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三章不归之路

1983年　3月26日

下午4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马格德堡专区

海登斯雷贝恩演习场　司令塔

司令塔中朴素的接待室内,3名军人站着结束会谈。各自都身穿着不同军服,那表明了3人的关系。

「这就头痛了,这种局势下期待会面,少将却又不在」

海姆的参谋迷惘似得说道。他背后有史塔西的职员在。

「是的,我明白的」

联合国的军官,歉意地回答。他所属联合国驻东德部队,负责和东德政府的交涉,之前有和海姆会过面。

「……可是,情报实在太过错综复杂……联合国为了能迅速支援,想要知道你们<NVA>处在怎样的状态」

联合国军官这么说完,史塔西职员焦急地干咳起来━━参谋忍住对此叹气的冲动回答到。

「……国家人民军<NVA>会遵照代表国民的人民议会的命令而行动」

由参谋的一句话,联合国军的高级军官就露出了全然醒悟的表情。

「……驻东德的联合国军,预备着与贵国一同面对欧洲的危机。请别忘了这点」

「非常感谢」

有条不紊地进行回应,海姆的参谋握紧联合国高级军官伸出的右手。

「让我送您到外面吧」

司令塔正门口,目送着西德产的高级车驶远,史塔西职员神经质地沉吟到。

「什么叫预备好一同面对危机。只是想把我们当成防御BETA的炮灰吧!」

侧目瞄了眼恶骂的史塔西职员,海姆的参谋想像了下握手时塞过来的"小纸条"内容。

下午4时1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马格德堡专区　海登斯雷贝恩演习场　森林中

阿尔弗雷德·舒特勒哈维茨中将的独生女━━凯蒂亚的自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冲击性地陷入惊愕。

这难以置信的事让格雷特尔不寒而栗起来。

(所以上尉同志才……)

苏西也和自己一样有着明显的动摇。看来知道凯蒂亚真正身份的即使是在反体制派当中,也只有和爱丽丝蒂娜紧密相关的骨干才知道。

(如此一来,我都有保护过反体制派的底牌了……)

这个讽刺的事实让她露出了苦笑━━这是对党宣誓忠诚的政委致命性的失态。但是,格雷特尔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舒特勒哈维茨中将是地阻挡了BETA进攻的英雄,被国民爱戴着……继承那个遗志的独生女在国难当头之时,配属到新的英雄第666战术机中队,为拯救东德站出来的话,就能获得反史塔西的大义名分。西侧的支援也……)

拥立凯蒂亚就能向大众展示出浅显易懂的道路。单纯所带来的狂热,如同曾经的共产革命那样,那能否为这个国家带来变革呢━━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凯蒂亚凛然地直视海姆。承接着那个视线的海姆,缓缓开口。

「你母亲的名字……」

「欧内斯廷<Erine>。父亲告诉我她是在生下我的那天去世的」

凯蒂亚平静地回答做确认般询问的海姆。

「那个名字只有和阿尔弗雷德亲近的人才知道的……。说来,你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都和她一样」

海姆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那么听到的。父亲叮嘱那是从母亲继承的遗物……要好好珍惜。」

因凯蒂亚的话想起怀念的事般,海姆露出了笑容。

「是我介绍她给阿尔弗雷德的哦。……她曾是,我的部下」

「可是,少将━━那没有什么说服力」

海姆的一位部下沉下脸插入对话。

「那种事谁会信?而且没有出现舒特勒哈维茨的名号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

「无论那是否是真实,作为阿尔弗雷德友人的我对那表示认同。━━还有对那表示怀疑的人吗?」

格雷特尔发觉海姆的已经换至军人的面容。恐怕海姆是判断,即使凯蒂亚的话是虚假的,但自己作为监护人的话,就能让国民表示认同吧。

「你在那个事件前是对外宣称因病去世的,是什么时候以及怎样逃离东德的?」

「是在『巴列奥略』作战前后……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决意推翻现政权。我是假装成父亲西德友人夫妇的女儿被带出去的。但是去年,他们二位因交通事故去世了……」

「……以防自己有什么万一,把你送到西德了么」

阿尔弗雷德有担任过驻西德军官━━海姆对此表示认同般低喃。

「我回东德的目的,是寻找父亲并帮他的忙。但是,因为有那边的提奥多尔大哥的帮忙,知道了父亲已经在东德去世的残酷事实。之后从伯恩哈德上尉那知道了反体制派的存在,然后就……」

凯蒂亚紧张地说,海姆嘟囔着"原来如此"温和地笑笑。

「看来,我们被你的父亲和伯恩哈德上尉托付了希望的种子。命运,还真是戏剧性啊……」

海姆下定觉悟般看向格雷特尔。

「叶克伦中尉,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吧」

那个眼神中述说着无法言明的话语。是拘泥与对党的忠诚维持现体制,还是一同赴战━━。为这个国家的体制拉下終焉之幕的并非史塔西,而是自己吗━━格雷特尔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若是现在的对话当真,少将担忧的问题大部分都能得到解决,武装起义的前提条件都能迎刃而解」

心中有数个考量同时进行着。

「如果少将的师团在政变的同时公开舒特勒哈维茨中将的死亡真相以及凯蒂亚·瓦尔特海姆少尉的经历,我们就能获得明确的大义名分口追究成为史塔西傀儡的议会。也容易集结反史塔西势力」

那是在引发东德国民的喋血内战,对此她有所自觉。

「虽然现状下西边为了救援西柏林而不得不承认新政权,但对史塔西掌握主权一事还是持否定态度的。即使我们为了推翻新政权发动政变,他们多半也会表示默认。为了事后确保对东德的影响力,台面下可能会对我们进行试探性协助」

虽然认同西面的介入很让人不快,但却不得不接受━━将感情和考量划清界限,格雷特尔继续。

「武装起义在明日清晨最为理想。必须在新政权的完善国家体制前行动。现在的话可以杀他们一措手不及」

莫斯科派为了确保首都的安全温存着「狼人」大队,多希望他们脑子没有那么好啊━━这么想着的同时选择接下去的言词。

「另外,为了集结反史塔西势力,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大义名分。之后,进攻东柏林排除史塔西莫斯科派,宣言树立新政权。少将作为临时国家元首,担负国内的统制以及和西边的交涉」

「第666战术机中队要怎么办」

海姆对讲述概要的格雷特尔抛出了问题。

「有机会的话就进行救出。不止作为往昔英雄的舒特勒哈维茨,连现英雄爱丽丝蒂娜·伯恩哈德都回到我们这的话,站到我们这边的势力会更多」

凯蒂亚站上台面可以增强战力的话,就蕴生了那样的可能性━━格雷特尔如是认为。虽然觉得应该优先压制对爱丽丝蒂娜弃之不顾的议会,但不与海姆的师团配合找准时机的话,反倒会招来东柏林守备兵力的迎击而毁灭。必须根据状况的发展作决断。

