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临场紫闷高中【命令7】——2009年6月

游戏规则1 全班同学强制参加。2 收到国王传来的命令简讯后，绝对要在24小时内达成使命。3 不遵从命令者将受到惩罚。4 绝对不允许中途退出国王游戏。班级点名簿1 石田猛（Ishida Takeru）2 ■■■■■■■■■■3 川口哲也（Kawaguchi Tetsuya）4 儿玉友美（Kodama Tomomi）5 ■■■■■■■■■■■■■6 ■■■■■■■■■■■■7 佐佐木美玲（Sasaki Misuzu）8 ■■■■■■■■■■■■9 佐竹舞（Satake Mai）10 田中左马进（Tanaka Samanoshin）11 西川渡（Nishikawa Wataru）12 新田佑（Nitta Yuu）13 原田千夏（Harada atsu）14 半田太一（Handa Taichi）15 柊命（Hiiragi Mikoto）16 日野慎二（Hino Shinji）17 深田早苗（Fukada Sanae）18 ■■■■■■■■19 本多奈津子（Honda Natsuko）20 增田刚志（Masuda Tsuyoshi）21 松田寿史（Matsuda Hisashi）22 真锅真冬（Manabe Mafuyu）23 万田陆（Manda Riku）24 三鹰康太（Mitaka Kouta）25 ■■■■■■■■■■■■■26 向井美美（Mukai Mimi）27 持田亚矢子（Mochida Ayako）28 桃田杏（Momota Anzu）29 安田健太朗（Yasuda Kentarou）30 ■■■■■■■■■■■31 吉川菜菜子（Yoshikawa Nanako）32 ■■■■■■■■■■■■【6月16日（星期一）晩间6点32分】「奈津子！快逃——！已经上二楼啦！」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通报危险的喊叫声。在走廊上奔跑的我，逃进了教室里，没时间多做判断，就躲进收纳打扫用具的柜子里。我关上柜子的门，弓着背，屏住呼吸，藏身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可是，身体反应却不听话。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即使用手按住，还是抖个不停。寂静中，只听到时钟指针的滴答声，但是颤抖却越来越剧烈。放在打扫用具柜里的扫把靠在我身上，而我的脚跟则是踏在畚箕的尖角上。我很担心这样不停发抖的自己，会不会把扫把和畚箕弄出声音来。我无助地瞪着扫把。我将视线抬起，发现外头有一丝光亮，渗透过柜子门上的通气孔。我鼓起勇气，从通气孔往外窥探，只看到木头地板、桌子和椅子的一脚。在这狭窄的视野中，突然间闪过了一道人影。我全身毛骨悚然，下意识地赶紧用手捂住嘴巴。那个人影很缓慢、很小心地走着，似乎不想发出任何脚步声。可是，在我听来，脚步声是那么地清晰可辨，甚至让我能够明确掌握对方走到了什么位置。人影朝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奈津子！拜托你成为我【最重要的东西】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在恐惧中流着泪，不敢发出哭泣声。有谁能快点来救我啊——要是我被他抓到的话，不晓得会有什么下场——拜托，不要来这里，到其他地方去吧。「终于找到你啦！」失望和无力感顿时向我袭来，全身力气尽失，意识也逐渐朦胧。突然间，扑通一声，听见了人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个人倒下的声音。猛没有发现我吗？我从通气孔向外张望。只看到四条腿在地板上激烈地挣扎着。狂暴的脚踢倒了桌椅，发出倒地的巨响，大概有好几副桌椅都被扫倒了吧。「不要妨碍我，健太朗。」「你想杀死奈津子对不对！」「奈津子一定要成为我【最重要的东西】才行！我收到的【命令7】是这样指示的啊！」「杀掉你喜欢的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得救吗！」「关你屁事！不要尽说那些漂亮的场面话！健太朗自己还不是每次都强迫我接受你的想法——」突然间，传来了令人汗毛直竖的钝重敲击声，猛才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门外随即安静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约可以猜得出来。健太朗应该就在教室里，而另一个人就是——我打开打扫用具柜的门，走到外面，拿起扫把当作武器。眼前，只见到健太朗愕然地站在原地。他流着眼泪，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看。我惶恐地跟随着健太朗的眼神看过去，看到浓稠的红色液体，如同身体上发青的血管那样蔓延，在地板上缓缓地流动着。红色的液体，是从猛的头部流出来的。健太朗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用微小的声音说道：「奈津子，我……说不定失手杀死他了……我并不想杀人啊。」