事不是很重要吗?」</p>

<p>在电话另一端的萨札还是老样子。听到他的反应,卡莎阴沉的脸色略微缓和下来,抹上黑色口红的双唇也淡淡勾勒出笑容。</p>

<p>「安奴·渥洛克也来到新加坡的事情是真的吗?」</p>

<p>「嗯,不会有错。」</p>

<p>「真的假的啊~也太会挑时间了吧。」</p>

<p>手机另一端传来萨札疯狂搔头的声音。就算是他,似乎也未能预料到如此发展。</p>

<p>「在各大血族都采取旁观态度的状况下,她竟然自己一马当先做出这么独断的行为啊。虽说这就是渥洛克家一贯的作风,不过,</p><p>她们还是一样很有胆识呐……顺便问一下,你们的存在应该没被她发现吧,大姐?」</p>

<p>「嗯,幸好是我先察觉到对方。」</p>

<p>嘴上这么说,但卡莎其实无法确定安奴是否已发现他们一行人的存在。安奴的魔术能力高深莫测。虽说卡莎能掌握她大部分的术法内容,但并不代表她熟知安奴所有的能力。就安奴目前的行动来看,卡莎一行人的存在应该尚未曝光。不过,她也无法否定安奴可能已经透过自己所不知道的魔术,而掌握到他们动向的可能性。</p>

<p>不过,卡莎完全没有表现出心中这样的想法。</p>

<p>「萨札,我要继续执行这个计划。」</p>

<p>她朝电话另一端说道。</p>

<p>「现在,我的能力已经足以跟安奴匹敌。这点我很有自信。就像你说的,敌方阵营中必须注意的人物只有神父而已。然而,对方再怎么说也只是人类。只要那布罗趁我牵制住安奴的时候将边边子转化,就是我方的胜利了。我们相当有胜算。绝对没问题。」</p>

<p>听到卡莎的强力主张,萨札并未马上予以回应。</p>

<p>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出声问道:</p>

<p>「……那真银刀呢?」</p>

<p>「我确认过了。真银刀目前不在边边子身边,而是由『公司』会长和神父管理。」</p>

<p>「由神父管理?」</p>

<p>「嗯。不过,神父由拉乌来应付就行了。只要在我们入侵的这段时间内封锁他的行动,计划就能顺利执行。」</p>

<p>「……你说是管理对吧?安置地点呢?具体的管理方法为何?」</p>

<p>「这些问题——我接下来会再调查。」</p>

<p>「怎么调查?这种事绝对是最高机密吧?要潜入得知这种情报的人物身边,就等于是要接近安奴·渥洛克所在之处喔。」</p>

<p>听到萨札的指摘,卡莎忍不住轻咬住下唇。</p>

<p>在这次的交谈中,萨札十分冷静。反而是负责回答的卡莎显得有些激动。就算只是从旁听着两人对话的那布罗、拉乌或是华茵,也能够明显看出卡莎一反常态的表现。</p>

<p>「卡莎。」</p>

<p>萨札的语气透露出比先前更强烈的理性。</p>

<p>「到此为止了。计划中止,你们回来吧。」</p>

<p>「萨札!」</p>

<p>「听我说,卡莎。对『公司』而言,葛城边边子是他们最强力的武器,同时也是最致命的弱点。相同地,对我们来说,你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们绝不能因为什么差错而失去你,也不想背负这样的风险。」</p>

