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 都市的街道

<p>魔剑使公会‘勇者继承人’的据点位于普洛多米尔斯的中心部位。</p>

<p>公会于十几年前买下富商的住宅之后，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建。</p>

<p>黄金与白银的装饰以及众神的神像通通变卖成现金，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魔剑仿制品，以强调尚武的精神。墙壁和屋顶一律漆上黑色的油漆，突显质朴刚健的武人风范。</p>

<p>正面的大门站着两个充当守门人的魔剑使，隶属于公会的其他魔剑使也会定期巡逻。窗边竖立着许多火把，入夜之后依然是灯火通明。</p>

<p>公会的布置虽然夸张了些，对于邻近地区的治安改善却也收到了正面的成效。</p>

<p>“我实在不喜欢这里……”</p>

<p>抬头望着耸立在夜空之下的豪宅，喃喃自语的洛克跟着巴特达斯进入大门。</p>

<p>豪宅的屋顶悬挂着大型的水晶吊灯，即使是在夜晚时分，室内依然宛如白昼。大开眼界的洛克差点惊呼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p>

<p>水晶吊灯是以玻璃制成的，再佐以特殊海藻以及泥巴所精炼而成的光源，无疑是富贵人家的财力象征。</p>

<p>——真不愧是拥有五百名会员的魔剑使公会……</p>

<p>辽阔的大厅摆放着好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魔剑使，有些人一起下棋，有些人则是饮酒或是谈天。大厅的一隅，则是有好几个正在鉴定魔钢、或是检查魔剑的炼成师。</p>

<p>墙壁上面贴着几张纸，包括了魔钢或是魔剑的情报、公会所承接的任务、以及魔剑使的预定表。</p>

<p>加入公会的魔剑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前往大陆打倒魔物，这是公会成员的义务，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由于大家都不愿意单独行动，因此公会就替所有成员排定了预定表，每次都由五、六个成员组成小队前往大陆。</p>

<p>洛克和巴特达斯走进大厅之后，在场的魔剑使无不流露出警戒的眼神，不过现场的气氛很快地就恢复原先的欢乐与轻松，大家都分头去做各自的事情，不再理会两人。</p>

<p>巴特达斯也不理会其他的魔剑使，迳自走向柜台。跟站在柜台的少女说了几句话之后，回头看着洛克。</p>

<p>“我去办点事情，在这里等着。”</p>

<p>不等洛克回答，巴特达斯直接走向大厅的另一个角落。洛克呆呆地站在原地，略感无奈地环视四周。</p>

<p>他不想跟其他的魔剑使打交道，视线自然落在墙上的公告。不过距离远了点，看不清楚公告的内容，于是洛克往前走了几步。</p>

<p>“没加入公会的流浪魔剑使，你想做什么？”</p>

<p>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敌意，自洛克的身后传来。洛克转过身来的同时举起右手挡在面前，刚好接住对方的铁拳。</p>

<p>“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别。”</p>

<p>洛克笑了笑。对方的身材十分魁梧，比洛克大了一号。五官粗犷而朴实，充满敌意的双眼在洛克的身上来回打量。男子背后跟着好几个魔剑使，大家都以不友善的眼神凝视着洛克。</p>

<p>其他的魔剑使继续谈笑风生，似乎对即将爆发的冲突毫不关心。</p>

<p>“墙上贴的公告，都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探索大陆之后所收集的重要情报，不是你这个流浪魔剑使可以随便观看的。”</p>

