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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黑蛇接近 第四章 毒牙所向之处

作者:字野耕平 字数:59716 更新:2024-02-23 02:52:00

<p>1</p>

<p>「——咦?」</p>

<p>次郎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p>

<p>在崑仑四处矗立的岩山山顶。这个四面八方为云海所围绕的高处,铺着一片没有屋顶,因此也算不上是小亭子的简陋石头地板。次郎便是在这片石头地板的上方坐禅修行着。在他视线的前方,有着那把插在地面上的银刀。</p>

<p>目前,次郎的修行内容已经来到了下个阶段。还无法控制宛如怒涛般翻腾的「血」的力量的他,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采取了新的方式。他尝试在和银刀的力量正面相交的状态下,和自身的肉体、自身的剑以及不断脉动的「血」进行对话。</p>

<p>不过,某个声音穿透了次郎集中的精神,传到他的耳里。这并非是因为次郎分神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个声音无论何时,都被他视为最优先的存在。</p>

<p>「……小太郎?」</p>

<p>像以前那次,次郎似乎听到了自己被封印在特区的主人呼唤他的声音。他忍不住停下修行而起身。然而,和之前相较之下,小太郎这次的声音却十分微弱。甚至让次郎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幻听。但他仍迅速将银刀纳入刀鞘,集中精神竖耳倾听。</p>

<p>从遥远的特区传来的声音。</p>

<p>这股拚命想要传达过来的意念,形成一种——警告。</p>

<p>次郎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不已。</p>

<p>「边边子?还有……卡莎?」</p>

<p>下一瞬间,小太郎的声音——他的意念突然被搅乱。虽然次郎连忙调整自己的波长来配合他,但仍然徒劳无功。次郎当然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身在特区的达尔即时反应过来,以全力妨碍了兄弟俩的意念交流所导致。</p>

<p>「咕……小太郎!」</p>

<p>次郎将手伸向这股彷佛就要消失在空气中的微弱意念。不过,他到头来终究未能触及任何东西,只能呆滞地伫立在高耸入天的岩山顶端。</p>

<p>「这是……?」</p>

<p>小太郎所傅过来的印象有三个。一个是边边子。另一个是卡莎。再加上强烈的警告——为博在媒介的危机而发出的呐喊声。虽然次郎仍无法掌握这些片段印象所代表的正确意思,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心乱如麻。</p>

<p>——难道说……卡莎会在边边子身旁现身?</p>

<p>边边子现在应该待在新加坡才对。留在特区里的卡莎怎么会出现在她身旁?还是说,卡莎已经离开特区了吗?根据虎仙所提供的情报,自从边边子发表那场演讲之后,全球的情势应该尚未出现任何戏剧性变化。不过,在虎仙所收到的情报当中,和人类社会相关的内容,其实有着好一段时间上的落差。既然小太郎如此努力地将那个危险讯息传达给自己,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p>

<p>然而——</p>

<p>「……该…该怎么办?」</p>

<p>次郎身处崑仑,亦即大陆深处——和现世完全断绝联系的「真祖浑沌」的圣域之中。相较之下,边边子则是待在东南亚的新加坡。两人之间隔着令人无法想像的遥远距离。就算次郎想要赶到边边子的身边,也无计可施。再加上,小太郎所传来的意念十分急切。或许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p>

<p>「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p>

<p>次郎希望至少能将小太郎的警告转达给边边子。</p>

<p>不过,他就连想要敲响警钟,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小太郎是跨越了极远的距离,才得以将这个警告传达给次郎;但次郎并没有这种能力。而小太郎之所以没有直接通知边边子,而是将这个消息传送给自己的哥哥,恐怕也是因为他无法直接和边边子联系吧?应该说,小太郎也是基于支撑兄弟羁绊的「贤者」之血的力量,才能够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成功传达些微的意念。</p>

<p>尽管次郎无视宿敌的存在,在崑仑埋头将自己的身体锻链到不成人形的程度,遇到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却还是束手无策。比起愤怒或羞愧的情绪,这反而让次郎觉得想哭。自己竟是如此无力的事实,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击着次郎,让他几乎为此呕出血来。</p>

<p>次郎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不停低吼着。</p>

<p>「别发出那种让人郁闷的声音啦。崑仑清澈的空气都要变得混浊了。」</p>

<p>这时,施展缩地法的虎仙倏地现身于次郎面前。</p>

<p>「虎仙!刚才——」</p>

<p>「嗯,看来不是老僧多心呐。『贤者』似乎又捎来了讯息。不过,你们的『血』几乎可以说是犯规的存在了吧?只要有心,说不定没有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呐?」</p>

<p>虎仙口中叼着烟管,以手轻抚山羊胡,一如往常地以悠哉的语气回应。次郎彷佛看到救星般地喊了一声「虎仙!」随即向他低下头。</p>

<p>「请马上用奇门遁甲之术将我送往新加坡。拜托你!」</p>

<p>「别说傻话了。老僧为什么非得为了你如此大费周章啊?」</p>

<p>「请你帮帮忙!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分秒必争的情况了!」</p>

<p>次郎双膝跪地,对虎仙深深低下头。虎仙从上方看着他竭力恳求自己的模样,忍不住不悦地念了句「唉,真受不了你」。</p>

<p>「无论如何,这是无法马上完成的要求。奇门遁甲之术并非无所不能。虽说今晚的满月让龙脉的流动增强了一些,但还是存在着限度。何况,新加坡不在这片大陆之中呐。就算朱姬能够在途中接棒,但想要跨越海洋可是大难题。没办法赶上紧急事态。」</p>

<p>虎仙口中的朱姬,应该就是居住在中南半岛的「南之朱姬」了吧?她是和「西之虎仙」、「北之黑姬」、「东之龙王」等存在并列的「真祖浑沌」的直系。虽然虎仙这番话听来像是闲聊般稀松平常,但他所提及的内容其实十分惊人。不过,就算施展如此大规模的术法,仍无法立刻将次郎本人送往新加坡。</p>

<p>「那么…那么请你至少对边边子发出警讯!卡莎说不定已经动身接近他们了,我希望能告知她这个消息!」</p>

<p>「怎么告诉她?先声明,这地方可没有国际电话之类的设施喔。这里没有牵电话线,而叫做手机的工具也收不到讯号。虽然我听说有种利用卫星通讯的电话,不过这里当然也没有那么方便的东西……而且,浑沌大人现在也正为了『准备』而忙碌不已呢。」</p>

<p>虎仙一脸不悦地朝次郎泼冷水。</p>

<p>毕竟这里是个特殊的场所。崑仑基本上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在崑仑里侍奉这些大吸血鬼的人类们,也几乎都是遁隐山中的居民。他们自从中世纪时期以来,便维持着一贯的生活形态。倘若委托他们传递消息到新加坡,恐怕真的得耗费半年以上的时间吧。</p>

<p>次郎痛苦地咬牙。</p>

<p>随后,他再次开口说道:</p>

<p>「……我明白了。那能请你至少用奇门遁甲之术,将我送到能力所及之处吗?」</p>

<p>「然后呢?」</p>

<p>「我会用跑的过去。」</p>

<p>「笨蛋,哪可能赶得上啊?」</p>

<p>「但我实在没办法什么都不做,」</p>

<p>次郎顽固地答道。不用再三确认,也能感觉到他绝不会因任何事而动摇的决心。</p>

<p>「……真是个热血过头的家伙。」</p>

<p>虎仙喃喃抱怨道。</p>

<p>「别急,耐心等着吧。总之,新加坡应该也有继承了『真祖』之血的存在。老僧会试着对他们传送意念看看。」</p>

<p>「虎仙!」</p>

<p>「唉,别像只摇尾巴的笨狗一样。不管老僧再怎么伟大,要是对方力量不足,意念还是传不过去。要是龙王在那里倒还不成问题,不过,要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下……」</p>

<p>话说到一半,虎仙突然停了下来,「唔?」一声开始思索起什么。</p>

<p>他叼着烟管,双手抱胸说道:</p>

<p>「……对啦,特区里应该还有一些幸存的人类嘛。所以应该也有通讯装置。那么,这方法或许比</p><p>较可行。」</p>

<p>语毕,虎仙以左手扶着烟管,伸出右手食指轻触自己的眉心。</p>

<p>「喝。」</p>

<p>下一刻,次郎便被一股巨大无比的意念爆炸给震垮了。</p>

<p>原本掩盖着周遭风景的霞霭在瞬间烟消云散。虎仙的意念不断膨胀,甚至到足以笼罩整个崑仑的程度——</p>

<p>随后,这股意念咻地一声——宛如魔法的葫芦吸干海水一般——变成小小一块。</p>

<p>虎仙的意念形成一只宛如在天空中翱翔的白虎之姿。它以东方为目标,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在发出巨大咆哮声的同时,朝着位在遥远彼端的特区腾空而去。</p>

<p>几乎所有人都尚未察觉。</p>

<p>撼动历史的倒数计时,已在此刻开始。</p>

<p>2</p>

<p>重点在于想像。以及相信自身的血。在自己的身体里不停流窜,和兄姐等人以及父亲相同的血。</p>

<p>华茵边平静地调整呼吸,边将意识集中于自己的心跳声上。卡莎已经教过她做法了。她是使用视经侵攻,教导华茵直接接触血的感觉。</p>

<p>华茵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集中精神。姐姐在她的脑海中刻画下的触感。她十分、十分慎重地用自己的心,试着描绘出那股触感。</p>

<p>然后想像。</p>

<p>心脏怦通地跳动着。血液和心跳声流过血管,魔力宛如水面上的波纹一般包覆住华茵的身体。她捕捉住这片波纹,以意志加以驾驭。不要紧。一定做得到,要鼓起自信。要相信自己的血——</p>

<p>突然间。</p>

<p>魔力的波动变得清晰而鲜明。她掌握到了能够干扰波动,并加以控制的手感。她将包覆着自己的魔力波纹配合特定规律。体内的血发出骚动,神经宛如有电流窜过。</p>

<p>想像。</p>

<p>「我办到了……!」</p>

<p>在华茵忍不住发出欢声时,房间的大门传来敲门声。</p>

<p>当卡莎回到旅馆房间时,看到华茵乖乖地坐在床铺上,不禁一瞬间停下了脚步。</p>

<p>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卡莎刚补充完血液回来。她迅速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沾染猎物所溅出来的血液之后,以温和的表情走到了妹妹身旁。</p>

<p>华茵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卡莎匆忙回避了她的眼神。</p>

<p>「那个……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p>

<p>「没关系。」</p>

<p>华茵摇摇头。随后从床缘爬下来,伸出自己的双手。卡莎脸上也随之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蹲下身子,紧紧搂住妹妹的身躯。</p>

<p>华茵以双手环抱姐姐的颈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姐姐的脸颊上,感受到一种冰冷而光滑的触感,以及姐姐发丝间飘散的香气。还有细微的血腥味。但华茵并不介意。</p>

<p>「你要出发了吗?」</p>

<p>「嗯。虽然作战要到太阳下山后才会开始,不过现在差不多该动身了。」</p>

<p>卡莎松开拥抱华茵的双手,摸了摸她的头之后起身。</p>

<p>「我走罗。你乖乖在这里等。如果到早上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跟萨札联络。」</p>

<p>听到姐姐交代自己的内容,华茵点点头「嗯」了一声。</p>

<p>卡莎带着笑容走向门口。在离开房间之前,华茵又朝她唤了一句:</p>

<p>「姐姐,路上小心喔。」</p>

<p>卡莎转过头,对华茵点头示意后,便带上了房门。</p>

<p>被留在房里的华茵深呼吸了一口气。</p>

<p>随后,也开始着手准备离开旅馆。</p>

<p>BBB</p>

<p>「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总之你先冷静一点啦,这只笨熊。」</p>

<p>在烦躁地露出一对獠牙的沙由香面前,咆呜嗷呜表现出一副「这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呢!」的焦急模样,在屋内慌张地跑来跑土。虽然它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可以让人清楚感觉到咆呜嗷呜目前十分地惊慌失措。</p>

<p>沙由香一行人目前藏身于特区第十区内部的某间民宅里。这天,沙由香在结束助人为善——并要求吸血作为报酬——的行动后,打算先暂时回到藏身处,再来考虑接下来要休息或到附近稍微巡逻。回到屋内后,她发现负责看家的咆呜嗷呜,不知为何开始跳起了奇妙的舞蹈。沙由香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发现咆呜嗷呜并非变成会跳舞的玩偶熊,而是十分急切地想要和她取得沟通。</p>

<p>「真是,之前还常常出现一副电池耗尽的反应,结果你今天倒挺有精神的嘛。」</p>

<p>最近——不,或许该说是打从一开始吧——沙由香便深刻感觉到咆呜嗷呜的动作有慢慢衰弱的趋势。虽然咆呜嗷呜能够动作的原理至今仍是个谜,但用于行动的能量似乎有限。为了妥善运用自身有限的能量,所以咆呜嗷呜所采取的行动也十分慎重。沙由香这阵子才终于明白到这个事实。</p>

<p>为此,这几天以来,沙由香在外出巡逻或搭救人类时,便没有带着咆呜嗷呜同行。幸浑的是,沙由香现在所培育出来的战斗能力,已经不会输给在附近徘徊的「九龙的血统」了。站在沙由香的立场上,她其实也在担心这个身分成谜——但沙由香现在也确信,它一定能够引导自己进化成「强大的吸血鬼」——的玩偶熊的状态。所以,沙由香才会希望多少替咆呜嗷呜减少能量的消耗。</p>

<p>然而,回到屋内一看,它却是这副德行。</p>

<p>「啧,早知道就不担心你了。」</p>

<p>沙由香会这样埋怨,或许也是人之常情。</p>

<p>另一方面,咆呜嗷呜仍拚命挥舞着自己的四肢,企图想要将内心的想法传达给沙由香。基于「血」的指引,沙由香也逐渐学会了念话和视经侵攻的使用方法。然而,如果对象是一只玩偶熊,就算透过这些魔术也无法沟通。</p>

<p>「真让人焦躁耶。」</p>

<p>沙由香帅气地耸了耸肩,咚一声将身子沉入沙发之中。</p>

<p>咆呜嗽呜冲到坐在沙发上的沙由香面前继续手舞足蹈,彷佛在说「焦躁的是我才对」。沙由香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发出「嗯~」的呻吟声,以挑战超难谜题的精神,来试着解读咆呜嗷呜所想表达的意思。</p>

<p>这时,后方的房间传来一个声音。</p>

<p>「姐姐!你看,我做了这个。」</p>

<p>沙由香听到这个年轻而兴奋的声音,忍不住板起脸孔。</p>

<p>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之前曾经被沙由香所搭救过的少女。不过,她的脸上早已没了昔日对身为吸血鬼的沙由香恐惧不已的表情。相反地,凝视着沙由香的那双湿润眸子甚至透露出一股热情,双颊还浮现一抹淡淡的玫瑰色。沙由香彷佛看见了一种只有对方这种年纪才可能做到,使尽浑身解数表达「喜欢喜欢超喜欢」的心意的粉红色光辉。</p>

<p>「……奈奈,你还在啊?我刚刚不是交代你回去了吗?」</p>

<p>沙由香以疲惫不已的语气对这个新的头痛要素开口。当然,这名少女——奈奈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感受。</p>

<p>「可是,太阳已经下山了呢。姐姐不是常常吩咐我晚上不能外出吗?」</p>

<p>「……这附近已经不会有『九龙的血统』出没了。」</p>

<p>「凡事总有万一。而且,姐姐完全不会照顾自己呢。你累积了好些衣服没洗唷。」</p>

<p>「…………」</p>

<p>「啊,请别担心。我已经全部都洗好、晒乾,然后折整齐罗。」</p>

<p>「…………」</p>

<p>奈奈脸上浮现了真心而灿烂的笑容。沙由香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p>

<p>她当初拯救了奈奈,并在后者允许的情况下吸了她的血。这么做并没有问题。不过,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奈奈便完全迷上了沙由香。因为担心让奈奈染上供血成瘾症,所以沙由香之后几乎没有再吸过她的血。然而,奈奈的热情却从未消退过。沙由香不禁暗自检讨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p>

