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Requiem 1 焦土之花 幸福的理由

<p>（地图解说页）</p>

<p>1982年的东欧</p>

<p>在1982年的现在，欧洲最大的战场是东德。他们要阻止从东方逼近的BETA攻势，东德在奥得河、尼斯河的西岸构造强固的防卫线，以图死守本土。</p>

<p>以第666战术机甲中队为首，东德军的战术机甲部队，在顺着BETA攻势的方向的基地移动并反复为歼灭光线级(光线级猎杀【Laser jagd】日文汉字光线级呐喊)的机动，名副其实的每天都奔赴战场。而人员损耗也相当激烈，在战场一起战斗的卫士名单也因此在变化。</p>

<p>10月以来，BETA的攻势瞄向奥得河中游周边。东德军集中该地周边的战术机甲部队，以进行防卫。</p>

<p>(详细地图内容)</p>

<p>泽洛要塞阵地 原法兰克福·泰亚·奥德市区</p>

<p>突击级诱导路 法兰克福之门 奥得河</p>

<p>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 原艾森许滕施塔特市区</p>

<p>施普雷河</p>

<p> BETA波状攻击</p>

<p>突击级诱导路海尔岑多夫之门 布布尔河</p>

<p>詹斯瓦尔德要塞阵地 尼斯河</p>

<p>1982年 10月4日 午前11时30分（1130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尼斯河西岸 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p>

<p>在MIG-21的管制单元中，只有我的微微叹气在回响。</p>

<p>虽然想尝试抹去接二连三涌上来的杂念，可我很紧张，很难更好的做到。也许，我会死在这里——被连接座位上的不合适的错觉所围困，我坐着转动身体。</p>

<p>“——明明就要战斗了，可在显示上没有强调半大不小的胸，安妮特?就算是精神涣散也没办法呢”</p>

<p>从头部装备里传来含义不明的恶言恶语——我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图，立即回口说：</p>

<p>“——弗雷德丽卡……你要是能像我一样快点发育就好了。推荐合成脱脂奶粉哦”</p>

<p>“——你说什么!”</p>

<p>“——你们几个，在战斗前松垮了!想让我告发你们战斗欲望不足吗!?”</p>

<p>那是政工军官格雷特尔的怒骂——哎，明明我不过是为了让后辈们稍微放松点才这么做嘛。</p>

<p>“——全体，注意【Ag/Attention】!启动机体!到了打猎的时间!”</p>

<p>耳边响起的是中队指挥官爱丽丝蒂娜·伯恩哈德上尉的命令。我们的中队，正处在作为激战场之一，十分有名的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后方集结地点。</p>

<p>“现在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将突入BETA群，消灭光线级!目标是3个集群约100只，时间限制在1200(秒)!虽然是和往常一样的工作，但还是应该尽全力让12机全部生还。”</p>

<p>屏住呼吸的瞬间——我手掌紧握操作杆。</p>

<p>“——各机，跟着我的后面!第666战术机甲中队"黑色宣告"【schwarzesmarken黑色标志/死亡黑标】 开始，突击!”</p>

<p>“明白——!哦啊啊啊!”</p>

<p>听着其他卫士们的应答，我踩下脚踏板，用全力呐喊着。喊叫为的是驱散死亡的恐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癖好——我不禁自嘲起来。尽管已经出击多少次了，我却还是忍不住对死亡的恐惧。今天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要战斗——视野一角里掠地飞行中的僚机进入眼中。</p>

<p>“——英格赫德，今天也拜托你了!”</p>

<p>“——明白，安妮特!”</p>

<p>(那是)有话必应的搭档，英格赫德·布罗尼科夫斯基的声音。</p>

<p>“——我来保护你的背面……安妮特就请杀个痛快吧!”</p>

<p>看看英格赫德的面貌——她和我一样，带着恐惧和紧张努力着。但是，却强迫自己和我一起微笑。这当然是虚张声势。不过，这就是我们的做派。</p>

<p>中队分离为前卫和后卫，成两个楔形阵型【arrow head 箭头阵型】突击。我和英格赫德在后卫。确认战区图——中队正在进入重金属云的影响下。后方出现许多表示BETA群的红色光点。好。如果这样继续潜伏——</p>

<p>接下来的瞬间，战区图上的红色光点集群，分成左右。</p>

<p>“……!!”</p>

<p>表示探查到初期照射的窗口伴随着警报声弹出——就听到伯恩哈德上尉的呐喊。</p>

<p>“——各机，随机回避!快!”</p>

<p>一瞬之后，巨大的爆炸音响起——我机体的左右边不知闪出多少道白色的光芒。</p>

<p>30分钟后，我们8部MIG-21，跨过与BETA继续战斗的要塞阵地，机体身上滴着红黑色体液，同时在低空进行跳跃。所有的机体，都在战斗中抛弃了多用途追加装甲【盾】，所有的机体都受了伤。我的机体右肩装甲严重损毁。作战也说不上成功。虽然我们完成了预定目标，但产生了这么大的损伤怕是几天内都没法出击了。尽管明天，BETA也许又会攻进来。</p>

<p>原因很明显。就是刚一开始行动时受到了光线级照射。中队在那次照射中，受到了1机爆炸四散，2机中等损伤的损害，还不得不掩护1机进行撤退。结果参加光线级猎杀的只有8机……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们没法在突入前掌握光线级的正确位置，也没法防备出其不意的光线级照射。</p>

<p>‘……’</p>

<p>疲劳感压着全身，恶心想吐(的感觉)也来凑热闹——受到照射战死的，是刚配备到中队的年轻卫士。他是16岁的少年，我和弗里德丽卡只跟他说过两三句话。连名字都还没有记住。</p>

<p>第12名卫士刚刚配备到中队就丧了命，在这2个月来说是第3回。战场上，新手比老手死得还快是自然而然的。不过，就是因为这样……。</p>

<p>“——安妮特，你没事吧?”</p>

<p>是搭档在担心我的声音。一旦我心情暗淡下来，英格赫德就会搭话过来——尽管她自己应该也很痛苦。</p>

<p>‘怎么会!不过稍微走神了’</p>

<p>我装出带活力的笑容给她看。为了让英格赫德和后辈们安心，我至少也要像以往一样有活力。</p>

<p>‘倒是你还好吧!虽然看起来都是我冲得太深，太勉强自己。’</p>

<p>“——没有。看，都是安妮特的功劳，我才能这么快乐嘛”</p>

<p>她微笑着摇头——这是骗人。因为弹药剩余不足1成，而她的脸上明显的浮出疲劳。</p>

<p>我进行擅长的近战格斗，英格赫德则进行炮击支援——虽然知道做了这样的职责划分，但是看到英格赫德疲惫的脸，她还是很辛苦。不过，要是跟她说出来大概会给她带来多余的负担吧。所以我嘴上也说出竭尽全力的话：</p>

<p>‘像往常一样谢谢你，英格赫德’</p>

<p>“——呼呼，客气客气不用谢我”</p>

<p>英格赫德披肩的金发摇动着，可爱的笑了起来。</p>

<p>那真是，如同花朵一般的笑容。</p>

<p>——看着我们之间的谈话，窗口另一边的提奥多尔很明显的浮出不愉快的表情，但他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一直给人这种感觉，藐视他人。</p>

<p>从我们3人最开始相遇的那时候开始(就是这样)。</p>

<p>1982年 10月4日 午后4时（1600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贝格基地（Herzberg基地）</p>

<p>那是在3年前，在战术机特别志愿幼年军官学校，我们接受成为卫士的速成教育时候的事情。</p>

<p>在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的教室。英格赫德脸色苍白忍住眼泪——她视线前面的桌子上，有着用红色魔术笔写的辱骂字眼。</p>

<p>“资本主义者的狗腿子”</p>

<p>“明</p><p>明是纳粹军官的孩子，还活个什么劲?”</p>

<p>“污秽的血液”</p>

<p>“婊子”</p>

<p>当看到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就像要逆流一样。就因为身上流着地主贵族的血这种理由被讨厌。因为这些就被班上的同学欺负，我不能接受，所以拼命的反驳。</p>

<p>虽然就算奉承也不能恭维说我像个女孩子样，我是有把力气，很讨厌不正常事情的性格。所以，我才不会对班上同学不讲道理的欺负人这种事情装作没看见。不过在从小就因为同样的理由一直被欺负的英格赫德看来，这实在难以置信。</p>

<p>虽然被那些讨厌的家伙疏远了，但那次事件发生后，班上的同学们关系好转，和英格赫德交上了朋友。而我和英格赫德之间，也超过了单纯的朋友关系。我很喜欢温和的英格赫德，英格赫德也比其他人更仰慕我。</p>

<p>——从幼年学校毕业后，我们因为分配到不同的部队所以分离了一段时间，在666战术机甲中队再会，是那之后1年的事情了</p>

<p>◇◇◇</p>

<p>即便安全归来，卫士的工作也没有结束。要写报告还要和整备员一起商量进行机体调整。还有为纪念战死者进行的简单追悼会。根据情况为了准备再度出击，还要待命。</p>

<p>幸运的是这天只有一次出击，我们在归来后2小时被解放了。</p>

<p>我们的日常，再度开始了。</p>

<p>“啊～，身体像火烧一样～”</p>

<p>在白色的水汽团团升起时，我张嘴说道。</p>

<p>这里是我们驻扎的赫兹贝格基地所属的桑拿房。为了恢复疲劳，卫士们被推荐去洗桑拿。</p>

<p>“嗯～在这种地方，能伸伸身体，真是太棒了……”</p>

<p>我两手举起伸伸脊梁。因为疲劳变得松垮的肌肉舒展开，真是让人心里舒服得不得了。</p>

<p>桑拿是男女混浴。虽然我们卷着围巾，可也有很多人并不在意这些。</p>

<p>“说起来，出击这么多次，皮肤这么粗糙真讨厌……”</p>

<p>伸开两个手掌，我带着不满自言自语道。</p>

<p>“我说，英格赫德呢……嗯，你又!”</p>

<p>说着，我旁边像是要勾引人一样的搭档畏缩着把身体抽开。</p>

<p>“呀!安，安妮特，你要干什么啊!”</p>

<p>“你是来这里展示身材的吧!不是来解除疲劳的!”</p>

<p>“可，可大家都在看着我……”</p>

<p>“真是奇怪，大家会一起洗桑拿……单人房间里不是也有淋浴嘛……”</p>

<p>害怕的环望了一下周围的视线。那样子就像是害怕洗澡的猫咪一样可爱得不得了。看来，英格赫德对于在许多人面前裸体——特别是那些混蛋面前这样感到羞耻。好像参军之前她基本没有这种机会。所以，每次跟我到这里来，都是这种感觉。</p>