<p>洛克忍不住想要叹气，却还是强行忍住。</p>

<p>未加入公会的流浪魔剑使有时也会为了魔钢或是魔剑的情报而造访公会。</p>

<p>基本上公会是以魔物为敌的组织，除非对方的做法实在过于夸张，否则公会多半都会默许流浪魔剑使探听情报的行为。</p>

<p>再说若这些都是不能对外公开的情报，又怎么会大大方方地贴在墙上呢？应该早就收进柜台了。</p>

<p>“原来如此，是我不对。”</p>

<p>拨开男子的拳头之后，洛克准备离去。然而其他的魔剑使却挡在洛克的前面，摆明了就是不肯善罢甘休。</p>

<p>“亚马洛克，听说你得到了一把新魔剑是吧？借我们瞧瞧如何？”</p>

<p>另一名魔剑使绕到洛克身后，以嘲讽的语气出言挑衅。</p>

<p>“放心，我们会还给你的，不过得等到我们将魔剑折成两段、一泄心头之恨的时候。”</p>

<p>‘——洛克。’</p>

<p>“别说话。”</p>

<p>洛克以指甲轻扣魔剑的剑柄。一旦发现贺布会说话，这些魔剑使更是不可能就此罢手。</p>

<p>然而贺布似乎忍不下这口气，再度压低音量询问洛克。</p>

<p>‘这是那个叫做克雷布的男人在背后搞的鬼吗？’</p>

<p>贺布的声音淹没在大厅的谈笑之中，并未传入将洛克团团围住的魔剑使耳中。</p>

<p>“应该不是，这些家伙只是故意找麻烦而已。没办法，谁叫我跟师父是公会的眼中钉呢？再说克雷布这个人虽然讨厌，倒也不至于使出这种小人的手段。”</p>

<p>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自己动手——这就是他的信念。</p>

<p>“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该不会正在祈祷吧？”</p>

<p>男子的指关节咔咔作响，老实不客气地逼上前来。在海上航行了一整天之后，洛克真的是累了，而且他也不愿在师父的面前跟其他人发生冲突；不过照眼前的情势看来，似乎是由不得洛克作主。</p>

<p>‘我来帮忙吧。’</p>

<p>“拜托你不要多事，低调一点吧。”</p>

<p>想起克雷布的惨案，洛克连忙安抚魔剑，同时移动身体背对墙壁。</p>

<p>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银色的光芒。</p>

<p>洛克想也不想，立刻蹲低了身子。不知从何而来的短剑掠过砂黄色的头发，直挺挺地钉在墙上。几个魔剑使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凝视着墙上的短剑。</p>

<p>“——哎呀呀，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p>

<p>脚步声响起，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的男子迎了上来。</p>

<p>苍白的头发、苍白的皮肤，令人不禁联想起奄奄一息的病人；一对赤红的瞳孔却又透露出旺盛的生命力。这种截然不同的鲜明对比，就像是回荡在荒野中的死灵，令人印象深刻。身上的服装和斗篷也是白色的，唯独精雕细琢的金色颈环绽放出异样的光彩。</p>

<p>“打群架吗？看你们好像玩得很高兴呢。”</p>

<p>‘好奇怪的说话语气。’</p>

<p>“贺布，这不是重点。”</p>

<p>洛克假装重新背好背上的魔剑，示意贺布保持沉默。他自己也强忍着怒气，尽量以平静的口吻向那名男子开口。</p>

<p>“玩得很高兴？席米翁，我差点死在你的手上呢。”</p>

<p>洛克刻意以平辈之间的口吻说话，目的当然在于虚张声势。幸好语气平稳而自然，并未露出破绽。</p>

<p>“哎呀呀，那可真是抱歉啰，亚马洛克。我这个人向来笨手笨脚的，有时候会不小心失了准头；不过念在替你平息了一场纷争的份上，就别跟我计较了吧？”</p>

<p>举起右手、向缩起身子低头行礼的其他魔剑使打招呼的男子——席米翁笑得十分开心。</p>

<p>——听你在鬼扯，明明就是打算杀了我。</p>

<p>大厅的气氛丕变，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闭上嘴巴，以敬畏的眼神注视着席米翁。金色颈环代表席米翁是公会中的灵魂人物，也彰显了他在其他魔剑使心中的地位。</p>

<p>事实上席米翁的剑术远在洛克之上。</p>

<p>洛克静静地睥睨着席米翁。笑容满面的席米翁慢慢地走到洛克身边，拔出腰间的长剑。</p>

<p>“如果说什么都不肯原谅，我也只好送个小礼物表示歉意了。例如——”</p>

<p>话才刚说完，站在洛克面前的魁梧男子突然失去了右手掌。鲜血自伤口不断涌出，迅速地在地上形成一滩血迹，淹没了掉在男子脚边的手掌。</p>

<p>“啊——！”</p>

<p>男子忍不住大叫一声，长剑的剑尖却在一瞬间伸进他的口中。</p><p>“安静，否则就割了你的舌头。”</p>

<p>冷冷地警告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魁梧男子之后，席米翁望向洛克，脸上再度堆满了微笑。</p>

<p>“这样满意了吗？”</p>

<p>“快点把他的手掌接起来，我要回去了。”</p>

<p>洛克强忍着内心强烈的反感，握紧拳头静静地开口。</p>

<p>擅长以水精灵的力量进行医疗行为的炼成师当中，一定不乏接续肢体的人才。</p>

<p>魔剑使向来过着在刀口上打滚的日子，公会里面一定有好几个擅长医疗的炼成师随时在现场待命。</p>

<p>“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p>

<p>背对众人的洛克正准备离开公会，却被席米翁以轻佻的语气叫住。洛克回头一看，几个魔剑使正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男子抬走。</p>