<p>顺带一提,杰尔</p><p>曼的血似乎觉得这种情况还挺有意思的。沙由香甚至感觉到他戏称这是一种因果报应。难道他是将奈奈的态度和昔日的沙由香重叠了吗?怎么可能呢?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虽然深爱着杰尔曼,但应该不至于这么愚蠢……</p>

<p>「对了,姐姐。如果用这个东西,应该就能够明白熊熊想说的话了吧?」</p>

<p>奈奈所拿来的,是一张用麦克笔写上「AIUEO」——也就是日文五十音的巨大纸张。看到这张纸的沙由香和咆呜嗽呜,忍不住同时做出恍然大悟的反应。</p>

<p>「我怎么完全没想到呢?早在一开始就应该准备这种东西了嘛。」</p>

<p>于是奈奈在咆呜嗷呜跟前将纸张摊开来。</p>

<p>咆呜嗽呜向奈奈重重地点头致谢,随后紧盯着眼前的纸张,兴奋地用手重重按在其中一个文字上。沙由香和奈奈采出头,看向玩偶熊所指的地方。</p>

<p>「——『Hi』?」</p>

<p>结果咆呜嗷呜激动地猛踩地板。</p>

<p>「怎……什么啦,不对吗?不然是哪个?不是『Hi』,而是『Mi』?真是的,都是因为你的手太大了,才会让人搞不清楚啦。」</p>

<p>「姐姐,要不要我再写一张更大的?」</p>

<p>「没关系,这张就够用了。总之,第一个字是『Mi』没错吧?下一个——『Hi』?呃,好啦!我知道了,你不要这样乱动啦!所以第二个字还是『Mi』罗?两个『Mi』。然后呢?第三个字是……」</p>

<p>看到对方所指的第三个字,原本低头紧盯着纸张的沙由香缓缓抬起脸来。她凝视着咆呜嗷呜的双眼中,已经没了方才的一派轻松。</p>

<p>「……『Ko』。边边子?」</p>

<p>咆呜嗷呜以前所未见的认真表情——话虽如此,但它的脸其实还是一成不变——点了点头。沙由香的美貌在一瞬间紧绷起来。</p>

<p>「继续。」</p>

<p>她以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语气催促道。一旁的奈奈则是瞪大双眼,静静观看着沙由香和咆呜嗷呜的变化。</p>

<p>「『Ka』……『A』……『Sa』。卡莎?你是指那个『黑蛇卡莎』?这是什么意思……『Ki』……『Ke』……『N』?危险?怎么回事啊?」</p>

<p>沙由香忍不住一把揪起咆呜嗷呜的胸口。后者痛苦地拚命点头。</p>

<p>边边子。卡莎。危险。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含意却再清楚不过了。卡莎打算对边边子下手。不过,边边子目前应该还待在新加坡才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p>「你……究竟是什么人啊?」</p>

<p>被揪住胸口的咆呜嗷呜摇摇晃晃地伸出一只手。当它的手即将触及「Sa行」的第二个字母的时候——</p>

<p>「不对。」</p>

<p>说着,沙由香将咆呜嗷呜放了下来。</p>

<p>「在这种关头,无论你是谁都无所谓了。我相信你。边边子会有危险。『黑蛇卡莎』的毒手即将逼近她。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吧?」</p>

<p>咆呜嗷呜点点头。于是沙由香的脑内思考开始急速狂飘。</p>

<p>她不知道卡莎目前身在何处,或是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而自己也不可能有能力加以阻止。那么,该怎么办?关于这件事——自己即将陷入危机的事,边边子本人知情吗?不对,倘若她也知情的话,咆呜嗷呜就没必要如此惊慌失措了。</p>

<p>「我得通知她……」</p>

<p>然而,该怎么做?用手机——不行。那种东西她早就遗失了。更何况,沙由香也不确定边边子是否已经换了手机号码。不过,她知道边边子目前投靠了新加坡的十字军。所以应该也会待在十字军本部的「城堡」中。那么,又该如何和「城堡」取得联系?</p>

<p>「特区目前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下……不过,情报传递应该没有受到影响才对。」</p>

<p>被困在特区内部的媒体,目前仍和海外进行着情报交流的动作。如果和他们接触,应该就能够联络上「城堡」的成员了吧?</p>

<p>然而,媒体相关者清一色是人类。他们是否会欣然答应身为吸血鬼的沙由香的要求,协助她取得联系,恐怕是个极为严苛的赌注。此外,就算真的和「城堡」联络上了,必定也无法直接和边边子通话。再加上,可疑的一般民众——更何况还是个初生吸血鬼所说的话,不可能足以呈报到身为世界级VIP的「少女」耳里。顺利从特区逃脱,而且还认识沙由香,并愿意相信她所提供的情报的人类——就算只是希望自己所提供的讯息能够为这类人物所听到,也是极度需要碰运气的事情。</p>

<p>「更直接地——用紧急电话和边边子联络的话……」</p>

<p>沙由香不自觉地从沙发上起身,开始在房里来回踱步。奈奈很聪明地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考。而咆呜嗷呜也按捺着内心的焦急,从旁静静看着沙由香的行动。</p>

<p>「能够相信我所提供的情报——至少愿意认真检讨情报内容的人物。果然还是只有『公司』的成员了。跟『城堡』的人比起来,还是联络『公司』的人比较恰当。该跟谁联络?调停部?还是……」</p>

<p>「那个……」</p>

<p>一直维持沉默的奈奈,此时突然战战兢兢地开口了。沙由香瞬间对她投以锐利的视线。但奈奈并未因此退缩,羞涩的脸庞反而更染上一层绋红。不过她没有过于兴奋,而是清楚地开口表示:</p>

<p>「我听社群里的大人们说过,现在特区的反抗组织好像慢慢集结成一个大集团了。而负责指挥的,疑似就是隶属于『公司』这个组织的人。」</p>

<p>听到这个消息的沙由香瞪大双眼,咆呜嗷呜也吃惊地弹跳起来。</p>

<p>「真的吗?」</p>

<p>「是的。听说他们是主动回到这个被封印的特区之中。在逃离特区时,『公司』的成员不惜牺牲自己来援救其他人。似乎有许多人都因此受到帮助,所以社群的人也十分地信赖他们……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他们,不过,听说一个是有着东南亚系长相,叫做榭立邦的男性,另一个则是穿着打扮十分古怪的赤井——」</p>

<p>「是镇压小队的巴得力克·榭立邦和监察部的赤井铃介!」</p>

<p>这真是令人求之不得的消息。这两人不但认识沙由香,就算看到她已经转化为吸血鬼,也应该愿意倾听她所说的话。</p>

<p>沙由香的双眼散发出强而有力的光辉。为自己能够帮上沙由香的忙而欣喜不已的奈奈,于是又接着说道:</p>

<p>「我记得反抗组织今天应该会移动到第九区。因为中午的时候,他们的成员有到社群里来呼吁大家一同加入组织。」</p>

<p>听到这句话的沙由香,瞬间以吸血鬼的迅速动作将奈奈抱起,然后紧紧搂在怀中。慌慌张张地发出「咦?咦?」疑惑声的奈奈,一张脸涨红到宛如煮熟的章鱼般。</p>

<p>「谢谢你,奈奈。你果然是个很棒的孩子!」</p>

<p>沙由香朝奈奈的脸颊送上热吻。随后,将幸福到全身瘫软的后者放在沙发上,伸手拎起那件全新——但和以前那件有着相同设计的黑色运动外套。</p>

<p>穿上外套后,沙由香转头看向咆呜嗽呜。那是个火热的视线。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就要迸出火花般的视线。那股和她的血统相称的,燃烧生命所散发出来的灿烂光辉,成为一种包覆在她身上的美。</p>

<p>「我走罗。」</p>

<p>咆呜嗷呜抬头仰望这名让它引以为傲的「弟子」,彷佛说了一声「嗯」。</p>

<p>3</p>

<p>很幸运地,卡莎在潜入「城堡」后,随即便得知了这个情报。</p>

<p>「神父人不在?」</p>

<p>「嗯,我想他应该还在训练镇压小队吧?不过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就去训练所那里找找看吧。」</p>

<p>这名职员一边确认手表的时间,一边亲切地说明着。化身成他的同事的卡莎,忍不住为自身的好运而颤抖。</p><p>——虽说训练所也在建筑物的内部,不过它其实位于最偏远的位置。且无法和中央大楼直接联系上。</p>

<p>卡莎在确认烙印于脑海中的构造图后,随即分析出联络动线。只要压制住这里,便能够完全切断神父和中央大楼的联络。卡莎拚命抑制住想要露出冷笑的冲动。</p>

<p>——真是个好兆头。</p>

<p>她必须马上联络拉乌。但下一刻,卡莎却为了自己的恶运而啐了一口。</p>

<p>「啥?」</p>

<p>手机没电了。</p>

<p>——喂喂,我到底在做什么啊!</p>

<p>这就是事前没有仔细做最后确认的结果。对卡莎而言,这类错误算是极为罕见。</p>

<p>虽说这或许导因于卡莎过度专注思考与安奴的对决,不过,这很难说都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卡莎现在所持的这支手机,是拉乌交给她的东西。也就是她之前用来和萨札进行越洋电话的手机。而且还是在新加坡当地入手,以用完即丢为前提制造的劣质品。恐怕是因为和萨札的那番对话,将手机的电池用尽了吧。</p>

<p>——拉乌那个笨蛋。萨札那个大白痴。</p>

<p>卡莎在心中暗暗咒骂着两个不成材的弟弟,随后认真思考起来。</p>

<p>平常,如果要在这种距离之下交谈,念话是最方便的手段。卡莎会忘了事前确认手机的状态,也是因为在以往的作战中,几乎不会使用到这种东西的缘故。</p>

<p>不过,现在的状况不同。和只对自身施放的「化身」或近距离施展的视经侵攻不同,念话的魔力释出空间十分宽广。而且他们目前已经入侵「城堡」内部。倘若在此使用念话,便有可能被安奴察觉。</p>

<p>卡莎还想过直接赶往拉乌身边告知他,但后者目前也已开始行动。如果为了搜寻拉乌所在处而释放自己的感官知觉,到头来和使用念话没有两样。毕竟「城堡」占地极广。虽然这让他们得以顺利支开神父,但对卡莎等人而言,彼此的连动也必须更加谨慎。</p>

<p>卡莎甚至还考虑去借用建筑物内部的电话。但因为这支是拉乌准备的手机,所以她也不知道拉乌目前使用的手机号码。再说,刚才那名职员说过「神父就快回来了」。她不能为了细微的事情花太多时间。就算不是这样,计划还是趁早执行比较保险。</p>

<p>「……无所谓。」</p>

<p>卡莎露出自信的笑容。</p>

<p>她集中自己的精神,提高体内的魔力浓度。</p>

<p>尔后,她以最小限度的魔力来搜寻拉乌所在之处,同时告知他神父目前不在的状况、以及切断联络动线的指示。在眨眼之间,施展出一刹那的魔术。</p>

<p>这般严谨而精确的术法,唯有能力高强的魔术师才能够使用。</p>

<p>然而,生存岁月远比卡莎来得长久的魔女长老,并没有忽略这个昔日血族有意或无意间释放出来的「破绽」。</p>

<p>BBB</p>

<p>安奴突然将话筒移开耳边,抬起头来。</p>

<p>一如往常的严肃神情之中,并没有出现特别的变化。不过,那双看向一旁的眸子,确实捕捉到了某个存在。</p>

<p>这里是和中央大楼十分接近的建筑物。安奴目前待在为宾客所准备的客房当中。房里只有她一个人。</p>

<p>「——安奴姐姐,你怎么啦?」</p>

<p>手中的话筒传来一个年幼而高亢的嗓音。于是安奴若无其事地将话筒贴回耳畔。</p>

<p>「没什么,妮娃。我要交代的事情就是这些。转告玛哈,要她尽速和黑暗内阁联络,不能有任何差错。」</p>

<p>「这点事情我知道啦。不过,姐姐你也太急性子了吧~你就这么中意『少女』吗?不过就是个人类的小女孩嘛!」</p>

<p>安奴的通话对象,是待在伦敦「长春藤宅邸」中的妹妹妮娃·渥洛克。虽然个性方面问题不少,但仍是长年以来肩负着长老的重责大任的大吸血鬼。</p>

<p>「昔日,英国也曾败给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呢。」</p>

<p>安奴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是想起了回忆中的另一名「少女」。她是几百年以来看着人类社会历史变迁的吸血鬼。在不同于人类的这个观点中,边边子足以和法国的少女并驾齐驱——对她们这样的月之子民来说,甚至是更重要的——特刖的人类。不是边边子个人,而是她所代表的各种意义。</p>

<p>「总而言之,我判断『公司』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存在。渥洛克家与『魔女摩根』的血族,必须试着和他们共同追求『新世界』的可能性。妮娃,你要也要牢记这点。」</p>

<p>「跟人类共存啊~虽然我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姐姐这么吩咐的话……」</p>

<p>「还有一件事。倘若我发生了什么不测,你就放弃进入沉睡状态吧。你必须和玛哈两人一起领导整个血族。知道了吗?」</p>

<p>「啥?你在说什么呀,姐姐?」</p>

<p>人在伦敦的妮娃摸不着头绪地反问。但安奴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p>

<p>「还有,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仍必须继续采取和『公司』共商协调的态度。时代正要改变。无论世间的论调出现何种暂时性变化,前行的方向也不会再有任何改变——」</p>

<p>「等…等一下啦,姐姐,你在说什么呀?」</p>

<p>妮娃的声音颤抖着。彷佛是在生气,又彷佛有些不安。</p>

<p>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在三姐妹之中,妮娃拥有独树一格的强大魔力,且能够施展出两位姐姐所无法操控的复杂魔术。她的素质十分优秀,可说是从三姐妹的黑暗主母——始祖摩根身上继承了最多才能的魔术师。虽然妮娃总是跟「那孩子」水火不容,不过,或许她才是跟「那孩子」最像的人吧。</p>

<p>安奴的双唇微微弯曲成微笑的弧度。</p>

<p>「以后就拜托你罗,妮娃。」</p>

<p>「姐姐?你干嘛——」</p>

<p>下一瞬间,安奴便挂上了电话。待她放下话筒,从椅子上起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一贯的冷酷。</p>

<p>白天时,他舍弃了这个荒唐的推测。以亚伯特为首,「城堡」中原本就有许多她的血族同胞。不过,方才在一瞬间所感觉到的魔力,和「魔女摩根」的血似乎又有所不同。而其中细微的差异,反而让安奴能够判断这股魔力源于何许人物。</p>

<p>她还无法断言。</p>

<p>不过,和妮娃相比虽略逊一筹,但仍十分优秀的魔术能力——加上经过酝酿而成熟的直觉,让安奴·渥洛克察觉到那名在过去背叛了血族,极具实力的混血儿的存在。</p>

<p>当然,卡莎现在应该还待在特区里才对。不过,倘若她真的来到了新加坡,而且还潜入了「城堡」内部,就同样也是一名优秀谋略家的安奴来看,卡莎的目的可想而知。</p>

<p>安奴平静地集中自己的精神,并缓缓步出房间。</p>

<p>她最先前往的目的地是——</p>

<p>BBB</p>

<p>特区第九区是一处高楼大厦林立的办公区域。以往的「海洋银行」总部也成立于此。尽管已经变得寂寥而冷清,部分的市街仍然维持着昔日注重功能的设计外型。宛如人类已步向灭亡的这一座未来都市,耸立在皎洁的月光下。</p>