不管怎样,自己已经下定决意重建这个国家。已经无法避免流血了。考虑到之后出现的牺牲者数量,就深感自己的选择罪孽深重,但坐以待毙的话,整个欧洲都可能会灭亡。「……那就那么定了」

格雷特尔确认到海姆的首肯,再次看向凯蒂亚。

「我的名号可以为拯救这个国家出一份力的话,无论自己会变得怎样都没有关系」

格雷特尔切实感受到了凯蒂亚的成长。无法想像是那个初遇时被理想主义毒害的柔弱少女。如今,自己要将那名少女的人生作为赌注。虽然有料想不到的事态,但想到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就觉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能再早一点相互理解的话━━)

不能表露出悔恨。能将那说出口的,唯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那可不成。你是我们的象征,事情完结之前绝对得活着。不为东德带来和平就没脸去见阿尔弗雷德了。━━反体制派有异议吗?东柏林的战斗,你们的协助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那之前,有一个想要确认的」

苏西严肃地询问格雷特尔。

「你说的『我们』,能不能具体点?」

全员都陷入沉默。

「我虽然赞成打倒史塔西,但也反对继续现在的独裁统制。虽然这个状况下在意胜利之后的事,并不好……」

苏西的话带来了微妙的问题。

即使打倒了现政权和史塔西,新生的政权被海姆和国家人民军施行独裁统制的话,那就和反体制派期望的民主主义新体制相去甚远了。并且,那也是格雷特尔、海姆以及站在国家人民军那一侧的人会重视的权限。拿格雷特尔来说,有着政委的立场,必然会考虑保持党的权限━━苏西就是在意那点。

「……很抱歉,要改善那个状况,是之后的事了。权利的收复和国家的改造是无法同时进行的」

庇护格雷特尔般,海姆插入对话。

「为了防止战线的崩溃以及一般市民向西面流亡的推进,新政权需要很大的权限。因此现在的德意志社会统一党<SED>不能解体。要是将他们排除了,我们就变得和史塔西一样了。目前应该以军队为主,党为辅的政权形势率领东德。而且为了监视军队内部的生事举动,叶克伦那样的政委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那样的话━━」

「信得过我的话,待局势稳定下来,约定会设置一个认真探讨的地方」

「……是吗。那也可以」

苏西疲惫地撩了下头发。

「就算是我,也明白首要的是打倒史塔西哦。我只是,不希望我们迄今为止的牺牲和努力变得徒劳无益」

「为了不变成那样,我们就必须胜利」

回归原来的论点,格雷特尔回答道。

「少将,现在马上就做准备吧。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知道」

「査普,你和东柏林的反体制派进行联络,请求做好武装起义的准备。若是武装警察军抵抗激烈,也有可能会陷入僵持状态。若是那样,战术机部队和东柏林内的反体制派的行动就会成为关键」

「不用说,我也是那样打算的━━你们呢?」

「有关凯蒂亚·瓦尔特海姆的话,今后,不能作为卫士行动了。在时机来临前得藏匿起来」

凯蒂亚痛苦地颔首。虽说是承接一切的基础上做出的决断,但还是感受到了无法和同伴一同战斗的苦楚。

看到格雷特尔顾虑到凯蒂亚心情般朝她点点头,苏西露出了苦笑。

「我和艾伯巴赫就像刚才说过的,没有战术机的话,就只是一介士兵而已。为此━━」

格雷特尔罕见地露出了恶作剧笑容。

「我们就去易北河以西的战术机工场,抢夺送往前线的机体」

「这可不是政委该有的反国家想法呢」

「这也是"政治"哟」

针对苏西的讽刺,格雷特尔用同样的调调进行回答。随后,再次面向凯蒂亚。

「凯蒂亚·瓦尔特海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啊不对,之后该叫乌苏拉·舒特勒哈维茨了吗」

「那……那个,自己说可能有些怪,能不能只在必要场合称呼我的本名?流亡到西德后一直使用着,现在还挺中意这个名字的……」

凯蒂亚难为情地小声说道。

「那了解了。我也觉得,用从此前称呼的名字比较顺口」

「啊,那不行。我不希望招来多余的疑问。今后就用乌苏拉·舒特勒哈维茨自称吧」

「……要是周围都是熟识的人呢?」

海姆对格雷特尔的提问艰涩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判断出不能给凯蒂亚施加过重的负担吧。

格雷特尔微笑着点了下头后,收正表情直面海姆。一脸真挚地微微低头。

「那么,就请多多指教了。即使凯蒂亚·瓦尔特海姆有着象征性的力量,但最后是您的决断左右着一切。虽然东德的同志相互残杀让人于心不忍,但还是━━」

「我知道」

海姆环视全员,强有力地点了下头。

「为了我们期望的未来,你们的性命,就寄存在我这了」

目送完海姆他们的离去,凯蒂亚跑向现在仍愣在那的提奥多尔,拾起他的手。

「对不起,提奥多尔大哥。擅自这么做……」

凯蒂亚歉意地垂下眼帘。

「……但是,也只能这么做了。或许还能救出伯恩哈德上尉……」

「…………」

「我是为此,才来这个东德的……」

「该道歉的,是我……」

提奥多尔不堪忍受般低喃。那是格雷特尔久违了的话。

「因为我导致了中队的毁灭……害爱丽丝蒂娜也……」

「提奥多尔大哥……」

「让你和爱丽丝蒂娜步入了同样的道路……。成为反体制派象征的话,就会失去个人的人生……」

格雷特尔总觉得可以明白现在的提奥多尔感情所在。

现在的提奥多尔沉浸在后悔和自我厌恶的海洋。一切的元凶是自己。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那个可能性━━。

凯蒂亚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摇头。

「……我没关系的。我在这3个月间,也有些成长了。所以,请不要责备自己。提奥多尔大哥没有任何错。丽姿姐应该也不是真心希望这么做的。史塔西的支配体制,才是一切扭曲的源头」

「也不是这么说,我就能被原谅……」

「你光是那么想,就代表你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哦,艾伯巴赫少尉」

格雷特尔站到提奥多尔面前。提奥多尔看了眼格雷特尔,痛苦地别开目光。

「事到如今,凯蒂亚·瓦尔特海姆已经不是你能保护的人了。这次,是我们被她保护了」

「………」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听你和丽姿·霍恩斯坦因之间发生了什么,以及你和上尉同志间有着什么。只是,给我考虑下之后自己该做的是究竟什么。还是说,你打算继续做导致中队毁灭的元凶?」

格雷特尔说完就将他置之不理,面向凯蒂亚。松开了紧绷的神经般舒缓了表情。

「那么,之后可是会很辛苦的哦。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向前迈进了」

「给你添麻烦了。那个……还有,非常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

「现在就另当别论了。放心吧。没有对你生气。会像你希望的那样,为了祖国最大限度地利用你的。我可不会像上尉同志那样姑息你哦」

「是,请多指教……!」

凯蒂亚一如往常用精力充沛的声音作答。提奥多尔还是老样子一语不发,现在也只能拽着他行动了━━格雷特尔这么想着转过身的时候,森林的远方认识的人影向这边跑来。

方才刚目送走的海姆,带着素未蒙面的数名参谋前来。

「少将同志……!?这,到底是……」

「……果然,所谓的命运,总是戏剧性地展开」

「怎么回事?」

「透过熟识的联合国高级军官,有个给我的联络」

海姆生硬地传达。

「史塔西柏林派残党,期望在哈尔茨山脉和我们接触。似乎保有着数机战术机」

「你说柏林派的残党……!?」

格雷特尔沉下脸喊道。苏西和凯蒂亚也都摒着呼吸僵硬在那。

(果然,他们向西方潜逃了……不对,那暂且不提,期望和我们接触?是意图联合战斗吗?)

