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随雾消散的记忆 4、虚无的空洞，黑色的火炎

带着艾涅希雅重新展开探索的阳介等人，走出公园就立刻停下脚步。正前方。有着到目前为止挡住了去路无数次的，漆黑空间的空洞。「这条路我们走过吧？」「难说喔。因为每条路看起来都还满像的」「这边有走过喔，千枝。因为我们就是走这条路来公园的」雪子说。阳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些洞正在增加罗？」阳介向待在这个世界似乎比自己还要久的艾涅希雅询问。「喂，你知不知道跟这些洞有关的事？　不论是多琐碎的事情都可以」艾涅希雅的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你们有看到在城镇的四处有着像这样的洞？」「啊—」「嗯」「是的」阳介等人点点头。艾涅希雅似乎有点犹豫地重新开口说。「……有看到从这样的洞里……跑出怪物来吗？」「你是说怪物？」阳介问。「……那果然是」千枝说。「嗯，我想是暗影」雪子说。阳介他们看着彼此的脸，互相点点头。「光是知道从这里面会跑出暗影也算有进展了。以后就不要太靠近像这样的洞喔」阳介将视线转回到艾涅希雅身上。「还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这个洞，是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没有的洞。你有没有看到洞增加的样子？」艾涅希雅露出思考的表情。思考一段时间后，「虽然我没有注意到，不过被这么一说，被堵住的路或许是变多了……对不起，我并没有太去在意。因为不管走在哪里，景色都没有变化」「嗯嗯，我能理解」千枝说。「尽管是我们住的地方，但却是个什：么特征都没有的城镇啊」「我觉得因为雾的关系，更是让人不管看哪里都有着相同的印象。请不要介意」雪子像是在替艾涅希雅着想似地这么说，然后进一步进行质问。「那怪物，我们是称作暗影。在遭遇到暗影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还有，你看到过几次？」「发现怪物的时候，就躲在阴暗的角落。看过的次数，大概……我想大概不到10次。我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待在这里的，不过并没有那么频繁地遇到」艾涅希雅的话，让阳介注意到某个事实。「就是暗影啊。这么说来，从我们到这里之后都还没遇到呢」「哦—，说起来还真的是这样呢！　这个地方该不会意外地安全吧」千枝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开朗，但是，雪子的表情依然很黯淡。「可是，刚才说了，从这个洞会有暗影出来。艾涅希雅也有看到暗影，还是不要大意比较——」雪子话才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迅速地转过身去，面向空间空洞。「刚才，从洞里面听到了什么声音！」「真的假的」「真的？」阳介与千枝也警戒起来。可以从空间空洞里，听见带有湿黏感声音。像是巨大的舌头，在舔嘴唇一样的声音。「快退后！」阳介想是要保护艾涅希雅般地移动着，从制服下面取出作为武器的扳手。雪子也从怀中将扇子拿在手上。空手战斗的千枝则是摆出架式。从虚无的洞中，异形出现了。在像巨大橡胶球的身体上，有着裂开的嘴。无力垂下着的，黑色的舌头。〈法螺〉。有一个被如此称呼之类型的暗影，露出了身形。「什么嘛，是法螺啊。杂兵嘛」千枝以游刃有余的表情，做着柔软体操。「而且才一只，很轻松就能解决啦～」阳介决定要用他认定为杂兵的法螺来消解压力。「正因为回不去而感到焦躁呢。一口气揍扁你，让心情舒爽一下吧」阳介将意识集中。PERSONA召唤的卡片出现在眼前。「啊，花村！　太奸诈了！」千枝叫了起来。阳介咧嘴笑着大声喊。「先上先赢啦！　看招，PERSONA！！」挥舞扳手，将卡片粉碎。卡片的破片燃烧了起来，蓝白色的火炎呼唤出阳介灵魂的分身。PERSONA〈自来也〉潇洒地显现出来。也许是因为阳介在精神上游刀有余，态度看起来比平常要来得威风。「上吧，自来也！　嘶吼吧，疾风！！」自来也把手脚张开，在空中原地转了一圈。在法螺的周围出现了几道微弱的旋风，风势陡增而变为龙卷风。大气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疾风摆弄着法螺。如果跟以往一样的话，这么做就会使法螺受到重伤而张大嘴巴，那黑色的巨大舌头会很迈遢且软弱无力地垂下。