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爱上学生这事儿是犯罪吗？

<p>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进行的授课，我完全不记得了。</p>

<p>上课的学生只有三个人。</p>

<p>教室比平时宽敞多了，让人不禁觉得空虚。连上惯了课的我都有这种感觉，那么来参观的人肯定是觉得奇怪的吧。</p>

<p>比一节课的时间早了五分钟结束后，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呆在洗手间用水冲脸。走廊里传来了严肃的声音。</p>

<p>“TA出了这种事没问题吗。”</p>

<p>态度冷淡明显表现出不满的，是英璃的家长。</p>

<p>“考试成绩好的话我也没意见。最近犬子的情况不太好。根据今后的成绩，在下也需要考虑一下方针了。”</p>

<p>凉的父亲严肃地咳嗽了一下。注意到我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压低了声音，不过却恶狠狠地盯住了我。</p>

<p>“舞牧先生，绀屋先生，感谢您参加今日的特别授课。”</p>

<p>颔首示意后，</p>

<p>“这之后，将会由室长进行针对月考的授课。希望各位家长也能出席。”</p>

<p>我快步从旁穿过。</p>

<p>我被解除了后半节课的授课任务。自室长以下所有老师忙着应付各自学生的家长管理学生的时候我被派到校舍外当宣传人员。恕我孤陋寡闻，我并不知道有这种会进行临时宣传的补习班。</p>

<p>“失，失败是成功之母……！不如说，此时此刻！度过这场危机之后，我们会变得更加强大！V型反转！不死鸟！调布校区V字复活大作战！就是它了！只能是它了……！”</p>

<p>因为自己的班级出现了缺席者，室长也相当混乱吧。他的话比平时还要精神论。</p>

<p>“天神老师！我们要向思考！我们还有增加少掉的人数的余地的！到时候增长率NO.1！这等于是赢了啊，赢了啊啊哈哈！”</p>

<p>这不是输了吗。绝不可能赢的吧。</p>

<p>结论已经得出了。守城失败。学生数量暴减确定。废校决定。</p>

<p>“……嘛。”</p>

<p>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会这样。</p>

<p>调布校区消失，我也不会立刻失去工作。同时干两份工作是为了什么。分散风险是为了什么。在TA待不下去的话，我就继续做作家的工作，在此期间去找别的工作就好了。</p>

<p>被学生讨厌，没有做老师的能力——这些事对我的人生规划来说不是几乎毫无关系的吗。</p>

<p>不在意，就不会有创伤。我笑了起来。日向说的那条邪恶的龙，似乎在哪儿诅咒般的嘶鸣着。</p>

<p>“……怎么了。那副表情。简直了。”</p>

<p>“老师可不能露出那种表情。和犬子说的完全不一样。要是产生了不好的影像就麻烦了——”</p>

<p>尽管没听清楚家长们对话的内容，不过不信任和轻蔑的视线从我的背后射来，这件事我就是非常清楚。</p>

<p>舞牧英璃还有绀屋凉介——今天参加三家人中两家的是他们的家长。五年级阿尔法班人数变成零的日子屈指可数了。真的是，太可笑了。</p>

<p>在从教员办公室往下走的楼梯的平台上，我遇上了剩下的那个学生。</p>

<p>“老，老师。”</p>

<p>是凛。她是在等我吗？</p>

<p>抿紧嘴的凛就像是在给比赛选手打气的拉拉队领队一样用力挥着拳头。</p>

<p>“今天的课，也，很有意思……！那个，那个……凛觉得，必须告诉，老师……！”</p>

<p>她停止后背，竭尽全力抬头看着我。轻飘飘的眼睛不安地眨巴着。被学生担心的老师。这到底是幅什么样的画作啊。</p>

<p>是杰作。真正的，杰作。</p>

<p>“今天，那个，今天，那个，不对……”</p>

<p>“小凛，你在做什么。快过来。”</p>

<p>听到楼梯上方传来的妈妈的呼唤声，凛原地跳了一下。</p>

<p>“那，那个，那个！”</p>

<p>“……快过来。妈妈要生气了。”</p>

<p>“唔……好的，谢谢，老师……”</p>

<p>最后，凛行了一礼，一边不停回头一边爬上了楼梯。</p>

<p>虽然对凛很抱歉，不过我并没有喊住她。去者不究，来者不迎。实在是太好了啊。</p>

<p>快点回家吧。</p>

<p>我脱下外套，看向新刊的版税表。一边笑着，一边去看招聘网站吧。</p>

<p>如果不被需求，那就不被需求好了。</p>

<p>沉掉的船，要立刻放弃。</p>

<p>所以。</p>

<p>“让我久等啊，天神老师！”</p>

<p>我在校舍边上被一个唠叨的孩子逮住了。</p>

<p>“下班了的话稍微占用点时间可以吗没有问题对吧。好的谢谢老师。那么请您跟我来。”</p>

<p>“…………”</p>

<p>我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么样一副表情。</p>

<p>◇</p>

<p>校舍后头的破败停车场内。</p>

<p>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这个避人耳目的地方的星花到底是不是有注意周围我并不知道。</p>

<p>大概，她现在很开心吧。</p>

<p>“老师，你昨天是不是太过分了。在我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消失了！明明这场秀还没落下帷幕！”</p>

