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结

<p>“恭喜。”</p>

<p>新月邸的会客室之中，面无表情的多摩特迎接洛克的来访。</p>

<p>洛克低头致谢，多摩特则是神情傲然地点点头。</p>

<p>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室内。</p>

<p>——该怎么开口才好……？</p>

<p>洛克怯生生地窥视多摩特的表情，手掌心尽是紧张的汗水。</p>

<p>今天是返回利姆利克的第三天。</p>

<p>三天前向多摩特报告战婚的结果之后，大家很快地就自行解散。</p>

<p>爱莉西亚吩咐女侍将客房整理出来之后，亲自带着洛克、菲尔、娜奇和妮舞前往各自的房间。法比悟斯婉谢爱莉西亚的好意，独自辞别了新月邸。</p>

<p>之后众人也没聊天，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大家真的都累了。</p>

<p>一觉醒来之后，大家依然是倦意未消，只能在就寝、用餐或是沐浴之中度过第二天。</p>

<p>娜奇本来想回家，爱莉西亚和菲尔却不让她回去，再加上洛克和妮舞也出言挽留，最后大家都继续住了下来。</p>

<p>现在——洛克独自在会客室面对多摩特。</p>

<p>“战婚结束的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多余，不过还是容我冒昧一间……你爱我的女儿吗？”</p>

<p>多摩特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抵着下颚，凝视着眼前的洛克。</p>

<p>——我好像应该点头才对。</p>

<p>“我也不知道。”考虑片刻之后，洛克还是老实回答。</p>

<p>“可是爱莉西亚是我最重要的伙伴。这是我的真心话，绝无虚假。”</p>

<p>“伙伴……”</p>

<p>多摩特露出失望的表情，洛克不禁感到有些歉疚。不过多摩特很快地就转换情绪。</p>

<p>“抱歉，我知道这是绝无虚假的真心话，要不然你也不会参加战婚、甚至还赢得最后的胜利。法比悟斯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呢。”</p>

<p>洛克闻言，不禁大感讶异。自从回到利姆利克之后，洛克就没见过法比悟斯了。</p>

<p>“我有一个请求。”</p>

<p>直视眼前的多摩特，洛克鼓起勇气。</p>

<p>“请允许我带走爱莉西亚。”</p>

<p>“……继续说下去。”</p>

<p>“诚如我先前所言，爱莉西亚是非常重要的伙伴，不过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决定要不要挑战魔王，而且短期之内恐怕也很难做出决定。不过！”</p>

<p>洛克加强了语气，声音也随着心跳的加速逐渐高昂。</p>

<p>“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她还是愿意与我并肩作战。老实说我真的很欣慰，也很感谢，所以——请你允许爱莉西亚跟我们一起行动，直到她做出决定为止！”</p>

<p>洛克双手扶着膝盖，深深地低下头去。</p>

<p>不知道过了多久，多摩特才缓缓开口：</p>

<p>“抬起头来，让我们面对面说话。”</p>

<p>洛克怯生生地抬头。多摩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却似乎流露出某种情感。</p>

<p>“昨天我跟小女谈过，她的说法也跟你一样。”</p>

<p>“还没决定要不要挑战魔王？”</p>

<p>将爱莉西亚找来谈话的多摩特不禁皱起眉头。</p>

<p>“你不是要跟那个少年一起行动吗？”</p>

<p>“没错。”</p>

<p>爱莉西亚挺起胸膛，语气却有些落寞。</p>

<p>“父亲，其实我之前一直不相信洛克，甚至还嘲笑他的梦想。”</p>

<p>“这是很自然的反应。”</p>

<p>多摩特轻抚下颚，身体前后摇晃。</p>

<p>“不过洛克是真心想实现梦想。所以我想待在他的身边，尽可能地协助他往梦想迈进。”</p>

<p>“……小女应该带给你不少麻烦吧。”</p>

<p>多摩特有感而发，洛克只能不置可否地干笑数声。其实这也是爱莉西亚的魅力所在，洛克却不好意思开口。</p>

<p>“请求之说是过于客气了。既然你赢得了战婚，我也不便出言干涉。”</p>

<p>这次轮到多摩特低下头去。</p>

<p>“小女就拜托你了，希望你好好地照顾她。”</p>

<p>洛克用力地点点头。</p>

<p>“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往来于大陆与都市之间，累积自己的实力吗？”</p>

