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激烈的余震好不容易消失,万达姆村的丛林战士斯里沃安心地吐了口气。</p><p>在他的周围,大大小小的树木破裂的残骸已经形成小山。</p><p>最初还能忍耐巨大震荡的巨树,在受到第二度第三度的余震袭击后,只是浅浅扒着地面的根部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于是接连地倒了下去。</p><p>就算是拥有超人类力量的丛林战士,想要仅仅依靠拳打脚踢来粉碎巨树也存在体力上的极限。</p><p>假如地震再进一步继续下去的话,除非是进行神圣变化,否则没有办法再可以从倒塌的巨树下逃开了。就在他已经做好这种心理准备的时候……</p><p>“已经没事了吧?”</p><p>还因为恐惧而表情僵硬的斯丽雅抬起面孔。因为是日落之后的地震,所以感觉上更加恐怖吧?</p><p>由于重复的地震而倒下了众多树木,所以森林的视野倒是开阔了了不少。此时森林里由于还没有平静下来的野兽们的咆哮或是失去巢穴的鸟类们的鸣叫而热闹非凡。</p><p>幸好他们由于提玛身体状况不好的关系,早早就完成了野营的准一备。</p><p>『好像是没事啊。有倒下可能的树术都已经倒下了。』</p><p>斯里沃特意用若无其事的平静口气回答,俯视着自己拼命保护下来的女孩。</p><p>跪在地上的女孩,好像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对方一样将闭着眼睛横躺在那里的金发年轻人抱在怀中。</p><p>丛林战士提玛昨天和布莱纳战斗时所留下的肩膀的伤口并没有痊愈,因此一直被恶寒和高烧所折磨,连正常地走路都无法办到。</p><p>拉格.丛林战士的爪子上存在毒索,如果被那个抓伤的话,毒素会顺着伤口进人体内,让人发上一晚左右的烧。斯里沃通过自己的体验很清楚这一点。</p><p>但是提玛脖子上的伤口,是被比正常的拉格丛林战士更进一步兽化的布莱纳的牙齿所咬伤的。</p><p>虽然不清楚未知东西带来的伤势会在提玛的肉体上残留下多大的打击,不过他在这里成为绊脚石的话实在让斯里沃很头疼。</p><p>和提玛战斗,也同样负伤的布莱纳是不是也在同样的状态下痛苦呢?</p><p>假如他平安元事,为了替日前被杀的变革派丛林战士报仇而追击过来的话,自己作为保守派的首领,就必须代替提玛和他作战。</p><p>——不,那个时候只要把提玛给他就好了。</p><p>『……嗯?』</p><p>斯里沃由于轻易冒出那种念头的自己的冷酷而吃惊。会这样考虑的自己非常出乎意料,同时也很新鲜。</p><p>至今为止他的思考基准,永远都是他人的幸福和利益,以及对于丛林之神所象征的自然和祖先的尊敬。</p><p>通过爱上了一个女孩,他第一次不再仅仅是丛林战士,而是拥有了作为斯里沃个人的思考。</p><p>“斯里沃。你能把‘水筒之木’拿来吗?”</p><p>比斯里沃年长三岁的女孩,指着能从倒塌的树木缝隙间看到的藤蔓植物说道。</p><p>那种藤蔓分成若干节,有把水储藏在里面的特性所以行走在森林中的马萨拉人们口渴的时候就会切开藤蔓,用里面的水来滋润喉咙。</p><p>斯里沃使用石制的匕首,迅速地切断藤蔓外心保持着不让水溢出来的状态把它带了回来。</p><p>抱着提玛的斯丽雅接过邢个,送到了上半身依偎在她胸口的男人嘴边。</p><p>“是水。你的喉咙渴了吧?”</p><p>提玛睁开因为发烧而湿润的眼睛。</p><p>因为些许的动作就会改变颜色的神秘虹彩,交替打量着板着面孔的斯里沃和现在打扮得和马萨拉人一样的女孩。</p><p>『抱歉。』</p><p>拥有马萨拉人难得一见的白色肌肤的丛林战士用干涩的声音道谢,喝光了给他的水。在又喝下一小节的水喘了口气后,他主动提出了建议。</p><p>『虽然我想烧很快就会退,不过这种状态什么时候才会好并不清楚。</p><p>你们两个留下我自己去丛林之神那里吧。』</p><p>还没等少年对此作出回答,斯丽雅已经愤然地表示了拒绝。</p><p>“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以把身体不适无法移动的人单独留在这么危险的森林里!”</p><p>美貌的丛林战士的嘴唇由于讽刺的笑容而扭曲。</p><p>『小姐,对于马萨拉人而言,森林从来就不是危险的地方。更何况我还是丛林战士。』</p><p>“现在你是正在发烧,一个人连行走都无法办到的病人。