海姆点了点头后,说出了让格雷特人更为哑口无言的事。

「代表者的名字,是武装警察军作战参谋海因茨·阿克斯曼中校」

下午4时2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非德基地

『━━『狼人』大队,出击』

随着战术机大队「狼人」指挥官,贝阿特里克斯少校的号令响起,跑道上排列着的数十机战术机跳跃单元喷射出苍白的火焰。

『━━跟上!』

贝阿特里克斯的MIG-27开始起飞,背后的MIG-23机群紧随其后。引擎的轰鸣使得跑道周围的树木剧烈的摇摆。

━━不久,大队全机出击完毕,紧接着,后方待机的国家人民军<NVA>战术机部队也陆续开始出击。

第666战术机中队的整背班,听着跑道上的喧嚣,对驻机场中其他的国家人民军的MIG-21进行调整。原定于格纳库中进行的作业,由于昨天「狼人」大队的奇袭,格纳库遭到了破坏,迫不得已只能在露天进行作业。

下达那个命令的是史塔西,中队自昨晚以后,就一直处在国家保安队和「狼人」大队的监视下,被命令协助其他部队进行整备作业。

(他们总算,走了……)

作为整备班长监视着作业的同时,自己也在进行作业的奥特·施特劳斯技术中尉眺望跑道。

跑道上国家人民军的MIG-21陆续出发。由于机体全都是修复的损伤机,其中还有明显主机出力不安定的机体在。但是,即便如此仍不得不做作为可驱动机体出击,这就是国家人民军的现状。

(这样,或许能稍微舒缓下部下们紧绷的神经吧……)

毁灭第666战术机中队,支配我们的「狼人」大队,总算是离开基地了。虽然中队整备班的状况并未发生变化,但至少,确实是卸下了头上的重压。

奥特回避着史塔西职员的监视,注视起作业中的整备员身姿。

现状下整备员们也知道反抗史塔西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没有人表露出反抗态度。但,中队的毁灭和中队长被捕一事也确实是打击到他们了━━。

「喂,混账,这是什么!」

突然响起怒吼声━━跳跃单元整备分队的下士,对部下们喊起来。

「引擎喷射口有裂纹!谁允许你们给我偷懒的!?你们这群卖国贼!」

少尉对部下们恶言相向。可是,部下们醒悟了什么般注视着远方。

「非常抱歉。以后,会注意的」

毫无感情地进行赔罪,中士用敬语表达了歉意。

奥特忍住对此咂舌的冲动。他明白部下们的心情。

对部下怒吼的下士,是昨天「狼人」大队奇袭时,乘机拘束同伴的情报提供者━━即奸细。大约2年前配属到奥特手下做事,中队会在无法启动战术机的状态下被压制,起因就是这个下士的背叛。

「……不妙了啊,老大」

不知何时凑近的从小养到大的整备员━━齐克勒上士皱着眉小声说。

「再这样下去,不满会爆发的。那个蠢货,以为自己是被史塔西认同的人,就给我得意忘形……。没准有谁暴走,让那家伙尝尝私刑」

奥特点了点头,严肃地回答。

「对此想想办法是你的工作吧。我们的敌人并非人类……别让他们忘了这点」

奥特知道下士的母亲病魔缠身,已经住院许久了。对此,人前人后都想对他伸以援手的,但━━可能因为自己也上年级了,虽有被背叛了的悔恨,但却无法对年轻的上士心生恨意。

「那我是知道的,但……」

齐克勒刚开口,就急忙摆正身姿。奥特察觉到那个理由,直起背。

身着强化装备的丽姿,带着像是部下的卫士走了过来。似乎是在驻机场为「狼人」大队的出击送行。

丽姿对2人不愉快地率先开口。

「明明是待罪之身……居然在作业中闲聊,好像很从容的样子嘛」

「这是何意,小姑娘?」

「━━别用那称呼叫我。我原本的阶级是武装警察军中尉」

可能是睡眠不足,眼圈稍稍有些暗淡。

「之所以不拘捕你们,是为了尽可能增加可驱动的战术机。战斗告一段落,你们就会受到史塔西的审问」

齐克勒铁青了脸色。不过奥特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反问。

「真是不知所谓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昨天,收到密告,你们在为中队对柏林发起进攻做着准备」

「哎呀,那只是受命照常进行整备而已啊?」

「你以为那样就能搪塞过去?要是那么认为,现在就能立刻送你们到劳动集中营去」

「就算被那么威胁。……整备班也只是遵从命令而已啊」

没有直接说爱丽丝蒂娜和推翻体制有牵连。那不过是彼此会意而采取的行动。那是信赖,亦是保障彼此安全的手段。

如同石像般的丽姿表情毫无变化。

「……总之,在被判断成废物送往集中营之前,就让我好好利用你的部下」

丽姿厌恶地说完就转身离去。

「老大……」

齐克勒稍显不安。奥特交叉起手臂。

「放心吧。就像小姑娘说的,我们对他们来说还是必要的」

「但是,我们会像那个女的说的那样……」

齐克勒难受地暗下表情。

「也许吧。但是,还有希望在」

「希望?这样的状况下……?」

「估计小伙子他们,已经成功和会成为同伴的势力汇合了吧。因此,小姑娘才会焦躁。这么想比较妥当」

跑道上最后待机的MIG-21发动引擎开始起飞。至此,用于基地警备的只有4机MIG-23和数机MIG21。

看着那个背影,奥特小声说道。

「……而且,一旦有情况我们也是不是不能战斗的吧?」

「说是战斗……我们可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啊?就算用"整备器材"来战斗也……」

说到那,齐克勒察觉到了什么僵硬在那。

「给我放心里」

奥特做好了觉悟般说道。

「我们数次被爱丽丝蒂娜小姐拯救。这种时候,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下午6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马格德堡专区　哈尔茨山脉　巴伦施泰特近郊

