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话杏子的觉悟

只要是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任谁都曾幻想过哪天可以跟一个女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情景。

请各位想像一下——

·你也许会在没注意的情况下不小心打开浴室拉门，看到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正在淋浴。

·那个女孩可能在看电视时不小心转到一部恐怖电影，晚上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因而羞赧地垂着头，抬眼恳求着说：「晚上一起睡好不好……？」

我也曾经对这些令人心儿怦怦跳（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在用这个词了）的情景怀抱憧憬，然而，现实却是极为残酷无情的……

让人引颈期盼的『与某个女孩共处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一旦掀开布幕，竟是如此不堪。

——难道不是吗？一个忽然住进来的银发碧眼美少女，对于我这个主人却带着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异常的防卫心，连小裤裤的一根纤维都没让我看到。

而且！这女孩别说什么看了恐怖电影会怕了，她本身就是恐怖电影中的主角呀！

……不死族的僵美·拉·迈肯锡。

自从我被安上驯魔师的职业、被授与异样的使命之后，就一直被丝毫不顾忌他人想法的僵美耍得团团转。

「你回来啦，千春。」

当我结束执行委员的工作回家，开门便看到僵美以一副新婚妻子的模样穿着围裙，手拿吸尘器出来迎门。

「呜……这是什么羞耻游戏呀！」

而且！真正该质疑的不是她的穿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玄关处俨然就像是『航○王新书首卖当日』，堆积无数似曾相识的黄色书刊。

「我等你回来等到闲得发慌，所以帮你打扫了房间，然后顺便把我认为不需要的东西处理掉了。你不用介意。」

「你干嘛忽然……」

我话没问完，僵美的眼神忽然就沉了下来，目光宛如死鱼一般黯淡无光。

「草莓优格圣代。」

「呜！」

「千春，你今天晚上好像很开心嘛。你抛下身为伙伴的我，自己跑去跟那个拿非利人享用一顿优雅的晚餐是吧？」

「…………！」

我太大意了，看来今天发生的事僵美全都看穿了。

不过，为什么僵美会知道今天的事呢？

就在我脑中浮现出这个疑问的同时，我便想起来……我们是彼此交换过戒指的伙伴关系，对于对方的所在位置根本了若指掌。

看来，在她面前还是不要隐瞒什么事情比较好。

「那个……呜，对不起，我没有轻忽你这个伙伴的意思啦……」

「你不用介意，你想跟谁一起吃晚餐都是你的自由。」

「……哈哈。」

不要钱的东西最贵。看来我把僵美抛在一边的代价，就是要失去对我来说重要性仅次于我的生命的东西……

而且……这些摆在僵美面前的黄色书刊，就好像肉猪面前的珍珠，或猫咪面前的金币一样——思春期男生眼中的无价之宝，在僵美面前就形同垃圾。

「这样啊，谢谢你特地帮我整理房间……不过，我的房间真有这么乱吗？」

「不会呀，千春的房间很干净，只是……干净得有点不太正常而已。」

「你可以不必用这么别有寓意的方式说话吧……」

我的房间之所以整理得干净整齐……多少是有想要隐藏这些黄色书刊、不让别人看见的意义在啦。

从我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开始，我就有这种想法，因此非常留心整理自己的房间。

「……我是很谢谢你这么帮忙啦，不过这些书里面，好像也有些不是垃圾吧？」

「喔？如果是我搞错的话，你就尽管挑出你觉得有必要留的书拿回房间里去呀。」

「那我马上就把不是垃圾的书搬回房间…………呜！」

我极力佯装出平静的姿态，伸手欲取被我当作圣经一般珍视的《百名淫乱的世界级女运动选手》，结果被一掌打了回来。

「千春，那是垃圾吧？」

僵美扬起嘴角，但眼睛却没有笑意。

「……抱歉、抱歉，我的眼睛好像有垃圾跑进来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要是你玩笑开过头，我就要把你碎尸万段，然后连同地上的那些书一起当成可燃垃圾扔出去了。」