在刚才的地震中就是,如果没有斯里沃的保护的话,我和你一定都已经被压在树底下死掉了。不要再逞强了,快点——”</p><p>『成为绊脚石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屈辱。』</p><p>打断女孩语言的提玛的声音中包含着冰冷的愤怒。</p><p>斯里沃非常理解他的感情。</p><p>必须是强大美丽存在的丛林战士,自身必然抱有极度的自尊。居然要受到软弱无力的地球人女孩的保护。最不能原谅这种狼狈的,应该就是他本人了吧。</p><p>“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死了的话别说什么自尊,连世界都会就此结束不是吗?”</p><p>『世界会就此结束?』</p><p>两名丛林战士异口同声地反问。</p><p>“人死掉的话,就算世界还原样不动地留了下来.假如没有意识那个世界的人的存在的话,对于那个人而言,世界也等于是消亡了吧?”</p><p>『地球人不惜暴露羞耻也要活下去。你们就不害怕灵魂受到玷污吗?』</p><p>斯里沃皱着眉头说道。</p><p>“显然我没有资格来讨论灵魂是否真的存在,可是我觉得把灵魂救赎当作逃避的借口才是可耻,才是卑鄙。”</p><p>『按照你说的那样活下去才是卑鄙。失去丁自尊的人和野兽没有两样。那样就没有了作为人类的意义。』</p><p>斯丽雅有些烦恼,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说明。</p><p>斯里沃的信念确实也是一种真实,是充满丛林战士风格的美学。</p><p>“也就是说……人在死亡之前,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吧?现在忍辱负重地活下去的话,接下来也许就会有精彩的事情。随随便便地舍弃自己的性命,不就等于放弃可以更好活下去的努力吗?”</p><p>『哼,好奇妙的思考方式。你曾经说过,‘与其为一次的义务而死亡,活下去完成上百次的义务对马萨拉来说也更加有利吧?’这也是因为那个吗’』</p><p>“没错。”</p><p>在面对无法释然的少年用力点头的斯丽雅的怀中,提玛低声笑了出来。</p><p>『我很中意你的思考方式。反正我已经是主动抛弃村子的丛林战士,不可能存在比那个更可耻的事情了。假如我活下去还存在意义的话,也就是为了进行小姐所说的“精彩的事情”吧’』</p><p>斯里沃包含着不赞成的意义,哼了一声为争论打下休止符。</p><p>『不管怎么说,因为斯丽雅反对,所以我不能丢下你离开。就算是背也要把你背走。所以快点好起来。』</p><p>『……欠你一个人情。』</p><p>对斯丽雅的话产生共鸣的提玛,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地朝斯里沃伸出手。</p><p>就在少年拉着他的手把年长的丛林战士扶起来的时候,远方出现了“那个”。</p><p>『塔欧吗?还有一个人是谁?』</p><p>『不知道。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p><p>“怎么了?”</p><p>靠着朝着同一个方向,动也不动地进行神秘对话的两人,斯丽雅也不安了起来。<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士典范的非常出色的男子。我很尊敬他。昨天才刚被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过,今天又要和什么人作战,塔欧也真是多灾多难啊。』</p><p>少年从心底对塔欧产生了同情,但是提玛却在思考别的事情。</p><p>『是库兰塔瓦·奥巴的方向。……他们也在前往丛林之神那里吗?』</p><p>『布莱纳他们前往丛林之神那里?为什么?』</p><p>『不知道。但是,要前往丛林之神的湖的话,穿过库兰塔瓦·奥巴是最近的。否则的话谁愿意主动去穿过那种受到诅咒的禁域啊。』</p><p>如同语气有些自暴自弃的提玛所指摘的那样,他们很有可能是因为踏人了禁域,所以和附近发现了他们的丛林战士展开了战斗。</p><p>在老人们所讲述的古老故事中,禁域几乎已经成为了恶灵居所的代名词。虽然距离这里并不遥远,但是不但要背着病人,还要带并不习惯森林的地球人女孩过去的话,大约要花上足足一天吧?</p><p>『库兰塔瓦·奥巴……他们抢先了不少啊。如果我们在神殿撞个正着就糟糕透顶了。』