<p>说起来，倒不是我没感觉到羞耻，只是对英格赫德来说(反应)太极端了。其实没什么太多的借口，不如说她既然有了令人羡慕的身体，只要堂堂正正的展现就可以了嘛……</p>

<p>“安妮特真好，人又可爱……”</p>

<p>……等等。你的皮肤比我好啊。毛巾里摇摇晃晃，比我大5成的那又是啥东西?</p>

<p>“比我的身体还要紧绷……”</p>

<p>哎，一起走路的时候，就是有那种人把视线聚集过来，虽然带着微妙的居心……</p>

<p>“我也想胸部大一点啊……”</p>

<p>……</p>

<p>“所以安妮特很羡慕……”</p>

<p>“别!这种地方别这样说嘛!”</p>

<p>“呀!”</p>

<p>我无视英格赫德的尖叫站起来。可恶，被老天眷顾赋予一项强烈优点的人……</p>

<p>“明白吗?你比我更像个女孩子这一点肯定是错不了的!多少有点自信呀。”</p>

<p>这不是谦逊，真的是要流出血泪一样这么想的。</p>

<p>“可，可是我这种……”</p>

<p>“什么这种那种!有这么大的胸摇晃着还多说什么!”</p>

<p>“就，就算摇晃……也派不上用场!”</p>

<p>“振作起来!比如说谈个对象找个恋人!再勉强也要这么做!”</p>

<p>“就算你这么说……”</p>

<p>“可恶，这么不干脆的姑娘……”</p>

<p>为了让英格赫德振作起来，我抓住她的手，可这个时候——</p>

<p>“前辈，您辛苦了!”</p>

<p>“唔!”</p>

<p>突然冰冷的剧痛在腰间游走——</p>

<p>“不愧是前辈，马上疲劳就恢复了，身经百战的卫士就是不一样!杨佳也觉得这是卫士的义务，也过来拜访!”</p>

<p>有什么东西在抱着我的腰滔滔不绝。虽然我想抱怨，可太疼了说不出话。</p>

<p>“那个，前辈，你怎么了?”</p>

<p>“……闪”</p>

<p>“闪?”</p>

<p>“闪开啦!”</p>

<p>我把缠在腰间的东西——后辈杨佳·库姆(Janka Kum)全力甩掉。杨加当时就飞了起来——你说我粗暴?没关系啦，这家伙运动神经很不一般的。</p>

<p>不出所料，杨佳用柔软的肢体一个侧空翻，来了个完美的落地。不愧以前是练艺术体操的。但是，用全裸并且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摆姿势暴露给大家，我觉得有点不好接受。</p>

<p>“可是，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喷射跳跃【burst jump】，前辈还是不行啊!”</p>

<p>“你呀你……”</p>

<p>我不自觉的按按额头。虽然我很羡慕，可这么强烈的“肌肤之亲”还是饶了我吧。</p>

<p>“哦!英格赫德也在!那么我也对英格赫德前辈来一个喷……啊，疼!”</p>

<p>杨佳被按着后脑蹲下——背后是挥舞右拳，十分男孩子气的另一个后辈。</p>

<p>“……闹够了，杨佳!前辈们可会头疼的!”</p>

<p>“啊，好歹别下死手啊，伊索酱!”</p>

<p>“是伊索尔达·弗里斯那(Isolde Fleesna)!甭说啥伊佐酱!啊对不起前辈!”</p>

<p>杨佳的同辈，伊索尔达低头。带着认真的表情，短黑发上下跟着摇动。</p>

<p>“杨佳也赶紧道歉!真是，今天也被战车级上身了……还好数目不多……”</p>

<p>“那种程度我自己就有办法对付的!伊佐酱也别老是挥舞长刀为好嘛!”</p>

<p>“不，不必了，我也在迅速的成长嘛……还有别叫我伊索酱!”</p>

<p>“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p>

<p>我用两手按住两个人。和这么喧闹的后辈在一起，身体可会吃不消的。</p>

<p>杨佳和伊索尔达是比我们小1岁的后辈。半年前，她们一起编入我们中队，可算是撑到现在。带着一股野孩子气、运动神经发达的杨佳和认真的伊索尔达，两人吵吵闹闹、但也是相互平衡的一对。</p>

<p>把像吵架的猫咪一样的两人推出去，我接着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p>

<p>“那么，既然你们在，那么弗雷德丽卡也在吧?”</p>

<p>“嗯呐!她比杨佳先一步离开换衣室!”</p>

<p>“比你还先一步!”</p>

<p>“说曹操曹操到也，安妮特·霍森菲尔德!”</p>

<p>第三次，新的人影出现在热气的另一方——她们每个人都喜欢喧闹。</p>

<p>弗雷德丽卡·明赫贝格 (Frederica Miunhberg) 扬起青黑色的鲜艳头发站起来靠近。她带着一副比英格赫德还要像大小姐的态度，那比缠着毛巾的杨佳还要让人惊讶的胸，真是好罩杯。</p>

<p>“这里可是绅士淑女们的社交场所，既然如此，也就不要再喧闹了。哎，也真是，这倒是因为谁的教育方针导致的?”</p>

<p>“……不是你嘛?”</p>

<p>“你说什么!?”</p>

<p>其实只要不是那么喜欢吵架，她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嘛。</p><p>弗雷德丽卡，是和我同岁的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出身的卫士。只是因为参加考试的时间晚了半年，所以才作为比我晚一期的学员入学。</p>

<p>关于这事还有个笑话。弗雷德丽卡的父母是德意志社会主义统一党【SED Sozialistische Eis partei Deutsds】的工作人员，而她则是家里四姐妹中最小的。可以说，就这个身份她本可以进入正规军官的学校，而不是进入只教授卫士速成教育课程的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p>

<p>要问她为什么不进入军官学校——单纯是因为正规军官的考试失败了。明明脑筋比我好得多，就因为太紧张，考试当天她发烧了，之后卧床一个月。于是，没办法她才进了幼年学校。只能说她是个让人觉得很遗憾的精英。</p>

<p>不过，在这时候她没有记恨我。弗雷德丽卡像其他精英一样施展权威，把思想强加给别人——却不会把同伴告密到政工军官和国家安全部那群人。这一点来说，其实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借着父母的关系到后方进行勤务，可她希望配属到损耗率很高的第666战术机甲中队。虽然说总是和我吵架，不过她和我不一样，是真心的想保护这个国家。</p>

<p>“说起来，弗雷德丽卡”</p>

<p>我带着认真的表情问道。对，因为有事要打听。</p>

<p>“什么?现在要道歉也……”</p>

<p>“你，没事吧?”</p>

<p>表情凝固起来——我想她是被说中了。眼看着失去了一起组织成分队(双人战斗组)的——本来应该照顾的新人，这是谁也不想要(经历)的(事情)。</p>

<p>“……哼，那是自然。当本小姐是谁?弗雷德丽卡·明赫贝格嘛?不会像你们那样精神软弱的?”</p>

<p>用鼻声哼笑的同时，她扬起头发。无视着声音的颤抖。</p>

<p>“话说回来，刚才要说什么?虽然想着英格赫德怎么能被爱上”</p>

<p>“你，一直都在听?”</p>

<p>“真是讨厌!你们谈话在兴头上，插嘴进来的空隙都没有!”</p>

<p>她好像不坦率——英格赫德呆然的看着我们。莫非她没想到话题的趋势又回到了她身上?</p>

<p>“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性呢，英格赫德·布罗尼科夫斯基?”</p>

<p>“是，是说喜欢的吗……”</p>

<p>“要是连这都不知道，也就没办法给你介绍对象”</p>

<p>作为朋友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弗雷德丽卡的优点在于，即便对于英格赫德那样出身的人，也不会差别对待。</p>

<p>“那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p>

<p>缩起纤细的身体，英格赫德看起来难为情的——不，是把悲哀的目光落到什么地方同时自言自语的说道：</p>

<p>“为大家战斗，才是我真心的希望，我好像和恋爱的幸福……”</p>

<p>我的视线和弗雷德丽卡的视线不自觉的合到一起——看来只有这时候，我们才能合拍。</p>

<p>“啊，弗雷德丽卡。你不觉得英格赫德需要惩罚吗?”</p>

<p>“真是巧了呢。本小姐也是这么想的。”</p>

<p>“诶?到底，要干什么……”</p>

<p>我用食指指着英格赫德。</p>

<p>“全体注意!扒掉英格赫德的毛巾!把弗雷德丽卡非常羡慕却无可奈何的那美妙身材，展示给公众!我们，要彻底修正她的失败者心理!”</p>

<p>“黑色11，明白!”</p>

<p>“黑色10，明白!”</p>

<p>“多说一句!黑色09，明白!”</p>

<p>“诶!?诶!?呀啊啊!”</p>

<p>向着攻击目标，全体开始喷射跳跃。</p>

<p>——当然了，结果在那一天，我们5个被浴场管理员骂得狗血喷头。</p>

<p>◇◇◇</p>

<p>束缚英格赫德的是，她自己身上流淌的高贵血液所带来的沉重。</p>

<p>第2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她的家庭)是支配德国军部和土地的地主贵族【junker 容克贵族】。战后，占领东德的苏联不仅解放了地主贵族的土地，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还将地主贵族作为“堕落的资本主义的象征”、“纳粹德国的狗腿子”、“社会主义的敌人”剥夺其封号，并实行差别对待。因此许多地主贵族的生活穷困并没落起来。</p>

<p>英格赫德所在的布罗尼科夫斯基家族也不例外。她的父母迫于国家的压力没法就职找工作，依靠残存的土地维持生计。英格赫德为了帮助父母，为了得到自己能在东德生存的理由，志愿成为卫士。</p>

<p>所以，英格赫德嘴边总是挂着话。就是那句“我好像”。还说自己作为卫士战斗，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家”什么的。</p>