雪尘相间的林间小道上,无数针叶树仿佛是要将我们吞噬般屹立着。黑暗笼罩着四周,让人产生被带向异世界某处的错觉。

「学生时代,传说哈尔茨山脉的某座山上住着魔女,那被批为非社会主义而一笑置之了……」

从卡车货箱下来后,警戒得看下了四周,格雷特尔嘀咕道。

「这么实际看到后,就觉得那可能并非子虚乌有……」

哈尔茨山脉在马格德堡专区的山岳地带,古时候起就以神秘的群山被知晓。还有「布罗肯」现象[注]由来的布罗肯峰在。只不过,山脉被东西国境线分割,国境附近就成无人的非武装地带。

[注:布罗肯现象即气象学中的光环（Glory）现象，是一种阳光透过云雾反射，并经由云雾中的水滴发生衍射与干涉，最后形成一圈彩虹光环的光象]

跟着格雷特尔下车的提奥多尔没有对此做任何回应,无言地拿着突击步枪<MPI-K>走向森林深处。从副驾席下来的苏西同样架起突击步枪。

卡车周围,比3人先下车的反体制派成员警戒着。

由于海登斯雷贝恩演习场中,海姆的教育部队运进了大量的器材,强化装备有着剩余。为此,在场的所有人都身穿着强化装备。

「……是这,没错吧?」

苏西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询问。

「啊。刚才也通过了目标的扎营地了」

「是么……」

苏西嘀咕了下,不和格雷特尔对上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警戒。提奥多尔一语不发,无法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在想什么。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吗……之后要见的对象,对2人来说,是毕生都无法原谅的人……)

明白那个心情━━不可能会没那样的感情。虽然没打算说出来,但自己也同样被史塔西夺走了重要存在。

变更最初预定的格雷特尔,接受无法离开演习场的海姆请求,全权负责和柏林派残党的交涉。为此,在苏西手下的武装斗争班和提奥多尔的陪伴下,前往目标场所。

凯蒂亚留在了海姆身边。对此凯蒂亚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虽然不会叫你们认同,但希望现在能压制感情」

格雷特尔为打预防针对苏西说道。

「我们最大的担忧是战力的不足,特别是战术机战力的紧缺」

苏西提出同行,莫不是想杀害阿克斯曼吧━━格雷特尔这么警戒着。

由于突如其来的联络,和海姆再商谈的过程中,苏西强烈反对赞成和史塔西柏林派接触的格雷特尔,当时的气氛甚至危及了这个协力体制。

「现状下,我们手中拥有的战术机,只有海姆少将战车师团的1个MIG-21中队。武装起义发起后战术机部队可能会联合行动,但,手头的战力越多越好。制住史塔西柏林派,"接收"他们的战术机很有用」

接收,这么说的格雷特尔铿锵有力地继续。

「既然他们期望和我们接触,也就说明他们走投无路了。会和海姆少将取得联络,也是因为判断他是反史塔西势力的核心所在。……交涉的主导权在我们这」

「……那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沉默着的苏西拗不过她般撩了下头发。

「只是,也不是简单就能接受的啊。我们拜他们所赐,失去了不计其数的同伴」

「……我知道」

带着杀意逼近自己的苏西让格雷特尔想起。

(交涉的对象,是以"褐色野兽"著称的阿克斯曼……绝对无法原谅的敌人,么……)

对西德谍报工作上有一定成就的阿克斯曼,出了名的就是在东西德意志国境上猎杀流亡者,以及全数击溃以反体制派为中心的流亡支援组织筹划的流亡计划。其手段恶毒,有时候为了压制反体制派的行动,会当场格杀被捉的流亡者,并毫不犹豫地让那个照片进行非正式的流通。

确信会成功而送出的流亡者相继被杀,还被展示结果━━虽然格雷特尔现在仍无法认可流亡行为,但却深切地理解了反体制派的憎恨。

格雷特尔好不容易说服了苏西,并和她率领的武装斗争班的主力一起来了这里。

游说时用的说辞则是「说到底只是为了和柏林派接触筹措战力,没打算和他们勾结」、「万一发生了什么,可以之后再击溃他们」━━对阿克斯曼个人没有仇恨,格雷特尔认为击破莫斯科派是首要任务,说到底只是把柏林派视作一个手段。

(政权夺取后的行动也同样是个难题……)

反体制派和军队的反史塔西势力,以及第666战术机中队,想不到会是受到爱丽丝蒂娜信任的自己成为链子,勉勉强强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虽然是以打倒史塔西莫斯科派为目的而团结起来的,但是只要彼此怀着复杂的内情,那个平衡就比看到的更危险。

以凯蒂亚揭露真实身份为契机,提奥多尔脱离了最坏的精神状态,但要将政治交涉交给他却尚显实绩和经验不足。而且,之后的交涉对象是杀害提奥多尔双亲的敌人,还是逼得丽姿加入史塔西的罪魁祸首。他肯定安不下心。

(到底,得让他下定多大的决心才……)

必须得让提奥多尔取回自信和战意。自己也不希望提奥多尔就这样死掉。

格雷特尔这么考虑的时候,听到了踏雪的足音。

苏西他们反射性架好武器。足音并非只有一个。他们慢慢在靠近这里。

不久,昏暗之中现身了数名身着史塔西样式强化装备,手架突击枪的士兵。

是不是卫士尚不好下定论━━不过,全员都满身是雪和泥,一副残兵败将的装束。其中还有负伤者。

「……你们就是海姆少将的特使吗?」

格雷特尔表示「是的」颔首。少女点头致意后,带着明显的警戒心用生硬的声音传达。

「……跟着来。中校在等着」

带格雷特尔他们去的,是林道尽头穿越溪谷的洞穴。入口是战术机和运输直升机勉强刚好可以进出的程度,但内部空间却十分宽阔,临时安设的起重机连接着数机战术机。只不过,多数机体都有损伤,无伤的只有一小撮。

机体脚下安置着数台运送战术机的拖车,表明这个地下基地和某处的道路相连着。

「这是……」

格雷特尔仰望洞窟内,发出感叹的低吟。

虽然知道史塔西在东德各地有着秘密的战术机基地,但却想不到会构筑在这样的山区,而且还是离西德国境不远的地方。

「这就是史塔西的……」

是该称赞呢,还是该发愣呢……格雷特尔总觉得看到了扎根在这个国家的黑暗。

洞窟内除了为我们领路的身着强化装备的士兵外,其他还有许多武装警察军的士兵坐着,昏暗之中,这些人都一动不动,用浑浊的眼神看着这里。

(给人以带能带的人逃到这里的感觉。他们因遭受败北的冲击而失去了战意。这个基地似乎也不是经常在用的样子……)

与此同时,也可理解为陷入这样的不利状况仍支持柏林派思想的就只剩这些了。又或者仅仅是不想被莫斯科派当反叛者抓住而被肃清━━。

「BETA有避开山区进攻的特性。利用这点,为了前线崩坏后也能继续进行抗战,主张在山岳地带建设预备基地的一派,就是武装警察军作战本部」

某处冒出了给人不愉快印象的高昂声。格雷特尔他们立刻转向那。

海因茨·阿克斯曼中校朝这走来。无视现场的空气,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一尘不染的史塔西制服。不见有负伤的样子。