健太朗找不到合适的字句来表达他的心情，他也没有强辩说「这是偶发的事故」。我扔下扫把，蹲在健太朗脚边，抱住他的腿，用他的长裤擦着眼泪。健太朗也蹲了下来，和我保持相同的眼神高度，直直地盯着我，用温柔的语气这么说道：「现在，整个学校都疯狂了。奈津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杀人，也不可以欺骗别人。我不希望你做出那种事情，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你能答应我吗？」「……嗯，我答应你。」我用尽力气，诚心地回答。「嗯！回答得很好！我们要以高中大赛为目标。我和奈津子一定可以办到的！我们两个一定要夺下男子组和女子组长距离赛跑的冠军。」「嗯，我和健太朗都会赢得冠军，一起变成名人……」话说到一半，不知不觉间我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健太朗则是用满面的笑容望着我。到时候，我们两人会一起赢得冠军，然后被刊登在校刊上，那样一定会很开心。——我不会改变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我不要杀人，也不要欺骗别人。健太朗站起身来，那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极为短暂的痛苦表情。虽然非常短暂，但是我注意到了。他是因为顾虑我，才故意装出笑脸的。我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抱住健太朗的手臂，用我最大的力气，把我的心愿和希望都寄托在手上。要是我没有遵守约定的话，要是我——医生一定会向健太朗询问，为什么猛会受伤。要是变成那样、要是健太朗被人误会的话，那就百口莫辩了——「我也一起去！我要把事情的发生经过解释清楚。」「奈津子，你回家去吧。你跟我去的话，猛突然醒来怎么办？要是他又想要攻击你，那该怎么办？」「可是……」「你就在家里等吧，我带猛去医院之后，会再去看你的。」健太朗背起了猛，快步从我眼前离开了。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茫然之中恢复清醒。自从上星期五收到【命令4】之后，一下子死了4位同学，学校就强制关闭了。在健太朗和猛扭打的地方，桌椅被踢倒在地上，一旁掉了一本笔记本，封面上写着【饲育动物的观察日记】。我用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拿起那本笔记本。「饲育动物的观察日记——人也是动物——这是我们的观察日记——」我这样喃喃自语着。然后，我拿起麦克笔，在后方的柱子上写下【国王是谁】几个字，便离开了教室。走出校舍的玄关，来到校园，坐在校园一角的三人座长椅上。我并不想立刻回家，只想暂时在外头吹吹风。风吹拂过我的头发，眼泪滴落在我的制服裙子上。接着又一阵风，掀起了我的裙子，令人感到猥亵。但是我根本不在意那些。我在等待健太朗打电话给我。「感觉有点孤单呢。」【6月16日（星期一）晩间11点43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奈津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抬起头来，看到舞站在我面前。她都走到这么近了，我却完全没有察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只是出来吹吹风而已。舞，你来做什么？」「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学校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真是的，怎么这么缺乏危机意识啊！难道不怕我突然把你杀死吗？」「我们难道真的要这样，无时无刻处于威胁之下吗？朋友和朋友之间，一定要这样互相警戒吗？」「是啊。」听了这句话，我们两人都噤口不语了。说老实话，其实我并没有多喜欢舞这个人。我总是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摸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个性。不论何时，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算同学横死在她面前，她的眉头也不会动一下。她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默默坐在座位上。更可怕的是她那异常冷漠的眼神。突然间，舞把脸靠向我，用她那冷漠的眼神直视我的瞳孔。我的额头无意间触碰到舞的额头，感觉到她的体温，就像是冰块一样寒冷。舞开口说道：「你的眼神之中，存有一丝『悲哀』。是谁死掉了吗？」我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舞又继续说道：「既然是游戏，就要好好享受游戏的乐趣。不肯赌上性命的话，游戏就不好玩了。」我用双手把舞的脸推开。「开什么玩笑！什么叫『不肯赌上性命的话，游戏就不好玩了』？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啊！」