<p>我们是卫士。为了人类，为了祖国，为了同伴们驾驭战术机，与BETA战斗，并早晚会结束(生命)。这一点，谁都有思想准备。</p>

<p>当然，我也怕死、不想死。但是如果没有明天，虽然也许不能接受，但我还是能理解。</p>

<p>不过，英格赫德的人生，如果就这么结束了，我绝不认同。</p>

<p>因为BETA和战争之类的原因决定不幸还好说，但因为自己身上的血脉就决定不幸，这绝对是搞错了。</p>

<p>所以，我想为英格赫德创造许多美好的回忆。</p>

<p>1982年10月5日 午前9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贝格基地</p>

<p>第二天早上，我正要为模拟器训练准备而向更衣室走去，等待我的是——更衣柜前面不知所措的英格赫德。</p>

<p>“英格赫德……你怎么了?”</p>

<p>是不是受了什么嫌弃——想着这些，我已经看到她本人手里的东西。</p>

<p>“信封?那信是从父母那边来的?”</p>

<p>“安妮特!?那个，那个，这是……”</p>

<p>她完全在动摇。话是这么说，但从脸色看，不像是因为亲戚遭遇不幸。</p>

<p>“我，好像，收到了不得了的东西……”</p>

<p>“不得了的东西?是诅咒信?”</p>

<p>“够了!不是那种东西!比诅咒信还要不得了……是收到后让我困扰的东西!”</p>

<p>“……难道是决斗书?”</p>

<p>“这是什么时代的人啊!?”</p>

<p>带着要哭出来的表情，她把信封展示在我面前——可爱的装订信封上写着“英格赫德·布罗尼科夫斯基小姐收”这样的文字。</p>

<p>在我不禁被吓一跳的下一瞬间，从入口处察觉到有人在偷看的气息——我于是反射性的冲出去。</p>

<p>“安妮特!?”</p>

<p>“站住!别偷偷摸摸的藏起来!”</p>

<p>像脱兔一样，某人逃了出去——不过他脚下不稳，摔了个嘴啃泥。</p>

<p>“啊嘎!”</p>

<p>“……!真是!”</p>

<p>（插图：安妮特在门口看到，室内的英格赫德双手拿着信封，上面用心形封钉别住。信里的内容，想必也是不说自明。）</p>

<p>我拉过那家伙——是小我一岁的少年，看军衔章的颜色是战术机科。可没什么油污味——恐怕他是卫士。个头也比我们稍微矮一点。</p>

<p>“可，可恶!放手!”</p>

<p>“被抓到了还这种态度才更恶劣!”</p>

<p>“安妮特! 到底怎么了……啊!?”</p>

<p>英格赫德急忙赶过来——但是刚一看到被我抓住的卫士就显出愕然。少年也脸红着避开她的目光。</p>

<p>“难道是……马尔科君?”</p>

<p>“啊!你们认识啊?”</p>

<p>这次轮到我哑然无语了。</p>

<p>◇◇◇</p>

<p>食堂的一角，被糟糕的气氛包围着。</p>

<p>“……”</p>

<p>“……”</p>

<p>英格赫德与寄给她情书的本人——马尔科·法那少尉，在这几分钟之间，面对面的坐着，一句话都没说。英格赫德带着困</p><p>扰的表情，视线漫无目的摇摆——而马尔科也红着脸低着头，犹豫着，肩膀在抖动。</p>

<p>“行了，行了，送出情书之后突然被抓住，所以才会变成这样……”</p>

<p>弗雷德丽卡厌烦的自言自语道。我们几个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座位上。杨佳和伊索尔达也在。</p>

<p>“什么嘛，你们想说是我不好吧?”</p>

<p>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黑色液体我答道。今天的代用咖啡不同寻常的更苦……</p>

<p>“寄出情书，还带着那种反应偷偷摸摸的偷看，这太没男子汉的范儿了。直接说出来不就可以嘛”</p>

<p>“就是因为没那个勇气，才写情书吧?不就是当时被发现了所以吓得腿软?”</p>

<p>“呃……”</p>

<p>“好比是虽然初次上阵想和战车级开战，结果一下子对面碰上要塞级。还真是可怜……杨佳，伊索尔达，你们也要在递情书的时候，注意一下有没有无视礼仪的人。”</p>

<p>“是，是……”</p>

<p>“明白!”</p>

<p>“知，知道这么做不好!可这么做，不是定规嘛!”</p>

<p>——顺便说明，情书里的内容是死板定规的求爱内容，还有鲜黄色的干花。我觉得花蛮漂亮的，不过是什么品种呢?</p>

<p>“好，好久没见啊……”</p>

<p>慢慢的马尔科张嘴说话了——脸红着，无法直视英格赫德。</p>

<p>“有10年，没见了吧……”</p>

<p>“是，是啊。真是，很久……”</p>

<p>英格赫德前言不搭后语的答话——10年?看来这故事真是很久以前啊。</p>

<p>“我记得，那时候玩的很高兴……到我搬家之前，3年时间，所以……”</p>

<p>“是，是啊”</p>

<p>“那时候，真是开心……一起去公园玩，在树林里探险……”</p>

<p>原来如此，对于英格赫德来说，他是离散的幼年玩伴。</p>

<p>“——之后，你也很健康吧?”</p>

<p>英格赫德表情舒缓着问道——马尔科用力点头。</p>

<p>“嗯。可是，因为BETA攻过来，想着与其被征兵当步兵还是当卫士更好。所以和朋友们一起进入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虽然他们已经战死了……”</p>

<p>“……”</p>

<p>“——我所属的第634战术机甲中队在上一周才部署在这个基地，之后在基地散步的时候看到(你)了，想着该不会(是你)所以才调查……”</p>

<p>用带着敬意的视线，他看着英格赫德。</p>

<p>“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名号在电视和广播里经常听到，没想到是本人……看来(你)已经是很厉害的卫士了”</p>

<p>“我不过是运气好”</p>

<p>英格赫德回应给马尔科第一个微笑。声音也回到了平常的沉稳状态。</p>

<p>“而且，我们中队，你也知道通称吧，其他卫士不太接受我们”</p>

<p>“可是，我很高兴。能这样再会……真说起来，还想着(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p>

<p>“我也这么想过，马尔科”</p>

<p>“就算在这种世界，奇迹也会发生……不对，就因为是在这种世界(才会发生奇迹)”</p>

<p>两个人眼光合到一起，笑了起来——咦，好像感觉不错。莫非我们当了电灯泡?</p>

<p>“我猜到了，安妮特·霍森菲尔德”</p>

<p>用手碰到额头的同时，弗雷德丽卡小声说道：</p>

<p>“马尔科对‘小时候和自己一起玩，比自己年长的可爱姐姐’英格赫德一直有淡淡的恋情。因为在这个基地偶然的相遇，所以情不自禁的燃烧起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吧。真是可爱到不行…</p>

<p>…”</p>

<p>“那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好像都很憧憬姐姐呢……”</p>

<p>伊索尔达带着认真的表情点头。嗯，(男孩子憧憬姐姐)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也不大清楚。</p>

<p>但是，从那两个人能毫不拘束的谈话这种关系上，我弄清楚了。英格赫德从心底安心的表情，就是绝对性的证据。</p>

<p>“不过，这么下去可好不了啊”</p>

<p>伊索尔达声音冷静——弗雷德丽卡点头。</p>

<p>“哎，说的就是嘛”</p>

<p>“怎么说?气氛不是很不错嘛，他们两个”</p>

<p>“就是啊前辈!看起来关系不错!”</p>

<p>“哎，所以才说你们是不经事的丫头片子……”</p>

<p>“少说什么不经事的丫头片子!有理由就说理由!”</p>

<p>“如果他迷恋的人，只当他是小时候的玩伴或者弟弟那样看待……他怎么想呢?”</p>

<p>“啊……”</p>

<p>但英格赫德和马尔科却完全不在意我们的担心而继续谈话。</p>

<p>“想着能和小时候的玩伴一起参加作战，心里肯定会放心不少”</p>

<p>英格赫德拿起盛放着合成奶茶的茶杯送到嘴边，像是让对方安心一样说道：</p>

<p>“诶?那个，嗯……”</p>

<p>看起来心情不好的马尔科沉默下去。对，这种趋势发展，真的和弗雷德丽卡说的一样……</p>

<p>“所以，马尔科君也请加油……”</p>

<p>“别把话题叉出去啊!”</p>

<p>马尔科猛烈的拍着桌子，同时站起来——两人茶杯里的饮料散落，他们成了食堂众人瞩目的焦点。</p>

<p>“我好不容易能见到你，一直喜欢你……可不是为了这样!”</p>

<p>英格赫德被悲伤的表情扭曲。看来她这样是故意的。</p>

<p>“我已经，和一起玩耍的小孩子时候不一样了!现在为了保护喜欢的人无论什么有困难我都会义无返顾!”</p>

<p>“——!不要这样想。既然你也是卫士，就必须为祖国和同伴们战斗……”</p>

<p>“当然会战斗!可这两个不是一回事!”</p>

<p>啊，糟糕。我明白了，少年踩上了英格赫德的地雷。</p>

<p>“不行!别闹了，我……”</p>

<p>“全体注意!两个人的打情骂俏还不到此结束!”</p>

<p>弗雷德丽卡手放到两个人中间。之后该怎么办我们都商量好了——英格赫德脸红着喊道：</p>

<p>“弗雷德丽卡!这不是打情骂俏——”</p>

<p>“首先是，马尔科·法那!”</p>

<p>弗雷德丽卡无视英格赫德的抗议，把视线转向马尔科。</p>

<p>“你稍微有点礼貌嘛?要真的为对方着想，情书当天就要得到回答吗?多少也太贪心了吧?”</p>

<p>“唔——”</p>

<p>“还有，英格赫德。你也欠考虑。人家男生把话说道这份上，就别不由分说的就否定他的想法。”</p>

<p>“可是，我……!安妮特!你也对弗雷德丽卡说点什么吧!”</p>

<p>被弗雷德丽卡问住的英格赫德，向我求助。</p>

<p>英格赫德带着像寻求依赖的表情——不过我还是为了让她不害怕继续看她。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英格赫德就会一直……</p>

<p>“……啊～，我也，我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修正英格赫德讨厌自己的毛病。”</p>

<p>“安妮特!”</p>

<p>“这不是很好嘛?多少有点时间——就一周试试看一起度过吧。还不行那就放弃。法那少尉，你看怎么样?”</p>

<p>“当，当然……!这比不被当成男子汉看待，要好千百倍……!”</p>

<p>“——好，就是这样。昨天简报时候说的，BETA的攻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p>