<p>然而,某处街角现在却燃起了战火。</p>

<p>面对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势,巴得力克强忍住自己的惨叫声。</p>

<p>「可恶……原本以为直系不在是个大好机会,难道并非这么一回事吗……还是说,认为他们应该不在的这个判断,原本就太过天真了呢?」</p>

<p>巴得力克扯开嗓子大声指挥反抗组织,脸上的表情却因痛苦而扭曲。</p>

<p>目前,「公司」所支援的反抗组织在筹备作战本部的同时,也派遣几支部队进出特区的各个区域,指导其他受困者进行移动。而巴得力克所指挥的部队便是其中之一。</p>

<p>自特区沦陷后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转化成为「九龙的血统」的初生吸血鬼也逐渐不再像</p><p>一开始那般凶暴。现在的他们,即便没有收到干部的指示,也会采取组织性的行动。而九龙王阵营目前似乎将前「公司」本部作为根据地,因此,位于周边的第八区也被强力的阵容所占据。至于相邻的第九区,基本上也算是危险区域。</p>

<p>尽管如此,仍可能有人类藏身于这个地区之中。而且最近敌营的动静较为迟滞,如果趁现在出动,或许危险性也比较小。他们挑选出反抗组织中的菁英部队,再加上由巴得力克本人亲自指挥,便是为了以防万一。</p>

<p>也因此,他们才能幸免于全灭的结局。</p>

<p>「撤退!从这个区域撤退。不要停止发射子弹,别让那些家伙靠近我们!」</p>

<p>巴德力克已经尽可能下达了最妥善的指示。然而,虽说反抗组织的成员平日都有接受训练,但他们毕竟是战斗的门外汉——更别提这还是一场对吸血鬼的战斗了。这群成员无法和他在新加坡时的部下相提并论。反应不够敏锐,而且很明显地慌了手脚。</p>

<p>经验不足的新兵部队。深夜的突袭。再加上今晚还是满月。条件可说是对巴得力克等人极为不利。虽然他对自身过于大意的判断悔恨不已,但现在也只能咬牙撑下去。</p>

<p>「我们已经向本部要求援军了。大家要努力撑到最后!」</p>

<p>巴得力克出声激励着部队成员,彷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有毅力足以媲美老手的反抗组织成员一扫心中的恐惧,大声回应了他的鼓励,</p>

<p>然而,敌方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不仅如此,这场战斗甚至还引来了附近的「九龙的血统」聚集。</p>

<p>昔日,从吸血鬼的獠牙之下守护着人类的这座城市。在相同的街景之中,巴得力克节节败退下来。</p>

<p>「……铃介,你可别犯了相同的错误啊。」</p>

<p>就在他终于打算放弃而喃喃自语的同时。</p>

<p>突然,敌方阵营的一角瓦解。那里出现了一道刺眼——足以照耀月夜、击溃黑暗的巨大闪光。</p>

<p>是火焰。</p>

<p>划破黑暗,将敌人烧成灰烬的红莲火柱,毅然出现在战场上。</p>

<p>「什…?」</p>

<p>巴得力克、反抗组织的成员和「九龙的血统」们全都停下了动作。此起彼落的枪声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让周遭顿时被寂静所笼罩。</p>

<p>有人抬起头仰望上方。在彷佛被高楼大厦刺穿的夜空中,高挂着散发出光辉的满月。一个人影以这轮满月作为背景,从高楼大厦的外墙上大幅度跃下。</p>

<p>黑色的毛线帽。</p>

<p>在夜空中飘动的黑色运动外套。</p>

<p>降落至地面的这个身影中,闪烁着足以深深烙印在旁观者心中的鲜红双眸。下一瞬间,半空中突然凭空窜出烈焰漩涡。接着,火焰宛如花朵般绽放开来,袭向敌阵。</p>

<p>被烈焰吞噬的吸血鬼们发出了凄厉惨叫。此时,一个身影优雅降落在他们之间。</p>

<p>然后动了起来。</p>

<p>银之刃——每当她挥下反手握着的那把小刀,周围便会飞溅出血花,新的惨叫声也随即响起。她灵活舞动着四肢,将吸血鬼一个个击退。别说是反抗组织的成员,就连作战经验丰富的巴德力克,也不禁暂时停下动作,为眼前这个不断斩杀敌人的身影看得入神。</p>

<p>对方并非压倒性地强势。也没有骇人的力量。</p>

<p>不过,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影——她充满着野性和力量的跃动感,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庸置疑的「美」。即便对方是敌人,或许巴得力克等人也同样会这么认为吧?这个黑色的人影透过自己的身体,表现出一种超越人类的存在所拥有的纯粹美感——至少,她成功地表现出了其中一面。</p>

<p>操纵火焰的吸血鬼。</p>

<p>在杰尔曼身亡之后,这样的存在只有一人。但——</p>

<p>「怎么可能,那是……白峰沙由香?她真的是初生吸血鬼吗?」</p>

<p>巴得力克脱口而出的感叹,是十分符合身为吸血鬼专家的他所说的一句话。实际上,沙由香目前所发挥出来的力量,的确明显超过了一般初生吸血鬼的范围。</p>

<p>不过,巴得力克并不知道让沙由香转化的血,是杰尔曼在临终前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她的黑血。也不知道杰尔曼的血目前仍在沙由香体内激烈地脉动着。</p>

<p>此外,目前沙由香身旁有谁陪伴,她接受了谁的指导,以及拥有渊博学识与经历的崇高灵魂,目前正在指引沙由香往前行的事实。这些都不是巴得力克所能想像的。</p>

<p>现在的沙由香,正被象征着昔日特区的两大力量守护、锻链着。即便回顾月下世界的历史,也绝对遍寻不着能够置身于这般优渥环境中的新生獠牙。</p>

<p>「……掩护她。」</p>

<p>「咦?」</p>

<p>听到巴得力克的低语,身旁的反抗组织成员忍不住望向他。</p>

<p>「配——配合那个操纵火焰的吸血鬼的攻击,突破敌方的战线!开枪!」</p>

<p>战局瞬间逆转。反抗组织的银弹不断扫射「九龙的血统」。成员的表情也恢复了生命力。他们如怒涛般的吼声盖过了敌方的惨叫声,回响在大厦林立的街道上。</p>

<p>沙由香一边扰乱敌方阵形,一边从中央突破。反抗组织的成员们从第一线退下,迎接她的到来。他们对沙由香投以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远超过感谢与尊敬,而近乎于信仰的感情。看到他们的反应,巴得力克也丝毫不感到惊讶或夸张。</p>

<p>「你们之中有『公司』的人吗?」</p>

<p>女吸血鬼威风凛凛地开口问道。即便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伫立在月夜中的她仍是美丽无比。</p>

<p>「白峰沙由香!我是镇压小队的巴得力克·榭立邦。我诚心感谢你化解了我们的危机。你这股力量是——」</p>

<p>看到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的巴得力克,沙由香迅速地回以一句「等等再说」。</p>

<p>「事态紧急,请你马上和新加坡联络。『黑蛇卡莎』打算对边边子下手。」</p>

<p>4</p>

<p>「呼……」</p>

<p>边边子深深吐出一口气,放松自己原本紧绷的双肩。于是坐在接待用沙发上翻阅着工作资料的早纪转头问道:</p>

<p>「嗨,做完了吗?」</p>

<p>「还没。不过,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吧?」</p>

<p>边边子带着笑容回答,伸手揉了揉僵硬不已的肩头。</p>

<p>办公室的窗户外头透出深沉的夜色。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云雀也放下手边的工作,看向边边子问道:</p>

<p>「要不要休息一下呢,学姐?如果专注于工作上太久,反而会让效率降低喔。」</p>

<p>「嗯~也对。我刚好有点肚子饿了呢。」</p>

<p>边边子噘起她的鸭子嘴喃喃说道。像这样的回答内容,还有边边子脸上的放松表情,都是众人许久未见的。云雀偷偷和早纪交换了眼神。</p>

<p>安奴的来访果然为边边子造成了很大的正面影响。一直陪伴在边边子身旁的云雀,终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p>

<p>「在这种时间吃东西会胖喔。」</p>

<p>云雀出声叮咛。和边边子前几天的模样相较之下,现在的她让云雀感到欣慰不已,于是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轻松的回应。</p>

<p>「如何,边边子?一楼的熟食店二十四小时营业。要用代表的权限叫外送吗?」</p>

<p>「外送?这种权限还真平凡无奇耶。」</p>

<p>「会吗?送来的餐点应该会很豪华才对。例如寿司、鳗鱼、天妇罗之类的。」</p>

<p>「日本料理?这或许满吸引人的耶。」</p>

<p>听到早纪列举的菜单,边边子和云雀不禁笑出来。随后,边边子从座位上起身。</p>

<p>「好,那就去楼下买东西吃吧。稍微吃点东西——稍微填饱肚子之后,只要去散步一下,应该就能够把多余的热量消耗掉了。」</p>

<p>「散步就能</p><p>消耗掉了吗?」</p>

<p>「在我的计算里是这样。」</p>

<p>「那是哪门子计算啊?」</p>

<p>「皇后计算。」</p>

<p>「呜哇,听起来就是不由分说的感觉。」</p>

<p>三人再次笑成一团。随后,早纪也从沙发上起身。因为她目前担任边边子的护卫,所以就连后者去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同行。</p>

<p>「那么,我也一起去吧。或许这算幸运吧,对我这种混血儿的肉体来说,宵夜根本算不了什么。」</p>

<p>「糟糕。我突然觉得自己原本十分尊敬的早纪,现在却变得有些面目可憎呢。」</p>

<p>「别放在心上,『少女』。我能够理解少女心——那么,我们走吧。」</p>

<p>「好。小雀,虽然我想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事,但还是麻烦你顾一下办公室罗。」</p>

<p>听到边边子的请求,云雀很开心地予以回应,随后便目送两人离开办公室。</p>

<p>这晚,新加坡也十分平静。</p>

<p>直到这一刻为止。</p>

<p>BBB</p>

<p>「——你说什么?」</p>

<p>中央大楼的情报管制室。刚好入内巡视的尾根崎在接到铃介从特区捎来的紧急联络后,疲劳和睡意顿时消失殆尽。</p>

<p>「你确定吗?」</p>

<p>「抱歉,会长。我们无法判断这个情报的来源。不过,毕竟它的内容令人无法忽视。而且时间上似乎也相当紧急。再者,如同前几天的报告内容,我们判断目前敌方的指挥官等级的人物,极有可能都不在特区内部。他们选在这个时期对边边子下手的情报,我认为具有相当高的可信度。」</p>

<p>铃介混杂着杂音的说话声虽然听来平淡,但同时也微微透露出不安与焦躁的情绪。在尾根崎身旁一同听取报告的威廉·史密斯也对铃介的看法表示赞同。</p>

<p>「透过各位的报告,我们已经充分理解到敌方狡猾而积极的行事作风。去年,他们也曾派遣刺客到『少女』的身边。既然已经失败过一次,下次的行动必定会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他们的确很有可能直接派遣有力的干部前来。」</p>

<p>史密斯脸上戴着无框眼镜,一头长发束在脑后,是一名有着纤瘦身形的白人男性,同时也是十字军的干部之一。他是负责统筹情报部门的干部,本人似乎也是一名赫赫有名的骇客。身为罗委员长的副手,也是他相当信赖的属下。对于史密斯好比张雷考再世一般的才能,尾根崎也十分认同。</p>

<p>尾根崎迅速下了决定。</p>

<p>「Mr.史密斯,请你马上发出紧急警戒。神父还没回来吗?」</p>

<p>「还没。」</p>

<p>「马上找他回来。」</p>

<p>说着,尾根崎拿起陈设于内部的电话,拨打内线到边边子办公桌上的那支电话。在电话响了三声之后,他的耳边传来内线切换键的声音,以及秘书云雀的声音。</p>

<p>「您好,这里是代表办公室。」</p>

<p>「云雀,我是尾根崎。边边子不在吗?」</p>

<p>「会长?边边子学姐跟早纪前辈到一楼的熟食店去了。」</p>

<p>「什么?她们什么时候过去的?」</p>

<p>「就…就在刚刚……大概二、三十分钟之前吧?发生什么事了吗?」</p>

<p>「事态紧急,我必须确认边边子的人身安全状态。她有带手机吧?」</p>

<p>或许是尾根崎急切的心情已经传达过去了吧。他感觉到云雀屏息的紧张反应,耳边也传来她从椅子上起身的声响。</p>

<p>「……对不起,学姐把手机留在桌上了。早纪前辈应该也没有随身携带。」</p>

<p>尾根崎忍不住咂嘴。不过,现在出声怒骂也毫无意义。至少,他得知了边边子身旁有早纪陪着的情报。</p>

<p>「我明白了。边边子如果回来了,马上打手机给我。」</p>

<p>语毕,尾根崎挂上电话。原本严厉的表情变得更加锐利。他随即翻出内线电话一览表,搜寻位于一楼的熟食店的号码。这次,电话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来。</p>

<p>「您好,这里是『杰奇小站』。」</p>

<p>「我是『公司』会长尾根崎。葛城代表有在店里吗?」</p>

<p>「啊?会…会长?呃……『少女』刚刚确实有来过店里。」</p>

<p>接起电话的人——应该是店员吧——以诧异的语气回答了尾根崎的提问。看来这通电话又和边边子擦身而过了。尾根崎再次忍住想要咂嘴的冲动。</p>

<p>「请你帮忙找找她是否还在附近。如果找到她的话,马上和情报管制室联络。紧急事态发生了。」</p>

<p>仅向店员如此交代过后,尾根崎挂上电话。</p>

<p>「神父呢?联络上了吗?」</p>

<p>「还没,他恐怕还在进行训练指导吧。我已经指示训练所的人过去报告了。」</p>

<p>「训练指导——意思是打手机也没用吗,可恶。总之,先对镇压小队发出紧急迎击的指示。再派遣几名警卫到一楼熟食店。另外,Mr.吉伯特和Ms.贾尼特目前在何处?」</p>

<p>「我想应该待在饭店里头。我马上对他们两位发出增援要求。」</p>

<p>「拜托你了。噢,最好也向MS.安奴请求协助。请你一并联络她。」</p>

<p>边边子是「公司」与十字军的生命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保护她。为此,必须祭出所有能做的因应措施。</p>

<p>尾根崎回到和特区的通讯上。</p>

<p>「铃介,还有其他要报告的事吗?」</p>

<p>「除此以外没什么事了。」</p>

<p>「我明白了。辛苦你们了,我不会辜负你们特地报告的用心。」</p>

<p>和铃介如此保证后,尾根崎挂上电话,露出坚毅的神情。一旁的史密斯也迅速地指示各方人马传递情报。</p>

<p>在确认史密斯优秀的对应手腕后,尾根崎离开他的身边。</p>

<p>「尾根崎会长?您要上哪儿去?」</p>

<p>「我去拿真银刀,这里就拜托你了。」</p>

<p>在尾根崎踏出门口的瞬间,中央大楼也响起了不祥的警报声。还在大楼内部工作的职员开始骚动起来。尾根崎咬牙,一扫在心中蔓延开来的不祥预感,迅速通过走廊。</p>

<p>这时——</p>

<p>「尾根崎会长?」</p>

<p>尾根崎停下脚步,转身一看。</p>

<p>「教授,委员长——」</p>

<p>出声叫住他的人是莎曼莎教授,以及同行的罗委员长。</p>

<p>莎曼莎看着尾根崎和罗两人,开口说道:</p>

<p>「我刚才正好在路上遇到罗委员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尾根崎会长?我记得这个警报声是紧急警戒的——」</p>

