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13回昆仑的仙人们，与闻仲进行竞争

在时空之海移动时，太公望沉浸在一种特别感伤的情绪里，甚至连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很不舒服，可见相当严重。

「喂，小四，闻仲为什么要独自进攻呢？」

「为了让战争早点结束啊。那个人的本性应该不坏。」

「嗯，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刚刚就不要问我……会让我觉得回答得很没意义。」

听到太公望说了那么没礼貌的话，四不像微微垂下了眉毛。

「老实说，闻仲的所作所为很违反常识吧？不管是挑起战争，还是独自一个人打过来，都是非常荒唐不合理的行为。附带一提，妲己她更是神经病。」

「就是说啊。正因为她去做大家都不做的事，所以才会引发问题～」

「不过啊，我觉得改变历史的就是那些荒唐的家伙呢。」

「学长究竟想说什么？」

四不像的脑袋没有杨戬那么灵活，因此必须把想说的话完整说出来。

「如果只是平平凡凡地活著，根本无法改变历史或世界那种庞然大物。只有乱来一通的家伙，才有办法改变。这么说起来，当个正常人真是倒楣，只会满口大道理，自己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就是说，历史或世界注定要被那些不懂察书观色的家伙们所搅乱啰。真是让人觉得空虚又生气。如果每个人都可以更加深思熟虑，不要造成别人的困扰，世上就不会发生不幸的事了。

「说到正常人能做的，大概只有守护吧。为了让自己建构的事物维持原状而努力，挥洒汗水，奉献鲜血。真是让人做不下去。」

然而，依未来的人来看，这群人却会被当成无法预知未来的顽固愚蠢守旧派。下场就是这样。

「学长在忧郁个什么劲呢？你不也属于违反常识的那一群吗？」

四不像非常震惊。

「学长为了阻止不合理的事发生，而采取了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正常人是不会一肩挑起那种任务的。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为了想办法对付荒唐不合理的事物，荒唐不合理的人注定会被拉出来。」

「我非常平平凡凡地活著。」

「其他荒唐的人肯定也都认为自己是这样。」

活著真是辛苦。只不过想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就被当成荒唐乱来。

哪吒飞在四不像旁边，双方整齐划一并肩前行。哪吒不是人类，或许没有恐惧或愤怒的情绪，但换成是普通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他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纯粹感到好奇而已。

「哪吒，你不需要战斗到毁损，不然你的妈妈会伤心的。」

「不用你说，哪吒也知道。可是，哪吒是为了战斗而出生的。为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哪吒必须战斗。」

「你这么说也对。」

哪吒不是家事机器人，而是在这种危急状况才能显露价值的战斗机器。

自古以来，战场就是一个夺人性命的恐怖地方，同时也是让人大显身手的舞台。

这两个说法并非只有一个正确，而是两个都正确。他们能做的，只有在舞台上尽力表现而已。

「哪吒不认为这场战斗的胜利机率非常低，因此哪吒推测太公望可以完成这个作战计画。」

「听你这么说，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只要能透过资料找到证据，太公望就觉得轻松多了。

前方出现了一艘船，那应该就是闻仲了。

「开始使用【火尖枪】。」

哪吒轻声低喃后，从Y字型长枪射出能量直击那艘船。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船只发生大爆炸。飞来的碎片之多，让太公望不得不用【打神鞭】的风挡住。

「喂！你这一招杀得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吧！我们不事先警告一下似乎不太好吧……？」

「妈妈告诉过我，在这个世界是先打先赢。」

「她说的也不算有错，但这好歹是仙人间的战争……我不想被对方说我卑鄙……」

「反正闻仲不会因为这点攻击而死亡。哪吒的预测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性。」

这是事实。

闻仲一脸平静地飞在爆炸的船只旁边。

「船坏掉了，当初果然应该拜托吕岳小姐帮忙改造一下。从前我是骑一只名叫黑麒麟的灵兽，但还是搭船比较有安心感。」

要在时空之海移动，必须拥有特殊能力，不过那股能力并不是每个仙人都有，因此大家才需要灵兽。而闻仲似乎是用机械化补足了那股能力。

「突然发动攻击，真的非常抱歉。您应该是金鳌的领导人闻仲大人吧。」

虽然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客套，不过太公望还是鞠了个躬。

或许是和元始天尊交手过的关系，闻仲的衣服上有严重的破损与脏污。

看来不管再怎么厉害，她也不是毫发无伤。关于这方面的状况，元始天尊也来电告知过了。

不这样就麻烦了。

因为他们的计画是以闻仲和元始天尊对战后，正处于疲惫状态为前提。

「如果你是来帮忙带我到昆仑，，我会很高兴。可是我既然遭受攻击，就代表不是了。」

「我不会让你继续前进。正确说起来，是不会让充满斗志的你继续前进。」

「那么，我就只能强行通过了。但我认为，从元始天尊失败的那一刻起，昆仑也等于是输了。诸位的行动除了白白送死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太公望用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脸。

「昆仑的代表是我，所以我们还没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仲拿出了一条特别长的鞭子。

「上天对我说，要我掌管与雷有关的一切。」

那条鞭子一挥，闻仲周围浮现了宛如金色丝线般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把星星与星星之间用线连起来的星座。

她的头上冒出白色蒸气般的气体。

「法宝【金鞭】。你们如果阻止得了我，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至于哪吒这边，不只【火尖枪】，连嵌了金属环的手也往前伸。

