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终章 桐生一 二十一岁 其七

<p>人偶们不停地舞动</p>

<p>毫不理会落幕的信号，在幕布背后弹奏着幻梦</p>

<p>是的，他们无法看到操纵的丝线</p>

<p>没有人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人偶</p>

<p>——摘自《神所放弃的计划书(Reverse Cruz Record)》</p>

<p>这是“F”覆灭几周后某一天的事情。</p>

<p>一的右眼发炎了。</p>

<p>“搞砸了……”</p>

<p>坐在床上的他显得十分消沉。从他扶额的手指间，露出了一条白色的医用眼罩。</p>

<p>“哎呀，所以我不是都提醒过你别带着美瞳就睡着了嘛。”</p>

<p>我已经服了这个再三无视我好心提醒的男人了。</p>

<p>右眼发炎的主要原因，是长时间佩戴美瞳，感染了细菌发展成了针眼。</p>

<p>他平时都是定期换着眼镜戴美瞳，而且还时常清洗镜片，但最近好像偷懒了。</p>

<p>“总之眼睛没好不能带美瞳哦。”</p>

<p>“……喂，慢着，你想让我死吗？”</p>

<p>玩不了邪眼你就能死啊是怎么着。</p>

<p>“不能就是不能。”</p>

<p>我把没收来的美瞳盒扔给房间一角的运命子。</p>

<p>“运命子，这个就放你那了。绝对不要还给一哦。”</p>

<p>“——了解。”</p>

<p>她机械式地点了点头，把盒子塞进了黑色衣服的袋子里。</p>

<p>自那件事以来，运命子就轮换着在我家和爱希家住。</p>

<p>因为爱希这个有钱人送了她一堆不穿的衣服，现在她已经快变成我们女生组的换装人偶了。她的发型也换了好几样，最后停留在现在的娃娃头上。</p>

<p>原“系统”，现《不断改订的十诫(White Rulebook)》。</p>

<p>把美瞳盒子交给她这个最强而又无敌的异能者，就算是一也没办法轻易出手吧。</p>

<p>不对。</p>

<p>这孩子的最强与无敌——已经成为过去了。</p>

<p>“呐，一。”</p>

<p>我说道。</p>

<p>“关于桧枝岐……真的要让他加入我们吗？”</p>

<p>“嗯？什么意思。”</p>

<p>“没什么意思……就是，总感觉桧枝岐他，有点异类……”</p>

<p>在“F”覆灭，运命子加入我们之后——因为机缘巧合，另一名异能者也加入了我们“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Black)”。</p>

<p>他自称桧枝岐，年龄约莫是十五到二十岁，爱说爱笑，性格平易近人。</p>

<p>而我们的头领给他起的名字是——</p>

<p>《无人盘踞的王座(Lalia)》——王座陷落的异能。</p>

<p>他所拥有的是弑王之力。</p>

<p>否定一切王者的力量。</p>

<p>而他的异能——恐怕是世界上唯一能够对抗运命子的异能。</p>

<p>可以说是“系统”——《不断改订的十诫(White Rulebook)》的天敌。</p>

<p>“咔咔。的确那家伙的异能——相当的异类啊。明明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唯独能够击败最强的存在，就好像在大富翁里最强的‘小丑’反会被黑桃3干掉一样。”</p>

<p>运命子诞生的理由，是为了让这场精灵战争终结。</p>

<p>我们“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Black)”的内讧——不对，应该说奋战——从结果上来说让这场战争免于了结束……不过，也许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战争也不会结束吧。</p>

<p>桧枝岐——是可以杀掉“系统”的。</p>

<p>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战争之神的话，他大概不会容许人工的异能者带来的横蛮无理的终结吧。</p>

<p>正是因为不容许造成失衡的因素，才准备了排除异类的异类。</p>

<p>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种充满了幻想和浪漫的事情。</p>

<p>“虽然他的异能的确有些异类……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对桧枝岐本身有些害怕……”</p>

<p>桧枝岐是个面容端整，惹人喜爱的少年。性格也很开朗，善于沟通。他还是自己来请求加入我们的。</p>

<p>但是，我始终不擅长应付他。</p>

<p>我没办法很好地表达那种感觉——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感到背后冒着一股凉气。</p>

<p>感觉他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场面话，只要碰到他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不安感。</p>

