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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Chapter 1

作者:长野真弓 字数:5920 更新:2024-02-24 11:59:01

<p>医师:</p><p>卡宾西翁今天也是晴朗的好天气。虽然我是这么觉得,不过您也知道,这个领域的光源是白色煌灯,因此我弟弟说,跟太阳下的马札瓦特相比,这里的天空呈现迷蒙的淡紫色。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无法亲眼确认天空的颜色。</p><p>旅馆的外面是一片高低起伏、无边无际的沙丘。有时,无可数计的蝴蝶会往沙丘的另一边飞去。根据我弟弟的描述,当那些拥有火红色翅膀的蝴蝶越过时,几乎把天空染成红色。当然,我弟弟的用字遣词更没有章法,这个比喻只是我的想像。</p><p>如果风向改变了,不知道那群蝴蝶会不会飞到旅馆附近呢?此刻,我只听见无数的振翅声,有如绵延不绝的雨声从远方传来。在这个杳无人烟的沙丘上,我正侧耳倾听这阵细细的雨声,同时想念远方马札瓦特那些要塞都市的喧嚣。</p><p>托您的福,到这里后我的气喘和贫血就很少发作。晕眩和耳鸣的次数也变得非常少。动不动就骨折的情况也有改善,现在只有右手腕还包着绷带。</p><p>我也打算写信给我父亲,但由于他是个十分重视文法和格式的人,所以我可能会因为太烦,写到一半就放弃也说不定,在这个可以静养的地方,我不想再去思考什么置换法和变换规则。或许是因为长途旅程的疲劳还没完全消除吧!请医师转告他,我们兄弟两人都很好。</p><p>我会再写信给您的。假如我不会对太阳过敏,就能和医师一起在马札瓦特共度假日了,每次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有点遗憾。幸好还有弟弟陪在我身边。请您和夫人度过一个充实的假期。但老实说,其实我打从心里期盼您能够早日来到这里。</p><p>……就此草率结束,尚祈见谅。</p><p>索列斯得知有客人来访后,便中断思绪,停止回忆过去。</p><p>这封信是很久以前写下的,但至今仍鲜明地深烙在他的脑中。索列斯的《休眠》使得信上的日期与现在有一段落差。《休眠》这个过去为了排队等待器官移植而存在的制度,随着《TRAN》的合法化消失,并且已经过了数个世代的岁月。如今根本无人能够想像,到不久之前还有人处于《休眠》状态。</p><p>索列斯是在十几年前结束《休眠》。</p><p>那是一段漫长得令人难以想像的《休眠》。他的苏醒比预计晚了许多,使他原本应完成的任务变得更为困难。因为,除了原本应该比他晚苏醒的患者之外,就连他的家人也都已经过世了。</p><p>诊疗室里,插着电热棒的水壶开始吐出蒸气,通往医务室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索列斯站起来,努力抹去脸上哀愁的表情,走到门口迎接客人——他的上司,马札瓦特殖民政府的参事伊佐尔。身兼ICE公司会长的伊佐尔,可谓站在马札瓦特富裕阶层的顶端。</p><p>母星系领域群采取非中央集权的统治型态,相对于以母星为中心的旧世界,人们将其称之为新世界。其中拥有最多人口的就是马札瓦特领域,而伊佐尔正是代表人物。在长寿的母星系种族中,他已算是相当高龄的长者,但是在各种加工之下,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有五十五岁左右,甚至更年轻。</p><p>诊疗室角落摆着一张褪色的皮沙发。穿着黑色长袍的客人,踏着轻柔的脚步缓缓前进,令人感受不到他那厚重身材的质量。衣服的巧妙接缝,令他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富有光泽。客人选了一张宽椅子坐下,眯起那双薄眼皮下的眼睛,打量着只摆放简单的医疗器具及事务用品的室内。</p><p>「以你的职场来说,这里已经很好了。让人觉得你很有良心。」</p><p>索列斯在一旁的简易厨房里,背对客人沏薰茶。这是伊佐尔第一次到医务室来。他所说出的感想,暗示着这次的造访并非单纯的打招呼而已。索列斯一边专心沏茶,一边推敲伊佐尔来访的目的。</p><p>和茶叶一同烘焙的弗利西亚花苞所散发的芳香,充满了室内。沏茶是他们在招待客人时不可或缺的一环。将茶注入杯中,花苞便浮上表面,慢慢地展开,并释放出花蜜。</p><p>「我可以将您的这番意见解释成褒奖吗?」</p><p>「当然。不过,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有点事要拜托你,所以对你的褒奖也只有这样了。」</p><p>「谢谢您的体贴。其实您根本不需要亲自跑一趟,只要通知我一声,我就会去您那里拜访了。」