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冰果 八 迈向未来的古籍研究社之日常

<p>文化祭迫在眉睫。我在地科教室，仰望窗外秋高气爽的晴空，这个暑假中发生的一切仿佛许久以前的事。自从明白了关谷纯的遗憾，并得知「冰果」的真正含意后，我们着手制作社刊。</p><p>而且事情还没结束。</p><p>我正在给几个月不见的姐姐写信，一旁仍上演着地狱般的景象。</p><p>「阿福，还没好吗？和印刷厂约好的时间都过了耶！」伊原近乎哀号地喊道。</p><p>里志被分配到的页数尚未完工，总是从容不迫的他如今一副很想逃跑的狼狈模样。</p><p>「再一下，只要再一下下就好了，真的。」</p><p>「你上星期也讲过这句话！」</p><p>编辑社刊的总负责人当然由社长千反田担任，落版和联络印刷厂这些实务工作则交给有经验的伊原负责。多亏了伊原铁面无私的时间表，《冰果》的制作可说进展得踏实又顺利。我还没看过伊原的稿子，听说里头描述了她对某部漫画古典名作的感想，内容好像和「寺」、「庙」、「numbers」有关，大概是在讲求签的故事吧。（注一）</p><p>但相对地，里志在伊原的鞭策之下竟然还没完成负责的篇幅，据他说，内容为关于芝诺悖论（注二）的笑话，这主题还真随兴，却很符合我们从《冰果》旧刊所感受到的包罗万象风格，「古典悖论」这主题也算是和古籍扯得上边，所以勉强称得上正经。而伊原也顾虑到里志必须兼顾手工艺社和总务委员的职责，并没分配太多页数给他，但里志仍是焦头烂额，看来他对写作的确很不拿手，真没想到他有这个弱点。</p><p>里志僵着笑容埋首于稿纸中，伊原在他背后走来走去，一次又一次地看手表，不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我：</p><p>「对了，小千呢？我要和她谈费用的事。」</p><p>里志本来想插话，被伊原瞪了一眼，又慌张地缩回去写稿。我无奈地停下写信，回答她说：</p><p>「千反田去上坟了。」</p><p>「上坟？」</p><p>「上关谷纯的坟。她说想尽早把那份原稿供在舅舅灵前。」</p><p>「那份原稿」指的是我们这次追查三十三年前事件的整个过程描述，这是我在千反田的协助之下完成的。我没兴趣加上不必要的润饰，所以稿子成了枯燥至极、走散文路线的文章。</p><p>「这样啊……」伊原有些愕然地喃喃说道：「小千说了什么吗？」</p><p>「什么都没说。」</p><p>此话不假。千反田在关谷纯的葬礼那天，还有我把稿子交给她的时候，甚至在拿稿子去上坟的今天，都不见她有太明显的感动情绪。虽然有可能是她刻意隐藏，但我不这么想。在我们解读出「冰果」含意的那天，她的委托案就已经解决，接下来她要怎么解释、要怎么去接受，就不干我的事了。</p><p>「是喔……。阿福！手停下来了！你只剩五分钟，快给我写出来！」</p><p>「五分钟！摩耶花，你会不会太残忍啦？」</p><p>我不理会再度上演的闹剧，兀自陷入沉思。这次的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千反田一个人独自怀抱的事件，伊原和里志一定也受到一些冲击，得到一些答案。</p><p>那我自己又如何呢？</p><p>……我将信件草草收尾，抓起我的斜背包。秋天的凉爽让人昏昏欲睡。虽然有点愧对正在水深火热的里志和伊原，我还是决定回家去。</p><p>正这么打算时……</p><p>教室门猛地打开，一道人影冲进地科教室，那是跑得气喘吁吁、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敝社社长千反田。她这么突然地闯进来，害得我、里志和伊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千反田肩膀上下起伏，喘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p><p>「咦，千反田同学，听说你去扫墓啦？」</p><p>她听到里志的询问便点头答道：</p><p>「是啊。但有件事我很好奇，所以跑回来了。」</p><p>她说了「好奇」两个字？</p><p>我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不对，这不算预感，过去累积的经验让我猜到接下来的发展。千反田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濡湿得闪闪发亮，发烫的脸颊呈现樱花色，那双大眼睛也生气盎然地射出精光，这是她好奇心爆发的前兆。</p><p>「小千，你对什么事很好奇？」</p><p>别问！千万别问啊！我悄悄地绕过千反田身后，打算溜出地科教室。</p><p>但还是被逮到了，我早知逃不过这位大小姐的眼睛。千反田扯住我的手臂，当下就要把我拖走。</p><p>「折木同学，我们走吧！去弓道场。现在还来得及。」</p><p>「干嘛啦，你想做什么？」</p><p>我明知徒劳无功，仍死命抵抗。千反田好像把这种反应解释为我想听她讲清楚来龙去脉，于是她摇头说：</p><p>「与其让我来讲，不如你自己去看吧。」</p><p>没救了。千反田一旦进入这种状态，我还是乖乖听话比较有可能节能。我回头一看，里志正露出笑脸，伊原则是耸了耸肩。我死心了，说道：</p><p>「好啦，我去啦。反正又是那个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