<p>“……擅自让工藤美玲觉醒了异能的也是桧枝岐吧？他一点招呼也不和我们打，就去试探‘无秽使徒(Virgin Child)’……”</p>

<p>这样的行为最终造成了——文艺部对学生会长的异能战斗。</p>

<p>他对隔离在战争之外的“无秽使徒(Virgin Child)”横加干涉。我知道一也去观察那次战斗了。</p>

<p>“咔咔，有一两个这种人，又有什么不好的。”</p>

<p>一毫不体谅我内心的担心，和往常一样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对我的背叛也毫不过问的男人，对伙伴的独断专行也异样地宽容。</p>

<p>还是说，正好相反呢。</p>

<p>也许这个男人——想要的是会对自己兵戎相向的伙伴。</p>

<p>想要的是一有可趁之机就趁火打劫，毫无一丝忠诚心的危险伙伴。</p>

<p>“……不说这个了，先想想右眼怎么办……”</p>

<p>他的表情一下子失落了起来，看上去他现在脑子里除了怎么对付针眼就没别的了。我感觉正经担心组织将来的自己简直是个笨蛋。</p>

<p>“什么怎么办……只能等自然康复咯。”</p>

<p>“唉呀，这种时候就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拉一个治愈系异能者进组织呢。”</p>

<p>一躺倒在床上，嘴里不住地抱怨。</p>

<p>紧接着——又好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p>

<p>“对了，我想到一个妙招。”</p>

<p>“怎，怎的？”</p>

<p>“‘无秽使徒(Virgin Child)’啊，只要用他们就行了。他们之中有一个回复系能力者。《始原（Route in）》——存在回归之力。严格来说和回复不太一样……但可以在一瞬间治愈任何的炎症。”</p>

<p>“是嘛。”</p>

<p>关于那些孩子们的能力我是不太了解的。</p>

<p>“可是这样好吗？他们是被隔离在精灵战争之外的吧？要是让他们来治疗一的针眼，事情不是会变得很麻烦……”</p>

<p>“所以就要靠你了啊，《上锁的魔眼(Eternal Wink)》。你就稍微给他们加点催眠改改记忆混过去吧。”</p>

<p>这样哦。不过就算是异能者，只要对方没有警戒心，我觉得就能行得通。</p>

<p>“作战计划是这样：把目标随便拐到哪个地方去→治疗我的右眼→用邪眼篡改记忆→放回去。怎么样，完美吧？”</p>

<p>“不不不，不带这么粗糙的好吧。”</p>

<p>这计划太粗略了吧，塞点细节进去会死啊。</p>

<p>“这就能行，有芥川在，拐个人不分分钟的事。”</p>

<p>“虽然是这样可是……”</p>

<p>唔，算了，就试一试吧。</p>

<p>虽然我觉得这计划基本没谱，但是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坏果子吃。估计一本人也觉得能成功就万万岁了吧。</p>

<p>“那我先叫大家过来了……啊，对了，那个叫Route什么的孩子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p>

<p>“哎……可是我也没见过啊，也就在远处看见过几次。我记得……”</p>

<p>一稍作思考，然后说道。</p>

<p>“好像是个长发的女孩。”</p>

<p>总之，我按照一的指示开始了行动。</p>

<p>好说歹说把一群嫌麻烦不想干的成员拉拢起来，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开展了绑架计划。</p>

<p>要是时间拉长就没有意义了。</p>

<p>毕竟，这可是为了让一的眼睛尽快治好的计划</p><p>。</p>

<p>然而。</p>

<p>从结果来说——“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导致了严重的失败。</p>

<p>“绑错人了！？”</p>

<p>傍晚，河边的道路上。</p>

<p>除了桧枝岐以外的所有人一窝蜂地在路上走的时候，我不由得惊叫了起来，然后仔细端详背在运命子背后的“长发女孩”。</p>

<p>不知道为什么穿着围裙的她，在我的魔眼——给予一的邪眼的效果之下沉沉地睡着了。</p>

<p>她的睡脸显得十分幸福。</p>

<p>看上去只有小学低年级那么大的运命子轻而易举背着女高中生的构图，在旁人看来或许显得十分奇妙，但是在我们这帮人之中力气最大的就是她了，这也算是人尽其才。</p>

<p>“等，等下，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孩子不是一说过的那个吗？”</p>

<p>“不是啊，蠢货……她是栉川鸠子——拥有的异能是《五帝（Over Element）》，我说的是《始原（Route in）》。</p>

<p>一头疼地说道。</p>

<p>不，该头疼的是我吧。因为一都打出“让她睡着”的手势了，我才让她睡着的……可哪曾想连人都不对啊。</p>

<p>这个孩子不是《始原（Route in）》的吗？</p>

<p>哎……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你看这孩子全身都是那种回复系的感觉啊？周身都有一股子只要站在旁边就会被治愈的那种气场啊？</p>

