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孩子们聚集在舞台的角落,正在玩弹球游戏。</p><p>那些没有棱角颜色的漂亮石头,对于小孩子而言好像就是宝物。每次用樱色的指甲弹动之后,孩子们都会大呼小叫。</p><p>树斋为了不惊动他们而缓缓接近,温和地招呼道。</p><p>「小朋友,让你久等了。」</p><p>被叫到的少年扬起面孔,一起转过头来的少女之一不满地嘟起小小的嘴唇。</p><p>「等一下啦。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p><p>「是吗是吗?那不好意思啦。你们尽管继续好了。」</p><p>守护人带着温厚的笑容,手扶膝盖看着他们的样子。不过在看出谁更占优势之前,已经有混合了若干种类音色的奇妙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望向帐篷的天花板。</p><p>——鸟类的翅膀声,女子的呻吟声……还有……年幼孩子的哭泣声——吗?</p><p>在听出这些的瞬间,惊人的妖气感已经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其俩。</p><p>帐篷的一部分被撕裂,被苍白火焰所包围的茶色块体降落下来。充斥着甜美花香和淡淡腐臭的奇妙味道,让他产生了轻微的呕吐感。然后是,至少超过了两位数的孩子的哭泣声——。</p><p>吊在帐篷上的油灯剧烈摇荡,断断续续地照出了突然出现在客席中央的奇怪生物。</p><p>那是一个半木乃伊化,足足有两个成年男子大小的巨大的女人首级。它的双耳巨大化,以仿佛翅膀一样的形状支了出来。虽然树斋不认为这种东西可以飞得起来,但是物怪应该是永和有生命的东西不同的方法来飞翔吧?</p><p>代替头发的是人类手腕粗细的青虫,而且它们半透明的身体还在不断波动。位于先端的几条虫子,并不具备拥有复眼的虫子的圆形脑袋,而是附加人类小孩的头颅。不管是那个孩子,都在眼神空虚地看着天空虚弱哭泣。</p><p>树斋立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孩子们的视线,但是却没有奏效。</p><p>少女们目睹到恐怖物怪的身影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p><p>女人的首级张开了嘴巴。</p><p>——唔,不行!</p><p>树斋拔剑用剑刃对准物怪,将气注入了刀身。</p><p>物怪所吐出的毒气,被沿着树斋的剑生成的防御气壁所阻挡,向周围扩散开来。</p><p>几个吸到气体的人,剧烈咳嗽着倒了下来。</p><p>无法调节气的放出程度的守护人,一时间也有些头晕目眩。</p><p>「老头子!」</p><p>背后传来了先代诵唱光轮之咒的声音。</p><p>空中由光之线描绘的破邪七芒星,撞开了疾风般向孩子们迫近的物怪巨大的身体。</p><p>女人的首级,发出了好像撞在了沉重行李的货车车轮嘎吱作响一样的惨叫。</p><p>「老头子,我用咒文进行掩护。你去斩杀它!兰珈大姐和基希殿下保护孩子——」</p><p>先代的话顿在了中途。</p><p>不知原因的守护人转头看去。结果发现先代用危险的表情看着他带回来的少年。</p><p>但是,从舞台旁边的通道跃到客席的老虎的咆哮声,将先代和守护人的关心转回了物怪。</p><p>红老虎在发出了震动周边的咆哮后,跳向物怪,使用锐利的牙齿和爪子,试图将拥有小孩首级的青虫头发撕扯下来。</p><p>还没有小孩首级的那部分青虫激烈地扭动。前端从中心呈放射状向外部张开,化为锐利的刀刃向老虎的脊背袭击过去。而其中好几根都深深地刺上了赤珍珠的身体。</p><p>「不好!」</p><p>树斋为了帮忙,持剑飞身跳到了石板地上。</p><p>拥有金色花纹的红色皮毛一阵波动,在波动到达刺入身体的青虫的时候,金色的火花四散而出。数量惊人的火花化为火焰,包裹了青虫的身体。周围飘荡出了府内烧焦的恶臭。</p><p>树斋手上的剑,也在转眼之间就砍下几个脑袋。</p><p>感觉形势不利的物怪,再次试图张开女子首级的嘴巴。</p><p>为了不被毒气击倒,先代再次试图诵唱咒文,但是听到另一个男子声音所诵唱的咒文后,他的声音一下子中断了下来。</p><p>先代露出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东西的表情。