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莉子脱胎换骨的秘密 力学

<p>最高法院第三小法庭的法警开口一喊：「起立！」</p><p>旁听席的笹宫朋李与其他所有人都起身。</p><p>被告达美公司方面找来的证人，是年纪五六十岁的男子椎名，这人听说是前科搜研调查员，也是化学分析专家。椎名已经很习惯上法庭，看都不看就可以直接背出宣誓文：「我以良心陈述事实，毫无隐瞒，绝不擅加。」</p><p>朋李看着原告席上的妈妈，麻莉亚腰杆笔直，望向前方。</p><p>上个星期在银座店举办的家庭派对对妈妈应该有正面影响，让她放松了不少，而我自己也是一样。虽然这件事出乎意料，但已无力回天，宛若天灾，人总得要往前看……两人已经逐渐接受命运了。</p><p>别忘了要感谢凛田莉子，我们母子就是碰到这样天真烂漫又诚恳的人，才能够恢复平静。</p><p>椎名公布了合约书上章图的印泥成分，他指着荧幕上的图表解释：「各位请看，印泥是由植物油、人造树脂、颜料等所制成的油墨，属于普通办公用品，成分与拉提莎公司所使用的印泥相同。光凭这些资料无法证明章是由笹宫社长亲自盖下，不过，我发现了非常细微但十分明确的证据。」</p><p>椎名得意地比了个手势，画面转为复杂的化学式，分子量栏位写着2……</p><p>椎名解释：「这个呢，是我在印泥成分之外所验出的微量物质，结构类似氰化钙，这是去除三氰化钙之后所剩下的成分，也就是氰钙喷雾。」</p><p>朋李注意到麻莉亚表情僵硬，他自己也不禁动摇。</p><p>氰钙喷雾不就是……</p><p>达美公司的嘉手纳律师说：「笹宫社长，之前你在答辩的时候有提到，会定期检验指纹确认有没有别人用过印章，是吧？」</p><p>「是。」麻莉亚小声回答。</p><p>「可以请问当时你用来检验的药品是甚么吗？」</p><p>神条律师听了也大伤脑筋，对麻莉亚耳语几句，但似乎没甚么帮助，麻莉亚只能叹气低头。</p><p>最后她嘟囔一句：「我喷了氰钙喷雾……」</p><p>法庭上的气氛相当诡异，神条律师表情沉重，默不作声，麻莉亚也垂头丧气。</p><p>椎名的语气高傲而响亮：「我也用非破坏性检验方式，验过原告方面提出的公司章章图印泥成分，就是下面这张图……无论是氰钙喷雾的附着分布图、附着分量，都与合约书上的公司章几乎相同。从这里得到的结论，就是合约书上的章图确实是来自于拉提莎公司的真正公司章。」</p><p>审判长面无表情地说：「辛苦了。」</p><p>法庭上一片沉默。</p><p>朋李手心冒汗，试图找出任何反驳的方法，但怎么也想不出来，所有证据都显示合约书上盖了员正的公司章。</p><p>假章、双章等假设已经完全消失，但怎么想都难以接受。</p><p>明明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谨慎保管的公司章，除了妈妈之外不可能有别人拿得到。</p><p>审判长问了：「原告方面的证人呢？」</p><p>麻莉亚诧异地看着审判长，又看看身边的神条，神条只能与她面面相觑。</p><p>神条皱起眉头问审判长：「庭上，我们并没有准备甚么证人……」</p><p>审判长依然面无表情：「这就怪了，听说原告也自行聘请了专家进行鉴定对吧？」</p><p>鉴定？朋李愣住了。难不成……</p><p>审判长不耐烦地低吟一声，然后低头看看手上文件：「原告是那个……请万能鉴定士Q的店长凛田莉子小姐……」</p><p>麻莉亚与朋李都大吃一惊，麻莉亚唯唯诺诺地回答：「抱歉……那位凛田小姐确实是看过了我们的公司章，不过法庭证人这件事……」</p><p>「听说代理出庭作证的是早稻田大学副教授冰室先生，原告究竟是有请证人，还是没请证人？」</p><p>麻莉亚明显慌了手脚，神条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p><p>但麻莉亚还是表情僵硬地对审判长点头。</p><p>审判长表示尊重麻莉亚的回答：「请问冰室副教授是哪位？」</p><p>沉默片刻之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嗓音：「是我。」</p><p>不知从哪冒出一名苗条男子，态度随和又带点威严，大步上前。</p><p>冰室向法官行礼之后指向荧幕，荧幕上出现新的影像，是三个朋李没见过的章图。</p><p>冰室从容不迫地说：「这三颗公司章，都和拉提莎公司一样于昭和五十六年向葛西印章订制，也都是机械雕刻的篆字章。三颗印章都持续使用了三十年，呈现与拉提莎公司章一样的劣化现象，也因为使用者的出力习惯造成些微的变形、磨损。这些变化不会严重到与印监登记内容大相径庭，但可以用电子显微镜放大观察。」</p><p>达美公司的嘉手纳律师不服气地发言：「庭上，原告证人的证词，与我方证人所提出的鉴定有重叠，放大三千倍检查之后，发现拉提莎公司章的变形状况与合约书上的公司章相同。一切都已经确认完成。」</p><p>冰室却哼了一声说：「问题不是变形状况，而是变形程度喔。」</p><p>「程度？」</p><p>「请看画面中的圈圈部分，全都是盖章时受力最重的位置，可以看到三颗公司章的线条都发生崩解而变粗。