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章

我继续说普菈妮奈的故事吧？我讲到哪里？沙漠？对对，我讲到到沙漠。我说到格里和普菈妮奈逃到沙漠，然后倒了下来，对不对？普菈妮奈抱着格里，等待暴风结束，两人被埋在沙中，动弹不得。我应该从这里说起吧！好，那我要开始说了。已经衰弱到极点的格里，在天空破晓之时，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普菈妮奈。「普菈妮奈，我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我最近很痛苦，背叛了汉金大人，也让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已经被去势，所以爱上你让我很苦恼，但如果我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我这辈子就真是白活了。所以，我要在这最后一刻，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格里的话，似乎快被在沙漠上狂啸而过的大风给吹散。普菈妮奈把自己的耳朵靠近他的嘴，想听清楚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绝对不会忘记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本来想一直待在你身边，继续为你而活，但我看是办不到了。请你原谅我没办法带你到安全的地方，让你孤单地坐在这里。我很庆幸能遇到你，我很高兴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意。如果有来世，希望我到时能再见到你。」格里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张开过。普菈妮奈不停抚摸他的脸颊、身体，紧抱着他的头，不断呼喊他的名字。「格里，格里，求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格里已阖上眼睛没有张开。普菈妮奈的眼泪，沾湿格里的脸。两人的身体，大约已经有一半埋在沙里。在暴风之中，格里在普菈妮奈怀里停止了呼吸。普菈妮奈抱住格里的头，悲痛万分。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爱的人，但却失去了他。我每次说到这里，都会难过得快说不下去，但是我还是必须把故事讲完，因为故事还很长。普菈妮奈想寻死。她感觉到，生命力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消失。普菈妮奈很悲伤，但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一边想着格里，一边慢慢地睡去。猛烈的暴风呑食了他们。她的意识愈来愈模糊，过了不久，她听到了鼓声。不，那或许是地球的悸动吧！普菈妮奈心想，自己可能产生幻听了。她觉得，自己离死亡愈来愈近了，普菈妮奈在失去意识前一刻，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四周布满沙尘，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仿佛看见一群骆驼，骆驼出现在暴风之中，然后又消失。一只只幻想中的骆驼出现在她眼前不远处，骆驼们看起来，就像是迎接她前往死亡国度的使者。一只只骆驼从右边出现，接着消失在左边的风暴中。普菈妮奈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她闭上眼睛，瘫在格里的身上。等等……别太早下结论。普菈妮奈没死。没错，她还活着。药子小姐，后面的故事还很精彩喔！嗯，那我继续说下去。当普菈妮奈醒来后，她身处在一个明亮的宫殿之中。她躺在一张大床上。她掀开毛毯，摸摸自己的身体，然后站起来，她看到眼前有一座绚烂的阳台。她的身体不听使唤，但还勉强可以行走。普菈妮奈在光线的导引下，慢慢向前走。她走到阳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广又绿意盎然的庭园。庭院里繁花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朵令人目不暇给。庭园中心有个四方形的水池，池水如明镜一般映照出耀眼的光芒。这真是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光景。这里美到让她一瞬间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国。新鲜的空气塡满了肺。