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晓之春，夜之夏

<p>最后一次的授课合宿的早上。</p>

<p>“……这边。坐在那里。”</p>

<p>无人的预制屋讲师办公室。我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p>

<p>现在空气尚不炎热，过夜留下的凉爽依旧残存。厚重的云朵覆盖在天上。鸟儿从低空飞过，发出啼鸣。</p>

<p>“那个，那个……”</p>

<p>我对疑惑的学生耸了耸肩。</p>

<p>“我已经请其他老师回避了。不会有人听到。包括同学，还有其他人。”</p>

<p>我让她坐到椅子上。</p>

<p>终于放弃了似的，那家伙坐到了我的面前。</p>

<p>“大概一开始就应该这样的吧。”</p>

<p>我嘀咕了一句。</p>

<p>冬燕一直在妹妹身边。课后自不必说，课上她也以参观为名从窗户外监视我们。这家伙在警戒周围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吧。</p>

<p>不能让她坦诚地和我对话的话，就制造出能坦诚的条件就好了。</p>

<p>“——那么，桃夏。”</p>

<p>我看着狼头巾的脸。</p>

<p>绕了大远路，擅自揣摩对方，浪费了时间。</p>

<p>“其他府中校区的学生，明白你在做的事情吗？”</p>

<p>“……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p>终于，桃夏第一次正面看向了我。</p>

<p>她从狼头巾下方看向我。她的眼瞳很像姐姐又完全不像，宛如在黑暗洞窟中点亮的柴堆一般。虽然很难看出她的心思，不过她的注意力确实集中在此。</p>

<p>“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p>

<p>“……你问的你是府中校区的学生领袖，这件事是吧？”</p>

<p>桃夏恩恩点头。</p>

<p>“从最近开始的。”</p>

<p>我摇了摇头。</p>

<p>最开始就有老师这么说了——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p>

<p>◇</p>

<p>府中校区的学生加入调布校区的授课合宿的时候，我们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和他们熟络这件事。</p>

<p>“我们必须做些什么……”</p>

<p>“……前途多舛呢。”</p>

<p>我和沙克曾一起烦恼过。</p>

<p>既然大人担心和小孩的关系，小孩子自然不会不关心自己的人际关系。以为只有大人想着努力改善关系太自大了。</p>

<p>“这和平时的授课不一样。授课合宿的话会有很多机会的。”</p>

<p>所以，桃夏提出了试胆大会。</p>

<p>府中校区也曾经进行过这样的活动。让大家关系变好的活动。让调布校区和府中校区的学生各自组队。</p>

<p>对于不参加试胆的一部分学生——比如舞牧英璃，就用TA的原创贴纸来尝试收买。</p>

<p>“用东西让对方上钩，这到底算不算是搞好了关系呢？我是这么想的。”</p>

<p>“反了。”</p>

<p>桃夏短促地点了点头。</p>

<p>“不管什么事，都要有价值。没有理由的话，没有人会在同样的世界里特意去交新朋友的。”</p>

<p>一副饱经风霜的人的看法。我没有资格判断这到底是好是坏。</p>

<p>话说英璃轻易就被收买成功了。唔诶嘿嘿这种笑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下次要想让英璃采取什么行动就用贴纸吧。谢啦桃夏。</p>