<p>明明不高兴地伸出手指如此说着，她的屁股却在左右晃动着。就像电动唐老鸭人偶一样。</p>

<p>大小姐如此开心的原因，看来出在我的身上。</p>

<p>“您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仔细读了我写的故事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所以很清楚这件事。虽然我能从您那严肃的表情中想象到您的评价，但果然，我还是希望直接从老师口中听到您的意见！”</p>

<p>你很快就睡着了吧，不要擅自改变过程啊。</p>

<p>我也没有像这样像平时那么应对她的理由。</p>

<p>“……你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啊。”</p>

<p>与之相对，我用带刺的声音说道。</p>

<p>“初中部是全部课程教学的吧。课怎么样了？”</p>

<p>“旷课了。差一次课只要好好去答疑教室就没问题了。”</p>

<p>“只有一次的话，是这样呢。”</p>

<p>“恩，比一次课重要百倍的事情世上有好多好多呢。”</p>

<p>星花朗朗说道。</p>

<p>关于有学生不来这件事，到处都一样吧。老师不在意学生也很淡定。所谓的平衡。</p>

<p>“先不管那个，老师，我不会让你再逃走了！终于到了这场秀的最高潮，焰火绽放的灰姑娘之城就在此处！”</p>

<p>优雅地摊开手的星花像是得到了新的玩具一样。屁股扭来扭曲撒娇的唐老鸭朝我缠了过来。</p>

<p>“来来来，请您不要客气。对于作家来说，读者的反应就是养分。支持自己的柔和声音会成为鼓励的。没错——好老师，就是要学生有求便有应！”</p>

<p>好吵啊，臭女人！</p>

<p>……没有这么怒吼出声，并不是因为我很清楚这是迁怒于人。</p>

<p>是因为，我逐渐冷静下来了。</p>

<p>脸上换上了尖酸刻薄的笑容。身体，脑子，还有心，都逐渐被龙所占据。</p>

<p>让我回家，烦死了。我又不喜欢小孩子。</p>

<p>仅因为这一个念头，我便开始杂乱地评论起来。</p>

<p>“……很有意思。”</p>

<p>“！”</p>

<p>星花瞪大了眼睛。</p>

<p>“有意思到我沉迷其中忘记了时间。我还想看后续。”</p>

<p>“！！”</p>

<p>她的胸口上下起伏。</p>

<p>“你说的没错，把我指出的部分之外的重写的那份非常棒。有一种独特的趣味……大概，这就是你有才能的证据吧。”</p>

<p>“！！！”</p>

<p>鼻子撑大，腰也开始扭来扭曲搞得像在跳舞一样了。</p>

<p>“大体上就是这样。关于喜欢的人物和场景，需要我具体说明吗？……看你这副表情，我已经不用说了啊。”</p>

<p>够了吗？够了吧。快点结束啊。</p><p>你的故事里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之后你只要变得幸福就好了。我只想回家笑着去找工作啊。</p>

<p>“……有才能，说我，有才能。”</p>

<p>星花重复着我的话语。</p>

<p>无法抑制的自信和自负从她那任性的身体里漏出来了似地，她嘻嘻笑着。本就很高的自我评价表现到了雪白的肌肤之外。</p>

<p>“我是才气焕发的新锐大作家这件事我知道。我很清楚！不过果然直接听老师说出口还是很开心的。”</p>

<p>ElectricalParade，终于到了最高潮。</p>

<p>就像蕴藏在体内的骄傲自豪一下子全部爆发出了光芒一样。</p>

<p>“全部，全部都是老师的功劳！真的，非常感谢！”</p>

<p>……她深深地，向我行了一礼。</p>

<p>我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p>

<p>◇</p>

<p>“为什么啊……？”</p>

<p>我以为自己听错了。</p>

<p>不是我的错，而是我的功劳。因为什么都没做的我？如果这不是幻想，不愧是混蛋恶魔，顶级的嘲讽啊。</p>

<p>“您说，为什么？”</p>

<p>星花打心底觉得疑惑似地看着我。</p>

<p>“您说我的故事有趣，表达感谢是理所当然的。老师您既是读者，也是引导我前进的老师哦？”</p>

<p>“所以说为什么我有功劳啊？”</p>

<p>“因为老师的指导才能变得有趣啊。”</p>

<p>“才不是这样。因为我说的部分完全没有反映到故事里才会这样。全都是你自己的功劳。”</p>

<p>觉得自己的话好笑的我嗤笑了出来。</p>

<p>不管我说了什么，没有一点反映在了故事里吧。甚至可以说我成了她才能面前的阻碍。作为老师是最差劲的了。作为人类也是最差劲的了。不被任何人，任何地方需要。</p>

<p>不被需要的东西，没有价值。</p>

<p>“——不是这样的！”</p>

<p>“真是的”，星花挺起后背盯住了我。</p>

<p>被逼近的我后退了一步。星花再一次逼近后，我又退了一步。</p>

<p>等到背靠腐朽的栏杆时，我无法继续后退。然而，星花却进一步逼来。</p>

<p>“我，是因为，想给老师看，才努力写的。”</p>

<p>我的后背顺着栏杆滑下的瞬间，我们俩贴到了额头相抵的距离上。</p>

<p>“一开始，当然，是为了让我自己开心写的。虽然老师的意见也让我有点光火。但是，我想着一定要回头看一遍才行。”</p>

<p>四目相对。</p>

<p>焕发着强烈色彩的眼瞳正在我的眼前闪闪发光。</p>

<p>“逐渐的，我开始在意起，我这么写的话老师会生气吗，或者会吃惊吗……或许，会觉得有趣吗。”</p>

<p>当然，那对眼瞳中没有丝毫害羞之色。</p>

<p>也没有对冷淡的老师发火的样子。</p>

<p>“现在，我已经变成，为了让老师看而开心了。看着您看我的故事的样子，我就心跳个不停。回到家里之后，我又能鼓起干劲，一边写着故事的后续，写的时候比之前还要爽。不停的，不停的，像是做着白日梦一样回味其中。”</p>