「【火尖枪】、【乾坤圈】同时攻击。」

她射出金属环与能量弹。

哪吒没有精密的作战计画。

她是属于攻击攻击再攻击的强悍类型。

因为她可以有效地使用那股强悍的攻击力，所以才会被称作是昆仑最强的破坏力。

闻仲四周再度发生爆炸。

这次的攻击比方才更加猛烈。

其威力之大，让人不禁产生这场战争会不会就此画下句点的天真想法。

哪吒似乎也认为攻击有了成效，双手暂时停了下来。

然而，击败元始天尊的仙人怎么可能如此脆弱。

爆炸中心点出现了还未失去斗志的闻仲。

「和殷人民的痛苦相比，这点程度一点都不痛！」

「哪吒判断，方才的攻击没有对敌人造成新的重创，敌人的伤势也都是旧伤。」

「【金鞭】是代表金鳌的法宝，能产生雷之结界，保护主人并同时攻击敌人——它没有任何机关，是非常廉洁的法宝。唯一的问题是，如果由能力低下的人持有它，会因无法彻底驾驭而死亡。」

瞬间，一道状似有分岔枝条的闪电飞来。回过神来时，它已经直接命中哪吒。

接著发生了大爆炸。

「脚部出现一处毁损。」

哪吒的左大腿以下全部不见了。

「你没事吧！不，你不可能没事……」因为哪吒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所以太公望还敢看著她，否则他早就忍不住瞥开视线了。要是换成肉身的仙人，就只能离开战场了。

「敌人的攻击过快，无法辨识清楚。哪吒判断，这将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斗。」

「嗯嗯，你说的没错，毕竟我也有金鳌的自尊。但我并非为了那种东西而战。」

雷击飞向太公望身旁。

「被打到会死的！」

哪吒闪避不了的攻击，四不像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

太公望心想，当初就听说过这家伙是灵兽中的精英，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很优秀。要在时空之海中移动，灵兽远比仙人更具优势。

太公望紧紧抓住四不像。因为是竭尽全力在移动，他只能忍住晕眩感。

「光要闪过一次，就快拚上老命了……」

「怎么了吗？不发动攻击，可是无法打败我的唷。」

「真希望可以用和平方式解决……！」

太公望可以明确推断出雷击飞来的方向，于是使尽全力把风刮向【金鞭】。

这么一来，就能稍微吹偏雷电的轨道。由于闻仲是从远方发动攻击的，只要能稍微吹偏，当雷电通过太公望的时候，会产生一大截差距。

只不过，以这个时间点来看，他们主动攻击的机会在现实上趋近于零。

「小四，你能接近她吗？」

「我连前进一厘米都不想。」

「我也有同感……」

雷击毫无预兆地咻咻飞来。

那并不是有间隔的迟缓攻击，他们愈是接近就愈难回避。

「不然，把攻击任务全交给哪吒好了……」

哪吒没有疼痛感，她不在乎脚上的伤，仍旧继续攻击。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哪吒这样的特例，他们就无法继续攻击了。

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那种具有超强攻击力的法宝，宛如可以一手掌握所有生物的生杀大权。某一秒，雷击飞过来，然后人就死了。太公望想不出任何可以真正挡下雷击的防御方式。

「我的时间不太多，希望能尽速前往昆仑。」

雷电覆盖住闻仲的身体，好像一层铠甲。

接著，她朝太公望的方向飞过去。纵使没有灵兽，她的移动也丝毫不算缓慢。

「我们先撤退！」

「瞭解！」

太公望如脱兔般迅速往后逃。雷击从背后扫来，让他很焦躁。

「我不欣赏散漫逃避的人！太公望，既然你说你是昆仑的代表，就来进行一场与你身分相符的决斗！」

「那样做我会死吧！」

他提心吊胆地闪过雷击。

会觉得恐怖，就代表他还活著。

元始天尊之所以能活下来，乃因为他是元始天尊，或是因为他进入【盘古幡】这个避难所后再战斗的缘故。但太公望只要被打中一次就完蛋了。

「我啊，最讨厌什么用拳头对话的迂腐价值观了！不管阐述多少大道理，都只会变成夸耀自己有多么勇猛！那已经完全脱离正确与否的范围了！你讲的话再怎么正确，行为依旧都是错的！」

「但是，人如果无能，就不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好比你所说的西岐灭殷的未来，也就不会到来！」

太公望逃跑了。一边逃一边满脑子想著逃跑。

这时候，哪吒飞过来拦截闻仲，所有法宝全部喷出火焰。

「哪吒负责掩护。我判断这是最理想的做法。」

「这种程度的攻击不管进行再多次，都是没用的！」

攻击引发了爆炸波，但还是无法突破法宝的防护罩。

不过，闻仲的战意多少消退了一些。光是这样，太公望就想谢天谢地了。这段期间，他勉强闪过了雷击。

「到目前为止，都和计画一样……」

闻仲也没想过，他会四处逃窜吧。

一般来说，敌人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要歼灭一个毫无战意的敌人，其实是相当麻烦的。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能在捉迷藏中获胜的技巧，那和战斗有著微妙不同。

「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不觉得羞耻吗！如果对我不满，请堂堂正正进行攻击！」

「堂堂正正进行攻击的话，死的人是我吧！」

「我明白这样做很丢脸，不过逃跑也是一种作战！」

「没有羞耻心的胆小鬼，不要把屁股向著我！」

雷击直接命中【打神鞭】。

——啪叽叽叽叽叽……

【打神鞭】从顶端开始，有一半化为了碎屑。

武器毁灭。

「真的假的……鞭子坏掉了……」

自己和四不像没有被打中是值得庆幸的事，但太公望完全没有心情去想这个。

「没、没有备用的吗……？」

「没有。」

「这样你就没有武器了，我奉劝你还是投降吧。」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因为大家都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没有武器的敌人。闻仲或许觉得胜负已定，神情稍微柔和了下来。