<p>“是有这个打算。现在的我没有打倒魔王的力量，必须藉由平日的锻炼加强实力……”</p>

<p>洛克知道自己还无法发挥魔剑的力量。</p>

<p>更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未知的魔物。</p>

<p>“关于打倒魔王的梦想……”多摩特眉尖一挑。</p>

<p>“可以请教你的动机和理由吗？为什么要打倒魔王？”</p>

<p>洛克考虑了片刻，凝视着多摩特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的犹豫。</p>

<p>“请不要告诉爱莉西亚，好吗？”</p>

<p>“我以人格保证。”</p>

<p>于是洛克提起自己的师父，以及师父打倒魔王的心愿。</p>

<p>身为师父的徒弟，自己也以打倒魔王为目标。</p>

<p>“……原来如此。”</p>

<p>多摩特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眼看多摩特的反应不如预期，洛克虽然暗叫不妙，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候对方的反应。</p>

<p>“你是个善良的孩子。”</p>

<p>“呃？这……谢、谢谢你的夸奖。”</p>

<p>多摩特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洛克虽然感到困惑，还是礼貌性地表示谢意。</p>

<p>“不过……请容我这个老人家唠叨两句，你应该树立属于你自己的目标，追求属于你自己的梦想才是。”</p>

<p>说到这里，多摩特突然摇摇头。</p>

<p>“也罢。这只是老人家的玩笑话，就别放在心上了。”</p>

<p>洛克虽然无法释怀，却也不便继续深究。多摩特的这句话，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了难以言喻的茫然。</p>

<p>“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爱莉西亚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吧。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鼎力相助。”</p>

<p>“……谢谢！”</p>

<p>洛克知道这番话代表了多摩特终于接纳了自己，内心的喜悦自然不在话下。洛克相信多摩特的心中一定还有许多无法释怀的地方，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接纳，这点不禁让洛克大为感动。</p>

<p>等到洛克离开房间之后，多摩特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p>

<p>“为了对自己有恩的人、同时也为了让自己从报答恩情的过程中得到满足而挥动长剑……他应该寻找属于自己的战场，为了自己而战……”</p>

<p>这时有个人进入房间，打断了多摩特的自言自语。</p>

<p>“回来啦？”</p>

<p>一名女子出现在多摩特的眼前。卷曲俏丽的金发、优雅的气质、水蓝色的瞳孔。身上穿着以白色为主的吟游诗人服装，朴实的风格更突显出女子的高贵大方。</p>

<p>“嗯，才刚回来。”</p>

<p>屈身行礼之后，女子缓缓走来，坐在多摩特的身边。</p>

<p>“岁月在你身上似乎没留下什么痕迹。”</p>

<p>多摩特有感而发。身边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名字叫做莉拉。两人之间生了两男三女。莉拉今年刚好四十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五岁上下。</p>

<p>雪白的肌肤看不到任何皱纹，端正细致的脸庞更是格外美丽。</p>

<p>“刚刚我在走廊遇到了一个男孩子。”</p>

<p>莉拉依偎在多摩特身旁，头部倚靠着多摩特的肩膀。</p>

<p>“我跟他聊了一下，他是爱莉西亚的男朋友吗？”</p>

<p>“不清楚，我只知道爱莉西亚是他最重要的伙伴。”</p>

<p>“真是令人遗憾，我还以为可以看到爱莉西亚披上婚纱的模样，说不定还可以早点抱孙子呢。”</p>

<p>话虽如此，莉拉脸上的灿烂笑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内心的遗憾。</p>

<p>“你跟他聊了些什么？”</p>

<p>“我已经从妮舞口中得知他的背景，所以只问他是不是有个梦想。”</p>

<p>“…</p><p>…你跟那个年轻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p>

<p>多摩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实在不像是在走廊上偶遇的两人应该谈论的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按牌理出牌向来是莉拉的作风，多摩特在婚前早就不知道领教过多少次了。</p>

<p>“当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在我表示自己是爱莉西亚的母亲之后，那孩子也坦承自己的梦想就是打倒魔王。”</p>

<p>“不觉得很傻吗？”</p>

<p>“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你的反应是什么？”</p>

<p>多摩特轻轻抚摸自己的下巴。当莉拉倚靠在肩膀上的时候，多摩特绝对不会移动肩膀。这已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p>

