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燃烧的珍品海报 推特

<p>莉子离开饭店，前往东京车站。丸之内警局好意派警车护送叶山，但莉子并未同行。因为嵯峨早上有工作，而且要搭电车移动。莉子也跟着去，她打算搭中央线到东京疗寿会医科大学医院附近的御茶水车站，然后自己前往牛込警察局。</p><p>不过早上的通勤电车实在是严重打击熬夜的身体。嵯峨在爆满的电车里，沿路脸色苍白，莉子也是一样。她还是第一次搭电车晕车。</p><p>莉子长大的八重山群岛没有电车，也很少搭冲绳本岛的单轨电车。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她到现在还不习惯东京都人赖以为生的电车。身体不适的时候搭起来更是悲惨。</p><p>莉子好不容易抵达御茶水车站，跟嵯峨道别之后就转搭总武线，但不巧这一站的下行电车没有女性专用车厢。这下又要陷入超挤的人阵之中。她沿途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才撑到饭田桥车站。</p><p>不过走路就没那么辛苦了，天气热也不算什么。或许要感谢在南岛培养出来的好体力吧。</p><p>走进牛込警察局的大门时，已经过了上午八点半。来到三楼的刑警室一看，叶山已经先到了。</p><p>叶山没有被爆满电车蹂躏，看来比莉子的体力要更好一点，大清早的就对着云津大吼大叫：「案发时间不是昨天傍晚吗？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我！？」</p><p>云津一脸困扰地回答：「案子发生在新宿警局管区内，所以拖了很久才通知我们。等我们了解细节已经半夜了。还多亏了小笠原先生向新宿警局员警建言，对方才把资讯提供给我们呢。」</p><p>叶山气呼呼地说：「我不是很想让杂志记者知道这种事啊。」</p><p>「他好像是为了采访海报的事情，才到黄金街的那家店去喔。这次他是第一报案人，所以不能把他踢走吧？」</p><p>莉子小声说道：「那个……」</p><p>「喔喔！凛田小姐。」云津找到机会摆脱上司的碎碎念，一脸放心地说：「来，请到鉴识室这边来。」</p><p>云津快步离开，叶山只能用苦瓜脸看他走掉，然后又望向莉子。「花了不少时间喔。」</p><p>「刚好是通勤尖峰啦……」</p><p>「来吧，这边请。」</p><p>叶山迈开步伐，莉子也小心翼翼地跟上。</p><p>叶山带她来到之前参观过的鉴识室。</p><p>房里空荡荡，设置着影像机器。小笠原就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p><p>小笠原只穿衬衫，松开领带，西装外套就挂在椅背上。看来他也熬了个通宵，眼皮沉重。</p><p>但他一看到莉子，立刻表现出放心的样子：「凛田早啊。没受伤吧？」</p><p>「什么伤？」</p><p>「听说饭店起火了什么的……」</p><p>「啊～那根本没事啦。倒是小笠原你才辛苦吧？」</p><p>「哎呀，这没什么啦。只是我没想到会碰上纵火犯罢了。」</p><p>叶山板着脸对他说：「要采访是可以，但请别太逞强了。如果碰上危险，警方不会负责的。再说偷听侦办机密写成报导，这我不能接受喔。」</p><p>小笠原伤脑筋地闭上嘴。</p><p>莉子不好意思地告诉叶山：「那个……是我请小笠原先生调查《诺斯特拉达姆士大预言》的啦。」</p><p>「啥？」叶山皱起眉头：「凛田小姐，我很佩服你的本事，但办案请交给我们吧。何必把机密泄漏给记者呢？」</p><p>这下莉子无话可说，只好嘟哝道：「对不起……」</p><p>沉默半晌之后，叶山又打起精神说：「也罢，多亏小笠原先生才掌握了嫌犯的长相……而且那种黄金街小酒吧也不可能纳入侦査范围内，结果来说也算是功劳一笔。没想到你竟然能挖出那间酒吧啊。」</p><p>小笠原苦笑说：「公司里什么人都有啦。」</p><p>云津从架上拿出一片光碟，放入影像机器中说：「两位真的了不起。之前监视录影器的影像那件事，也真的就如凛田小姐所说，地点在韩国。到当地打听一下立刻就找到了，原来是首尔市郊的商业大楼啦。托你的福，我们才能抓到躲在附近的嫌犯。」</p><p>莉子这才露出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p><p>「就是啊。差点我们就要在日本国内找到死罗。」</p><p>叶山又臭着脸说：「喂，废话少说，影像还没出来吗？」</p><p>「再等一下就好。」