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结

<p>第二只海人马被打倒的时候，都市已经远离大陆。剩余的魔物遭到彻底地歼灭，人类得到最终的胜利，以及为期一年的和平保证。</p>

<p>魔剑使与炼成师的奋战，获得所有居民的赞扬。</p>

<p>‘我想请教几个问题。’</p>

<p>‘干杯’的二楼、洛克的房间，魔剑以一如往常的平静语气缓缓开口。</p>

<p>洛克和巴特达斯都在房间里面，不过洛克早已熟睡，魔剑则是倚靠在洛克的床边。</p>

<p>“什么问题？”</p>

<p>躺在床上的巴特达斯凝视着斑驳的天花板，不经意地回应魔剑的询问。</p>

<p>‘你应该知道洛克的梦想就是打倒魔王吧。’</p>

<p>“当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p>

<p>‘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他跟爱莉西亚和菲尔一起行动，甚至留在这里打工？’</p>

<p>魔剑的质疑传入耳中，巴特达斯的嘴角顿时微微上扬。</p>

<p>“这次要不是爱莉西亚和菲尔及时赶到，洛克那小子早就死于非命了，不是吗？”</p>

<p>‘这点我承认，可是她们并没有打倒魔王的意愿。而且留在这里打工，也无助于洛克打倒魔王。’</p>

<p>巴特达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魔剑打断。</p>

<p>‘我想帮助洛克实现梦想，这也是身为魔剑的尊严。可是——’</p>

<p>“——原来如此，我懂了。”</p>

<p>巴特达斯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p>

<p>“这就是你带着洛克前往大陆，让他独自挑战魔物的原因？”</p>

<p>巴特达斯打量着魔剑，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p>

<p>“你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也罢，不能怪你，毕竟你只认识洛克一个月而已。”</p>

<p>‘你到底想说什么？’</p>

<p>巴特达斯搔搔黑色的头发，在脑中寻找最适当的叙述方式。这个习惯倒是跟洛克有几分类似。</p>

<p>只见他拿起挂在床边的酒袋，凑到嘴边喝了几口。</p>

<p>“简而言之，你的做法未必适合洛克。你是不是以为洛克只要模仿我的做法，就会拥有跟我一样的实力？”</p>

<p>‘……’</p>

<p>魔剑并未回答。不过四颗宝石快速闪烁，显然正在等待对方继续开口。</p>

<p>“我不是洛克，洛克也不是我。就算模仿我的做法，洛克也未必可以获得跟我一样的实力。而且他虽然拥有跟我一样的梦想，却没度过跟我一样漫长的时间，经历过一样漫长的磨练。最重要的是，我一点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待他随后赶上的意思。”</p>

<p>‘意思是洛克必须采取不同于你的方法？’</p>

<p>“没错，所以我才替他找了两个伙伴。”</p>

<p>‘伙伴……’</p>

<p>“几个人共同行动的生存机率，好歹也比独自行动高了许多。而且身边多了几个可靠的伙伴，还可以帮那个小子壮胆。别看那个小子人高马大的，其实他有的时候还是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p>

<p>巴特达斯随手将空酒袋丢在地上，继续开口：</p>

<p>“如果可以找到同样以打倒魔王为目标的伙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真的找不到，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愿不愿意打倒魔王并不重要，重点在于能不能成为他的助力。就算不能并肩作战也无妨，至少让那个小子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就好。只要洛克的情感有了寄托，自然会朝着目标一路迈进——那个小子就是这种人。”</p>

<p>‘原来如此。’</p>

<p>宝石的闪烁频率逐渐趋缓，魔剑似乎接受了巴特达斯的说法。</p>

<p>‘那你为什么不比照办理？’</p>

<p>“因为和人打交道实在是有够烦的。”</p>

<p>宝石停止了闪烁，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p>

<p>魔剑总觉得巴特达斯有点可怜，不过它并未诉诸言语。</p>

<p>“这里不是洛克诞生的故乡，不过他还是认识了许多朋友，得到了爱莉西亚和菲尔这两个伙伴，证明了这才是最适合他的方法。”</p>

<p>‘……看来我对洛克的了解还是不够。’</p>

<p>“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吧？”</p>

<p>巴特达斯再度躺在床上，似乎打算结束这段对话。</p>

<p>“往后那小子应该会惹出不少麻烦，到时候还请你多多担待。”</p>

<p>“对不起！”</p>

<p>金色的双马尾剧烈晃动，爱莉西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致歉。</p>

<p>这里是爱莉西亚的家。</p>

<p>洛克、爱莉西亚和菲尔围绕着圆桌，贺布倚靠在墙边。桌上摆着羊奶、峰蜜酒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点心。</p>