<p>因为夸奖而兴奋，异常的高兴。</p>

<p>高兴地想要当场蹦起来似的。</p>

<p>明明她那么高兴——但似乎，还是有一件，非要告诉我不可的事情。</p>

<p>“昨天我真的心跳个不停，今天起床后更加厉害了。就因为老师说了有趣，现在心跳的更厉害了。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老师。是老师在我身上下的魔法。”</p>

<p>平时不会有的活跃表现，平时不会说的动情话语。说完这些后，星花深吸了一口气。</p>

<p>在破败的停车场内，凝视着我一人。</p>

<p>“所以，求你了老师——请你不要露出那么痛苦地表情。”</p>

<p>她轻轻碰了碰我的脸。</p>

<p>“很痛苦吗——？”</p>

<p>我像只笨鹦鹉一样嘀咕道。</p>

<p>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在脸上感受到手掌的热量。</p>

<p>“虽然我不知道老师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不希望，我的老师，引导我前进的老师，那么的失落。”</p>

<p>星花直直地看着我。</p>

<p>慰劳似地，要抱住似的，那纤细柔软的手掌抚摸起了我的脸颊。就像姐姐安慰弟弟时那样。</p>

<p>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上课的呢。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家长们打招呼的呢。我完全没有自信。</p>

<p>只是，脸上那打算露出刻薄笑容的表情，被星花缓和了。她的温暖，仿佛包裹住了我一样。</p>

<p>“我的老师，要像平时那样，皱着张无可奈何的脸，露着无可奈何的笑。我希望老师能这样，一直带着我前进。”</p>

<p>好暖和，好热。足以让心中的邪恶感到畏惧的程度。</p>

<p>太热了。</p>

<p>仔细一看，星花，不只是手心很热。</p>

<p>眼前的脸颊，耳朵，全都染成了红色。</p>

<p>“因为，老师那样的表情，我……”</p>

<p>咽了口唾沫之后，星花缩起脑袋，又咽了口唾沫。</p>

<p>“不，大概，无论什么样的表情。”</p>

<p>已经无法抑制的话语，从她那颤抖的双唇间流露了出来。</p>

<p>“也就是说，那个，对于老师的一切。”</p>

<p>中心直球的预感。</p>

<p>完全不像那只呵呵笑着的柴郡猫。</p>

<p>没有策略，没有计划，不论先后。并非经过大脑，而是直接传出的感情。这份纯粹的情感朝我压了过来。</p>

<p>“我，对您——”</p>

<p>寄宿着狂暴的热量的微微润湿的眼瞳向上朝我望来。</p>

<p>“，……——”（译注：i huan的哦。）</p>

<p>嘎刷嘎刷嘎刷嘎刷！震破耳膜的声音响了起来。</p>

<p>就在不远的后方传来的。</p>

<p>栏杆对面，校舍大楼一带。</p>

<p>“——……！？”</p>

<p>像个忍者一样赶紧和我拉开了距离的星花一下撞上了废弃的轻卡。很痛的样子啊。卡车它。</p>

<p>“我，刚才，在，说，说，什么——诶，诶——？”</p>

<p>星花曾经通过完美的计划在上面拍照笑着威胁我的那辆卡车。</p>

<p>星花的脑袋就那么敲在了它的货架上，伴着大声叫喊。大量问号伴着击打蹦了出来。</p>

<p>“诶，诶诶诶诶……太，太太奇，太奇怪了，我，没，没没没打算说这种话的——为，为为喵——唔喵喵喵！？”</p>

<p>从她通红的表情和失措的声音看，柴郡猫的系统看来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重新启动了。</p>

<p>我回过头，之间校舍通往停车场的紧急楼梯的下方。</p>

<p>“…………？”</p>

<p>摔了一屁股的是英璃。</p>

<p>她举着折起的伞，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p>

<p>是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被伞缓冲了吧。看来没有受伤。</p>

<p>楼梯上方，有两个人影藏在打开的门的后面。</p>

<p>“小，小英璃……不，不行的，哦……突击，要在，取得，决定性的，证据之后，才可以……！”</p>

<p>满头大汗慌张不已的凛，还有。</p>

<p>“没问题！不出牌！裁判没有看见！没响哨，没犯规！回到本方那边去！现在还来得及！”</p>

<p>猛烈摇手的凉。</p>

<p>来不及了啊。因为全员退场比赛结束了啊。</p>

<p>◇</p>

<p>“恩，你们啊，在这里做什么啊。”</p>

<p>突击取材一二三号坐在了紧急楼梯下方。我叉着手问道。</p>

<p>“小孩子不是不准走小门吗？还有，这时间不是应该专注在后半节课上吗。”</p>

<p>英璃，凛和凉互相看了看对方，一个迷迷糊糊，一个飘飘的，一个摇来摇去。他们以各自的方式抬头看着我。</p>

<p>“…</p><p>………边……”</p>

<p>“那个，恩，听说，在……在这边！”</p>

<p>“想着下节课老师会在旁边的班级结果不是！然后我们去问了理科的大姐姐老师老师在哪里！”</p>

<p>七嘴八舌的说明，也是语言能力进化的过程吧。</p>

<p>“然后，大姐姐老师说可能在这里，要对大家保密哦。然后接笑着把我们带来了。”</p>

<p>“不要你们上课是搞什么鬼啊……”</p>

<p>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露着锯齿牙的笑容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总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沙克。</p>