</p><p>「不必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你的脸上没露出冷漠表情就是奇迹了。」</p><p>「内人也经常这么说。」</p><p>「你指的是哪一个?」客人将身体靠在椅子扶手上,望着正将热水倒进茶壶里的索列斯的背影,不假思索地反问道。</p><p>索列斯将薰茶端出来,丝毫不受影响。</p><p>他并未将自己与妻子一同进行《休眠》的事情对外公开。由于《休眠》时间拖太长,他醒来时妻子已经不在身边,这件事伊佐尔也并不知情,伊佐尔刚才指的,是他在《休眠》结束后所娶的妻子。</p><p>「您真是爱说笑,我只结过一次婚,我指的内人当然就是那一个啦!真没想到当时也出席我们婚礼的您,竟然会有这种误解。」</p><p>「不过,情妇倒是有好几个。」</p><p>「我没那种能耐,您也知道机构成员的薪资。我反倒要请参事您高抬贵手,别再诱惑内人,最近她变得很喜欢夸张华丽的衣服,我想这一定是受到参事的影响。」</p><p>「这个嘛!我没有印象。」</p><p>客人的回答伴随着低沉的笑声。两人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谈论着这些与私生活有关的微妙话题。双方对彼此的家庭生活都没兴趣,也心知肚明这只是在等待薰茶泡好之前,用来打发时间的对话。将薰茶倒进杯里之后,两人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进入正题。</p><p>「……品种改良有什么成果了吗?」</p><p>当伊佐尔再度开口时,提起一个和之前毫不相干的话题。</p><p>「措辞不同果然会带给人不同的印象。把治疗说成品种改良,把挑选当成提早收成。」</p><p>「对,然后感染就是培养。你一直在进行改良的标本,是不是因为一起不小心发生的事故而陷入危险?」</p><p>伊佐尔的语气带着焦躁。修伊被依欧攻击而受重伤一事,也传进伊佐尔的耳里。不论种族,所有在医疗局管理下的人,机构成员都称其是标本。</p><p>「好在已经脱离险境,是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了呢?」</p><p>「花太多时间了。」</p><p>「欲速则不达。选择标本必须慎重。另外,为了使标本更接近完整,必须剔除各种不必要的因素,包括移植在内。虽然他们的肢体和器官从外表看起来和我们相同,但您别忘了,他们是一种拥有「多重性别转换」能力的生命体。这正是他们的价值啊!」</p><p>「因为这超出我们所能理解的范围。ICE公司关心的也是这个。如果把那种奇妙的繁殖活动当成一种表演来看,确实很有趣,但是对我们来说却非常难以理解。然而,若是能在母星化之后仍保留性别转换的能力,这应该可以替ICE公司带来新利益。自由自在地从女性转换为男性或是无性。而且他们在长大成人之后外表几乎不再改变,只有生理机能会衰退,这种不会老化的体质真是令人羡慕。」<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耐一会儿。」索列斯说。</p><p>客人虽然点了头,但似乎筒未完全接受。</p><p>「你刚说我们是吧?我很好奇,所谓的我们是谁呢?」</p><p>索列斯已经做好准备,无论接下来的话题多么唐突,也不为所动。如果没有这种本事,是没办法担任这个人的下属。</p><p>「当然是指医疗局的多位杰出人才。」</p><p>「有人说你在进行任务时,从不征询其他成员的意见,总是独断独行。你身为主监,难道不晓得这样已经越权了吗?你有没有印象?」</p><p>「参事这么说,就表示有人直接向您投诉过,对吧……是薇若吗?」话都还没说完,客人就点点头。</p><p>「我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倘若你老婆薇若只是因为夫妻不合才来投诉,那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然而,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人表示不满,所以我怎能坐视不管,还有人说你只重视某些特定的属下。你要知道,主监的任命或免职都操控在我手里,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想先听听看你的意见。」</p><p>「相信参事您很清楚,薇若曾蓄意煽动其他机构成员吧?」</p><p>「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啊!」</p><p>「失礼了。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进行这项任务?」