「……啊哈哈……哈哈……」

「好了，你把那些脏东西提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把它扔掉吧。」

「等一下！为什么要我来搬呀！」

听到我这么问，僵美的脸上猛然涌上一抹红潮，垂头说道：

「我、我怎么可能搬那些脏东西嘛！」

……什么脏东西啊？这话也未免说得太过分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个正值思春期的男生，没办法极力予以反驳，才真的是最悲哀的事。

……呜！对不起了！我的黄色书刊们！我晚一点就会去把你们解救回来的！

「嗯？这是什么……？」

当我提起地上的书时——咚地一声，有一样东西从书堆中掉在地上。

我将它捡起来仔细一看，这是一条绑着银色项链的钥匙形首饰。但尽管握在手上，我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想不起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却又似乎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到底在拖拖拉拉什么东西啦？我们要走了喔！」

「……好啦。」

我在僵美没发现的情况下小心地将这东西藏入了口袋，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

黑濑杏子，在私立圣兰学园之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而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大概都是个性强势的千金小姐，应该不会有例外。

事实上，她的性格表现看在大家眼中，也觉得她异常孤僻，不会跟什么人走在一起。是个容姿端丽、才色兼备，令人高攀不起的高岭之花。

而这般普遍的评价，或许也让大家对她更加渴望，让她在这间学校里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

然而，真正的杏子却不是如此。

她之所以不与人亲近，是因为她对于必须隐瞒自己的魔物身份与人交往怀有愧疚感。真正的她，是个比任何人都害怕寂寞，内心纤细而脆弱，极为渴望从人群中得到温暖的女孩。

而对于这件事，比谁都清楚的人就是久住千春——杏子从小学认识之后便一直保持关系的青梅竹马。

「来，交棒！」

「呜哇哇哇哇！快逃呀啊啊！黑濑病毒会传染啊！」

距今大约七年前，杏子的父亲因为工作关系举家迁居三枝市。这时候的杏子还是小学三年级学生。

小学时期的杏子每天都被班上男生欺负。而其原因出在当时的杏子跟现在不同，不仅生性自卑，外表也容易成为大家欺侮的对象——尽管她相貌的条件优异，但由于一头天生乱翘的卷发，加上一副粗框眼镜，让她看来显得非常笨拙。

「呜呜……呜……」

「啊啊，你惹她哭了，惹哭了。」

「有、有什么关系！这个怪物要哭就让她哭呀！」

几名男生毫不介意地吐出『怪物』这般言词，深深划伤了杏子的心。

（是呀……人家是怪物……人家不是人类，会被大家这么欺负也是当然的……）

当时，在每个礼拜天早上大受小朋友欢迎的特效摄影英雄影集之中，像杏子这般非人的怪物一定都是剧中的『敌人』。这在杏子幼小的心灵覆上了一层阴影，让她微微察觉，像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某个故事中的主角或女主角的。「什么叫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候，杏子遇见了『他』——久住千春。

杏子很久以前就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个男生。他有优秀的运动细胞，成绩也相当出色；加上长相让人联想到可爱的中型犬，看起来也算好看，各方面都相当符合杏子的喜好。