<p>“我们……一定要！请求过了……”</p>

<p>“有很重要的话要对老师说！”</p>

<p>凛和凉抓住我的手说道。</p>

<p>“…………恩……”</p>

<p>英璃自顾自地走了过来。</p>

<p>“…………唔……”</p>

<p>她的爱伞尖端指着的，是呆在停车场里的星花。</p>

<p>“…………事……”</p>

<p>这个小五女生无所畏惧的指着年长自己的女孩子的后背，迷糊地歪着脑袋。</p>

<p>“啊啦，怎么了嘛？找我有事吗？”</p>

<p>带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表情回过头的初三女生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她和之前用脑袋敲卡车的是同一个人。</p>

<p>“对了，打扰你们了……虽然没听清楚，但你在和老师说话吧？”</p>

<p>凉焦躁地来回看着我们。</p>

<p>“恩？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正好路过。”</p>

<p>“哦？”</p>

<p>“对了老师，你昨天是不是太过分了。在我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消失了。明明这场秀还没落下帷幕。请您这几天告诉我您的感想哦？”</p>

<p>“哦，好……”</p>

<p>星花淡定地用了和之前几乎如出一辙的台词。已经完全复活了。</p>

<p>看来是放弃处理bug，直接安装了新系统。这种也可以的？</p>

<p>“老师，怎么了吗？”</p>

<p>“不，你觉得这样没问题那就这样吧。”</p>

<p>“那么我还要上课。先失陪了。”</p>

<p>我在心中向快步逃开的星花合掌作揖。就算是老系统被废弃了，我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哦……</p>

<p>不——恩。</p>

<p>谢谢你。</p>

<p>我之后，会好好跟你道谢的。</p>

<p>我再一次作揖。尽管星花应该看不到吧</p>

<p>◇</p>

<p>“诶……老师，是不是……精神点了？”</p>

<p>凛紧紧贴着我的肚子，飘飘然地抬头看着我。</p>

<p>“……好像是呢。刚才，对不起啊。”</p>

<p>我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p>

<p>“没有，才没有……！”</p>

<p>她的脑袋呼呼摇了起来。头发和我的手顺势搅在了一起都变乱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人偶发型可惜了啊。</p>