<p>“有事就长话短说。”</p>

<p>洛克的语气不怎么友善，席米翁不禁摇头苦笑。</p>

<p>“亚马洛克，想不想加入‘勇者继承人’？”</p>

<p>“……你在开什么玩笑？”</p>

<p>洛克闻言，不禁为之一愣。现场的魔剑使不约而同地看着洛克，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讶异的神情。</p>

<p>“听说你打倒了银色颈环的魔物，这点已经透过许多管道获得证实。除此之外，似乎也得到了一把新的魔剑。”</p>

<p>席米翁的视线落在洛克背上的贺布。</p>

<p>“公会虽然拥有五百多名魔剑使，能够打倒银色颈环的魔剑使却不过二十人上下。只要你愿意加入，就是银色颈环等级的干部，日薪三十枚银币，公会还会提供住处。”</p>

<p>“不必了。”</p>

<p>洛克拒绝了席米翁的提议，准备推开公会的大门。不过在走出公会之前，洛克又回过头来，当着席米翁的面前露出轻蔑的笑容。</p>

<p>“我懒得跟不想打倒魔王的魔剑使打交道。”</p>

<p>“哎呀，是谁说的？这是天大的误会——”</p>

<p>“是我说的。”</p>

<p>席米翁的辩解被洛克等待已久的声音打断。巴特达斯挂在腰间的两把魔剑铿锵作响，排开人群，出现在洛克的眼前。</p>

<p>“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p>

<p>师徒二人默默地行走于夜晚的街道。等距离设置的街灯，正是这个夜幕低垂的世界唯一的光源。</p>

<p>‘我有个疑问。’</p>

<p>或许是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贺布以机械式的声音提出问题。洛克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不过在确认周遭无人之后，还是耐着性子做出回应。</p>

<p>‘他们不打算打倒魔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p>

<p>“就是这个意思。”</p>

<p>不等洛克开口，走在旁边的巴特达斯抢先回答。</p>

<p>“对于公会而言，打倒魔王无疑是一大赌注。而且他们很聪明，知道自己赌不起，所以根本就没有打倒魔王的念头。”</p>

<p>‘打倒魔王是一种赌博吗？’</p>

<p>“难道不是吗？一旦公会集结所有的战力登上大陆，魔物绝对会热烈欢迎这群贵客。到时候非但会遇上一大堆青铜颈环或是银色颈环的魔物，说不定连海人马那种黄金颈环的魔物都会跑来凑热闹。跟这些魔物大打出手的同时，公会的魔剑使必须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抵达魔王被封印的地点——也就是所谓的旧帝都，然后以剧烈消耗的战力挑战魔王。万一打输了，公会也就玩完了。”</p>

<p>洛克的表情十分沉重。每当巴特达斯提起这段话，洛克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冰冷的木桩穿透。</p>

<p>“像这种有五百多人成员的大型公会，其最高指导原则，就是延续公会的生命。即使一开始打着正义公理的人旗，到最后也难逃堕落的命运。没办法，人总是要吃东西，总得赚钱养活自己。”</p>

<p>‘不过之前不是有个名叫卡利亚的都市毁于魔物之手吗？难道他们不会引以为戒，重新思考打倒魔王的可能性？’</p>

<p>“这座都市的思考模式刚好相反。既然人类跟魔物之间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就更应该珍惜保护都市的战力，不要让宝贵的战力在对抗魔王的过程中白白流失。而且魔王已经被勇者封印，魔物的势力也因此衰退不少，更是没必要铤而走险。”</p>

<p>‘即使如此，你们还是想要打倒魔王？’</p>

<p>“那当然。”</p>

<p>洛克和巴特达斯不约而同地回答。</p>

<p>推开‘干杯’的大门，昏暗的店面笼罩在酒气与热气之中。微醺的客人扯开嗓门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敬酒和劝酒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p>

<p>“洛克，你回来啦？咦，巴特达斯先生也回来了。”</p>

<p>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苏笑着迎接两人。</p>

<p>“嗯，需要帮忙吗？”</p>

<p>“不必了，没关系。你们的房间里面有访客正在等着，快去招呼客人吧。”</p>

<p>“访客？”</p>

<p>洛克露出狐疑的神情。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记得跟谁有约，二方面是苏竟然直接将访客带往房间。</p>

