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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4章 跨越职场霸凌的名侦探

作者:佐久良刚 字数:86154 更新:2024-02-24 12:26:07

<p>「武志啊,你这阵子好像又很晚回家了,最近工作也很忙吗?」</p><p>父亲看向双眼浮肿,吃着海苔卷白饭的武志问道。</p><p>这里是伊藤家的餐桌。是武志与父亲两人,一如往常的晨间光景。</p><p>这是一如往常的风景。不过,和父亲一起围着餐桌,闲聊工作话题的「一如往常」,武志十分了解这是多么宝贵的幸福。在过去那段尼特族的日子里,无论他多渴望这样一如往常的风景,多想靠近一般所谓的「一如往常」,那时却都无法如愿以偿。正因为曾经历过那样的过去,比起平常就一如往常过着这种生活的人来说,他更能深刻体会到「一如往常」的美好,让武志不禁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p><p>「嗯,只是最近而已啦。刚好这阵子的案件比较繁重。可是我已经很习惯了。」</p><p>父亲不满地皱起眉头。</p><p>「我当然不是在嫌你的工作忙。只是你说的那个案件,应该不会很危险吧?前阵子你不是说你在追冈萨雷兹吗?这次该不会又要处理那种恐怖的工作了吧?」</p><p>「我都已经说过不恐怖了……不过没想到爸爸还记得冈萨雷兹这个名字。其实这次也差不多啦。这礼拜我要去抓伊布拉西莫维奇、破坏王,还有髑髅幽鬼齐。」</p><p>「喂,为什么你非得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不可啊!这应该是警察的工作吧!」</p><p>听到这响彻家中的怒吼,这次换武志皱起了眉头。</p><p>「一大早的不要这样大小声啦……警察可是比侦探还要忙多了,他们才没空管这种小事啦……」</p><p>看来父亲又误以为那些名字是在指杀人犯之类的人物。不过这次的委托案件也跟冈萨雷兹那时候一样,只是要去寻找逃走的宠物。伊布拉西莫维奇是与克罗埃西亚籍外交官同居的腊肠犬,破坏王是特摄电影迷养的变色龙,而髑髅幽鬼齐则是从笹塚四丁目的密教寺院脱逃的巴西龟。最近的武志也熬出头,成为笹野事务所宠物搜寻部门的负责人,甚至还包办了与委托人交涉的工作。</p><p>「……我明白了。看到你这么努力在工作,爸爸我也不想干涉太多。只要是值得你投入的工作,就已经很足够了。」</p><p>「嗯,虽然还是有很多辛苦的地方啦……但我还是会试着继续努力下去。」</p><p>「武志,还有就是啊。」父亲放下筷子,端正了姿势。「看武志最近这么认真,爸爸想要送一份礼物给你。」</p><p>「咦?干么突然这么正式。没关系啦~不用送什么礼物啦~我们是父子耶,干么那么见外嘛~」</p><p>只见父亲搁下一边假装客气婉拒,内心其实万马奔腾的武志,自顾自地起身走进和室。接着没多久,他拿着挂着长发,显露黝黑肤色,模样恶心的尼特族面具走回来,放在武志面前。</p><p>「武志,你把这个带在身上。」</p><p>「我才不需要这个!(泪)我是说真的!你要我把这种东西带去哪里啊?摔角的话题到底要提到什么时候啊?拜托你也够了吧!」</p><p>「不是,摔角的事情已经没关系了。爸爸很支持你继续侦探的工作。」</p><p>「那你把这个还给荒井先生就好了嘛!我拿着这个也不能做什么吧!」</p><p>「应该还是会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吧。对了,侦探有时也会需要变装来改变外表印象吧?这种时候你就可以戴上面具遮住脸啊。」</p><p>「又不是只要把脸遮住就好!这也显眼得太过头了吧!要是戴这种面具去埋伏,马上就会有人报警吧!」</p><p>「咦……真的吗……」</p><p>父亲诧异片刻后,沮丧地垮下肩膀。</p><p>「对不起喔……都是因为爸爸不了解你的工作。我只是多少想帮上一点忙而已……你果然还是不需要这种东西吧……我明白了。这就拿去丢了吧。」</p><p>拿起儿子连碰都不想碰的诡异面具,父亲再度难过地离开桌前。</p><p>武志呆望着朝和室走去的父亲背影。</p><p>对他而言,父亲是无与伦比的重要存在。是他永远也无法超越的人物。不过,难得像这样端详着父亲的背影后,他这才发现曾几何时,父亲的身影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巨大。</p><p>武志感受到自己的心里,吹起一阵寂寞的寒风。</p><p>是啊……爸爸总有一天也会变老啊。</p><p>为了照顾一家子的人,爸爸总是拼命在工作。像是考上大学的时候,还有录取海苔工厂的时候,爸爸都高兴得像是自己上榜一样。