<p>“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啊，一十三。”</p>

<p>“才不是我的错哩！你跟我说是长发的那个，我就这么告诉大家了啊……今天也是小奇……”</p>

<p>“人，人，人家又有什么错啦……说是要找长发的孩子，我就觉得肯定是这个人。因为看上去就是那种回复系角色啦……然后就按计划让芥川去……”</p>

<p>“……我只是按照指示等目标落单的时候引诱她到河边来而已……所以我没有责任。”</p>

<p>“要是一开始让爱希去监视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啊。”</p>

<p>“什么！？户户你说啥！你根本不了解！我又没办法，今天可没翘成课啊！而且我有好好拜托给小奇的！”</p>

<p>我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踢起了皮球。因为从头到尾都是赶工作业，所以各处都出了纰漏的样子。</p>

<p>看着大吵大闹起来的成员，老大放了话。</p>

<p>“真是的，一个个都那么没用。”</p>

<p>““说到底一切都是你的错好吗！””</p>

<p>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吐槽道。</p>

<p>追根究底，从头到尾都是桐生一的责任吧。</p>

<p>指示随意有错，只为了治疗自己的针眼就大动干戈也有错……说到底，没事玩什么美瞳啊。</p>

<p>“蠢死了。一十三，我还是先回去了。我可没那闲工夫管桐生的病。”</p>

<p>“……同上。”</p>

<p>“人，人家也要回去啦。唉……桧枝岐先回去真是正确的选择呢。”</p>

<p>“我也回啦。啊，这个，桐生亲。你让我买的眼药，还有小票。之后你得连辛苦费一块还我啊。”</p>

<p>成员们不一会即告解散。</p>

<p>留在夕阳映照的碎石小路上的，就只有我、一和运命子。还有睡的舒舒服服的栉川鸠子同学。</p>

<p>“那我也会去了。”</p>

<p>“慢着慢着慢着！”</p>

<p>我使劲抓住若无其事地就想溜走的一。</p>

<p>“你这个主犯还想潜逃是吗！？负起责任好吗！这孩子怎么办啊！”</p>

<p>“唉，就丢在附近让她睡呗？一会她就醒了自个儿回去了。”</p>

<p>不，这怎么行。</p>

<p>把豆蔻年华的女高中生就这么丢在外面根本不符合常理好吗。</p>

<p>倒不如说，因为我们的误解给毫无干系的栉川鸠子造成了麻烦，作为一个大人要尽到最基本的责任啊。</p>

<p>……不对，在我们把未成年人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脸做大人了啊。</p>

<p>“——一十三哟，吾该如何做。”</p>

<p>背着女孩的运命子面无表情地向我寻求指示。虽然她看上去并不累，但不能这么让她一直背着啊。</p>

<p>“呃，怎么办呢……总，总之先把她带到我家去吧，然后等她醒了就让一跟她好好解释。”</p>

<p>“啊？为啥我来啊？”</p>

<p>“全部责任都在你身上好伐！在我们来之前你不是和她谈过一阵子吗？想办法给我糊弄过去！”</p>

<p>“切，没办法。”</p>

<p>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仰望天空，夕阳已经西沉，天空开始暗了下来。</p>

<p>“时间也不早了，太晚的话可能就要真的闹大了。唉……说起来还让相模趁其不备抢她手机了呢……怎么办，得让他还回去啊……”</p>

<p>为了以防万一想出来的计策现在都适得其反了。本来准备用邪眼操纵她治好一支行就当场放她回去的……可知道人搞错之后一急，当场让她睡着，成了最大的败笔。</p>

<p>完全就是一时失手。</p>

<p>怎么办。</p>

<p>我弄的效果还挺大的，她过几个小时才能醒啊。</p>

<p>“哎呀，他们之中就没有哪个人能方便地觉醒点什么力量，在没发现我们的情况下就把栉川鸠子带回去啊。”</p>

<p>“怎么可能有这种奇迹啦。”</p>

<p>然后，第二天。</p>

<p>“咔咔，结果都是我预料之中啊。”</p>

<p>一在床上使劲伸了个懒腰，得意地笑了起来。</p>

<p>……居然发生了。</p>

<p>……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啊。</p>

<p>昨天——我们把栉川鸠子带回家，让她躺在床上准备等她醒来，结果她突然被光芒笼罩，然后消失不见了。</p>

<p>吓我一跳。</p>

<p>我和一都哑口无言了。</p>

<p>因为这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所以我们立即就判断这是异能引起的现象，今天带爱希去调查之后发现——让这出闹剧结束的，是文艺部成员的异能。</p>

