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于是两人踏上旅途(下) 外传 梅格与莉莉亚

<p>大小姐。看来是赶不及第一堂课了．非常抱歉。</p><p>司机惋惜的向我道歉。</p><p>没办法。这不是你的错。</p><p>我在后座这么回答。</p><p>这里是洛克榭．也就是洛克榭昂努联邦的首都特别区。</p><p>左右都是五层楼公寓建筑的这条八线大道上．如今挤了满满的车辆。</p><p>我坐的汽车就被困在这一排车阵中间．自然也成了塞车的一员。</p><p>这条路平日虽然车多．但也很少像这样动弹不得，就连公车也被堵在专用道上。看来恐怕是有车祸发生，造成道路严重封锁吧。</p><p>就在动也不动的车阵旁。位于中央分隔岛上的电车轨道却不受影响。</p><p>地面电车在夏日的晨光中通行无阻．看得马路上的汽车和巴士乘客们个个都一脸哀怨。</p><p>我的名字叫做梅格。</p><p>我的全名是许特劳斯基?梅格蜜卡。许特劳的姓，梅格蜜卡则是正式的名字。</p><p>洛克榭的人将名字摆在姓氏前。而我则是斯贝伊尔贝佐?伊尔拓亚联合王国的人。</p><p>换做二十多年前．一个斯贝伊尔人要在敌国洛克榭的首都碰上晨间大塞车，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p><p>西边的斯贝伊尔和东边的洛克榭分据世界唯一一座大陆，自有史以来就不停争战，以前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p><p>可是就在我出生之前．世界情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p><p>两国发动全面战争的理由突然消失了。</p><p>从那之后。两国之间的贸易也突然密切起来，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频繁．因此到外国工作的人也增加了。</p><p>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p><p>家父在食品公司上班，打从我小时侯起．他就奉命负责洛克榭小麦进口事宜。</p><p>不久．他只身被调派到洛克榭首都．然后两年前，也就是我十四岁那一年。他终于决定要把全家人都接过去住。</p><p>当时我正在读中学二年级。</p><p>虽是和家人一起移民．但要和从小学就相识的同学们分开、又要离开熟悉的城市和从小生长的祖国，我还是很难过。</p><p>洛克榭没有给斯贝伊尔人就读的外国学校，我又完全不懂洛克榭语，却偏偏只得就读当地的学校。</p><p>就这样。我和母亲与两个弟弟满怀不安地一起搭上了北海航线的邮轮。</p><p>看着宽广的路妥尼河河口，把邮轮准备好的花束投下去时，我想到两国曾有多少士兵死在这儿。</p><p>所以我逼自己想．现在能这样前往洛克榭，其实是一件很棒的事。</p><p>抵达洛克榭首都之后，我们搬进父亲公司提供的高级大厦．展开了在洛克榭的生活。</p><p>有家人在身旁。还有父亲的同事帮忙．生活上倒不难适应。</p><p>这里的气侯和以前我们住的城市很像。外面街上卖的餐饮口味。甚至比以前斯贝伊尔的还要可口。</p><p>尽管如此．我却没有马上转入新学校就读。</p><p>我的洛克榭语太差了，恐怕连上课听讲都有问题，因此先请了家庭教师，在家里拼命的加强训练。</p><p>贝佐语是贝佐地方长年以来一贯使用的语言．洛克榭语却不是如此。</p><p>洛克榭在大约两百多年前统一．当时为了方便沟通。</p><p>便另外创造出这种通用语言。</p><p>正因为它是人工建立的语言系统．语法极其简单且重功能性。</p><p>反观贝佐语或伊尔拓亚语．不仅名词分阴阳性．还有许多不规则的语尾变化和例外发音；相较之下。洛克榭语的字母比较少．也没有特殊的音节符号．所以我学得比预期的还快。</p><p>反过来想。要是一个以洛克榭为母语的人想学好贝佐语．恐怕得费上一番工夫。</p><p>大约花了半年左右，我已经大致可以听说读写．这才正式转学到首都的某一所高等学校。</p><p>这里的高等学校就像是斯贝伊尔的中学加高中，学生年龄从十二岁到十八岁，通常都是有心上大学的人才会来读。</p><p>在斯贝伊尔。中学毕业的人可以选择职训练学校，也可以去上分设各科的高中．毕业后再升大学或就业，学生的选择性很多。</p><p>可是，洛克榭的国民若在十二岁时不进入高等学校就读．之后就不再有升学管道了。</p><p>不升学的人大多在职业训练学校就读四年左右，结业后就出社会工作。</p><p>这固然是国家制度上的差异．但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决定自已的将来，我真觉得有点严格。