<p>“老师，精神起来的话，凛也，精神起来了！”</p>

<p>但是，凛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一副打心底觉得开心的笑容。</p>

<p>真是的，我和她，到底哪边是小孩子啊。</p>

<p>“大家，都是哦！老师，很温柔，大家都一样的……对吧？”</p>

<p>抓着我的右手的凛看向英璃。</p>

<p>隔了一段距离举着折起的伞的英璃望着停车场的出口。</p>

<p>“…………？”</p>

<p>到底听没听见凛的话呢，英璃微微摇头。</p>

<p>“看吧！小英璃也，因为老师，一直都很精神！……是这么说的哦！”</p>

<p>“她说了吗……”</p>

<p>沐浴在我们的视线下的英璃逐渐靠了过来。</p>

<p>“…………”</p>

<p>“哦？”</p>

<p>然后，她立刻举起了手。</p>

<p>敏锐的动作，我从没见过这种动作。就像课上要求发言的优等生一样。</p>

<p>“我有话，要说。”</p>

<p>“……哦，噢噢？”</p>

<p>“老师你——”</p>

<p>平时一直睡眼惺忪的眼睛里有了焦点，正紧紧对准着我。带着坚定意志的话语从那对聪慧的双唇中，</p>

<p>“——尿尿。”</p>

<p>“…………哦，是吗……赶紧去吧。”</p>

<p>英璃用另一只手捂住肚子，急急忙忙摇摇晃晃地回了校舍。嘛，大概是这样吧。去厕所之前要去的许可，这种教育深深植根在心中吧。不过不是“老师你尿尿”哦。</p>

<p>“……看吧！小英璃也，很快就精神起来了，对吧！”</p>

<p>凛满意似地目送着英璃的背影。真的吗？小鬼的想法是这样的？这年纪的女生的交流实在是太难理解了。</p>

<p>“我也，我也！我也一直很精神的！”</p>

<p>凉像只小狗一样踢着脚，抓住了我的手。这边是不是把我错当成了攀登架啊。</p>

<p>不过总之。</p>

<p>和跟平常一样精神满满的他们比起来，我今天上的课实在是太差劲了。</p>

<p>不，或许不只是今天的。</p>

<p>“……给你们添麻烦了啊。”</p>

<p>我叹了口气后低声说道。</p>

<p>“诶！？”</p>

<p>抓住我左手的凉疑惑地说了起来。</p>

<p>“老师，给我们添麻烦了！？果然诅咒是真的存在的！？我射不进门，成绩没有提高，和女孩子关系不好，全都不是我的错！”</p>

<p>“才不是这样哦……”</p>

<p>不过没法面对意中人的悲惨你就自己背着吧。之后我会好好安慰你的放心。</p>

<p>“上课的时候，答疑教室的时候，我是有应付的地方，或许是太机械化了啊。我是个坏老师啊。”</p>

<p>“才，才没有，这种事！老师，是个，好老师……！”</p>

<p>凛起了対抗心似地抓住了我的右手。</p>

<p>“是吗，到底是不是呢。对于今天的出勤率，我有必要好好反省啊。”</p>

<p>“……哈！”</p>

<p>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看向另一侧的凉。</p>

<p>“对了！有件重要的事情！”</p>

<p>“那个呢，老师，今天啊。”</p>

<p>“有人说今天我们不用来也可以！”</p>

<p>被两人的声音环绕的我听到了一个咕咕的沉闷声音。</p>

<p>是门被打开着的声音。</p>

<p>我看向紧急楼梯的上方。</p>

<p>从关上的门的另一侧传来的。好几声之后。</p>

<p>——是谁？</p>

<p>挂着两人的我去看了看情况。然后。</p>

<p>“………………”</p>

<p>这种既视感。手和头发还有衣服都湿漉漉的英璃。</p>

<p>“…………好……”</p>

<p>一副你终于来了的样子伸手抓住我的衬衫。拉变形啦啊喂。</p>

<p>没有用湿手碰门把手很棒哦。有进步呢。老师可不是毛巾哦。</p>

<p>不过——比起这个。</p>

<p>挂在英璃手上的爱伞的尖端指着什么东西。</p>

<p>“呜，呜，呜呜……！”</p>

<p>趴在地上，向海狗一样叫着的，不可思议的生物。这种爱好有点那啥啊。对孩子不好。</p>

<p>终于爬到了我的脚边的这个人。</p>

<p>“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天神老师——”</p>

<p>是呜呜哭泣着的道源寺。</p>

<p>◇</p>

<p>“特别授课不来也可以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p>

<p>负责五年级阿尔法班送行的那个周五。</p>

<p>去车站的途中，道源寺如此嘱咐过。</p>

<p>“有要学的课的孩子就去学，想玩的就去玩……还有，对学习感到不安的孩子就和父母去迈进研讨会的说明会吧？说不定会很有趣哦。”</p>

<p>孩子们本就想去玩。得到了老师的免罪符的话，他们就更不会特地休息日来上课了。就算这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很明显这是帮了迈进的忙。</p>

<p>“……对不起</p><p>，我想告诉天神老师的，但昨天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通，今天电车晚点了没顾上……”</p>