<p>就是因为BETA，预想才会失败——我心里补足说道。</p>

<p>“可是，我好像觉得一这样做，也许就会给中队带来麻烦……”</p>

<p>“训练和实战足够，就不会出问题。还有，真有什么麻烦，我和弗雷德丽卡想办法。你们两个不是看起来像姐弟吗?那就在接受对方的基础上得出个结论来为好”</p>

<p>“虽然说……这样没错……”</p><p>英格赫德不高兴的点头。但是，看来还是没有接受(提议)——我盖棺定论说道：</p>

<p>“不管怎么说!今天开始1周内，你们两个人尽量一起度过，好好了解对方!”</p>

<p>马尔科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下定决心一样抓住英格赫德的手。</p>

<p>“英……英格赫德少尉!”</p>

<p>“诶!啊，是!?”</p>

<p>“下次休息，请和我约会吧!到街上，只要去咖啡厅聊天就行!”</p>

<p>“你说，约……约会?”</p>

<p>“我记得后天是建国纪念日来着……你们应该也休假!”</p>

<p>哦哦，他一下就想出了好点子——看着困惑的英格赫德，我和弗雷德丽卡一起坏笑着。</p>

<p>地面部队不仅要与BETA战斗和进行日常训练，还要忙着打扫战场和修复阵地，与他们相比，在后方基地生活的卫士，为了能让他们在战场发挥最好的表现，包括休假在内都会被计划表严格管理，相比而言有时间的空闲（虽然也只是比较来说）。不如说，军队利用休假让我们放松，是因为期待能提高士气。</p>

<p>“那么请告诉我……从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战胜BETA活下来……”</p>

<p>“这种事情只要问上司就……”</p>

<p>“我更想问作为在东德最强战术机甲中队的卫士的英格赫德少尉!”</p>

<p>这只是借口吧。不过(这么做)有他的意思，这是错不了的。英格赫德在实战中培养的经验，对于新手卫士来说价抵万金。</p>

<p>“当然可以，不过你能得到外出的许可吗?不是新人嘛?”</p>

<p>杨佳没有看周围气氛就问道——我们之所以能充分休假是因为有实力，对于还是新人的杨佳和伊索尔达来说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所以很难得到外出许可。</p>

<p>“我肯定会想办法得到!就算以后的休息日减少再多……!”</p>

<p>“哦哦～，下了很大决心啊!”</p>

<p>英格赫德用迷惑的目光看着周围——然后无可奈何的小声说道。</p>

<p>“……只是这样的话，也许不错。我告诉马尔科君经验，也许还会增加他生存率……”</p>

<p>“太好了!太感谢了，英格赫德少尉!”</p>

<p>“不过对应的还有个条件”</p>

<p>英格赫德竖起食指说道。</p>

<p>“我对马尔科君来说，现在还是‘可爱的小时候玩伴’。所以……要想以往一样，叫我姐姐。”</p>

<p>“这……”</p>

<p>“如果这么称呼我我能更安心点”</p>

<p>虽然从表情上看马尔科不能接受，但他还是点头。</p>

<p>“……我知道了。不过，在一周内我一定要管姐姐叫‘英格赫德少尉’”</p>

<p>马尔科强力的宣布说道。</p>

<p>“真是的，在想什么嘛!安妮特这样，弗雷德丽卡也是……!”</p>

<p>在食堂和马尔科分开后，向居住楼走回去的时候，英格赫德要哭出来一样抗议道。</p>

<p>“随随便便就把话说大了……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必须了解他不是嘛!”</p>

<p>“可是你很高兴这是事实呢。”</p>

<p>我露出白牙答道——英格赫德却不愉快的盯着我们。</p>

<p>“不过理由和刚才说的一样。我想让英格赫德幸福起来……那个叫马尔科的小伙子，我觉得不错。能这么爱慕你的人，可不多见哦?”</p>

<p>“他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所以我才会对情书——”</p>

<p>“那怎么不告诉我们?”</p>

<p>“因为……”</p>

<p>英格赫德沉默了——这是当然的。因为我的话刺激了英格赫德的心理创伤。把自己血统的分量告诉仰慕自己的儿时玩伴——这并不能简单的就做到。我自己也明白，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p>

<p>不过，这样下去，英格赫德还会继续讨厌自己——还是不能幸福起来。如果这样，就无药可救了……</p>

<p>“如果我告诉他真相，会伤害那孩子。所以，还是不说为好……”</p>

<p>“为了确认这些，还用得着一周吗?”</p>

<p>弗雷德丽卡像是责备一样插话说道：</p>

<p>“本小姐觉得，他要真是爱慕你，就算知道你的出身，想法也不会动摇。被讨厌就被讨厌，那种程度的小孩子都会说……不对吗?”</p>

<p>“虽然，这么说没错……”</p>

<p>“那就去找出答案。确认那孩子对你的念想——确认今天再会时候的奇迹的价值”</p>

<p>英格赫德被挤兑得没话说——我却坏笑着用手指戳弗雷德丽卡的后背。</p>

<p>“还得说是弗雷德丽卡!我都害羞说不出来的话你却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p>

<p>“不，不许戏弄本小姐!本小姐只是觉得这样才更好…”</p>

<p>“好，好……不过后天的约会，可不单单是喝茶哦，是英格赫德人生最初的约会。”</p>

<p>“安妮特!你又想把话说大了!?”</p>

<p>“那倒不是。不过，只是想让你有美好的回忆……弗雷德丽卡有什么好主意吗?”</p>

<p>“用不着那种提案!”</p>

<p>弗雷德丽卡无视英格赫德的抗议，继续说着她的主意。</p>

<p>1982年10月7日 午后1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以常识来说，赫兹贝格基地的“街市”，是说贝斯科市区。</p>

<p>贝斯科是距离赫兹贝格基地约10公里东面的市区。中世纪建造的老街和城墙，还有大教堂等，又有一些繁华街，当地人和来放松的军人熙熙攘攘。在“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的周边，娱乐场所也只有这里。要塞阵地的兵站，也以这里作为起点。</p>

<p>虽然这里是施普雷河西岸，但要塞阵地距离这条街市并不远的事实，让我们还是觉得有些恐慌。不过，我们却无能为力。将战斗力集中在奥得河·尼斯河流域绝对防线阻止BETA，并继续死守使后方安然无损。相应的，被突破之后不堪设想——因为这就是东德的形势。</p>

<p>“话说回来，英格赫德真的会来这里吗?”</p>

<p>弗雷德丽卡问我说。她视线所看的是，英格赫德和马尔科约好了见面的咖啡馆，还有穿着制服的马尔科。</p>

<p>我们所在的位置，是那个方向饭馆的窗边的座位。我们在等着两人进入咖啡馆。时间是——午后1时10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10分钟。</p>

<p>“不管怎么说，那是你说出来的话吧。英格赫德就是不来，也不是本小姐的责任。”</p>

<p>“嗯，我想应该没事——”</p>

<p>我盯着手表答道。我不认为英格赫德她会放人鸽子。</p>

<p>“话，话说回来，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p>

<p>伊索尔达戳了一下盘里的土豆泥（还得说不是合成的，就是有天然的味道），居心不良的说道。</p>

<p>“像这样，远远的围着两个人观察什么的……”</p>

<p>“不是观察是支援，支援啊。只是那两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不担心?”</p>

<p>“话是这么说……”</p>

<p>顺便说明，我们身上穿的是军队配给的制服。根据军方规定，虽然只限于休假时候允许穿便服外出，但这样做的人只是少数派。对于经常要转换基地的卫士来说，便服只会使行李更容易增多。</p>

<p>“啊，前辈她来了!”</p>

<p>杨佳微微喊了一声并用手指着——(接着)我露出了感叹的叹息。(衣服)比想的还要合身嘛。</p>

<p>英格赫德穿的衣服是白色的半截袖连衣裙和枫叶色的小马甲。裙子周围压着的褶边也强调得很好，与清秀的英格赫德很相配。虽然十分完美，但本人却很害羞。这是她自从配属到部队以来头一次穿便服。</p>

<p>马尔科注意到她的身姿，然后僵硬起来——大概是看入迷了。</p>

<p>“看来那</p><p>样很受欢迎啊，弗雷德丽卡”</p>

<p>我对弗雷德丽卡小声说道——英格赫德穿的连衣裙是弗雷德丽卡的便服。该说不愧是党干部的闺女吗……</p>

<p>“……只是想扔舍不得扔掉。再说是父亲母亲送的。”</p>

<p>“虽然说胸口稍微紧了点”</p>

<p>“这话是对恩人说吗?”</p>

<p>“不过，你带来那身衣服真是太好了……英格赫德穿着那身，来到这里”</p>

<p>我心里像是放下一块石头一样说道。</p>

<p>“说不定，没有第二次了呢……”</p>

<p>听到我无意间说的话，3人沉默下来。我也没法再说下一句了。</p>

<p>——在东德，当我们成为军人的同时，就不再是“女孩子”。不能化妆，也不能再关注外表。许多小青年还不知道恋爱的滋味就离开人世。而战场上，“女孩子”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p>

<p>不过，再怎么说我们也想像个“女孩子”。我们想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想谈恋爱。就算是去死，我们也想让自己漂漂亮亮的去。我们只是讨厌在泥土和焦土上死去，或者被战车级弄成肉末。</p>

<p>至少今天，要让英格赫德作为“女孩子”——这是我们的想法。</p>

<p>“哦，两个人进了咖啡屋!”</p>

<p>英格赫德害羞的注意着周围——紧握着她的手，马尔科把英格赫德带到店里。马尔科虽然脸上通红，不过看来蛮高兴的。英格赫德也有些高兴。</p>

<p>“看情况，应该没问题了”</p>

<p>弗雷德丽卡手顶额头，安心的微笑起来。</p>

<p>“剩下的，就看之后的顺利进展吗……”</p>

<p>对于马尔科，今天约会的重点应该在后头。既然不容易成功把英格赫德带出来，至少要在街市的名胜观光，再去购物。</p>

<p>“我也想将来有一天能那样恋爱啊……”</p>

<p>伊索尔达看着远方叹息道——杨佳则露出“哎”的不满声音。</p>

<p>“伊索酱在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的时候不是收到许多女孩子写的情书了?像我，一次都没有被人告白!”</p>