「不，我不投降。我还能闪避你的攻击。」

「……真是愚蠢。」

闻仲似乎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头顶冒出了比先前还多的白色蒸气。太公望心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为了保护昆仑，他只能不择手段。

「算了，我决定从刚刚开始就不停烦人的仙人解决起。」

闻仲的目标转向哪吒。

这段时间里，哪吒持续不断攻击，但大部分都被【金鞭】形成的防护罩给消除了。

「我以为你应该明瞭，继续攻击下去也是白费工夫。」

这是最后通牒。

「只要太公望不认输，哪吒也不会屈服。」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让你再也无法战斗。」

——咻，咻，咻！

闻仲朝哪吒射出前所未有之多的雷击。

不妙。要是太公望离哪吒再近一点，或许会下意识挺身挡在她身前，但他连那样做的余力都没有。

要是没有足以抗衡的力量，故事是不会有英勇的情节发展的。

「——无法回避……」

哪吒被狠狠地扫飞。

她的身体往后弓，在时空之海中飘荡。四不像不禁闭上眼睛。

可是，她的魂魄并没有被送往封神界。

身为法宝人的哪吒，连灵魂也是用法宝做成的，因此她没有魂魄可以飞出去。多亏如此，才能免去当场死亡的命运。

「哪吒分析，身体非常接近全毁状态。」

她还能轻声低喃，让四不像松了一口气。

然而——

「哪吒无法自行移动了。移动相关的零件、机材、装置出现大幅毁损。」

哪吒在时空之海漂流，同时结结巴巴地低喃。她摇摇晃晃地飘著，宛如被海潮冲著走的浮游生物。

这么一来，太公望这边的战力表面上等同全灭。

太公望只剩徒手殴打对方的选项，但他甚至无法将与闻仲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能直接殴打对方的程度。要是碰到那层雷电防护罩，恐怕会直接触电。

闻仲心想，太公望那方能做的只剩挥舞白旗而已。她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如果现在你还是不认输，我只好将你封神了。」

闻仲没多大情绪起伏地说。

「虽然你与我立场不同，不过你也为了昆仑努力奋战过。这一点，我要给与赞扬。即使你因此向金鳌投降，也不会有任何人责备你的。我不会做出虐待昆仑仙人的行为，况且大部分仙人都是无罪的。」

闻仲脑中已经开始规划战后处置了。

「我的个性不喜欢做没意义的事，因为没意义就是没意义。」

「那么，这一切就到此结——」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吧，这场仗还没结束。」

「既然学长这么说，我也要继续战斗！」

太公望搞笑般地双手握拳，摆出斗志满满的姿势。但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他之所以摆出斗志满满的姿势，是为了拚命遮掩下一秒可能会被封神的恐惧。

「你应该无法继续战斗了吧？或是你感到很差耻，不敢活著回去呢？」

「才不是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呢。我是实用主义者，当然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我说的话始终如一，不会改变。」