公司章出厂三十年后，全都是这个状况，但拉提莎公司章的线条却没有变得这般粗，而且所有扭曲、变形、龟裂也更加轻微。让我简单说明，所有在昭和五十六年所生产的公司章之中，就只有拉提莎的公司章劣化程度少了一半。」</p><p>嘉手纳律师穷追猛打：「那是因为使用频率较少，或者盖章力道较弱的关系吧？不同公司的使用者与使用次数都不同，比较条件未免差太多了。」</p><p>冰室依然面不改色：「原本要在这里作证的女鉴定家，也被我这样纠正过。我只是代她说明她的意见罢了。」</p><p>法庭上鸦雀无声，冰室却视若无睹，敬完礼就离开证人席。</p><p>这怎么回事？朋李一头雾水，法官们也面面相觑，彼此讨论，看来他们并不清楚证人发言的意图，烦恼不已。</p><p>此时朋李听到麻莉亚的声音：「神条先生？」</p><p>往原告席一看，神条律师突然起身申请退庭，麻莉亚在他身后喊：「神条先生，你要去哪？」</p><p>神条的声音听来有些心虚：「没……没事！我马上回来！」</p><p>从来没见过一个律师会在官司途中离席，法官们也更加议论纷纷，法庭里一片哗然，官司似乎就要暂停，神条离席的诡异气氛也暂时冲淡了些。</p><p>朋李觉得心头一阵不安，一路上面对官司不动如山的神条竟然慌张离席，从来没见过如此可疑的举动。</p><p>幸好旁听可以自行离席，朋李也起身快步走向后门，开门离开法庭。</p><p>只见神条异常迅速地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朋李对着他喊：「神条先生！发生甚么事啦？」</p><p>神条没有回头，反而加快脚步赶路，一副深怕被追上的模样，朋李跑上前要缩短距离，但神条也跑了起来。</p><p>一头白发的六十几岁老翁，下楼梯时却展现年轻人一般的好体力，看来神条真的很拼命，这已经不只是可疑，而是可疑到极点。朋李全力追着这可疑人物。</p><p>神条一冲出去就钻进庭院树林里逃走，甚至翻过栅栏跑上内堀通的人行道，然后举手拦下一辆计程车，飞快上车。朋李想要追上去，却只能擦身而过，计程车迅速穿梭在三线道的大马路上，消失在牛藏门方向。</p><p>朋李气喘吁吁，愣在原地。</p><p>放弃官司逃跑不是律师该有的行为，不，该不会……</p><p>他根本没打算帮我妈辩护？神条究竟在打甚么主意？</p><p>朋李回到第三小法庭，法官已经讨论结束。</p><p>才刚退庭，法官们已经离席，达</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美方面的嘉手纳律师也不见踪影。</p><p>一切都是如此慌张混乱，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刚才冰室副教授的发言，明显大大改变了趋势。</p><p>朋李看麻莉亚面色凝重，快步上前：「妈！」</p><p>麻莉亚问：「朋李，神条先生呢？」</p><p>「呃……他逃了。完全是落荒而逃的样子。」</p><p>「为甚么会这样？」</p><p>「不知道……」朋李东张西望：「官司呢？怎么了？」</p><p>「证人讯问到今天为止，而且宣判的日子也快了。」</p><p>宣判在即，律师竟然失踪了……</p><p>朋李提议：「打电话给他吧？」</p><p>旁听民众慢慢散去，法庭里一片冷清，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朋李往门口看去，麻莉亚一脸忧郁地走向门口。</p><p>一来到大厅，麻莉亚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四周寂静无声，连朋李都能听到手机的嘟嘟声。</p><p>但对方却没要接听的意思，麻莉亚无奈地挂断电话，垂头丧气：「怎么回事……神条先生怎么会……」</p><p>「难道他偷了公司章？」</p><p>「不，这不可能。连神条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开保险箱，我也没有让他碰过公司章。」</p><p>「可是……他怎么看都很可疑啊。」朋李突然发现正要下楼梯的冰室，连忙喊住他：「冰室先生！」</p><p>冰室伫足回头，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p><p>「那个……」朋李困惑地问：「凛田莉子小姐究竟为甚么要提出刚才那些证据呢？」</p><p>「别问我，我也想知道理由，不过她发烧正在休息呢。」</p><p>麻莉亚脸色大变：「凛田小姐发烧？她没事吧？」</p><p>「我也担心她会不会出事，不过听说是因为睡眠不足加上过劳的关系。光是让她在大学保健室休息也不是办法，我就送她去医院了。她还忘了笔记本，不过内容很特别，有一大堆箭头跟等号，不太懂是写些甚么。」</p><p>「那冰室先生为甚么会来这里……」</p><p>「我把她拿来的公司章拿去上网搜寻，发现拉提莎正在打官司，找法官事务官问过之后，才知道凛田小姐打过好多次电话，要求出庭作证。」<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