</p><p>『为什么?』</p><p>少年在黑晴中也熠熠生辉的绿色眼睛,瞪着为了向夺走杀害妻子的布莱纳复仇而从村子出走,采取了破天荒行动的丛林战士。</p><p>『就算是在丛林之神的神殿内,你见到布莱纳的话也会战斗吧?』</p><p>『当然。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活下来的。』</p><p>也许是由于篝火的摇荡而产生的错觉吧?如此说着牵动嘴角笑出来的提玛,明明应该非常美丽,却看起来恐怖丑陋。斯丽雅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睛。</p><p>因为他过于若无其事的肯定,斯里沃脸色大变。</p><p>『你!为什么老是不加考虑地引发麻烦!』</p><p>『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p><p>“别这样,斯里沃。算我拜托你,不要对病人怒吼!”</p><p>被女孩抓住后,亢奋的少年恢复了冷静。</p><p>『你不要以为查德亚的调解永远都行得通!如果你敢让斯丽雅遇到危险的话,在你为妻子报仇之前我就先宰了你。你给我记住!』</p><p>由于作为丛林战士的强大的保护村子的责任感,少年经常会给人成熟的感觉。但是有的时候,又会表现出足以让斯丽雅目瞪口呆的野性。</p><p>每次目睹到那种激烈的野性,只能蜷缩起身体的地球人斯丽雅,就被迫认识到自己精神上的脆弱。</p><p>他们丛林战士所被要求的美丽中,也包含着遵循自己信念的生活方式和死亡方式。正因为他们活得无比鲜烈,所以才有提出保护自尊的资格。</p><p>对于活得温吞水一样的人而言,会毫不留情拜访的死亡,仅仅是应该被尽可能拖后的灾厄。</p><p>——说了那么自以为是的话真的好丢脸……</p><p>和马萨拉人女孩穿着同样衣服的斯丽雅,因为高声主张自己价值观的自己的傲慢而感到羞耻。</p><p>但是.野生儿的斯里沃,简单地解释了她低垂脑袋的意思。</p><p>『啊啊.不好意思。到了必须做晚饭的时候呢。我马上就去捕捉猎物,你来找些可以用来烧烤的树枝吧。』</p><p>“好。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吗?”</p><p>『那个,这样吧……你问问提玛,然后把这附近倒下的树木上可以吃的果实收集起来。』</p><p>少年简短地做出指示.就好像猴子一样攀上倒塌的树木的小山,迅速地消失在了被黑暗淹没的森林中。照这个样子来看,他很快就可以带着猎物回来了吧?</p><p>斯丽雅从提玛那里借用了石头匕首,开始收集大小适当的树枝,然后采摘回米若干种果实和叶子的样本。</p><p>在让金发的丛林战士坐在超过他的身高的凤尾草叶子上,分辨出可以吃和不可以吃的东西后,斯丽雅试图为他脖子的伤口贴上新的草药。</p><p>但是,原本皮开肉绽的恐怖伤口,已经被新的组织所覆盖。</p><p>“……怎么会,居然已经愈合了……”</p><p>『这种程度的伤口,没有哪个丛林战士会过上一晚都没有好。能够杀死丛林战士的只有丛林战士,不,只有拉格·丛林战士。』</p><p>“是……这样吗?虽然没有化脓是好事,不过热度一直没有退下可就糟糕了。请你躺下来。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而进行休息是最好的选择。”</p><p>确实连坐着都觉得辛苦的提玛,遵循了斯丽雅的语言,把行李当作枕头横躺下来。</p><p>斯里沃当场采摘束的巨大树叶包含着杀虫成分,让虫子很不愿意接近。所以马萨拉人经常把那个当作吊床来使用。</p><p>斯丽雅背对着丛林战士坐下,脱下鞋子,将他已经不需要的草药贴在全都是水泡的脚底上。</p><p>“好……疼……”</p><p>草汁猛烈地渗透进了破裂的水泡中。</p><p>『如果是贴在脚底的活,比起阻止化脓的草药来,还是抚平肿胀的草药更好一些。』</p><p>“咦?哇,我,我没有……”</p><p>向着狼狈回头的斯丽雅,提玛露出了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展露过的温柔微笑。</p><p>『你那么拖着腿走路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注意到的。但是,你却没有哭哭啼啼,而是一直走下来了。所以很不错。』