「……够了。看来是没必要与你好好谈一谈，彼此瞭解了。」

「是啊，让我见识你的全力攻击吧。」

闻仲似乎已经下决定要解决他。这也是当然的。她用不著一直对不听别人意见的人展现怜悯之情。闻仲四周开始散发光芒。

「我知道，有一些人直到战死才肯放弃。为了对昆仑领导人表达敬意，我就使出最强的一招吧。」

闻仲耿直地准备发动非同凡响的攻击。她似乎需要一些时间集气，但太公望本来就没有余力能趁隙打倒她。刚接触到她，应该就会触电然后封神了吧。

「小四，下一招攻击是命运的分歧点，你绝对要闪过，死也要闪过。」

「这话好矛盾喔！」

「可能因为我的头脑也一片混乱吧。拜托你啰，小四。」

「瞭解！学长，相信我吧！」

四不像朝闻仲冲了过去。

宛如死里求生。

然后，闻仲发出最厉害的一击——

「如果我的品性好，就让我——得救吧！」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闪过了。

与其说闪过，其实更像被雷击的气势给扫飞，不过闪过就是闪过。

他们继续朝闻仲冲过去。

「运气真好。可是，你们只闪过一次攻击而已！」

闻仲并没有失去攻击手段，马上射出更加惊人的雷击。

不过，那一招也——

「集中精神！看我们体育领域的志气！足球社的志气！」

四不像一一闪过所有攻击。她一下子左，一下子右，有时停下来，有时全力往前冲。

太公望拚命抓紧她。

「竟然光靠魄力就躲过我的攻击……！？」

闻仲怀疑自己看错了。

若论精神力，自己应该不会输。她很清楚，自己为殷著想的心很坚定。那是谦虚的闻仲唯一自负之处。

可是那只灵兽竟然成功回避了她的攻击。

彷佛在宣告，她用一颗心打败闻仲。

「放心吧，光靠魄力是不会引发这种奇迹的。」

度过最大危机后，太公望的神情也微微多了一丝余裕。不过，那是如履薄冰的余裕。因为几秒后被封神也不足为奇。

——话说回来，既然往前冲，他就有不会被打中的把握。

「你的雷击啊，分岔的枝条缝隙逐渐变大了喔。你自己没发现吗？这场战斗里，你的攻击力一直在降低！」

太公望不是为了期待奇迹降临才朝她逼近。

而是认为转守为攻的机会到来，才做出行动的。

「闻仲，和元始天尊大人交战，又和我交战，确实让你感到疲惫了！甚至让你容忍我接近！我看你也快要不行了！」

敌人不可能毫无限度地使用力量。

反而因为进行过机械化，才会濒临界限。

既然如此，他的目标就是彻底消耗敌人的力量。

「但你也没有攻击手段——」

一道火焰从闻仲身旁掠过。

「哪吒使用【火尖枪】，切换为紧急状态攻击，可是威力只有平常的百分之三十七。」

哪吒无法移动，但没说她的攻击机能全部毁损。

「哼！这种程度的攻击，我可以一边闪躲一边回击！」

闻仲把注意力稍微分到哪吒身上，同时挥舞【金鞭】

但她比方才更加没有斗志，攻击也变随便了。

「我觉得回避变容易了！」

四不像的声音也多了一份冷静。虽然她是坐骑，却和太公望一同深入虎穴。太公望的性命就交付在她身上，她说不定也感受到自己的责任之重大。

「你很了不起喔，要是换成普通灵兽，早就被打中一两次然后噶屁了。」

「请等平安回去以后再称赞我。」

「那么，小四，就照我们当初协商的内容去做吧，剩下的交给你了。」

「我绝对会让这个任务成功的！」

慢慢逼近的灵兽，让闻仲产生了危机意识。

太公望坐在灵兽上的模样，更是让她感到不安。

武器明明已经毁坏了，对方却还一直做著不必要的行为。

大不了晚点再解决灵兽，首先得确实打败太公望。

她谨慎地锁定雷击目标——发动攻击。

「好，动手吧！」

「遵命！」

太公望松开抓著四不像的手。

他的身体被丢进时空之海，等同毫无防备，因此闻仲才会感到困惑。

「什、什么——！」

她的困惑并非因为太公望变成了一个好靶子。

而是四不像单独朝她冲过来。

「我要上了！网架就在眼前！」

闻仲很焦急。

敌人兵分二路了。

依照最好的顺序，她应该立刻击落朝自己接近的四不像，而不是采用其他顺序。

事实上，闻仲也将【金鞭】挥向四不像。

但她的动作里明显包含了没用、犹豫、踌躇。

简直疏忽大意到极点。

因为她心底某个地方轻蔑地认为，这只灵兽应该没有战斗能力。

或是在心底警戒著，太公望会做出什么举动。

不管是哪种，都造成了一丝时间上的延迟。

趁著那段延迟，四不像变成人型，从怀中取出法宝。

那是一个类似很厚的键盘的东西。

「人类的手还是比较好打字。」

四不像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一切都跟计画一样。

「法宝【异令漏刻器】！」

高速敲打键盘。

她啪啪啪啪地敲打键盘按钮，敲打个不停。

闻仲察觉到自己的肌肉发生异状。

简单来说，就是身体无法自由活动。

感觉很像被人紧紧绑住似的。

因此她无法挥舞【金鞭】。

「这个【异令漏刻器】会对精密机械发出『停止』的错误指令！机械化的你，身体大部分都是精密机械，因而效果出众！」

四不像耀武扬威地笑著。由于成效非常好，所以她应该有权利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个法宝是太乙真人短时间内制造出来的。

制造能进行操控或生产的机械，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不过以破坏为目的的机械则简单许多。

美中不足的是有效范围很小，不接近敌人就没有效果。

因此太公望借用了四不像的力量，只要尽可能接近后再启动就行了。

「我拚尽全力思考，有没有方法可以阻止你？结果我想到的是，只要依照字面上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这就是太公望想出的闻仲阻止法。

「我、我竟然输给了这种骗小孩的幼稚手段……」

闻仲不甘地咬著嘴唇。一个外观称不上时髦的土气法宝，封住了她的动作。

「然后【火尖枪】再趁这个时候刺过来对吧。可是，一点点伤我还可以忍——」

「哪吒接收到停止动作的讯号，所以暂时无法动弹。离再度启动还有一分三十秒。」

「连哪吒小姐都中招了！」

四不像不禁掩面。原本应该趁此分出胜负的！

「哪吒小姐的反应未免太好了！明明已经隔了一段距离！早知如此，当初应该从更远的距离使用这个法宝！害我们白白冒著危险接近敌人！」

「不，这样比较好。要是只有哪吒停止机能，我们的计画说不定就曝露了。」

「可是接下去该怎么办？要是敌人先能移动就完蛋了！」

「小四，你就用足球社教你的踢球技打倒她吧。」

「学长，你的脸上明显写著你觉得我肯定办不到！」

那是当然的。闻仲还没弱到可以靠小四踢球技来打倒。而且，当闻仲恢复自由时，他们会被立刻杀死。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所以说，小四，你带著我尽全力离开这里。或者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讲真的。」