我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再向爸爸撒娇呢?我究竟还有多少机会,能和爸爸一起同桌吃早餐呢?</p><p>……</p><p>「爸、爸爸,等一下!」</p><p>武志赶忙叫住正准备要离开客厅的父亲。</p><p>「武志,什么事?嗯?你是怎么了啊?你在哭吗?」</p><p>「没、没有啦。我没事啦。」武志赶紧擦了擦眼角。「呃、那个面具……我想我还是留下来好了。」</p><p>「噢噢,那真是太好了!爸爸说的没错吧。就算是这种东西,只要多下点工夫,有机会一定可以派上用场。来,你就带着吧。」</p><p>「谢谢爸爸。如果遇到什么万一,我一定会拿出来用。」</p><p>武志伸出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拎起面具,直接丢进通勤用的侧背包里。他实在很怀疑这一辈子,还有在侦探的工作里,这个「以尼特族为主题的摔角面具」究竟何时会派上用场。只不过像这样乖乖收下面具,也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孝行了。「可以趁爸爸还健康的时候及时行孝,真的是太好了。」武志露出一脸畅快的表情,满足地吸了吸滑菇味噌汤。</p><p>「伊藤,你好像顺利找到了伊布拉西姆和破坏王嘛。」</p><p>捧起毫无重量感可言的百圆茶杯,笹野啜饮着茶。</p><p>连日酷热的炎夏时节,终于在前阵子迎向了尾声。除了富樫以外,大家的穿着纷纷换季,笹野侦探事务所也充满了秋天的味道。</p><p>「是。不过宠物不叫伊布拉西姆,应该是伊布拉西莫维奇才对。昨天之前接到的宠物搜寻案件,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p><p>「真是太了不起了。像这种找宠物的案件,只要有一半的破案率就算是很厉害了喔。」</p><p>听到所长的勉励,武志不知所措地答道:「真、真的吗?」</p><p>「很少事务所有超过50%的破案率喔。没想到你竟然有办法通通找到。真是太惊人了啊。」</p><p>「这个嘛,毕竟所长愿意放心把找宠物的案件交给我,所以我也想好好拿出成果来……嘿嘿嘿……」</p><p>武志忍不住面红耳赤,动手搔了搔后脑勺。只是开口称赞的人也只有所长一人,另外两位前辈依旧和往常一样板着脸孔。</p><p>「真要说的话嘛,与其把你这小子分类为人类,你应该还比较接近动物吧。像是小狗啦,还有乌龟的心情啦,你应该都像看待自己的事情一样了解吧。」</p><p>「就是说啊。你的思考回路就跟宠物没两样嘛。只要想想自己会逃到哪里,一定就跟小狗想的差不多。」</p><p>看着泛着泪光,不甘心地咬着手帕的武志,笹野赶紧出来缓颊。</p><p>「喂喂喂,看到自己的后辈表现得这么优异,你们几个也该开心一下吧。」</p><p>得到事务所最高权力者的所长支持,武志也难得乘机对前辈们发泄了不甘。</p><p>「就、就是说嘛!所长说的没错!富樫大哥和……呃、呃、呃……富樫大哥应该要用更喜悦的心情,来接受后辈的优异表现嘛!」</p><p>「怎么只说我啊!就算要骂也不能只骂我一个,要平均一点骂嘛!对前辈怎么可以有差别待遇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富樫大哥和……呃、呃、呃……惠梨姐也是!你们两个人的心胸都太狭窄了啦,真是的~~啊哈哈~~」</p><p>这次换两位前辈咬牙切齿了。看着「啊哈哈」地笑到要翻白眼的后辈,前辈们都想拿现采的仙人掌痛殴他一番。不过武志除了有一事务所之主的所长当靠山外,成功提升业绩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次两人终究也没有出手,只露出满怀愤怒与不甘的杀人视线,怒瞪着得意忘形的后辈。</p><p>「伊藤,这样好了,这个月就帮你多加一笔奖金吧。反正委托人的报酬也进帐了,也得要鼓励一下大显神威的调查员嘛。」</p><p>「呜噢~~~谢谢所长!我这辈子跟定所长了!啊、对了,这个海苔请所长吃!」</p><p>「噢,这个好。谢谢你每次都这么大方啊。」</p><p>武志从秋装的袖子里掏出了调味海苔进贡给所长,还一边朝前辈们摆出神气的表情。这是武志进入笹野侦探事务所以来,最得意洋洋的时刻。</p><p>「伊藤,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p><p>惠梨双手插在胸前,露出冷峻的眼神望向后辈。</p><p>「惠、惠梨姐,怎么了吗?」</p><p>「你打算让所长用那个百圆茶杯用到什么时候啊。既然有奖金可以领的话,那就赔偿一下你摔坏的茶杯用啊。懂得敢做敢当才能算是真正的社会人士吧。」</p><p>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在武志上班的第一天,在做第一件差事的时候,他就立刻摔坏了所长专用的茶杯。