</p><p>因为从意料之外的人物那里听到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温暖语言,斯丽雅没来得及忍耐,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她慌忙一面道歉面用手擦试泪水。</p><p>“……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个人……”</p><p>越是着急泪水越是无法停止。</p><p>用虹色服睛眺望着由于松懈下来而泪流不止的女弦,提玛半是喃喃自语地发出了不符合他平日风格的感慨。</p><p>『你是不可思议的女孩啊。明明身心都很软弱,可是在自己痛苦的时候还能去关心他人的痛楚。虽然我以前没有见过地球人,不过他们全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p><p>虽然听不出来这算不算夸奖,不过斯丽雅至少从他那里感到了以前所没有的淡淡好意。</p><p>“就如同你和斯里沃的不同一样,我和其他地球人也还是不一样吧。我的姑母飞鸟,就是坚强聪明、性感丰满的美人。”</p><p>『原来如此,和你正相反啊。』</p><p>“…反正就是那样。”</p><p>对于姑母抱有轻微的自卑心的斯丽雅,嘟着嘴巴低声嘀咕。</p><p>听到拥有超人美貌的男子如此轻松地肯定,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p><p>『不要生气。因为斯里沃喜欢的不是你的姑母而是你,所以你也没什么可抱怨吧?——哟,这次又脸红了。你还真是忙呢。』</p><p>“…是谁让我这么忙的啊?”</p><p>用双手捂住涨红发热的面孔,妙龄女孩恨恨地嘀咕。对方淡淡的口气,让她觉得格外不好意思。</p><p>虽然提玛眯缝起眼睛微笑,但是突然好像被电到一样支撑起上半身。急速的动作让他一阵眩晕,差一点就倒向前面。</p><p>他的视线虽然投向虚空,但是和刚才感知到塔欧他们的神圣变化时的时候并不一样,表情似乎存在着某种恍惚。</p><p>“什么?怎么了?难道说斯里沃出了什么事?”</p><p>没有回答脸色苍白的女孩的问题的意思,提玛持续凝视天空,不久之后徐徐低下头。</p><p>『是,丛林之神。遵命。』<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女的存在。</p><p>从上方传来声音。斯丽雅反射性地全身僵硬地转头看向那边。</p><p>斯里沃拿着已经剥掉皮的猎物,从倒塌的树木小山那里跳下来了。</p><p>『啊,抱歉吓到你。因为想你可能会觉得恶心,所以我先把猎物大致处理了一下。把肉串到树枝上就——嗯?怎么了?』</p><p>“刚才提玛好像收到了来自丛林之神的神嘱斯里沃你没有听见吗?”</p><p>『哎,我没有收到神嘱。因为如果是以丛林战士为对象的话,丛林之神可以向特定的人物说话。j</p><p>少年若无其事地回答,坐在提玛身边,开始在凤尾草草叶上对已经剥掉皮取出内脏的猎物进行解体。</p><p>『那么,丛林之神说了什么?』</p><p>『是好消息。因为我们遇到困难,所以他会把索鲁·科萨借给我们。已经在朝这边过来。由于大致明天早晨就能到达,所以他让我们不要移动。』</p><p>『是吗?因为已经没有障碍物所以可以着陆了吧。』</p><p>少年没有停下使用石头匕首的手,平静地回应很难得地用亢奋口气表示的提玛。</p><p>斯丽雅一面将树枝递给他,一面询问关于索鲁科萨的事情。</p><p>『就是丛林之神所饲养的,非常大而且臭的鸟哦。』</p><p>『是神的圣仆。』</p><p>同时回答的丛林战士们的表现,显示出了他们主观印象上的差距。</p><p>少年过于缺乏敬意的回答,好像伤害了提玛的感情。</p><p>『斯里沃。既然你说这种会遭到报应的话,那么就不要坐索鲁·科萨,一个人来追我们好了。』</p><p>『啊啊,如果不用闻到那个臭味的话,我宁愿选择穿过森林移动。』</p><p>“等一下。那我怎么办?”</p><p>『丛林之神是关心你的脚才派来索鲁·科萨的。你应该和我一起乘坐索鲁·科萨。』</p><p>斯丽雅包含着哀求的感情,用黑色眼眸凝视相当于她保护者的少年。</p><p>手脚麻利地把肉串上的少年,侧眼打量着她哀伤的裘情,沮丧地垂下肩膀。</p><p>『……明白了。我也上去就可以了吧?我也坐那头臭鸟好了。』</p><p>『不要口口声声臭鸟臭鸟!』</p><p>『我和你不一样,嗅觉非常敏锐。