<p>三人正在举行庆功宴。</p>

<p>不过在举杯之前，爱莉西亚突然起身面对洛克，大声地说出致歉的话语。</p>

<p>“……对不起什么？”</p>

<p>事出突然，洛克一脸茫然地凝视着对方。爱莉西亚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却又面红耳赤地直视洛克的双眼。</p>

<p>“就是……打倒魔王的梦想。”</p>

<p>自己是洛克的伙伴。</p>

<p>“之前我一直不认为你有打倒魔王的本事，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应该嘲笑你的梦想。”</p>

<p>“关于这一点，我也必须向你道歉。”</p>

<p>菲尔站在爱莉西亚的身边，向洛克低头致歉。</p>

<p>打量着眼前的两名少女，洛克尴尬地搔搔脸颊。</p>

<p>“别这么说，我并不介意。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被其他人当成笑话也是很正常的，我已经习惯了啦。”</p>

<p>话虽如此，洛克还是不禁露出宽慰的笑容。</p>

<p>爱莉西亚点点头，小声地道了声谢。</p>

<p>“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会觉得我有点得寸进尺，不过我希望往后我们三个人能够继续在一起。”</p>

<p>到时候说不定我也会改变心意，勇敢地挑战魔王。不过爱莉西亚将最后的这句话藏在心里，她不希望洛克对自己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p>

<p>爱莉西亚和菲尔怯生生地打量着洛克。</p>

<p>“你也太见外了吧？”</p>

<p>洛克的表情十分严肃，仿佛爱莉西亚说错了什么。</p>

<p>“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也应该郑重表明立场才是——往后还请多多指教。”</p>

<p>洛克的笑容顿时感染了爱莉西亚和菲尔，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爱莉西亚忍不住想抱着洛克，碍于菲尔和魔剑在场，只好不情愿地打消念头。</p>

<p>‘我也应该道歉。对不起，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p>

<p>魔剑打破沉默。</p>

<p>‘同时也要感谢两位对洛克的协助。’</p>

<p>“这、这种小事不算什么啦，大家都是战场上的伙伴嘛。”</p>

<p>“爱莉西亚，你的脸好红。”</p>

<p>“我知道啦，不必你提醒！”</p>

<p>恼羞成怒的爱莉西亚当场翻脸，微微苦笑的洛克重新坐在沙发上。</p>

<p>“不管怎样，还是很感谢两位。趁着这个机会，想跟你们打个商量。”</p>

<p>“离开普洛多米尔斯？”</p>

<p>洛克的提议让爱莉西亚为之愕然。</p>

<p>“嗯，最迟在十天之内就要出发。”</p>

<p>防卫战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普洛多米尔斯依然充满着欢乐的气息。都市各地纷纷举行庆祝胜利的盛大宴会，类似的情况应该还会持续好几天吧。</p>

<p>防卫战结束当天，极度疲惫的洛克和巴特达斯在旅店之中睡得不省人事。虽然第二天就恢复了体力，不过对外还是宣称自己伤势未愈，需要好好地静养。</p>

<p>为了祝贺立下大功的两人，都市的居民将‘干杯’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老板谢玛斯最后干脆把那些凑热闹的居民通通赶了出去，拉下店门不做生意。这下子‘干杯’的熟客可就好几天吃不到谢玛斯老板精心烹调的料理了。</p>

<p>要不是苏暗中协助洛克偷偷地从后门溜出去，洛克恐怕也无法参加爱</p><p>莉西亚家中的庆功宴。</p>

<p>“离开……为什么？”</p>

<p>面对两人的询问，洛克下意识地搔搔砂黄色的头发，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p>

<p>“好像是因为我打倒了海人马，因此惹出不少争议……”</p>

<p>洛克和巴特达斯这对师徒先后打倒魔物军团的两大首脑，结果让魔剑使公会威严扫地、面上无光。</p>

<p>事实上公会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p>

<p>海人马的体型特别巨大，即使是住在都市另一端的居民也看得一清二楚，注目度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打倒大蛙、海狸魔、荒野巨人以及杜拉汉的幕后功臣，却是公会的魔剑使。</p>

<p>在那些魔剑使的奋战之下，巴特达斯才得以心无旁骛地迎战海人马。</p>

<p>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看到公会魔剑使的牺牲与努力。</p>

<p>“巴特达斯是远近驰名的魔剑使，据说也是勇者莎夏的徒弟，无法网罗他加入公会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无法网罗师父就算了，为什么连徒弟也不愿加入公会？这算哪门子的‘勇者继承人’？”</p>