<p>“那可不是喜欢……!还有，别叫我伊索酱!”</p>

<p>“阿拉，这可是头一次听说呢……的确，伊索尔达有着一副受女孩子欢迎的面貌呢”</p>

<p>“连弗雷德丽卡前辈也跟着凑热闹!唔，在怎么说咱也是还是个女孩子……”</p>

<p>“弗雷德丽卡前辈那边怎么样呢?”</p>

<p>“父母为我订婚决定了婚约者”</p>

<p>“还得说是党干部家的女儿……”</p>

<p>“还真是沉稳呢……”</p>

<p>“比起本小姐，安妮特要更有趣。因为不管怎么样，听说她还有个总是关注的同辈。”</p>

<p>“这是真的吗，前辈!”</p>

<p>“你，你在说什么啊，弗雷德丽卡”</p>

<p>我不自觉的站起来。带着许多困惑，舌头都打卷了。</p>

<p>“说我在关注的人……到底是指谁啊!”</p>

<p>“也不是持续不断的关注。反正很早就在一起了，还要瞒着我们?”</p>

<p>“啥……?”</p>

<p>我不自觉的无话可说——那不就是在说提奥多尔嘛!</p>

<p>“那是真的吗，前辈?”</p>

<p>“虽然我也想过怎么可能……”</p>

<p>“你，你们在说什么傻话!谁会关心提奥多尔……”</p>

<p>“本小姐可一次都没有提过‘提奥多尔’这样的名字，倒是安妮特·霍森菲尔德?”</p>

<p>“呃……”</p>

<p>“是说本小姐弄错了?听说你和那个卫士是从战术机幼年军官学校时候就在一起来着。”</p>

<p>弗雷德丽卡坏笑起来——我叹了一口气答道：</p>

<p>“我真对那种家伙没什么想法”</p>

<p>“……是吗”</p>

<p>“因为，他是……”</p>

<p>提奥多尔醒来的表情浮现起来——他和英格赫德一样是我在幼年军官学校时代的同年，是中队担任近战的职责，实战经验和操纵技术比我和英格赫德确实要高，不比中队那些老资格的人差。</p>

<p>不过，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连闲谈都没有过。那家伙总是一副拒绝一切的态度，对别人理都不理。关于他，我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举目无亲，过去好像卷入了什么麻烦这种程度。要说不在意他，那是说谎。不过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就像英格赫德的性格，一半是由于她自身血脉的沉重导致的一样。</p>

<p>说起来，英格赫德曾经漏出过对提奥多尔同情的谈话。说虽然提奥多尔不坦率，其实是个温良的人。大概是因为在比自己还要艰辛的境遇下生存，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所以她才悲伤吧。</p>

<p>那家伙，他到底背负着什么呢……</p>

<p>“瞧，我就说你还是在乎他嘛”</p>

<p>像是猜到了我的思考一样，弗雷德丽卡露出坏心眼的微笑。</p>

<p>“可，可是，我没什么其他想法!话说回来，那家伙和我是同期生，不关心在乎他才奇怪呢!”</p>

<p>“好吧，就算是吧”</p>

<p>“总觉得这个说法像是(我们)有牵连似的……那么，弗雷德丽卡怎么看他”</p>

<p>“简单直说，不喜欢他。”</p>

<p>弗雷德丽卡愤然的说道。</p>

<p>“本小姐，最讨厌那种扭曲的小鬼。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又能怎么样。想着能独自生存下去，简直可以说是傲慢。”</p>

<p>能不带着立场和出身评论他人，一听就像是弗雷德丽卡说的话。</p>

<p>“不幸不是由命运决定的，而是心来决定的……本小姐相信这一点”</p>

<p>“……”</p>

<p>“否则，我们在这个世界又相信什么活下来呢?”</p>

<p>——也许，这是弗雷德丽卡对我说出的，最后的心里话。</p>

<p>马尔科和英格赫德走出咖啡馆是在之后2小时。也许是因为喝足了咖啡吧。两人直接迈步向繁华街走去——我们混在人群中尾随。</p>

<p>我把实现准备好的军帽和太阳镜戴上，从背后靠近两人，注意听他们说话。</p>

<p>“——这样真的好吗，马尔科君，把战斗抛到脑后。那等于对机体和自己过度自信。”</p>

<p>走路的同时，白色的连衣裙摇摆着，英格赫德慢慢的说道——看来关于战斗的谈话不会结束。</p>

<p>马尔科带着心里没底的沉重声音反问道：</p>

<p>“过度自信……?”</p>

<p>“对，战术机虽然强力但还是有界限的。进行剧烈的机动会给关节部分增加负担，没法发挥全力。新手会依赖MIG-21的高机动性胡乱操作机体，这样做等同于把脑袋钻进绳套里勒自己脖子”</p>

<p>“可是，和BETA混战的时候，这也是迫不得已啊?”</p>

<p>“没错。所以之外的其他战斗，一定要尽可能控制消耗”</p>

<p>“……”</p>

<p>“控制机体的消耗，就会延长持续作战时间——这种事情对于想生存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p>

<p>英格赫德竖起食指说道——唔，这是正确的意见，还是对使用长刀的我进行斥责，该听成哪个呢……</p>

<p>“哪个，姐，那些话题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好容易咱来一趟街市……”</p>

<p>“那可不行，既然不知道第666战术机甲中队能留在这里多长时间，这种话题要尽可能的多谈谈。把我的经验传给马尔科君是很重要的”</p>

<p>我感到头疼，滑溜溜的后退。</p>

<p>“怎么，怎么样?”</p>

<p>“看来适得其反。完全成了‘给比自己小的青梅竹马上课的姐姐’……”</p>

<p>啊……伊索尔达说着看向天上。马尔科原来在2小时里一直在接受英格赫德的讲习。我该说真像是英格赫德的风格，还是什么别的呢……</p>

<p>“看来只好期待他的奋斗了……”</p>

<p>马尔科带着决</p><p>心大喊，看来是要打断英格赫德的讲习：</p>

<p>“那，那个，姐!现在，那个，你有喜欢的人不……?”</p>

<p>“说喜欢的人吗?”</p>

<p>英格赫德哑然不语。看来这是她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p>

<p>“你怎么，问这个……?”</p>

<p>“这是，我吞吞吐吐告白的原因……”</p>

<p>“……没有啊”</p>

<p>英格赫德为了让马尔科安心，显出寂寞的微笑。</p>

<p>“那种人，没有的”</p>

<p>“那，从前喜欢的人呢?”</p>

<p>“一个也没有”</p>

<p>“有没有被谁告白过?”</p>

<p>“没有，一次都没有”</p>

<p>“这样啊”……</p>

<p>马尔科放下心一样自言自语道。不过看起来表情很阴郁。</p>

<p>“……可是，我对姐姐来说，现在只是小时候的玩伴吧……”</p>

<p>“……”</p>

<p>“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姐姐正眼看我……”</p>

<p>“啊……”</p>

<p>“为了让姐姐认同我，我要努力，可是一看到姐姐，就总觉得好像绝对做不到”</p>

<p>“那是因为……”</p>

<p>“如果有什么介意的事情，就请告诉我”</p>

<p>马尔科之后沉默下去。英格赫德也避开目光，没法回答。</p>

<p>我也不自觉的沉默下来。英格赫德的决心很坚固。如果能一起快乐的约会，也许就能让她动心——想到这些我就开始讨厌自己的不成熟</p>

<p>“怎，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帮帮……”</p>

<p>伊索尔达狼狈的自言自语道——但是被弗雷德丽卡用话遮住。</p>

<p>“不，之后什么都不发生更好”</p>

<p>“可是……”</p>

<p>“我们再心急如焚，只要英格赫德不改变想法，就没有办法进展——”</p>

<p>这时候，我们听到了英格赫德细小的悲鸣——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被一些老兵包围了。都是步兵的中尉和少尉。所有人都脸色发红——看来是从白天就喝醉了。</p>

<p>“你们，有什么事情……!”</p>

<p>英格赫德害怕着后退——周围的群众像是避免扯上关系一样路过。</p>

<p>“你，是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卫士吧……报纸上见过你。‘死神’中队的卫士，能在这种地方穿着这种衣服约会，真是闲出屁了……”</p>

<p>“在战场，既然把我们士兵抛弃多少次了，多少也谦虚点啊，嗯!”</p>

<p>“当卫士的少爷小姐就是好啊，能在后方吃着好吃的饭菜，还一副英雄气概!”</p>

<p>“……!”</p>

<p>我咂舌不高兴起来——不是自夸自傲，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在战场上的评价实在太不好了。理由有很多，但在光线级猎杀中，无视地面部队的支援请求是首要原因。无视救援要求而突入BETA群这一点在其他中队也是一样的，不过因为我们有“东德最强”的绰号，所以总是我们当中枪的出头鸟。</p>

<p>能发现英格赫德，肯定是那种哪里都有的家伙吧——</p>

<p>“那群傻瓜……!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才更危险……”</p>

<p>第666战术机甲中队为了提高士气——为了军队的宣传，而特意公开出去的部队。如果说卫士伤害了一般士兵——</p>

<p>“请你们不要耍弄英，英格赫德!”</p>

<p>马尔科像盾牌一样在两者之间——英格赫德的表情当时冻住了。我们也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p>

<p>“马尔科 君……?”</p>

<p>“英格赫德少尉，是‘东德最强’的第666战术机甲中队的卫士!你们想想他们到底多少次拯救了前线!”</p>

<p>“哈!连那里的毛都没长的卫士小鬼，带着一副王子的气概在喊叫哦?”</p>

<p>士兵们对马尔科嘲笑起来。</p>

<p>“快滚。否则我让你们一次呕吐个够”</p>

<p>“想打架就打……”</p>

<p>士兵中的一人二话不说照着马尔科面门打来。马尔科被打倒在地——英格赫德发出不成人声的尖叫。</p>

<p>“不就是小鬼耍帅嘛!老子们在之前一次战斗里，已经死了一半兄弟!你们这些卫士少爷小姐又他姥姥的懂什么?”</p>

<p>“呃啊……”</p>

<p>士兵们对站起来的马尔科投以蔑视的目光。</p>

<p>“我们找‘死神’中队的小姑娘有事。哎呀，也就是疼疼她……”</p>

<p>“哦哇啊啊啊!”</p>

<p>马尔科大喊着突进，撞倒一个士兵，接着打了起来——但立即吃了其他士兵的踢踹，又被踢飞。</p>

<p>这成了发令枪，士兵们开始殴打马尔科——英格赫德脸色苍白着，站着不知所措。</p>

<p>士兵们的谩骂中，混杂着马尔科的喊叫——</p>

<p>“姐姐由我来保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否则，我，我就……”</p>

<p>英格赫德的表情被痛苦扭曲。</p>

<p>我和弗雷德丽卡他们同时点点头。变成这样再不救人可就——!</p>

<p>在我们正要冲出去的瞬间，这次轮到一名士兵被从背后打飞——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里的是——</p>

<p>“提奥多尔!?”</p>

<p>马尔科，英格赫德，弗雷德丽卡，都因为提奥多尔的突然登场，而说不出话。</p>

<p>“——在街市里还捣乱，真是一群杂碎”</p>

<p>带着像是拒绝一切的眼睛，他扫视所有人。</p>

<p>“想干架，想搭讪，麻溜儿的找别人去”</p>

<p>“你小子也是‘死神’中队的吧……!”</p>

<p>看着提奥多尔的制服上缝着的部队章，从背后被打飞的士兵呻吟道。</p>

<p>“少小看人!”</p>

<p>士兵举拳头便打——但是提奥多尔却毫不费劲的躲开，从心口来了一记上勾拳。这是他习惯的动作。说来，听说为了磨练对BETA战的近战格斗技术，他学了匕首防身术——</p>

