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蒙娜丽莎之瞳 测验

<p>这是小笠原第一次造访卢浮宫美术馆，早有耳闻占地广大、艺术品众多，一天根本逛不完。虽然到处都是美不胜收的艺术品，但他现在的工作就是陪着莉子去找〈蒙娜丽莎〉。</p><p>五点一到，鉴定家们立刻各奔东西，莉子随着壁板指引前往黎塞留馆的地下走廊。</p><p>这个区块似乎没有开放，展览柜全都空无一物，只留下许多解说照片，看来之前展出的是伊斯兰世界美术品。</p><p>走廊尽头的大房间里，已经看见几个日本鉴定家众在一起盯着墙上瞧。</p><p>众人聚焦在一幅精雕细琢的黄金画框上。</p><p>那幅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小。如果没有人群聚集，就算路过也不会发现。一位黑发女子穿着深绿色服装，面露微笑，这张半身肖像油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理所当然地挂在那里。</p><p>这个墙面平时应该挂着不同的画作，只是现在换成了〈蒙娜丽莎〉，并在前方加盖防弹玻璃。防弹玻璃是移动屏风式，下缘还有轮脚，而且旁边还派驻了警卫，防止有人做出跨越绳索、移开防弹玻璃的蠢事。</p><p>莉子来到绳索边，与其他鉴定家一起看画。</p><p>小笠原走近，轻声问道：「怎样？是真是假？」</p><p>「不清楚。」莉子也细声说：「小笠原觉得呢？」</p><p>「我根本看不出来……它名气太大，总觉得在哪看过，不算陌生。老实说，我觉得跟看〈蒙娜丽莎〉的壁板没什么不一样啦。」</p><p>「也是，不过从这个距离应该看得出凹凸起伏吧？海报跟杂志可没有这种质感喔。而且表面也有细裂纹呢。」</p><p>「喔～真的有，好多裂纹。因为画很老吗？」</p><p>「油画用的是油彩，可是当时主流的油彩只能用蛋黄或植物胶调合，而且也没有画布，大多使用木板，所以会产生裂纹。〈蒙娜丽莎〉不是画在画布上，而是画在白杨木板上。」</p><p>「哦，所以才会这样斑驳吗？」</p><p>「油彩算是很新的技术，当时绘画界还在不断实验怎么调配。也有人认为达芬奇的颜料用了太多水，木板又薄，造成颜料干燥过程中木板收缩，扯裂了颜料层，才会有数不清的裂痕……」</p><p>「连里奥纳多·达芬奇这样的天才也会失算就对了。」</p><p>「他确实没料到木板干燥后的伸缩量，但有裂痕才能证明是真迹，就像人的皱纹、树的年轮一样。」</p><p>「原来如此，画工还可以模仿，但是天然的裂纹就无法模仿……所以这张就是真迹吗？」</p><p>莉子苦笑说：「我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因为之前看过的〈蒙娜丽莎〉也有这样的裂纹呀。」</p><p>连真迹的裂纹也可以重现出来？不愧是卢浮宫，毫无破绽。但如果这是假的，那真迹还有必要存在吗？</p><p>周围的鉴定家鉴赏了一阵子之后，纷纷默默离开，之后又有其他鉴定家前来看画，川流不息。</p><p>莉子也离开了这幅〈蒙娜丽莎〉：「时间不够了，还得去看别张呢。」</p><p>两人回头上楼梯，进入苏利馆一楼，前方见到四支巨大的女像柱。</p><p>莉子边走边说：「我记得这里是卢浮宫里面最古老也最完善的展示厅，从亨利二世那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啊，又有告示了。」</p><p>出现一块与刚才相同的壁板，印着〈蒙娜丽莎〉的缩小照片，还有法文导览。</p><p>莉子看了看又继续前进：「往这里，五十公尺。」</p><p>这里的展示品是罗马时代仿效希腊时代所做的雕刻，考古学家挖掘出零件，再组合成原本的雕像，有些完整，有些只剩头或脚。</p><p>又有个地方聚集了日本鉴定家。他们注目的重点当然还是〈蒙娜丽莎〉，和刚才一样挂在相同的画框里，以玻璃盖住。</p><p>小笠原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完全一模一样……画上有裂纹，而且完全看不出差别，感觉就好像在两个不同车站里看到同一张海报。</p><p>或许是因为又多看了一次，小笠原开始注意画的构图与细节，总算发现蒙娜丽莎手底下有扶手，然后背景有河流、树木。