<p>出口外侧紧急楼梯的平台上。</p>

<p>呜呜悲鸣的海狗眼镜都湿掉了。即兴十八禁水族馆啊。</p>

<p>“我没打算对天神老师保密的。真的。但是，看到孩子们的表情，我突然厌恶起因为大人的原因折腾他们这件事了……给天神老师添麻烦了啊，对不起，对不起。”</p>

<p>不是这个问题，我自己是无所谓。</p>

<p>这是道源寺自己的问题。</p>

<p>在了解调布校区受困于学生数量问题的窘境中的情况下，还让他们去同业的其他公司的说明会，这比蓄意破坏的行为更为恶劣。</p>

<p>哪儿会有自己亲手减少衣食父母的工薪族啊。</p>

<p>“比较不同的补习班，会有新的体会……在此基础上让他们选择TA，这才是正确的方法不是吗。把他们束缚在一家补习班里，对不起，我认为这是不对的……”</p>

<p>我并不这么认为。</p>

<p>因为，我们并不是志愿做补习班老师的。作为一个生意，我们必须为了自己工作。</p>

<p>谁都没有追求对或者不对的问题。</p>

<p>“我喜欢孩子，最喜欢了。”</p>

<p>哭成泪海狗的道源寺抬头看向我。</p>

<p>弱气的眼瞳里，寄宿着他的信念。</p>

<p>“天神老师，在身为补习班老师之前，我们不还是一名应该疼爱孩子的优秀绅士吗……我认为最优先考虑的应该是让孩子们幸福这件事。”</p>

<p>“道源寺老师……”</p>

<p>能不能别随手给我贴上绅士的拍子？我是一名补习班老师，还是一名好好遵守法律法规的优秀的社会人士哦？</p>

<p>他的呻吟凄惨到我无法责怪他。</p>

<p>“凛现在，很幸福，没关系！的哦……！”</p>

<p>“呐呐，这话很难懂！总之来了补习班的我很厉害对吧？很厉害对吧？能给我贴纸吗！”</p>

<p>“…………毛巾，不够。”</p>

<p>凛和凉从两侧紧紧抓住了我，英璃则是拉着我肚子那一带的衣服。</p>

<p>手上挂着两个人没办法。英璃你可别擅自把裤腰带拿了把裤子脱下来哦。会出事的。</p>

<p>“我也想体会天神老师这样的幸福……”</p>

<p>海狗那羡慕又崇拜的眼神各种意义上让我很痛。</p>

<p>不——不是的哦。没有反驳道源寺，并不是我有什么优越感的原因哦。</p>

<p>“我喜欢小孩子所以才工作。我认为天神老师也是这样的类型……不是这样的话，你不就没有特地做补习班老师的原因了吗……”</p>

<p>是因为，我没法清楚说明对抗着道源寺的“对”的东西。</p>

<p>“我——”</p>

<p>我看了看周围。</p>

<p>踢着腿的凉精神满满地看着我。</p>

<p>轻轻抓着我的腰的凛亲切地看着我。</p>

<p>摇摇晃晃拉着我的衣服的英璃紧紧地……才没看着我啊。她望着天空的某处。嘛算了。</p>

<p>“天神老师。对不起。我不是很理解。天神老师你，究竟，是为什么而工作……？”</p>

<p>“我——”</p>

<p>为什么，会在继续做补习班老师呢。</p>

<p>为什么，会想要继续下去呢。</p>

<p>我——无意识的。</p>

<p>想要，说出什么。</p>

<p>“…………”</p>

<p>我开口的瞬间，上方的小门开了。</p>

<p>一个滚着冲下楼梯的声音响起。</p>

<p>“天兄，不好了，来帮忙……！”</p>

<p>是惊慌失措冲了过来的沙克。</p>

<p>◇</p>

<p>校舍三楼的教室，一部分设计成了可移动隔门。</p>

<p>划分小教室的挡板被放到了角落里。这里变成了宽敞的空间。</p>

<p>这是为了今天这样需要招待很多人的时候设计的——但是应该进行特别授课的大教室化作了唤来地狱恶魔的召唤场所。</p>

<p>对补习班行业来说的恶魔。</p>

<p>也就是所谓的，怪物家长。</p>

<p>“最近调布校区是不是有点过火了？”</p>

<p>“我家孩子最近到了上补习班的时间会浑身发抖哦！”</p>

<p>“成绩确实提高了不过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p>

<p>“露着空虚的表情说什么‘危机和机遇同在’。”</p>

<p>“这是你的责任！”</p>

<p>熊熊燃烧的业火从大教室的左边烧到右边。</p>

<p>他们针对的，</p>

<p>“不，各位，请冷静，冷静……”</p>

<p>是站在讲台上的调布校区的大统领。</p>

<p>“各位，所有的事情都从交流开始！没有什么鸿沟是跨不过去的！让我们跳过悬崖吧！”</p>

<p>室长的喊声一下就被盖过去了。</p>

<p>“——你有资格这么说吗！小看我吗！？”</p>

<p>“你对这样的状况有什么想法！”</p>

<p>“悬崖就是你本人吧！”</p>

<p>“彻底的自我反省一下！”</p>

<p>“我要求结论，结论！”</p>

<p>很快，谩骂就包围了室长。</p>

<p>集中了家长的特别授课变成了连无敌太阳都被吞没的炼狱场。</p>

<p>“……情况确实很严重啊……”</p>

<p>我在走廊透过窗户观察情况。凛，英璃和凉放开了我。老实说，这场恶魔与太阳的最终决战我不想他们掺和的……不，这根本就是不能给孩子们看的场面。</p>

<p>平时室长到底是给学生施加了多少压力啊。</p>

<p>“但是，今天六年级只有几个人休息吧？”</p>

<p>“是啊，可是……”</p>

<p>旁边的沙克压低声音开始说明。</p>

<p>考虑去迈进研讨会的说明会的是少数的稳健派家长。</p>

<p>对室长的指导方针感到不满的过激派似乎是相互联络打算趁此机会狠狠抱怨一番。</p>

<p>“楼上声音太大了让人很在意。我负责的学生们也没法集中在课上了……”</p>

<p>课程结束后，沙克来查看情况。她也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p>

<p>“……嘛，人各有所好。你要是在意室长，那是你的自由……”</p>

<p>靠着门的我耸了耸肩。</p>

<p>一路上我听沙克讲了事情的经过。她那天在咖啡店到底在做什么？</p>

<p>为什么——如此迷恋室长。</p>

<p>尽管对人的喜好每个人都不一样，可就算是女大学生中异常奇怪的沙克，果然，还是无法让人释怀。</p>

<p>因为，这可是那个热血毅力男哦？</p>

<p>我再次看向大教室，</p>

<p>“今，今天是月考的特别课程！各位的珍贵意见我们会在之后仔细分析……！”</p>

<p>看着被逼到绝境的室长，和集合在一起激动地喊话的家长们。</p>

<p>“和这个无关！”“考试什么的无所谓！”“你有没有人性！”“冷血动物！”“精神病。”“考试机器！”“你的血到底是不是红的！”“逼死周围人的男人！”“魔鬼！”“恶魔！”“补习班老师！”</p>

<p>如是种种。</p>

<p>基本都说的没错。大家还真懂。</p>

<p>这并不是找来了怪物，而是秉持着常识的家长们正当的申诉啊。</p>

<p>“好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总之，为了统计大家的意见，请先坐到位子上……！”</p>

<p>为了把家长们压住而踮起脚的室长，</p>

<p>“唔——！？”</p>

<p>突然捂住腰脸色大变。</p>

<p>大统领唯一的弱点，腰部。</p>

<p>看来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的样子。自作自受啊。在室长身体弯下去的同时，他渐渐被家长们的军队吞掉，看不见影子了。</p>

<p>“……天兄……”</p>

<p>教室外，跪在地板上的沙克弱气地抬头看着我。我皱起了无奈的八字眉。她没有多说话，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摇了</p><p>摇。</p>

<p>要是有个糟心的妹妹的话，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和星花一样没有弟妹所以不知道就是了。</p>

<p>“——帮助别人的人在历经波折之后一定会变得幸福的。”</p>

<p>星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说了这番话，实际拯救了我的初中生的声音，响了起来。</p>