「为什么？」

「理由晚点再说！总之快点离开！」

四不像似乎明白了太公望的焦急，直接以人型外表抓住漂浮中的太公望往外跑。

「我们该不会就这样逃跑吧？」

「不会，赢的肯定是我们。小四，和闻仲交战的人不只是我们对吧？」

「学长的意思是说，我们和『不在这里的昆仑全体一同战斗』吗！」

「不是，我不是在说那种精神论。具体来说，那个的确不在这里没错。」

「先前和闻仲交战的，我记得只有元始天尊大人而已。」

「正确答案。你可以回头啰。」

一道耀眼的光束朝闻仲的方向延伸而去。

「这道光……难道是……！」

闻仲错愕地瞪大眼睛。

「【盘古幡】一直在时空之海中进行充电。附带一提，我的智慧手机型法宝也能对它传送发射指令，师父已经告诉我密码了。」

「所以我们才必须封住闻仲的动作。」

「没错。要是打偏，我们就完蛋了。」

幸好没有打偏。

光束撞上闻仲，引发剧烈爆炸。

爆炸规模之大，彷佛会有新宇宙从中诞生似的。

「这应该算是我们赢了吧？」

「这样闻仲还能活蹦乱跳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打赢的可能性。」

「你说的没错。谢谢你啰，如果当初没有听到你说你也要战斗的话，我就想不到这个策略了。」

要是没有那句话，太公望就想不出他与四不像的分离作战计画。若非如此，他们应该不可能那样接近闻仲吧。因为愈是接近难度愈高，而且也无法让闻仲大吃一惊。

「我只不过喊出自己的心声而已。能从中想出作战计画，全仰赖学长的能力。」

「嗯，你真的只有大喊而已。」

「学长好冷漠！」

刺眼到几乎让人眼盲的光芒慢慢和缓下来。

位于光芒中的是受伤的闻仲。连元始天尊的法宝都无法把她封神的这一点，或许值得令人震惊，不过战斗很难继续打下去了。

闻仲的身体冒出了前所未有的大量蒸气。

这次换成这些蒸气遮蔽了视线。

「呜……只差一点点，明明只差一点点……」

闻仲懊悔不已地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努力挤出来的。

长时间的战斗加上这些伤势，让她已经濒临临界点了吧。

以前在西岐进军中途见到闻仲时，吕岳曾说过这样的话。

——冷静点，闻仲！太兴奋的话，你又会倒下的！

虽然对闻仲的隐私并不详细清楚，不过太公望察觉到，她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战斗。

于是他刻意拖延时间。像【金鞭】这种法宝，光是维持启动状态就要消耗体力，他便故意让闻仲长时间使用它，又让元始天尊事前就消耗敌人体力。敌人能战斗的时间原本就很短。

结果他的策略是对的，闻仲筋疲力尽了。

原本只要消耗她的体力，制住她的行动就够了，但没想到闻仲一直持续战斗下去。当时那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闻仲的执著强得非比寻常。

「因为我的坚持，才能获胜。人生果然是坚持到底的人才会赢，因为纳豆最少要用筷子搅拌三百下。」

「拜托不要用纳豆来比喻这么严肃的场面。」

他们已经放松到可以进行如此没意义的对话。闻仲捂著胸膛，看起来完全无法挥舞【金鞭】了。她要是在这时候挥鞭，太公望他们就输了。

「哪吒判断，敌人无法继续战斗。」

哪吒一边说一边漂浮著。决定打或不打的其实是闻仲，不过太公望真心感激她提示他有利的战略。

「只差一点点……我就能保护殷了……」

身体无法自由移动的闻仲哭了出来。

她的计画在即将完成的那一刻受挫。

敌人原本就不是在万无一失的准备下谋夺胜利，这样的结局有部分是他们自作自受。

如果闻仲利用金鳌的仙人将昆仑彻底逼入绝境，她就有相当大的胜算。可是在选择单枪匹马进攻的那一刻，闻仲便决定将尊重人命及减轻损伤放在获胜之上。

守护殷这个至高无上的使命，当时已经有了动摇。因为她心底产生了小小的矛盾。

那就是闻仲的温柔之处，也是她的弱点。

亦是界限。

——太公望试著做出解释，然而他也清楚，这一切都只是结果论。要是闻仲强硬压制昆仑的行为成功了，事情就另当别论。

「反正一切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当初请师父事先出马时，我就称不上是胜者了。」

太公望靠近闻仲。

虽说法宝已经毁坏，不过太公望的身体毫发无伤。和连呼吸都很艰难的闻仲相比，孰胜孰负一目瞭然。

「给、给我最后一击吧……依照我现在的状况，只要掐住我的脖子就够了……」

闻仲用空洞的眼神说道。

当紧绷的心情一放下，乱来的后果马上浮现。说不定她连意识都模糊不清了。

「虽然心有不甘，不过这场仗是昆仑赢了……我不会提得起、放不下的……」

「既然你那样说，就放下那个法宝吧。」

闻仲手中还握著【金鞭】。

「因为这是……仙人的骄傲。」

「你该不会想趁我来掐死你的时候，试著用剩余的力气打死我吧？」

太公望是谋士，因此无法毫无戒心地相信对方。

闻仲陷入一阵沉默，然后轻笑出声。

「但要是继续拖拖拉拉下去，我说不定就复原啰。」

——被挑衅了。

现在的情势确实很微妙。太公望不清楚闻仲的复原时间要多久，而他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只要闻仲恢复一成的力气，昆仑获胜的机会就飞了。

「如何……？过去你不也一直赌命战斗吗……？现在的情况和那些很相似，不是吗……」

闻仲开始引诱。

也就是说，这是陷阱吗？

还是为了不让他做出最后一击，故意虚张声势呢？

似乎两者都说得通。

「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薛丁格猫吗？或者不是？我是文科出身的，对那方面不是很清楚。话说回来，不要拿猫做那种实验啦，要做就拿蛾去做。」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反正我也只能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哪吒也看向太公望。

所有人都在关注太公望的判断。

但他本人早就已经有结论了。

「我这个人啊，不会为了杀死别人而赌上自己的命。」

他示意四不像拉开和闻仲之间的距离。

他也曾经赌上性命过。那是事实。

然而，当时是为了拯救别人的性命，不是为了杀人。

「我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至少在这几个小时内不会。」

「你太天真了。」

闻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到此，这场战争在闻仲心底也画下句点了。

她将鞭子收入怀中。

「但我也一样很天真。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很了不起。」

她的笑容充分表达出自己已经放弃战斗了。

「我没做什么值得你称赞的事，我只不过选择看起来最和平轻松的选项。」

「我觉得那是特别辛苦的任务。」

「我只是争取时间罢了，压轴的另有其人。」

太公望发现，远方有东西正朝他们接近。是从昆仑的方向过来的。

「你准备了援军吗？采取这种策略也很正常。」

「她们不是来战斗的。」

「天底下没有和战斗无关的援军吧？」

说明的工作，就交给援军来做吧。

「接著是主配角交换，让头脑比较好的家伙来接力吧。不过，禁止你撤退唷。」

「反正我也无法移动。」

太公望透过通讯用智慧手机型法宝，向即将到来的人们解释状况。然后，他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等了一会儿之后，远远看不清楚的那个东西，渐渐变成了可以用眼睛清楚辨认的小型船。