<p>除非是熟识的访客，否则苏和谢玛斯绝对不会允许对方直接进入房间等候。</p>

<p>“苏，有空的话，替我送几瓶酒过来。房间里面的存货都喝光了。”</p>

<p>“自己去拿不好吗？不过就是离开房间走下楼梯的路程而已。”</p>

<p>巴特达斯好歹也是长辈，苏即使心里不以为然，说话的时候还是得稍微顾及情面。</p>

<p>“我懒得走下来，所以才请你帮个忙。”</p>

<p>“只会动一张嘴巴，可是老化的前兆喔。再说这里距离柜台不过才几步路而已，直接跟父亲吩咐一声不就得了？”</p>

<p>“柜台前面挤满了人，看了就心烦。”</p>

<p>“三十岁的男人都跟你一样阴阳怪气吗？”</p>

<p>嘴上虽然不说，洛克却忍不住在内心大声叫好。他私下跟苏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无奈地耸耸肩膀，趁着师父还没开口之前蹑手蹑脚地走向楼梯。</p>

<p>“喂，洛克——”</p>

<p>眼见苏摆明了就是不肯帮忙，巴特达斯只好吩咐徒弟，但这时洛克早就溜得不见踪影了。</p>

<p>踏着轻快地脚步跑上楼梯，洛克朝着自己的房间前进。房门虚掩，里面透着灯光。洛克站在门外，朝着屋内瞄了几眼。</p>

<p>“原来是你们啊。”</p>

<p>恍然大悟的洛克走进房间。</p>

<p>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短剑照亮了房间，爱莉西亚躺在洛克的床上，菲尔则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无表情地翻阅书籍。</p>

<p>“洛克，欢迎回来。”</p>

<p>夹上书签、阖起书本之后，菲尔抬头望着洛克。</p>

<p>“爱莉西亚想找你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p>

<p>“吃饭？你手头方便吗？”</p>

<p>爱莉西亚不会煮饭，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但洛克和菲尔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外食预算。</p>

<p>“前天的收入还够用一阵子，没问题。”</p>

<p>菲尔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p>

<p>“结果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你跟巴特达斯先生一起前往大陆了。不过听说是一天来回的行程，因此我跟爱莉西亚就留下来用餐，顺便等你回来。”</p>

<p>“原来如此。不过她怎么会躺在我的床上？”</p>

<p>仔细一瞧，这才发现爱莉西亚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菲尔就在旁边，应该不碍事才对。</p>

<p>“我跟爱莉西亚提起，手边还有一些来不及拿出来请你试喝的酒，结果她说什么都想尝尝看，所以就带过来了。”</p>

<p>“比我昨天试喝的还要可怕吗？”</p>

<p>“如果你承受得住昨天的酒，我才会打算把这次的酒拿出来。”</p>

<p>菲尔点点头。</p>

<p>“就酒精浓度而言，差不多相当于‘干杯’的麦酒吧？不过爱莉西亚喝没两杯就趴在桌上动也不动，我只好请苏帮忙，把她扛进你的房间。</p><p>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占着一张桌子，再说喝醉酒的爱莉西亚大概也受不了酒店喧闹的气氛吧。”</p>

<p>“她还好吧？”</p>

<p>洛克打量着爱莉西亚，似乎不怎么放心。</p>

<p>“我叫醒过她一次，让她喝了不少开水，谢玛斯先生也说，只要在旁边看着，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吧。”</p>

<p>身为酒店的老板的谢玛斯见识过各种醉鬼。既然他说没问题，应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p>

<p>“原来如此。辛苦你了，菲尔。”</p>

<p>洛克摸摸菲尔的头顶，菲尔顿时眯起双眼，一副相当受用的模样。</p>

<p>“现在该拿她怎么办才好？”</p>

<p>洛克将双手抱在胸前，面有难色地俯视床上的爱莉西亚。她再不起来，洛克就只能睡在地板上了。</p>

<p>利用爱莉西亚手边的钱，替她另外订一间房间固然是个方法，不过就洛克所知，今天晚上已经没有空房间了。</p>

<p>“看来也只能打地铺了……菲尔，那你呢？”</p>

<p>“我差不多该回去了。”</p>

<p>“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p>

<p>“——我送她回去就好，你先睡吧。”</p>

<p>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巴特达斯正站在门口。</p>

<p>“竟敢丢下师父独自闪人，你这个不肖的徒弟。”</p>

<p>“师父应该在徒弟面前树立榜样，该检讨的应该是师父才对吧。”</p>

<p>洛克以不以为然的眼神回敬巴特达斯怨恨的目光。巴特达斯手中拿着一袋酒，连呼吸都有浓浓的酒味。</p>

<p>看来在走上楼梯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偷喝几口了。</p>

<p>“不过既然师父愿意送菲尔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p>

<p>“我有事要找奈杰尔商量，反正也是顺路。”</p>

<p>奈杰尔是菲尔的炼成术老师，也是巴特达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他天生具备魔剑使和炼成师双方面的素质，不过由于脚伤的缘故，被迫放弃魔剑使的身分，专注于炼成术的钻研。</p>