在他的视线前方,有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没有生气、闭着眼睛的中年男子的脸孔。</p><p>除了苍白的脸色以外,没有任何特征的面孔。——但是,它的所在地却却大大地背叛了男人的平凡。</p><p>在作为物怪的巨大女性脸孔的眉心部分,好像人面瘤一样的浮现出来的男人脸孔诵唱咒文后,物怪的全身都发出了强烈的波动。</p><p>那个波动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不但将抓住它的老虎吹飞了出去,而且就连树斋的身体都一起被吹倒了舞台附近。</p><p>「盟主!那个力量是——」</p><p>听到抱着受惊的孩子们的太夫从背后传来的叫声,女装刀根先代国主紧盯着物怪,露出了危险的属于武者的笑容。</p><p>「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一位,不过好歹也是侍奉佳境皇的神官。居然和物怪合为一体,你还真是会践踏神明的威严呢。果然到了第六百年的时候,破戒都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啊。」</p><p>因为这个痛烈的侮辱,用法力保护物怪的男人面孔睁开了眼睛。原本应该是眼白的部分却完全被血色覆盖,感觉上让人毛骨悚然。</p><p>{……你怎么可能了解被他国人夺走国家的人民的痛苦和愤怒……!在漫长的岁月中,国主从三云人民的手中榨取了大笔的税金,却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城镇都没能保护住……。所以,我来保护这个城镇。这样下去的话,只会被卡多拉斯的士兵们夺走各种各样的财富,最终衰败下来而已。}</p><p>也许是因为没有使用人类的发声器官吧?男人时不时混杂着奇妙音色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不陷入哑然。</p><p>拥有被物怪非难的国主血统的基希格外愤怒。</p><p>「我的父亲作为武者在战场战死,为了完成作为国主的指责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像你这样吞吃肩负未来的孩子的怪物,有什么资格说要来保护城市!要说梦话也等着睡着后再说!」</p><p>「不错。」</p><p>因为身体还带着几分麻痹感,所以守护人站起来时有些摇晃,但他清楚点了点头。</p><p>{……我必须活下去,拯救这个城市。如果要为此付出一定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p><p>「开玩笑!既然都已经变成物怪,就少在哪里说大话了!你不明白吗?对于这个城市的人来说,你已经是相当于诅咒的存在!」</p><p>先代歪了歪鲜红的嘴唇,嘲讽地说道。</p><p>在他的背后,红老虎没有发出任何足音地走到兰珈身边。从头部开始,以自然而然的姿势融入了那个苗条的脊背中。</p><p>「现世只属于拥有生命的人。不管是国主还是神官,只要变成死人的话,就要平等地舍弃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为了转生而进入轮回之轮。这是神明所定下的命理。」</p><p>男人用宛如恶鬼的表情怒吼</p><p>{……那又怎么样?……我的怨恨甚至已经超越了神明的定理……怎么可以容许其他国家的人捣乱……}</p><p>还没等完全叫完,巨大的女人嘴巴就大大张开,向着一行人吐出邪气。</p><p>一直保持警惕的树斋迅速挡住了它。趁着这个机会,先代和兰珈分别开始诵唱咒文。</p><p>死去的神官脸孔也为了对抗两人的咒文,在吐了口气后开始诵唱刚才的那个佳境皇的守护咒文。</p><p>出现在虚空中的耀眼的七芒星光,远远地超越了油灯的光亮,将帐篷内部照得如同白昼。</p><p>但是瞄准物怪放出的破邪纹章,却在到达目标前的空间中就被押了回来。</p><p>因为第一次目击到的法术对战,旁边的基希不要说是帮忙,根本就是觉得手脚都没有地方。就在他觉得双方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和赤珍珠神兽一体化的兰珈的咒文发挥了效力。</p><p>光之纹章和火焰纹章重叠到一起,开始旋转。