如果你也试试那种乘坐期间还要忍耐呕吐感的滋昧就知道了。』</p><p>面对泰然的美形自暴自弃地叫唤的斯里沃的样子非常可笑,斯丽雅靠着意志力才拼命抑制住了嘴角的肌肉。</p><p>『就请你抱着拼死的念头去忍耐吧。因为以我现在的样子,也没有余力去照顾小姐。』</p><p>『既然斯丽雅被当成了人质,那也没有办法了。』</p><p>『什么叫人质,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你看看她的脚底,进一步的旅程对她来说太残酷了。』</p><p>没能斯丽雅来得及逃跑,少年的手已经抓住她的脚踝。</p><p>“呀!不要!色狼!”</p><p>斯里沃从跌坐在地上的她的右脚上迅速扯下凉鞋。</p><p>在并不是很大的脚掌上,到处都是红肿,水泡,或是开始脱皮的茧子。</p><p>『……你这个笨蛋女人!!』</p><p>斯里沃用几乎要刺穿鼓膜的巨大声音向女孩怒吼。</p><p>『哪有人会强忍到变得这么严重的程度!你接下来要怎么靠这样的脚行走!大笨蛋!』</p><p>『别说了,斯里沃——』</p><p>『少罗嗦!』</p><p>斯里沃之所以气得发疯,最主要还是因为本身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逞强。他头也不回地粗鲁掸开提玛从背后伸过来的手。</p><p>『没关系吗?她哭了哦。』</p><p>『咦……?』</p><p>在清醒过来的少年采取下一个行动之前,蜷缩起身体的斯丽雅眼中已经滚落下大颗泪水,</p><p>“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点脑子都没有,就知道碍手碍脚……”</p><p>在仅仅说完这句后,她就捂着面孔哇地哭了出来。</p><p>『……啊……那个……那个……』</p><p>『笨蛋小鬼。』</p><p>年长的丛林战士就好像要说真是受不了一样,咕噜地横躺在行李上面。</p><p>『提……提玛,怎么办……』</p><p>『我怎么知道!我可役有愚蠢到过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声怒吼。』</p><p>『都是你不好吧?』</p><p>『好疼!不要揪我的头发!——知道啦。如果你停止迁怒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好主意。』</p><p>极度仓皇失措的少年直率地放开了手。</p><p>『你去采一些可以治疗她的脚的药草来。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安慰她的。』</p><p>『嗯嗯,知道了。拜托你丁。』</p><p>斯里沃带着拼命的表情点头后,立刻就跳上倒塌的树木小山离去。</p><p>但是,提玛只是捡起滚落在边上的果实,躺在那里开始吃东两。</p><p>在那个果实只剩下了大大的种子时,女孩的抽噎也停了下来。</p><p>『你哭够了吗?』</p><p>听到静静的询问,斯丽雅轻轻点头。她重新穿好鞋,收集起放在叶子上的肉拿到篝火的方向。</p><p>『虽然乍看起来笨拙到可爱的程度,不过那是因为那家伙确实很重视你。你不要和他计较哦。』</p><p>“我不觉得这是斯里沃不好。”</p><p>『好姑娘。你和那小子很合衬。J</p><p>满脸通红的斯丽雅,将肉串送到了篝火中。</p><p>在踌躇了好几遍是否应该开口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询问。</p><p>“我听……斯里沃说过。那个……你妻子去世的事情。”</p><p>没有任何回答。</p><p>“我觉得……还是应该好好谈一下,对于做出坏事的人必须进行制裁才行。这样下去的话,连斯里沃都会觉得提玛不好……如果你要说没用的绊脚石就不要多嘴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的妻子也很可怜。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拜托斯里沃——”</p><p>也许是因为她吞吞吐吐的口气而不耐烦起来吧?美貌的丛林战士没等她说完就闭上眼睛,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p><p>『我不打算说什么。