<p>奈杰尔就住在菲尔的附近，确实是刚好顺路。</p>

<p>背起放在地上的背包之后，菲尔陷入沉思。</p>

<p>“真难下决定呢。若是当成挡风的屏障，就得请你站在上风处；可是这么一来，我就必须忍受难闻的酒臭……”</p>

<p>“到底要不要我送你回去？”</p>

<p>“当然要啰，谢谢您。”</p>

<p>见巴特达斯面露愠色，菲尔便低头致谢，不过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p>

<p>“晚安，洛克。”</p>

<p>“嗯，拜啦，菲尔。”</p>

<p>目送巴特达斯和菲尔离去之后，洛克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的爱莉西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p>

<p>“……算了。”</p>

<p>取下魔剑倚靠在墙边，洛克以斗篷充当棉被，直接躺在地上。灰尘虽然重了些，却抵挡不了浓浓的睡意。今天一整天都在海面上航行，好不容易躺了下来，还是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晃。</p>

<p>“明天再帮你保养好吗……？”</p>

<p>‘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先睡吧。’</p>

<p>魔剑的回答传入耳中，洛克笑了笑，依言闭上双眼。</p>

<p>轻轻地念了几句咒语，照亮房间的魔剑灯光顿时无声无息地熄灭。</p>

<p>“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有什么进展吗？”</p>

<p>巴特达斯抬头望着夜空，向身旁的少女征询意见。漆黑的夜空被厚重的乌云所覆盖，看不见月亮和星星。</p>

<p>“我也希望他们能趁机有所进展，不过，我猜一定还是在原地踏步。”</p>

<p>菲尔毫不犹豫地回答。</p>

<p>“那你呢？你希望他们有什么进展吗？”</p>

<p>“你很在意吗？”</p>

<p>菲尔瞳孔深处浮现一抹意外的眼神，以扑克脸抬头望着身旁的巴特达斯。</p>

<p>“那小子毕竟是我的徒弟。”</p>

<p>“老师常说你不像是那么有耐心的人，还以为你早就放弃那个傻徒弟了呢。”</p>

<p>“那个死老头……”</p>

<p>巴特达斯的咒骂似乎引起菲尔的不快。</p>

<p>“老师今年才四十二岁而已。”</p>

<p>“超过四十岁之后，就算是老头子了。”</p>

<p>“意思是九年之后，我也要称呼你为老头子啰？”</p>

<p>无言以对的巴特达斯铁青着一张脸，凝视着夜晚的虚空。黑暗的夜色当然不会替他回答问题。</p>

<p>“……所以呢？在我看来，你似乎也不怎么讨厌洛克吧？”</p>

<p>“我很喜欢他唷。”</p>

<p>菲尔斩钉截铁地回答。</p>

<p>“我喜欢他的体贴、他的自信、他的笑容、生气的模样，甚至连一杯就倒的酒量以及无法拒绝他人的个性都很喜欢。”</p>

<p>“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我离开旅店？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找个理由住下来，或是要求洛克送你回去呢。”</p>

<p>“因为我也很喜欢爱莉西亚。”</p>

<p>菲尔依然毫不犹豫地答道：</p>

<p>“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洛克同时娶我跟爱莉西亚为妻。都市的法令只针对第三个小孩课以重税，倒是没有所谓的重婚罪。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就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到时候料理和扫除交给洛克、爱莉西亚负责提供炼成实验所需资金的理想国就能实现了。”（吐槽：好可怕的妹子）</p>

<p>菲尔依然维持同样的一号表情，甚至连声音都维持一贯的语调，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是认真的，抑或只是随口说笑。</p>

<p>“这种理想国让吟游诗人听到，铁定会暴跳如雷。”</p>

<p>“基于上述理由，我希望洛克和爱莉西亚能够再加把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找老师到底有什么要事？”</p>