接下来看是要打还是要踹，只需要用简单的追击就可以打倒—才对，但是在龙卷风消失后的法螺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变化。「——欸？　我犯了什么错误吗？」自来也的身形溶化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千枝让卡片出现。「真拿你没办法啊，花村！　这次该轮到我了！」千枝马上用脚踢将卡片击碎。蓝白色的火炎蔓延开来，手持长刀的PERSONA〈巴〉现身了。「上吧！　呀—！！」千枝将气势灌注到巴身上。巴快速地来回挥舞着长刀，蓄势向法螺施加斩击。「哎呀！？」千枝惊叫出声，双眼睁圆圆的。法螺的球形身体，将刀刃轻松地弹了回来。虽然法螺是浮在空中的暗影，不过丝毫不为所动。只有让身体稍微颤抖一下而已。使用过力量的巴消失，千枝的脸上出现焦躁的表情。「啊，不过就是法螺罢了！　好—，再来一次！」干劲十足地想要让卡片出现的千枝，被雪子制止了。「稍等一下！　那个法螺，跟昨天看到的不一样！」「不一样？」「哪个地方？」阳介与千枝一起看向雪子。在那瞬间，法螺用长长的舌头攻击阳介。舌头伸长到不可能的程度，以有如开玩笑般的去势横向挥动舌头。「喂！」阳介反射性地蹲了下来。在头上数公分，黑色舌头将空气切开。阳介的头发也有几根，随着风而散落。法螺的舌头就顺着这个势子，把在阳介背后的电线杆砍断了。电线杆拖着电线倒了下来。电线杆掉进黑色空间空洞，就这样不知道消失到何方。「骗人」千枝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什么啊，那样的破坏力。应该说，这家伙真的是平常的法螺吗？」「仔细看好，千枝。身体的颜色不一样喔。昨天看到的应该是白黑纵条纹的吧。这个是红与蓝双色调的……外观虽然相似但是我想种类是不一样的」有白黑纵条纹的类型被称为〈虚言法螺〉。而刚才把电线杆打断的法螺是被称为〈翻弄法螺〉的种类。暗影。阳介一边打着寒颤一边手脚并用地从那里离开，然后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也就是说。跑出这个好像很危险的法螺的这个黑黑的洞，是连接到比这里还要危险很多的地方不是吗？」像是在肯定阳介所说的话一样，法螺将嘴扭曲成新月形。在嘲笑着。像是在说到底谁才是杂兵啊似的，用黑色的舌头舔着嘴唇。「呜哇，好恶心！」千枝的身体微微晃动一下后，就僵住不动了。法螺没有放过那个空隙，将滴着唾液的舌头挥向千枝。「别想得逞！　〈木花咲耶〉！！」早了一瞬间，雪子叫出PERSONA。木花咲耶行使了火炎之力。如同法螺本身冒出火焰般地，燃烧了起来。发出像是短短悲鸣般的吼叫声后，法螺掉落到地面上。掉落下来引发沉重声音的法螺，把舌头无力地垂在外面就这样动也不动。晕倒了。暗影有些种类具有弱点，而这个法螺似乎是对火炎较弱的类型。「有机会！　要打得它满头包——」在敌人晕倒的短暂时间内进行总攻击，一鼓作气消灭敌人。虽然是很有效率的战斗方式，不过阳介很快地把扳手收到制服底下。「平常的话是会这么说啦！　不过要是扁到一半它醒了过来的话，就要换这边被扁啦！快逃啊！！」「没有异议！！」千枝举起一只手。「嗯，进行战略性撤退吧」雪子收起扇子。「快走吧，这家伙太危险了」阳介跑到躲在电线杆后的艾涅希雅身旁，抓住她的手跑了起来。而千枝与雪子跟在阳介身后。一边跑着，在意着艾涅希雅的阳介一边回头瞥了一眼。在艾涅希雅看起来似乎不知所措的面孔的另一侧。掉落到地面的法螺，蠕动着身体飘浮起来。它已经从昏迷中恢复了。雪子的火炎虽然是弱点，但并不是那么有效，伤害似乎很小。——这样跑下去逃得掉吗？正当阳介这么想的时候。在法螺的旁边。从狭窄的巷子里出现了异样的东西。那摇晃的样子像是火炎，但不是红的也不是蓝的。完全是纯黑色的。比开在空间中之虚无的黑色空洞，还要更加昏暗。黑色火炎。只能如此称呼的东西，朝向法螺进行攻击。一瞬间阳介看见，从那火炎中，出现有着病态般的苍白肌肤，像是纤细的人类的手一样的东西朝向法螺伸去。法螺一瞬间就被黑色火炎吞没了——残留的形迹产生出黑色空间空洞。那个洞与法螺出现的洞融合，使空间空洞成长了。——就像是那黑色火炎，把暗影连同空间一起吃掉了一样。阳介虽然这么想，但是没有时间为了确认而停下脚步。不逃跑的话，自己也会被黑色火炎给吞食的。阳介将目光移回前方。和阳介一样，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向后方的千枝与雪子，眼睛互相对上了。用眼睛与眼睛互相表示同意。同意现在还是先逃跑再说。不知道是怎么样往哪边跑的。注意到的时候，阳介他们已经来到住宅区的尽头。