<p>“……话说，嘛，你看起来很习惯了啊。”</p>

<p>“因为去年进入府中校区的时候做过一样的事情。”</p>

<p>桃夏淡定地说。</p>

<p>这家伙是去年进的TA。加入已经构筑好的人际关系是她的擅长吧。</p>

<p>“于是，用了一年时间就掌握了府中的学生，完美地搞出了作弊事件吗？”</p>

<p>“……这方面并不是我指示的。”</p>

<p>桃夏咬住嘴唇。只有这个动作，看起来和姐姐类似。</p>

<p>“因为有些原因，有学生潜入讲师办公室，想要作弊。有人煽动，有人协助。我一个人阻止不了。”</p>

<p>自己看都没看答案。打算说服犯人们放弃而在讲师办公室门口等着的时候正好给合理男看见了。桃夏如此低语。</p>

<p>“于是，因为你平时是学生领袖，所以就被怀疑是主谋？”</p>

<p>“你无法相信吗。”</p>

<p>“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应该是这样吧。”</p>

<p>“说得轻巧……”</p>

<p>我摇了摇手后，桃夏怀疑似的挑起眉。</p>

<p>“……说是轻巧，但也不是这样。”</p>

<p>我从日常授课开始把府中校区的考试答案全部确认了一遍。国语科目的阅读理解方面，看了标准答案作答和自己从零开始思考做出解答，答案上会出现明显的区别。</p>

<p>通过“恶智”进行包装，这边是专家。我们是考试辅导的专家。不是萝莉控专家哦。我说真的。这件事很重要应该出在考题里面。</p>

<p>鹑野桃夏的所有答题卡都没有出现不自然的部分。不教国语的合理男没有切身感受估计是不懂的。</p>

<p>“要是一个个问学生就好了啊……”</p>

<p>“要严肃地一个个问你作弊了吗？到底作弊了吗？么？”</p>

<p>狼头巾下方的桃夏眯起一只眼睛看了过来。</p>

<p>我正面承受了她的锐利视线后点了点头。</p>

<p>“没错。这点子有趣吧。以后再想想别的办法把。”</p>

<p>“……你不会是要说自己明白这些耍小聪明的孩子的心情吧？”</p>

<p>“我懂的。因为大人也是类似的生物。”</p>

<p>就像我被同行的才能击溃那样。大人受到莫名的感情冲击后也可能当场逃走的。</p>

<p>孩子也是，嫉妒朋友之类的总是有的吧。对自己不满也是会有的吧。因为强烈的愤怒和无尽的悲伤忍受不了的情况更是数不胜数的吧。</p>

<p>正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没有办法选择发泄的手段。</p>

<p>“作弊这件事本身，每个校区偶尔都会有。这是小问题。”</p>

<p>因为事情发生在校区统考上，所以就闹大了。府中校区时候下不来台，所以合理男这个老妖怪就盯上了桃夏。</p>

<p>“结果上看，是最初的应对措施有错吧。”</p>

<p>“你就不会出错了？”</p>

<p>“或许会和小孩子搞出更大的骚动，以至于发生找不出正确处理方式的事态呢。”</p>

<p>“……大人啊。”</p>

<p>包含感慨和轻蔑的叹气声从桃夏嘴里传了出来。</p>

<p>姑且不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的交流很顺畅。</p>

<p>至少，比她姐姐在的时候好。</p>

<p>“老师这边，我会和他们谈。所以，希望你能在府中校区和调布校区的学生间架起桥梁……同时避免作弊事件再次发生，可以吗？”</p>

<p>“…………，也就是说，要我就这么继续保持下去？”</p>

<p>桃夏稍微想了想，然后哼了一声。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p>

<p>“对。你们在解决你们的问题之前这边是不会出手的。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吧？”</p>

<p>“恩……大概一开始就应该这样的吧。”</p>

<p>桃夏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我最开始说的话。（译注：见第六章开头部分。）</p>

<p>“那样的话，就不会让她那么慌张了吧。”</p>

<p>“……是说冬燕吗？”</p>

<p>桃夏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种中立态度反而可以说是包含着强烈的肯定。</p>

<p>为什么这么能说的芬里尔风桃夏只有在冬燕面前像只弱气的羊羔一样呢。这是需要解决的唯一一个问题。鹑野姐妹间的问题。（译注：芬里尔，北欧神话中的吞噬日月的巨狼。）</p>

<p>我想到了一个理由，但是不是要说出来实在是让我犹豫。</p>

<p>“我还以为，那本笔记本……是叫什么桃姐妹的吧？是你放到我的自行车篮里的。”</p>

<p>把笔记本放到我眼前，让我对冬燕采取措施。</p>

<p>就像试胆大会那样，通过暗中行动达成目的——我是这么认</p><p>为的，不过。</p>

<p>“……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没本事看的那么远。”</p>

<p>“看起来是呢。”</p>

<p>桃夏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这个反应是没说中呢。</p>

<p>“笔记本落到老师手上的原因我并不知道。姐姐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这边也不想给人看到。”</p>