<p>“说到这个，当时你也在现场，应该也看到了吧？前天你们在大陆搭救的穷酸商人，不是带着一块特殊的魔钢吗？”</p>

<p>“啊，那块魔钢上面雕刻着古文字，我满有兴趣的。”</p>

<p>“古文字？”</p>

<p>“我所能理解的部分并不多，只知道大概是‘王，即将归来。百年，与其他王者争霸’的意思。”</p>

<p>“王……”</p>

<p>巴特达斯眯起双眼，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街灯照耀之下忽明忽暗。</p>

<p>这时巴特达斯突然伸出手臂，挡在菲尔的面前。</p>

<p>“退后，前面有人。”</p>

<p>几秒钟之后，菲尔才听见了脚步声。或许只是一般的路人，不过在夜晚的黑暗之中，最好还是保持高度警戒。</p>

<p>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原来是魔剑使克雷布。</p>

<p>察觉两人之后，克雷布端正姿势点头示意。行礼的对象当然是巴特达斯，而不是菲尔。</p>

<p>“这么晚了才要回家？”</p>

<p>巴特达斯若故作自然地出声招呼。克雷布端正的脸庞虽然浮现迟疑的神色，却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询问：</p>

<p>“请恕我唐突……亚马洛克没事吧？”</p>

<p>“这的确是相当居突……”</p>

<p>菲尔的双眸浮现一抹敌意。</p>

<p>“为什么这么问？”</p>

<p>巴特达斯默默站在菲尔的身旁。如果克雷布打算对菲尔不利，他一定会即刻回击。</p>

<p>“这个……听说他跟席米翁见了面。”</p>

<p>“你是指我带着那个家伙前往公会的时候吧？发生什么事了吗？”</p>

<p>巴特达斯的询问传入耳中，克雷布顿时露出苦涩的神情。</p>

<p>“看来是没事……总之，请代我转告亚马洛克，务必对席米翁提高警觉。”</p>

<p>“……他不是你的上司吗？”</p>

<p>菲尔有些意外。</p>

<p>“看来在有五百人的公会之中，遇到十个二十个讨人厌的上司也很正常吧？”</p>

<p>面对巴特</p><p>达斯的嘲讽，克雷布虽然有些懊恼，却还是继续开口。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颇一有豁出去的感觉。</p>

<p>“席米翁是个危险人物，这与我个人的好恶无关。他是个以伤害他人为乐的家伙，而且曾经多次公开表示对两位的厌恶。”</p>

<p>“你不也一样吗？”</p>

<p>“这、这是天大的误会，菲尔。”</p>

<p>菲尔淡淡的反驳似乎对克雷布造成莫大的打击。</p>

<p>“误会吗？不知道是谁每次得到了新的魔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洛克的麻烦，而且还故意指定以魔剑决胜负……”</p>

<p>“你说的没错，我无法否认，不过至少我的所作所为并未逾越魔剑使的分寸。”</p>

<p>“是吗？那你为什么特地跑来通风报信？”</p>

<p>面对巴特达斯的揶揄，克雷布的表情十分严肃。</p>

<p>“因为我要堂堂正正地打倒亚马洛克。”</p>

<p>菲尔和巴特达斯忍不住爆笑出声。</p>

<p>“啊，抱歉抱歉。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明天早上就会替你转告洛克。”</p>

<p>“……麻烦你了。”</p>

<p>有点受伤的克雷布点头示意，旋即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p>

<p>“实在不应该嘲笑他的。”</p>

<p>面无表情的菲尔喃喃自语：</p>

<p>“不过倒是有些意外。”</p>

<p>“没错，看不出来他还挺有正义感的。”</p>

<p>“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以敬语跟你说话呢？”</p>

<p>再度迈开脚步之后，菲尔说出内心旳疑惑。</p>

<p>“天晓得，大概是因为我比他厉害吧。”</p>

<p>“如果是以实力的强弱为基准，他也应该对我跟爱莉西亚使用敬语才对。”</p>

<p>发现菲尔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之后，巴特达斯不禁哑然失笑，无奈地耸耸肩膀。</p>

<p>洛克在地板上睡了半刻钟之后，爱莉西亚才悠悠醒转。</p>

<p>外头似乎下起了雨，雨点打在雨棚的声响格外地扰人。</p>

<p>室内虽然一片漆黑，但爱莉西亚立刻就察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坐起上半身之后，她顿时感到一阵头痛。</p>