<p>「刚刚特区捎来了报告。『黑蛇卡莎』打算对边边子下手。」</p>

<p>尾根崎简短地说明。莎曼莎和罗的表情随之一变。虽然他们也认为可能发生了不小的问题,但得知的结果却远超乎自己的想像。</p>

<p>「您确定吗?」</p>

<p>罗开口问道。身为十字军的最高负责人,即便难以掩饰有所动摇的表情,罗仍然展现出积极面对问题的坚强意志。</p>

<p>「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我们不能无视这个可能发生的危机。」</p>

<p>「您说的没错。神父已经回来了吗?」</p>

<p>「不,他似乎还在训练所。莎曼莎教授,请您先到安全处避难。罗委员长则——」</p>

<p>「会长,我跟您同行吧。您要去拿真银刀是吗?」</p>

<p>虽然尾根崎反射性地想要反驳,但他念头一转之后,还是闭上了嘴。</p>

<p>虽是一名有着强健体魄的壮年男子。目前虽然坐拥十字军领袖的地位,但在过去的香港圣战中,他曾以神父左右手的身分奋战,经历了好几次的实战——而且还是在宛如炼狱般的战场中所发生的战斗。虽然真银刀是出鞘后便能够充分发挥力量的一把武器,但和没有挥刀经验的尾根崎相较之下,让罗来使用它必定较为妥当。</p><p>罗或许是察觉到了尾根崎内心的想法,于是对后者用力地点头示意。</p>

<p>「『城堡』内的指挥可以放心交给史密斯负责。两名中年男子共同扛着一把剑的模样或许不太好看,不过,总比独自吃力地拖着它走要来得好吧?」</p>

<p>听到罗洋溢自信的玩笑话,尾根崎忍不住露出苦笑。他以眼神向莎曼莎致意之后,便开口对罗说道「我们走吧」。</p>

<p>这两人没有搭乘电梯,而是从楼梯赶往下方楼层——与目前所在处有着四层楼距离的中央大楼十五楼。在赶路途中,史密斯不断透过尾根崎的手机捎来报告。</p>

<p>穿着对古血装备的镇压小队开始以一楼为中心散开。吉伯特和贾妮特似乎也已经在赶来「城堡」的路上。但因为安奴不在房里,所以尚未和她取得联系。而边边子目前也不知身在何处。尾根崎回以一句「知道了」,并将后续整体指挥交给史密斯,切断了通话。</p>

<p>「……感觉是总动员的状态呐。」</p>

<p>「这是理所当然的安排。」</p>

<p>尾根崎等人的目的地是位于十五楼的资料室。在两人踏进室内后,警卫以已经进入状况的表情向他们敬礼。在发布紧急警戒后,他也已经对现况有了某种程度的了解。</p>

<p>「状况如何?」</p>

<p>「没有异常!」</p>

<p>尾根崎对警卫的回答点了点头后,走到资料室的深处。出现在尽头的,是一整片金库的门板——亦即用于管理重要资料的保管室。尾根崎将手掌贴在设置于前方的机械面板上。待静脉认证通过后,门板发出震颤而开启。</p>

<p>这时,尾根崎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云雀打来的。他随即接起手机。</p>

<p>「云雀!边边子回来了吗?」</p>

<p>「抱歉。不是这样,会长。因为史密斯先生问我知不知道边边子学姐人在哪里,我突然想起一个线索。」</p>

<p>「线索?」</p>

<p>「是的。学姐刚刚有说她在稍微吃过东西后,会散步一下再回来。最近,学姐晚上都喜欢到隔壁大楼的空中庭园散步。」</p>

<p>虽然有些紧张,但云雀仍清楚而流畅地进行了说明。尾根崎喃喃说着「隔壁顶楼吗?」虽然室内没有窗户,但他仍将眼神望向话题中的方向。</p>

<p>「你有把这个情报告知管制室吗?」</p>

<p>「有。镇压小队应该马上就会赶过去了。」</p>

<p>「辛苦了。之后你就继续在办公室里待命。」</p>

<p>尾根崎切断通话,转头看向罗。</p>

<p>「我们好像慢慢转运了呐?」</p>

<p>「可不是吗?简直是尽善尽美啊,Mr.尾根崎。」</p>

<p>罗笑着展开双手,「獠牙」随着从口中探出。尾根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不对,是被迫停下来。是视经侵攻。尾根崎的脑中瞬间被悔恨所淹没。</p>

<p>「……『黑蛇卡莎』?」</p>

<p>「正确答案。初次见面,打造特区的万民之王。能见到你是我的光荣呢。」</p>

<p>解除「化身」后,卡莎一头艳丽的黑发宛如披风般在空中翻腾。看着眼前这名姿色愈发妖艳的美女,尾根崎不禁悔恨咬牙。</p>

<p>站在后方的警卫目睹这一切之后,屏息缓缓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结果被头也不回的卡莎以念力击倒。</p>

<p>尾根崎拚命地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这实为令人绝望不已的挑战。</p>

<p>「……就算你杀了我,『公司』也绝不会屈服……」</p>

<p>「同感。我并非轻视你这个人物的存在,而是认同你的处事手腕,所以才会对你的意见表示同意。我们——特别是吾王,对你的思想和能力,都有着极高的评价呢。虽然你和『公司』所高唱的『和平共存』口号中,似乎容纳不下我们的存在就是了。」</p>

<p>「……你们的目标是边边子吗?」</p>

<p>「正是。就像特区传来的警告一样。不过,我没有将你当成余兴节目的打算。」</p>

<p>卡莎露出妖艳微笑,以无从挑剔的优雅动作拾起尾根崎无法动弹的左手。</p>

<p>「虽然我不喜欢神父,不过倒是跟你无冤无仇。为了未来的侄女,招揽一名她的熟人进来也挺有意思的。」</p>

<p>卡莎的唇瓣缓缓地接近尾根崎的手背,彷佛亲吻似地轻轻咬下。</p>

<p>然后吸血。</p>

<p>「咕——!」</p>

<p>在尾根崎哑然的瞬间,卡莎转而露出认真的表情,喃喃低语了一句「来了吗」。随后,尾根崎感觉到后颈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于是在绝望中失去了意识。</p>

<p>BBB</p>

<p>以手刀将尾根崎击昏后,卡莎迅速走近半掩着的大门,打开了保管库。里头的墙上安置着一个箱子,里头则有个放着细长的长方形盒子。</p>

<p>即使在这种状态,盒里的东西也可想而知。卡莎靠近,一脚将盒子的外盖踢开。</p>

<p>安置在盒子里头的,是一把入鞘后再用布匹包裹起来的巨型长剑。</p>

<p>「……宾果。」</p>

<p>卡莎的双唇形成微笑的弧度。</p>

<p>在尾根崎接到铃介联络的二十分钟前,遂行作战的拉乌便收到了萨札从特区捎来的警告——刚好在卡莎对拉乌发送意念的前一刻。萨札在听到达尔告知「贤者」出现变异后,随即试图联络卡莎。在无法接通卡莎的手机后,他大发雷霆地咒骂了一番,又马上转而联络拉乌。就在他和拉乌通电话时,卡莎刚好对拉乌捎来了意念联络。</p>

<p>虽然拉乌无法以意念联络卡莎,但可以让卡莎读取他脑海中的想法。和身为吸血鬼的兄姐共同执行多次作战的他,已经相当熟练这样的思考方式。拉乌在感受到卡莎的意念联络之后,随即将萨札的报告内容传达给她。告诉她「『贤者』有可能已经透过其他人,将他们的计划传达给『公司』」。于是卡莎改变了计划,决定找出组织的首长——也就是尾根崎,并想办法跟在他身边。</p>

<p>站在卡莎的立场,特区会捎来警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萨札会选择卡莎,并将计划交给她,也正是因为她能解决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态。</p>

<p>「虽然听到消息时的确让我一身冷汗……不过,倒是挺有价值的呢。」</p>

<p>特区真的会捎来通知吗?如果捎来了,又会在什么时候?不安定的要素实在太多了。然而,如同拉乌始终反对的原因,这个计划原本就充满了不安定的要素。敌方会如何对应?状况会有什么样的演变?这些全都是未知数。</p>

<p>不过,倘若「公司」收到了来自特区的警告,当下会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其实十分容易预测。不仅如此,「公司」在指挥内部行动的过程中,必须正确把握到现况变化。而这个「正确的现况变化」,正是卡莎等人在遂行计划时亟需的情报。</p>

<p>但风险同样也存在着。消耗掉贵重的时间,以及必须增加施展魔术的次数。最重要的是,让敌方察觉到卡莎存在这件事,本身便具有极高的风险。实际上,「公司」在收到报告后所发布的紧急警戒,的确让卡莎等人的行动受到了大大的限制。</p>

<p>不过,取而代之地,卡莎获得了更多的益处。她可以确定,作战开始时存在的所有不安定要素,现在全都转为对他们有利的状态。</p>

<p>「接下来,这里就按照计划内容……」</p>

<p>卡莎晃着一头长度及腰的黑发,缓缓地转身。</p>

<p>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翠绿眸子,朝资料室入口投以锐利的视线。</p>

<p>入口的门并末关上。站在外头的,是那名高挑的黑衣魔女。安奴以严肃而不带半点感情的面容,接下了卡莎的眼神。</p>

<p>「……好久不见了,卡莎。」</p>

<p>「……是啊。」</p>

<p>卡莎只回了这么一句。</p>

<p>她感到喉头一阵紧缩,声音也随之沙哑。心脏猛烈地脉动着。面对自己的反应,卡莎也不禁有些吃惊。她在紧张。而且</p><p>还像踏上战场的武将般兴奋颤抖着。彷佛像是叛逆期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母亲似的。卡莎微微咬住下唇。</p>

<p>卡莎只是静静伫立在安奴的面前。</p>

<p>想要对她说的话应该还多得是。自从自己转化为「九龙的血统」之后,这是卡莎第一次和安奴重逢。卡莎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像这样和昔日长老重逢的场景。</p>

<p>这名长老在月下的世界中孕育出卡莎——身为混血儿、忌讳之子的卡莎。尔后持续逼迫她、束缚她。直到最后,都一直将她屏除在外。对卡莎来说,渥洛克家的三姐妹正是歧视、鄙视自己混血儿的身分的「血族社会」的象征。于是,卡莎投身于能够打破这个「血族社会」的革命之中。她一直想要让三姐妹看到这样的自己。待她们看到自己之后,再对着那些八成会因憎恨而扭曲的脸庞说几句嘲讽的话。</p>

<p>然而,当安奴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卡莎脑中所酝酿好的台词却全都消失无踪。别说是挑衅了,她就连主动和眼前这名长老说话都做不到。在以沙哑的声音回答「是啊」之后,便呆立在原地等待对方的反应。</p>

<p>而安奴也沉默着。</p>

<p>卡莎想像着安奴现在的想法。想像她会说出的下一句话。</p>

<p>这名长老会问她「为什么」吗?问她为何背叛了血族?</p>

<p>抑或是勃然大怒呢?怒骂她是践踏了血族名誉的可耻存在?</p>

<p>然后安奴开口了。</p>

<p>「凯因已经脱离了渥洛克家。」</p>

<p>这句话和卡莎所想像的各种反应都浑然不同。不过,对卡莎所造成的冲击,却也比她所想像的各种反应都要来得巨大。</p>

<p>「什…么……?」</p>

<p>她完全楞在原地。但安奴并没有半点趁隙行动的打算。</p>

<p>「就和你一样,他也找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p>

<p>「你……」</p>

<p>「不过,卡莎,你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p>

<p>对方淡淡吐露出来的话,让卡莎心中出现了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摇。视野开始摇晃,双膝也打颤起来。她怒吼了一声「别开玩笑了」。不对,她自以为有如此呐喊,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再一次。她静静呼吸一口气。露出獠牙,以几乎能够震动空气的嘶吼声——</p>

<p>「——别开玩笑了。」</p>

<p>然而,她所发出的声音却细微、虚弱到让卡莎怀疑自己的耳朵。</p>

<p>「你懂什么?」</p>

<p>「…………」</p>

<p>安奴没有回答。沉默再次笼罩两人。</p>

<p>卡莎感到很意外。对于两人简短的对话、对于安奴的态度,以及自己的态度,都让她讶异不已。</p>

<p>她试着转换心情。</p>

<p>调整呼吸,将意识集中于心跳声上。让力量在体内奔驰,让魔力逐渐膨胀起来。这次,她挤出一句话——不是怒吼声,但明确传达出自身意志的声音。</p>

<p>「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算懂了,也做不到任何事情。」</p>

<p>「……或许是吧。」</p>

<p>安奴的情绪一如往常地平静,和内心慌乱不已的卡莎形成强烈的对比。并不是她认为自己游刃有余,也不是她过于傲慢。只是因为生存了漫长岁月,在见识各种人事物之后,让安奴培养出一种平静而豁达的态度。</p>

<p>「所以,你才应该让大家明白。让我们、让凯因,还有待在你身边的那两名『贤者』的血族明白。」</p>

<p>两名「贤者」的血族。安奴的这句话,反而让卡莎冷静了下来。让她脱离「魔女摩根」的可悲混血儿的束缚,以「黑蛇卡莎」的身分清醒过来。</p>

<p>因为安奴所说的那件事——</p>

<p>「——一切都已经结束了。」</p>

<p>战斗准备。</p>

<p>细长的翠绿双眸宛如将力量压抑住一般半闭着。卡莎凝视着安奴,放出念话。</p>

<p>——拉乌,真银刀在这里。别管神父了,你马上过来拿。那布罗,目标在空中庭园。「豪王」等人正朝那里赶去。动作快。</p>

<p>已经无须顾虑了。卡莎和两名弟弟联系后,将自己所取得的所有情报传送了过去。他们俩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就算没有卡莎的支援,也能够顺利完成自身使命吧。</p>

<p>而卡莎也只能选择完成使命这条路。</p>

<p>安奴并未妨碍卡莎的念话。年岁甚高的魔女泰然自若地与被诅咒的魔女对峙着。</p>

<p>「就由我来确定,你获得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吧。」</p>

<p>安奴这句话的语调听来亦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却揭开了「魔女摩根」的两人因缘匪浅的战斗序幕。</p>

<p>「来吧,卡莎。」</p>

<p>5</p>

<p>接到尾根崎的电话后,云雀便一直在边边子的办公室中待命。</p>

<p>虽然她也很想确认边边子是否平安,但在这种紧急状况下,云雀无法随意联络尾根崎或情报管制室。倘若他们尚未找到边边子,这种行为便只会妨碍到对方行动而已。</p>

<p>可以的话,云雀也想一起动身去搜寻边边子,但尾根崎吩咐她在办公室里待命。考虑到她错过边边子的可能性,这理所当然是个恰当的指示。然而,在中央大楼内部回响着刺耳警报声的情况下,要云雀心怀不安地独自在原地等待,是十分煎熬的一件事。</p>

<p>她直直地盯着桌上的内线电话。虽然云雀不断祈祷有人能够捎来边边子平安的消息,但在尾根崎方才的联络后,办公室的电话便完全没再响起过。</p>

<p>冲击便是在此时发生。</p>

<p>——爆炸?</p>

<p>感觉并不强烈,但这股不同于地震的冲击让建筑物一阵摇晃。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是两名魔女开始战斗的影响。不过,云雀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再也无法忍耐的她,终于从座位上起身,冲出了办公室。</p>

<p>然而——</p>

<p>「边边子学姐!」</p>

<p>在飞奔到走廊上的瞬间,云雀不禁怀疑自己的双眼。和冲出办公室的她撞个正着的,正是因这波爆炸的震动而脸色苍白的边边子。</p>

<p>「刚…刚刚那是……?」</p>

<p>「别说这个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呀?」</p>

<p>看着眼前狼狈不已的边边子,云雀忍不住紧紧抱住她。随后才想起现在不是因重逢而欢欣的时候。</p>

<p>「总之,赶快进房里吧!早纪前辈人呢?」</p>

<p>「早…早纪她……」</p>

<p>边边子的脸色惨自如纸。虽然云雀觉得状况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先抓住她的手腕,将边边子拉进办公室。</p>

