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514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崇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于每当他得到什么新的讯息，便会下意识的看一步，想十步。他总能把事情想得很深远，把危险考虑得很长远。这都不需要刻意施为，纯粹是他复杂人性下的必然。他有时候堪称小心谨慎，但有时候却又胆大包天。譬如现在，明明自己做的是不知死活的事，却又已经下意识就着黑市想到了将来某天自己可能会与这里的所有人呈敌对关系，想到了自己要成为大妖鬼龙那样的强者，才能无所畏惧。人性总是矛盾的，沈崇的人性格外矛盾。当然，正是这种复杂的性格造就了他的人生，让他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他嘴上说着我要怂，可行为上却又比所有人都头铁。但他每次冲动之下的行为，在别人看来都与送死无异，可他却又偏偏能把胆大心细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以下克上，对付燃魂恶贼伍兴如是，对付金不欢也如是。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对付的人强度远远超标了。“哥们，虽然你带着面罩，但我知道你是谁，除了沈崇之外，再无第二人。”没想到沈崇刚被风擒山带到这黯淡的房间里，说明自己的来意是王五之后，这灵通鬼就一口点破了他的身份。沈崇耸肩，“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王五的情报吗。”浑身裹在一团灰白雾气中的灵通鬼，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沙哑道：“部领导已经找过我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若是别人，我会有点兴趣给你复述一遍与西南分部领导汇报过的信息，但你的话，就算了吧。你的钱不太好赚。毕竟我在这黑市中的活动也受西南分部支持，为部里提供情报支援是我分内事。”沈崇凝神看着面前这团白雾，看不穿他真切的面孔，“我知道他们怎样问的你，但我要的资料不是王五现在在哪里，而是在昨天之前，王五以及夜狼一行人的动向，最好能把时间往前追溯得越早越好。”灵通鬼略感疑惑，“他动手之前的信息？这有什么意义？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沈崇低声道：“有没有意义，有多大意义我自己会判断，我要买的就是这些资料，越全面越详实越好。”根据量子物理中量子干扰的理论，世界上任何两个地方，任何两粒微小的夸克粒子互相颤动，相互间都会形成影响。这影响跨越时空，客观存在。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个时间分段看似独立，但实则却又是个完整协调的整体。沈崇的打算很简单，分析王五一行人在过去的动向，提炼其中蛛丝马迹，再去推演他的现在，或是未来。这很荒谬，几乎不可能实现。但只要灵通鬼给的资料够详实，沈崇认为自己无敌记忆带来的直觉推演能试试跨越时间线，直达重重疑云的彼岸，找到王五现在的藏身地！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直觉判断上，这已不是正常的能够靠智商解决的难题，这也是他最后的尝试了。如果只用斩妖的常规手段，天知道王五什么时候会再露出破绽，到那时候梁仔怕是都已经变成五香狗肉煲了吧。灵通鬼沉吟很久，“我懂你意思。但你要的信息量太大，我没办法与你口述，只能思维共享，这对我代价很大，费用却也不低。你愿意承受？”沈崇摸出手机准备开机，“要多少功勋值，你说。”不曾想灵通鬼直摇头，“不好意思，这种层次的交易，我比较倾向于实物。”“实物？”沈崇打开铁皮箱，摸出多余的那只烈焰之拳左手配件，“这个如何？”灵通鬼果断拒绝，“这虽然是玄级特供装备，但其价值并不能弥补我的损失。”沈崇开始头疼起来，随身带着的值钱物事都在这里，他总不能把凌云套装典当出去。别的东西一旦交易，都会导致自己战力大损，严重影响面对王五时的逃生能力。思来想去，他从箱子底部翻出金不欢死后凝结而成的蝙蝠金属雕像，扬起手问道：“这个呢？”灵通鬼扫了一眼，约莫几秒钟后应道：“好！”“那就成交吧。”这东西乃是玄级二品特殊妖怪的妖元能力所化，必定是相当珍贵的材料，价值应该达到地级。沈崇原本计划拿着这个找斩妖交易些特种涂层高分子材料，但为了梁仔，他决定忍痛割爱。约莫经过十分钟的准备，灵通鬼先让风擒山回避，然后对沈崇说道：“因为你是沈崇，我才信任你，才会向你开放思维共享。你可真别怪我收费贵，一般人给再多好处我都不接。”沈崇点头，“理解，多谢。”他不太清楚灵通鬼这思维共享究竟是何种手段，不过听起来效果似乎还不错，应该能比他自己口述强得多。“那我这就开始了？”“好，我应该怎么做？”