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三三〇五年的暑假（下）拉里和赛隆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准确说来是世界历3303年第一个月的故事。在某个地方──准确说来是洛克榭昂努联邦的首都特别地区，有一名少年。少年的名字是拉里·黑普邦。拉里的年龄是十二岁。他在去年年末从幼年学校毕业，从今年开始成为高等学校的学生。与同龄人相比，他的身材略显瘦小，换句话说就是小矮子，但由于他每天都做运动，坚持锻炼，所以身体很棒。他有一头短短的金发，双眼如晴朗的天空般湛蓝。拉里身穿宽大的运动制服，手中拎着崭新的皮书包，从学校旁边的道路上向第四高等学校的校门走去。「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高等学校的学生了！」拉里意气风发地说道。今天是上学的第二天。由于昨天只是和父母同伴一起参加的入学典礼，以及对新生的入学介绍，实际上，今天才是学习的第一天，也是高等学校学生们本学年的第一天。拉里踏入校门前的迎宾转门，意气风发地说：「我来了！」然后向校门走去──「哇啊！」接着，他便被淹没在一群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学生群中。清晨，高等学校校门前显得异常狭窄，人群混杂，到处都是满员的电车。但拉里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这点的。拉里在人潮的推动下进入了校门。拉里的家族黑普邦是洛克榭首都非常出名的武士家族。在洛克榭尚未成立时，这个骑士家族便世世代代在当时附近的一个王国里任职。当国王时代结束后，他的家族又以军人的身份活跃在历史舞台上，勇猛的威名天下皆知。拉里的父亲自然也是洛克榭昂努联邦陆军的军人，拉里将来也想成为陆军军人。因此，他需要进入陆军士官学校。为了获得进入大学的资格，他才来到高等学校上学。为了将来的升学，从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学生都会进入高等学校。在洛克榭，只有进入高等学校才有可能继续升学。从某种意义上说，年轻人的人生是在十二岁时决定的。没有通过高等学校入学考试的学生主要都选择职业技校上四年学，然后便开始工作。拉里·黑普邦的体力和意志力在小时候就非常优秀，但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学习。比他大六岁的哥哥轻松进入这所高等学校，今年毕业后就要进入士官学校，而拉里连进入高等学校都十分危险。「高等学校并非全部，军人也并非全部，你只要走自己的路就行了。」「是啊，不要勉强，拉里。如果勉强自己，在年轻时就留下心理阴影的话，就太不值了。」父母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这些话，但永不服输的拉里却并未就此沉默。拉里并未在意擅于为人处事的父母的劝说，而是立刻开始勤奋学习。「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就是失败的人生，少爷！」在家庭教师斯巴达式的锻炼下，拉里最终以勉强合格的成绩考入了高等学校。***高等学校的自由课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过于自由）是众人皆知的。没有特定的教室。将行李放在阁楼，每个小时都在不停移动。除了某种程度的必修课程之外，学生可以自由组合选择喜欢的课程。不同教科间有等级差别，学生要按照从下向上的顺序上课。比如，对于新入学的学生来说，老师会指导学生选择必修国语课中的「国语101」。该门课程在这个学期会有若干次。学生可以组合选择其他喜欢的课程，分配自己的时间，前提条件是相互间不会冲突。到了二年级，正常的方法是从「国语201」开始上课。如果国语中的后两位数字发生变化的话，就说明授课内容不同，比如「文法」或「论文」等。每个科目都分为诸如「数学101」、「社会101」等，一直到六年级学生需要学习的「601」。当然，如果头脑足够聪明的话，三年级学生也可以学习「401」甚至「501」。至于时间分配，通常都是上午三节课、下午一节或两节。也可以将上午的课程减为两节，而将下午的课程增至三节，根据本人的热情和能力不同，可以有多种多样的组合。拉里在昨天的新生入学介绍中选择的是与其他新生同样的普通时间安排。学校特意准备了「套餐」，专供那些不熟悉该体系的新生选择，拉里选择的便是其中一种。「第一节是……历史。」拉里人生第一个要面对的是「社会105」的课程。科目是洛克榭的历史。这门课程从洛克榭历史的古代一直讲到现代，范围很宽泛，但并不深入。宽广的高等学校中存在很多建筑，所以对于新生来说，要记住上课的教室，而且还要在并不长的休息时间中赶往教室，实在是非常困难。「是这边吧。」