调整着急促的呼吸，阳介挤出一句话。「真的、吓死人、了，法螺、好强，还有怪东西、跑出来」千枝也喘着气说。「真的是、这样呢，那个黑漆漆的、火炎、真的好像、很危险」「光是、能逃掉，或许、就算、幸运、了——啊，累、了」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那个」艾涅希雅对阳介说。「嗯？　有什么事情吗？」让呼吸稳定下来后，阳介回应着艾涅希雅。艾涅希雅露出像是不好意思，可是又像是为难的表情，低着头眼睛朝上地看着阳介。「——手。可以放开了吗……」被说了阳介才发现。他还紧紧地握着艾涅希雅的手这件事。「呜哇！　对不起，会不会很痛？」急急忙忙地，阳介赶紧将手放开。艾涅希雅将手抱在胸口，显得扭扭怩怩的。在看见这幕的千枝脸上，浮现了笑容。「什么嘛—，果然还是在制造「气份」不是吗？」「才、才没那种事呢」欧到不好意思的阳介，决定要强硬地改变话题。「喏，艾涅希雅。这附近怎么样？　对风景有印象吗？　有没有想起什么事呢？」左手边是水田，右手边是看得见民宅的十字路口。在雾的彼方，山看起来距离很近。艾涅希雅无力地朝左右摇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印象……」「不用道歉啦。因为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啊。姑且还是问一下，在逃到这边途中的景色之类的，即使看了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艾涅希雅将头向左右摇着。果然，似乎无法简单地将艾涅希雅的记忆唤回。「呐，花村同学」冷静下来的雪子，边站起身边说。「那个黑色的洞，大概，是那个黑漆漆的火炎做出来的吧。那样的话即使是让艾涅希雅想起了什么，我觉得洞也不会被填起来」「——啊」「或许是吧」阳介与千枝同时这么说。要是艾涅希雅取回记忆的话，空间空洞或许就会被填起这样的可能性马上消失这事，两人因为雪子的提醒，都注意到这件事了。「该怎么办呢。要说回到起点嘛……不如说发现了那黑色火炎这么危险的东西，让开始位置变成在起点后方了不是吗。下次再遇到那个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阳介仰头向着天空，无奈地叹着气。艾涅希雅将双眼垂下。「真的很对不起。不光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连一点忙都帮不上」「没关系的。这种事情不用一一道歉啦。记忆恢复了或许洞会消失，这也只是我们任意地如此认为而已啊」阳介把目光移回到艾涅希雅身上。「可是」艾涅希雅露出很过意不去的表情。外貌跟早纪相同，但是早纪的个性并不是这么阴沉。虽然因为家庭因素而有让人感觉到阴暗的时候，不过因为底下还有个弟弟，在面对阳介时表现得像一个『很好的姐姐』。阳介用单手抓抓头，苦笑着。「总觉得，心情都被打乱啊……你说不定真的不是杀害学姐的暗影。暗影的邪恶厌之类的完全都感觉不到。不过，稍微显得更有精神——」艾涅希雅的身体，突然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杀……我……杀掉……我把……我……杀……掉……」艾涅希雅机械性地喃喃自语着危险的词句。千枝与雪子的表情变了。「该、该不会花村说的话里有什么像是炸弹开关的东西？」「对她造成很强的冲击这点是不会错的。花村同学，我认为不要再给她更大的刺激比较好。先看看情况吧」雪子的话，使阳介的手离开艾涅希雅的肩膀。并且向后退了一步。「说、说的也是呢」艾涅希雅的真面目如果是暗影的话，有可能会因为一点契机而失控，并化身怪物对阳介等人展开攻击。阳介等人摆出架式，静静观察着艾涅希雅。不断小声地喃喃自语的艾涅希雅，忽然将嘴闭了起来。身体微微地抖了一下，放大的瞳孔急速地收缩。眨了两次眼睛之后，艾涅希雅的脸上又出现了表情。「……？」艾涅希雅把头歪向一旁。「怎么了吗？　大家一起盯着我的脸」艾涅希雅发着愣。像是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变化一样。「你还说怎么了。你、刚才」话说到一半的阳介的袖子，被雪子用力地拉了一下。阳介的眼睛对上了雪子。（我认为，现在还是不要说多余的事情比较好）雪子用视线与嘴唇的动作如此传达。说的也是，阳介以视线表示同意。「我，刚才？」对提出质问的艾涅希雅，阳介露出做作的笑容。「呃，什么事都没有啦」「嗯嗯，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啦」对千枝那夸张的态度，雪子微微苦笑着。