她重新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她回到房间里，开始思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房间的天花板很高，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画。画里的动物，是她从未看过的。安静的宫殿不时吹来阵阵凉风。她想起了格里，但她看了看四周的地板，找不到一粒沙子。看来获救的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救了她一命。她不知道自己从昏倒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下半身很无力。房间里有张沙发，普菈妮奈有如跌倒般地跌坐在沙发上。她两手按着太阳穴，静静等待心情平静下来。格里的容貌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她在心中呼唤格里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唯一听得到的，只有庭院中小鸟的鸣叫声。这时，有个穿着华丽衣装的男子来到了屋内。他说：「你醒来了啊！」他的声音浑厚，能够让听的人感到安心。从他的穿着看来，可知他是属于这个宫殿，而且是个身分崇高的人。两人的衣服有着明显的差别。「别担心，我是皇帝，我一直保护你，军火商人发现你倒在沙漠里，他们就把你和武器一起运到这里来。」皇帝微笑着说。「看来你体力已经恢复了，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安心住在这里。」皇帝说完后，便要走出房间。普菈妮奈慌忙叫住皇帝。她想站起来，但双脚却使不上力。皇帝说：「你可以坐着。」「皇帝陛，感谢您救了我一命。」皇帝点头微笑。「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情。我是单独被带到这里的吗？不知您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皇帝摇摇头。「当时你旁边躺着一名男子，但是他早已身亡了，军火商人说他们已经把他厚葬了。」皇帝说完后，就走出了房间。普菈妮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开始啜泣，并且尽量不发出哭声。但是，格里再也不会回来了。皇帝为了不让普菈妮奈在宫殿内感到不便，所以就派遣一位名叫凤的年长女性来服侍她。凤本来是皇帝的老师。「不要勉强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你的体力恢复。」凤如母亲般温柔地对普菈妮奈说。在她的帮助下，普菈妮奈的身体状况渐渐恢复。但是让悲伤化为回忆所需的时间，和回复体力所需的时间一样长。普菈妮奈都会在白天与凤在宫殿的庭院中散步。凤教导了她许多事情。其中包括这座宫殿是被城墙所包围。围绕首都城墙的长度，一定超过你的想像。凤微笑地说明这座宫殿究竟有多大。「这道又高又长的城墙，是为了防止外敌侵入而建造的。」城墙真的不是普通的大，城墙高度有三十公尺，长度则任谁都无法想像。老旧城墙的外面，另外又建了一道更髙更大的墙，因此站在宫殿的展望台上，依然看不到外面那道墙。因为城墙中有着大片田地，足以让首都自给自足，所以城墙内的面积，大概是普菈妮奈和格里居住过的都市国家的十几、二十倍吧！有一天，普菈妮奈得知，自己所在之地，正是帝国的首都，换言之，那里是帝国中心，也就是当时汉金攻打的地方。救普菈妮奈一命的，竟是汉金的敌人，这真是一大讽刺……因为皇帝继承了一长串的名字，所以人民都称皇帝为「帝」。帝的身形高大，相貌堂堂，英气十足，他不仅擅长剑术、马术，也充满了知性。他不年轻也不老，容颜与年纪十分相称。但是，连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帝国到底有多大。没有人知道，西方帝国的版图究竟有多广。而且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生活在这个巨大首都中。帝与东方的马贼，与西方的海盗之间，战事连年不断。因此帝在陆军与海军上投注了大量资金，进而导致财政窘迫。再加上官僚贪污腐败，使得帝国渐渐走向衰败。帝国在前任皇帝在位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但现在的帝即位后，马贼海盗横行，帝国的繁荣因此蒙上了阴影。帝国可说承受了内忧外患，其中一群被称为北人的民族时而做乱，最让帝困扰。居住在帝国广大领土北方的北人，在这数十年来慢慢找回其过去强大的力量，对西方帝国造成了威胁。虽然帝数度用武力鎭压，但独立运动却日益激烈。因此帝改采怀柔政策，让北人拥有自治权。历代皇帝都十分崇敬战神，也就是太阳神。但是帝相信魔法与预言，也很听从他身边占星师的意见。帝国的占星师借由观察星星的移动，来预言饥荒与战争发生的时间，也几度从危难中拯救了帝国。普菈妮奈在那里生活了两个星期后，占星师出现在她面前。