<p>让潜在的力量觉醒，使用了新的力量。</p>

<p>为了帮助自己的伙伴。</p>

<p>我有些羡慕起他们来了。</p>

<p>他们之间一定有着紧密的羁绊，和浑浑噩噩的我们完全不一样。</p>

<p>“对了，一十三。你可别把这事告诉相模。那家伙肯定以为我抓走栉川鸠子是要搞出一发大的，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吧。”</p>

<p>说起来，我没告诉相模绑架的真实目的啊。</p>

<p>实际上干着这档子无聊小事的我们，也许在相模看来，是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p>

<p>真是滑稽。</p>

<p>相模真可怜。不过我挺讨厌他的，所以完全同情不起来。</p>

<p>“嗯，我知道了。可是这次的事情……事到如今，虽然解决的干净利落，但完全不是预料之中吧？你的右眼最后也没有治好。”</p>

<p>在厨房准备着晚饭的我，边干着手头的活计，边向一回答道。</p>

<p>惹上身的麻烦本身因为接连的巧合而顺利解决了。</p>

<p>总是心血来潮四处引火，却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尘埃落定，这也算是一的“才能”吧。</p>

<p>但是这次事件的起因——右眼的针眼仍然没有解决。</p>

<p>“说的是啊……怎么办啊，这个。”</p>

<p>“等几天就好了啊，来，吃饭吧。”</p>

<p>我把两个人的晚饭摆在餐桌上。今晚运命子要住在爱希家，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p>

<p>“今天的菜是和风萝卜泥豆腐堡和凉拌菠菜，还有蛤喇味噌汤。”</p>

<p>“哦哦，看上去味道不错。”</p>

<p>我们两个人坐到餐桌旁边，合掌说一声“我开动了”。</p>

<p>“味道怎么样？”</p>

<p>“嗯，和平常一样好吃。”</p>

<p>“是吗，太好了。”</p>

<p>“不过，一十三啊，你最近怎么那么在做菜上下功</p><p>夫啊？”</p>

<p>“哎？是，是吗？嗯，呃……咳，我就是想要改变战法……”</p>

<p>我模棱两可地笑了笑，嘟囔道。</p>

<p>“想要用女子力来对抗中二力呢。”</p>

<p>“……啊？”</p>

<p>“哈哈哈，没什么。”</p>

<p>我中断了话题，开始动筷子。</p>

<p>吃了一会之后，一又开始寻思右眼的事了。</p>

<p>“……说真的，这个该怎么办啊。现在又不好意思再去绑一次《始原（Route in）》……可是又想不出其他方法。”</p>

<p>“你纠结得可够久的，就这事。”</p>

<p>我能够理解他想早些康复的心情，我不是不能够理解……呃，想早些再开邪眼扮装的心情。但是，他也太过着急了吧。</p>

<p>“医生不是说过一周就康复了吗？那你就好好等康复呗。”</p>

<p>要是失明还情有可原，可这是乖乖呆着就能自己好起来的病，犯不着心急火燎的吧。</p>

<p>害怕单眼战斗状态不佳——这种理由，也绝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吧。他在认识我之前就一直戴着眼罩疯玩呢，就算遮住一只眼睛，也肯定能够有十足的表现。</p>

<p>“话说这么说……可是，你看……”</p>

<p>一支支吾吾了起来，眼睛看向了别处，还用左手挠了挠头。这种拎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可真是少见。</p>

<p>他好像踌躇一般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勉为其难地开口小声说道。</p>

<p>“……不是约好的吗。”</p>

<p>“约好的？”</p>

<p>“高中那时候。就是和你在楼顶……”</p>

<p>他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p>

<p>——……我这辈子再也不戴眼罩玩了。</p>

<p>脑海之中，那时的光景鲜明地浮现了出来。</p>

<p>桐生一真挚的道歉。</p>

<p>表示自己愿意迁就我的心结的。</p>

<p>“你还记得啊……”</p>

<p>这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都以为他肯定忘掉了。不如说，连我自己都快忘掉这档子事了。我完全就没有期待过，他现在还能遵守那时候的约定。</p>