「你那么强调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有问题喔」雪子的话让千枝慌了起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啦。不过，就是这样说才不对吧，啊—要怎么说才能让人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呢，雪子？」艾涅希雅已经露出了不安与疑惑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千枝你稍微安静一下」雪子这么说并靠近艾涅希雅。「你似乎发呆了一小段时间。一定是觉得累了」「发呆？　我吗？」对于脸上依然有着讶异表情的艾涅希雅，雪子以自然的态度点点头。「是的。不过，只有几秒钟而已。大家都有点担心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一个人乱了方寸。明明是在担心你，反而却让你感到不安，实在是对不起」雪子以美丽的动作把头低了下来。「对、对不起」千枝也这么说地鞠躬。「不用道歉啦。我只是稍微吓了一跳而已」艾涅希雅以看起来很疲惫的表情叹着气。「……觉得累了、吗。或许是这样吧」千枝也被艾涅希雅影响而叹着气。「累的时候就会想要洗澡呢—。而且，被饮料洒了一身，现在还觉得到处都黏搭搭的，啊—，真的好想洗澡啊」「洗澡咧。在这种状况下还真亏你想得到这种事情啊」虽然阳介感到惊讶，但就连雪子也夹杂着叹息声喃喃地说。「……嗯，好想洗澡……应该说，好想尽情地泡在我家的温泉里。因为走了满久的，小腿也肿胀了起来」千枝有如在祈祷一样地将手搭在胸前，仰头望向天空。那眼睛格外的闪亮。「啊—，温泉！　真棒啊，温泉！　好想泡啊，温—泉—！！」千枝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朝阳介靠了过去。「走吧，花村。这里虽然是雾里不过还是我们的城镇啊。绝对会有的」「走是要去哪里？有是有什么？　完全搞不懂」千枝将身体转了一圈，明确地指向山脚的方向。「天城屋旅馆！！」「啊？」阳介突然尖声高叫了起来。天城屋旅馆，是雪子的家，也是因为隐密之名汤而出名的老字号温泉旅馆。那里是这稻羽市第一的观光地点，位于远离城镇的场所。「那或许是会有啦。不过真的要去吗？」比千枝回答阳介的疑问还要更早一点，雪子用力地点着头。「走吧，千枝。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公车——但是我家从这里的话，用走的也不是到不了的距离」「好啊！　那么花村，没关系吧？　反正似乎也没办法马上回到电视机的另一侧，只是绕这么一点路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不准有什么意见。千枝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知道了，会陪你们去啦。你也没意见吧，学——呃，艾涅希雅」阳介询问艾涅希雅的意见。艾涅希雅点头同意。「我并不在意啊，反正也没有地方可去」那么——千枝带头发话。「特别调查队，就向天城屋旅馆出发罗！！」「噢—！」雪子大声地回应。「噢—！」阳介不甘愿地跟着喊。「噢—」艾涅希雅以像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声地说。——这个样子，真的，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啊。艾涅希雅的行为举止，让阳介抱持着这样的印象。但是同时，刚才艾涅希雅那异样的气息变化在脑中浮现。瞳孔扩散的，金色的眼睛。那不祥感让人想到暗影。「Let"s Go—！」千枝以轻快的步伐开始移动。雪子与艾涅希雅，跟着千枝前进。阳介站在原地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艾涅希雅的背影。——要是那个，是杀害了学姐的暗影。——要是，她失控了对我们进行攻击的话。——我有办法战斗吗？阳介微微地轻叹一声。已经快消失在雾中的千枝，举起单手转了过来。「你在做什么啊—，花村—。要抛下你不管罗—？」「噢，抱歉。马上过去！」阳介跑了起来。同时低声说。「……不到那个时候，是不会知道的吧」在伫立于弥漫着雾气之山间的那栋建筑物前，千枝与雪子手拉着手。「雪子，有欸……！」「嗯，千枝。有呢……！」千枝她们的声音中带着感动。阳介也很惊讶。「居然真的有啊，天城屋旅馆」阳介撩起走了满长的距离，而因汗水有点湿润的头发。