冒出火焰的光轮旋转到了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一口气冲破了物怪的力量。一瞬间,红、黄金和白金的光芒化为苍白的火焰漩涡包裹住了物怪。</p><p>直到刚才为止还飘荡在四周的腐臭,转变成了仿佛在燃烧枯木的日光味道。<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大的脸孔也迅速地不断缩小。</p><p>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来总算是解决了问题——。</p><p>突然之间,帐篷中变得一片昏暗,空气也冰冷了下来。就在大家看到黑色的沙子覆盖了物怪整体的时候,火焰已经消失了。</p><p>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物怪尽可能地展开没有被烧光的双耳翅膀,从被撕破的帐篷飞向了夜空。</p><p>没来得及诵唱追击的咒文。</p><p>被他逃走了。</p><p>「居然诵唱黑暗的咒文帮助物怪……这到底是谁——」</p><p>因为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逃掉了,太夫不甘心地喃喃自语。被虚脱感所笼罩的男人们这才清醒了过来。</p><p>基希跑到了由于被邪气袭击而昏迷过去的同伴们身边。</p><p>树斋收起剑登上舞台,太夫检查着自己用身体保护住的孩子们的情形。</p><p>由于过度的恐怖而昏迷的少女们,全都倒在了地板上,但是守护人带来的那个少年却不见踪影。</p><p>「少主&……?那个小朋友——。少主!物怪那家伙抓走了一个孩子!!」</p><p>树斋再度跳下客席,试图依仗还残留了一点的妖气去追逐飞走的物怪,但是先代用尖锐的叫声阻止了他。</p><p>「不用了!你去也没用,那个并不是人!」</p><p>「你说什么呢?那孩子是人。他没有任何奇妙的『气』。」</p><p>身穿鲜艳女装的先代,因为老人面无血色的激烈反驳而脸上蒙上了一丝阴影。</p><p>「老头子,在你眼中,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p><p>「啊?」</p><p>代替迷惑的老人,正在照料同伴的基希作出了回答。</p><p>「先代。那孩子和我留在妻子身边的儿子一模一样。果然还是有什么因缘的孩子吧?」</p><p>「在我的严重,他和我在株洲教导的女孩子中,特别有希望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虽然我刚才很吃惊,但是因为正是和物怪展开战斗的关键时刻,所以也没有顾得上去介意就是了。」</p><p>听到连太夫也说这种话,恢复冷静的树斋陷入思考。</p><p>「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少主,在你看来他是什么样子呢?」</p><p>「水子。」</p><p>「啊。?」</p><p>守护人因为这个陌生的单词而下意识反问,先代苦笑了出来。</p><p>「也对呢。这和古板的老头子确实是没有缘分的东西。就是畜生前的婴儿。因为一般来说都是在母亲的体内,所以平时无法看到。只有在堕胎的时候才能看到。」</p><p>树斋露出了一脸仿佛咬到虫子般的表情。虽然他很怀疑胎儿在先代眼中是哥什么样子,但最后决定还是不详细问这个问题了。</p><p>清醒过来的少女们,开始害怕地抽泣。</p><p>先代做到正在安慰抽抽搭搭的孩子们的太夫身边,诵唱出简单的咒文,用中指轻轻碰触了少女的额头。</p><p>还没等他的手指完全离开,少女们已经再次昏迷。</p><p>「为了避免他们以后做噩梦,我抹消关于物怪的记忆。你让那些男子就这么把她们送回住处好了。」</p><p>「多谢。我原本也想这么拜托你的。」</p><p>太夫眯缝起变成纯黄金色的眼睛道谢。</p><p>「我和老头子在帐篷守夜好了。基希殿下和太夫带着其他人一起会住处吧。」</p><p>一面关心着那些勉强站起来的同伴,基希一面低头道谢。</p><p>「那么我们就多谢您的好意了。此外,因为我还想和先代商量一些事情,所以在把他们平安送回去之后,我还会返回这里。不知您方便吗?」</p><p>「哦,这样啊。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没想到基希殿下年纪轻轻已经有妻有子了。」</p><p>「啊……。