<p>过了两分钟后。</p>

<p>云雀从办公室中冲了出来。</p>

<p>「隔壁大楼的……屋顶……!」</p>

<p>她如此低语,以全力在走廊上冲刺。</p>

<p>BBB</p>

<p>接收到卡莎的意念后,拉乌随即采取对应的行动。尽管如此,想要在已经发布紧急警戒而强化警备的中央大楼内移动,可说是极其困难的任务。即便有着再优秀的能力,拉乌仍然是个不同于兄姐的普通人类。</p>

<p>一群手持枪械的集团从走廊上通过。拉乌急忙隐蔽,同时轻轻「啧」了一声。</p>

<p>「真是个不体贴的女人。既然要跟『魔女〖的长老交手,就干脆打得激烈一点,连大楼的指挥中枢一起破坏掉嘛。」</p>

<p>卡莎与安奴的战斗余波仍然断断续续地持续着,有时还听得到枪声——或许是来自镇压小队吧。不过,她们俩似乎不断地改变着战斗场所。战火声响陆续从各处传来。</p>

<p>「不过,总不可能在真银刀附近打起来就是了。」</p>

<p>正因如此,卡莎才会指示拉乌前来取走真银刀。如果真银刀落入他们的手里,敌方的威胁性便会大幅降低。相反地,对拉乌一行人来说,他们等于是取得了贵重的王牌。等待敌人的集团通过后,拉乌潜入大楼的更深处。</p>

<p>他走楼梯往十五楼前进。虽然体力</p><p>尚足,但紧张感让拉乌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再次咒骂着姐姐草率的计划,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p>

<p>虽然拉乌记得资料室的位置,但不必刻意回想,他也确定自己已经抵达目的地。因为眼前从房间、附近的走廊到外侧的墙壁,全都被破坏得一塌糊涂。</p>

<p>或许成员都去避难了,里头空无一人。拉乌一口气冲进被破坏的资料室入口。</p>

<p>资料室内部呈现一片遭到空投炸弹破坏般的断垣残壁。一名警卫动也不动地倒在入口处一旁。判断他不会造成妨碍后的拉乌继续朝内部前进,而后,却瞬间停下脚步。</p>

<p>真银刀被拔了出来。</p>

<p>而且拔刀的人还是……</p>

<p>「——!尾根崎会长?」</p>

<p>「你是……福克斯?」</p>

<p>颓坐在保管库地上,怀抱着已经出鞘的真银刀的人,是浑身鲜血的尾根崎。</p>

<p>以前,拉乌曾以福克斯的化名潜入「赤色獠牙」,进而和「公司」上层部接触过。因此理所当然也和尾根崎打过照面。</p>

<p>一开始,看到眼前的尾根崎所采取的行动,拉乌原本还难以置信;但他马上就明白前者这么做的用意。</p>

<p>「你……被卡莎吸血了是吗?」</p>

<p>「…………」</p>

<p>颓坐在地上的尾根崎以惨白的脸色瞪着拉乌。被「九龙的血统」吸血者,同样会染上「九龙的血统」。而且在感染之后,多半都会失去理性而表露出吸血鬼的兽性。</p>

<p>然而,尾根崎怒视着拉乌的双眼仍然保有着自我的意识。他在失去意识后,被卷入卡莎与安奴的第一波攻击,因而醒了过来。随后,他以负伤的身体拔出真银刀,用刀尖刺穿了卡莎的咬痕——亦即自己的左手手背。</p>

<p>对吸血鬼来说,真银刀是终极的致命武器。因为用于打造刀身的真银,足以毁灭月下世界的所有黑血。尾根崎并未因为被卡莎吸血而放弃一切,反而灵机一动,企图以真银的效果来遏止「九龙的血统」的感染扩大。</p>

<p>不过,虽说真银刀是一把刀,但实际上却比较接近钝器。它的刀刃和未开锋的状态没有两样。尾根崎的左手背几乎因此全毁。在感染的恐惧威胁下,他居然能够冷静地做出这种抉择,可谓是胆识过人。</p>

<p>「受不了,那个女人真的很不体贴呐。把自己可爱的弟弟叫到这里来,竟然遗留下了这种礼物。」</p>

<p>拉乌淌着冷汗举枪。</p>

<p>并将枪口瞄准尾根崎。</p>

<p>但尾根崎却——让人傻眼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p>

<p>「……『九龙的血统』的感染力很惊人。就算你射杀我,在拔出真银刀的瞬间,我或许就会转化而朝你攻击喔?还是说,你会一直等到我的生命反应完全消失为止呢?」</p>

<p>「只要获得真银刀,初生吸血鬼根本不足为惧。」</p>

<p>「……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保管库还安装了自爆系统。」</p>

<p>「哈!转化后的你不过是头野兽罢了,脑筋不可能动得这么快。」</p>

<p>「……原来如此。那么,你要试试看吗?」</p>

<p>尾根崎以宛如死人的面容露出自信笑容。拉乌则是无言地持续将枪口瞄准他。</p>

<p>对方绝对只是在虚张声势。就算尾根崎所说的是事实,拉乌只要在拔出真银刀后静待他转化,并在徵兆出现的一瞬间以真银刀将其砍杀即可。</p>

<p>没问题。拉乌在迅速做出判断后,准备扣下扳机——然而,枪口所指的尾根崎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却让他的手指变得有些迟钝。</p>

<p>就在下一瞬间。</p>

<p>「会长!」</p>

<p>尽管大脑明白这是敌方的牵制,拉乌的身体还是早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扭转身子扑倒在地,将枪口转向后方。不过,在他开枪之前,肩膀便吃了一记强烈的冲击。他被击中了。虽然拉乌随即开枪反击,但却没有射中对方。</p>

<p>遭到破坏的入口外侧。一个黑色的剽悍人影从走廊上闪过。</p>

<p>是神父。</p>

<p>拉乌倒在地上。被击中的是左肩。他伸出右手,以俯卧姿势扣下扳机。</p>

<p>双方的子弹再次交会。</p>

<p>炽热的物体擦过了他的耳畔飞去。</p>

<p>拉乌强忍着剧痛起身。同时神父也冲进资料室。拉乌因为肩膀的负伤而无法灵活动作。完了。当他这么想的瞬间,神父或许是发现了尾根崎,动作变得有些慌张。</p>

<p>如果是现在,他能够杀了神父——拉乌在刹那间如此判断。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会在下一瞬间遭到对方反击而丧命。到头来,这样做只是让自己和神父同归于尽,真银刀仍然在敌方的手中。就现况来看,这种代价值得吗?</p>

<p>倘若能够以自己的生命换得真银刀,拉乌不会迟疑;然而,要是跟神父一命换一命,似乎就有点不值得了。于是,他使尽全身的力气跳了起来。和冲入资料室的神父擦身而过,以脱兔之势逃离现场。</p>

<p>BBB</p>

<p>如果追上去,自己的确能够解决对方。不过,神父并不觉得这个恶徒有足以让他丢下尾根崎不顾的价值。</p>

<p>「弟兄!」</p>

<p>他脸色大变地赶到尾根崎跟前。尾根崎苍白的脸色透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p>

<p>「……你好慢啊,神父。」</p>

<p>「发生什么事了?这是……?」</p>

<p>「……是『黑蛇』的杰作。你听到报告了吧?我被她吸血了。」</p>

<p>神父呆然伫立在原地。他低喃了一句「老天」。但尾根崎没有半点动摇的反应。</p>

<p>「伤口不大,血也几乎没被吸走……托真银刀的福,目前尚未出现转化徵兆。」</p>

<p>「怎么会发生这种事……」</p>

<p>神父在收到史密斯的报告后,便马上赶来真银刀存放之处。因为他判断只有使用真银刀才能击退卡莎一行人。虽然他预测尾根崎应该会和自己采取同样的行动,但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被卡莎吸血。他已经在特区失去了阵内。倘若在新加坡又失去了尾根崎,这次神父或许就无法原谅自己了吧。</p>

<p>不过,尾根崎目前还没有追随自己的部下们而去的打算。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几颗药丸——混合银质,能够让心脏停止的药丸。</p>

<p>如果昔日的「公司」干部在场,必定会为此举感到骄傲不已吧。尾根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冷静和胆识说道:</p>

<p>「神父,请你用真银刀剁下我的左手。如果这么做还是没用,我会自尽。」</p>

<p>「啥?」</p>

<p>「没时间了。必须尽快将真银刀交给边边子。」</p>

<p>尾根崎的提议让神父一阵战栗。但神父毕竟也经历过和「九龙的血统」相关的无数场战斗。他在判断尾根崎的提议有一定可行性之后,一瞬间露出了宛如鬼神的容貌。</p>

<p>他伸手握住真银刀的刀柄。</p>

<p>真银刀是一把等同于没有刀刃的武器。一把未开锋的刀。尽管如此,却也是这世界上最适合用来阻断黑血影响的东西。</p>

<p>砍下去就行了。用自己的身手。</p>

<p>「——那我动手了。」</p>

<p>「拜托你了。」</p>

<p>神父在内心暗暗地唤了一声「阿门」,便举起真银刀。</p>

<p>没有惨叫声。</p>

<p>尾根崎确认即使真银刀入鞘,自己也没有转化反应,于是将真银刀托付给神父,再三嘱咐他将其交给边边子后才失去意识。这段期间内,他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p>

<p>BBB</p>

<p>当吉伯特与贾妮特抵达「城堡」时,卡莎和安奴的对决已经开始了。</p>

<p>「……竟然发生了这种事。」</p>

<p>吉伯特哑然,而贾妮特也说不出半句话。这两人的战斗从中央大楼反覆不断地移动到其他建筑物上方,甚至是外墙上。这场战斗为周遭带来相当大的损害。仓库燃起熊熊大火</p><p>,大楼也因半毁而崩塌。</p>

<p>空间中充满了饱和的魔力。即便站在一段距离外,也让人汗毛直竖。虽然吉伯特和贾妮特两人并不擅长魔术,但就算从力量的总量来看,他们也远不及两位魔女。</p>

<p>不过这也是当然的。「魔女摩根」的血统原本就是在月下世界中享有盛名的魔术师血统。据说,「魔女」之血中所蕴含的魔力,其他血族完全无法与之比拟。更何况,卡莎还是因有如始祖摩根再世的能力,而备受恐惧的魔术高手。而安奴也是长年以来统率「魔女」血族的三姐妹长女。两名目前在血族社会中拥有最强魔力的魔术师,正以全力战斗着。</p>

<p>「我去助阵。」</p>

<p>贾妮特表示。但吉伯特阻止她。</p>

<p>「现在必须以确保『少女』的人身安全为优先。敌人不见得只有她一个。」</p>

<p>语毕,吉伯特掏出手机联络待在中央大楼的史密斯。虽说情报管制室里目前应该也宛如战场般忙碌,但史密斯仍即刻接起了吉伯特的来电。</p>

<p>「比史密斯,我们到了。找到『少女』了吗?」</p>

<p>「比吉伯特!方才她的秘书一度捎来『找到她了』的联络,但在报告中途电话就断了。不确定是电话断线或对方挂了电话。目前我正派人前往她的办公室!」</p>

<p>「她的办公室吗?我明白了。」</p>

<p>吉伯特与贾尼特迅速交换了眼神后,便直接奔向一片混乱的「城堡」中庭。两人没有进入室内,而是直接跃上中央大楼的外墙。边边子的办公室位于大楼的最上层。他们一面注意着其他吸血鬼的气息,随后破窗闯入办公室。</p>

<p>映入眼帘的不是边边子的身影,而是坐在她的椅子上的秘书——也就是云雀。而且还紧闭着双眼。她失去意识了。</p>

<p>「……什么?」</p>

<p>在吉伯特倍感诧异的同时,贾妮特确认了隔壁的私室。但里头也没看到边边子。</p>

<p>「不行,这里也没人。」</p>

<p>「可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p>

<p>云雀还有呼吸。联络情报管制室的人应该是她没错。可是,这里却看不见她在报告内容中表示已经找到人的边边子。很难想像边边子会在这种状况下,丢下失去意识的云雀独自离开——而且甚至没有联络任何人就消失了踪影。</p>

<p>吉伯特不禁脸色苍白地联想到最坏的结果。</p>

<p>「难道她被敌人掳走了吗?」</p>

<p>不过,史密斯在下一瞬间捎来的联络,将吉伯特不好的预感一扫而空。</p>

<p>「抱歉,比吉伯特!我刚刚收到已寻获『少女』的通知。是镇压小队传来的!」</p>

<p>「什么?可是——」</p>

<p>「她似乎是被关在因袭击行动而紧急停止的电梯里了。目前在中央大楼的七楼。虽然跟刚才的情报有些出入,但这次不会有错。情报管制室的监视萤幕也已经确认到她的身影。『少女』平安无事!」</p>

<p>史密斯的声音听来十分雀跃。然而,吉伯特并未因此松懈下来。虽然他没有瞧不起镇压小队的意思,但敌人可是曾经在特区让他的「赤色獠牙」惨败的存在。</p>

<p>「贾妮特,在这里的楼下——七楼。你去吧。」</p>

<p>贾妮特点头同意,随即从办公室飞奔出去。虽然吉伯特也想一起赶过去,但他不能放着昏迷的云雀不顾。而且战斗经验尚浅的自己,弄不好或许会拖累贾妮特的行动。</p>

<p>总之,吉伯特决定先留在办公室里照顾云雀。</p>

<p>云雀在经过十来分钟后才醒了过来。当吉伯特从她口中得知「真相」之后,一切却都为时已晚了。</p>

<p>6</p>

<p>「惊…惊…惊动大家了。」</p>

<p>从电梯里爬出来的边边子看到发出欢呼的镇压小队队员,忍不住羞红了脸。</p>

<p>边边子和早纪被困在电梯里,是中央大楼响起警报声之后没多久的事情。紧急警报发布时,两人正好在空中庭园散步。于是她们急忙通过屋顶的天桥,回到中央大楼七楼。在两人为了回办公室而踏进电梯后,大楼被一股爆发性的冲击所震撼,电梯也因而停止。</p>

<p>边边子和早纪在里头静静等待了片刻之后,电梯仍然没有恢复运转。就算按下电梯内部的紧急按钮,也无人回应。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先由早纪独自爬出电梯外。她发现搜寻边边子下落的镇压小队后,便委托他们前来救援。</p>

<p>这只是一场因运气不好而发生的意外。不过,在如此紧急的状态下,身为「公司」代表的自己却选出这种差错,让边边子感觉十分过意不去。</p>

<p>然而,早纪的一番话让边边子完全没有余力来顾及自己的感受。</p>

<p>「边边子,你冷静听我说。这个紧急警报——似乎是因为卡莎来袭而发布的。据说敌方的目标是你。」</p>

<p>边边子瞪大双眼看着早纪。听到她开口询问「真的吗?」早纪慎重地点了点头。</p>

<p>「……现在是安奴大人在对付她。刚才那阵冲击就是两人战斗所造成的余波。不过,敌人不见得只有卡莎一个。不对,她不可能独自前来。我们赶快走吧。」</p>

<p>早一步从电梯中脱困的早纪,已经先行得知了整个情况的严重性。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倍一显焦躁。现在也正透过镇压小队所带来的对讲机和情报管制室联络。</p>

<p>「可…可是我们要走去哪里?」</p>

<p>「目前,尾根崎会长似乎已前去取出真银刀了。我们也去跟会长会合——呃,咦?你…你等我一下——不好意思,史密斯大人。你刚刚说……无法和会长取得联络?」</p>

<p>闻讯的早纪脸色渐渐起了变化。她的表情变得僵硬,甚至还发出了呻吟声。</p>

<p>最后,早纪单手按着对讲机,以紧绷的眼神看向边边子。</p>

<p>「……边边子,情况改变了。尾根崎会长的目的地似乎是位于十五楼的资料室。真银刀或许就是被保管在那里吧。但是……一开始传出爆炸的地点,好像也在那附近。」</p>