<p>“啊啊，嘛，我懂。”</p>

<p>“对吧。”</p>

<p>“毕竟是重要的宝物。”“实在太羞耻了……”</p>

<p>我们几乎同时出声。慢了一拍后，又一次，</p>

<p>“诶。”</p>

<p>“诶。”</p>

<p>桃夏很明显语塞了。诶？</p>

<p>“羞耻……？”</p>

<p>“啊，不是，那当然是宝物。虽然是宝物。一码归一码。那，稍微有点，就一点点的，难，羞耻……”</p>

<p>桃夏欲言又止，绕着手指，抬眼看向我，困扰地笑了。难，额，刚才是要说难办？</p>

<p>“那个，姐姐的品味有点独特……啊，但是，她数学和英语很好的哦，真的。运动也不差。虽然有点可怕，不过是个努力派。要说她的优点我可以随便举。”</p>

<p>桃夏偷偷躲开了视线。为啥一股子临时补充的味道？</p>

<p>“不过，我记得冬燕是说这是基于妹妹的请求弄出来的来着。桃夏喜欢这样的东西吧。”</p>

<p>“老师，请您冷静地思考一下。这种风格我认为就算是小学生也很难接受，作为儿童专家的你您是怎么看的呢？”</p>

<p>在我讲出问题所在的时候，桃夏严肃地换成了敬语。诶，不对吧？</p>

<p>“当然，那是姐姐开开心心地写给我的，我当然也是很开心的。啾啾啾啾♥这是姐姐喜欢的表现方式，也是让人为之一笑。不过在睡前姐姐经常这么干哦。桃夏，今天也来啾啾啾啾吧，之类的。”</p>

<p>“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话题立刻结束吧。好了，结束！”</p>

<p>“什么闪耀耀啊。”</p>

<p>“别说了。”</p>

<p>“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睡不着的时候蹬着脚什么桃子李子是一家的撒娇。”</p>

<p>“喂，我认真的，别说了。”</p>

<p>注意到我全力使出的眼色之后，桃夏终于是注意到了的样子。</p>

<p>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p>

<p>也就是说，虽然对桃夏来说是正背后看不见，但从我的位置上看是讲师办公室的入口看的很清楚。</p>

<p>“那……个——”</p>

<p>桃夏咽了口口水，然后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p>

<p>自然，在那边的，</p>

<p>“……………………呜呜…………”</p>

<p>是桃子李子是一家啾啾啾啾的本人。</p>

<p>也就是鹑野家的冬燕小妹。她正战斗着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从“桃夏，今天也来啾啾啾啾吧”的时候开始。</p>

<p>“……………………那种话，我没说过……也没，做过……”</p>

<p>垂着的脸连整个耳朵根子都红了。她紧紧抓住大门，超泪目地咬着嘴唇。</p>

<p>“啊，啊哇哇哇！没说过！也没做过！”</p>

<p>“………………撒娇什么的……我才不是，那种……”</p>

<p>“对！姐姐是个坚强的女孩子！”</p>

<p>桃夏慌得都快把桌子弄翻了。</p>

<p>然后，她转向了我。</p>

<p>“你不是说了把人都支开了吗！”</p>

<p>“是啊。我是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啊？”</p>

<p>冬燕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p>

<p>紧接着，出现在讲师办公室的——</p>

<p>“排除麻烦要从根本做起。这个麻烦又无聊的问题是不能把她排除在外的。理论上想想就应该这样吧？”</p>

<p>我们的合理男的黑框眼镜正散发着冷彻的光芒。</p>

<p>◇</p>

<p>“是我把她叫来这里的。今天也看起来很闲——失礼了，不，理论上讲并不失礼就是了——她看起来一副很闲的样子在找妹妹于是就叫来了。”</p>

<p>合理男穿过空气似地站到了讲师办公室的中央。</p>

<p>双脚四十五度打开，和天花板以及地面呈九十度，双肩打开呈一百八十度。</p>

<p>保持着理论上的最优角度的合理男睥睨着我们。</p>

<p>“天神老师，这种做法和合理相差甚远呢。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时间太浪费时间了。我不得不认为你对补习班老师的本质毫无理解呢。”</p>

<p>他首先指向了我。</p>

<p>然后他摇了摇手指。处理的不对，这是你的缺点……他轻声说。所以说与你无关吧，你这个合理男。</p>

<p>他指峰一转，转向了我的旁边。</p>

<p>“鹑野桃夏，你一如既往是个问题儿童呢。我听警备讲了幽灵的事情了哦。卷入周围人的肯定是你吧。对大人的无聊挑战还请适可而止。”</p>

<p>里面也有府中校区发生的事情的原因吧。他瞬间就发觉了试胆的主谋。把这些当作是对体制的叛逆的合理男用冰冷的声音说道。</p>

<p>“还有鹑野冬燕，这样你就明白了吧，你对妹妹的担心是毫无用处的。不要再来合宿地了，把时间用在你自己的身上。”</p>

<p>最后，他指向自己带来的学生。</p>

<p>合理男用相当平淡的口气说道。既不僵硬，又不尖锐——用可以算是柔和的语气。</p>

<p>“听好了，鹑野冬燕。你已经初三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你不应该去找什么架空的夜之怪物退治掉，你自身还有要关心的问题吧。”</p>