气愤的我如此反驳道。「你生气的模样还真可爱。」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舞冷冷地嘲笑我。「不要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就快点滚吧！」舞稍微和我保持了一段距离，继续说道：「死去的人手机里，出现了未传送的简讯。而那些简讯的本文，都只有留下一个字而已。」「未传送简讯里留下的文字？」「只有死掉的人，手机里才会出现未传送简讯。你不会感到好奇吗？」舞一屁股坐在我所坐的长椅上。虽然长椅相当宽，坐得下三个人，但是她却故意坐在我旁边，身体贴着我。寒冷的空气缠绕着我全身，我想要逃离这样的寒气，于是站起身来，但是舞却伸手按住我。她的手按在我的大腿上，而且施加的力道越来越重。舞凝视着我的眼睛。「你如果死了，我就要确认你手机中的未传送简讯留下了什么字。假如我死了，你就要确认我的未传送简讯是什么字。」我感到非常害怕，「恐惧」正侵蚀着我的心灵。我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昨天，隆和真由美拒绝接收简讯，结果在午夜0点死掉了，你知道吗？他们是班上公认的一对，就这样一起死掉了。」我不想听。健太朗，快点来，快点终结这个游戏吧。我想回到以前，过着平凡的生活啊。当这个可恨的游戏结束时，我一定要向你告白。我们会永远手牵着手，一起跑步，然后我们两个——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舞开口说道：「两个人一起去死。」【收到简讯：1则】我赶忙望着校舍大楼正面的白色大时钟。在月光照耀下，大时钟的短针快要逼近数字12，而长针则是指向数字11。晚上11点55分了。再过5分钟，今天就结束了。昨天，也是在这个时刻，收到了简讯。那是一则不好的简讯，是在通告某人快要死亡的倒数计时简讯。——猛。我惶恐地打开手机，确认收到的简讯。【6/16星期一23：55 寄件者：国王主旨：国王游戏本文：还有5分钟 END】「一模一样。」我阖上了手机，低下头来。如果猛没有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再过5分钟，他就要死了。不管他多么想要活下去，都躲不过死亡。当一个人被告知自己的生命【还有5分钟】的时候，当我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我会做什么呢？我会想要留下些什么吧？可是，在那种时候，我一定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留下。舞还是看着我的脸。「你有死亡的气息。」我不想理会舞说的话。「奈津子，你敢杀死自己的朋友吗？」我直直盯着地面的一个点，视线不曾移动。舞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又继续说道：「再过几分钟，猛就要死了。他没能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下场就是『死』。真是悲哀啊，对猛来说，他最珍惜的究竟是什么呢？——是朋友？女朋友？还是回忆呢？」我站了起来，借着心中的一股气愤，朝着舞大声咒骂：「闭嘴！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我怎么会知道对猛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么，容我再说最后一句吧。傍晚的时候，猛一直在找奈津子喔，而且还大喊着『成为我最重要的东西吧』呢。」【收到简讯：1则】【6/16星期一23：58 寄件者：国王主旨：国王游戏本文：还有60秒 END】「我、我讨厌你！」「可是，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呢。如果要我从讨厌或喜欢中做选择，我应该会选择『喜欢』吧。」舞扬起嘴角高声笑着，不、说不定那只是看起来像是在笑，其实脸上摆出的根本不是笑容。就像有些爬虫类，天生就长了一副像是在笑的表情。「我说说我的预测吧。奈津子再过不久，一定会杀死朋友的。」间到啦。」【收到简讯：1则】【6/16星期一23：59 寄件者：国王主旨：国王游戏本文：确认服从 END】「确认服从？猛得救了吗？」我大概是太惊讶了，双眼直瞪着手机的荧幕瞧。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猛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所以逃过了这一劫。我默默地点点头。这样真是太好了。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都没关系，得救就好了。猛能够活下去，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再去追究什么原因了。我的眼眶忍不住滴下了泪水。接着我用手指抹掉眼泪，将手机荧幕抵住鼻尖，小声地说道：「太好了。」舞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大概是看到我高兴的模样，所以觉得很难受吧。