在父亲和兄长都已经去世的现在总要考虑到不能让国主的血脉就此断绝的问题。否则我也无法专心投入反卡多拉斯的行动。因此我早早就娶妻生子。」</p><p>前国主的次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p><p>「你有资格说人家基希殿下吗?」</p><p>守护人哭笑不得地向已经有一个十四岁女儿的刀根先代国主表示。</p><p>在剧团的人都走了之后,脱下女性服装的先代和守护人一起在帐篷中喝起了酒。</p><p>「——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等到祭典结束,混杂在观光客中穿越国境比较保险吧?」</p><p>先代之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贴身汗衫,吊儿郎当地盘腿坐在那里。凝视着朱色酒杯中的酒水,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颇为阴沉。</p><p>在拔掉了华丽地装饰在最前端的红珊瑚和玳瑁的簪子后,他染成黑色的头发就那么散乱地披散在了肩头。这头黑发衬托出了先代雪白的肌肤,酝酿除了某种格外诱惑的味道。</p><p>在油灯摇曳的灯光下看到这样的他,大部分的男人就算明知他是男性,也还是会春情荡漾吧?</p><p>但是,在和其他人不同,最喜欢的是先代和容貌完全相反的性格的守护人面前,这份美貌也只是人类的脸孔而已,并没有什么更近一步的意义。</p><p>「少主,你从刚才气脸色就颇为阴沉啊。有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吗?」</p><p>「嗯……就是那个刚才救了物怪的咒文……」</p><p>「那个确实相当值得在意。既然能够反弹回少主和兰珈的咒文,应该就是拥有相当的法力才对,会是谁呢?你有什么线索吗?」</p><p>「有。……但是,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今后……」</p><p>低沉嘀咕的先代所展现出的缺乏底气的表情,让守护人大大睁开了眼睛。就树斋所知的范围,先代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不安的表情。</p><p>就连在他的母亲先先代国主早早去世,他以一介幼童之身被留在大人们中间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足以压倒其他一切的霸气。</p><p>——嗯……?刚才是什么……</p><p>树斋觉得好像看到了某种一直位于心灵角落的东西。</p><p>就在树斋为了抓住这份灵感而试图思考的时候,拼命把酒罐进肚子的先代突然叫喊了起来。</p><p>「不管了!不管在冒出几条杂鱼来,只要统统打到就好了!——老头子!酒!」</p><p>先代大模大样地把酒杯推了过来,守护人一面为他倒酒,一面由于无法想起关键部分的感觉而心烦意乱。</p><p>「……说到底,那个我带回来的孩子,算是怎么回事呢?」</p><p>「嗯?啊啊,你说那个吗?位于母亲胎内的孩子,基本上就等于一半还处于灵魂的世界。如果在出生之前就被流掉的话,应该会就那样返回神明的轮回之论,但是也有极少数的灵魂会迷失与生死的缝隙之间。或者和周围的妖一体化成为物怪,或者在听到送走其他死者的轮还咒的时候一起归还——如果没有那场骚动的话,我已经为他诵唱轮还咒了吧。」</p><p>树斋想起了在广场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少年眼泪汪汪地诉说的事情。全都是谢符合先代这番话的内容。</p><p>「但是,既然只有灵魂,为什么还能让像我这样的人看见呢?」</p><p>「因为想要作为孩子受到他人的爱护吧?一眼看去就能强烈地感觉到哪一点。但是由于没有出生的悲哀,所以他并不是具备自己的姿态。因此,他会借用看到的人最疼爱的孩子的姿态出现。」</p><p>越听下去就越觉得他可怜。可是话说回来,自己是把谁的身影重叠到了他身上呢?树斋试图再次想起那个少年的脸孔。</p><p>用小手紧握着糖果袋子,很开心地露出笑容的金发的可爱少年——</p><p>「唔……」</p><p>他总算明白了。</p><p>「嗯?怎么了?老头子。为什么突然满脸通红?」</p><p>「我明白他像谁了……」</p><p>「啊?那为什么要脸红?啊!