<p>「开什么玩笑。从以前到现在,我可是一直都站在最前线呐!」</p>

<p>「这次情况不同。想对付葛城边边子,我们绝对有余力重新拟定更周全的计划。」</p>

<p>「…………」</p>

<p>卡莎握着手机,双眼瞪着远方,狠狠地咬着牙。一丝黑发从她的额头垂下。尖锐的獠牙裸露在性感的唇瓣之外。</p>

<p>「……拜托你,萨札。让我继续执行计划。」</p>

<p>卡莎的口中吐露出有如乞求的卑微恳求。在一旁屏息听着两人对话的拉乌一行人,忍不住吃惊地凝视自己的大姐。</p>

<p>然而,萨札仍是一贯的务实态度,并不会因一时的情感而动摇。</p>

<p>「安奴,渥洛克可是一名强敌。」</p>

<p>「我有自信能够赢过她。我很清楚那家伙的底细!」</p>

<p>「我也很清楚呀。而且还是早在比你更久远以前的时代就知道了。」</p>

<p>一瞬间,萨札的说话语气从九龙王的直系恢复成「人行者」的态度。卡莎的双肩不由得为此颤动了一下。</p>

<p>「说实话,如果现在来的人是『狼王』的长老路易·马尔方,或是待在豪王麾下的『流浪人约书亚』,我倒不会阻止你。因为我们并不需要打败对方。凭你的实力,应该足以和相当强大的对手抗衡,而且也能平安活着回来吧。不过,倘若对方是你的昔日长老,这就行不通了。和她们交手,问题并不在于实力高低,而是你的判断力会受影响。」</p>

<p>「萨札!」</p>

<p>「好啦,听我说嘛。这个计划,是必须在敌方阵营中心执行的缜密计划。正因如此,我才会让你前往执行,卡莎。你有着在发生问题时能够巧妙逃脱的能力。我相中的不只是你的魔术能力,还有极具弹性的临机应变能力。然而,这样的你却只因为安奴的出现而动摇不安。就算你不承认这点也没用喔。像这样执拗地和我讨价还价的反应,已经够让我忧心了呐。这次,我让你参与这个计划的最大重点,便在于你的『冷静判断能力』。倘若现在出现了一个让你无法发挥这项优势的人物,那么计划就必须中止。这是身为参谋的我所做出的判断。不管你再怎么拜托我,只要现况没出现新的要素,或是现存的问题没有消失,我的判断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p>

<p>萨札的这番话有如巨剑当头劈下,让卡莎的脸色宛如死人般苍白。</p>

<p>九龙王的长女与长男就这样闭口不语,维持着无言的对峙。</p>

<p>站在萨札的立场,尽管和卡莎出现如此激烈的争论,也丝毫不愿让步的行为,于他可说是十分罕见。同时,尽管认同萨札的说法,却还是坚持己见到这种地步的卡莎,也可说是一反常态。「智」与「勇」。担任着九龙王左右手的两人,目前正隔着五千五百公里的距离,维持着互不相让的平衡。</p>

<p>而打破这种平衡状态的人是卡莎。</p>

<p>她彷佛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开口问道:</p>

<p>「亚当呢?那家伙怎么说?」</p>

<p>或许该说不愧是「黑蛇卡莎」的直觉。这个提问正中了萨札所企图掩饰的漏洞。</p>

<p>萨札平静地——至少语气听来是如此——回应:</p>

<p>「……至于土产,就买狮面鱼身像的钥匙圈给我吧。」</p>

<p>「我宰了你喔,混蛋!快说!吾王也同意中止这个计划吗?」</p>

<p>「不是啦…那个…哎呀,大姐,你也知道的嘛。该说那个人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谋略还是——」</p>

<p>「快说!」</p>

<p>卡莎以怒吼声朝电话另一端下最后通牒。萨札一脸愁苦的表情彷佛历历在目。随后,手机传来萨札听起来有些不甘愿的放弃语调:</p>

<p>「他说『不管说什么,卡莎都不会听』。说真的,身为一名父王,我觉得这番发言实在有点过度宠溺女儿了呢。」</p>

<p>「……或许吧。不过,这的确是个再正确不过的意见。」</p>

<p>卡莎原本失去血色的脸庞再次恢复红润。双眸中燃起炽热而冰冷的翠绿色火焰,漆黑的双唇勾勒出艳丽的笑容。</p>

<p>「卡莎!你不需要太认真和对方战斗喔!别太逞强啦!」</p>

<p>萨札拚命苦劝卡莎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p>

<p>但卡莎只回了一句话。</p>

<p>「——相信我吧,弟弟。」</p>

<p>她以令人心醉的甜美语气轻声回答后,便在萨札做出反应之前切断通话。</p>

<p>拉乌见状,刻意投降般地举起双手。</p>

<p>「我彷佛能听到萨札语带怨恨的哀嚎声呢。他一定正在大喊『完全不能相信啊~』吧。顺带一提,我的意见也和萨札相同喔,卡莎。」</p>

<p>不过,尽管拉乌口头上如此抱怨,但他其实也已经露出了放弃的表情。卡莎无视他的抱怨,自信满满地说道:</p>

<p>「来做最后确认罗。真银刀目前不在边边子身边,确实会成为障碍的人物只有安奴,渥洛克。只要她待在边边子身旁,我们『暗中潜入敌营,仅狙击目标一人』的初期计划便不管用。所以必须先让她远离我们的目标。这工作由我负责。因为那家伙如果察觉到我的存在,也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也就是说,我们必须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p>