<p>“我，我自身的问题——”</p>

<p>冬燕低身后退一步，同时桃夏起身。</p>

<p>“你这家伙没理由对姐姐说三道四。”</p>

<p>“我也没理由被自己的学生称为你这家伙。”</p>

<p>合理男冰冷地瞥了一眼桃夏。</p>

<p>“虽然长幼有序这件事本身并不是合理的规则呢。不过礼仪规范是使社会更平滑运转的东西。在教育场合更是如此。”</p>

<p>他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然后如闪电一般挥手。</p>

<p>“你在和老师说话。把头巾拿掉。很失礼哦。”</p>

<p>“啊……！？”</p>

<p>桃夏没来得及按住。狼头巾被向后翻下。</p>

<p>露出来的，是短短的黑发。</p>

<p>发型和冬燕类似——但另一方面，发色是日本人的黑色。</p>

<p>桃夏是黑色，冬燕是银色。</p>

<p>里面没有任何相同点。</p>

<p>“鹑野冬燕，我听你的家长说过了。你的养父母。”</p>

<p>合理男又一次柔和地看向冬燕的方向。</p>

<p>看向那让人联想到北欧血统的身影——否定与桃夏之间存在直接联系的孤单身影。</p>

<p>“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你想要和这个国家中唯一一个能交心的干妹妹一起度过漫长的夏季可以理解，但是，之前也有在教师会议上提过，这样下去并不是为了你好。”</p>

<p>“不，不是的……”</p>

<p>冬燕的双唇颤抖着。</p>

<p>雪白的肌肤，淡色的头发。修长的睫毛宛如溶于冬日湖畔的银针。</p>

<p>与聪明又平凡的鹑野桃夏完全不同。</p>

<p>在这个国家被当作异端的，只有鹑野冬燕而已。</p>

<p>“上不了学的是你。和同级生混不熟的是你。害怕世界的还是你。并不是你的妹妹。这全都是你自己的问题。”</p>

<p>“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p>

<p>没有任何错误。</p>

<p>冬燕的悲鸣没有任何意义。她合理地弄错了。没有否定的余地，伟大的骑士唐·吉诃德看到的敌人并非巨大的怪物，只是风车而已。（译注：唐·吉诃德的故事大家可以自己去看，当补名作咯。）</p>

<p>“通过代偿补足，理论上是相当愚蠢的行径。听好了，鹑野冬燕。直面现实的时候到了。没有人能逃离现实。”</p>

<p>合理男是正</p><p>确的。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压倒性的正确。</p>

<p>——太过正确。</p>

<p>他用合理之刃斩下了对方的头颅。</p>

<p>“你现在应该面对的，不是幻想中的欺凌，而是自己苦于现实这件事。”</p>

<p>冬燕的面色变得苍白。</p>

<p>她的双颌颤抖双膝震颤地笑着。完全站不稳。</p>

<p>没有焦点的瞳孔逃也似地从合理男身上挪开，躲开妹妹，彷徨于房间中，随后和我对在了一起。</p>

<p>和一直假装跟随在愚蠢的骑士唐·吉诃德身边的侍从对在了一起。</p>

<p>她的表情瞬间扭曲。</p>

<p>“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p>

<p>冬燕转身跑走，留下了嘶哑的惨叫。</p>

<p>“姐姐！”</p>

<p>桃夏伸出的手并没有抓住她。</p>

<p>冬燕跑去的方向传来了雨声。</p>

<p>“我——绝不会原谅你！”</p>

<p>桃夏用带着深邃怒气的声音说道，看着合理男的眼神宛如匕首一般。</p>

<p>“我没有任何理由受到你的指责。没能解决家庭问题而把它带到了公共场所的补习班来，其中的责任一部分在你。”</p>

<p>相对的，合理男纹丝不动，冰冷地接下了桃夏的声音和目光。</p>

<p>“…………唔。”</p>

<p>桃夏没有继续应声，而是追着冬燕冲出了讲师办公室。</p>

<p>府中校区崩坏的理由，我似乎已经明白了。</p>

<p>雨水打在预制屋屋顶的响声在室内回荡。夏天的天气时而发生变化。雨接下来会越下越大的吧。</p>

<p>合理男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p>

<p>为了准备今天的课程，他开始检查其手头的文件。追求合理的高效分类方式。一张堂堂正正的脸。</p>

<p>把两个学生逼走的他的锐利表情没有丝毫松动。</p>

<p>“……不是还有其它做法的吗。”</p>

<p>“没错，绕远路的做法有的是。”</p>

<p>合理男保持着工作的速度，把左边的文件山送到右边。像个快速的机械一样。</p>

<p>“但是，没有比这个更快的办法了。拙速还知胜巧迟。授课的日子是短暂的。理论上看，在我们的时间里搞定一切，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对吧。”</p>