</p><p>高等学校的惊人之处．多得说不完。</p><p>因为学期的关系。我迟了一年入学。所以我在这里算是二年级，也等于是把之前的中学二年级重读一遍。</p><p>我虽然比班上大部分的学生都年长一岁，但在洛克榭高等学校里．留级一年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根本没有人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p><p>斯贝伊尔的中学是不让人留级的。就算是高中，留级也是一件丢脸的事。</p><p>学校里的学长姐和学弟妹关系也比较薄弱，没有人因为比自己高一个年级就在那儿摆谱．或是在学弟妹面前装模作样。而斯贝伊尔的中学和高中就有这种情形。</p><p>现在的洛克榭已经没有贵族了，也许这一点有影响吧。在斯贝伊尔，每一个班级都有自己的教室，大部分的课程都在那间教室里上．包括开朝会也是：学生的东西也都摆在那间教室里，级任导师则是早晚各到教室去跟学生打一次招呼。</p><p>但在洛克榭高等学校里。学生一开始就没有固定的教室．走廊上排了上百个置物柜。好让学生放自己的东西．等到上课时．学生才带着需要用的课本或用品到该科教室去听讲。</p><p>每一节课都会有不同的同班同学。</p><p>除了几门必修课之外。其它的课程都可任学生自行选择并组合．所以不同年级的学生也有可能选修同一堂课。</p><p>只要应付得来。优秀的学生大可以自己增加上课时教．更优秀的还可以跳级就读。</p><p>若是在斯贝伊尔．这一切根本全是大学才有的制度。现在我抢先一步享受了大学生的选课权．不知道是吃亏还是占便宜。</p><p>学校开设的课程除了国语(洛克榭语)、历史、公民、数学、物理、化学、音乐等一般性的科目以外，还有选修人数不多的贝佐语、烹饪、摄影技术．甚至连骑术、汽车鸳驶、游艇、实弹射击、射箭和剑术等等都有。</p><p>在斯贝伊尔的学校．学生都要自己带午餐去吃。可是洛克榭的高等学校里有学生餐厅供应午餐。</p><p>餐厅面对着宽广的中庭花园，天气好的时候也可以拿到外头吃。感觉很舒服。</p><p>菜色都是自助式的．学生可以只拣自己爱吃的放在餐盘里．拿多少就付多少钱。</p><p>国家会出一半的费用．所以学生餐厅的伙食很便宜，再加上味道又好．我真怕自己吃太多会变胖。</p><p>我在斯贝伊尔时念的是女校。起初很不能适应男女同校的生活。</p><p>但这里连体育课都是男女一起．更令我吃惊的是，学校还有一座大泳池．也有游泳课哎，这跟在哪一国大概没关系。</p><p>由于我是斯贝伊尔人．我所感受到的不协调恐怕和其他人所感受到的差不多。</p><p>我无法融入这里自由开放的校风．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大家对我这个外国人也格外客气，这种状况难免产生出一丝距离感。<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高两个年级。跟他们相处时。我总不由自主的抱着做学妹的心态，有很多话不好意思说。</p><p>只是因为他们也说自己交不到什么朋友．所以我们三个就比较常在一起了。</p><p>终于．他们的留学课程结束，两人都回国了。</p><p>说到回国，我不知想过几次了，可是父亲的工作非常顺利，生性乐观又随和的母亲也颇能享受洛克榭的生活两个弟弟更是在幼年学校(相当于斯贝伊尔的小学）成了班上的活宝．动不动就带同学回家里来玩．早已和洛克榭人打成了一片．</p><p>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便决定找个社团活动来参加。</p><p>我选的是合唱团。不只是因为能练习洛克榭语，更因为我喜欢唱歌。</p><p>在斯贝伊尔。我从四岁起就一直是教会的圣诗班成员。</p><p>加入合唱团更是选对了。团员们每天都会在社团教室碰面，至少有话可聊。</p><p>其中最高年级的团长学姐对我最好。是个既亲切又大方的人，常让我想起以前住在家附近的胖阿姨。</p><p>在她毕业前的那几个月，我把她当成我在洛克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校园时光。</p><p>哭着送她毕业后．我开始了三年级的新学年。</p><p>在这里待了一年．学校本身是已经适应了．但是我还是没有交到一个可以一起走去教室、或是看见我在吃午饭时肯过来跟我同桌的朋友。</p><p>以前在斯贝伊尔．同学们全都叫我梅格，但在这里，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是来自斯贝伊尔的梅格蜜卡同学。