「这个基地是反映那个提议,作战本部独自建造的。在东西德意志国境上负责警备,并防备和西德的突发状况。就结果来说是派上用场了」

阿克斯曼夸张得缩起肩。

「……对特使开口的招呼,有够随便的呐,中校同志」

格雷特尔十分冷静地回答。「就好像,知道特使里有"我们"━━第666战术机中队卫士在的样子呢」

「虽然不知道,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阿克斯曼的回答似乎是觉得那无关紧要。

「赫兹非德基地,现在还有协助我们的情报提供者在。我听到第666战术机中队的事了。所以,从那个基地脱逃的人和西方总军汇合了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包括我们捕获失败的你在内」

对阿克斯曼消息的灵通感受到了寒意。

(但是,这个男的,还不知道凯蒂亚·瓦尔特海姆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我们打算利用那个名号发动武装

起义……)

阿克斯曼顿了下,视线转向格雷特尔身边的人。先是看着提奥多尔,嗤笑了声━━露出同情的表情后,又望向了苏西。

「只不过,和那边的"原中尉"苏西·查普是初次见面呢」

突然被指名了。但苏西毫无动摇。阿克斯曼也没对此诧异。

「……我没记错的话,是领导反体制派武装斗争班的指挥官之一吧。某个时期,作为数个恐怖事件的主谋者被追缉,但却没能找到」

「诶。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呢。有关你的各种传闻倒是听到不少」

「传闻?说的是我忠于职守吗?」

「━━到此为止吧。是该进入正题了」

格雷特尔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再这样让阿克斯曼喋喋不休下去,不光苏西,没准还会刺激到精神不安定的提奥多尔。

「期望和我们交涉的是你们。说吧,有何要事」

「用我们的兵力袭击赫兹非德基地,夺回爱丽丝蒂娜·伯恩哈德。拥戴她然后扫荡国内的莫斯科派」

阿克斯曼的台词过于直接,使得格雷特尔不由得睁开了眼。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要打破莫斯科派的支配体制并阻挡BETA的进攻,就得在短时间内压制东柏林。为此,西方总军的武装起义,和促其成功的战力是必不可少的。有说错吗?」

阿克斯曼挂上看穿一切的微笑。

「这里还有无损伤的4机MIG-21和F-4。全都是武装警察军特别战术教导团应对假想敌的机体。虽然还有『柏林』大队的数机MIG-23在,但损伤太过严重难以再出击。不过,武装警察军主力投入到奥德何·尼斯河绝对流域防线上的现在,这个战力也应该可以进行奇袭。只不过,即便是我也没能掌握爱丽丝蒂娜的现状。虽然是个赌注,但事成的话回报也很大」

格雷特尔默不作声地催促阿克斯曼继续。

「这个作战对我们也有利。柏林周边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逃脱东柏林后,被史塔西追击而无法行动的兵力。假装支援他们的脱逃以袭击赫兹非德基地。若是你们期望,就让那边的战术机大队『柏林』的幸存者进行协助。要是警惕他们的背叛,也可以给你们一次操纵优先权」

将格雷特尔他们带到这身穿强化装备的少女,瞄了这边一眼。她似乎是阿克斯曼所说的「柏林」大队的卫士。

「只有我和你们实行作战的话,即使夺回爱丽丝蒂娜作战失败,也不会对西方总军造成打击。西边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内部纷争就停止对西柏林的救援。西方总军队在作战结果出来后再发起武装起义也不迟」

洞窟基地中温暾的空气包覆着肌肤。

「我的提案就这些。我觉得这提议不坏哦?」

「……有几点,想确认下」

确认了下苏西和提奥多尔的样子,格雷特尔慎重地问。

「贵官的状况我已有所了解。包括期望和我们的接触的理由」

格雷特尔慎重地选择措辞。

「也就是说,"我们提供兵力,你们代我们击垮莫斯科派"是这么回事吧」

「正是那样」

「但是,贵官目的,应该"不只这些"吧━━按刚才的逻辑,替你们袭击赫兹非德基地的话,之后如何对待你们也会由我们决定了」

「当然,作为条件,打倒莫斯科派的时候,要保证我们的政治立场」

阿克斯曼淡然地表示了肯定。苏西的表情瞬间变得险恶起来。

「我们并不是要让史塔西复活。我虽不知道你们以怎样的政治体制为目标,但至少是打算否定现体制对吧?那样就可以了」

阿克斯曼作为告诫般单眉上挑。

「不过,若是距柏林的BETA近在咫尺,就根本无暇进行民主选举。因为柏林何时会被BETA攻陷都不得而知。发动革命的你们有尽最快速度建立强有力政府的义务。那是牵连群众该有的责任。难道不是吗?」

西方总军的海姆无法统一国民━━阿克斯曼如是断言。

「不"利用"我们好吗?你也,不是光是看到我们的负面。利用我们━━该说是利用我的话,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整国家」

格雷特尔联想到了诵读圣经的恶魔诱惑。对阿克斯曼的语态抱有的纯粹只有厌恶感。

「你以为你是站在能够交涉的立场吗?以西方总军的战力,可以剿灭这里哦?」

「那还真是有趣。我们双双阵亡,莫斯科派可就要笑坏了哦?」

阿克斯曼装腔作势地摊手。沉默了片刻,格雷特尔开口。

「你是要怎样重整国家?」

确认到猎物已上钩,阿克斯曼瞬间笑容满面。

「你的话,应该有听过『史塔西文件』吧。史塔西的谍报网络遍布整个欧洲,积存着庞大的情报数据」

格雷特尔对此皱起眉。政治总部确实是有注意到「史塔西文件」的存在,同时也认为那是个忌讳的存在。

那是下至一般市民、军人、警察,上至德意志社会统一党的总书记,所有的个人隐私都有记载,史塔西掌管那些资料并对人们进行监视,亦或是用它来要求协助。当然,毫无疑问其中也记载着情报提供者的个人情报。

看了看提奥多尔和苏西━━2人都立刻察觉到「史塔西文件」有着何种意义,表情也变得险恶起来。

「对BETA战的进行过程中,不觉得那个资料对一般市民的统制、议员的遏制以及与东西阵营的交涉,必然能派上用场吗?」

「你是要我们作为『史塔西文件』的管理者,重用你们吗……?」

格雷特尔似乎觉得不可置信━━但内心某处又对阿克斯曼的理论感到恐惧而提出了反问。阿克斯曼落落大方地点了下头。

「我并非信口开河。历史已经数次印证了。作为纳粹德国的谍报员,在战后将战时获得的假想敌情报和谍报网做为顺手礼,可以在西德谍报机关<BND>和美国找到新工作哦?虽然没有公开,但即使是在史塔西内部,也是有数个那样的人物在。人在紧要关头,为了生存可是不择手段的━━透过你们迄今为止的战斗,就可想而知了吧?」