<p>“唔……之前跟菲尔一起吃饭……然后喝了点酒……”</p>

<p>‘你醒了？’</p>

<p>听见冷冰冰的机械音传入耳中，爱莉西亚的肩膀不禁微微一震，不过她立刻就察觉声音是来自贺布。漆黑的房间之中，忽明忽暗的四颗宝石绽放出不同颜色的光芒。</p>

<p>“这、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p>

<p>‘我可以解释。不过别从右边下床，会踩到洛克的。’</p>

<p>经由魔剑的解释之后，爱莉西亚这才明白自己在饭桌上喝醉了，结果被抬进洛克的房间，菲尔才刚刚回去不久，以及洛克正睡在地板上。</p>

<p>“原来如此……”</p>

<p>爱莉西亚叹了口气，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洛克。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坐在洛克的身边。</p>

<p>‘你想做什么？’</p>

<p>“总不能一直让他睡在地上吧。”</p>

<p>爱莉西亚的手臂伸进洛克的身体与地板之间的缝隙，使劲抱起睡得正熟的洛克。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才终于让洛克躺在床上。移动期间洛克虽然呻吟了几声，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p>

<p>“……这样子还没醒，看来他真的是累了。”</p>

<p>爱莉西亚将棉被盖在洛克身上，微微一笑，旋即轻手轻脚地走向墙边的魔剑。</p>

<p>“你们今天做了些什么？也罢，既然是跟巴特达斯先生一起出门，我大概也猜想得到。”</p>

<p>‘我们去了大陆一趟。’</p>

<p>贺布的回答传入耳中，爱莉西亚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p>

<p>‘不过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p>

<p>“什么？”</p>

<p>‘为什么你想成为魔剑使？以及为什么愿意跟洛克一起行动？’</p>

<p>“还真是唐突的怪问题。”</p>

<p>爱莉西亚皱起双眉，脸上露出警戒的神情。</p>

<p>‘怪吗？我倒不这么认为。’</p>

<p>爱莉西亚拨开覆盖在脸上的金色发丝，回头看着洛克。洛克睡得正熟，没有醒来的迹象。</p>

<p>——这是出自洛克的意思吗？应该不是，洛克早就知道了。</p>

<p>本来打算到走廊上说话，又怕被其他的房客撞见，于是爱莉西亚只能尽量压低音量。</p>

<p>“我是在遇见师傅之后，才立志成为魔剑使的。”</p>

<p>散布在大陆周边的小岛超过一千座，不过每个都市所拥有的小岛约只有十五到二十座。</p>

<p>一方面是因为适合当成生产据点的小岛并不多，而小岛与都市航路之间的距离远近也是原因之一。</p>

<p>都市的居民依据自身的需求，同时搭配小岛的天然条件，发展出别具特色的各种产业。</p>

<p>例如普洛多米尔斯以畜牧为主，休里卡哈和科诺德所属的小岛则是拥有广大的麦田。不过这并不代表普洛多米尔斯没有麦田，也不代表休里卡哈和科诺德不饲养羊只或是猪只，纯粹只是比例上的问题。</p>

<p>物产的差异性，造就出繁荣的商业活动。</p>

<p>“我的父亲是利姆利克的交易商，家中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姊姊，姊姊们在十四、十五岁的时候就出嫁了。”</p>

<p>爱莉西亚凝视着虚空，脸上露出怀念过往的神情。</p>

<p>“或许在洛克或是菲尔的心目中，我是个衣食无缺的富家千金，事实上我从小到大还真的不知道拮据为何物。不过再怎么优渥的生活，对我而言也是毫无意义，一下子就腻了。”</p>

<p>两个姊姊的婚姻，都是所谓的政治婚姻。</p>

<p>——为什么要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p>

<p>其实这种状况并不稀奇。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如果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日子或许不会那么难过．然而爱莉西亚就是做不到，就是无法委屈自己。</p>

<p>或许是因为爱莉西亚从身为吟游诗人的母亲身上，学到了好几首诗歌的关系吧。</p>

<p>几个兄弟姊妹当中，就属爱莉西亚的记忆力最强。诗歌所描述的世界，大大地开展了爱莉西亚的视野。</p>

<p>“然后……我遇见了妮舞师傅。”</p>

<p>妮舞跟爱莉西亚一样都是交易商的女儿，可是她跟父亲大吵一架，愤而离家出走，成为一名魔剑使。等到闯出一番名号之后，才与父亲和解。</p>

<p>妮舞旳父亲与爱莉西亚的父亲是生意上的伙伴，同时也是良性的竞争者。基于这层关系，爱莉西亚遇见了妮舞。</p>

<p>——为什么您会想当魔剑使呢？</p>

<p>面对探出上半身好奇询问的爱莉西亚，十九岁的年轻魔剑使缓缓地说出答案：</p>

<p>——因为我认为自己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p>

<p>“于是我当场请求师傅收我为徒，也成功说服了父亲。”</p>

<p>‘所以你并没有离家出走？’</p>

<p>“师傅开出的条件是必须征得父亲的同意，否则就无法收我为徒——总之，就是要我自己想办法成为魔剑使。幸好父亲是个明理的人，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步。接下来的日子虽然辛苦，回想起来却也挺快乐的。我跟着师傅学习各种武艺以及炼成术，最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炼成术的天赋。”</p>