「那，你们是认真的要泡温——」「走吧走吧。打扰了—」「我回来了……这么说也让人觉得怪怪的」感觉像是没有听到阳介的话一样，千枝与雪子轻率地走向玄关。「喂，等等！　要是里面有暗影的话该怎么办啊！」「出现暗影的话只要打倒它就好啦」把手放在拉门上，千枝毫不犹豫地打开门。阳介反射性地摆出架式，不过并没有发生暗影从玄关跳出来的情形。阳介安心地呼出一口气。走吧——对艾涅希雅这么说后，阳介跟着千枝她们进入旅馆中。一盏灯都没有打开，房子里有点暗暗的。「嗯—，感觉非常的普通嘛。除了没有人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觉得暗也是没办法，不可能会有供电嘛」「咦？　花村同学有在我家的旅馆住过吗？」雪子在玄关处一边脱着鞋子，一边问道。「没有啊？　因为从朱尼斯开幕之后老爸就没什么休假，还说家族旅行什么的暂时是不可能了。里中你有在这里住过吗？」「嗯，我爸妈跟雪子的双亲交情也很好。因为认识很久了，也被招待过好几次呢」把鞋子随便脱了乱放，千枝就踩上了地板。雪子苦笑着把千枝的鞋子整理好后，以熟练的动作走向鞋柜，拿了大伙的拖鞋过来。「请穿拖鞋」雪子略为困惑地苦笑着。千枝一边穿拖鞋，一边像是想说阳介不够纤细似地瞪着阳介。「好男人应该是不会说多余的事情吧？」「反正我不是好男人啦，真是抱歉啊」阳介也脱了鞋子进门，换上拖鞋。「打扰了」艾涅希雅跟着阳介进来。「用这边的鞋柜就可以了吧？」阳介向雪子确认之后，把自己的鞋子收好。艾涅希雅也将鞋子收起来。「好女人呢，自己的鞋子当然会自己收好罗。如果是更好的女人，还会帮其他人拿拖鞋出来呢」阳介以夸耀胜利的表情横眼看着千枝。「呜，竟然被花村却戳到了痛处！　不过，没关系。这是我和雪子的交情」「什么样的交情啊，让人收拾脱了乱放的鞋子的交情」「老婆与老婆」千枝斩钉截铁地说道。阳介无法忍住不苦笑。「实在是莫名其妙」把千枝的鞋子收进鞋柜的雪子开口说。「不要尽说些奇怪的话了，千枝。到露天温泉去吧。拖鞋的位置跟我家的旅馆一样，所以我想澡堂的设备还有浴巾之类的应该全部都有」「好—，走吧！　喏，艾涅希雅也一起来」千枝绕到艾涅希雅的背后，推着不知所措的艾涅希雅的背。三个女孩子，在旅馆的走廊朝着深处前进。阳介跟在她们后面走着。「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连一个人都没有欸」千枝有点提心吊胆地小声说。微微地，雪子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满阴森的。明明就很熟悉，却有着像是走在不认识的地方的感觉」走在千枝旁边的艾涅希雅没有说话。阳介一边看着三人的背一边说。「觉得那么恐怖的话，不要去洗什么澡不是比较好吗？」千枝与雪子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是不可能的！」「都来到这里了竟然不泡温泉，令人无法想像！」艾涅希雅慢了一拍似的停下来说：「……呃，我也想泡泡看」保守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好好好，那我就——」「偷看的话，就宰了你」「偷看的话，绝不原谅你」在阳介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千枝与雪子齐声说道。眼神是非常认真的。「——在走廊等你们。我不过是想这么说，为什么非得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啊……知道了啦，我才没那个胆子一个人偷看咧」艾涅希雅小声地喃喃问道。「如果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其他人一起的话，就会想要偷看了吗？」「不、不会啦！　拜托别在奇怪的地方吐槽啦，学姐」学姐，这个词很自然地从阳介的口中说出。一瞬间，阳介看见艾涅希雅的表情变得有点柔和，不过由于艾涅希雅马上就转向前方，所以没有办法确认。千枝与雪子再次开始向前走。「要是偷看的话也只是用巴冰冻起来而已」「之后再确实地用木花咲耶烧掉就好了」「……拜托饶了我吧」在进行像这样的对话时，来到了露天澡堂的入口。果然，在那附近也没有人影。千枝框啷一声地把拉门拉开。「那么，花村。要是有暗影出现，就请你努力地战斗罗～」「嗯，拜托你了。那么就一起过去吧，艾涅希雅」「欸、嗯。好的」千枝与雪子头也不回地就消失在拉门的另一头。艾涅希雅在要关上拉门的瞬间，像是非常抱歉似地微微低下了头。「没关系啦。别再意这些小事情，悠闲地泡在温泉里吧。