<p>几十秒时间，提奥多尔把纠缠英格赫德的所有士兵打了个地滚王八爬。这速度快到让我们连话都说不出。</p>

<p>“奶奶的，害小爷我费了这么大工夫。”</p>

<p>提奥多尔厌恶的在脚边啐了一口。靠近马尔科和英格赫德——两人还没有明白事态的急转。</p>

<p>他还是用那副眼神对两个人——不，只是盯着英格赫德，像是很烦一样的说道：</p>

<p>“你傻帽啊?你在这里惹麻烦，说不定还会弄得小爷我也被牵连进去。可别被宪兵和政工军官看见。”</p>

<p>“对，对不起……”</p>

<p>“哼，啊，还有你——”</p>

<p>他转身向马尔科那边，强抓住他的衣领。</p>

<p>“……在那种场合，只要带着她一起逃跑就是了。要真想保护她，那就别判断失误”</p>

<p>“……!”</p>

<p>“想度假上街就这样……真是，所以说玩交朋友游戏的家伙才(没办法)”</p>

<p>说着，提奥多尔背朝我们离去。而提奥多尔打倒的士兵也不知什么时候没影了。</p>

<p>最初有反应的是英格赫德。她靠近站在那里的马尔科——双手抱住他。</p>

<p>“姐姐……”</p>

<p>“对不起，都是因为我……”</p>

<p>“怎么这么说!不是姐姐的错……刚才都是因为我太弱……!”</p>

<p>“不。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好像被人保护了”</p>

<p>“啊……”</p>

<p>“谢谢你，马尔科……”</p>

<p>马尔科无话可说，英格赫德哭了起来——伊索尔达和杨佳从两个人的谈话中察觉到了什么，像是放下一块石头一样微笑起来。</p>

<p>不过，我能从英格赫德的表情里，注意到带着悲伤的决心。</p>

<p>1982年10月10日 午前11时3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贝格基地</p>

<p>“——MIG-</p><p>21装备的近战短刀，CIWS-1A是机体排除战车级的武器——话虽如此，很可惜在我们担负的BETA战里，话必须多说一点”</p>

<p>在赫兹贝格基地的演习场，华特·克鲁格中尉的粗嗓门在回响。</p>

<p>这一天第666战术机甲中队正在使用实机进行对BETA战中的近战训练。只是考虑到机体的安全，使用的短刀是调整了重量的仿造短刀。</p>

<p>“如同在实战中各位知道的，光线级猎杀的目的是消灭光线级，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与敌BETA群进行近战是必不可少的。”</p>

<p>虽然这些话知道，不过对于杨佳和伊索尔达这样的新手进行的训练，有必要从基础开始。在幼年军官学校，考虑到教育期，并没有教授到如何使用短刀进行具体的战术机动。</p>

<p>“——近战时使用的多用途追加装甲，由于使用频率很高因此全损的可能性很大。这样我们最后剩下的近战武器，就只有2把近战短刀。”</p>

<p>克鲁格中尉的MIG-21反手握着短刀，作出切断要击级手臂的架势。</p>

<p>“——但是只有还有短刀，MIG-21就不是没有反抗能力。比如说，即便是在和要击级的战斗中，如果能抓住瞬间的空隙，砍断它的手臂和脚就可以使之迟缓，你就可以脱离”</p>

<p>“明白”的回答连续响起——</p>

<p>“——百闻不如一见。首先让我和艾伯巴赫少尉，给你们展示用短刀进行近战格斗。艾伯巴赫少尉，摆好短刀的架势。虽然有些突然这样对不起你，不过还是来当我的对手吧。”</p>

<p>“——明白”</p>

<p>提奥多尔用带着杀意的声音答道——他对克鲁格中尉和伯恩哈德上尉说话的时候，经常是这种态度。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相信那个传闻吧。虽然说我把上尉一直作为指挥官尊敬，并不介意……</p>

<p>（插图：MIG-21正手拿短刀，作出架势准备攻击。）</p>

<p>我叹了一口气，在视网膜上确认了英格赫德的表情——和平常一样，沉着冷静的表情。在旁人看来，可以认为是没有动摇。</p>

<p>——自从那次约会之后，英格赫德与马尔科的距离像是一下子就缩短了。</p>

<p>英格赫德允许马尔科叫她“英格赫德少尉”，自己也不再对马尔科加上君的称呼。只有时间允许，她就会和马尔科一起度过，传授自己的战斗经验。刚才还一起吃中饭来着呢。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英格赫德看来十分高兴。因此，我们也对那次约会尾随他们过去的事情就含糊过去不提了。</p>

<p>但是，依我看，那并不是英格赫德的本意。</p>

<p>那时候我看见的，带着悲哀决心的表情。那，到底是——</p>

<p>近战开始了——提奥多尔短刀用得很出色，但其他方面却是克鲁格中尉占优。</p>

<p>我用眼睛追随着动作，心里却满是犹豫。</p>

<p>“少尉同志，能不能占用你点时间?”</p>

<p>训练结束后，我被政委格雷特尔·叶克伦中尉叫住了。</p>

<p>我尽量让她看不到动摇回答她——我最讨厌这个政工军官。这家伙，只因为英格赫德是旧地主贵族这个理由讨厌英格赫德。明明没什么大能耐，却还要介入指挥这一点上我也讨厌她。</p>

<p>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心里话，叶克伦中尉脸上浮出嘲弄一般的微笑问道：</p>

<p>“你们好像之前在街上和别人起了纠纷吧?我收到了宪兵队的通告”</p>

<p>我忍住了咂舌不高兴——哎，考虑到这家伙所处的位置，想说话也没办法。</p>

<p>“实在抱歉。可是，那是——”</p>

<p>“详细的情况我已经问过布罗尼科夫斯基少尉和艾伯巴赫少尉了。就不用你的说明了。而且第666战术机甲中队被征收有名税的事情经常发生。现在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p>

<p>那就想想办法管管嘛，你不是政工军官嘛!?——我把这样的话咽了回去。</p>

<p>“虽然如此，还有一件事要确认。布罗尼科夫斯基少尉，对于当时和其他中队的卫士的关系，作出说明说仅仅是小时候的玩伴，真是这样?”</p>

<p>“啊……”</p>

<p>“据说他们有私人上的关系，本人则否定——啊，不管什么目的，都是为了保持机密。如果构建了私人的关系，就有必要监视。要是有传闻说和旧地主贵族出身的卫士谈恋爱之类的话，那可就不好听了。”</p>

<p>我吓了一跳——不过，从我听到的来看，必须回答她。</p>

<p>“……如果布罗尼科夫斯基她这么回答，属下以为也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详细的情况，属下也没问过她。”</p>

<p>“说谎可对自己不好”</p>

<p>“……是真的”</p>

<p>“是吗?知道了”</p>

<p>“那，那个……!”</p>

<p>我对背向自己的叶克伦中尉不自觉的搭话。</p>

<p>“她当时，好像说了什么吧”</p>

<p>“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不，只是说了一句”</p>

<p>“只有一句……?”</p>

<p>“离开的时候，对她作出‘不要忘记继承贵族血液的意义’忠告的时候，只说一句‘明白’”</p>

<p>背靠着更衣室里放置的长椅，英格赫德在看着一封书信。</p>

<p>她一直看着纸面。感情一点点崩裂，眼泪自然的溢出——然后紧闭双眼，尽力忍住。</p>

<p>“可是，只有这一点，我……”</p>

<p>“明明带着那副面孔看着情书，却要和那孩子分手。”</p>

<p>英格赫德突然把视线向入口观察——然后发现背靠墙壁，带着失望表情抱臂的我。</p>

<p>“安妮特!你什么时候……”</p>

<p>“不就是这样嘛?否则，你不就会在约会后和马尔科相处得这么好，叶克伦中尉也不会那么说——”</p>

<p>英格赫德表情扭曲，带着困惑——我保持那个姿势继续说：</p>

<p>“让人家期待约定的日子，然后残酷的甩开他。这样的话，马尔科就会讨厌你。”</p>

<p>“安妮特，你……”</p>

<p>像是忍不住了，她站起来，瞪着我这边——却没和我的视线对上。</p>

<p>“真像是英格赫德你的作风。宁可伤害自己，也要保护他人。可是那样真的好吗?”</p>

<p>后背离开墙壁，我在正面接受英格赫德的目光。</p>

<p>“为什你总是要逃避?都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会来保护你!我们就这么靠不住?”</p>

<p>“请不要和我们再摊上关系了”</p>

<p>“那时候，你已经注意到自己喜欢马尔科对吧!?那不是好事嘛!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没命了!那孩子一定也想在活着的时候接受英格赫德!既然这样，为什么——”</p>

<p>“……不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不幸嘛!”</p>

<p>悲痛的喊叫传遍了更衣室——也许这是我头一次看见英格赫德这样。</p>

<p>“我身上流着污秽的血液。在这个国家，被差别对待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接受了我，马尔科也会被这种因果囚禁——就像我们是‘死神’中队的卫士一样!”</p>

<p>紧握着胸前的情书，英格赫德表情扭曲气力啊。</p>

<p>“的确，那次约会之前，他受了伤害。……不，被讨厌才可怕，可是，看到他为保护我而流血的瞬间，我更害怕给他带来不幸……所以，还是离开为好，这样我就不用跟他说道家里的事情——!”</p>

<p>“那要持续到什么时候——”</p>

<p>“安妮特你又知道我的什么!就是越来越爱才必须离开的痛苦，背负不幸的连锁这种悲哀!抵抗BETA可以做到，抵抗这血脉却不能原谅……!”</p>

<p>像是哭得崩溃了，她坐在那里。</p>

<p>“我不指望着幸福。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伤害自己，只想我们一起为了大家战斗，并且死去……”</p>

<p>鼻子一抽，英格</p><p>赫德忍住眼泪——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没话可说。</p>

<p>如同痛苦的罪恶感的征兆——也许，我把自己的愿望投影到英格赫德身上了。比如即便是战场，我们也想留下幸福的回忆。伙伴之间如果齐心协力，这并非不可能做到。</p>