<p>说着,卡莎将视线移往那布罗身上。</p>

<p>「我来牵制那家伙的行动。那布罗就趁这</p><p>段时间内转化边边子。」</p>

<p>「……由我来负责吸血这件事,你没有意见吧?」</p>

<p>「当然有……不过,毕竟情况不同了。如果是可爱的弟弟要收她为女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p>

<p>说起来,袭击边边子的任务,原本就应该由身为刺客的那布罗来执行较为合适。卡莎的坚持只是她个人的任性要求罢了。</p>

<p>「那你想怎么应付『豪王』跟贾妮特·哈根达夫?虽然还无法确定他们俩的实力,但在你和渥洛克家的长老交手时,这两人总不至于安稳地睡自己的大头觉吧?」</p>

<p>拉乌仍然有些无法接受地开口问道。</p>

<p>「如果『豪王』阵营往我所在之处过来,我会直接牵制住他们。」</p>

<p>「一边和长老交手,一边对付他们?」</p>

<p>「没错。如果他们是去对付那布罗,也就是为了保护边边子而行动的话——」</p>

<p>卡莎再次对那布罗投以确认的眼神。那布罗察觉她的意图后,轻松地耸耸肩答道:</p>

<p>「这两人不会对我接触目标的行动构成阻碍。毕竟我可是天才呢。」</p>

<p>「那就没问题了。只要能俘虏边边子,就可以把她拿来作为人质或挡箭牌。能用的手段多得是。」</p>

<p>看到卡莎爽快地如此断言,额头渗出冷汗的拉乌忍不住苦笑起来。</p>

<p>「……真是让人不安呢。」</p>

<p>实际上,关于卡莎打算独自压制住安奴这点,便已经是相当大的一个赌注。再加上他们完全无法预测「豪王」或贾妮特的动向,更猜不到真银刀何时会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真银刀目前确实被安置于「城堡」的内部,只是不在边边子身边而已。</p>

<p>卡莎也相当明白这些「不安要素」。尽管如此,她的斗志仍然宛如漆黑的烈焰般熊熊燃烧着。其中带着近似疯狂的执着——即使染上新的血统也无法抹灭的昔日怨仇。而这正是弟妹们平日所无法触及的卡莎的内在,也是她的「核心」。</p>

<p>「……等着瞧吧,安奴。我就让你看个清楚,被你们所创造出来,经过命运千锤百链的这对獠牙……」</p>

<p>卡莎低声嘲笑着。</p>

<p>倘若现在次郎也在场的话,必定会露出带着沉痛、怜悯与无可奈何的灰暗表情吧。现在的卡莎,有着和她感染「九龙的血统」之前——在香港时代陷入瓶颈而动弹不得的她相同的表情。讽刺的是,这样的笑容,同样也是让卡莎的美貌更显妖艳的笑容。</p>

<p>这时——</p>

<p>「……大姐。」</p>

<p>一个轻声呼唤,让卡莎全身为之一颤。</p>

<p>这是至今都默默无语的华茵首次开口。卡莎楞楞地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她。</p>

<p>卡莎完全遗忘了这名妹妹的存在。虽说目前一行人正在举行作战会议,但如果换做平日的卡莎,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p>

<p>「华…华茵?」</p>

<p>「大姐,我——!」</p>

<p>华茵带着某种有所觉悟的眼神开口。但卡莎却在一瞬间沉下脸来,以自己都感到讶异的严厉语气唤了一声:「华茵!」</p>

<p>「你先回我们的房间去吧。快点。」</p>

<p>「可是……」</p>

<p>「快回去!」</p>

<p>卡莎以极为凶狠的表情斥责道。华茵像是挨打般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p>

<p>她从沙发上起身,乖乖地离开了房间。下垂的双肩看起来十分沮丧。在华茵从身边走过时,卡莎将脸别了过去,露出一种彷佛自己才是挨骂的人的表情。因此,她没能发现一件事。垂着头离开的华茵。在她的稚嫩脸上浮现的并不是沮丧,而是小小的决心。</p>