这个男生拥有如此优异的条件却不受女生欢迎有其原因。他的内在性格有一个相当出人意料之外的部分——

「呜哇！那什么鬼呀！」

「塑、塑胶提袋！？」

一只在游泳季节才会有人用的防水塑胶提袋，重重地敲在杏子周围的男生头顶上。

好奇怪，太奇怪了，学校的游泳课应该好一阵子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才对呀……

就在杏子脑中浮现这般疑问的时候——

「呜哇哇哇！好臭！」

「这是哪里来的瓦斯炸弹呀！」

一股令人反胃的恶臭盘据了现场。杏子过去从未体验过这种程度的臭气。

这股扑鼻臭气，就好像一条擦过泼洒在地上的牛奶的抹布，就这么被放到发酵一般——这股前所未有的臭味，侵袭着现场这群男生的嗅觉。

「嘿嘿！这袋子里面装着一个月没洗的泳裤啦！」

「你整个暑假都把它摆在学校吗！？」

「不会吧……太夸张了！这是病毒恐怖攻击吧……」

面对仿佛已经可以投入实战制伏敌兵的生化战剂，在场的男生全都吓得忍不住发抖。

「可恶！你给我记住！」

他们察觉状况不妙，丢出一句维护面子的威吓之后，便一溜烟地快步逃走。

——这是何等令人傻眼的事态发展。

一个忽然现身的男孩仅仅一击，就将比他高上一两个头的男生全都赶跑。

「喂，你站得起来吗？」

「……咦？」

杏子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终于发现那个男孩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对喔……他……救了人家呢……）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解救。

「你叫什么名字？」

「黑濑。黑濑杏子……三年二班……你呢？」

其实杏子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不过她心想，她一定要自己亲口询问。

「我叫千春，久住千春。我是三班的。」

这名男孩绽露洁白牙齿的笑容，看在杏子眼中是如此炫目耀眼。

怦通怦通、怦通怦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她的内心悸动不已，让她甚至无法直视眼前的男孩。

这该不会是……恋爱吧？不对，不可能……

因为眼前的男孩——

（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么帮我，到底该说是很帅，还是该说很难看呀……）

杏子本想让眼前的男孩搀着手站起来，但这男孩手上发出宛如腐臭的起司般的味道，让她的内心为之动摇。

（呜呜……人家的初恋怎么可以发生在这样的邂逅之中嘛……讨厌……）

杏子无法从这般沉重的精神打击中振作。复杂难解的少女情怀让她脑中一片混乱。

「……猪头……猪头猪头猪头！」

她拨开千春伸来的手，握紧拳头，闭着眼睛，朝着男孩的胸膛胡乱槌打。

「呜哇！你、你干什么啦！」

「你、你呀！既然要帮女生解围，拜托你也拿出帅气一点的方法好吗！哪有人做事只做一半的啦！」

「……啥？」

「总之！你从今天开始，要每天把你那个塑胶提袋带回家清洗啦！算、算人家拜托你好了！多少注重一下整洁好吗！因为……你可是人家的初恋对象呀……」

她一口气将心里想说的话全吐了出来，却又马上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呜哇哇……人家到底在干嘛啦……他跑来帮我，人家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杏子带着一张如苹果般羞红的双颊，垂着头频频偷瞄千春的反应。

这男孩肯定没想到会被自己所拯救的女生说教吧。

千春瞪大了眼睛一脸呆滞。

「……那个，对不起……人家……说了不该说的话……」

杏子满心懊悔，泪眼盈眶地道了歉之后，千春忽然没来由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也是可以摆出这种表情跟反应的嘛！」

「……咦？」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你说你叫杏子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当个朋友吧？」

「……咦！？啊、啊啊啊、啊……那个……好的，请多指教。」

这是千春和杏子认识的经过。而这段邂逅也在杏子往后的人生中带来巨大的影响，但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竟然出现这么令人怀念的东西呢……」

起因是整理房间。

杏子的洁癖众所皆知，而她自己也有自觉。一旦忽然有空间时间，她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整理其实也不怎么乱的房间。

——今天来整理书柜吧。

当她决定这么做之后，便开始仔细地擦去书柜上每一个角落的灰尘，但却在过程中找到手上的东西——深夏小学的毕业纪念册。

这本书仿佛承载了她五味杂陈的记忆一般，被她尘封在书柜深处——一个尽可能让自己不会再看到的地方。

因为她非常害怕，要是自己再有机会翻开这本书，她埋藏在心里的情感，又会再次回温而涌上心头。

杏子是个魔物，不能跟人类结为连理。

因此，在小学毕业的同时，她也为自己这段初恋划下了句点。

因为就算一切如她所愿，她跟那个男孩同样心系彼此，这段感情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不可能迎向美满的结局。