我说老头子啊,难不成你还有私生子吗?」</p><p>先代露出好奇心旺盛的兴高采烈的表情,逼近了连脖子都已经红透的守护人。</p><p>「不要说那种傻话。」</p><p>用一只手捂住嘴角的树斋呻吟出声。</p><p>「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脸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给我老实交代吧。嘿嘿~~」</p><p>以这个年轻人的性格来说的话,只要他自己觉得有趣的话,十有八九都会散播出去。</p><p>守护人好像觉得很麻烦一样侧眼看了看用手搭在他左肩上,用力拉扯他胡须的先代,然后无可奈何地压低声音说道。</p><p>「就是小时候的少主。」</p><p>因为没有妻子,所以在他六十年的人生中,唯一被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的人就是年幼时的先代。为什么没能立刻看出来呢?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应而十分狼狈的时候,先代维持着脸孔埋在他脖子上的姿势,进一步吐出了神秘的台词。</p><p>「事到如今就算不来迎接也无所谓。反正也就还剩下一次两次。只要有老头子在的话,我就不需要任何别的了……」</p><p>——迎接?</p><p>让人不明白意味着什么的语言。</p><p>但是,在树斋提出这个疑问之前,夜色的彼方已经传来了盛大的狗叫声。</p><p>同时传来的还有相对轻微的男人们亢奋的怒吼,以及女人们悲痛的哭喊声。而且还不仅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p><p>「……少主。是不是刚才逃走的物怪引发的骚动啊?」</p><p>先代还是将手臂缠绕在树斋脖子上,仅仅抬起了面孔,他仿佛要看穿包围了帐篷四周的黑暗一样,将眼神投向了远方的虚空。</p><p>因为不仅是把头发染成黑色,而且还为了掩盖特异的黄金色眼睛而佩戴了有色的薄薄玻璃片,所以就算是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守护人,有时候也会错把他当成另一个人。</p><p>「——那个是被物怪吞噬了孩子的家庭的叹息。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最后还是死掉了,所以事到如今又开始向他人倾诉应该解决掉物怪。」</p><p>虽然树斋的耳朵也很灵敏,但并不具备先代那样超出人类的听力。</p><p>「你说他们原本不知道孩子死了?」</p><p>「虽然说是吞食,但也不是吃人肉哦。我以前说过吧?物怪如果没有气就会失去力量。」</p><p>「啊!」想起发生在刀根国的事件,守护人点了点头。</p><p>「刚才的物怪是夺走孩子们的灵魂,让他们和自己同化,通过吸食那个身体的生气而活下来。既然能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那么五个或是十个人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够吧?可要是一次性对众多孩子出手就会造成骚动。他应该是一点点地,但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牺牲了相当数量的孩子。」</p><p>「失去了灵魂,人类也可以活下来吗?」</p><p>对于树斋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先代微妙地沉默了一下。</p><p>他放开守护人的身体,拿起酒壶示意对方把酒杯递过来。一面单手为老人倒酒,他一面苦笑着说道。</p><p>「老头子。如果知道这个的话,不就不需要什么御轮教了吗?作为刀根国的先代国主,无论是从立场上还是心情上,我都不能说卡多拉斯国的乌斯.范恩的主张才是正确的吧?」</p><p>「那么——」</p><p>「虽然身体因为记得记忆中的日常生活,还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但是却会失去一切作为人所必不可少的喜怒哀乐。视记忆的程度而定,有人会失去语言,有人会好像人偶一样只维持着同意而姿势,还有人据说会忘记了主动吃饭。」</p><p>树斋皱起眉头。