“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像看电影那样，吃亏的是我。”约莫一刻钟后，灵通鬼头顶的氤氲雾气缓缓散开，往沈崇面前缓缓扑来。沈崇凝目定神仔细端详而去，还真如灵通鬼所说那样，仿佛在看电影。不愧是以包打听而著称的情报高手，灵通鬼脑子里的信息量极为庞杂，铺天盖地的如180度弧面屏般在他眼前呈现。同时多达八个画面，每个画面都是灵通鬼与人交谈，又或是查阅资料时的场景。密密麻麻的人声纷杂冗乱，包含着极其庞大的信息量。王五在这次行动前的确让夜狼在黑市中请求过协助。譬如打听斩妖上次行动的情况，获知艾霓露大队长负伤的事实。安排人员行动路线，安排车程，安排租车等事宜，让多达十余名夜狼成员不断的小心翼翼靠近蜀都。同时，为了掩人耳目，王五还动用了极其庞大的普通社会资源，一方面监控梁仔的日常行动路线，另一方面则是一旦抓住机会，临时筹划出蜀都三环大堵车。包括制造事故的大货车与轿车，发生事故的时间与地点等等要素，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都是在王五运筹帷幄之下的必然。为了不被斩妖提前察觉动向，就连这大货车里运送的货物也是真有其事，并非胡乱找了个空车。大货车司机更是普通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押货员是个妖怪。王五的算盘打得很完美，他只需要在行动之前做好足够的掩饰功夫，至于事成之后，只要能及时离开，之前做这些准备根本无所谓。如果不是沈崇，王五的盘算没打错。斩妖内部问询里虽然也涉及到了这些资料，但都因为时效性和可用性不高，而被废置了。此外灵通鬼在与斩妖汇报时并未开启思维共享，他们得到的资料也没这么全面。人的记忆力与表达能力总是有限，在陈述时难免有所遗漏，会忽略掉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比如王五调动大货车时，是通过什么物流公司下单，运送什么货物，从哪里运到哪里。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灵通鬼收回氤氲雾气，一手抓过蝙蝠手办，摇头晃脑往房间里面走去，“我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好困，我休息一下。沈哥您请自便。”沈崇没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靠在椅子上做闭目养神状。在他的脑海中，海量的信息正如潮水般在沸腾翻涌。在他的大脑皮层里，庞大到难以计量的微电流正有若实质的流淌。他竟把刚才得自灵通鬼的这些讯息画面重构成了自己大脑里的思维空间！夜狼组织在行动之前暴露给灵通鬼的所有动向，琼崃县域西侧山区全地形图，蜀川西部全人口分布图，各地农副产品流向图……这等等诸多信息，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张庞大的数据网络。只见星星点点的流光在这网络上慢慢流动，不断回溯，最终汇聚至一点。沈崇猛然睁眼，心中已有定计。就是这里！走！他转身便往门外走去，风擒山还在门外候着他。沈崇问：“风擒山，现在我可以确定王五一行人在从这里往西北方向七十六公里外的头沟村七组八队，这个山坳里！”风擒山一脸震惊，“判断依据？”“没有，但我就是知道。部里能派人吗？”风擒山痛苦摇头，“不能。”“那就算了，我得走了，赶紧走。”风擒山再问，“为什么？”沈崇笑笑，“马上会有人来抓我。”“我可没出卖你！”沈崇指了指面前的房间，“灵通鬼可没你这么实诚。向斩妖提供情报本就是他的分内工作，我的动向当然也是情报。刚才在他共享给我的思维里，我还看到个叫最高警告令的东西。等上面来人，你帮我说声谢谢。不过人各有命，多谢上面的好意就是了。既然舍得派人来抓我，干嘛不真心实意的帮我？真是的，走了走了！”沈崇这次说完，就提着箱子一溜烟的跑向黑市街口停车场。风擒山挠头，自言自语道：“你又怎么能确定来的人不是要帮你，而是铁了心要抓你回去啊？”到如今，就沈崇这情况，斩妖会派来的人肯定不会是小角色。既然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了，他要真能逮住王五，还能不管？果不其然，约莫两个多小时后，黑市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骚动，随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青年男子骑着高达三米的麋鹿出现在黑市街口。风擒山的直属领导，那位地级强者飞奔而至，“参见林中将！”林达礼微微低头，冷声道：“我姐夫呢？”斩妖联络组这位领导回头看向风擒山。风擒山踏前一步，“启禀中将，沈哥已于一小时二十三分前离开。”“往那个方向而去？”风擒山：“西北方向，七十六公里外头沟村七组八队。”林达礼低喝一声，“倒霉。”说完他便一摸麋鹿脑袋，“麒麟我们走！”

正文卷 第514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