然而，拉里自幼便拿着指南针和地图进行野外活动，所以他对地图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非常出色，这也算是一项特殊技能。拉里根据昨天记住的校内布置图，早上第一个来到教室。教室有很多种，这间教室的地面上没有台阶，摆放着单独的书桌和椅子。于是，拉里便选择了中间最前面的座位。然后，他一边整理歪歪的制服和倾斜的领带，一边等待，不久，新生们便三五成群地走入教室。有些男学生毫无自信地问拉里──坐在这里是否真的可以？还有的学生走错了教室。由于教科书要在第一节课之后购买，所以大家只带来了笔记本和笔记用具。有少数学生们谈笑风生，但大多数学生互相都不认识。学生周围飘荡着一种奇妙的紧张感，其中混杂着他们对即将开始的高等学校生活的期待和不安。上课铃声响起，一群可能迷了路的学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大概有三十人左右。根据课程的不同，上课人数也会有所变化。接着，老师和另外几个迷了路的学生一起走进教室。老师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温柔的阿姨，可是──「好！大家注意了！」她讲话的声音非常大，这令学生们不禁感到紧张。接着，老师在向入学的新生们表示祝贺之后，便开始像机关枪一样讲起以后学校生活的注意事项。──这里进行的并非义务教育，所以如果不想学习的话，可以在任何时候退学。──如果出席次数不够或成绩不合格的话，需要留级甚至退学，毫无商量。──如果有些课程跟不上的话，可以与指导老师商量，或者接受补习，或者暂时停止上课，留待下学期重新开始学习。有不少学长们都是这样做的。──学生们需要注意，如果没有及时选择下学期的课程的话，临近毕业时就会开始忙乱起来。拉里感到有些吃惊，因为他觉得只听一次根本无法完全记住。正在此时，他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写着什么。坐在左边座位上的男生将老师所讲的注意事项都速记到了笔记本上。那个男生身穿同样的制服，肯定也与拉里同龄，但拉里完全不记得这个男生是什么时候坐在自己旁边的。怕都没有。拉里只觉得还有如此认真的家伙，并没有特别在意，重新向前望去。老师继续像机关枪般地说着，旁边那个学生仍旧在笔记本上不停地记着。就这样，上课时间过去了一半，老师终于将注意事项全部说完了。「下面，请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由于高等学校中的课程十分分散，所以大家一开始很难交到朋友。希望大家至少在一门课上可以交到一个朋友。请进行自我介绍的同学起立，让大家看到你的脸，然后介绍自己的姓名、故乡，想说的话还可以介绍父母的工作以及自己的兴趣爱好等等──下面，从坐在窗户边的学生开始吧。」自我介绍开始了，拉里不禁想起了哥哥说过的话──「第四高等学校里有很多名人的孩子，在一开始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非常有趣，所以你要认真听那些学生的名字。」在这三十名学生中，既有洛克榭首都最有名的新闻广播员的儿子，也有漂亮的电影演员的女儿，还有大型制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轮到拉里进行自我介绍时，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想──「他就是那个黑普邦家族的次子吗？」不过，大家下面的这个想法也在拉里意料之中──「可他却是个矮子。」不管怎么说，拉里顺利地做完了自我介绍。他的兴趣是野外活动、野营和锻炼身体，与其他人的兴趣完全不同。接下来轮到他身旁的男生，只见那个黑色头发、灰色瞳孔的男生站起身来。他笔直地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叫赛隆·麦克斯韦，母亲经营众所周知的『麦克斯韦冷冻食品』，我是住校生。」此时，拉里脑海中仅仅浮现出那种红色袋装的冷冻食品。「我的爱好是……读书。」此时，拉里心想──读书也能成为爱好吗？那个男生结束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慢慢地坐了下去。三天后，拉里已经将他彻底淡忘了。「第一天上课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在这一天中，拉里听到了上百个鼎鼎大名的名字。所以，当母亲如此询问时，拉里只能回答道：「人太多了，我记不住。」***到了学校生活的第四天。拉里已经逐渐适应了清晨校门前的拥挤，也逐渐习惯了高等学校的生活。由于他性格非常开朗，所以在几节课上也记住了一些名字，能够轻松交谈的同学也逐渐增多起来。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与其他学生搭话，希望交到新朋友。