</p><p>「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也就罢了。自己的亲人突然变得好像人偶一样,没有人会觉得高兴吧?既然存在着守护灵魂,避免灵魂出窍的神明,那么御轮教还是有充分的存在必要吧?」</p><p>「啊啊,那个是——的领域。」</p><p>虽然和「佳境皇」这个单词颇为相似,但却是从没有听过的异国单词的发音。</p><p>「啊?你刚才说什么?」</p><p>先代仿佛为了避开守护人的视线一样地垂下头颅,将岔开的话题转了回来。</p><p>「出生之后还没有经历过太长岁月的孩子的肉体,很难说可以记住完成日常生活所必需的行动模式。那样的话,应该就会变成完全需要家人照顾的活生生的人偶吧?那些传说中孩子被物怪吞食的家庭,之所以把孩子托付给了亲戚,就是因为一旦让孩子外出,就会被人发现异常吧?」</p><p>「如果不持续隐瞒被物怪吞食的事情,而是尽早向有心人诉说的话,也许还能再被害扩大之前解决掉物怪吧?」</p><p>虽然不知道物怪是从什么开始出没,但是在被害扩大流言都穿入旅行者耳朵之中前,为什么就没有人能想办法解决呢?</p><p>想起那些在物怪的头顶上哭喊着父母的孩子们的灵魂,树斋就觉得浑身难受。</p><p>但是,将杯中的酒送入口中的先代,却冷冷地向愤然的守护人说道。</p><p>「这可不好说呢。就算想要解决,如果是好像老头子这样的剑豪也就罢了,多半连剑都不会用的平民百姓,能够做到的事情想必很有限吧、就算是老头子你也一样。如果不是跟在我的身边,物怪对你来说也是无缘的存在。」</p><p>「……那个……你说的没错……」</p><p>自从传说中会守护刀根国的七宝之一,水晶宝珠的神兽苏醒以来,跟随在先代身边的树斋就遭遇了很多怪异现象。虽然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这些,并且不可思议地不会再因为那些奇怪的东西有什么感触,但是仔细想来的话,在那之前他确实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物怪。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在那之前他确实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物怪。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就算听说物怪的传言,也只会付诸一笑,不会放在心头吧?</p><p>「这里的人大概还在心中祈祷传说中能用法力解决物怪的神官再度出现吧?」</p><p>「问题是那个神官本身就变成了物怪啊。」</p><p>先代用哭笑不得的口气说完后,晃了晃轻了很多的酒壶。在判断出已经没剩下多少后,他干脆嘴对着酒壶嘴喝了起来。</p><p>「啊,少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不是说好直到最后都要一人一半吗?」</p><p>一旦牵涉到酒就会人格改变的守护人,伸手试图从先代手中夺回酒壶。</p><p>「不要那么心胸狭窄啦。」</p><p>「如果立场相反的话,我可不认为少主你会原谅我。」</p><p>「明明是老头子你喝的比较多吧?」</p><p>「那只是少主你多心而已。」</p><p>光听这番对话的话,实在无法让人相信他们就是掌握着神圣王国.刀根的命运的伟大武者主仆。这一幕光景和小孩子抢夺糖果并没有太大差别。</p><p>「酒会洒出来的,放手!」</p><p>「比起被少主吞下去的话,我宁可让地板吞下去!」</p><p>最后为这场让人不忍率睹的酒水争夺战而下终止符的,是女性甜美的声音。</p><p>「哎呀呀,好可疑。你们两位居然是这种关系呀。」</p><p>虽然还是株洲风格,但已经换上了方便行动的服装的兰珈太夫,带着很明显的打趣笑容站在那里。</p><p>再次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担心她走夜路有危险而跟过来的红老虎,也闪动着黄金色的眼睛,兴高采烈地摇动着尾巴。</p><p>而站在帐篷后门那里掀开帘子的基希,则是衣服面红耳赤,眼睛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的样子。</p><p>「什么?」