谁要觉得我不好我都不在乎。』</p><p>“怎么可以这样——”</p><p>『在马萨拉的大部分村子中,都存在着村里的男人们要杀死背叛丈夫的妻子的风俗。就算那个作丈夫的说要替妻子报仇,也不可能获得承认。』</p><p>“咦?等一下……那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p><p>这和从斯里沃那里听来的不一样。</p><p>『我的妻子西亚拉蒂是从村子中被丛林战士布莱纳抢走的。在返回村子后我立刻就去追赶,但是五天后在森林中发现他们两人时,我的妻子和那个男人笑着拥抱在一起。』</p><p>假如这是从地球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斯丽雅大概会烦恼于“拥抱”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吧。</p><p>但是,使用了精神感应的丛林战士的语言.正确地传达了意思。</p><p>“光是拥抱的话,不能算是背叛吧!”</p><p>『我明白你想要说的意思,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在生气的我从树枝上跳下去的时候,西亚拉蒂张开双手挡在我的眼前,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布莱纳。那个就已经是决定性的证据了。』</p><p>混杂着叹息的虚弱声音,深切地阐述了提玛的绝望。</p><p>因为担心妻子的安全面拼命寻找,结果不但发现她和其他男人快乐亲密地拥抱,而且还试图不惜性命地保护那个男人——</p><p>提玛的哀伤不难想象。<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树木压在下面,连尸体都没有找到。』</p><p>虽然和斯里沃所说的不一样,但凄惨的事情并没有改变。</p><p>当斯丽雅一时间想不出安慰的语言而陷入沉默后,这次轮到提玛主动和她说道:</p><p>『她也很可怜,如果我不是丛林战士的话,她其实没有任何罪过。』</p><p>“那是为什么?”</p><p>『丛林战士是丛林之神赋予村民的神之代理人。就算已经身为人妻,如果是和丛林战士交合产子的话,那个行为并不会被视为通奸。当然了,要以双方情投意合为前提。』</p><p>“咦咦?”</p><p>那种理论居然可以成立吗?斯丽雅不由自主想起了斯里沃。</p><p>『但是,西亚拉蒂的丈夫是和布莱纳同样的丛林战士,所以她的行为就等于是对神和伴侣的双重背叛。因为我不能忍受让乌鲁亚比村的人们知道她的行为,于是舍弃了村子。』</p><p>“你很爱妻子啊。”</p><p>『……我没有如此考虑过。她是我的表妹。从懂事时起就被称为神鸟阿古兰兰的伴侣,村里的每个人都认为我们应该成为夫妇,我们也没有产生过异议。因为不光是容貌,我们连心灵都非常相似。』</p><p>在现在淡淡阐述的他的面容上,完全找不出因为妻子的背叛而火冒三丈的丈夫的面影。</p><p>“……那个,我这么说也许会惹恼到你,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你的妻子,那时候为什么要保护布莱纳…”</p><p>斯丽雅抱着必死的觉悟说道。</p><p>假如西亚拉蒂是死于丈夫的误解下的话,同为女性,她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过可怜。</p><p>可是如果不听听另一当事人丛林战士布莱纳的说法的话,恐怕就很难接近真相吧?在已经分为变革派和保守派而进入战斗状态的现在,要改善关系也就变得更加困难。</p><p>提玛没有生气。在因为过长的沉默,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后,他轻声地喃喃自语。</p><p>『已经……无法挽回了……』</p><p>包含在好不容易听到的回答中的绝望和哀切,显示出他拒绝进一步的对话。</p><p>斯丽雅背对他把肉串翻了个个儿。将朽木的碎片丢进了火势开始减弱的篝火中。</p><p>火星闪烁着金光升向星空。</p><p>虽然某些地方还有野兽在歇斯底里地吼叫的,但是森林已经大致恢复到日常程度的嘈杂。野兽们好像也从地震残留的异常亢奋中清醒了过来。</p><p>『抱歉,我来迟了。』</p><p>两人之间所流淌的尴尬氛围,被匆忙返回的少年的叫声打破了。