<p>「怎么会这样!难道会长他——」</p>

<p>「这点还不确定。目前他们已经派遣职员过去查看了。不过,知道真银刀安置在资料室的人应该只占极少数。很难想像卡莎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引爆那里。如此一来,那场爆炸说不定是冲着会长而来的。」</p>

<p>倘若真是如此,在最坏的情况下,尾根崎可能已经遭到杀害,而真银刀也落入了敌方手中。可说是个让人感到眼前一片昏暗的事态。</p>

<p>「我——」</p>

<p>我们也赶过去吧——边边子咬牙按捺住想要说出这句话的冲动。</p>

<p>她也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会长、早纪、镇压小队和其他众多的成员,正是为了守护「少女」才如此拚命。违背他们的心意而迳自涉险这种轻率行为,她绝对做不到,</p>

<p>早纪晈着下唇沉思了片刻,最后决定了两人的行动方针。</p>

<p>「……预定变更,我们离开中央大楼——不,离开『城堡』吧。确定会长平安无事后,再请他带着真银刀和我们会合便可。走吧。」</p>

<p>早纪出声催促。</p>

<p>就在边边子颤抖着点头同意时——</p>

<p>「『少女』!」</p>

<p>一个在走廊上奔驰的身影如疾风般呼啸而来。镇压小队一口气将举枪瞄准这个人影。但在确认对方的真面目后,纷纷移开了枪口。</p>

<p>早纪见状,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边边子则是发出欢呼声。</p>

<p>「贾妮特小姐!」</p>

<p>「我来晚了。不过,你平安无事就好。」</p>

<p>赶到一行人身边的贾妮特带着一脸颇有威严的表情说道。</p>

<p>虽然外表看来还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但此时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可靠。早纪会松一口气也是理所当然。贾妮特可是生存了近三百年的实力派吸血鬼。目前滞留在新加坡,允诺协助边边子的同伴之中,如果就</p><p>战斗力来看,她可是仅次于安奴的强大古血。</p>

<p>贾妮特一身单宁布材质的轻装打扮,腰间则悬挂着自身爱用的十字剑。她将手搁在剑柄上,向边边子走近。</p>

<p>「我奉『豪王』之命前来。不过,我们刚刚才抵达这里,还没有完全掌握状况。有确认到卡莎以外的敌人存在吗?真银刀目前在哪里?」</p>

<p>「这个——」</p>

<p>正当边边子打算对她说明的同时——</p>

<p>贾妮特瘦小的身子突然毫无前兆地出现一阵痉挛。</p>

<p>鲜血从她的小巧的口中溢出。她以右手虚弱地伸向自己的胸口。在那里——就在心脏的附近,伸出一道细长而锐利如针的刀尖。</p>

<p>看到超现实的光景在眼前发生,边边子的视线与双唇在一瞬间冻结。早纪和在一旁待命的队员们也发现了不寻常的事态。</p>

<p>沾染着鲜血的刀尖缓缓从贾妮特的胸口被抽回。虽然她想要回头一探究竟,却在途中就不支倒地。倒卧在地的贾妮特上方,有一把西洋剑浮在半空中。一阵模糊的雾气彷佛像要包围西洋剑似地散布在四周。</p>

<p>「……贾妮特小姐?」</p>

<p>边边子发出听起来像个傻子的呼唤声。</p>

<p>雾气开始蠢动,慢慢形成一个轮廓。</p>

<p>最先出现的是一头橘色的卷发,接下来是宛如贵公子的一张脸。那张脸毫无表情地正面看向边边子—</p>

<p>「边边子!」</p>

<p>早纪所采取的对应可说是十分恰当。她不等边边子反应,便一层扛起后者逃离现场。镇压小队也随即予以援护,在早纪逃跑后,集体挡在她离去的走廊上。</p>

<p>众队员举枪,一口气火力全开。宛如突袭般的枪声此起彼落,在走廊上发出一阵阵的炸裂声。不过,他们所射出的银弹却全都在半空中被挡下。</p>

<p>「——别碍事。」</p>

<p>听到这阵低语的同时,眼前的人影再次化为白雾,瞬间覆盖住了整支镇压小队。</p>

<p>BBB</p>

<p>作战开始后,那布罗考量到安奴的存在而使用隐形术,以近乎神经质的慎重态度隐藏自身的气息,并潜入「城堡」。那布罗是一名刺客,这种隐密行动可说是他最擅长的工作。实际上,安奴的确只感觉到卡莎所施展出来的魔术,而对那布罗的存在浑然不觉。</p>

<p>潜入「城堡」后,直到卡莎开始行动为止,那布罗都在中央大楼的屋顶上——也就是电波塔待机。等到卡莎向他传达边边子的所在处,并依照计划开始和安奴交战后,那布罗才迅速地展开行动。</p>

<p>他搜遍了空中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但没有找到边边子。不过,那布罗并未因此而慌了手脚。想要得知重要人物的所在位置,只要观察周遭的动静即可。那布罗一边推测着目标的动向,一边透过「雾化」能力来分散身体,一处不漏地搜索边边子有可能现身的场所。将肉体幻化成雾的「雾化」,系以「老牙尼萨林」所擅长的高等魔术而闻名。不过,即便在「老牙尼萨林」的血族中,也只有少数的精锐能够以这种形式加以运用。由此可看出那布罗天生具有优秀才能。</p>

<p>然而,他怎么样也没料到,自己的目标竟然待在停摆的电梯中。从这方面来看,偶然发生的意外事故,反而让边边子从卡莎极可能成功的计划中逃过一劫。</p>

<p>到最后,那布罗是在情报管制室——不用说,这是被他最先列为观察对象的场所——收到发现边边子的报告后,才知道她目前的所在地。但「豪王」与其护卫此时也已经抵达了「城堡」内部。</p>

<p>于是,那布罗必须做出判断。</p>

<p>依照计划的方针,他必须尽可能避免和「豪王」的血族交手。然而这两人——尤其是贾妮特·哈根达夫的存在,让那布罗感觉到危险性。他判断贾妮特虽然不至于妨碍自己遂行任务,但有可能成为卡莎执行任务时的障碍。因为此时的卡莎在战斗中位居下风。虽然她的力量勉强能够和安奴相抗衡,不过就那布罗看来,卡莎是更「竭尽全力」的一方。</p>

<p>倘若贾妮特再前往助阵,卡莎恐怕就输定了吧。作战将会因此出现漏洞。相较之下,在真银刀的问题已经解决的现在,那布罗任务失败的可能性便相当低。</p>

<p>所以,他稍微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行动方针。没有先冲上前将边边子转化,而是选择优先拿下贾妮特这个战力。</p>

<p>「嗯,偶尔孝顺一下姐姐也无妨。」</p>

<p>在已经无法迎击的镇压小队前,实体化至一半的那布罗喃喃说道。</p>

<p>随后,当他打算动身追击逃跑的边边子时,被下方地板传来的一个声音唤住。</p>

<p>「……等等。」</p>

<p>一般情况下,那布罗通常会无视对方。不过「某种想法」促使他停下了脚步。</p>

<p>那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来自贾妮特。倒卧在地上的她,以模糊视线瞪着那布罗。</p>

<p>「你就是……『橙蜂』……!」</p>

<p>贾妮特的双眸中散发出强烈的憎恨。「橙蜂」对她而言,是个别具意义的名字。而那布罗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将贾妮特转化的黑暗之父,亦即「圣骑士」潘德伍斯,便是死于他的暗杀之下。就在距今十二年前的香港圣战之中。</p>

<p>那布罗从上方对贾妮特投以冰冷的视线。</p>

<p>即便在染上「九龙的血统」之后,那布罗在遂行暗杀任务时,仍然遵守着「老牙尼萨林」的一贯作风。「老牙」的刺客基本上不会对目标以外的存在下手。贾妮特虽然因为主动脉被破坏而身受重伤,但她的心脏并未被贯穿。那布罗只是夺去了她的行动能力,以防她成为遂行任务时的阻碍。</p>

<p>不管贾妮特抱持着什么样的私人情绪,那布罗对目标以外的存在都没有兴趣。</p>

<p>然而——</p>

<p>「……暗杀潘德伍斯爵士的任务是『老牙』派给我的工作。而且是我在比香港圣战发生的十多年前就接到的任务。在这段期间,我一直都在注意他何时会露出破绽。」</p>

<p>听到这段突如其来的说明,贾妮特忍不住瞪大双眼。</p>

<p>「……什么?」</p>

<p>「也就是说,委托人并非达尔。就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委托的。」</p>

<p>「——!」</p>

<p>贾妮特的口中发出了不成声的呻吟。但那布罗无视她的反应迳自往下说。</p>

<p>「在我所负责暗杀的目标中,潘德伍斯爵士是最为棘手的对象。我花了超过十年的时间伺机行动,终于在他和染上『九龙的血统』的达尔对峙时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所以,我趁潘德伍斯爵士在战斗中负伤,行动也变得迟钝的一瞬间动手了。在那之后,达尔怪我妨碍了他们俩一对一的决斗,还差点因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呢。」</p>

<p>「怎么……会……」</p>

<p>「这是事实。所以,你要是因此憎恨达尔,可就搞错对象了。我是为了维护达尔的名誉,才会告诉你这些事。」</p>

<p>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那布罗便使用视经侵攻,让已经虚弱不已的贾妮特完全失去意识。就算不做到这种地步,贾妮特也无法动弹。但慎重行事一向是那布罗的作风。</p>

<p>「好了。」</p>

<p>在如此低语之后,那布罗的脑海里已经完全没了贾妮特的存在。</p>

<p>为了弥补耗费于此的时间,他幻化成雾来追赶边边子。同时,除了以念力移动自己那把西洋剑以外,那布罗还不忘一并夺走镇压小队的对讲机。在把握整体战局的情况下,冷静地采取行动。</p>

<p>扛着边边子逃跑的那名女性,似乎不是吸血鬼而是混血儿。边边子称她为早纪。她再次跑回天桥,朝空中花园的方向逃离。虽然以混血儿来说,早纪的体能相当优秀,但毕竟不是那布罗的对手。没多久的时间,他便追上这两人。</p>

<p>这座空中花园由以椰子树为首的鲜绿色热带植物装饰着。在人工栽种的林木间</p><p>隙中逃窜的早纪和边边子,宛如在丛林中躲避猛兽追捕的可悲猎物。</p>

<p>「早纪!」</p>

<p>被早纪扛在盾上的边边子发现那布罗追赶上来,于是大声警告。或许是判断自己已经无法顺利逃脱了吧,早纪将边边子放下来,独自与那布罗对峙。</p>

<p>「边边子,快逃——」</p>

<p>话还没说完,早纪便遭到雾化的那布罗攻击而失去了意识。边边子忍不住尖叫。那布罗完全不为所动,仅将自己的脸实体化,然后和边边子四目相交。</p>

<p>他透过视经侵攻在一瞬间夺取边边子的肉体功能。计划来到这里,等于是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只要让边边子转化,并带着受到精神支配的她离开「城堡」,再传达作战结束的指示给卡莎和拉乌即可。虽说卡莎陷入苦战,但若只是想甩掉敌方的追击应该不成问题。而拉乌也能够对自身的安危负责才是。</p>

<p>赢了。</p>

<p>当那布罗并未因此感到兴奋或大意,只是冷静地做出这种判断的瞬间——</p>

<p>「……嘎啊!」</p>

<p>他的「雾化」能力突然失去控制。于是那布罗从半空中坠落在花园的地上。</p>

<p>BBB</p>

<p>看到眼前这片雾转化成一名裸男,边边子这才回过神来。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又过了片刻,她才了解到自己方才被视经侵攻所控制。</p>

<p>眼前有一名顶着一头橘色卷发的吸血鬼在痛苦挣扎。边边子曾在资料里看过。对方应该就是别名「橙蜂」的刺客。他是手腕十分高明的杀手。这样的他,在对自己施以视经侵攻后,现在为何又在花园的地板上打滚挣扎?</p>

<p>边边子所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p>

<p>——对了!是安奴小姐那时!</p>

<p>其实在边边子外出休息前,安奴曾一度造访了她的办公室。虽然边边子并不知情,不过,安奴当时已经感觉到卡莎的存在了。在感觉到卡莎的魔力波动后,安奴最先前往的目的地,便是边边子的办公室。</p>

<p>边边子以为,安奴在确认周遭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后,未对一头雾水的她多做解释便离去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那时,为了避免边边子受到视经侵攻等精神支配,安奴事先在她的精神内部设下了陷阱。</p>

<p>将自己的魔术残留在他人精神层面中的视经侵攻。这是将其做更高度运用的一种术法。讽刺的是,这和卡莎之前对亚弗里施展,让他从凯因手中死里逃生的手法相同。</p>

<p>总之,多亏了安奴,让边边子捡回一命。</p>

<p>但她并没有因此完全获救,只是多争取了一些时间而已。</p>

<p>「早纪!」</p>

<p>边边子唤着早纪的名字,同时摇晃她倒在地上的身体。但早纪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还有脉搏,所以可以确定她并没有死。</p>

<p>「…………」</p>

<p>边边子紧晈下唇起身。虽然「橙蜂」隶属于「九龙的血统」,但他昔日是「老牙尼萨林」的刺客。在边边子的认知中,他应该不会对目标以外的存在下手才是。边边子忍着满腔愧疚之情,打算丢下早纪独自逃跑。</p>

<p>然而——</p>

<p>「——呀啊!」</p>

<p>边边子因一阵从背后袭来的冲击而往前趴倒。她转头一看,终于从诅咒般的陷阱脱困的「橙蜂」正气喘吁吁地要从地上爬起来。边边子是被他的意念力场击倒在地了。</p>

<p>这名吸血鬼瞪着她瞧的双眼中,并未浮现任何激动的情绪。他确实接受自己方才失误的事实,现在冷酷地打算对边边子再次出手。</p>

<p>然而,边边子有些存疑。现在,即便两人的视线对上,对方也不再使用视经侵攻。这或许是为了避免再次踏入陷阱的警戒反应吧。那么,刚才的意念力场又是怎么一回事?倘若是他,应该有能力在一瞬间杀死边边子才是。</p>

<p>如果对方是以玩弄自己的猎物为乐,那倒还没话说。不过,这名吸血鬼的眼中看不到这样的情绪起伏。难不成,敌人的目的并非是杀害自己,而是——</p>

<p>「你别过来!」</p>

<p>边边子凭着自己的第六感朝对方大喊。</p>

<p>「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让我死了也无所谓吗?」</p>

<p>虽然这是个危险的赌注,但确实也让「橙蜂」停下了脚步。看来,敌方的目的果然是在于俘虏自己。是打算将她作为人质?把她当作谈判筹码?还是说——</p>

<p>结果——</p>

<p>「……你是白痴吗?」</p>

<p>「什——」</p>

<p>在边边子出声的下一刻,她的脸——下巴突然被看不见的钳子给夹住。接着手脚的自由也完全被敌方夺走。虽然她的自我意识相当清楚,但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p>

<p>这并非敌方透过视经侵攻所施展的肉体支配能力,而是以意念力场强行拘束她的身体。边边子几乎想为自己的大意流下不甘的泪水。</p>

<p>另一方面,「橙蜂」或许是因为完全控制住边边子的行动而稍微放松下来了吧。他使劲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拍掉沾附在身上的泥土和草屑后,看向空中花园的一角。随后,似乎被他预先藏在那里的直条纹西装外套和长裤,在念力作用下缓缓朝他飞来。</p>

<p>在衣裤轻飘飘地和吸血鬼的身体重叠时,他的身体在一瞬间雾化,随后又转化为穿上西装的实体。</p>

<p>「……刚才真是失态。不甘心呐。」</p>

<p>吸血鬼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语。随后捡起爱用的西洋剑,光着脚朝边边子走去。</p>