<p>“……历经波折吗。”</p>

<p>没办法了。</p>

<p>我重新打好领带，叹了口气。</p>

<p>◇</p>

<p>进到大教室后，没有参与到争吵中的几名家长看向了我。</p>

<p>是五年级的稻荷家，绀屋家，里面还有舞牧家。</p>

<p>和他们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后，我分开围在大教室重要要把恶魔大统领吊打似的起义人群插进其中。</p>

<p>“唔，唔……”</p>

<p>趴在群众包围下，挣扎着想要脱身的室长，</p>

<p>“天神老师……！”</p>

<p>在注意到我之后表情变得些许明亮了一些。</p>

<p>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p>

<p>“室长，没事的。”</p>

<p>“天，天神老师……？”</p>

<p>“危机和机遇同在。弹簧压的越紧弹的越开。只要有毅力什么都能做到，带着不要命的势头努力到死吧。”</p>

<p>我静静地制止了挣扎的室长。</p>

<p>这是出于武士的情谊。我是来补刀的，快点剖腹自裁吧。</p>

<p>“噢噢……”</p>

<p>被带到离们最远的教室的正前方后，太阳的脸上充满了绝望。</p>

<p>“你干嘛？”</p>

<p>家长们的最前头，最想吃掉室长的其中一人不爽的看着我。</p>

<p>是个穿着便宜的POLO衫的男人。在家里肯定是个好爸爸吧。比起买日用品，会更多的把钱花在教育上的样子。</p>

<p>他的视线往下落去，在确认着什么。</p>

<p>是我的左手——无名指的地方。</p>

<p>“……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室长代理，不过你给我让开。这是只有父母才能体会的小孩子的问题。”</p>

<p>然后，他不屑地说道。</p>

<p>来了。在和补习班老师有冲突的时候最常出现的家长方的必杀技。</p>

<p>“都没小孩你懂什么。”</p>

<p>这是年轻的补习班老师最最烦恼不已的论调。尖锐，又无法反驳。</p>

<p>“没有养育过孩子的人是没法进行令人满意的教育的。在你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话之前，麻烦你先成个家吧？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p>

<p>我对居高临下的家伙点了点头。</p>

<p>“确实如你所说。”</p>

<p>我和室长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没有戒指。</p>

<p>但是——</p>

<p>“但这么说来，我认为纪伊国对此是有发言权的。”</p>

<p>“……啊？”</p>

<p>“他有一位即将成年的女儿。”</p>

<p>纪伊国看起来向体育系的大学生——不过他肯定比我大，而且已经过了四十。虽然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了。</p>

<p>“那边的女孩子。就是她。”</p>

<p>我示意了一下教室的后方。</p>

<p>沙克在那里困扰似地垂着脑袋。</p>

<p>“哦！？”</p>

<p>慢一步赶来的海狗，来回看了看沙克和纪伊国室长，发出了不明觉厉的大叫。所以说，能不能不要用海狗称呼道源寺呢。</p>

<p>◇</p>

<p>“我的妈妈住院了。和爸爸很久以前就离婚了。”</p>

<p>根据沙克之前说的，以母亲住院为契机，她和重新开始联络的纪伊国一直保持着交流。</p>

<p>沙克开始在同一个校区打工的时候，室长为了同等对待她和其他兼职老师表示私人的事情要在外面谈。</p>

<p>于是，她们会偶尔在咖啡店交换情报。</p>

<p>沙克因为对亲生父亲的感情，加上频繁的探病是她的心里负担减轻的缘故，便把我们在答疑教室做的事情说了出来。</p>

<p>就是这样。</p>

<p>“爸爸他，给各位添麻烦了……”</p>

<p>“…………唔——”</p>

<p>低头道歉的室长的亲女儿让家长们的势头微微缩了下去。</p>

<p>在亲女儿的眼前指责她的父亲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同样身为父母的话，就更感同身受了。</p>

<p>“就，就算有孩子，也没资格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话……”</p>

<p>语塞的POLO衫男看向了我。</p>

<p>“如您所说。他有孩子，不是没有。作为一名补习班老师，我认为纪伊国的指导是有问题的。”</p>

<p>说着说着，我想到，纪伊国室长搞错的原因，不如说是正因为他有孩子。</p>

<p>亲人又有礼的沙克能和大部分人合得来。她应该是为了应付激烈的毅力论才练就的这样一幅本领。</p>

<p>沙克做人很有弹性这点反而成了坏事。只有在离婚之前养育过孩子的室长产生了一个很大的舞会。</p>

<p>因为用热血指导把自己的女儿养成了一个优秀的人，所以他认为这样做就可以了。他没能做到因人而异。</p>

<p>“纪伊国，并非不疼爱各位的子女。他反而是把各位的子女看作了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着。这才是身为补习班老师的纪伊国所犯下的错误。”</p>

<p>听到我的话，纪伊国低下了头。沙克皱紧眉头，微笑起来。</p>

<p>“这种事——”</p>

<p>“是的，这算不上理由。但是。”</p>

<p>我叹了口气。</p>

<p>真是的，我也不想说这些话的。</p>

<p>“但是，他就是这么的认真。纪伊国随时随地都全力以赴。为各位的子女考虑，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在休息日也会校舍加班，给我们这些老师以巨大的压力要尽可能提高孩子们的成绩。”</p>