</p><p>就在我开始觉得这样也不算太槽也打算就这么绷着脸独来独往的上课、孤伶伶的吃午饭、只在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才全心投入时</p><p>我遇见了她。</p><p>在学期开始后不久的选修课程中．我正在犹豫到底该选择音乐还是美术?社团活动已经让我有唱歌的机会，而我对乐器也不拿手．所以就选择了绘画。</p><p>那天是绘画课的第一堂。</p><p>男女各半大约四十人左右的学生们聚集在宽敞的美术教室里。</p><p>几个比较要好的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而我仍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角落。</p><p>老师来了．打过招呼后发下简单的课程计划。</p><p>那是第一堂课，为了让同学们彼此认识．教师说要两人一组．互相为对方的脸画素描。</p><p>劈头就是个大考验。我没有熟识的同学，看情况八成又要落单了。</p><p>落单虽然已是家常便饭。但等老师问说还有谁没配对时，怯生生举手喊有绝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p><p>谁知道那一天更离谱。</p><p>梅格卡同学是斯贝伊尔来的，谁来去跟她一组吧。</p><p>教师大概听说过我吧。真没料到他会这样开门见山，实在是败给他了。</p><p>就算他不说出来，人家打听到我是斯贝伊尔人之后都会敬而远之（或是畏而远之？）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p><p>我不由得恨起老师的多嘴来。</p><p>就在那时，她说话了。</p><p>既然是这个理由，那我就跟她一组好了。</p><p>这两句话虽是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但能听懂的大概只有我一个吧。因为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贝佐语。</p><p>当我还在兀自惊愕，一个留着褐色长发的女孩子走到面前来。</p><p>她看起来有点好强、有点活泼。简单的说，给人一种强悍的感觉。</p><p>我是莉莉亚?休尔兹。你呢?</p><p>她用贝佐语问我，我便也用贝佐语回答。莉莉亚说了声幸会，就在我面前坐下了。</p><p>同学们都分好组．开始互相画起对方的肖像。大家边画边聊。美术室里变得好热闹。</p><p>我也主动跟莉莉亚说话。</p><p>我先问她怎么会说得这么一口标准的贝佐语．简直让人以为她是从斯贝伊尔来的。休尔兹这个姓，在斯贝伊尔也还算常见。</p><p>莉莉亚答说她是土生土长的洛克榭人，是因为母亲会说．所以她从小也就跟着说了。她讲得好像很理所当然。</p><p>尽管如此．她说得实在很棒。</p><p>贝佐语有个特征．就是离首都斯福列史拓斯越远．方言腔调也会越重(就连我也都有一点点)．可是莉莉亚却完全没有。</p><p>她说的是贵族或皇室的人才会讲的正统贝佐语。</p><p>我们两个用外国话聊得起劲，一旁的同学都投以惊奇兼佩服的特异眼光．莉莉亚全然不当一回事。而我也是。</p><p>莉莉亚同我．我就告诉她自己是两年前因父亲的工作而移民过来的。</p><p>她羡慕得要命．说她将来一定要去斯贝伊尔玩。甚至想干脆在那里定居。</p><p>我尤其想去那个跟我同名的小镇看一看。</p><p>我问是什么同名的小镇．莉莉亚告诉我她名字的由来。</p><p>原来她的名字是取自一个伊尔拓亚地方的小镇，那里就是她父母亲互终身的地点。</p><p>老实跟你说，我的名字很长很长．全名是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唉，你不用记这么多啦。</p><p>一连听到两件令我过度惊讶的事，害我不由得停下铅笔。</p><p>首先是莉莉安这个名字。</p><p>我本来还以为莉莉亚一定是洛克榭式的名字，结果不是。</p><p>莉莉安是伊尔拓亚王室中最有名的一个女王，在中世纪时成功的统一伊尔拓亚地方，是众所皆知的名君，因此她最喜爱的城市便被命名为莉莉安．是个位于中央山脉、百花盛开的美丽之都。</p><p>在斯贝伊尔，几乎没有人会用她的名字替自己的女儿命名，因为这位女王实在太有名了，哪有人敢借她的名号。</p><p>而我眼前的这位莉莉亚好像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只是笑着说：</p><p>嗯我妈妈有说给我听。不过，反正这里是洛克榭。