因此，他也交到了一起在学生食堂吃饭的伙伴。除了进度快难度高的课程之外，高等学校的生活还是很快乐的──拉里开始产生这种想法。这本来就是最重要的。直到某天放学后。拉里在宽广的校园里向校门走去，准备回家。夕阳挂在西方的天边，开始逐渐西沉。拉里平时都乘坐公交车回家，但遇到这样的好天气时，他会做些运动，然后花上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跑步回家。学校里的学生很多，所以通向校门的路上有很多人。拉里离开主路，来到位于绿化带和校舍之间土地上的小路跑了起来。小路被笼罩在树荫之中，路上几乎没有人。就在此时，拉里发现前方校舍墙边有几个男学生堵在路上。拉里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堵住，不禁皱起了眉头。拉里极不情愿地打算回到主路上，却同时注意到了两件事。一件事是──那几个学生正将另一个学生围在中间。另一件事是──被围在中间的人长着一张没劲的脸，曾经在第一节课上坐在拉里旁边。「嗯……冷冻食品男？」那是有名的的冷冻食品公司家的少爷。围在四周的学生看起来也是一年级新生。从现场气氛来看，绝对不是朋友之间在谈笑。「唉──」拉里口中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小路上，继续向前走去。拉里逐渐拉近那群人，开始能够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你应该知道，跟着我们混绝对有好处。」有一个学生向冷冻食品男说话。接着，另外一个学生开口说道：「高等学校是广交朋友，为未来做准备的地方。等到长大以后，对于靠人脉说话的商业世界来说，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他说得非常来劲，其道理也的确没错。「所以，加入我们吧，我们会特别接受你的。」听着这些人的谈话，即使是脑袋不大好使的拉里也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这些学生正打算将冷冻食品公司的英俊少爷拉入自己人的圈子中。接下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冻食品男说：「说什么『接受』，我没兴趣和你们这些人交朋友。我是来学习的，你们去找别人吧。」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可爱。即使是站在后面的拉里都如此认为，那些家伙自然更是火大。在那六名男生中，好像有一个领头的。只见一个大块头男生向冷冻食品男逼近，然后按住了他的双肩。冷冻食品男被推得连退数步，后背靠在了校舍墙壁上。「哎呀哎呀……」此时，拉里已经来到那些学生身后。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人注意到拉里这个局外人，冷冻食品男也没有注意到他。「你们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了。」冷冻食品男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便转过身去。被无视的男学生们自然不会就此罢休。「我要让所有人都不会邀请你去参加宴会！赛隆·麦克斯韦！」「不错！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捉弄人会有什么下场！」那些男生开始纷纷咒骂起来。听到这里，后面的拉里终于想了起来──对了，他叫赛隆。赛隆一动不动。「那倒不错，省得我一个个拒绝了。」拉里不禁抱起了脑袋。赛隆的话无疑会成为打架的导火索，即使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实际上，那些男生听到这句话，都以为对方在故意捉弄自己，不禁一个个气得浑身颤抖。接着，他们终于爆发了。「你这个混蛋！不要得寸进尺！要对付我们所有人，你以为你能赢吗！我要揍扁你！」「没错！竟敢如此小瞧我们！」拉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富家子弟是不会打架的，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哥哥曾经这样对拉里说过，但在上学的第五天，这句话终于被颠覆了。怎么办──去叫老师太麻烦了，而且需要不少时间。不过，即使冷冻食品男不够可爱，但看到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拉里又无法坐视不理。同时，拉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赛隆自己不做丝毫反抗的话，就不需要帮助他了。