云津根本不把责怪听在耳里，若无其事地操作机器。「这样就好，开始播放。」</p><p>发幕上映出闹区的大马路。黄昏夕阳下，霓虹灯招牌早早就亮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歌舞伎町的区公所通。</p><p>摄影机角度固定，下面可以看到汽车引擎盖。这是从挡风玻璃往前拍的影像。可以看到左右各有一个车头照后镜。看来这是计程车（注：日本计程车必须加装车头照后镜），像在等红灯的样子。</p><p>突然有个年轻男子撞上车头，趴在引擎盖上。</p><p>莉子吓得退了半步。</p><p>男子的脸就在这瞬间塞满了整个画面。然后他侧翻出镜，就不见踪影。</p><p>接着有另一个人影掠过画面，那就是小笠原，看来是在追那男子。小笠原也瞬间就离开了画面。</p><p>云津说：「这是计程车行车记录器的影像。行车记录器装在车内后视镜上，可以持续拍摄前方动态，只要没特别动作，影像就会一直被覆盖过去。但如果记录器感受到冲撞，就会保存冲撞前几秒的影像，对车祸分析很有帮肋。」</p><p>叶山点头说：「所以因为那男人撞到计程车，才会保留当时的影像就对了。」</p><p>「正是。」云津操作影像机器：「我们倒转来确认一下。」</p><p>影像又回到开头，这次改用慢动作重播。</p><p>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穿格纹衬衫、牛仔裤、球鞋的瘦小男子冲向镜头。虽然放慢动作，速度还是很快。接着男子撞上引擎盖，他的脸与镜头距离随着影格流逝而愈来愈远。</p><p>撞上计程车的时候，男子本人也吓了一跳，双眼圆瞪，嘴巴大开，但脸部特征清晰可见。年纪二十好几，慢动作才发现他有戴眼镜，而且是半框眼镜。头发不短，衬衫应该是量贩店的便宜货。</p><p>脸小而白、鼻头有伤、单眼皮、薄嘴唇、齿列杂乱。</p><p>叶山对云津说：「还没找到这个人是谁？」</p><p>「正在跟前科犯的照片比对中。本局跟新馨局共同调査，总厅那边也表示要参与侦办。」</p><p>「总厅也要？」</p><p>「是的。新宿警局昨天在歌舞伎町的巷子里回收灰烬，提交给科捜研。继丸之内警局之后，科捜研连续收到两件内容相同的科学鉴定申请，所以总厅有点兴趣。」</p><p>「哼，我们局里早就报告过，纵火灾害范围可能会扩大啦。真是马后炮。」</p><p>小笠原凑上前去看着云津：「那么歌舞伎町那边被烧掉的是……」</p><p>云津点点头：「今天早上，科捜研把鉴定结果通知给新宿警局了。同样的事情做第二次，很快就完成了。果然是《诺斯特拉达姆士大预言》。」</p><p>「是喔……」小笠原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样急着烧掉呢？竟然在逃亡途中，而且还是在闹区巷子里点火？」</p><p>叶山问小笠原：「嫌犯有对你说过什么吗？」</p><p>「没有，他连头也没回。我也是看了这段影像才知道他的长相。」</p><p>「嗯……」叶山若有所思地看着莉子：「如果这男人是单独犯案，那就是昨天傍晚在歌舞伎町办完事之后，又赶到有乐町去了……」</p><p>「唔……」莉子低吟道：「但叶山先生应该认为有共犯吧？」</p><p>「想到今天早上饭店里的手法，确实如此。这人在密室中神出鬼没，却被小笠原先生发现入侵民宅，还撞破玻璃窗逃走，甚至撞上计程车？」</p><p>没错，跟饭店展示室相比</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黄金街的犯行非常的幼稚且粗暴。难道有复数执行者吗？还有……另一个谜团仍未解开。</p><p>莉子说：「为什么凶手知道海报在哪里？小笠原是问了公司的人才知道这神秘场所，凶手竟然也知道……」</p><p>云津听了拿出笔记本：「这点已经慢慢搞清楚了。根据第一个火灾受害者茅根先生提供的资讯，应该是推特造成的麻烦。」</p><p>「推特……？」</p><p>「是的。」云津打开笔记本翻阅起来：「大概半年前，有人在推特上留言说想要《诺斯特拉达姆士大预言》的海报，预算无上限。茅根先生订阅了这个用户，问他出多少钱买。对方回答最少两百万。」</p><p>「茅根先生打算卖吗？」</p><p>「他说他还没决定，但价钱很漂亮，所以会认真考虑。对方也订阅了茅根先生的推特，所以双方能用私讯联络。对方希望面交，而且表示对茅根先生的其他收藏品也有兴趣，所以他觉得请对方来家里也不错。因此对方问住址的时候，他毫不怀疑地就说了。」