占星师说：「你就是军火商人在沙漠中救起来的人啊！嗯，你的确拥有抓住帝的心的美貌，还有不可思议的灵气。」占星师看着普菈妮奈，说：「你似乎和月亮特别有缘。」普菈妮奈摇摇头。占星师向普菈妮奈询问她的出生年月日与时间，接着写在纸上，然后便离去了。隔天，帝笑着对普菈妮奈说：「占星师已经告诉我了。」「听说你身体内蕴含了特别的力量。而且那股力量和月亮有密切的关系，难怪我在见到你时，心里觉得很不平静，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遭遇，但是我总觉得我和你有几分缘分，你身体康复后，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普菈妮奈对帝表达了感谢之意，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我想回到诺克兹兹村看看，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力量去面对那个悲剧。」虽然普菈妮奈深受皇帝宠爱，但每当她想起格里时，总会在夜里偷偷哭泣，虽然她明知哭泣也唤不回格里，但每到夜晚，她都会望着月亮流泪。「普菈妮奈小姐，你应该把悲伤忘掉。」凤虽然努力养慰她，但她依然无法抹去内心的伤痛。凤每晚都为普菈妮奈冲泡据说能让心灵平静的药草茶。「总有一天，时间之神会让你忘记悲伤，但是要忘记这些痛苦的回忆，是需要时间的，但有了时间这个东西，人类才能快乐自在。」普菈妮奈每晚都会到阳台上眺望。她总是忍不住觉得，格里就在月亮里。某个夜晚，普菈妮奈一如往常来到阳台上，一边想念格里，一边哭泣。这时传来了一个呼喊普菈妮奈的声音。「普菈妮奈，你哭得再伤心，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的。」普菈妮奈慌忙转向声音的来处。一名青年站在阳台的角落。青年用恶作剧的表情微笑。受到惊吓的普菈妮奈赶紧站好，问他到底是谁。「我是魔法师席拉。」这位自称席拉的魔术师，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水晶球，然后拿到普菈妮奈的面前。「请你看着水晶球。」普菈妮奈满心惊惧地看着水晶球。水晶球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后渐渐浮现出格里的脸。「你想念的，就是这个青年吧！不过很遗憾，他已经在死亡国度了。」吃惊的普菈妮奈想抢走水晶球。但是席拉马上将水晶球藏回身上。「求求你让我见他。我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他？」席拉收起了笑容。「如果你照我的话做，那我就能让你们相聚一晚。」「一晚？」「可惜我不是神，我最多只能让你们相聚一晚。你觉得如何？」普菈妮奈接受了这个事实，便答应了席拉。「我应该怎么做？」席拉再次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说：「和我结婚。」「结婚？」「我必须和你结婚。」「为什么？我完全不认识你耶！而且你也不认识我，不是吗？我们都还没有谈过恋爱。」普菈妮奈皱着眉头，如此抱怨道。席拉再次拿水晶球给普菈妮奈看。水晶球发出淡淡光芒，里面浮现普菈妮奈与席拉状似亲密地靠在一起的画面。而且两人中间还有两个婴儿。普菈妮奈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席拉一面微笑，一面朝她前进了一步。「如何？想跟死者见面，就跟我结婚。我会让你幸福的。」普菈妮奈回答：「不可能。」但说完后她连忙闭上嘴。她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已经形同死人。她成长的诺克兹兹村已经不存在了。她没有家可回，也没有希望。既然如此，她就没有东西可失去了。「就算只能见到格里一瞬间也好。「我想见他。「我想见到他，然后把我的心意告诉他。「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我一直爱着他。「我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趁格里还活着的时候，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他。「既然这个魔法师能让我和他见面，那么就有一试的价値。「就算我见不到格里，我的人生还是一样悲哀，并不会有损失。「因为我对明天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我一点也不迷惘。「最坏的状况，顶多就是追随格里的脚步自杀。」普菈妮奈思考过后，决定接受席拉的条件。「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席拉说完，便消失在风中。黎明时分，普菈妮奈在一个说不上是梦境，也称不上是现实的奇异场所，见到了格里。