迟早有一天，她丑恶的一面一定会展现在那个男孩的面前——到那时候，他还会用原来的态度和她相处吗？

……不可能的。如果他是英雄，人家就是怪物。

英雄与怪物是彼此水火不容的存在。因此，杏子开始躲避千春，勉强将心里淡淡的初恋情愫藏进自己的内心深处。

「啊哈哈，呜哇……原来人家以前长得这么丑呀……」

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笨拙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毕业纪念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都勾起了令人怀念的记忆，一翻起来就无法停手。

「……唔！」

忽然间，其中一页紧紧扣住了她的目光。那是毕业纪念册最后一页，大家各自写上了自己未来梦想的单元。

『职棒选手』、『花店老板』、『律师』、『老师』、『新娘』、『漫画家』、『游戏制作人』……当时的孩子以他们稚拙的文字，生动活泼地写下了这些属于小朋友们的梦想。

其中，最充满独特气息的一行字写着——

『锹形虫　久住千春』

这是那个男孩的梦想。呈现出来的依旧是令人费解的内容。

对杏子来说，她实在不知道一个人脑袋里到底要装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写出这么愚蠢的梦想。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想像了。

——你听不懂呀？我的志愿可没有改变喔，现在也还是想当锹形虫！所以你不用担心，你那对翅膀超帅的啦！一点都不恶心！

此时，杏子脑中不自觉地浮现了之前他说过的话。

……那家伙大概不知道他随口说说的这番话，对人家来说到底是多大的救赎吧。虽然他说的话狗屁不通，不过那时候，人家可是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被当成人看的感觉。

而且，他知道人家是魔物之后不只接受了我，还依然维持着以往的态度对待人家……

这让杏子开心无比。

怦通怦通、怦通怦通……

「……咦？」

这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内心深处涌出了炙热的情绪，撩拨着她的心跳，让她悸动不已。

尘封了五年的心绪，如今再次涌上心头。

（所以……其实人家可以喜欢他吗……）

杏子忍不住要问自己，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没有察觉？她过去始终悬在心上的最大阻碍，现在已经消失了。

他知道人家是魔物之后不只接受了自己，还依然维持着以往的态度对待人家……

千春这样的态度让杏子开心得不能自已。她无法压抑心里高涨的悸动。过去始终尘封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仿佛摆脱了制约的枷锁，如同河水泛滥一般大量涌出。

（怎么办……人家又重新喜欢上他了……）

滚烫的情绪煽动着杏子的体温不断上升。她的一颗心紧紧纠结着，渴望即刻听到千春的声音。她因耐不住这股无法压抑的情绪而躺到床上，将自己埋进了棉被堆中。

「小春……小春……人家好喜欢好喜欢你……」

为了平息内心激荡的心绪，杏子用力地抱紧了她的抱枕。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杏子……你在房里吗？」

「咦……」

一声呼唤让她的思绪瞬间凝结，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停止运作了一般。当然，世界绝不会静止。但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停止运转，对杏子来说反而还是一种救赎吧。

杏子看到父亲显露出一脸惊恐而退缩的模样，让她飘荡的心绪猛然被拉回到了现实。

她察觉到自己前一刻是处在少女思春的模样，因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臭、臭臭臭臭、臭爸爸！你要进来也先敲个门啦——！」

一声嚷嚷之后……

「不是啦、那个……我、呜……对不起啦……你在忙喔……」

「不要说人家在忙啦！」

「喔，抱歉……应该说你是在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时刻吗？」

「这样的说法更讨厌啦——！」

「真、真的不好意思啦！对不起！拜托你！拜托你不要把床扔过来啦！」

身为魔物的杏子，一旦发挥起臂力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

杏子的父亲黑濑三影上次回家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嗯，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就再说一次。杏子，恭喜你，我帮你找到新的契约对象了。而且，对方还是协会寄予厚望的优秀人才。这么好的事不会有第二次，你就马上跟他交换契约吧。」

「这……你忽然这么说……人家怎么可能马上答应你的要求说好嘛！」

杏子一气之下，砰地一声两手拍在桌上。

「再说……人家现在形式上还是跟小春有契约关系，为什么这时候会冒出一个新的契约对象呢！」

「喔，关于你跟千春之间的契约，爸爸直接去找去魔协协商，请他们取消这件事了。」

「咦——」

「不是就应该这么做吗？杏子，你是有才能的人。你还这么年轻，但所拥有的战斗能力已经是我族之中最顶尖的层级了。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的才能就这么被埋没掉呀！」