为了社会主义不择手段━━和阿克斯曼这个史塔西高官不相宜的态度,连格雷特尔都不由得为之皱眉。

「就是有你这样的人才导致了这个国家腐败……!」

苏西忍无可忍了般喊了起来。

「那样和现在的全民主义国家有什么区别!像你这样的混蛋,全部都该被肃清!『史塔西文件』就是你们的犯罪证据,要向一般民众公开!」

「……脑子秀逗了吗,你?」

阿克斯曼很愉悦地嘲笑她。

「公开『史塔西文件』的话,不就知道谁是情报提供者而谁不是了,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此前信任的友人和家人监视着自己━━那样的事被公开的话,对社会主义造成的损害可是不可估量的哦?那样还能和BETA作战吗?」

「……!」

「而且史塔西若是不复存在了,东西阵营就会相互争夺『史塔西文件』。毕竟,能将那入手的话,就等同与可以支配东德了。倘若,乘史塔西被消灭的混乱,资料被美国入手的话要怎么办?光凭你们守得住吗?」

格雷特尔忍住不对此咂舌。阿克斯曼最后说的,那的的确确是"有可能"的事。若是苏联的首都莫斯科沦陷,企图入手苏联国家安保委员会<KGB>谍报资料的各国就会暗中活动,东德军也会加入争夺行列。

「我们的话,可以按照你们的意向管理『史塔西文件』,还能从他国手中保护它。利用『史塔西文件』来拓展国内的政治和外交也是可行的。对狩猎政权夺取后也"毫无疑问"会残存下来的莫斯科派残党也有益处。要将那用在什么地方,就由你们来考虑好了。顺着我们的构想,强化和东欧诸国的协作也是有可能的」

阿克斯曼笑容满面地道述,张开右手掌,伸向格雷特尔。

「相对的━━想要你们保证我们的安全。要说的就这些了。怎么样?」

格雷特尔为之语塞。虽然情感上涌现了对阿克斯曼的愤怒,但训练有素的理性成功控制了思维和情绪。

(那个男的说的是没错。若能拉拢史塔西柏林派,就能强化和东欧诸国的连携,也能避免外交向西侧一边倒。在扫荡莫斯科派和打击反民主化的势力上也能派上用场……)

按道理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上尉同志毫发无伤的可能行很低……。因此海姆少将否定了救出爱丽丝蒂娜后再政变的策略……但是,凯蒂亚·瓦尔特海姆作为象征站了出来的现在,连其他卫士也都一同救出的话,中队的再编制也是不无可能的。武装起义的佯动也会有成效……)

但是,格雷特尔也了解若是接受阿克斯曼的提案,就等同于将自己一行人投入到剧毒之中。

苏西恶狠狠地瞪着阿克斯曼。虽然说不过他,但感情上显然没对此表示认同。若是不能说服她,和反体制派的合作说不定会崩溃。

(阿克斯曼他并不相信社会主义……。他是天性的投机主义者。今天或许能达成合作,但往后背叛我们也不足为奇……)

一个貌似部下的卫士挨近伸出右手掌等待格雷特尔回应的阿克斯曼,小声打耳语。阿克斯曼一瞬间睁大了眼后,放下了右手。

「该说时机正好吗,来了2个重要的情报。想要听吗?」

「……你说」

「1个是从前线送来的报告。前线的南北面,BETA的大攻势已经打响。数量分别都在8万以上━━2方面都含有许多重光线级」

格雷特尔全身都充斥着焦躁感。

终于BETA的残余集团到达了前线。如此一来武装警察军和国家人民军就会被栓死在前线。另一方面,我们在和史塔西作同样的勾当,利用祖国的危机对敌人攻其不备。

通过和史塔西柏林派残党联手对战史塔西━━对无计可施的现状感到冒火,格雷特尔催促他继续。

「━━另一个是?」

「安置在赫兹非德基地的情报提供者送来消息。『狼人』大队已经出击,留下的只有包含丽姿·霍恩斯坦因在内的若干个卫士和数机MIG-23」

这次格雷特尔真是哑口无言了。苏西和提奥多尔也都随之冻结。

(也就是说,那里还有……!)

和第666战术机中队渊源颇深的丽姿留在基地的理由,除那之外不作他想。或许,爱丽丝蒂娜也留在那。

(千载难逢的机会,该这么说吗……?不对,也有可能是圈套……)

格雷特尔垂下视线看着脚尖。迷惘当头,无法做出决断━━就在那时。

「有一个疑问」

格雷特尔转过背。

提奥多尔顺着阿克斯曼的视线走过来。他的眼瞳中寄宿着━━仿佛是强烈的意志,又仿佛是囚禁在虚无中━━不含愤怒和悲伤的某样东西。

「艾伯巴赫……?」

提奥多尔站到阿克斯曼面前,宣战般通告。

「那个情报确切吗?」

「当然了。艾伯巴赫少尉」

态度桀骜不驯的阿克斯曼一副要吞了提奥多尔的样子。格雷特尔认为对话会涉及到霍恩斯坦因的事。挂在提奥多尔肩上的突击枪让格雷特尔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了解了。似乎很有自信的样子」

「我创造的组织是最棒的哦」

似乎是在说"和你联手的话也不错"的样子━━提奥多尔轻轻地嘀咕了下。然后━━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仍说"不"呢?」

格雷特尔首次听见他的声音如此冰冷。

下午8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勃兰登堡专区　"普伦茨劳要塞阵地"

漆黑的黑暗之中陆续有照明弹闪灭。无数BETA群渡过奥德河,不断向前面延缓的丘陵地带挺进。

「前方1公里处第11波,其后方还有第12波到第17波在接近━━!」

无数要击级和战车级残骸掩盖的大地上,有30多机F-4的联合国第112战术机大队指挥官发出咆哮。

以第112战术机大队为首的联合国各部队,此日清晨,遵从东德政府的请求从基地出发,正午前在奥德河·尼斯河流域绝对防卫线北翼布阵,迎击BETA大攻势。

遵照以前和东德的协定,担当的战区由东德军指定,严格禁止从那脱离。数据链仍没有进行共享。而且其他的驻东德联合国军的状况也大同小异。

「先在阵地前沿渐减它们━━跟上!」

部下们回以「了解!」,30多机F-4开始突击。作为目标的第11波━━100头以上的要击级和数倍数量的战车级,已经迫近要塞阵地500米以内了,后方还有数千头BETA逼近着。

战况视窗上显示的情报使得脸扭曲了。

(这样的战法真的能获胜吗……!?说什么在西边的救援到来前,在要塞阵地坚持下去……)

昨天和BETA中央集团的战斗就是战术机部队损耗的原因━━虽然有收到那样的说明,但却无法对此表示理解。虽然大队也得知东柏林爆发了武装政变未遂事件,其结果,成立了史塔西主导的新政权,但那会招致何种影响都还是未知数。

正因如此,大队长才有了忧虑。莫非东德新政权只是利用我们在西侧到达前拖延BETA,又或是为了政治性演出而请求投入兵力到前线的。

(他们,该不是要重蹈「巴列奥略」作战的覆辙……?)