格里不知从何处出现，他温柔地抱住普菈妮奈。他真的是格里吗？还是幻影？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普菈妮奈与格里深深地一吻。「我一直都很爱你，我应该早点发现我爱你的，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格里就像还活着一样，待在普菈妮奈身旁。两人躺在床上，在柔软的羽毛中尽情拥抱。格里想要得到普菈妮奈。一阵极为短暂的幸福，涌向普菈妮奈。普菈妮奈敞开心房，接受了格里。隔天早上，普菈妮奈醒来后，依然记得这段不可思议的经历。而且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某处，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身体内侧，有着一片炽热的殷红。普菈妮奈在梦中，和已去势的格里结合了。但是普菈妮立即明白那是一场梦。梦中的格里一定是幻觉。连忽然出现的魔法师席拉，也许也是幻觉。此相爱了。格里已经完成了他的愿望，普菈妮奈已经别无所求了。＊　＊　＊那天下午，帝召唤普菈妮奈来到翡翠庭院，普菈妮奈在凤与占星师的陪伴下，来到了庭院。庭院里满是观众。皇帝坐在中央高于其他座位的宝座上。普菈妮奈在指引下，坐在宝座旁的椅子上。占星师说，魔法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普菈妮奈不太明白魔法究竟是何物。西方帝国招聘了世界各地的魔术师来到这里。帝想要借重他们身上的魔力来对抗敌人，帝想借由他们的神秘力量，让帝国获得永远的繁荣。所以今天要选出力量强大的魔术师，赋予他们军队，让他们去消灭马贼海盗。「我也不知道，来到这里的魔法师到底有多厉害，今天正好可以大开眼界。」铜锣敲响后，三名魔法师出现了。其中一个，就是昨晚出现在阳台上的青年。三名魔法师站立在翡翠庭院中。席拉凝视着普菈妮奈。他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黑色光芒。普菈妮奈赶紧将视线移开。「你还好吧？不舒服吗？」凤面露担忧之色，握住普菈妮奈的手。「我没事。」普菈妮奈也握住了凤的手。帝命令道「开始」后，现场响起了螺声。首先是一名矮胖的魔术师来到中央，他从口中喷出了火焰。火焰喷得老高，在皇帝的身旁燃烧。就在场内一阵骚动之际，火焰变成了十只白色的鸽子。鸽子开始在庭院上空盘旋。接下来一名高大的魔法师制造出龙卷风。龙卷风在庭院的中央向上窜升，直达天际。龙卷风就像一条鞭子，将飞翔的鸽子纷纷打落在地。场内响起了掌声，但是普菈妮奈转过头去，不忍看见这个野蛮的魔法。接下来席拉的魔法让现场观众惊呼连连。死去的鸽子，变成了一只只活生生的老虎。场内议论纷纷。十只老虎来回步行于庭院中。其中一只咬住那个身材较高的魔法师的头，另一只咬住了矮胖魔法师的肚子。现场鲜血四溅，翡翠材质的地板被染成了鲜红色。凤一时间喘不过气来。普菈妮奈用力握紧了凤的手。一群手拿着剑的士兵，为了保护皇帝不受老虎攻击，而来到庭院里。但是在下一秒钟，老虎再次化为鸽子飞上天空，最后消失在空中。地上剩下的，只有躺在血泊中的两具魔法师的遗骸。现场一片寂静。此时响起了帝的掌声。但是席拉却站在原地，对两具尸体比画着手势，口中还念着咒语。帝停止了拍手。占星师、凤，与现场的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席拉，场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两名魔法师的血迹快速地消失，两人就好像从沉睡中苏醒一般死而复生。众人看着两个一脸茫然的魔法师，第三次发出赞叹声。观众纷纷起立拍手为席拉喝采，现场掌声不绝于耳。席拉对帝行礼后，便望着普菈妮奈。普菈妮奈想起了昨晚的一切。也想起了复活了的格里。那到底是谁？「席拉，我要重重赏赐你。」皇帝说罢，席拉大声答道：「谢帝厚恩，在下愿娶普菈妮奈小姐为妻。」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沉默了半晌。占星师眉头深锁。众人同时望向普菈妮奈。「席拉。普菈妮奈是我西方帝国的客人，当然也不是我的所有物，你不能换个要求吗？」席拉回答：「那么我有一事相求。如果普菈妮奈小姐对我有意思的话，请陛下准许我们结婚。」占星师低喃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帝虽然一时间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展现了男子汉的风度，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这一切都要遵照普菈妮奈的意愿。如果普菈妮奈真愿意跟你在一起，那我会诚心祝福你们。」在帝做了一番结语后，魔法比赛就结束了。席拉的眼睛直盯着普菈妮奈。

第一卷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