或许会因为温泉，而想起些什么也说不定喔」「……真是温柔」艾涅希雅的那句话让阳介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急急忙忙地向后转了过去。「所、所以我说不用在意也没关系啦。那就等会儿见」阳介就这样背对着拉门朝旁边移动，在走廊上盘腿坐了下来。听着拉门关起来的声音，把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撑着脸颊。「……真是糟糕啊。我这样不是开始把那个人当成学姐本人了吗……说什么真面目不明……大概，虽然应该是暗影……」烙印在脑中而不会消失，感觉有点寂寞的早纪的微笑，与刚才一瞬间看见的艾涅希雅那柔和的表情重叠在一起。暗影的外观，只要不进行怪物化，就跟脱离出来的本人没有任何的不同。可是暗影是〈扭曲的本性所实体化的东西〉。其表情会充满着恶意——应该是这样。「……恶意、吗。要是存在着没有恶意的暗影的话……那和人类，有哪里不一样呢——啊—，就算想下去我的脑袋也搞不懂。气死人了」一边听着可以从露天澡堂那边听见的千枝们开朗的声音，阳介一边用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千枝在宽广的岩石浴池中，尽全力伸展着手脚。「哈啊—。重·新·活，过，来，了——感觉我好像已经溶化在温泉里了。真的是很棒的温泉—。不愧是天城屋的露天澡堂。虽然说抬头望去，能看到的全都是黄色的雾这点实在是有点那个」因为是入浴中所以防雾用的眼镜拿了下来。视线差到无法区别水蒸气与雾的程度。雪子用手掬取温泉，涂抹在肩膀与胸部，再问闻手指的味道。「……即使泡了之后也无法与我家的温泉作出区分……好不可思议的感觉」不论是触感或是味道，似乎都跟老家天城屋旅馆的温泉完全没有不同。「因为有雪子的保证，决定这真的是很棒的温泉！感觉很舒服呢！」「是、是啊」稍微离开她们泡在温泉里的艾涅希雅，以困惑的表情回应千枝的呼唤。「为什么会发出这么没力的声音呢，明明就是这么棒的温泉。对了！　我来帮你洗背！！」千枝维持着让温泉浸到肩膀为止，以像是半游泳的方式划着温泉跑到艾涅希雅的身边。抓起一脸困惑的艾涅希雅的手，千枝哗啦一声地站了起来。「我们一起过去吧」千枝强迫地把艾涅希雅从温泉中拉了上来。转了一圈绕到她背后，「来，冲洗处在那边」边这么说边推着她的背后来带路。在连提桶跟椅子都和天城屋旅馆的东西相同的冲洗处，千枝让艾涅希雅坐在椅子上。千枝使用冲洗处备有的沐浴皂，以及放在更衣室的毛巾，马上就开始洗起艾涅希雅的背。「哇—，肌肤好细致……有点让人羡慕」艾涅希雅没有反应，只是感到困惑而已。心中一边想着真是没意思，千枝一边手脚俐落地洗着艾涅希雅的背。「那么，接下来是前面！」「前、前面我自己会洗」在艾涅希雅那紧张的声音中，带着明确的感情。千枝认为即使只能引出这样的反应也算很成功，于是将满是泡沫的毛巾交给艾涅希雅。「之后要是也能帮我洗背，我会很高兴喔。那，我就先回去泡温泉」千枝在进入温泉前用提桶把身上的肥皂泡沫冲掉后，回到雪子所在之处。是要让艾涅希雅听不见一样，悄悄地说道。「外观和触感之类的，根本就是人类。要是那个人是暗影的话，不就是代表暗影跟人类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吗」「……是的。假设她是暗影的话——就代表着在外观上，暗影与其原形的人类，除了用眼睛颜色以外就无法做出区分」对于雪子说的话，千枝点头表示同意。「嗯，我认为那个可以当作结论。就连我们的暗影在变身成像是怪物之前的外貌，也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呢，那个小西学姐。该不会，死掉的才是暗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吧」雪子让嘴也泡进温泉中。以这样的姿势陷入思考。过了一会儿，让嘴巴从温泉里露出来。「那种可能性或许并不是没有。先前死掉的姓山野的女播报员还有小西，警察都还没有公布死因呢」千枝将声音压得更低，跟雪子一样泡到嘴巴很接近温泉。「啊，被这么一说或许是这样——说不定，被发现的尸体是暗影，然后解剖一看发现跟人不一样所以不知道死因，也许是这么一回事吧」「假设，被回收的尸体是暗影的话……那种事情，警察也不可能公布……只要死因没有公布出来，就什么都弄不清楚啊」雪子与千枝，一致将目光望向在冲洗处的艾涅希雅。在水蒸气与雾气混杂之云雾的另一头，浮现出白色的后背。那光滑的曲线，怎么看都只能看成是活生生的女性所拥有的。肌肤，甚至让人觉得因温泉而微微地泛红。千枝的眼神变得带有点「中年大叔」的感觉。「……可是还真是不错的女人呢—，小西学姐。