小型船的甲板升降口打开，走出一个坐在大狗上的少女。

「辛苦了。」

从小型船出来的只有杨戬一个。

她先转动眼睛扫视四周状况，似乎在确认太公望报告的消息正不正确。

「抱歉，花的时间比预计中还久。仪器方面进行得很顺利，和人的交涉比较棘手。」

「因为我赢了，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么，大家都上船吧。虽然里面不大，不过这几个人应该可以塞得下。」

「哪吒现在无法自行移动。」

「我们会马上带你回去。还有——」

杨戬沉下表情，看向闻仲的方向。

「——麻烦你也一起上船。我是为了向你说明才来的。」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马上就会知道。放心，不会把你抓来吃的。我们没那么野蛮。」

太公望觉得，动不动就踢人的杨戬说那种话，根本是在搞笑。但由于随便乱说话有被踢的风险，所以他闭上嘴巴。

小型船里面，昆仑的电脑占据了极大空间。它不是这艘船的装备，而是从元始天尊家中搬过来，再强硬塞进来的。

「请你过来的理由在此。我们要用这部仪器，再一次预测殷与西岐的未来。不是预测，应该说是做出科学性结论。」

「要我相信你们所准备的仪器是不可能的。」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闻仲的神态依旧大方磊落。因为她知道，自己正肩负著殷与金鳌的未来。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即使不是天才，这种程度的事也能事先预测到。」

杨戬敲响了小型船内的房间门。

有个人打开门走出来。

「他们拜托我来当见证人。」

这个穿著白袍的仙人正是吕岳。

「吕岳小姐……那个，辛苦你了……」

看到吕岳坐在昆仑的船上，闻仲的心情很复杂。而且连自己也是无法战斗后，才会在这里的。

「慰劳词晚点再说吧。这台电脑并没有任何地方有问题，我已经检察过一遍了。性能方面，你可以当它是升级版的。」

「我明白了。既然有吕岳小姐的保证，我就省去检查的步骤。不过，昆仑原本计算出的结果就是殷会灭亡，金鳌的结果则是殷会留存——」

「没错。所以考量到那些问题，这台仪器可以不断进行计算。过去计算一次的时间，现在可以拿来计算一百次。我也拜托太乙道兄出力帮忙，让仪器进行大幅升级。不过细节方面我不是很清楚……总之你就看看吧。」

杨戬轻轻点了点头后，按下了开始键。

许多小型视窗出现后又消失，消失后又出现。电脑似乎正在进行超高速运算。

虽然盯著看没什么意义，不过闻仲和太公望还是一直凝视著萤幕。

——哔咚！

代表计算结果出炉的通知声响起。

殷与西岐继续交战的话——

殷灭亡…………四十五次。

殷没有灭亡……五十五次。

闻仲盯著那个数字看了好一会儿。她的动作就像什么都不做，只是一直盯著窗外看的家猫一样。

「以百分比来说，双方非常接近呢。」

这是闻仲的感想。她并没有争辩说，殷没有灭亡的机率比较高。

「要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在众多仙人参与战争的那一刻起，那个国家原本的命运就变得难以预测了。」

这艘船上的主角兼解说员是杨戬。

「过去我们之所以能预测人类世界的未来，是因为我们是高层次的存在，可以站在高处综观一切的缘故。可是当我们这些人分别加入人类两边的阵营，彼此对战时，结局就不再是清楚易懂的单一走向了。」

这些事似乎都很基础，没人有异议。反而是太公望与四不像快要跟不上节奏了。

「加上殷这边，有实力已经高到难以用流浪仙人来称呼的妲己，而且双方阵营目前正处于一进一退的战斗中，结果肯定会变得更加复杂。现在正处于谁赢谁输都不奇怪的状态，我灵光一闪，进行了无数次计算，结果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正确历史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吗？」

听到闻仲的问题，杨戬颔首回应。

「坦白讲我还无法完全接受，不过道理上我明白。就像杨戬说的，我知道这一次是特例，但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吧。虽然想接受，心中却还是很抗拒。」

「你也支持我吗……？」

闻仲语气充满困惑地问。

那是她的心情写照。

「我不支持任何一边。至少我搞不清楚，赌上性命保护昆仑、西岐与仙人界是否真的有意义。还有，这是我们等一下要说的提议的前提，首先是第一步。」

杨戬再次喀哒喀哒地按著某些按钮。

还有其他必须进行计算的问题。

「这是要调查什么？」

闻仲的脸色暗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瞬间显现后又马上消失的视窗里，看见了某些不祥的文字。

「不会花太多时间的。反正都要费两次工夫，你就稍等一下。」

代表计算结果出炉的响亮通知声再度响起。

殷与西岐继续交战的话——

殷灭亡时的死亡人数…………两万～十万人。

殷没有灭亡时的死亡人数……十五万～五十万人。

闻仲捂住嘴巴。

她的模样似乎是哑然失声。看到这种东西，她该说什么才好？

「战争继续拖延下去的话，反抗殷的势力会继续缠斗下去。你或许会问我是以什么方法计算战争的死亡人数，光是把发生在军队内部的水土不服、边境地区得不到粮食而引起饥荒后的间接死亡人数加起来，人数就非常惊人了。」