<p>因为仅凭那时候他的话语，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慰藉。</p>

<p>但是。</p>

<p>难道说，一他一直忠实于这个约定吗？</p>

<p>“……可，可是这个眼罩也不是用来玩的，不算违背誓言啊。不算不算。”</p>

<p>“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你会不会感到不舒服……”</p>

<p>一躲避着我的眼神说道。平时他都是那锐利的眼光瞪着我，可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可怕。</p>

<p>“……啊，可是我先说好，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单纯只是不遵守誓言违反雾龙•赫尔德凯撒•路西•法斯特的矜持——”</p>

<p>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扯起借口，但我已经听不到了。</p>

<p>脑子里满满的，心里也满满的。</p>

<p>脑子都要冒火花，心也快要迸开了。</p>

<p>哎呀……真是的。</p>

<p>这个男人。</p>

<p>这个男人真是——</p>

<p>“一。”</p>

<p>我放下筷子，探出身去对他说。</p>

<p>“我们去拍大头贴吧。”</p>

<p>因为现在还是晚上六点之前，站前的游戏厅还聚集着一群喧嚷的学生。我们挤过穿着校服尽情玩乐的年轻人，向放着大头贴机的楼层走去。</p>

<p>“哎，人还挺多的啊。”</p>

<p>“真的诶，啊，我说，那边那个空着的机子怎么样？”</p>

<p>“随便哪个都行。话说为什么突然要拍大头贴啊？”</p>

<p>“偶尔来一次也不错嘛。”</p>

<p>“我跟你说我可不掏钱啊，可是你想拍的，你全资。”</p>

<p>……心眼太小了吧。</p>

<p>我拉着嘴里牢骚不断的一，走进空着的机子里。</p>

<p>这是个又白又亮的密闭空间。在这么近距离下两人独处，事到如今我还是感觉到些许的紧张。</p>

<p>“呃，呃……啊，对了，我拿钱。”</p>

<p>我打开钱包，然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p>

<p>“哎呀，没有百元硬币……”</p>

<p>人生三大错觉之大头贴篇。</p>

<p>以为自己有百元硬币就进去了。</p>

<p>“抱歉，我去换一下硬币。”</p>

<p>“给你。”</p>

<p>一啧着舌在我手上放了四百元硬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钱包里拿出来的。</p>

<p>“哎，可，可以吗？”</p>

<p>“之后还我。”</p>

<p>“嗯，嗯。”我点了点头，拿过四百元硬币。</p>

<p>然后要把钱塞进机器——在这之前要稍作准备。我从包里拿出偷偷带来的“某样东西”。</p>

<p>“锵锵～“</p>

<p>我把它给一看，一便瞪大了眼睛。</p>

<p>“你……原来还拿着这个啊。“</p>

<p>“嗯。”</p>

<p>我把视线放在手上，仔细审视那件东西。</p>

<p>一副黑皮眼罩。</p>

<p>眼罩上有着银色的装饰，明显并非用于医疗。</p>

<p>高中时代，一所送给我的——回忆之物。</p>

<p>我把眼罩戴在右眼之上，在脑后系紧皮带。</p>

<p>不知道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这副黑皮眼罩正好是右眼用的。</p>

<p>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为何——大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把右眼作为异能之眼的情况比较多。美瞳的异色瞳位置虽然偶尔会改变，但基本都是右眼为红色。他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右眼之上多加点缀。</p>

<p>我朝向一，笑了起来。</p>

<p>“怎样？眼罩帅吗？”</p>

<p>戴上眼罩“玩”的我让一目瞪口呆了一会，但他立刻又笑了起来。</p>

<p>“帅，最棒了。”</p>

<p>那是一个坚定而又凶猛的笑容。</p>

<p>我戴上眼罩，视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p>

<p>我仍然可以看到他一如既往的笑容。</p>

<p>“好嘞，一起拍吧。咱们可是眼罩双雄。”</p>

<p>“咔咔，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角色重复只要闹怎样。”</p>

<p>“这样就好啦！”</p>

<p>我投进硬币，开始选择相框和背景。边和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一争执不下，边选了个时尚黑暗系的相框。</p>

<p>倒计时开始，两个人连忙摆好姿势。随着机械音的结束，快门的声音咔嚓响起。</p>

<p>好了。</p>

<p>今天我的媚眼可不可爱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