<p>他来到边边子的跟前,以色素淡薄的双眼从上方看向她。万事皆休。</p>

<p>——次郎!</p>

<p>当边边子在心中求救般地如此唤道时。</p>

<p>——咦?</p>

<p>她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这名吸血鬼后方。空中花圈的隔壁有着高耸的中央大楼。而面向此处的小火人楼外墙,自延仲出天桥的七楼以上的楼层,全都是以玻璃打造而成。每一个楼层的设计,都能够让人一眺空中花园的景观。</p>

<p>在月光照耀之下,某处的外墙似乎有什么动静。</p>

<p>在十五楼。镶嵌式的玻璃窗从内侧被击破。打破玻璃的是一名男子。他举起手中所持的长条棒状物,大声呐喊道:</p>

<p>「边边子!接着!」</p>

<p>BBB</p>

<p>从尾根崎手中接过真银刀的神父,在对前者施以最小限度的伤口紧急处置之后,便从资料室飞奔而出。他将负伤的尾根崎待在资料室里一事转告在途中遇到的职员,自己则急忙朝边边子身旁赶去。</p>

<p>入手的情报极为错综复杂。</p>

<p>不过,关键在于早纪最后传来的一通报告内容。</p>

<p>「是敌方的突袭!贾妮特大人被打倒了。我们将前往空中花园避难!」</p>

<p>现在就算直接赶去也来不及。不过,如果只是将真银刀交给边边子的话呢?</p>

<p>神父一路狂奔到能够鸟瞰空中花园景观之处。抵达目的地之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吸血鬼一步步朝动弹不得的边边子逼近的光景。</p>

<p>神父直接冲过去以刀鞘打破了玻璃窗。他知道边边子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动静。</p>

<p>神啊。</p>

<p>神父暗暗祈祷着,同时将真银刀扔了出去。</p>

<p>「边边子!接着!」</p>

<p>BBB</p>

<p>满天飞舞的玻璃碎片反射出满月的光辉。一把有着粗糙外型的巨剑描绘出一道抛物线,在闪烁的光点包围中旋转落下。</p>

<p>原本在空中翻转的剑,因离心力作用而慢慢和刀鞘分离。真银刀的刀身沐浴在月光下,发出宛如随着脉动起伏般的光芒。</p>

<p>听到神父的呐喊声而回头的那布罗,眼神直接对上真银刀的光芒。他的血液为之冻结,双眼被灼伤而失去视力。在喉头迸出痛苦惨叫之后,那布罗的魔术也在瞬间解除。</p>

<p>于是边边子得以从意念束缚中解放。</p><p>她迚滚带爬地起身,从那布罗身旁快步逃离。推测出真银刀的坠落地点后,边边子以全力奔向目的地。下一刻,背后的空气传来不安的动荡。那布罗追来了。她感觉后颈布满了鸡皮疙瘩,背后也窜起一阵寒意。边边子咬牙,专心致志地奔跑着。</p>

<p>从空中落下的真银刀终于完全出鞘。</p>

<p>刀身彷佛不断脉动的水银般发出光芒,随后——</p>

<p>喀地一声。</p>

<p>插入铺在花园里的泥土地之中。</p>

<p>边边子赶到真银刀落地处,以双手握住刀柄。</p>

<p>「唔……喝啊!」</p>

<p>将其从背后奋力拔出,摆好架势。</p>

<p>那布罗赌上自身性命的追捕行动也到此为止了。无论他拥有多么优秀的能力,不管他是如何地已经痛下觉悟,那布罗毕竟还是一名吸血鬼。只要是吸血鬼,便不可能和已出鞘的真银刀抗衡。</p>

<p>他彷佛像是撞上铜墙铁壁般停下脚步。虽然想要撤退,但自己的双脚却不听使唤。一股不寻常的压力让那布罗全身上下震慑不已。激烈的痛楚毫不留情地啃噬着他的身体。那布罗踩着踉跄的脚步,拚命试图远离真银刀。尽管是一点距离也好,他跑着、走着——最后终于不支倒地。虽然那布罗的身体仍微颤着,但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边边子喘着气,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直到方才都具有压倒性存在感的敌人,如今却无力倒地的巨变。</p>

<p>这就是真银刀的威力。</p>

<p>足以将经过长年磨练、锻链的黑血之力化为虚无的力量。对吸血鬼而言,这实在是一股空前绝后的力量。</p>

<p>不过——</p>

<p>——得救了……</p>

<p>总之,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边边子彷佛要将全身的压力都宣泄出来似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p>

<p>随后。</p>

<p>「……早纪!」</p>

<p>边边子的视线转向仍然倒地不起的早纪身上。早纪是混血儿,所以真银刀对她所造成的影响,应该不至于像吸血鬼那么严重。不过,她恐怕也不像身为人类的边边子这样,能够完全不受影响。边边子在附近找到掉落至地面的刀鞘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p>

<p>那布罗毫无动静。在真银的威力之下,他也只能跪地求饶。不过,一旦将真银刀入鞘,他是否也会跟着复活?还是说,真银刀所造成的严重伤害,会议他暂时无法勖弹?还有卡莎。虽然早纪说她目前正在跟安奴交手,但也无法屏除她赶来此处的可能性。</p>

<p>——……该怎么办?</p>

<p>边边子无法了解早纪目前的状况。虽然她很想趁早让早纪前往避难,但若带着真银刀靠近,反而会伤害她。边边子分别握着真银刀的刀柄与剑鞘,在原地犹豫了片刻。</p>

<p>最理想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联络其他身为人类的伙伴过来将早纪带走。有没有人能够帮忙——当边边子这么想着,转头望向与中央大楼连接的那座天桥时。</p>

<p>结果——</p>

<p>「……小太郎?」</p>

<p>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p>

<p>在天桥入口处的植树下,一名她再熟悉不过的少年,正痛苦地倒在树荫之中。</p>

<p>是小太郎。</p>

<p>——咦?</p>

<p>他为什么会在这里?</p>

<p>——咦?骗人的吧?</p>

<p>这不可能是视经侵攻的效果。真银刀目前还是出鞘的状态。也不是幻觉,更不是边边子认错人。倒在地上的人影的确是小太郎。可是,为什么?怎么会?</p>

<p>边边子不禁感到一团混乱。</p>

<p>这名有着金色卷发的少年颤抖着看向她。</p>

<p>「小……边边……」</p>

<p>小太郎以令人怀念的声音呼唤着。带着痛苦。彷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p>

<p>为什么?</p>

<p>这还用说?因为小太郎也是吸血鬼。于是边边子反射性地将真银刀收回刀鞘。</p>

<p>「小太郎!你怎么会在这里?」</p>

<p>边边子赶到小太郎身边,将他瘦小的身躯揽入怀中。在真银刀的威力消灭后,原本虚弱不已的小太郎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他在边边子怀中抬起头,睁大那双蓝色眼睛。</p>

<p>和她四目相视。</p>

<p>「『少女』,离她远一点!」</p>

<p>天桥上传来一阵呐喊。是吉伯特的声音。打算回头望的边边子,这才发现自己的颈部已经无法动弹。</p>

<p>——啊。</p>

<p>这时才领悟已经太迟了。怀中的小太郎将双手环上边边子的脖子。</p>

<p>「我已经听你的秘书说了!那家伙是敌人!快雕开他!」</p>

<p>吉伯特大声警告。但边边子已经无力回应他的呐喊声。</p>

<p>小太郎的外型开始变化。解除「化身」的华茵,在挥去一瞬间的迷惘之后,朝边边子的细颈露出了獠牙。</p>

<p>7</p>

<p>华茵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恶心。在口中蔓延开来的温热感。窜入鼻腔的腥味。以及一种彷佛全身被翻转过来,无以言喻的异样恐惧。</p>

<p>她反射性地想要呕吐,但还是勉强自己吞了下去。止住呼吸一口气咽下。</p>

<p>咽下血。边边子的鲜血。</p>

<p>这一口是华茵的极限。吸了一口血后,她从颈子上松口,开始猛烈咳嗽。</p>

<p>不过,她还是吸了一口。华茵吸了边边子的血。她确实做到了。</p>

<p>待咳嗽停止后,华茵才逐渐冷静下来。她抬起头。被自己推倒在地的边边子,瘫坐在她伸手可及的距离内。边边子楞楞地看向这里——看向嘴角染上鲜红血迹的华茵。</p>

<p>边边子虚弱地伸出手轻触脖子上的伤口。看起来令人疼痛难耐的咬痕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这是个让她皮开肉绽的粗暴伤口。白色套装的领口被鲜血染成红褐色,从伤口涌出的血液向下流往她的胸口。</p>

<p>华茵一瞬间被「自己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情」的自责念头所淹没。</p>

<p>「对不起。」</p>

<p>她认真地开口道歉。</p>

<p>「你是……以前那个……」</p>

<p>边边子回想起来之后,仍是一脸呆滞地喃喃自语。</p>

<p>下一瞬间,华茵被一股猛烈的冲击所袭击。以蛮力将她整个人往一旁撞飞的力量。是吉伯特的念力。华茵在来不及明白自己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便像没有重量的树叶般被刮向远处,远离了边边子身旁。</p>

<p>「『少女』!」</p>

<p>吉伯特赶到边边子的身旁。但边边子仍然神情呆滞地瘫坐在原地。</p>

<p>被击飞的华茵在半空中狠狠撞上一棵椰子树,然后摔在地上。好痛。足以让人窒息的冲击与痛楚。不过,想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这或许也是应得的惩罚。</p>

<p>华茵现在终于了解姐姐那番话的意思。「弄脏自己的手」的意思。混杂着罪恶感与坐立不安的感情。让全身麻痹,心跳声变得沉重的冲击。所以,姐姐才不希望她涉入其中。因为不愿意让她体会到这种感受。</p>

<p>但华茵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为了帮上兄姐们的忙,选择弄脏自己的手。</p>

<p>然后,她成功了。没错。自己顺利成功了。即便这件事完全不令她开心。</p>

<p>在撞上树干而坠落地面后,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不过,当华茵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某人拥在怀中。</p>

<p>她感觉到一种可靠触感。是哥哥。是脱离真银刀影响的那布罗将华茵救了起来。</p>

<p>「……那布罗哥哥。」</p>

<p>华茵轻声呼唤那布罗的名字。那布罗则是——以往总是面无表情,脸上鲜少有情绪起伏的那个那布罗——露出獠牙,咬牙凝视着吉伯特与边边子。</p>

<p>华茵恐怕无法想像,就在这一瞬间,那布罗心中席卷着何等激烈的懊恼之情。他明白「如果现在动手就能成功」。只要瞄准这一瞬间,那布罗相信自己绝对能完成任务。</p><p>瞄准这个瞬间、这个破绽,夺去吉伯特肉体的自由,并将边边子转化之后,再透过精神支配,暗示她移动到那布罗一行人的藏身之处。那布罗有自信自己能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虽说他必须争取更多时间,以便让刚转化的边边子逃离这里。而且赶来现场的人类也很有可能再次拔出真银刀——不过,到头来,就算他会化为灰烬,任务也还是成功了。</p>

<p>然而,现在他的怀里有着华茵。</p>

<p>「……哥哥?」</p>

<p>华茵有些不解地唤道。在这个细微,却也无人能够取代的声音传入耳里后,那布罗终于承认自己的任务失败。在承认了之后,他随即抱着华茵离开现场。</p>

<p>「哥哥,对不起。可是我成功了喔。你们的目的在于喝下边边子的血,让她变成我们的同伴,对不对?我这次有帮上忙喔,对吧?没错吧,哥哥?」</p>

<p>华茵在高速移动的那布罗怀中反覆询问着。仍未从冲击中恢复正常的她,不停地、不停地向自己的哥哥寻求确认。</p>

<p>面对心爱的妹妹所提出来的疑问,那布罗无言以对。他瞪视着前方的脸上,浮现了极为苦涩而沉痛的表情。</p>

<p>8</p>

<p>卡莎朵拉,吉儿·渥洛克与安奴·渥洛克的战斗,是将「魔女摩根」所引以为傲的魔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一场壮烈魔术战。</p>

<p>「城堡」的广大腹地全都被浓雾所笼罩,但随后爆炸开来的强风一瞬间便将雾气吹散。待精悍的狼嚎声响遍四周后,凶猛的黑豹紧接着发出尖锐的怒吼。不合季节的冰雹将足以覆盖整片天空的大量蝙蝠一一击坠,从后方屏息突击的巨蟒则是被旋风形成的真空刀刃撕裂。「新加坡协定」所无法网罗的古老秘术,以及崭新的结合运用方式。黑血所带来的种种奇迹,让「城堡」的人们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p>

<p>不过,双方所施展的魔术逐渐步向更精简有效率——亦即道行更高深的层次。</p>

<p>吸血鬼在战斗中所使用的魔术大致上可分为两种——瞳术与念力。也就是视经侵攻与意念力场。这两大系统的魔术,也正是衍生出各种魔术的枝干。在两人的战斗中,这些魔术的使用比率逐渐增加,可说是必然的结果。</p>

<p>一瞬的永远。卡莎埋头于这种让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的白热化战斗之中。竭尽全力所引出的魔力融入血中,在血管中川流不息。随着心脏怦通、怦通地脉动,力量也源源不绝地涌出。让卡莎着迷的力量驱使行为。足以麻痹整个大脑的快感。</p>

<p>对卡莎而言,力量便是构成自己的一部分。</p>

<p>卡莎会被转化成为混血儿,正是长老们追求力量所带来的结果。在成为混血儿之后,为了确实生存下去,力量便成为卡莎最需要的东西。而为了不被他人所欺压、为了守住自身的尊严、为了活得更像自己,卡莎需要力量。对卡莎而言,力量是她绝对不可或缺,而且拥有再多都嫌少的东西。她迷恋着力量——迷恋着力量所象征、代表的简单价值观。这个价值观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地融入卡莎的体内。</p>

<p>所以,她需要力量。</p>

<p>所以,卡莎不断地渴求着力量。</p>

<p>而当她开始寻求力量以外的存在时,卡莎的命运也随之变调。</p>

<p>「——咕!」</p>

<p>一道足以让所有被触及的人事物屈服,宛如狂风般将其消磨殆尽的魔力漩涡。卡莎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魔术的冲突所酝酿出来的漩涡中脱身。</p>

<p>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卡莎以一头撞上的猛劲在附近的大楼外墙上着地。随后,前来追击的安奴也脱离了漩涡,在外墙上现身。</p>

<p>然而,眼前的安奴看起来不再是方才那名接近壮年的女性。</p>

<p>安奴仍是将黑发盘在后脑,披着黑色披肩的打扮。但是,出现在那里的身影,却是比卡莎还来得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p>

<p>无论是端正而肃穆的表情,或是不为任何事所动摇的平静眼神,都和往常的安奴一模一样。不过,这具年轻的躯体却充满着和年龄相符的跃动感。魔力充满朝气,彷佛就要从体内涨破而溢出。和卡莎不相上下的白晰肌肤,看起来正因内藏的魔力而发出磷光。</p>

<p>「……这就是你真正的模样吗?」</p>

<p>「…………」</p>

<p>卡莎开口询问,不过一如她所想像的,安奴并未予以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记没有预备动作便袭来的念力攻击。</p>

<p>虽然来得突然,但这记攻击可是将极高纯度的念力淬炼至极限而成。卡莎也出手反击。她释出具有同等的质与量的念力,将安奴的攻击粉碎。不过,最初的攻击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安奴的魔力再次开始骚动,形成数条念力的鞭子向卡莎袭来。</p>

<p>这是让人误以为几乎要扭曲空间的猛烈攻击。而精神层面的念力攻击也在同时间袭来。这个不需经由视线,亦即属于一种念话的攻击,有着足以扼杀人心的压力。输出威力完全超过一般人的常识。</p>