「各机,开始登陆!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联合国军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

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呢━━大队长一边吼着强迫自己要冷静地思考,一边突入混战。

3月27日　上午4时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非德基地

赫兹非德基地回归于寂静。数小时前还响彻着战术机和直升机的引擎声,现在已几乎不可闻。

━━万籁俱寂中,安妮特一如昨日被监禁在史塔西联络所地下的单人牢房中,听天由命地任时间流逝。

牢房内没有窗户和时钟,渐渐地丧失了时间感。

(基地如此安静就代表为了阻挡BETA攻势,战术机和直升机全部都出击了……)

无力地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安妮特考虑起战况━━只要是被监禁着,安妮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或许,「狼人」大队的那帮人也……)

浮现了最坏的想象。国家人民军和武装警察军在与BETA的决战中溃败,前线崩溃,东德全境被BETA吞噬。自己监禁在这个地下室的时候遭受BETA袭击被蚕食。不对,在那之前为了防止叛乱,被史塔西处刑也是不无可能的。连同被监禁在这个基地里的同伴法穆、西尔维娅、爱丽丝蒂娜一起━━。

演变成那样的话,故乡的亲属也会成为BETA的饵食吧。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了━━为此作为代替想要守护因格西尔特和朋友的家人也会无一例外地━━。

平安摆脱史塔西追击的凯蒂亚和提奥多尔应该会想办法生存下去,但或许已经无法再相见了。

(我会,就这样,死去吗……)

安妮特自知精神力正被逐渐磨耗。由于长时间的监禁,对史塔西和自身的愤怒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孤独和达观侵蚀着内心。

(我,是为了什么战斗至今的?疯狂地和BETA战斗……却迎来这样的结局?我也只是想要守护大家而已啊……)

可是,光凭那样是"不够"的,也许正是因为对此了然于心,所以提奥多尔和凯蒂亚还有爱丽丝蒂娜才会反抗史塔西。为了像自己这样单纯想要守护同伴和家人的人,以及不枉费普通人们的期望。

(但是,重要同伴的生命被同样的人类夺去、陷入如此悲惨的心境,这样的事我已经不想再体验了………)

想起提奥多尔的脸庞。提奥多尔在远比自己残酷的状况中,不断做出抉择。即便是那个决断招致了这个结果,那也肯定并非毫无意义的━━。

(所以,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和他一起,和他选择同样的道……)

突然,铁格栅门被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史塔西士兵,以及有着熟识的脸却穿着没见惯的强化装备的卫士━━丽姿。背后跟随着似乎是部下的卫士。

「丽姿……!」

目瞪口呆的安妮特低声呼喊。丽姿无言地用下颚指了下安妮特━━响应那个动作,史塔西保安队卫士强硬地抓住安妮特的双臂,将她拉出牢房。

「要,要把我带去哪!?」

会被拷问━━西尔维娅的悲鸣在脑海再现。连不表露感情的西尔维娅都会乞求宽恕的凄惨地狱正等着自己。

「之后,让你看看法穆·泰·兰中尉」

安妮特对丽姿那毫无感情的话语用惊喜交加的声音回喊道。

「去法穆姐那━━法穆姐活着吗?她没事吧……!?」

「谁知道呢?有说不要杀掉的,是否没事就……」

「……!你,难道!?」

想象了下法穆的状况,安妮特勃然变色。

「由于不得不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你就变得有用了━━就算你能忍受对自己的折磨,也想看看你遭到那样的对待会有何反应」

「……疯了吗,你!?」

眼前的人是魔鬼,不是提奥多尔的义妹━━颤抖地牙都合不拢。

「放心吧。唯有我遭受过的那种事是不会做的━━我不喜欢低俗的事。只不过,有告诉他们除那之外什么都可以」

「你在说什么……」

「这样你就明白了?」

丽姿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东西。

「臼齿意外得大呢。机会难得,想着也给你看看,就带来了哦」

无视面色苍白的安妮特,丽姿走出牢房。安妮特拼死抵抗,也无法挣脱男人的手腕。

安妮特朝丽姿的后背喊道。

「丽姿,你觉得做这样的事真的好吗!?提奥多尔是为了你……为了将你从史塔西解救出来,才和伯恩哈德上尉一起战斗的啊!」

「…………」

「真的想要提奥多尔的话,就给我堂堂正正正面战斗啊!因为你,很可能这个国家会灭亡的啊!?为了自己毁掉一个国家什么的……现在的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史塔西了啊!」

丽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大概会被打━━安妮特摆正身子僵硬在那。

然而,丽姿声音很惊讶,右手附上耳机低语。

「……再报告一遍」

丽姿的耳机露出了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在和谁进行对话━━理由虽不明了,但丽姿难以置信般睁大了眼。

「……了解。我立刻去你们那。做好1个分队的出击准备……」

丽姿中断了对话,极不愉快地对史塔西保安队的士兵下达命令。

「……事情有变。暂时先把这个女的关回牢房。为了以防万一,法璐卡你乘上MIG-23机体在基地待机」

「丽姿!?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妮特没能理解状况,就那样看着丽姿从现场远去的背影。

下午4时3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非德基地

乘着MIG-23的丽姿和僚机一同前往的是赫兹非德基地北方5千米远,以格尔利茨湖为中心的森林地带北面的雪原。

雪原上,集结着的许多武装警察军士兵和数台军用车辆,他们被国家人民军的士兵团团包围着。车辆当中有2辆大型拖车,2辆车车厢全都用防水布罩着。

武装警察军士兵的表情满是憔悴和绝望。国家人民军的士兵也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国家人民军全副武装,另一方面武装警察军则被解除了武装,里面还有负伤者在。

2机MIG-23着地后,立刻架起2门突击炮朝向拖车和武装警察军的士兵。大型拖车里面装着什么,已经从报告上听说了。

丽姿粗略地扫了眼一脸憔悴望着自己一行人的武装警察军士兵,她并未从管制单元出去,而是询问那个貌似指挥官的人。

「━━在"这种节骨眼"被捕获━━真想听听你到底有何企图呢,"中校同志"」

「为了看到你的俏颜━━这么回答,是不是比较浪漫呢,"丽姿"」

被许多士兵护卫着的武装警察军中校━━海因茨·阿克斯曼疲惫不堪地回答。

阿克斯曼的外表和丽姿所知道的大相径庭。武装警察军的制服满是雪和污泥,一点也不像个史塔西高官。脚好像负伤了,单膝而立着。丝毫没了从前的那种从容。即便如此,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或许是为了虚张声势。