<p>事情，总有两面性。</p>

<p>外围地区的小规模校区会被称为地雷四天王出名，是因为纪伊国对老师的要求如此之严格。</p>

<p>比起没有干劲的家伙们，热血毅力男更为学生们着想。作为一个人，他最差劲了，最为一个老师，他最棒了。真希望他能不是一个公司的人。</p>

<p>“——所以，请给一次机会，只需要一次。请给纪伊国一个机会可以吗？”</p>

<p>我看向蹲着的室长。</p>

<p>尽管身体状况不佳还依然来补习班。为了指导学生，他选择了当被讨厌的对象而不是被喜欢的对象。在亲女儿面前被人责难。依偎着女儿的父亲。</p>

<p>上课时会展开巡视指导我的上司。</p>

<p>“补习班，教育，并非是考试就算完的事情。人生还会继续。我希望学生们能把在这里所学到的用到更广阔的的世界中去。我们奉行的是这样的教育方针。我们希望学生们在TA学到的东西能帮助孩子一生，让孩子能在将来又回忆起TA。这是，我们的理想之一——”</p>

<p>我看着沙克，沙克也看着我。</p>

<p>“——就像，她那样。”</p>

<p>然后，我深深低下了头。</p>

<p>“能请各位把孩子们的未来托付给我们吗？”</p>

<p>小声的私语传来。</p>

<p>仿佛泛起了涟漪一般，大教室里的家长们一个个发出了懊恼的声音。</p>

<p>“你，不，就算，就算你这么说——”</p>

<p>似乎是为了打断POLO衫男的动摇声音。</p>

<p>“——只靠讲的，是不会懂的。”</p>

<p>教室后方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p>

<p>家长们很快像是迎来了大人物一样让开了一条道。叉着手站在墙边的，是凉的父亲，英璃的家长还有凛的妈妈也在旁边。</p>

<p>“犬子平时一直说老师的授课让他很开心。但是，通过之前的授课我并不能理解。这里的各位家长也没理解吧。老师这个职业，并非是夸夸其谈所谓的理念的。您说对吗？”</p>

<p>他的清脆声音响彻了整个教室。</p>

<p>像是要整合所有家长们的意见一般。</p><p>“老师，能请您让我们实际参观一下特别授课的情况吗？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考虑一下。”</p>

<p>他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p>

<p>对此，我弯开嘴角做出回应。在集中意识，关注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的情况下。</p>

<p>“——好的。由于纪伊国身体情况不佳，恕我僭越，这里就由我来担任讲师。我是如何指导学生的，在团体授课中如何让学生跟上进度。您们如果愿意亲眼确认一下的话荣幸之至。”</p>

<p>我站到了黑板前。</p>

<p>沐浴在大量视线下的我单手拿起教材。</p>

<p>“学生——”</p>

<p>“——呼——天来地来，风来——”</p>

<p>堂堂正正走进了大教室的日向接过了我的话。</p>

<p>后面的，跟着大量迟到了的兼职老师。在看起来抱歉似地缩着头的他们的最前头，日向若无其事地说道。</p>

<p>“——我们，年轻讲师——来作学生——没问题吧，天字？”</p>

<p>你不年轻了吧给我差不多点。</p>

<p>要是我这么说她估计会哭出来的所以算了。小日向那么有精神最好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哦。</p>

<p>“室长，您换个轻松点的姿势吧。我给您拿敷布来。那，那个，虽，虽然因为是我家孩子的爱好所以我从魔法少女角色那里学来的，很有效的哦……呼呼……”</p>

<p>教室的一角，道源寺正在看护室长。你根本没孩子吧给我差不多点。</p>

<p>我向同伴们轻轻点头后看向兼职老师们。</p>

<p>“学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p>

<p>“是的，老师！”</p>

<p>沙克一屁股坐到了最前面的座位上。</p>

<p>她举着手，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p>

<p>“——啊。”</p>

<p>这时，久远的记忆突然闪过了我的脑海。</p>

<p>大概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吧。我还是兼职老师的时候吧。</p>

<p>那时的我，是个笨拙，稚嫩，经常白忙活，却依然满怀热情的年轻老师吧。</p>

<p>“是的，老师！天兄老师！”</p>

<p>在教室的最前排，坐着一个有着锯齿牙，经常露出笑容的少女。</p>

<p>她那时和凛，英璃还有凉年纪差不多，记得，对了——和现在不一样，她那个时候还姓纪伊国啊。</p>

<p>哪儿都有的学生，哪儿都有的老师，哪儿都有的授课。</p>

<p>但是，对她来说，一定是一直记在心里的重要回忆吧。</p>

<p>她历经岁月，成为了我的同事，再一次，来到了我的身边。</p>

<p>“没办法了，成年人老是会忘记重要的事情呢——”</p>

<p>和她说的一样。</p>

<p>成年人会忘记很多事情。</p>

<p>当时的热情已经深埋在我的内心深处了。</p>

<p>虽然我还没搞明白我为什么在从事这份工作。</p>

<p>尽管如此——就算变成了成年人，还是有些事我想要一直记得。</p>

<p>沙克笔直看着我。对着我嘻嘻笑着。</p>

<p>我也笔直看着沙克。带着自信。</p>

<p>不需要其它，不需要在意其它。</p>

<p>不管周围存在着什么样的恶魔，不管我的内心存在着什么样的龙，现在先扔到一边。敢于踏入补习班老师的圣域的人，不管来几个，我都不会放过。</p>

<p>这里是TA升学补习班。</p>

<p>我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拉到衬衫的袖口。</p>

<p>让身体把握住时间。</p>

<p>“那么——开始上课。”</p>

<p>我微笑着握住了粉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