<p>认识洛克和菲尔，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情。</p>

<p>“师傅跟巴特达斯先生是多年的老友，两人年纪相仿，因此动起了让彼此的徒弟组成冒险队伍的念头。老实说刚开始我有点抗拒，最后经不起师傅的劝说，才决定跟对方见上一面。”</p>

<p>‘结果就一直持续到现在。’</p>

<p>“嗯。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决定的确是对的。洛克虽然冒失了点，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而且菲尔也是个认真负责的炼成师。”</p>

<p>‘……’</p>

<p>四颗宝石的光辉突</p><p>然暗淡了少许，然而爱莉西亚并未察觉魔剑的变化。</p>

<p>‘——你觉得洛克有能力打倒魔王吗？’</p>

<p>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爱莉西亚为之一愣。思索片刻之后，才摇头苦笑。</p>

<p>“昨天不是问过了吗？当然是不可能的。梦想毕竟只是梦想，跟现实还是有段差距。”</p>

<p>话才刚说完，爱莉西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p>

<p>同时下意识地以手掌摩擦自己的手臂。</p>

<p>——好像突然变冷了……外面的雨势似乎也愈来愈大。</p>

<p>“欸，还有其他的棉被吗？”</p>

<p>‘没有。’</p>

<p>爱莉西亚回头望着熟睡中的洛克。总不能把他的棉被拖过来吧，爱莉西亚心想。</p>

<p>房间里面还有另一张床，不过那是巴特达斯的床位。</p>

<p>——那个人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顽固。</p>

<p>根据妮舞的说法，一旦发现有人占用棉被、或是躺在他的床上，巴特达斯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那个人踢出房间。不管这种说法是真是假，爱莉西亚可是完全不想借用巴特达斯的棉被。</p>

<p>——偏偏旅店今天又客满了，如果现在回去……</p>

<p>冒着倾盆大雨走在夜晚的寒冷街道，确实是一项苦差事。</p>

<p>“……难道说只能睡这里了！？”</p>

<p>面红耳赤的爱莉西亚打量着兀自好眠的洛克。她当然不讨厌洛克，只是有些犹豫不决。</p>

<p>——怎么办？万一洛克突然酲了过来，他一定会误会的……</p>

<p>犹豫挣扎的期间，室内的气温愈来愈低，爱莉西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脸颊和一颗心是微微发热的吧。</p>

<p>最后爱莉西亚终于下定决心。只见她慢慢掀起棉被，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p>

<p>——不、不要紧张。洛克睡得很熟，只要保持一点距离，绝对不会把他吵醒的。</p>

<p>试着说服自己的同时，躺在床上的爱莉西亚轻轻地盖上棉被。幸好棉被够大，足够覆盖爱莉西亚和洛克两人。</p>

<p>就在爱莉西亚松了口气的时候，熟睡中的洛克突然翻身。两人的脸孔相对，近在咫尺，爱莉西亚不禁停止了呼吸。</p>

<p>——还、还是说先离开床铺静观其变比较好？……可是外面真的好冷……</p>

<p>就在爱莉西亚犹豫不决的时候，洛克突然伸出双手环抱爱莉西亚，脸孔顺势埋入丰满的胸部。事出突然，爱莉西亚不禁轻呼了一声。</p>

<p>“洛、洛克，你……”</p>

<p>又羞又急的爱莉西亚轻声开口，却怎么也叫不醒洛克。正当爱莉西亚准备将洛克推开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新发现顿时让她打消了念头。</p>

<p>——好暖和。</p>

<p>爱莉西亚从身体互相接触的部分，清楚地感受到洛克的体温。</p>

<p>于是爱莉西亚叹了口气，稍微移动两只手臂的位置，轻轻地搂着洛克埋在胸前的头部。</p>

<p>——想不到这家伙连睡着的时候也有这种习惯。</p>

<p>看在替自己暖被的份上，今天就暂时饶了洛克吧。天气这么冷，取暖才是当务之急。爱莉西亚抚着洛克砂黄色的头发，缓缓阖上双眼，不一会儿也发出规律的鼻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