</p><p>「那么……后来果然就音讯全无了对吧？」</p><p>「如你所料。没多久，对方就删除帐号，人间蒸发，什么事情都没讨论。看来目的应该只是问出地址吧。」</p><p>「这用户也订阅了茅根先生之外的帐号？」</p><p>「没错，确实有。根据茅根先生的说法，『订阅』与『被订阅』数量几乎相同，而且都是三十几岁的人。或许包含茅根先生在内，有兴趣的人全都订阅了这人的帐号，而这人也订阅了他们，用私讯来联络。新宿警局说，黄金街嬉野先生的儿子好像也订阅了这人，并且用私讯告诉对方爸爸店里的地址。」</p><p>这代表除了公开展示的海报之外，其他海报所在地可能也已经透过推特，完全曝光了。</p><p>莉子心想，这手法真细腻。社交网站推特的特色，就是对话缓慢，不容易产生犯罪嫌疑，而且只要不是名人，也不会互相探对方的底。最后只要删除帐号，立刻就能全身而退。莉子问云津：「除了住址之外，对方还有问些什么吗？」</p><p>「没有，好像只问了戏院名称。听说以前的电影海报会盖放映戏院的院章，这会影响真品的价格来着。茅根先生的海报好像盖了日比谷戏院的章吧？」</p><p>小笠原瞪大眼睛：「嬉野先生的应该也是喔！他说他是在日比谷戏院拿到的。」</p><p>国际论坛展览会场，日比谷格拉维提饭店展示室，每张被烧掉的海报都有日比谷戏院的戏院章。看来不是巧合。</p><p>叶山问莉子：「这应该有某种含义吧？」</p><p>「在电影周边市场上，光是有日比谷戏院的名字，就足以给商品监价。因为这戏院是以前东宝洋片体系的连锁龙头，有它的品牌价値。收藏家会注意有没有日比谷戏院的章，也是理所当然。」</p><p>「原来如此。」叶山转头看着云津：「去问电影阵列的菊井先生，看被烧掉的电影海报上有没有日比谷戏院的章。另外联络科搜研，看能不能从灰烬里确认戏院章。」</p><p>「收到。」云津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p><p>这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还等不及有人应门，门就开了。有个白发男子探出头来说：「叶山，你在这里啊。」</p><p>「啊，组长！」叶山立正站好。</p><p>「埼玉的大宫西警局来了消息，说刚才有某个大楼住户发生小火灾。家里的人都不在，凶手侵入家中，撕下墙上的电影海报烧掉。我想不用问是哪部电影的海报了吧？」</p><p>「是。」叶山紧张地回答。</p><p>莉子觉得头皮发麻。</p><p>埼玉……凶手终于跑出东京了。或许该说，东京都内的海报几乎都烧光了。那么接下来目标就会转向各地，根本不知道凶手会出现在哪……</p><p>组长说：「总厅已经受理本案，要把一连串的纵火事件定义为大范围重点指定案件。现在要召开新的捜査总部，你跟云津一起准备去报到。」</p><p>「是！」叶山回答。组长依然表情凝重，消失在门外。</p><p>云津看着叶山说：「我先回办公桌收集资料去了。」</p><p>「也是，我马上过去。」</p><p>气氛紧绷，云津出了房门。</p><p>叶山大叹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另外两人。</p><p>他先看着莉子，再看小笠原。叶山严肃地说：「小笠原先生，你是新宿警局管区内案件的第一报案人，可以请你协助之后的侦办吗？」</p><p>「好的。」小笠原点头：「当然没问题。我会尽力而为。」</p><p>「还有呢，请不要把你得到的资讯公诸于世。我认真拜托你别写成报导，连在职场上都别提到。尤其是《诺斯特拉达姆士大预言》这部片名，绝对不能说出口，这可是禁语啊。」</p><p>「可是……」小笠原一头雾水地说：「让社会知道应该可以减少危险吧？」</p><p>莉子也是一样想法：「叶山先生，凶手已经透过推特收集资讯，列出目标了。但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谁在黑名单上。不如照嵯峨老师说的，透过各大媒体警告海报持有人会比较……」</p><p>叶山顽固地摇头：「在捜査总部公开资讯之前，请不要轻举妄动。这样我们无法追踪凶手的动态。」</p><p>莉子不禁加重语气：「就算阻止不了下一桩犯罪也要保密！？」</p><p>室内鸦雀无声。叶山面无表情地看着莉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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