花村会喜欢上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啊」雪子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咦，是、是这样的吗？」「欸，雪子不知道吗？　就是这样的呀，其实花村他啊，还真的满喜欢学姐的——学姐去世时那消沉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连在旁边看的人都会觉得难过」千枝低下头，用双手按住胸口。雪子的表情也黯淡了下来。「所以花村同学，对解决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件，比任何人都要拼命……我也被救了出来……」「……嗯，我们也要加油。绝对不能让经历像花村一样的思念的人增加」雪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艾涅希雅的背。「那个小西，如果是真正的小西就好了」「就是说啊。在那边的世界死掉的是暗影，这边的小西才是真正的，只不过是失去了记忆而已……」这么说着的同时，千枝感觉到眼角有泪水渗了出来。因为知道自己嘴里说的话，是太过于理想的愿望。刚才，虽然雪子说有可能死掉的是身为暗影的早纪，不过那只不过是可能性而已。实际上恐怕，跟现在被揭露的事实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花村，真的好可怜喔」水滴沿着千枝的脸颊流下。雪子在温泉中握住千枝的手。千枝把头靠在雪子的肩膀上。「……那个。发生了什么事吗？」洗完身体回来的艾涅希雅，一边进入温泉一边提心吊胆地询问。千枝用两手胡乱拨起温泉水洗脸来掩盖泪水，并装出笑容。「一点事都没有啊。只是泡得有点头晕而已，啊哈、啊哈哈」「这样啊。不过，要是觉得难过的话不可以勉强自己喔？」艾涅希雅这么说完之后，就在温泉中走着离开千枝她们的身边。在水蒸气与雾使身形模糊不清的地方，把身体浸泡到温泉中。「……刚才，真的很像小西学姐呢。有着像是姐姐一样的感觉」对于千枝的呢喃，雪子提出疑问。「小西有弟弟或是妹妹吗？」「嗯，我想是读我们高中的一年级。应该是弟弟没错」「……是这样的啊。那孩子也很难过吧，姐姐突然遇到那样的事情」雪子的话让千枝又一次在眼角感觉到热热的东西。「呜呜……一想到、那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件呢……」千枝再次用温泉水洗洗脸后，专注地看菩雪子。「你能够得救，真是谢谢你。要是雪子变成牺牲者，我无法想像现在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千枝……讨厌，这样不是害我跟你一起哭起来了吗……我才要谢谢你救了我。千枝真的是我的白马王子喔。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一定会来帮助我」以害羞的动作，雪子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千枝的心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比起王子来说还是公主好啊，我可是会作梦的可爱女孩啊」像是自己在嘲笑自己一样地，千枝像是故意地这么说之后也笑了。之后两人聊着琐碎的话题。像是明天开始的连假，小熊的触感，还有阳介的外表虽然不差但为什么一开口就会使遗憾度上升之类的。「呃，我先离开了。因为他可能会觉得很无聊」艾涅希雅的话，让千枝与雪子中断对话。千枝把还等在露天澡堂前走廊上的阳介忘得一干三净。「啊，对不起，我完全没想到花村的事情。我们洗好澡以后也会过去，所以虽然很抱歉但还是拜托你陪一下花村」「嗯。那，待会见」艾涅希雅走向更衣室。千枝与雪子从温泉里出来后走向冲洗处。唇并着肩坐在椅子上。「千枝，像以前一样互相洗背吧」雪子说。「会、会不好意思啦。不过，刚刚好像彻底地帮小西学姐洗过了欸」千枝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于是脸红了起来。雪子轻声地笑着。「嗯。都对其他人做过了，所以就认了。把身体交给我吧」「雪子，那种说法，有点下流……」一边这么说，千枝一边在手上的毛巾放上沐浴皂并搓出泡沫。「咦？会、会吗？」趁雪子惊慌失措的空隙，千枝把满是泡沫的毛巾拿在手上绕到雪子的背后。「先攻机会！　要帮你把身体擦得亮晶晶的哟！！」背后被弄得沾满泡沫的雪子扭动着身体。「千、千枝！　