<p>“你这样，完全没有顾虑学生的——”</p>

<p>“请等一下。请你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唯独不想从天神老师的嘴里听到这种不合理的蠢话。”</p>

<p>合理男深深叹了口气。他手停下了整理文件的手，揉了揉眉间。</p>

<p>推了下黑框眼镜起身后，他直直地看着我。</p>

<p>“学生的心情，对我们的教育方针不会产生丝毫的影响。我想这些话不用我多说你也懂吧。这是那时的我们的口号。”</p>

<p>“——被学生喜欢上是补习班老师的前提条件，被讨厌是最优先的目标……”</p>

<p>“没错。为了对方，被讨厌的补习班老师才是个好补习班老师。我们做的是考试辅导。单纯被学生喜欢上，理论上没有任何意义。”</p>

<p>合理男是选择了被学生讨厌的补习班老师。</p>

<p>我以前也应该有过那样。</p>

<p>“你的弱点在于学生。还是老样子啊，天神老师。那个时候也是这样。”</p>

<p>过去在日本桥总部并肩作战的同事遗憾似地摇了摇头。</p>

<p>这家伙就是我，我应该变成的存在。</p>

<p>“你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理论上讲这是零分呢。我们做的是把孩子换算成数值，以此出人头地的工作。在每个人身上百分百的投入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选择有希望的学生，把精力集中在他们的身上。是这样吧？”</p>

<p>选择，集中。</p>

<p>只是单纯处理眼前的所有人是不行的。</p>

<p>同样的话语。没有变化。所有的事情都是。</p>

<p>合理男闭起眼睛，露出了和掘墓人一样的表情。宛如，怜悯着什么一样。</p>

<p>“你这样下去是升不上去的。差不多该仔细考虑考虑了。”</p>

<p>选择什么，舍弃什么。</p>

<p>学生，工作，人生。</p>

<p>“选择吧，天神老师。”</p>

<p>我——</p>

<p>◇</p>

<p>大雨倾泻而下。</p>

<p>角川摄影所里面有很多被放弃的艺术学院的老教室。这些曾被成为东洋荣耀的，在东京的角落里渐渐死去的文化残渣。</p>

<p>没有清理的地面上有着宛如沼泽般的水坑。浑浊的水面反弹了天上落下的“刀刃”，打脏了女裤的裤管。一定，会被“浸染”的吧。就像，过去的“伤口”那样。</p>

<p>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询问一点点聚集在预制屋周围的老师和学生们是否看到一个跑走的初中生。</p>

<p>“对不起，我没看见，应该进教室了吧？”“呼——在阳光无法抵达的漆黑的屋顶之上——”“好像在时代剧布景区那边！”“大概在吊钟下面吧！”“大车子那边，有只白色的妖精！”“是去洗澡了吧。”“……是不是因为下雨了太激动山呼万岁去了……”</p>

<p>撑着伞的众人众说纷纭。</p>

<p>每个人都看到了什么。一定会给人看到。没有办法逃离现实。</p>

<p>所以——我这么想。虽然并不合理。</p>

<p>无所依的存在，已经不依于此。</p>

<p>她在合宿地之外的，某处。</p>

<p>◇</p>

<p>因为下雨关闭的露天市民泳池的对面，有个名为二之领上河原坝的水源库。</p>

<p>这是被选为多摩川五十景的，沿岸的人工湖。不过这个天气就几乎没人了。</p>

<p>潺潺流水声，从水库排出的水声，全部都被击打在地面的雨水声所掩盖，陷于朦胧。</p>

<p>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这里的话，有人中途落脚也不奇怪。</p>

<p>从杂草丛生的堤防往下走，穿过坝上的混凝土道路，翻过长着红色铁锈的栅栏，走近被雨水下的湿透的水边。</p>

<p>我踩在从小河到人工湖的漫长水路上。稍微歪一点，我就会直接踩空掉水里吧。水面上满是波纹，完全看不清昏暗的水池有多深。</p>

<p>这条路的前方，人工湖畔，站着一个人。</p>

<p>“……你在这里干什么啊。”</p>

<p>要是拿两把伞来就好了，我想到。</p>

<p>全身被雨水下湿的冬燕紧紧盯着人工湖。她穿袜子站着，脚尖对着湖边。鞋子则是放好在一旁。</p>

<p>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的前后晃动起来。</p>

<p>“说真的，你在干什么啊。”</p>

<p>“我在看水底。”</p>

<p>“看了又如何。”</p>

<p>“跳下去。”</p>

<p>“跳了又如何。”</p>

<p>“诶，去死吧……？”</p>

<p>“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额，我都叫你等一下了吧！”</p>

<p>冬燕垂下了澄澈的眼瞳。很美。（译：合理男是不是要感谢一下天神，这真跳了放中国反正老师的生涯算是断送了。）</p>

<p>“别人叫你等一下你都不会等的么混蛋！”</p>

<p>我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颈，一只脚踩到湖边，总算是站住了。雨水和湖水瞬间打湿了我。</p>