<p>——有意思!</p>

<p>卡莎露出獠牙,燃烧自己全身的力量,和昔日的长老一较高下。</p>

<p>不过,两名魔术高手的战斗其实是一场进与退的战斗。除了魔力的强弱和施展魔术的技巧以外,心理战其实占了较大的比率。和战术相结合而用来妨碍「思考」的攻击,成为了磨耗着卡莎的巨大压力。</p>

<p>卡莎和安奴最大的差异,便在于两者生存的岁月。</p>

<p>对吸血鬼而言,生存岁月的长短,将会显现于血中所积蓄的力量的差异,以及自身所孕育的魔力总量的多寡。卡莎因为是混血儿,所以在转化后便有强大魔力。此外,还拥有能够和血统始组相提并论的高度感性。尽管如此,阻挡在两人之间的差异却巨大无比。</p>

<p>——可……恶!</p>

<p>卡莎竭尽全身的力气抵挡安奴的猛烈攻势。</p>

<p>安奴简单而直截了当的攻击,让卡莎没有余力要小伎俩。不,或许让卡莎这么认为,才是她的目的所在吧?敌人十分老练而狡猾。她累积的经验比自己还要高出好几倍。</p>

<p>魔术战多半会因为一瞬间的判断失误而分出胜负。卡莎在精神承受着莫大压力的状态之下,死命寻找敌人的破绽,同时持续以毫秒之差避开对方所设下的陷阱——那些隐藏在宛如怒涛的猛烈攻势中,好比毒针一般的致命攻击。她判断着魔术所衍生出来的波动,识破被安插在其中的假动作。相反地,卡莎所施展出来的攻击也扭曲了魔术的波动,将真正的目标隐藏在背后而持续进攻着。顽固地。执拗地。</p>

<p>只要双方的眼神在一瞬间对上,接下来就是精神战的开始。两人透过视线来对彼此的精神层面发动攻势。这是一场壮烈的视经侵攻拉锯战。当然,在这种状态下,魔术战仍然和精神战连动而持续着。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在剑戟相交而迸出火花与尖锐金属音的瞬间,反覆进行着无数场攻防战一般。只要力量稍微屈居下风,随即便会被敌方所吞噬。</p>

<p>卡莎优于安奴的一点,在于她染上了「九龙的血统」。九龙之血——亦即「导主」的血十分强大。能够将庞大的力量赐予被感染的吸血鬼,并指引其解放力量的方法。再加上,目前九龙之血的始祖已经复活。在迎接自身血统的始祖之后,该血统将会更进一步的强化。不是「魔女」所赐予的力量,而是卡莎自行入手的力量。这原本应该会成为卡莎在和安奴交战时最大的武器才对。</p>

<p>然而——</p>

<p>「……糟了!」</p>

<p>在魔术波动的重重伪装之下,安奴的战术从最下层袭来。这个埋伏已久,宛如箭矢般射出的陷阱,竟然是银质的锁链。</p>

<p>因为银能够抹杀黑血的力量,所以并不需要以魔力作为媒介。但安奴将自己的一根头发缠绕在锁链上,再透过操纵头发的方式,让银质锁链彷佛被注入生命般动作起来。</p>

<p>这正是</p><p>卡莎最擅长的战法。</p>

<p>「混蛋——!」</p>

<p>卡莎没能躲开。缠绕在她脚上的银质锁链灼烧着肌肤,带来激烈的痛楚。虽然卡莎咬牙忍了下来,但却没能挡下安奴几乎在同一时间施展的另一波攻击。</p>

<p>这波念力重击她的全身,划出无数道切割伤。卡莎感觉脑里彷佛有烈焰在燃烧,产生了五官知觉全都被夺走的错觉。</p>

<p>在她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后,卡莎便被一股力量击向位于「城堡」中庭的喷水池。这记有如直接被大炮打中的冲击让喷水池全毁,涌起了水柱。喷出来的水在空中飞溅,随后因重力拉扯而像雨滴般降下。在不断落下的水滴中,安奴轻盈地降落在中庭。</p>

<p>她所释放出来的魔力仍未停歇。充满在空间中的魔术波动,正等着她发号施令。</p>

<p>浑身湿透的卡莎从被破坏的喷水池中起身。这波攻势让她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全身上下满是严重的伤口。在战斗过程中持续编织出来的魔术,也因方才的攻击而全数化为乌有。虽然她勉强将提高防御的魔法集中在自己身上,但和安奴充斥在周围的魔力相较之下,实在过于贫弱。</p>

<p>「……可恶。」</p>

<p>湿漉漉的浏海贴在额头上。卡莎没有将其拨开,就这样半闭着眼瞪视着安奴。</p>

<p>「……都是因为要对付次郎而只顾着进行剑术锻链,才会变成这样。可恶。次郎你这混蛋,给我记住。」</p>

<p>卡莎以蛮不讲理的态度咒骂道。但不同于话语,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有气无力。</p>

<p>应该是平分秋色——卡莎是真的这样看待自己和安奴之间的差距。然而,安奴目前展现于自己眼前的模样——全盛时期的魔女之姿,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从神话时代一直生存到今日的真正魔女。卡莎似乎误判了她以长老的身分持续守护着血族最强地位的实力。</p>

<p>——然而,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就这样默默认输。</p>

<p>即便事已至此,卡莎仍未放弃。尽管她认同安奴的强大,但也相信自己的可能性。</p>

<p>「——是的。」</p>

<p>安奴开口了。</p>

<p>「你确实很坚强,但同时也很脆弱。坚强与脆弱,正是你的一体两面。为什么你十二年前没能察觉到这一点呢?」</p>

<p>听到安奴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卡莎一边警戒,但同时也失去了战意。她死命地让自己迟钝的思考运转,企图从安奴的表情中窥出端倪。</p>

<p>「……你是指什么?」</p>

<p>「你应该以这份坚强来面对自身的脆弱才对。应该吸收内心的矛盾,将它转化为自身的粮食。真是个不成熟的孩子。」</p>

<p>没有嫌恶,而是充满真挚感情的斥责。这是血族长老面对相同血族的女儿,所表达出的失望、同情与哀痛。</p>

<p>快发怒。卡莎连忙这样命令自己。然而——</p>

<p>「……少罗唆。」</p>

<p>她所发出的声音狼狈地颤抖着,眼眶甚至泛出了泪水。卡莎没有愤怒的力气,反而变得想哭。像个挨骂的孩子一般。</p>

<p>不过,她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卡莎自信地挺着身子。即便遭受再严厉的斥责,她也绝不愿屈服。</p>

<p>「这股坚强与脆弱,正是我的本质。矛盾与不成熟,构成了我这个存在。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崭新力量。不是带来协调与规律,而是带来破坏与新生。不是创造出宿命,而是创造出可能性。你仔细看好了,安奴·渥洛克,吾之黑暗主母啊。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会贯彻我的理念。」</p>

<p>卡莎下定决心。她宛如将子弹装入空弹匣一般,凝聚残存的所有魔力,将其转化为最后一击。</p>

<p>这不是和混血儿,而是和「黑蛇卡莎」相称的一击。直扑敌人,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对方咬碎。卡莎在心中想像这般狂暴的攻击。想像着能不愧于九龙王九姐弟之首的攻击。</p>

<p>她的脑中浮现两个人的脸庞。</p>

<p>艾莉丝·夏娃。</p>

<p>望月次郎。</p>

<p>你们看着吧——卡莎在心中呐喊道。</p>

<p>随后,她大喊一声,向前冲去。</p>

<p>安奴的表情微微认真起来。这是双方一决生死的最后攻防战。</p>

<p>然而——</p>

<p>「卡莎!」</p>

<p>是那布罗。这让卡莎的攻击产生了巨大的动摇。相较之下,安奴的防御仍是铜墙铁壁。尽管敌方出现援军,她的力量和坚持仍未出现丝毫动摇。</p>

<p>直到她看见那布罗为止。</p>

<p>在瞥见那布罗抱在怀中的那名少女之后,安奴完美无缺的防御首次出现了破绽。她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喃喃说道:</p>

<p>「丽——」</p>

<p>而卡莎没有忽略这个变化。</p>

<p>她瞬间改变轨道的攻击,巧妙钻过了安奴的防御而炸裂开来。这使尽全力的一击,带来令人晕眩的伤害。但吃了这记攻击的安奴还是随即采取对应。但这是瞬间判断失误便足以定胜负的魔术战。在卡莎接着施展的视经侵攻之下,安奴在毫秒之间失去了身体机能。</p>

<p>变得毫无防备。</p>

<p>趁着这个被自己硬生生创造的破绽,卡莎如字面上狠狠地一口咬下。将獠牙深深埋入年轻安奴的细颈之中。</p>

<p>安奴的身体发出激烈的痉挛。卡莎毫不留情地吸取她的血液。魔力的来源便是血。卡莎将安奴的魔力一点不剩地吸收。领悟到自身败北的安奴终于停止了抵抗。卡莎没有松手,仍然继续吸取着安奴的血。九龙的诅咒开始倒流。安奴的「魔女」之血,开始逐渐染上了九龙——「导主」的色彩。</p>

<p>尽管如此,卡莎仍不放过她。</p>

<p>卡莎紧紧抓着昔日的长老。彷佛像是要吸收安奴的一切,又宛如一个知道自己一旦放开手,就会被对方丢下的稚嫩孩童一般。她鼓动咽喉,不断吸吮着鲜血。那流入体内,蕴含着莫大魔力的血。长年以来支撑着「魔女摩根」的伟大魔女。卡莎将她的血、力量和知识全都导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p>

<p>而后——</p>

<p>「——!」</p>

<p>卡莎猛然放开对方。因为她察觉到安奴打算在转化为「九龙的血统」之前自尽。</p>

<p>「好啊。」</p>

<p>任凭吸血所带来的高昂情绪驱动,卡莎对她粗鲁地放话。</p>

<p>「我也不打算迎接你为血族成员。就让我给你最后一击吧。」</p>

<p>完全失去力量的安奴瘫坐在地上。为了拯救身体的主人,她的心脏拚命地跳动着——但每一个鼓动,都将她逐渐转化成为「九龙的血统」。安奴竭尽最后一丝意志,看着那布罗怀中的少女——亦即华茵——再将眼神转往卡莎身上。</p>

<p>「……那是…丽兹…的?」</p>

<p>「是啊,没错。是丽兹留下来的孩子。」</p>

<p>一瞬间,安奴的脸上浮现了理解的表情。理解了十二年前背叛的真相。至少,理解了其中一个原因。</p>

<p>「卡莎。」</p>

<p>安奴以颤抖的声音唤道。</p>

<p>「可怜的……但是却也……高傲的孩子……」</p>

<p>「……或许吧。」</p>

<p>卡莎染上鲜血的双唇描绘出冰冷至极的冷笑。下一刻,她的双眸放出骇人的光芒。这股念力在极近距离下重击安奴,瞬间将她虚弱的身子化为一片灰烬。</p>

<p>BBB</p>

<p>激战的亢奋没有这么快趋于冷静。虽然卡莎摄取的血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魔力,但她身上的伤口尚未完全痊愈。</p>

<p>卡莎的双肩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但她仍开口询问自己的弟弟:</p>

<p>「……这是怎么回事,那布罗?边边子呢?还有……华茵?她怎么会在这里?」</p>

<p>那布罗以瞬间传达的念话取代了回答。将所有的来龙去脉植入卡莎的脑中。</p>

<p>随即了解一切的卡莎不禁哑然。她瞪着双眼,凝视着被那布罗拥在怀中的华茵。</p><p>「……大姐?」</p>

<p>华茵的声音有些沙哑。目睹简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场壮烈战斗,让她的内心呈现半麻痹的状态。</p>

<p>然而,不明白卡莎为何目瞪口呆的她,忍不住颤抖着问道:</p>

<p>「……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失败了吗?可是,我真的有咬她啊。我真的喝下了边边子的血喔。哥哥、大姐,你们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p>

<p>卡莎没有回答妹妹恳求似的疑问,那布罗也维持着沉默。被这两名自己在世上最信赖的兄姐夹在中间,华茵心中的不安无止尽地膨胀起来。</p>

<p>随后,她问道:</p>

<p>「丽兹是谁?是我的妈妈吗?」</p>

<p>最后,萨札拟定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从「城堡」逃离的卡莎、华茵和那布罗三人,在新加坡市内和只身逃出的拉乌会合。为了重整态势,重新拟定行动方针,而回到特区。</p>

<p>卡莎和华茵约定,回去之后将会告诉她一切的真相。</p>

<p>BBB</p>

<p>好痛。</p>

<p>脖子上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脉动隐隐作痛。这股痛楚强烈到甚至让自己无法确实思考。边边子拚命试着去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p>

<p>——对了,我……</p>

<p>那孩子是以前——大约一年前在特区遇见的迷路的孩子。边边子忘了询问她的名字。对方只在边边子当时居住的仓库中逗留了一晚——隔天,发生了罗摩斯那起事件后,那孩子也跟着不见踪影。回想起来,这感觉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自己彷佛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p>

<p>——我……我……</p>

<p>为什么那孩子会出现在这里?对了,刚刚吉伯特好像朝自己大喊了什么。敌人。吉伯特说那孩子是敌人。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吗?跟卡莎他们一起出现。</p>

<p>这么说……</p>

<p>——我……</p>

<p>这代表那孩子是「九龙的血统」吗?可是,自己刚才被那孩子——</p>

<p>「我被『九龙的血统』咬到了?」</p>

<p>这怎么可能呢?边边子想要这么否定,但她却做不到。片刻后,她的双脚开始不停打颤。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身体无法动弹,就连呼吸也跟着停止。</p>

<p>边边子拚命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p>

<p>但颈子传来的痛楚,瞬间将她的努力化为乌有。</p>

<p>——等等……等等!</p>

<p>她记得那孩子是混血儿,并不是纯血的「九龙的血统」。那么,或许…或许被咬到也没关系吧?自己应该不会变成「九龙的血统」吧?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就——</p>

<p>「『少女』!」</p>

<p>从耳边传来的大声呼唤,终于让边边子回过神来。吉伯特蹲在她的跟前,直直凝视着她的脸庞。</p>

<p>「振作一点。你的伤口没有大碍。虽然伤得不轻,但我已经用念力帮你止血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先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一点。」</p>

<p>「可是……可是我!」</p>

<p>「我明白,刚刚我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不过,现在你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感觉吧?」</p>

<p>被他这么一说,边边子这才渐渐冷静下来。</p>

<p>她小心翼翼地将注意力集中于身体的感觉上。虽然脖子上的伤口痛到几乎令她昏厥,但边边子并没有任何狂暴的力量从体内涌现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她的意识相当清楚。边边子仍然是边边子。</p>

<p>但——</p>

<p>「可是……为什么?我被那孩子吸了血——」</p>

<p>「不对。」</p>

<p>「不对?……啊!因…因为她是混血儿吗?就算被隶属于『九龙的血统』的混血儿咬到了,也不会转化是吗?还是说,难道只是转化的速度比较慢——」</p>

<p>「不对,不是这样。」</p>

<p>吉伯特耐心地重复说道。</p>

<p>另一批镇压小队此时也抵达了空中花园。他们还打算为边边子准备担架。透过对讲机传来的联络声此起彼落,让附近变得嘈杂起来。</p>

<p>随后,早纪清醒了过来,神父也赶来了现场。边边子似乎微微听到有人表示「敌人已经撤退了」的消息。</p>

<p>高挂在空中的满月发出澄澈的光芒。</p>

<p>「那孩子不属于『九龙的血统』。」</p>

<p>吉伯特蹲踞在边边子的跟前,对她如此断言。</p>

<p>「咦?」</p>

<p>「不会错。去年袭击你的那些家伙,我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他们的气息。虽然我不知道那女孩是哪个血统的混血儿……但至少她身上并没有流着『九龙的血统』之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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