<p>可我找不到接下来该怎么说——我的想法只是一方的理解。从结果来看，让英格赫德痛苦，想来这也不是好事。我想道歉。可是……</p>

<p>这让我想到弗雷德丽卡说的话——不幸不是由命运，而是心来决定的。否则，我们又该相信什么活下去呢?</p>

<p>“英格赫德”</p>

<p>我靠近英格赫德——可她的眼睛里只有沉淡的光。</p>

<p>“对不起，不知不觉就把话说重了。我应该明白英格赫德你的心情的……”</p>

<p>“……不，不是安妮特的错”</p>

<p>英格赫德稍微摇头。</p>

<p>“因为安妮特在为我担心，这一点我明白。可我却只能这么做……”</p>

<p>“……那，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了?可我还是想让英格赫德你多为自己活下去。当然，为了大家战斗很重要。可是，那太寂寞了。人生只有一次。获取幸福的权利，人人都应该有!”</p>

<p>英格赫德放下视线。两手慢慢的紧握——</p>

<p>“所以，再向前一点吧。英格赫德不是单独一人。还有我，还有弗雷德丽卡。还有杨佳和伊索尔达——我们来保护你”</p>

<p>“……!”</p>

<p>“所以，马尔科的事情，也想让你重新考虑——没关系的，我们不会让你们不幸的。马尔科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的。毕竟不是和你相思相爱嘛。在这种战场上，能变成这种关系，可以说是奇迹啊”</p>

<p>英格赫德没有回答——不过在我看来她眼中有着和刚才不同的光。</p>

<p>“不过，英格赫德无论作出怎样的回答，我们都会站在英格赫德这一边的……这一点也记住”</p>

<p>几十秒后英格赫德带着像要消失的声音说“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吧”。</p>

<p>——在那天傍晚，察觉到BETA的新攻势，赫兹贝格基地部署的所有战术机甲中队进入临战态势。</p>

<p>1982年10月12日 午前11时30分（1130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法兰克福专区 “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p>

<p>“接招!”</p>

<p>我从喉咙里榨出声音，同时用长刀砍掉从自己身边跑过的突击级——瞬间，独特的(撞击)手感传到机体主手臂上，飞散的体液将视野染成红黑色。</p>

<p>当然我没工夫顾及那些。前方又一只突击级在靠近。不，右边的战车级集群也在——</p>

<p>“英格赫德!拜托你!”</p>

<p>“明白，安妮特!”</p>

<p>英格赫德的MIG-21即时反应，用突击炮消灭了战车级——我不介意的向突击级左侧跳跃——回避冲撞的同时，背后武器支架在前面展开，利用突击炮的射击粉碎其脚部，让它跌倒。</p>

<p>接着我又和英格赫德没有射中的少数战车级肉搏——用长刀一扫光。</p>

<p>之后的5分钟里，我消灭了10只突击级和超过100只战车级。之所以没有更多的战果，是因为BETA群的袭击暂时停止了。话虽如此看广域战况窗口上，显示新出现的可能是突击级集团的光点。</p>

<p>瞬间，伯恩哈德上尉的命令到达耳中：</p>

<p>“——全体注意!华特，报告情况!”</p>

<p>“——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全机健在!推进剂、弹药剩余7成以上”</p>

<p>（插图：安妮特的MIG-21一刀砍翻一只突击级，突击级的体液像雾一样喷出）</p>

<p>“——很好!接下来中队在突击级诱导路前面再布阵，准备处理新的突击级集团!走!”</p>

<p>“明白!”</p>

<p>11部MIG-21开始掠地飞行，回避地面散乱的突击级死尸并前进。</p>

<p>这一天我们在“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和“泽洛要塞阵地”中间的突击级诱导路，通称法兰克福之门，进行支援。简单说来，就是把入侵诱导路的突击级在突破这里之前消灭掉。之所以没有实施光线级猎杀任务，好像是因为在袭来BETA群里没有确认光线级。看起来即便对于以压倒性数量著称的BETA来说，也不会总是投入光线级，这时候用炮轰消灭全部就是理所当然的手段。</p>

<p>尽管如此，这可不是快乐的工作。不管怎么说，对手是突击级，在加速的情况下只要被撞角撞上一下就会中致命伤。</p>

<p>我再度确认视网膜里映射的中队卫士们。和克鲁格中尉的报告一样，全体健在。即便是头一次在突击级诱导路上战斗的杨佳和伊索尔达，尽管呼吸混乱却还在奋战。</p>

<p>“杨佳，伊索尔达，感觉如何?”</p>

<p>弗雷德丽卡明快的问道——这家伙，能自然的用这样的声音真是让人感动。事实上，也就是多亏了弗雷德丽卡，中队的气氛比以前明快许多。</p>

<p>“——撑得住!”</p>

<p>“——没事!”</p>

<p>听到杨佳和伊索尔达精神十足的回答，我同时把目光转向英格赫德——和从前一样，沉着冷静的表情。但是，眼睛周围明显有黑眼圈。机体的动作也不怎么利落。</p>

<p>——更衣室那件事发生后，英格赫德一次也没有和马尔科谈话。自从临战态势开始以后忙于出击准备，因此找不出时间。马尔科的战术机中队虽然担任地面支援，但并不知道具体的所在位置。</p>

<p>‘英格赫德，你还好吧?’</p>

<p>“——是，当然!”</p>

<p>英格赫德立即答道——但我却对她的回答一刀两断。</p>

<p>‘精神不集中了，还说什么嘛。不冷静可就会没命了哦?’</p>

<p>“——唔……”</p>

<p>像是被没法认同的东西顶了一下，英格赫德屏住呼吸。</p>

<p>“——对不起，让你担心了”</p>

<p>“不用啊。为难的时候互相都帮忙。因为我们是搭档嘛。”</p>

<p>就是呢——像是自我反省一样，英格赫德接着说道。</p>

<p>“——许多事情，都太感谢你了，安妮特”</p>

<p>我察觉到这句话里有什么意思，同时“嗯”的一下点头。出击之前，英格赫德就对我说过这样的话。</p>

<p>“我只深刻感觉到一个东西——和他再会真是太好了。能和他说出我的经验太好了……正因为这样能赶上这场战斗太好了。”</p>

<p>英格赫德迈步向前，接受了和马尔科的再会——我十分高兴。也许，这就是某些东西的开始。</p>

<p>接下来的瞬间，新的窗口弹出。是伯恩哈德上尉。</p>

<p>“——全体注意!接下来中队根据大队司令部的命令，离开这里。去支援海尔岑多夫之门!在要塞阵地上空突破!我们的后面会有预备的坦克营来投入。”</p>

<p>“明白!”</p>

<p>我们开始向上空跳跃，喷气引擎的轰鸣音震耳欲聋——海尔岑多夫之门是南方的艾森许滕施塔特要塞阵地和詹斯瓦尔德要塞阵地中间形成的突击级诱导路。</p>

<p>“海尔岑多夫之门虽然部署了一个战术机甲中队，但因为受到超出预想的攻击，损失了一半战斗力。中队指挥官也已阵亡。我们与他们会合。战况比这里要严峻，要注意!”</p>

<p>既然没有光线级还在干什么——我展开战况窗口，凝视斯坦因斯多夫之门的情况。那边有4部MIG-21在持续进行战斗，我确认那是第634战术机甲中队所属的。</p>

<p>“——马尔科……?”</p>

<p>我听见了，是英格赫德失神的自言自语说的。</p>

<p>“——中队各机，炮击开始!趁现在减少它们的数量!给它们的屁股塞满热乎的东西!”</p>

<p>‘明白!吃炮弹!’</p>

<p>中队降落的同时开始</p><p>射击。地点是海尔岑多夫之门的后部。第634战术机甲中队的残部正在眼前持续战斗。</p>

<p>11部MIG-21对着诱导路上的突击级背后，射出无数的穿甲弹【HVAP 高速穿甲弹】。</p>

<p>在猛烈的冲击中，我看到英格赫德在一瞬间动摇了。因为剩余的4机中，也包括马尔科的机体。但是考虑到BETA群向诱导路继续入侵，状况相当危险。</p>

<p>英格赫德的表情还像以往那样沉着——但我知道那不过是表面上的。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什么都没说。</p>

<p>“都说了，你们真是碍事啊!”</p>

<p>我将眼前的战车级集群变成血流满地的同时着陆，继续扫除着陆点周围的BETA。战车级和要击级相继粉碎——但是，远方有新的突击级集团接近。</p>

<p>同时，视网膜上投影的是第634战术机甲中队4名卫士的面孔。</p>

<p>英格赫德和马尔科的视线交错——英格赫德从心底放下心一样，舒缓下脸颊，而马尔科则像是无法控制住感情一样，浮起又哭又笑的表情。</p>

<p>马尔科的MIG-21基本无伤。弹药、推进剂的余量在4机中也最多。机体的动作，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看起来好像也很流畅。英格赫德给他的建议，有了成果——当然，英格赫德也注意到了吧。</p>

<p>一瞬，只是一瞬间，两人带着思念互相看着对方。啊，果然，这两个人很相配啊——</p>

<p>没有功夫进行悠长的谈话。我当时再度开始战斗。BETA群立即接近这里。</p>

<p>“——接家伙!”</p>

<p>是企图近身肉搏的突击级集群。数目超过50只——两个中队向脚部用突击炮射击。</p>

<p>之后，我们听到了第634战术机甲中队临时指挥官的哀号：</p>

<p>“——上尉!后方还有突击级10只!战车级也很多!是刚才我们漏掉的!”</p>

<p>“——快去迎击!我们去对付前方的BETA!后面交给你保护!”</p>

<p>“——明白!盖尔达，马尔科，霍亚，跟我来!在这里不能阻止它们!进入肉搏战距离后，进行后退射击逐渐消灭!”</p>

<p>4部MIG-21进行短距离跳跃飞行——我们只能目送他们。不过看样子应该没问题——我与英格赫德视线交汇，共享着她的想法。</p>

<p>“——各机，我们也向前去!跳跃开始!从头上射击!”</p>

<p>“明白!”</p>

<p>中队所有机体一齐跳跃——绕到突击级先锋的后背然后反转，跳跃单元喷射的同时在空中悬停，对眼下的突击级背后相继放出120mm炮弹。虽然只能在不过分增加推进剂的消耗且没有光线级的情况下使用，但对于方向转换不灵的突击级来说，这是能单方面击破的最佳战术。</p>