<p>“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p>

<p>“有没有意义是我决定的。桃夏还说了什么吗？说笔记本上的东西是我们两个商量好写下的？”</p>

<p>“不，这个么。”</p>

<p>“告诉我。”</p>

<p>“啾啾啾啾♥这是姐姐喜欢的表现方式。”</p>

<p>“——放手！放开我！我现在立刻投湖自尽！”</p>

<p>强行挥开我的手大暴走的冬燕再次冲向人工湖，</p>

<p>“……诶。”</p>

<p>结果摔了一屁股。</p>

<p>她在湖里摔了一屁股，坐在了浅水区上。上半身露在空气里的冬燕</p><p>没有进一步下沉……</p>

<p>她疑惑的脸被雨水打的湿透。</p>

<p>“这里是堤防的阶梯部分，就算再往前走一段脚还是够得到的哦，为了方便一家人来这里玩水。”</p>

<p>“什么啊，好过分……”</p>

<p>冬燕丧气地抬头看向我。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彻底湿透，就像因为玩泥巴导致被家里关在外面的狗狗一样。</p>

<p>翻过栏杆顺着混凝土道路爬上去后，冬燕抱膝吸着鼻子，任凭雨水淋在自己的身上。</p>

<p>很不巧，主人我没带毛巾，于是就只能把外套脱了盖在她头上。</p>

<p>虽然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p>

<p>“那个人脑筋不正常。”</p>

<p>过了一会儿，冬燕抬起头。</p>

<p>对于合理男是一阵阴暗的比喻。她的话锋尖锐，脏话倾斜而下。骂人的时候最活跃的呢，这家伙。</p>

<p>“我想你是知道的，那个人讲的全是胡说八道。”</p>

<p>“哼。”</p>

<p>“我第一学期是因为生病休学，不过第二学期我是打算去学校的。说起来现在是暑假，又没课。假期里我做什么补习班老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p>

<p>“说的也是。”</p>

<p>“我和同级生很顺利地互不干涉。害怕这个世界？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反驳反而显得我蠢。给人扣上抽象的帽子，这是无聊大人的典型。他一定只会用主观来观察事物呢。”</p>

<p>冬燕继续指责合理男。</p>

<p>因为对方不在此处。因为只有我听到这些。</p>

<p>就像，在向看不见的风车怪发起挑战一样。</p>

<p>“就是这样。你也别信他。全都是，毫无根据的话。”</p>

<p>“……嘛，是吗。”</p>

<p>确实毫无根据。</p>

<p>虽然现实证据多的数不胜数。</p>

<p>不习惯应付小孩子，充满细节的欺凌话题，还有立刻想变成天使这件事。</p>

<p>冬燕一直在找被欺凌的证据。更进一步的说，桃夏必须被欺负了。这样的话，她就觉得那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只有存在需要守护的对象的时候，游历骑士才能变得坚强。</p>

<p>沾着雨水的冬燕的侧颜不管被弄得多脏还是不失雪白、冷峻、她有着一张与日本人相差甚远的美丽脸庞。</p>

<p>——她和日本的普通女初中生完全是不一样的人。</p>

<p>至少，我和狩猎萝莉控警官是这么觉得的。</p>

<p>大人都觉得特别了，世界观狭小的小孩子是不可能不对此抱有违和感的。为了符合社会而排除异端。这非常的合理。除了对没有任何错而被排除的那方进行的过分欺凌之外。</p>

<p>“我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学校也是正常去的。没有害怕世界。我很坚强。我，不是那样的……”</p>

<p>没有根据，没有丝毫说服力，令人悲哀。</p>

<p>是因为脸庞被雨水沾湿让人觉得如此吗。</p>

<p>冬燕哭泣着。</p>

<p>似乎，她无法阻止眼泪继续落下。</p>

<p>“所以，你不要来救我不就好了。为什么来救我。”</p>

<p>“我没有哦。”</p>

<p>我不禁叹了口气。</p>

<p>我不会做出任何救她的事情。半当中插手改变不了现实。</p>

<p>“那就好。反正就是贫民窟的垃圾桶嘛。最多也就是变成天使。”</p>

<p>我明白的。冬燕的话我非常的清楚。她的话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胡说八道。</p>