接着她开口说道：「那几十秒的时间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好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啊。」「有什么关系，能够得救就好啦。」舞眯起眼睛望着我，就在下一瞬间，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荧幕上显示的是健太朗的电话号码，于是我马上按下通话键。「你现在在哪里？」健太朗没有回答，电话那头只传来「唧——唧——唧——」的螽斯鸣叫声，除此之外，一片静默。那虫鸣声好像是在预告着坏消息即将到来。「嗳，健太朗，你怎么了？说话啊。」「猛死了。」「嗄？怎么会……他不是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因而得救了吗？」舞的手机也响了。大概是午夜0点的国王命令简讯吧。可是，现在的我根本无暇他顾。健太朗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照着剧本念台词一样，感受不到丝毫的活力。「猛——把自己的眼睛给挖出来了。用手指插进眼睛里，把眼球……」我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开，不想听到接下来的叙述。猛用自己的手指戳进眼睛，把眼球给挖出来，我的脑海无法遏止这样的想象画面。猛一定是在剧痛和惨叫声中，做了这么可怕的事。究竟有多痛呢？我知道那一定很痛，可是却想象不出疼痛的程度。我的眼睛周围因此而感到阵阵疼痛，背脊则是被寒气冻僵，身体止不住颤抖。猛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健太朗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继续说道：「因为这么一来——他就再也看不到奈津子了。这样也算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吧。再也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含意。猛想通之后，就自己挖掉了眼睛。」我重新睁开眼睛，为了不想发出难过的悲鸣声，于是用手捂住了嘴巴。「猛要我跟你说，关于想攻击你的事，他感到很抱歉，他不应该伤害你的。虽然再也看不见了，但是在他心里，奈津子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动人。」我的胸口感受到一阵揪心的疼痛，难以喘息。「健太朗，你快来——我好孤单啊！」「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过去。」「为什么！我就在学校，你快来啊」「抱歉，请你谅解。我一定会过去的，你等我。」健太朗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我听着手机传出的「嘟嘟」电子声，仍旧朝着受话器大声喊道：「为什么不肯过来呢！什么叫『请你谅解』啊！」一旁的舞，仿佛故意要嘲笑我似地径自说道：「健太朗大概是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不能来吧。难道你连这点都没发觉吗？你老是以自己为第一优先，别人不顺你的意，你就不高兴了吗？」「才不是这样呢！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你这个……假面人！」「看你慌张成这副德行，想必是被我猜中了吧。——人都是害怕孤单寂寞的动物，都不希望自己一个人被留下来。所以，才会需要结交那么多朋友，成群结队，靠着吵吵嚷嚷来驱赶寂寞。可是，这样有个缺点，就是朋友之间的交情越好，对待朋友的态度就会逐渐变得托大而无礼，对朋友的要求也会越来越多。即使是别人的私领域，也会毫不在乎地侵犯。朋友一旦没有专心听你说话，或是没有把你视为第一优先，就开始在心里咒骂对方「冷淡」、「背叛」。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对方是朋友，是男朋友、女朋友，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你只是在担心，对方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你的存在。「明明是好朋友，却这样对我」的心态，让人感到不快，害怕着「他说不定会背叛我」。对他人用情越深的人，越容易陷入这样的恐慌，所以，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小时候，我有很多朋友。可是，到了某个年纪，我就不想再交朋友了。因为我发觉，交朋友这件事，其实是愚不可及的。」我充满怒气的眼神，对上了舞那冷酷又冷静的眼神。

第三卷 临场 紫闷高中【命令7】——2009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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