好痒啊，啊、啊嗯」「没有关系啦，没有关系啦，呐呐—一得意忘形的千枝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露天澡堂。「……在搞什么啊，那些家伙」可以听见，从露天澡堂传来之千枝与雪子的吵闹声。对健全的男孩子来说是有点刺激的对话。阳介用单手盖着脸并叹了口气。「小熊阿吉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在的话绝对会朝澡堂突击的吧。总觉得小熊阿吉的本性很好色」就在发牢骚的这段时间，不论他愿不愿意，千枝与雪子的尖叫声依旧传到耳朵里。背上有点痒痒的，实在是让人坐立难安「真是的。也稍微考虑一下，外面有个男人啊。真的拜托你们，不要大声地谈论胸部的形状什么的啊」千枝的「那个」虽然小但是形状漂亮，雪子似乎是穿上衣服会比较瘦的类型。绝不是令人讨厌的话题，不过像是在偷听，一样让阳介无法坦率地感到高兴。「饶了我吧」学——不，是你啊。没什么特别的事，不用在意啦」「这样啊。这样的话就好了」艾涅希雅在稍微有段距离的地方蹲了下来。阳介像是在偷看一样地，将目光移向艾涅希雅瞥了一眼。接触到湿润头发的瞬间，立刻就把眼睛移回前方。「露天澡堂感觉如何？　有没有，想起一些事情呢？」「没有想起什么——这么样地努力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的内在说不定是空荡荡的呢。这么样空洞的我，和叫做小西的人居然有相同的外表……总觉得，对那个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吗。现在才这样去担心，也没有意义了」「没有意义是指？」「那是因为——」——学姐，已经不在了。为已经不在的人担心也没有用吧。这些话阳介并没有说出口。好像嘴里塞满了很苦的东西一样的心情，让脸皱了起来。在只要伸出手来就碰得到的地方，有着跟早纪相同外表的存在。所以不禁让人产生了错觉。想要依靠着那个错觉。早纪已经死掉了这样的事实其实才是骗人的吧——。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口是不正常的，阳介如此自觉的同时，开口这么说。「呐，我是指假设的事情。要是有人对你说可以从这个世界离开，你会怎么做？」「——咦？」看了一眼艾涅希雅惊讶的表情，阳介想起来，还没有对艾涅希雅提起，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从我们的行动或是对话，或许你已经依稀知道了。我们，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喔。和这个城镇的外观非常相似的世界」惊讶的神色从艾涅希雅的脸上消失。「……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发现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我一定又会变成孤单一个人吧」艾涅希雅的声音，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声。「——不过，这样就好了。我觉得自己会一个人在这里，一定是什么惩罚。就算是能到其他的地方……我，还是要留在这里」惩罚。这个词让阳介变得无法说出「要不要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啊？」艾涅希雅失去记忆看起来并不像是演技。好像是把真相，全部都忘掉了。——但是，只有犯了某种罪这件事，依稀地还记得吗。在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的状态下，只是抱着罪恶感。——我的话，是承受不了这种事情的啊。「……你，真坚强」艾涅希雅微微地把头向左右摇晃。「我想大概是相反的。因为我很软弱，所以一定只是在逃避而已……软弱到连在逃避什么都忘掉了的地步，我想我就是这么软弱」「那么想要逃的话，就逃到——」我这边来就好了。就在想要这么说的瞬间。『听得见吗KUMA!　小千枝、小雪、阳介！　听得见的话希望你们能说些什么KUMA—！！』突然间响起了小熊的声音。阳介像是用跳的一样地站了起来，巡视着走廊。不过，到处都看不到像是布偶装一样的小熊的身影。「小熊阿吉！　你在哪里！？」

第一卷 随雾消散的记忆 4、虚无的空洞，黑色的火炎

第一卷随雾消散的记忆 4、虚无的空洞，黑色的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