<p>“不要再来救我了。添麻烦了。”</p>

<p>——救我。冬燕在诉说着。</p>

<p>我知道的，我非常清楚。</p>

<p>我不行。</p>

<p>“……我什么都没带，所以呢是没法帮你弄干了。能擦去染上的脏污的，只有自己。”</p>

<p>“一点忙都帮不上呢。”</p>

<p>冬燕的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到了。</p>

<p>“……你也——和大家，和别的大人，一样？”</p>

<p>“没错。补习班老师尽是些废物哦。”</p>

<p>我到底只是个工薪族。没有理由对别人的人生说三道四，也没有理由去赌上自己的人生。我已经没有了背负所有人的人生的热情。</p>

<p>又或者，只有心中带着梦想的年轻教师才会怀揣这些吧。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p>

<p>“所以我能做到的，充其量，也就是和你一起淋湿。”</p>

<p>我把伞扔到一边，反正因为下雨还有人工湖搞得上下都湿透了。</p>

<p>就这样，我们望着人工湖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p>

<p>在混凝土上体育座的冬燕上衣和下衣已经全部湿透。</p>

<p>真是的。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一样，淋湿了的话会感冒，衣服会被弄得脏兮兮的。无法愈合的伤口，会一直存留在心中。</p>

<p>“……补习班老师，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p>

<p>“是啊。”</p>

<p>我完全认同。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p>

<p>被限制的时间很长工资又不怎么高工作内容又没有有变化还要被警察盯上夏冬两季无休小孩子很吵对付家长很麻烦同事是些不正常的家伙学生不好好学习会怪到自己身上会被警察带走会没空写小说会丧失想象力总之在警察的眼里就是敌人。（译：警察，出现了，三次！而且还是，总之！）</p>

<p>“但是，我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这是以活生生的人为对象开展的工作。我希望照顾好每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还有你。”</p>

<p>我严肃地说。</p>

<p>与其说这是说给冬燕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为了不让自己对自己的话进行反驳。</p>

<p>“所以，冬燕。你来TA吧。退治夜晚的怪物也没问题，要逃也可以。随便怎样都可以。你不需要停下。我会在旁边照顾好你的。”</p>

<p>冬燕用手背擦了擦眼角。</p>

<p>被雨水濡湿的刘海间露出了受伤野兽般的眼瞳。</p>

<p>“我可以，相信你吗。”</p>

<p>“…………”</p>

<p>我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p>

<p>相信别人，让自己被别人相信，都不是我擅长的事情。</p>

<p>相信别人，让自己被别人相信，我不能同等的接受下来。</p>

<p>来自现实的信赖，毫无意义。</p>

<p>我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张开嘴。</p>

<p>“——恩，相信我。”</p>

<p>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认为，偶尔用一些温柔的话语是可以的。</p>

<p>所言未必真实。但是，主观上的事实，是和真实所不同的吧。</p>

<p>我们，就是通过这种做法生活的。</p>

<p>“……恩，我相信你。”</p>

<p>冬燕没有看我，露出了微笑。</p>

<p>仿佛，是为了听清住在远方星球的，看不见的某人的声音一样。仿佛，是委身于柔风的私语，拥抱一切谎言一般。</p>

<p>看来，我们俩，暂时是去不了无人岛了。</p>

<p>◇</p>

<p>远方的河里传来了鱼儿跳起的声音。</p>

<p>这是第几次了呢。也有为突然降下的雨水高兴的家伙存在的吧。就像，为老师突然没来改成自习觉得开心的学生那样。</p>

<p>虽然我把今天的第一节课拜托给了道源寺，不过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换衣服需要时间。衬衫黏在身上，裤子已经没有了蔽体的功能，肌肤的颜色都透出来了。</p>

<p>“你现在的样子也是不得了啊。”</p>

<p>“……你在看哪里啊。”</p>

<p>冬燕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不过，估计是因为累了吧，她并没有要特意躲开我的视线的样子。</p>

<p>披着我的外套的她叹了口气。</p>

<p>静静落下的雨水中望着湖面的她坐的角度发生了些许改变。</p>

<p>肩膀靠了上来。能感受到来自她的些许体重和体温。</p>

<p>就在这个时候。</p>

<p>“—</p><p>—姐姐你在做什么啊。”</p>

<p>本周，传来了锐利的感觉。</p>

<p>我回头一看，是桃夏。</p>

<p>代替雨衣的狼头巾下方的她正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我。原来如此，后背感受到的就是这个啊。恩，不对吧，这是物理性的疼痛吧？超级痛的。现在也好痛。</p>