太公望原本的世界中，在中国没有出现势力强大的统一王朝时，例如五胡十六国时代，人口也曾发生过急速减少的情况。又例如日本的南北朝时代，有非常多从军的武士团都战死了。

与其说战死机率高，不如说是内乱拖得太久，导致三不五时就有战争爆发。然后，当战斗频繁发生时，就会伴随田地荒废、村落被掠，生存环境愈趋恶劣，结果又因此引发战争，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内乱持续时间过长的话，不只国家，连人民也会疲弊。

那样的事实，聪明的闻仲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你爱著殷，应该也等于爱著殷的人民百姓吧。如果要保护殷，就会导致殷的人民死亡。你应该不会派出一大堆金鳌的仙人，进行恐怖政治吧？到时候就覆水难收了。」

闻仲心底应该有答案了。

她已经明白，不可以让殷续存下去。

然而，她一直保护著殷，不可能现在放手说「好吧，你们尽管去打」。因为内心抗拒承认这件事，她才会如此纠结。

闻仲的头顶再度冒出蒸气，人也摇摇欲坠。

「呜……好难受……」

「闻仲！你又这样勉强自己……继续失去器官你也不在乎吗！」

吕岳立刻明白闻仲的身体状况。她也不管场合，让闻仲当场躺下来。

「你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封神喔！笨蛋！都是因为你完全不听别人的吩咐！你到底要莽撞到什么程度！」

那些话与其说是在担心闻仲，不如说比较像在斥责她，语气也真的很严厉。同时，听起来也很像家长在骂小孩子。

「对、对不起……」

「如果你没打算改善，就不要道歉。」

吕岳彻底发怒了。

「当你独自冲出去的时候，就该明白会有变成这样的风险，你也完全没有留存力气吧……现在我也只能进行急救而已……」

「喂，她不要紧吧……？这艘船上没有医疗设备喔……」

杨戬也没想到闻仲会痛苦成这样，所以有些不知所措。闻仲的脸色差到宛若病危。

太公望也没考虑到，闻仲竟然会在说服过程中倒下。虽然外表看起来有好转，但似乎要加入心理因素来考量。她整个人已经疲累不堪，精神劳累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医生说的话你也不会听，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吕岳抱怨个不停，似乎想撒手不管了。

「呵呵，殷灭亡的同时，我也跟著灭亡，这样或许刚刚好呢……」

仰头看著天花板的闻仲双眼很空洞，视线也没有焦距。

「没有殷的话，我也没有活著的价值了，就这样——」

——啪！

吕岳打了闻仲一个耳光。

「你是金鳌的领袖吧！不要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给我好好记住，你的立场是不允许说那种泄气话的。」

吕岳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金鳌统治者——这是闻仲当初下定决心背负的业力，所以她不能逃避。如果不想背负，当初就该什么都不做。

「即使你想死，我也会不断把你救回来。再怎么样，你也要把金鳌的战后处置及殷的问题处理好。」

「是。真的、真的很抱歉……」

闻仲一边哭一边点头。

「这一次的『抱歉』，我就收下了。」

吕岳终于打算原谅她了。

太公望看著闻仲好一会儿，发现她的身体状况稍微恢复了，便再度继续话题。

「那个啊，虽然萤幕上写了殷灭亡的话，不过，所谓的灭亡也有各种不同的方式，你别震惊过了头喔。你想想，就连公司也分为破产和收购。」

「你想说什么呢？」

「在和平状态下把政权禅让给西岐，也是一种方法啊。西岐也把拯救殷的政治拿来当口号，不可能一看到殷放软态度，就二话不说灭了对方，姬昌也不会做那种事。」

「啊啊，原来如此……」

太公望打从一开始，就是想推荐这条策略。他不可能因为想保护西岐，就使计让殷出现伤亡。如果有好的折衷方案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殷有妲己在，事情应该无法轻松解决就是了。」

以妲己为首的棘手仙人们，已经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殷。那里已经不是以人类为主的国家了。