<p>外界开始传出批评的杂音。</p>

<p>据说公会内部也出现支持洛克与敌视洛克的声音。</p>

<p>“有这么严重呀？”</p>

<p>菲尔咬了一口饼干。</p>

<p>“根据克雷布的说法，似乎挺严重的。毕竟事关公会未来的发展嘛。”</p>

<p>克雷布虽然身受重伤，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席米翁暂时被软禁在公会会长帕德利克的家中，等到伤势痊愈之后，就会被取下颈环投入大牢。</p>

<p>“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敌是友。”</p>

<p>“他可是以打倒洛克为梦想呢。”</p>

<p>“不知道得花上几年就是了。”</p>

<p>三人相视而笑之后，洛克再度收敛脸上笑容。</p>

<p>“事情就是这样，我所面临的处境十分尴尬。因此师父劝我暂时到其他城市避避风头，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p>

<p>“你打算到哪一座都市？”</p>

<p>“利姆利克吧，顺便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p>

<p>“任务？”</p>

<p>“师父要我替他送信。”</p>

<p>收件人是住在利姆利克的有名炼成师。</p>

<p>——洛克，你觉得海人马为什么会多一个？</p>

<p>巴特达斯将信封递给洛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前所未见的凝重。</p>

<p>“我跟奈杰尔讨论之后，一致认为魔物也学会了炼成术。”</p>

<p>“魔物？炼成术？”</p>

<p>洛克不禁睁大了双眼。他从未听过魔物也懂得炼成术的说法。</p>

<p>“没什么好奇怪的，魔物不也接受人类的颈环文化吗？而且这次的防卫战之中，魔物也具备了组织战的能力。只要对自己有所帮助，魔物也没有拒绝学习的道理。”</p>

<p>巴特达斯认为这是人类的危机，必须由全体都市共同拟定对策。</p>

<p>“既然现在有暂避风头的必要，就替我跑一趟吧。有本事打倒海人马，证明你的实力不成问题，而且到外面去开开眼界，也未必没有好处。”</p>

<p>“……嗯。”</p>

<p>思索片刻之后，洛克点点头。师父的那张嘴巴有时虽然令人不敢领教，其实他还是很关心洛克的。</p>

<p>因此洛克以身为他的弟子为荣，也希望以巴特达斯之徒的身分打倒魔王。</p>

<p>“顺便寻找一些打倒魔王的伙伴如何？妮舞和奈杰尔的徒弟并不是不好，只是伙伴永远不嫌多，毕竟人多好办事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个性更体贴的大美人呢。”</p>

<p>洛克决定将巴特达斯的这番话深藏心底。万一被爱莉西亚和菲尔知道，别说是自己了，说不定连师父都会落得相当凄惨的下场。</p>

<p>只见洛克摇摇头，将这段对话抛到九霄云外之后，凝视着爱莉西亚和菲尔。</p>

<p>“你们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或许这个要求有点过分——”</p>

<p>“时间决定之后，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将这间房子租给其他的朋友。”</p>

<p>“反正我住的地方本来就是研究室，大不了跟老师说一声，还给老师当成仓库就好了。”</p>

<p>不等洛克把话说完，爱莉西亚和菲尔就抢先回答。</p>

<p>而且是洛克所期待的答案。</p>

<p>“谢谢你们。”</p>

<p>跟爱莉西亚借了问房间之后，洛克仔细地打磨魔剑的剑身。</p>

<p>“也得谢谢你才是，这次你可是帮了大忙呢。”</p>

<p>‘这是我份内的工作，不需言谢。’</p>

<p>贺布的四颗宝石来回闪烁，静静地开口。</p>

<p>得知洛克即将前往其他都市的时候，贺布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p>

<p>——说不定我的疑虑也能获得解决。</p>

<p>从洛克的口中得知梦想之后，魔剑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启齿的疑虑。</p>

<p>——洛克，你似乎太拘泥于徒弟的身分了。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到最后你只会成为魔剑使巴特达斯的徒弟，而不是魔剑使洛克。</p>

<p>这就是贺布对洛克的梦想所抱持的疑虑。</p>

<p>或许魔剑的本分就是协助主人在战场上杀敌，不应该介入主人的想法。</p>

<p>然而贺布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洛克。</p>

<p>——这算是一种虚荣吗？</p>

<p>贺布希望成为洛克的魔剑。</p>

<p>而不是魔剑使徒弟所拥有的武器。</p>

<p>——不管怎样，还是先静观其变吧。</p>

<p>或许这次的旅行可以替洛克带来好的影响。</p>

<p>一段时间之后，魔剑的保养终于结束。</p>

<p>洛克将贺布立在墙边，自己躺在床上。</p>

<p>“往后还请多多指教——伙伴。”</p>

<p>这显然是洛克临时想到的字眼。不过听在魔剑的耳中，却是格外地温暖。</p>

<p>‘哪里，彼此彼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