<p>“为什么特意把伞丢掉让姐姐淋湿啊。你难道有那种爱好？”</p>

<p>桃夏手上拿着我之前扔掉的伞。不过呢，伞的尖端正朝我的后背用力一戳一戳的。</p>

<p>原来如此。就是这件事啊桃夏。合理男说了什么礼仪云云的，那说法太客气了。你能别把补习班老师当和自己平级的人吗？</p>

<p>“……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和她讲讲话。”</p>

<p>我让开空间，把冬燕交给她。桃夏冲我投来了狐疑的目光。</p>

<p>“特意一边淋雨一边讲？”</p>

<p>“这是调布校区的传统。”</p>

<p>“诶，真可怕……”</p>

<p>“才不可怕，可怕个鬼。不要露出那种表情。”</p>

<p>我想要适当地骗一骗桃夏，不过很难。桃夏的素颜比她姐姐可怕的多了。</p>

<p>“下过雨地面就会牢固起来（不打不相识）这句谚语你听过吧。因为喜欢这句话，调布校区有个学生就算是大晴天也会带上喜欢的伞一副求雨的样子哦。”</p>

<p>“真的？”</p>

<p>“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入乡随俗。你既然想和我们这边的学生处好关系，把有关于雨水的调布校区的主题曲记住也没有什么损失吧。”</p>

<p>“比如呢。”</p>

<p>“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译注：意思其实也差不多，我特意自己玩一个梗，和原作无关。）</p>

<p>“可怕……”</p>

<p>桃夏朝自暴自弃开始歌唱的奔三独身男性投以了恐惧和轻蔑的眼神。能不要做出这种精神年龄超出实际年龄的反应么？你才小五成熟度也太高了吧，叔叔我要怎么办才好？</p>

<p>桃夏坐到了冬燕的身旁，从手边的塑料袋里摸索出了个东西。</p>

<p>她拿出来的是装在小杯里的桃味冰激凌。这是市民游泳馆附近的店里贩售的商品，在孩子们中间很有人气。</p>

<p>“……唔。”</p>

<p>但是，冬燕并没有接过去。</p>

<p>取而代之，她张开了嘴。</p>

<p>“恩。”</p>

<p>“好，我喂。”</p>

<p>桃夏一副给雏鸟喂食的样子伸出了调羹，自然地伸到了冬燕的嘴边。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p>

<p>“这是调布校区的孩子告诉我的推荐品哦。”</p>

<p>“……恩……”</p>

<p>桃夏用同一个调羹挖着冰激凌，轮流放到自己和姐姐的嘴里。冬燕也张嘴，吃下，张嘴，嚼嚼，只采取了最低限度的必要动作。感觉平时她们在家里就这副样子。</p>

<p>虽说雨势弱了下来，但还在下。</p>

<p>雨水滴落到被子里会让冰激凌融化的吧。赝品的“桃”在被弄脏。</p>

<p>她们都没说话，只是不断重复动作。</p>

<p>“很好吃吧，姐姐。”</p>

<p>“……恩。”</p>

<p>桃夏说了之后，冬燕轻轻点头。宛如在她俩之间已经多次重复过的某种文学性的仪式一样。</p>

<p>“春则晓，夏则夜”——清少纳言在千年前留下了这样的句子。</p>

<p>虽然现在并非夜晚，不过烈日被厚重的云彩遮挡，过了许久也不见天晴。对于夜的住民来说是个好天气。</p>

<p>夏天的最后有个这样的早晨也不错。</p>

<p>“调布校区的孩子说，我们都五年级了，要多打扮打扮。如果我带一条姐姐那样的缎带，会不会跟姐姐一样啊。”</p>

<p>妹妹这边又说了起来，</p>

<p>“……恩。”</p>

<p>随后姐姐这边又点了点头。</p>

<p>“合宿结束之后，好想和大家一起玩。和朋友，TA认识的孩子，还有姐姐。”</p>

<p>“……恩。”</p>

<p>这段对话一定没有任何意义存在吧。</p>

<p>两个人一起吃同样的东西，两个人相互对话，附和对方。</p>

<p>这就是那样的仪式。</p>

<p>细雨继续滋润着大地。</p>

<p>西边的河面上，即将落下的月亮透过云层隐约可见。是下弦月。和晚上散发光芒的满月不同的，受到乌云遮蔽的不完全的残片。</p>

<p>残月之下，桃子李子两姐妹，正品尝着同样味道的冰激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