</p><p>被守护人高大的身体压在下面的先代,在争夺酒壶的期间贴身汗衫的衣襟完全敞开,看起来充满了淫靡情色的味道。</p><p>为了掩饰左胸的刀伤而纹上的异国刺青,从敞开的衣襟中展现出来。那种倒错性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看到心碎神迷。</p><p>「不要说那种话啦。就算是太夫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连眉毛也不会动一下哦。这个老头子就是那种老古板啦。更何况我还是男人,他怎么可能立得起来?」</p><p>听到先代整理着凌乱的衣襟如此表示后,因为被断言到这个程度而觉得无趣的守护人插嘴进来。</p><p>「按照你那种说法,就好像是我完全不顶用一样啊。」</p><p>「嗯?你立得起来吗?」</p><p>先代兴致勃勃。</p><p>「你在看哪里!?那里!——身为武者,必须具备可以控制自己欲望的强韧精神。像少主这样心灵都被欲望所遮蔽的家伙,等到真正有什么万一的时候,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p><p>在说教了一番之后,树斋一口气喝光了不知什么时候从先代手中夺下的酒壶中的内容。</p><p>「……你这样完全没有说服力耶,老头子。」</p><p>先代恨恨地嘀咕。</p><p>异国的舞姬扬声笑了出来。</p><p>「我还以为两位出色的武者,在哪里认真地争夺什么呢?放心吧。我从酒店买了新的酒水回来。」</p><p>基希挥了挥手上的两个酒壶和下酒菜的包裹,先代立刻欢呼着表示热烈欢呼。</p><p>让操纵火的猛兽跟随在身后的美女,脱下鞋子走了进来。</p><p>「盟主。只穿这么一点衣服,你不会冷吗?」</p><p>三云国位于远远比刀根国更靠北的位置,所以到了这个时期,太阳一旦西沉人们就会想念暖炉。<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怪吃掉了哦。」</p><p>在太夫取出自己的酒杯期间,基希阐述着听到的事情。</p><p>「据说是坐在椅子上的孩子身体,突然喷出苍白的火焰燃烧起来,在火焰消失后就只剩下完全没有被烧焦的衣服和里面的骸骨。老板娘已经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一个劲儿地叫嚷什么『被春魍大人欺骗了。』」</p><p>「她说春魍大人?」</p><p>来到吃着下酒菜的先代面前,太夫用难得的阴沉表情如此说道。</p><p>「我从株洲国来到高巴的原因之一就是那个。春魍这个名字,曾经属于我的一位姐姐。她被布里斯托鲁的贸易商人看中,嫁给他后穿越海洋来到这边。但是没到一年时间她的丈夫就因为海难去世,她也立刻被那家的女主人赶了出来。真的是相当凄凉。」</p><p>「虽然说是凄凉,但也是常有的事情……」</p><p>原本趴在那里打盹的赤珍珠,给了只是冷淡回应的先代背上一尾巴。</p><p>「就算想要回株洲国也没有船费,所以她只能跟随着以前同伴所在的旅行艺人团流浪到了这个高巴町。在我最后收到的信上,她说自己成为了这里的某个大人物的后妻。」</p><p>基希一面倒酒一面接过话题。</p><p>「旅店老板娘所说的那位女性,是曾经担任佳境皇神殿神官长的名为须藤男子的未亡人。」</p><p>刀根的黄金龙无言地将酒水送入口中。</p><p>「最后一封信也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那之后我寄了好几封信也没有回音,所以我一心以为春魍姐姐是在卡多拉斯国入侵的时候被杀了。因为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不可能不给我回信。所以——」</p><p>说到这里,兰珈黑色的眼眸一阵摇曳,从她的双眼中溢出了一行泪水。</p><p>「……那个,名为春魍的女性……是不是就是我所认识的春魍姐姐……」</p><p>「我之所以假如兰珈她们的剧团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和在这一带组织反卡多拉斯势力的女性见面,和她结成共同战斗的联盟。我也是通过旅店的骚动,才知道我和太夫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p><p>{这不是已经完美地组合为一体了吗?剩下要做的就是动手了吧?}</p><p>用舌头舔着前肢,拥有红色和金色皮毛的美丽神兽如此说道。