</p><p>她好像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在我看来．这时的她和莉莉安这个名字十分相衬。</p><p>另一点则是她那一长串中间名。</p><p>将祖父母的姓氏与母亲的旧姓放在姓名中间以表示世代，是重视血统的斯贝伊尔的古老习俗，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做了。</p><p>我自己的出生登记上也只写着许特劳斯基?梅格蜜卡而已。</p><p>哎哟，都是我妈妈啦．她说要我永远记得祖先的传承。可是这样很麻烦，我每次要填什么正式表格时总是写不下。名根本难得用到一次呀。</p><p>我告诉她．埃卡西亚和寇拉松都是斯贝伊尔的姓氏。听我这么说．莉莉亚便把她母亲的身世告诉了我。</p><p>原来她的母亲是战争孤儿，是在一间名叫未来之家的孤儿院长大的。</p><p>我没听说过，但莉莉亚说是一个斯贝伊尔的妇人在数十年前逃亡到洛克榭之后创办的．莉莉亚的母亲把那位妇人当做是自己的祖母一样，自然就把她的姓氏列在祖先的姓名里了。</p><p>所以。我跟斯贝伊尔的缘份不浅呢虽然我没去过那儿。</p><p>说这话时。莉莉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p><p>她问我会不会说洛克榭语，我便改用洛克榭语跟她讲话。</p><p>我说洛克榭语还有些生硬，但足以应付日常生活。</p><p>听力则比说的好，只要对方不说太快．我都听得懂。</p><p>莉莉亚一边画一边高兴的说：</p><p>这样就很够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年才来的呢。</p><p>既然她提到了，我也就把去年的事向她全盘托出，包括我除了社团活动以外没认识半个人，同年级的同学也没有要好的。</p><p>莉莉亚停笔了。</p><p>然后说道：</p><p>唔那我就是你的第一号洛克榭朋友喽?请多指教啦我可以叫你梅格吗?</p><p>天呀我实在很不会画。抱歉。</p><p>下课了．我们</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要让对方看看成果．莉莉亚抱歉的对我这么说。</p><p>我告诉她．我一点也不介意。而且我还很喜欢她的画，真的很喜欢。</p><p>莉莉亚的画画技巧确实不高明，不过在她的画里，我笑得好开心。</p><p>之后过了六个月。</p><p>莉莉亚成了我最要好的手帕交。</p><p>虽然我们只有选修的美术课在一起上。但我们常常一起吃午餐。</p><p>啊?咦?</p><p>令人意外。我竟然在车窗外看儿莉莉亚。</p><p>她就在我的轿车斜后方．穿着夏季制服．坐在同样塞在车阵中的一辆边车上。</p><p>虽然戴着防风镜．但那确实是莉莉亚。</p><p>我马上把车窗摇下来。伸出头去大喊：</p><p>莉莉亚！</p><p>我边喊边挥手。身着夹克、骑在边车上的少年注意到我，转过头去叫她。</p><p>是梅格!</p><p>莉莉亚马上从边车上站起来．又惊又喜的叫道。</p><p>我看见她把防风镜摘下来塞给那名少年．提着她的书包走下边车。</p><p>丢下身陷车潮中的边车和少年骑士。莉莉亚在大马路的正中央，穿梭在车缝之间朝我们靠近。</p><p>早安梅格!司机先生也早!拜托，让我搭你的车!</p><p>我连说了两声好。</p><p>莉莉亚想搭我的车，不是没有理由的。</p><p>像我这样搭私家车上下学的学生，因塞车而迟到则属不可抗力，只要在抵达校门时由司机证明在哪个路段塞车．我就不会被记迟到。</p><p>莉莉亚平时都是搭巴士和地面电车通学的．这一带也有地面电车经过。</p><p>不知她为什么会坐在边车上．但若依今天这般塞车．平常不可能会迟到的她也势必要迟到了。</p><p>但若和我同车．她就有合理的迟到理由．也就同样不算是迟到。</p><p>得救了!真的太谢谢你了!梅格是救世主!</p><p>这是小事啦!那辆边车上的男生呢?</p><p>哦，不用管他。他是奴隶。</p><p>奴隶?什么啊?</p><p>他是我认识的人．前天来首都观光顺便来我家玩．算是小时侯的玩伴。我想说难得有车．昨天开始就叫他接送我上下学，没想到今天这么塞要是没遇到你．我铁定迟到了。</p><p>你从来没迟到过嘛。</p><p>哎呀朋友果然是人生最大的财富。真的。</p><p>怎么了?</p><p>嗯我在想你说的对。</p><p>车子依然塞在路上，车里开了电扇，还是挡不住夏日的暑意。</p><p>不过．我今天早上的心情简直棒透了。</p><p>今天我又在洛克榭上学。</p><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