<p>“我把他臭骂一顿。”</p>

<p>“的确是你的作风。”</p>

<p>“不切实际的梦想叫做白日梦。更何况这可是攸关女儿未来的幸福，做父亲的当然要严格把关。”</p>

<p>“然后呢？爱莉西亚怎么说？”</p>

<p>多摩特突然有个错觉。他认为莉拉是明知故问，心里面早就知道答案了。不过多摩特还是将爱莉西亚的回答重复一遍。莉拉闻言，不禁喜出望外。</p>

<p>“真不愧是我的女儿。”</p>

<p>“你在她那个年纪，已经是个远近驰名的吟游诗人了。”</p>

<p>“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商人。”</p>

<p>莉拉轻握多摩特的手背。</p>

<p>“我之所以爱上你，并不是因为你拥有成为成功交易商的特质，而是因为我喜欢待在你的身边，欣赏你追求梦想的背影……”</p>

<p>“梦想不能填饱肚子。”</p>

<p>“梦想是用来丰富心灵，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吗？”</p>

<p>“……亏你还记得。”</p>

<p>多摩特也轻轻地回握莉拉的小手。</p>

<p>“我只是为了那孩子的幸福着想……”</p>

<p>“那孩子的幸福是随着年纪而改变的。现在她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p>

<p>两人就这样依偎在对方身上，好一阵子都不说话。</p>

<p>酒店‘樽’的店面十分热闹，大概有六成的座位坐满了客人。下午并不是用餐的热门时段，酒店的生意可说是相当不错。</p>

<p>洛克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热闹晴一嚣的店面之中。总共有四个人，分别是洛克、爱莉西亚、菲尔和娜奇，桌上摆满了包括什锦羊杂、鲑鱼炖马铃薯、涂抹蜂蜜的燕麦面包以及牡蛎蘑菇汤在内的美味料理。</p>

<p>“让我们一起欢迎娜奇的加入。”</p>

<p>菲尔举起陶杯，其他三人也随之跟进。</p>

<p>除了洛克喝的是羊奶之外，其他人的饮料都是蜂蜜酒。</p>

<p>“——干杯！”</p>

<p>轻触彼此的陶杯之后，四人开始享用桌上的美食。</p>

<p>“娜奇。”洛克切了一小块羊杂送入口中。</p>

<p>“你真的愿意跟我们一起行动吗？”</p>

<p>“当然，求之不得呢。”</p>

<p>撕了一块面包之后，娜奇微微一笑。</p>

<p>法比悟斯放弃魔剑使的身分，继承亡父的事业，娜奇的人生顿时失去了目标。虽然有人邀请娜奇加入魔剑使公会‘黄金翼鸟’，却被娜奇拒绝了。</p>

<p>“公会的人总是对我侧眼相看。法比悟斯先生也曾经说过，公会对于被视为异端的魔剑使向来不怎么友善。而且——”</p>

<p>娜奇以热切的眼神看着洛克。</p>

<p>“或许这么说有点一厢情愿，不过你才是值得我誓死效忠的对象。”</p>

<p>“誓死效忠……”洛克搔搔脸颊，表情十分尴尬。</p>

<p>“又是骑士那一套吗？好像有点夸张，还是以伙伴相称好了。”</p>

<p>“是，请多指教。”</p>

<p>娜奇高兴地点点头。正在搅拌炖马铃薯的菲尔静静地观察两人的互动，视线突然落在爱莉西亚身上。</p>

<p>爱莉西亚正在喝汤，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菲尔感觉得出爱莉西亚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却又不便当场发作，只能独自生着闷气。</p>

<p>——果然不出所料……！</p>

<p>菲尔假意拿起餐巾擦擦嘴巴，露出诡异的微笑。</p>

<p>事实上当初力劝娜奇加入的人正是菲尔，一方面是为了强化战力，二方面也是因为娜奇不会嘲笑洛克的梦想。</p>

<p>“而且洛克和爱莉西亚对于魔枪并没有偏见，这不是刚好吗？”</p>

<p>洛克首先表示赞成，爱莉西亚则是保持一贯的‘既然你们同意，那我也没意见’的消极态度，娜奇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p>