「这……爸爸你这么自作主张的安排让人家很困扰啦……人家要成为小春的伙伴，接下来一定会让小春跟人家完成契约的……！」

「……你说的接下来是什么时候？」

此时三影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像千春这样的新手驯魔师要能够拥有第二名魔物作为伙伴，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这个……」

杏子无法反驳，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三年——这是初级驯魔师能够独当一面，得到认可而被授与第二只戒指，升格为中级驯魔师平均必须花费的时间。

对杏子来说，三年是极为漫长的时间。

不过，由于千春第一次实战就把上级驯魔师逼退，他也许会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升格也不一定。只是……

「我说，就算你等了千春三年，你能保证他一定会选你作为第二个伙伴吗？」

「……呜！」

「……你不也说过，千春作为驯魔师的才能好到让全魔协将红龙配给他当作伙伴？那么以驯魔师的角度来看，拿非利人跟红龙……谁比较具有作为伙伴的魅力，你不会不知道吧？」

「…………」

若是纯以战斗能力来看，拿非利人绝对不弱，而且在这方面还是相当高等的魔物。然而，若是跟红龙相比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红龙这个种族是所有驯魔师的憧憬。只有少数驯魔师能够与红龙交换契约。

「再说，如果千春是才能这么出色的驯魔师，三年过后，就算有比红龙更为强大的魔物对千春提出希望成为他伙伴的要求，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这么一来，就连千春能够挑选第三名伙伴的时候，你被选上的机会也不高了。」

「才、才没有……」

——才没有这回事……虽然想这么说，但杏子无法否认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

驯魔师倾向选择能力更为强大的魔物作为伙伴，这点不仅是理所当然的事，更可以说是作为驯魔师的义务。

就这点来说，若是千春无视于比杏子能力更为强大的魔物而挑选她作为伙伴，这对杏子来说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人家不能成为小春的包袱……）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思考变得浑沌，双脚仿佛没有力气站稳而觉得晕眩。

「爸爸当然也希望你可以在千春身边，成为他的伙伴呀。毕竟对魔物来说，能够与驯魔师交换契约是无比的荣耀。而且自此协会运用在我们身上的资源，也会一举提升至以往无法想像的程度……」

「……」

「不过，你得看清楚现实。当你没被千春选为第一个伙伴的时候，你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成为千春的伙伴了。」

「…………唔！」

「你听好，最晚这礼拜内你就要做出决定。我们不可以让你在还犹豫不决的情况下跟对方交换契约。」

三影说完从坐垫上站了起来。

啪当——在房门阖上的同时，杏子的膝盖也吭咚一声跌跪在地上。

「……真是个笨蛋。」

自己似乎是别无选择了。

——一个人满心期盼着跟小春交换契约……我真是个笨蛋。

忽然间，杏子的脑中浮现出千春的脸庞。

……这时候，是他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那个男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逆境都不会放弃。他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挫败退缩。

还有其他办法吗？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突破这个令人绝望的困境的办法……

「啊！」

这一刻，杏子的脑中闪过一个惨无人道、极其恶毒的想法。

这个方法也许可以改变现在这个情况——

强行抢夺现有的契约关系。

当然，杏子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光明正大的办法，但现在她没有余裕计较行为手段的正当性如何。

而且她有胜算。

此时千春的伙伴是食尸鬼，这点不用再行确认。而相较于红龙，食尸鬼则是极端不受驯魔师欢迎的种族；加上那名食尸鬼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成为千春的伙伴，并非千春许下的无法动摇的意志。

如果……如果能让小春知道，人家比起那个女食尸鬼更有女性魅力，更有成为他伙伴的价值，那么也许……

「……好！」

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人家都一定要得到小春！

她抬起头，口中吐出了她坚定的意志——

「无论是恋爱还是契约，人家绝不会输的！」

第二卷 第一话 杏子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