</p><p>基希淡淡地阐述自己调查来的情报。</p><p>「那个叫须藤的神官,据说是在这里被卡多拉斯军攻下的时候,因为和命令封锁神殿的指挥官发生争执,所以受伤去世。他好像拥有从物怪手中拯救了这里的传说的圣人的血统,所以他们家代代都会担任神殿的神官。」</p><p>{好讨厌,真是讽刺呢。}</p><p>基希和树斋两人,好奇地打量着眯缝起黄金色眼睛,突然咕噜噜地哼哼起来的老虎。</p><p>先代微微一笑。</p><p>「好了,你也不用笑成那样。那种程度的法力,不是依靠普通的修行就可以掌握的。既然是天生的力量,那么所谓的圣人后裔,也未必见得就是骗人的」</p><p>「因为他是这里的名士,所以大家对于他的后妻,也就是未亡人春魍也付出了深厚的敬意。不过因为徐疼的死亡,直系的血统也就此断绝。」</p><p>擦拭着泪水的兰珈,补充了一些被她当成亲生姐姐的女性的事情。</p><p>「据说是她一再和那些父母强调,孩子的异常是只有孩子会感染的流行病。只要好好静养,倾注爱情进行照顾的话,他们就会迟早恢复清醒。」</p><p>「这还真是聪明的做法。因为只有在孩子的身体还活着的时候可以吃『气』。」</p><p>先代的脊背再次挨了一尾巴。</p><p>{呐。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老是对兰珈这么坏心眼啊?有什么让你觉得不顺眼的地方吗?}</p><p>「啊,当然有了。虽然有,不过我并不是在迁怒太夫。我才不是那种——」</p><p>先代突然停下了和赤珍珠的口角,也许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吧?他隔着帐篷凝视着黑暗。</p><p>树斋也将杯子放在地板上,侧耳倾听逐渐扩大的镇上骚动。</p><p>「镇上的人好像要有什么行动呢。我可不觉得在物怪力量最强大的深更半夜做什么是明智的选择。」</p><p>{人类这种存在,只要数量有所增加的话,就会变得奇妙的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没有力量的家伙不管聚集多少,也还是没有力量。}</p><p>神兽蕴含着笑意的语言,虽然口气温柔,但却充满了强烈的讽刺,如果树斋和基希能听到这番话的话,一定会非常不快吧?</p><p>「看起来由于失去孩子们的父母的倾诉,他们好像对春魍产生了怀疑。如此一来,他的异国人身份就更加为她雪上加霜了。连问也不问,就放火烧掉她的房子也不见得做不出来。虽然她也许仅仅是被物怪操纵而已。」</p><p>虽然有些在意身体僵硬下来的太夫,但基希还是摆正姿势,恭恭敬敬地向被称为神圣王国的古老国家的先代国主询问。</p><p>「依靠我们三云人的力量,可以毁得掉栖息于这里的黑暗中的物怪吗?」</p><p>「不行。」曾经是位于七神殿顶点的最高神官的男人毫不留情。</p><p>「赤珍珠的净化之炎和轮还咒拥有同等的效力。那是在净化之炎的燃烧下,还能坚持到那个程度的执着妄念。在这种为他提供气的孩子灵魂被夺走的情况下,它只会变得更加危险。虽然如同老头子所说的那样,现在不是适合解决物怪的时刻,但是也不能任凭事态发展,增加无用的牺牲。」</p><p>守护人已经抓起放在左侧的剑,挂在了剑带上。</p><p>「我也去。」</p><p>如此断然宣言的兰珈太夫,从长方形的衣箱中拿出了用厚布作出的华丽袋子。</p><p>两个袋子中的一个,通过外面的包装就可以看得出是刀。另外一个异常细长的袋子,收纳着株洲国特有的长枪。</p><p>因为两个袋子栓在一起,所以太夫一起拿了出来。不过她没有动刀的包裹,仅仅取出了长枪。</p><p>朱色的木制枪柄上安装着锐利的铁芯。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在强韧锐利等地方还是保持了株洲的特色。</p><p>就在这时,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很多人嘈杂喊叫的声音。</p><p>「看来我们没时间磨蹭了。老头子,赤珍珠。你们先去把握一下情形。」</p><p>「了解。」</p><p>跳到了石板上的红老虎和守护人,消失在了帐篷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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