<p>待华茵离开房间后,两名弟弟的眼神刺痛了卡莎。虽然他们俩只字未提,但眼神很明显地在责备姐姐不成熟的对应态度。</p>

<p>卡莎发泄似地狠很踹了床铺一脚。</p>

<p>「行动计划如上!」</p>

<p>然后粗鲁地做出结论。</p>

<p>「何时执行?」</p>

<p>那布罗问道。拉乌也看向自己的姐姐。</p>

<p>「满月之夜。」</p>

<p>卡莎想也不想的回答。</p>

<p>「也就是今晚。」</p>

<p>BBB</p>

<p>你要陪在大姐的身边喔。</p>

<p>这是华茵在离开特区之前,父亲所交代她的一句话。现在,华茵感觉自己终于能了解这句话背后的用意了。</p>

<p>「……我所做得到的事情。」</p>

<p>回到房间里的华茵,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纸。</p>

<p>那是卡莎先前在隔壁房间研究的「城堡」结构图。华茵趁着兄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影印了一张给自己。</p>

<p>她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结构图,开始进行将每一个细节烙印在脑海里的工作。</p>

<p>4</p>

<p>关键在于听来平凡无奇的一句话。</p>

<p>这天,达尔很难得地现身来担任小太郎的看守人。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黯淡。待小太郎询问他是否有心事后,达尔也只是面带苦笑地回答「请您别放在心上」,还向担心自己的小太郎致谢。达尔对待小太郎的态度总是十分温和有礼。随后,他便一如往昔地答应小太郎的要求,告诉他许多远古时代的故事。</p>

<p>这时,负责轮班的亚弗里也来到了石室。</p>

<p>然后开口说道:</p>

<p>「哥!大姐她果然还是打算动手呢。」</p>

<p>真的只是一句听来平凡无奇的话。</p>

<p>「亚弗里。」</p>

<p>不过,达尔仍以严厉的表情纠正弟弟失言的行为。而亚弗里也慌慌张张地闭上嘴,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p>

<p>不过,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足够了。</p>

<p>小太郎一直在思考。思考华茵目前身在何处。思考卡莎为何没有现身。</p>

<p>亚弗里说「卡莎打算动手」。</p>

<p>动手做什么?卡莎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吗?</p>

<p>待达尔的故事告一段后,他表示后续发展留到下次再说,便离开了小太郎的跟前。亚弗里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取而代之地来到小太郎身边。</p>

<p>「嗨。你逦是老样子嘛。不过,要是你有了什么变化,我们反而会很头痛就是了。今天要做些什么?再来下黑白棋?还是说,像上次那样——」</p>

<p>「亚弗里。」</p>

<p>小太郎唤道。原本正要离开石室的达尔顿时停下脚步。</p>

<p>「卡莎她打算做什么?」</p>

<p>「……咦?」</p>

<p>亚弗里楞楞地杵在原地。小太郎的视线笔直看向他的双眼。</p>

<p>那双蓝色的瞳孔突然放射出宛如太阳的强烈光芒。一股惊人的巨大力量袭向亚弗里,让这名少年的身体彷佛被贯穿般出现痉挛。</p>

<p>「亚弗里!」</p>

<p>达尔呐喊出声,在一瞬间赶回弟弟的身边。他抓住亚弗里的双肩,摇晃他的身体。亚弗里这才有如重新被赋予生命般恢复了呼吸。</p>

<p>亚弗里的身体不断颤抖。他因一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而吓得面无血色,口中喃喃唤着「哥…哥哥……」。达尔拥着这样的弟弟,转头望向仍浮在半空中的小太郎。</p>

<p>不过,这时的小太郎已经将注意力完全从这对九龙兄弟身上抽离。</p>

<p>他的嘴唇轻轻地动了起来。</p>

<p>「……哥哥。」</p>

<p>心脏「怦通」地传来脉动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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