「说归说,就如同你实际听到的那样。带他们一起脱离这个森林的时候,被国家人民军的部队发现━━然后我判断进退两难了,想要正式投降」

不上调集音麦的输出就无法听清的低吟━━那让丽姿联想起昏暗寝室中的私语。握着操纵杆的手加重了力量。

「唯独不能向你们投降呐。负有杀害议员责任的我们,即使在场所有人都被杀掉都不足为奇的。但是,国家人民军的话,还有一丝希望……你们来了就说明,很遗憾我是无法如愿了」

「诶。现在的国家人民军完全编入了我们史塔西的指挥系统下。被通报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老实说━━你还真是会挣扎呢」

虽然不知道阿克斯曼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看那装扮,似乎觉得他会想到投降上去也不完全是谎言。边上的武装警察军士兵也都相差无几━━和莫斯科派一样,柏林派也在东德各地有各种秘密基地,其中有数个是隐藏在柏林市区近郊。如此,脱离基地的柏林派残党,在阿克斯曼这个武装政变参谋的指挥下,为了自卫而集结起来也不足为奇。

丽姿依旧抱着警戒心,但内心某处也产生了畅快感。那个阿克斯曼、那个糟蹋自己的男人,或许是该和他清算过去的时候了━━有必要为裁判献上祭品,所以不能在这杀了他真是令人遗憾。

「那么,为什么你会在这?只是带走我们的话,好像没必要劳烦你出来啊」「那是对待海因茨·阿克斯曼的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我判断适合带走你们的是我们。特别是━━」

丽姿对阿克斯曼架起突击炮,看向他背后排列着的2台拖车。

「得考虑不测事态的发生,呢」

「拖车上装载的是损伤的机体。你要检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关系。即使发生战斗,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损伤机丢弃掉不就好了━━一瞬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考虑到他的虚张声势也许并非毫无意义。而且,阿克斯曼的话,紧要关头,会将友军作为挡箭牌进行脱逃,为了生存向驻扎东德的西方势力投降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按照阿克斯曼的性格,姑且有一定道理━━丽姿不信任地缄口不言,阿克斯曼以一脸奇妙的表情说道。

「……不过,命运之神似乎是在给我机会呐。真没想到可以和你说上话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和你见面,只会是在法庭」

丽姿不甘示弱地回答。决意跟随贝阿特里克斯的那个瞬间起,阿克斯曼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敌人。

「有关你哥哥在哪里,不想知道吗?」

丽姿因那句话停下了动作,咽了口唾沫━━脉动随之高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操控操纵杆,用120mm炮口对准阿克斯曼。

「我们为了重整体制,提出和反体制派接触的请求」

丽姿纹丝不动,和阿克斯曼对着视线。

「……然后,为了交涉和这边接触的特使中,有你的哥哥和第666战术机中队的政委格雷特尔·叶克伦中尉在呢」

「…………」

「敌人的敌人是同伴━━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不过,他们对我们提出了要求,想得寸进尺呢。我们无法接受那样的条件,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所以我们就拘捕了他们━━想着某些场合可以拿出来利用」

是打算在往西德逃亡的时候作为顺手礼来利用哥哥吗━━不觉得他们2个有那样的重要度。第666战术机中队有价值的,说到底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但要断定那是谎言还为时尚早。冒着被自己捕获的风险仍执意集结柏林派残党,可能是和反体制派的联合被扼杀在摇篮里带来的影响吧。

「……我运气好。至少,不用担心在这被你杀掉。因为我握着只对你有效的人质。……怎么样?」

阿克斯曼虚张声势。"若杀了自己",他把部下会听到他说的也计算在内了吧。但也正因如此,才觉得没准这个男的做着某种安排。若是自己被杀,就会在提奥多尔身上发生些什么。

(哥哥在这男人手上……?)

多半是骗人的━━有那样的直觉。可是提奥多尔和凯蒂亚击退了史塔西的追击,消失了踪迹也是事实。

虽然无法否定柏林派的残党和反体制派实际上已经达成了合作共识的可能性,但也无法想象哥哥会和杀害双亲的阿克斯曼联手。很可能交涉的决裂,也是因为那个━━。

(难道要为此,让这个男的活下去……?这个三番五次欺骗我,玷污我的禽兽……!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

因翻腾的情感而握起拳。可以的话,真希望能亲手杀了他。现在,有意的话就能做到━━可是,若是杀了阿克斯曼,没准会因此失去哥哥。

数十秒的沉默后,丽姿为消除淡蓝色瞳孔中映照出的迷茫般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

「…………」

「哥哥他现在在哪里」

阿克斯曼闻言,立刻露出施虐性的笑容━━下个瞬间,1台拖车的货物发生爆炸,激起大量的粉尘。

◇◇◇◇◇◇　　　　　　◇◇◇◇◇◇

机会只有一次━━只有在丽姿的注意被阿克斯曼吸引那一刹那,那是各个击破「狼人」大队MIG-23的唯一机会━━。

「提奥多尔,动手!」

启动强化装备和机体的主电源,另一辆未爆炸的拖车上乘坐在MIG-21管制单元内的格雷特尔呼喊道。她扎着在东柏林逃跑时的发型。

「这2机交给我!你快去基地━━!」

吼着挥开布盖,冲向对自己架着炮口的MIG-23。由于先前的粉尘,能见度几乎为零,电子器械也无法使用━━粉尘是沙土和重金属的混合物,所以可以在短时间内让对方无力化。爆炸的热度应该使得红外线传感器失效了。

在用突击炮瞄着阿克斯曼的丽姿机做出反应前,格雷特尔的MIG-21转瞬间贴近MIG-23,用唯一的武装━━近战短刀刺向它胸口。

冲击、爆炸声、火花四散。格雷特尔势头不减地冲向MIG-23胸口。用短刀搏斗的对人战中,迟疑者必输。出击前,提奥多尔那样教导自己━━。

「还回我的同伴!」

◇◇◇◇◇◇　　　　　　◇◇◇◇◇◇

赫兹非德基地近郊雪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3机战术机机体各关节发出光芒,顺利地在拖车上启动。其脚下,4机强化外骨骼━━内部是身着强化装备的士兵。

确认了下那个光景,提奥多尔在MIG-21机内喊道。

「各机,突击!离基地不到2千米了!」

『━━了解!』

随后,跳跃单元喷出橙色火焰,7个机影开始飞行。

若是不把握好格雷特尔、阿克斯曼以及武装警察的士兵所创造出的机会,胜机则就渺茫了。虽然不知道阿克斯曼是如何和丽姿交谈制造出空当的,但━━。

(就这样压制跑道,救出中队!安妮特、法穆、西尔维娅、华特、整备班……还有爱丽斯蒂娜!)

转瞬间跑道近在眼前了━━没有对我们的行动作出反应的机影。

(即使是要和丽姿对战……若非那样,我……!)

数小时前和阿克斯曼交涉时的对话在脑海复苏。"造成这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提奥多尔坚信那是自己该做的事。所以━━。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提奥多尔驾驭着MIG-21,掠过包围基地的森林突击而去━━。

Episode end

第六卷 第三章 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