「反过来说，只要妲己离开，殷与西岐之间就能达成妥协对吧。西岐的势力既然已经这么庞大，就不可能变成两国并存，不过应该可以把战争压缩到最低限度。」

现在举行的，是既不精采也没特色的平凡政治协商。

人类也都像这样，一边互相埋怨一边妥协。要是想法非黑即白，一直互相伤害，所有人都会毁灭。

太公望心想，其实妥协也不是很糟糕的辞汇嘛。

正确的人单方面消灭不正确的人，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

至少他们不能因为打赢闻仲，就想毁灭金鳌，放任昆仑随心所欲支配一切。

既然他们代表一半的仙人界，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

「要是西岐将殷吸收了，就等于殷还留存不是吗？殷可以继续留存在西岐里，这样您愿意睁只眼闭只眼接受吗？」

太公望觉得，闻仲愿意妥协的底线就在这里。

这个方案，原本是要放在昆仑打输时的谈判会上提出的。

闻仲不喜欢破坏，如果提出减轻被害程度的方法，双方应该可以达成共识。

要是处在闻仲可以竭尽全力战斗的状态下，自己的计画能否实现就是未知数了。首先，要让闻仲接受殷会灭亡的事实就非常困难。

为了让谈判朝对我方有利的方向进行，对战是必须的，而太公望也费尽千辛万苦获得胜利。

表面上，昆仑尊重金鳌的意见，也确实取得谈判的主动权。

闻仲陷入沉默，躺在地上仰望著吕岳的脸。

闻仲在金鳌的仙人资历并不是很长，所以才想听听前辈的意见吧。

「你自己决定。我帮忙照顾你的身体，但不负责提供意见。」

吕岳完全不让她撒娇。

「你既然一直任性妄为，就必须好好品尝这份痛苦。我能做的，就只有和你一起背负这份痛苦。」

闻仲缓缓闭上眼睛，表示她懂了。

一滴蓄积在眼中的泪水滑落脸颊。

「好……就按照诸位的方案，解决殷与西岐的问题吧。」

「也就是说，昆仑与金鳌的战争结束啰？」

太公望马上加以确认。

「好，就这么办吧……」

听到这句话，太公望当场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

他全身都瘫软了。因为终于越过了一个天大的难关。

「哎，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只能说太好了……」

其他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吗？这种成就感，就跟国三时跑完马拉松后一样——虽然心底这么想，不过他当时跑到一半就弃权了，不太有什么成就感。

「我再说一次，辛苦你了，太公望。」

身为胜利方的杨戬，也跟著开始泪眼盈眶。

当初走下船的时候，她就想对太公望露出脆弱的一面了，不过当时的状况逼她摆出刚毅的一面。

「瞧，我平安回来了对吧？我没说谎。」

幸好结局没有让杨戬太过伤心。其实原本失败的风险非常高的。不过，庆祝重逢程度的泪水应该还好吧。

「我会用比出发时还大的力气抱紧你的。」

杨戬走了过来。在这种时机下拥抱真的好吗——

这时候，有东西从旁撞了过来。

「太好了！学长，辛苦你了！」

人型的四不像用前扑式滑垒撞了过来。她的气势过强，太公望就像遇到橄榄球擒抱，整个人被撞飞。

「你好歹顾虑一下威力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战争结束了，现在可以不拘小节不讲上下身分！」

「那不是地位低的人可以决定的吧。」

结果拥抱的对象变成了四不像。或许因为这缘故，太公望觉得有点扫兴。先前在昆仑也被她抱住过，所以他并不会特别慌张。

这是草食性动物想找人玩闹的反应吗？如果是那样，应该要表现出更明显的疗愈效果才对。四不像完全称不上有疗愈效果。

「喂……你挑这个时刻做那种行为是什么意思……？插队的行为是不对的！」

杨戬的反应就像原本想享用冰箱里的布丁，结果被人抢走了。她似乎觉得四不像蛮横不讲理。

「什么东西插队？」

那不是四不像耍坏心眼，而是她个性本来如此。杨戬似乎就是在气那一点：

「当我什么都没说！」

为了掩饰烦躁，杨戬用力捶打船舱墙壁。

墙壁凹了进去。

「你别破坏船啊……」

「学长，回昆仑之后，我们来举办庆功宴吧！」

四不像非常乾脆地放开太公望。由于常常拥抱，四不像也觉得这种行为就像家常便饭，因而没有特殊感情夹杂其中。

「好，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就参加庆功宴吧。」

只不过是参加庆功宴罢了，却如此小题大作。

「但我不会做那些蠢事的。你是会在运动社团里，一口气把饮料喝完的类型吧。那种坏习惯一定要改过来。那种行为比把凤梨加进糖醋猪肉里还恶劣。运动社团的人都该死。」

事实上，在全校住宿制的高中男校里，以前就有入宿时被要求一口气喝光啤酒的案例。那种野蛮人必须接受矫正。

「学长可以喝无酒精饮料呀。」

「话是这么说，但结果会演变成所有人都点中杯生啤酒，只有我要孤僻喝乌龙茶的情况吧？那种情况说不定会变成催生出酒精意外事故的温床啊。」

诡异的庆功宴话题到此中断。

这时，杨戬再度看向太公望。

「那、那个，太公望……」

「嗯，什么事？」

这次一定要抱到。害羞的感觉当然有，但只要能克服它……

杨戬走到太公望面前站定。

「现在我允许你，你、你可以……吻我。」

——砰嗡嗡嗡嗡嗡！

这种冲击就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拳，不过等级和杨戬捶打墙壁不一样。

就像整艘船撞过来一样的感觉。

「呜哇啊啊！这有震度五！」

四不像马上扑倒。

「莫非是金鳌的突袭！？闻仲，你该不会叫了援军吧！？」

「我没下那种命令……如果有人攻打过来的话，纯属个人单独行为……」

没有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船受到了冲击。

太公望从窗户观察情况。即使闻仲没有下令，金鳌仙人也有可能独自追过来，甚至是妲己发动进攻也说不定。其实只要看看窗外，就能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艘错字很多的船……」

当太公望报告的时候，有个不请自来的人走进船里来。

「听说姊姊有了麻烦，所以我就跑来了！」

是赵公明。

「啧……」

一和赵公明对上视线，吕岳准备逃往隔壁房间。不过，那时候她已经被赵公明抱住了。

「姊姊，幸好你没事！我好高兴！」

「啊啊，嗯……我没事，所以放开我……这样会造成大家的困扰……我会觉得困扰，也会给周遭的人造成困扰……」

——碰！乓！

杨戬不断捶打船舱。

她如果不这么做，压力没地方发泄。

「可恶……气氛都被破坏光了……」

「你可别把船破坏光啰……？」

「搞什么啊，居然因为都是女的，就紧紧抱成一团……」

吕岳被赵公明黏住后，明显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杨戬不知为何一脸羡慕地看著她。

第三卷 第13回 昆仑的仙人们，与闻仲进行竞争

第三卷第13回昆仑的仙人们，与闻仲进行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