</p><p>小笠原问：「这……是在户外？」</p><p>「不是，是在窗边。可以看到一点柱脚吧？如果景框再取大一点，左右两边应该会画出柱子来。」</p><p>「喔～对了，我记得好像在哪读过，〈蒙娜丽莎〉的左右其实被裁掉了。」</p><p>「是呀，不过应该只是谣传，卢浮宫曾经宣布木板侧边也有溢出颜料，而且没有裁切的痕迹。」</p><p>无论如何，既然镶在画框里就没得检验了。小笠原嘟哝道：「连色调也完全一样啊。」</p><p>「是呀。不过这个墨黑色主要来自颜料的『黄变』，毕竟这是五百年之前的画，后人多次涂过保护胶，也会有影响。」</p><p>「假画也会用颜料重现变色之后的颜色吗？」</p><p>「也可能是按当时的画法来画，再用人工引发化学反应造成黄变。」</p><p>卢浮宫应该办得到。他们有大笔预算复制画作，而且手上又有真迹，随时可以参考。</p><p>莉子看了一阵子之后又离开，小笠原紧跟在后，从苏利馆进入塞纳河岸的德农馆。</p><p>路上与几位鉴定家擦身而过，莉子默默低头行礼，对方也点头致意，但眼神都很冷漠。每个人都小心地看了莉子一眼，便快步离开。</p><p>小笠原心想，虽然交谈算违规，但就算不违规，鉴定家们应该也不会交谈，毕竟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只能默默在馆里奔波了。</p><p>爬楼梯来到二楼，长长的展廊两侧展示着许多美丽的画作，而且都颇负盛名，随便选几幅就能开个大型展览。</p><p>莉子突然停下脚步，穿过拱门走进某个房间，小笠原也跟了进去。</p><p>这房里展示了数不清的画，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墙上只挡着一片玻璃，后面却什么也没有。莉子指着那块空缺说：「本来展示在这里的。」</p><p>「啊……那这里就是『蒙娜丽莎展示室』啰。」</p><p>「之前来这里的时候简直人山人海，还是喜屋武老师帮我拨开人群才进得去呢。」</p><p>「可是那幅是赝品啊……」</p><p>「大家都不顾禁止摄影的规矩，猛按闪光灯，也难怪卢浮宫会这样做……不过看着玻璃后面空无一物，感觉有点奇妙。」</p><p>「好像被怪盗亚森罗苹给偷走了。」</p><p>「刚好一百年前曾经被偷过一次喔，大概过了两年才找回来。」</p><p>「如果小偷趁今天考试来偷，一定会看花眼了。」</p><p>「是啊。」莉子笑着回到走廊上，小笠原也跟着，走着走着又碰到橘色壁板，写着最近的一张〈蒙娜丽莎〉在三楼。</p><p>之后莉子在馆内四处逛，跟着壁板指示前往各张〈蒙娜丽莎〉，欣赏片刻。小笠原只是乖乖尾随，看莉子完全不看表，也不怎么在意时间，不过用九十分钟消化了五张画，步调分配还算理想。小笠原提起这件事，莉子笑答：「我有稍微注意窗外阳光的角度啦。」</p><p>两人又回到苏利馆，发现二楼希腊陶器区的橘色壁板，指示第六张〈蒙娜丽莎〉。莉子在壁板前停了一会儿才离开，或许是法文指引不好懂吧？</p><p>第六张〈蒙娜丽莎〉在古代玻璃展示厅里。看完之后剩下不到十五分钟，连忙去找最后一张〈蒙娜丽莎〉，壁板指出必须回到德农馆才能见到第七张。</p><p>最后一张〈蒙娜丽莎〉，就挂在无头雕像〈胜利女神〉所在的楼梯间。</p><p>小笠原感受到卢浮宫方面不怀好心，因为七幅画的展示环境天差地别，有些地方有自然光，有些打灯，有些甚至有点昏暗，每张画呈现的感觉都不同，无法直接比较。而且每张画都要拉开距离看，又提升比较难度。最重要的是，在小笠原看来七幅</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画其实都一样。</p><p>不过看了这么多张〈蒙娜丽莎〉，也看出了一些以往没发现的东西。小笠原对莉子说：「原来蒙娜丽莎有青春痘啊。」</p><p>「她不青春了，应该要算脓包吧。」莉子笑着说：「她的眼角跟下巴确实有像脓包的东西……或许是保护胶涂坏了，或者是溅到的水痕吧。」</p><p>「这样的世界名画会溅到水？」</p><p>「毕竟经手过数不清的人……听说它曾经被挂在法兰索瓦一世的浴室里呢。」<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