<p>——爱莉西亚这个人就是太矜持了。洛克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巩固了女婿的地位，爱莉西亚怎么能满足于伙伴的关系呢？</p>

<p>菲尔游说众人的理由当然也不是随口胡诌的。娜奇的加入确实可以收到强化战力的效果，而且大家也不希望未来的伙伴是个对洛克的梦想嗤之以鼻的人物。</p>

<p>——爱莉西亚，你再不积极一点，洛克可是会被娜奇抢走的喔。到时候跟洛克一起对抗魔王的人，说不定就变成娜奇了喔。现在你总该有点危机意识了吧？</p>

<p>其实菲尔并不认为洛克真的会跟娜奇在一起，她只是希望藉由娜奇的加入唤起爱莉西亚的危机意识，迫使爱莉西亚不得不积极地采取行动罢了。</p>

<p>——这么做虽然有点对不起娜奇，不过洛克心里面又是怎么想的呢？毕竟娜奇可是对洛克的梦想抱持着肯定态度的人物……</p>

<p>菲尔不禁朝着洛克瞄了一眼。</p>

<p>——一夫三妻……似乎夸张了点，而且对娜奇也有点失礼……</p>

<p>菲尔内心盘算着不为人知的野望，并满心期待着爱莉西亚日后的反应。</p>

<p>洛克等人造访炼成师多卡德的家。</p>

<p>爱莉西亚和菲尔不怎么喜欢多卡德所描绘的魔王画像，对于再次造访那间肮脏凌乱的屋子也有些排斥。洛克虽然感同身受，苦于还没拿到多卡德写给巴特达斯的回信，只好硬着头皮再跑一趟。</p>

<p>“哦，你来啦。”</p>

<p>墙上依然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洛克敲敲门之后，多卡德自门后现身，依然是几天前的邋遢模样，不过视线却在娜奇身上来回打量。</p>

<p>“怎么又多了一个？年轻人，你倒是很有办法嘛。”</p>

<p>干笑数声之后，多卡德伸出手肘﹒顶了顶洛克的胸口。</p>

<p>——完全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回事……</p>

<p>这件事说来话长，洛克也懒得解释了，干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直接切入主题。</p>

<p>“关于那封回信……”</p>

<p>“哦，对对对。”多卡德频频点头，脸上的刺青还是一样地吓人。</p>

<p>“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替我送一封信到葛多诺吧。”（吐槽：剧情系列任务）</p>

<p>毫无商量余地的要求。大家都没去过葛多诺，四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等洛克回答，多卡德就迳自回到屋内，带了一封信回来。</p>

<p>“为什么找上我们？”</p>

<p>“因为我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你们每天闲着没事干，可以在都市之间跑来跑去。”</p>

<p>“我们也不是闲着没事干。”</p>

<p>这下子洛克可有些生气了，多卡德却挥挥大手，一副不容洛克拒绝的意思。</p>

<p>“这件事跟巴特达斯的那封信有关，委托你们也是刚好的啦。”</p>

<p>“还真是刚好。”</p>

<p>菲尔的抱怨传入耳中，多卡德不禁咧嘴一笑，脸上也浮现出嘲讽的神情。洛克虽然不愿，然而事关自己的师父，倒也不便拒绝。</p>

<p>“没关系啦，反正又不急着返回普洛多米尔斯。”</p>

<p>爱莉西亚笑了笑。</p>

<p>“所有的都市都绕上一圈之后再回到普洛多米尔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p>

<p>“除了休里卡哈所雇用的佣兵之外，环游五大都市的魔剑使确实相当少见。我想这</p><p>应该会成为宝贵的经验。”</p>

<p>既然娜奇也表示同意，洛克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p>

<p>“可以请教一下信件的内容吗？”</p>

<p>接过信纸之后，洛克忍不住发问。事实上他也很想到巴特达斯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多卡德考虑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p>

<p>“信件的主旨是五座都市同心协力，一起对抗魔物。虽然是老生常谈，不过这次可是有明确的目标——你们听过卡利亚吗？”</p>

<p>“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年前被魔物消灭的都市……”</p>

<p>“知道这些就够了。”</p>

<p>多卡德的脸上浮现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仿佛跟其他同伴透露秘密基地所在的淘气顽童。事实上多卡德接下来的发言，也确实足以让洛克等人大感震惊。</p>

<p>“——这次的目标，就是光复卡利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