他好像尽最大的可能带回了一堆类似于香蕉的果子和驱虫的凤尾草叶。</p><p>因为不好意思立刻回来,所以可以想象他靠着在夜晚的森林中收集这些来打发时间的样子。这么想起来倒是很有几分可爱。</p><p>『提玛,你看,我也找了退烧的药草来。其实应该弄碎之后混杂在果汁或是乳汁中让你喝下去比较好,可是在这里也没法费这种功夫。所以你就送进嘴巴好好咀嚼吧。』</p><p>斯里沃若无其事地把一根带着叶子的树枝丢给提玛。提玛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皱起了鼻子。</p><p>说不定,这算是对方让自己去坐巨鸟的提前报复吧?斯丽雅忍不住觉得很好筅。</p><p>“虽然肉还没有完全烧透,不过,要吃吗?”</p><p>『不……那个,还是先包扎你的脚比较好。反正很快就能弄好。』少年在她附近盘腿坐下,为了不让视线接触到一起而低垂着眼睛说道。</p><p>“我自己可以来。”</p><p>『不行。只要好好处理的话,很快就会轻松的。』斯里沃粗鲁地丢下这句话后,就抓住女孩的一只脚摘下她的凉鞋。</p><p>他在伤处贴上打湿的药,再用有杀菌作用的叶片包住,然后用藤蔓的纤维当作线系了起来。</p><p>就算是为了治疗,把自己的赤足交给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也让斯丽雅觉得非常羞耻。</p><p>斯丽雅试图通过和他交谈来分散这份尴尬。</p><p>“……我刚才听丛林战士提玛说,就算已经是他人妻子,如果是和丛林战士花心的话就可以受到原谅?”</p><p>『咦?……是,是啊。好像不管在哪个村子都是很普通的情况呢。』</p><p>斯里沃一瞬间停下治疗的手,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从口气来说,他好像觉得很难回答一样。</p><p>“因此而生出的孩子要怎么办?”</p><p>『在女方家抚养。如果想要自己拥有孩子的话,就算是丛林战士也要娶妻。』</p><p>这算是为了尽可能留下超人的丛林战士的优秀遗传基因的智慧吧?假如结婚前的女性们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丛林战士身上的话——</p><p>“呐,斯里沃也有孩子了吗?”</p><p>『开玩笑……!』</p><p>面红耳赤的斯里沃,差一点就怒吼了出来。不过这次靠着坚强的意志压制了下去。</p><p>『开什么玩笑!虽然我确实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丛林战士,但是丛林战士可不是只要是女人就是谁都行的下流男人!』</p><p>面对真心生气的少年,斯丽雅对于自己打趣他的行为进行了反省。</p><p>“对不起,我只是随口说说看看。我并没有觉得你是那种类型哦。”</p><p>背对着说不出话的少年躺在那里的提玛,终于怨耐不住地喷笑了出来。</p><p>『我很同情你哦小鬼。』</p><p>『少罗嗦!你就给我乖乖地咀嚼药草好了!』</p><p>斯里沃捡起从朽木上掉下的树皮,朝着那个还在执着发笑的雪白脊背丢过去。</p><p>在恋爱上比较迟钝的少年,好像终于到了要面对现实的时期。女性这种生物呢,有时候就是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发挥出残酷的一面。</p><p>因为不习惯的密林之旅而疲劳到极点的斯丽雅,就算一大早身边就有嘈杂的鸟鸣也没有苏醒过来。</p><p>她在驱虫的药草上蜷缩成一团继续沉睡,结果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最初只是虫子拍打翅膀的程度,不久之后就提升到无法无视的音量,让斯丽雅不能不放弃进一步的睡眠。</p><p>马萨拉星不应该存在的高速直升机的引擎声,正在逐渐接近。她就在最近还听到过和这个相似的声音。</p><p>从盖在身上的叶片下支撑起上半身,被露水打湿的叶片表面上落下了水滴。她感觉到一丝寒冷。</p><p>“斯里沃?”</p><p>一面在意着自己编成辫子的黑发的零乱,她一面呼唤从附近的寝床上消失的少年的名字。</p><p>他本人代替回答从倒塌树木的小山顶部跳了下来。</p><p>『正好。因为索鲁·科萨到达了,我正要去叫醒你呢。』</p><p>斯丽雅迅速穿上鞋子,斯里沃则开始收拾放置在寝床上的各自的行李。