<p>“去死，去死，去死啊!”</p>

<p>“——呵啊啊啊啊!”</p>

<p>眼下通过的突击级下半身五颜六色的内脏块四溅散出。如果放走它们，马尔科他们就危险了。我和英格赫德都把意识集中于射击。</p>

<p>我们牺牲了2成推进剂清扫掉了突击级。用36MM炮弹歼灭后续的战车级的同时，我再度降落到地面。</p>

<p>“——第634战术机甲中队，通告情况!”</p>

<p>伯恩哈德上尉立即喊道。我们集中精神继续对付的接近的战车级。</p>

<p>“——我们碰上新的——”</p>

<p>这时，伯恩哈德上尉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们觉得这有点奇怪，无意间看看战况窗口。</p>

<p>表示第634战术机甲中队的标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与马尔科他们的通信被切断了。</p>

<p>取而代之我们看到的是，从背后正在接近，两三只被逐渐消灭的突击级和战车级的集群——</p>

<p>最初反应过来的不是我，也不是弗雷德丽卡，更不是伯恩哈德上尉，是英格赫德。</p>

<p>英格赫德一瞬间吓了一跳——用和平常一样的声音报告说。</p>

<p>“——黑色01!”</p>

<p>“……!?”</p>

<p>“突击级从背后接近!第634战术机甲中队看样子全灭了!”</p>

<p>伯恩哈德上尉连给英格赫德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即时答道：</p>

<p>“——明白!第2小队到背后阻挡敌人!第1小队和第3小队来对付新来的!”</p>

<p>在连续的应答中，伯恩哈德上尉的MIG-21PF切到前阵突击而去。我在停止思考的情况下，跟着突然动起来进行跳跃。</p>

<p>“——英格赫德!”</p>

<p>在混乱中我喊叫起来。如果我不搭声——只是我不搭声的话——!</p>

<p>(插图：mig-21被突击级撞坏，第634中队也因此全灭。)</p>

<p>“——安妮特!我用突击炮支援你!请切入攻击!”</p>

<p>英格赫德干脆的回答道——而我则不知道该说什么。</p>

<p>“英格赫德，为什么，为什么!”</p>

<p>“——安妮特，请冷静!敌人在眼前!”</p>

<p>“我知道，我知道——!”</p>

<p>我动摇了。英格赫德在规劝我。相比之下不对劲的是我。英格赫德却压制住感情，和以往一样行动。</p>

<p>我明白，我明白，可是——畜生!</p>

<p>“你们这群怪物!少在本姑娘面前戳着!”</p>

<p>我释放全部的怒气，抓紧长刀突击。</p>

<p>1982年10月11日 午后2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贝格基地</p>

<p>第666战术机甲中队，在这一天的战斗几乎是无伤完成的。没有损伤的机体。弹药，推进剂的消耗也小于4成。第634战术机甲中队则真真正正的全灭了，考虑到其他中队也有未归还机这一点，</p>

<p>这可以说是值得夸耀的战果。</p>

<p>我没有和以往一样直接去桑拿室。因为我必须找到一个人。</p>

<p>“——你果然是在这里啊!”</p>

<p>更衣室。我对坐在长椅子上的英格赫德说道。</p>

<p>没有其他人影——杨佳和伊索尔达可能是担心她所以没敢靠近更衣室，弗雷德丽卡则直接去了桑拿室——这很像她的态度。</p>

<p>“……你都知道了?”</p>

<p>英格赫德想以往一样微笑着。声音细若游丝。她的右手握着那封情书。</p>

<p>“知道。我是英格赫德的搭档嘛——能让我看看吗?”</p>

<p>我假装没事的指着情书。英格赫德点头，也假装没事的递给我。</p>

<p>我觉得她的指尖在颤抖——先不管了。</p>

<p>“——嗯，真的和你想的一样”</p>

<p>我像放下一块石头一样叹息道。自己好像也特意的讨厌。我有绝对的自信——那个少年不可能没有任何含义，就这么做。</p>

<p>“这朵黄色的干花，是Anastasia”</p>

<p>“Anastasia?”</p>

<p>“嗯，刚才我去资料室查了一下。是西菊的一种，像是突然散开的烟花一样，特征是花瓣直接伸展。看起来很坚固，一受到强烈冲击，花就会直接坏掉，必须细心注意的运送——书上这么写的”</p>

<p>“是很纤细的花呢。”</p>

<p>“好像是很有名的菊花。我想大概是从哪个花店里邮购的。在焦土上这种花一旦盛开，会很漂亮吧”</p>

<p>我有预感，看来英格赫德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她用发颤的声音问道：</p>

<p>“这朵花的花语，是什么?”</p>

<p>我不自觉的想把眼光离开——但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她。</p>

<p>“‘高贵’和‘真实’”</p>

<p>英格赫德眼中的色彩消失了。我无视这些想笑给她看——可是根本没法好好的笑出来。</p>

<p>“真是个傻瓜!比起这样，早说出来不是更好!就说‘咱就算知道姐姐的血脉有多沉重，还是会承受!’……”</p><p>眼泪零散地从英格赫德的双眸中落下——</p>

<p>“说的太晚了……不，要是说了，我也就不会这么快注意了……”</p>

<p>英格赫德哭着，扑进我的怀里。温和的抱着她——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p>

<p>“我，真的没有志气啊……!”</p>

<p>“英格赫德”</p>

<p>“我害怕……害怕自己血脉的沉重，让其他人不幸……!明明知道的……明明以为那孩子他就不会出事的……”</p>

<p>在我的手臂中间，她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p>

<p>“我本该早被安妮特训斥。本该更早的回应他的念想……向前看，明白自己的血脉的重量……明明这样做，就可以给那孩子留下幸福的回忆的……!”</p>

<p>英格赫德把脸埋进我的心口里，漏出话不成话的呜咽。眼泪弄湿了野战服。</p>

<p>我该怎么处理那眼泪呢——我想了一瞬间，下了决心。</p>

<p>“英格赫德，那个”</p>

<p>我们是“女孩子”。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所以——</p>

<p>“我对现在的英格赫德什么也说不出——马尔科不会后悔之类的，英格赫德没有错之类的，这种话说多少，我想也没法安慰英格赫德。因为英格赫德很温柔……想来不会原谅自己……”</p>

<p>“……”</p>

<p>“可是，我们能一起哭，能一起笑”</p>

<p>“……”</p>

<p>“英格赫德不是孤独一人。还有我，还有大家。还有马尔科在一起的记忆。对我来说，也是有英格赫德，有大家，为了和大家的记忆而战斗。如果最后那些(记忆)能留存下来，我就相信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英格赫德应该也是这样的，所以——”</p>

<p>我慢慢的抱住英格赫德的背后。我的视野，也被眼泪模糊起来。</p>

<p>（插图：英格赫德在安妮特怀中哭起来，安妮特也不知所措。只因为，年轻的卫士已经消失在白桦林中，再也无法见到心上人。）</p>

<p>“哭到解气吧——因为这样做，我和英格赫德，就绝对不会忘记今天的事情、还有马尔科的事情。”</p>

<p>“……!”</p>

<p>“然后，一起从悲痛里振作起来，再……”</p>

<p>“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p>

<p>我们不是为了祖国，为了人类什么的伟大目的去战斗。我们讨厌死，害怕被国家权力盯着，这场战争能不能胜利也不知道。我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卫士就有特别的力量。</p>

<p>但是，只有这些我能说。多少次我都能说。</p>

<p>我们不是独自一人，所以能战斗。</p>

<p>因为不管发生怎样悲惨的事情，大家一起分担就可以活下去。因为和大家有重要的日常所以能忍住。</p>

<p>而且，我们会用这些回忆作为精神动力，即便是变成独自一人也能战斗。也要活下去。也要忍耐下去。然后又会和别人一起创造幸福的回忆。</p>

<p>即便是在这种地狱，我想自己也能幸福起来。</p>

<p>1983年1月15日 午前9时(0900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p>

<p>科特布斯专区 科特布斯基地</p>

<p>与伯恩哈德上尉号令同时，我踩下脚踏板。跳跃单元的喷气引擎发出强烈的声响，加速度把身体押到座位上。</p>

<p>看着视网膜上投影的卫士们的面孔——7人。想来少了不少人。而且，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提奥多尔保护的，名叫凯蒂亚·瓦尔特海姆的原西德军卫士。我们此后要在要塞阵地崩溃前阻止接近尼斯河的BETA梯队，舍身进行大规模突入攻击。</p>

<p>大约2周前，中队还有弗雷德丽卡，还有伊索尔达，还有杨佳——还有英格赫德。中队的气氛也明快。我的精神和身体也没有这样奇怪。</p>

<p>她们的人生终结都很悲惨。我眼看着却没有办法。明明关系那么好，决定一起生存到最后。罪恶感和愤怒染满了全身——英格赫德的人生终结时的光景，不停的在我的脑内回放。</p>

<p>我微微摇摇头。还是不行。我沉浸于感情。好容易，强硬的让伯恩哈德上尉给我出击许可。要是在这里不振作起来，我就会被送回到后方，没法再作为卫士战斗了</p>

<p>昨天，我在整理英格赫德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是她一直很珍惜的马尔科写的情书。我就是因为看到那封信，才想起英格赫德对自己的托付。并且注意到现在自己的愚蠢。</p>

<p>英格赫德失去马尔科之后，接着，又失去了弗雷德丽卡她们，却还是为了我战斗到最后。和马尔科仅有的回忆，大家一起的日常回忆记在心里。英格赫德像我说的一样，以幸福的记忆为精神动力，漂亮的战斗到最后。我也注意到，马尔科死后，英格赫德再也没有反复提到“我好像”“为了大家”这样的话。</p>

<p>可是，我没法给那样做的英格赫德以任何回报。而且，自己说的话都没能实行。只是以悲伤和怒火为精神动力战斗，结果是失去了英格赫德。</p>

<p>英格赫德一定也原谅了我吧。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温柔善良。可是，我就算是这样死掉，肯定也不会高兴。如果什么也没办成就死了，那对于拼命保护我的英格赫德来说，是最大的背叛。</p>

<p>所以，我至少要用这条命来保护像英格赫德那样立场的弱小卫士——为了凯蒂亚而使用。还有，想把没有交给英格赫德的东西交给她。我想出一份力，出一份力给凯蒂亚在这个中队带来幸福。然后，为此我想让更多的同伴活下来。</p>

<p>实际上我不想交给提奥多尔。(因为)那家伙抛弃了英格赫德。但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积极的参加战斗，多少减轻那孩子的负担。</p>

<p>和那时候不一样，现在没有能和我一起哭泣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独自生存下去。</p>

<p>即便如此，我还是——</p>

<p>“英格赫德，你看着吧”</p>

<p>肯定，她在看着暴风雪远方的白色焦土。</p>

<p>“因为，我在向前——”</p>

<p>episode end（本回结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