</p><p>「当然是愈快愈好,我和谬拉的个性都跟你一样,既然要得到,就想得到最棒的。」</p><p>「我不确定能否符合您的期待,我并非是参事您所想像的那种完美主义者。」</p><p>「但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谬拉在信上写到,无论思考或运动机能,你都是母星系种族中的佼佼者。就连情感也能压抑得非常完美。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机构成员的主监一职,我就是看了这一封推荐信,才决定任命你当主监。」</p><p>「这是我的光荣。」</p><p>「如果事情难做,换掉几个成员也无所谓,要把薇若裁撤掉吗?」</p><p>「她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p><p>索列斯将热腾腾的薰茶倒入客人已经喝完的茶杯里。茶中散发出比第一泡更甘甜的芬芳。薰茶的特色,就是展开的茶叶会随时间长短而飘散不同的香气。</p><p>「说得也是,看来这应该是夫妻间的问题吧。好,我要的是一个有价值的成果,其他琐碎的事就交给你。我只要心怀期待,继续等下去就可以了,对吧?」</p><p>「是的。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就能交出您期盼已久的成果。」</p><p>「……希望如此。」</p><p>「您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p><p>「没有。不过,总觉得我和你的目的似乎有种微妙的差异。」</p><p>「如果我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您直说。」</p><p>「要是能具体指出什么,我就不会说得这么暧昧了。那份不安的感觉很模糊,也没有什么证据。硬要举出例子的话,大概就是我没办法控制你的欲望吧。」</p><p>「不是野心吗?」</p><p>「你哪来的野心?要是你有野心,我也不用这么累了。有野心的人会等猎物自己上门。任何事情都依猎物而定,但你对每个猎物的反应都一样,不但不会高兴,也不会提出不满。</p><p>「你的能力竟然这么强,实在是一件怪事。很遗憾,看来我并不像谬拉一样,拥有足以驯服你的力量。你和副参事的交情匪浅对吧?我很好奇,你跟那个深居简出又沉默的人到底是怎么会认识?我每次去勤务室,他从来没有在位子上过。」伊佐尔说。</p><p>「我一直想做到尽忠职守。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专心收集能让两位满意的标本。」</p><p>「你还真会转移话题,算了,像你这种人有点秘密也是正常的。我会视情况判断。对了,培养进行到什么程度了?」</p><p>「必要的处置都已经大致完成了。」</p><p>「接下来就看结果如何了,是吧?」</p><p>「是的。不知道您想不想先看看过程呢?」</p><p>「不,留着以后再看吧。」</p><p>客人拿出古色古香的怀表,确认时刻后便倏地站起身。他往来时不同的另一扇门走向地下道,搭上一辆招来的车。伊佐尔对送他到这里的索列斯轻轻地笑了笑。这个人总是在离去时才打算说出真心话。索列斯小心翼翼等在一旁。</p><p>「那个亚人对你的要求似乎很配合。」</p><p>「他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部下。」</p><p>「不要转移话题。我指的不是工作,而是『休闲活动』方面。亚人是过去人种改良失败下的产物,严格来说他们没有性别。不过只要不在乎他们像老人一样的外表,与他们一起进行『休闲活动』也无妨。根据谬拉的说法,在公事之外能接近你的,除了薇若,就只有那个亚人了。」</p><p>「参事,您好像误会了,他只是以部下身分来探访我罢了。」</p><p>「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约那个亚人出来,也没关系罗?」</p><p>索列斯沉默一瞬间,但他立刻点点头,不让客人察觉。贾乌是继承纯正母星系血统的混血亚人,但是伊佐尔并不知情。当然,他的外表与其他亚人并不相同的事,索列斯也没有让伊佐尔知道。贾乌平时总是巧妙地伪装成纯种亚人。然而,伊佐尔似乎对贾乌的身分有所怀疑。</p><p>「随便。您身为参事,本来就有权力交付任务给任何一名机构成员。」</p><p>「我指的是『休闲活动」的交际啦。」<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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