拉里认为，帮助那种自己完全不付出努力保护自己，而只是大声喊「救命」的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在拉里小时候，祖父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件事──当拉里的先祖担任骑士团团长时，曾在平定远征的敌方领土上看到两个被盗贼集团盯上的村庄。，但先祖只帮助后者歼灭了盗贼集团。只知道求助的人是不需要帮助的──祖父就是这样告诉拉里的。拉里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观察着被六人围在当中的赛隆。赛隆向六人说道：「以一敌六，我没有胜算。」「哦，只要你向我们道歉──」那个学生接下来可能想说──我们就饶过你──可是，赛隆打断了他的话，用双手高举书包──「所以，我会拼尽全力，用书包击打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的头部。书包里装了很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所以被打中的人肯定会很疼。我要先向这个人道歉──对不起。」拉里知道那六个人很吃惊，也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微笑。接着，拉里用令所有人都吃惊的声音高声说道：「这里交给我吧，赛隆！」六个人颤抖着身体转过身来。「…………」赛隆仍旧高高举着书包，拉里望着他吃惊的神情──「久等了，赛隆──对了，这些人是谁？」***「虽然我没有让你帮我……但你还是救了我，谢谢。」那六个人看到拉里突然出现并大声说话，而且虽然个子很矮，但看起来打架并不弱，便都悻悻离去。几十秒钟后，赛隆向拉里道谢。「你在历史课上坐在我旁边……是叫拉里·黑普邦吧。」拉里愉快地笑着说道：「噢，果然和我不一样，是的。我只是偶然经过，觉得应该帮你，所以才出来的──不客气。」「是这样啊……但我还是欠你一个人情。」「没关系，我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所以你不用介意──不过，我要多说一句，你这种直言不讳的回答方式肯定会令他们生气的。」「也许吧──不过，这是事实。」赛隆又十分干脆地说道。「就是这个问题嘛。」拉里笑着答道。「我觉得你在这方面今后应该改一改，赛隆。」「很难啊……我会妥善处理的。你又不可能每次都救我。」「啊哈哈！没错。那就好，即使是不大聪明的我也能明白。」听了拉里的话，赛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不大聪明』是什么意思？拉里。」「啊啊，我的入学成绩很糟糕，勉强合格。」「是吗……」说完，赛隆便陷入沉默，仿佛在思考什么。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正当拉里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那我来帮你吧。」「哈？你说什么？赛隆。」「当然是学习了。如果你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我是住校生，放学后基本上都会在图书馆，要么是自习，要么是看书。」「啊，这个……好是挺好，其实你没必要教我的，我记性很差……」「那就更有必要了──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欠你一个人情。」「真固执啊……我认输了──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拜托你了，赛隆。」「包在我身上吧。」「至于你嘛──」拉里一脸奸笑地说道。「嗯？」「我会努力让你变得更圆滑一些。因为你这样帮我大过我帮你，我反倒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要让这种关系变得平衡。」「…………」「别客气，赛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拉里愉快地笑着说道。「呵。」赛隆脸上也露出笑意。四天后的放学后。「不好意思，赛隆，这里教我一下，是关于历史的问题。还有这里和这里，让我抄一下漏记的笔记。另外，国语中还有不懂的地方──」只见拉里哭着哀求赛隆的一幕出现在图书馆中。***时间过了两年──3305年的某一天。「喂，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拉里。你是不是用你的成绩表演超低空飞行呢？」

第二卷 三三〇五年的暑假（下） 拉里和赛隆

第二卷三三〇五年的暑假（下）拉里和赛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