</p><p>在这期间,好像几千只鸟儿同时拍打翅膀的声音逐渐变大。</p><p>“要在这么狭窄的场所着陆吗?”</p><p>『怎么会。是在对面。……可恶。居然在早饭之前跑来。这下连饭都吃不下了。』</p><p>“是那么讨厌的臭味吗?”</p><p>『……也许对你来说不会那么难以容忍吧。因为我的鼻子要比普通人敏感得多,而且对于味道也有个人口味上的差别。』</p><p>少年转向不安的女孩,慎重地作出回答。</p><p>斯丽雅被他抱着越过倒塌树木的小山,结果因为从头顶吹下的强风中的腥臭味而不由自主用手捂住口鼻。</p><p>巨大飞行物体遮断朝阳降落下来。<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了异形的巨鸟和骑手。</p><p>村人由此而陷入了狂乱的漩涡。</p><p>光是从大小来说就让人觉得不可能飞行的鸟儿,就是丛林之神麾下的索鲁·科萨。</p><p>那天晚上,乘坐在索鲁·科萨背上的拉格·丛林战士,袭击了地球人位于马萨拉星的据点帕伊卡研究所,杀死了八名研究员。</p><p>在那场骚动没有平息的期间就潜入的斯里沃,就在那时绑架了斯丽雅。</p><p>由于冲击性巨大的众多事情的发生,这不到一周的时间在斯丽雅脑海中好像足足有几倍的长度。</p><p>如同斯里沃所说的那样,索鲁·科萨有着类似于鱼的腥臭体味。</p><p>如果一个不小心大口吸入那个味道的话,多半会被呕吐感所袭击吧?虽然如此,只要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勉强似乎还能忍耐下来。这让斯丽雅松了口气。</p><p>捂着口鼻的步年,很可怜地已经在由于轻微的呕吐感头疼。</p><p>在阳光下近距离看到的巨鸟,是超越了预想的生物。</p><p>虽然形状确实是巨大的鸟,可光是看看它翻开的皮肤,肌肉组织暴露出来的身体,就能知道这个并非是自然而然孕育出的生物。</p><p>就算是从翅膀和尾巴的羽毛来看,也感觉不出某种鸟类所拥有的特有色彩和规则,而更像是把众多种类的鸟类羽毛收集在一起固定起来。</p><p>这个滑稽而不自然的外形,让人联想到年幼的孩子收集起现有的材料制作出的鸟类怪兽。</p><p>和被马萨拉人们誉为神鸟的阿古兰兰神秘的美丽性相比较的话,真正的神之使者反而有着无比丑恶的外貌。</p><p>但是,这个包含着轻蔑的感情,在接触到索鲁科萨圆形眼睛的瞬间烟消雾散。</p><p>洋溢着高度知性和深沉慈爱的黑色眼眸,仿佛在诉说自己很高兴能够帮助斯丽雅他们。</p><p>“呐,斯里沃,你去多摘一些香气浓郁的花来好吗?这样的话,索鲁·科萨的味道应该也不会让人太介意了。”</p><p>『要用其它味道来分散吗?』</p><p>随声附和的人,是由于退烧的药草而热度下降,恢复了平时状态的提玛。</p><p>因为他也用手指按着鼻子,尽可能避免自己吸入臭味,所以这个体臭大概超出了他记忆中的印象吧?</p><p>光是张口回答就要吐出来的斯里沃,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掉转身体离开。</p><p>“没事吧……”</p><p>斯丽雅多少有些担心。</p><p>这种小把戏可以糊弄丛林战士敏锐的五官吗?</p><p>『不行的话就让他一个人走好了。』</p><p>从倒在周围的树木上取下代替绳索的藤蔓,提玛冷冷地说道。</p><p>为了避免万一会发生的坠落事故,丛林战士会用不妨碍到飞翔的办法将藤蔓系在索鲁科萨身上。</p><p>看着在索鲁·科萨背上动手的提玛,斯丽雅觉得自己可以明白,他并不像他的口气和态度那么冷淡。</p><p>喜恐哀乐的表现过于淡薄,行动义迅速过激,缺乏表情的神秘美貌更加让他成为了与众不同的丛林战士。</p><p>对于没有听取妻子辩解的心胸狭窄的自己的责备,说不定是由于误会而杀害了妻子的恐惧,这些相辅相成地让提玛陷入了自暴自弃。</p><p>将自己逼入名为复仇的异常精神状态,在逃脱永远也无法得出回答的纠葛的同时,制造出了容易死亡的状况。</p><p>就连同是丛林战士的斯里沃也无法理解他的伤口。这样的他让人无比心痛。</p><p>斯丽雅无视自己的软弱无力,一心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的心从黑暗中拯救出来。</p><p>——光是会这么想,我就已经是个傲慢的女人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