从那次之后,笹野便勉强改用在附近百圆商店买的便宜茶杯。</p><p>「可、可以啊。毕竟是我摔坏的,我当然会赔啊,不过是个茶杯而已。」</p><p>武志嘟起嘴忿忿地宣告。</p><p>「那你就去跟典子姐说啊。」</p><p>「我知道啦。」武志答毕,便小跑步到宛如离岛的典子桌前。「那个,典子姐,关于之前我摔坏的所长茶杯,我想用下个月的薪水来赔。」</p><p>「你真的要赔吗?反正所长也已经用惯现在的茶杯,你不用勉强赔啊……」</p><p>「没关系,因为我是敢做敢当的社会人士。」</p><p>「我明白了。那我就拿武志的薪水去买新茶杯罗。只不过,你下个月就没薪水可拿了……」</p><p>「咦……请、请问一下,那个茶杯大概要多少钱呢……」</p><p>「那是京都一种叫纪代水烧的知名陶器。要四十万圆呢。」</p><p>「……」</p><p>「不过只要稍微找一下,应该会有店家愿意折个一万圆左右。虽然会花上你两个月的薪水,就请你忍耐一下下罗。」</p><p>「……呜呜……呜呜呜呜……」(痛哭)</p><p>看着蹲在地下抽泣的武志,惠梨乐得吹起了口哨。</p><p>尽管典子露出指责的眼神瞪着惠梨,最后两人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p><p>「武志,我开玩笑的啦。对不起喔,其实那个茶杯只要四十万圆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你的薪水不会通通飞走啦。而且那是用公司经费买的,你不用赔也没关系啦。像我跟惠梨,大家都曾经摔坏过一次。惠梨当然也知道,所以她才故意那样说的啦。」</p><p>「噢噢……噢噢噢……」(泪)</p><p>武志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没想到连优雅的典子姐也为了骗他,竟然灵机一动说出那些玩笑话。武志依序环视办公室内的其他人,一看到大家都一脸乐不可支地在注视自己时,他又哭得更大声了。</p><p>这一天的洽谈者是对年长的夫妇,就住在离笹塚不远的涩谷区。丈夫高杉胜司,五十二岁;妻子治美,五十一岁。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双薪家庭的缘故,夫妻俩都穿着一身西服套装。</p><p>惠梨就像往常一样,和笹野一起走进了会客区。与一脸敦厚和善的先生相比,太太似乎静不下心,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样子。</p><p>笹野和蔼地向两人表示欢迎,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丈夫胜司率先开了口。</p><p>「今天我们会来这里,是想请你们帮忙寻找我儿子拓弥……」</p><p>「您是说令郎吗?他是……离家出走吗?」</p><p>听到笹野的问题,胜司面有难色地答道:「其实,我们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p><p>儿子的名字叫高杉拓弥,二十一岁,是东京都内某间一流大学的学生。高杉夫妇与独生子拓弥,平时就过着一家三口的生活。不过就在一个礼拜前,儿子说要去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p><p>「不过,他本人有打电话连络过家里一次……」</p><p>父亲表示,在拓弥失去踪影的隔天,他本人曾在家里的电话答录机里,留下这么一句留言:「我不会回家,但你们不用担心我。」之后,拓弥便音讯全无。</p><p>「噢……」笹野伸手摸着下巴开始深思。「请问令郎以前有过临时外宿的经验吗?」</p><p>「没有,至少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虽然我们也有去报警,可是……」</p><p>「若无重大急迫情事,就无法协助调查。警察是这么说的吧。」</p><p>「没错。房间没有被弄乱的痕迹,本人也曾经打电话回家的关系,警察都认为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p><p>惠梨一边侧耳倾听父亲的话,一边开始思考。通常会做出离家出走的行动,主要都是因为对家人有所怨言;如果当事人是学生的话,尤其又以不满父母为大宗。只要离家一段时间,确实容易开始想家;不过对家人有所不满到选择离家出走的人,在翘家隔天就亲自打电话回家的案例,倒是十分罕见。从这一点来看,或许可以判断高杉家的儿子并非只是普通离家出走,背后说不定还有更特殊的隐情。</p><p>到现在一语不发,连招呼也没打的太太治美,突然用强硬的口吻反驳。</p><p>「拓弥才不是离家出走!」</p><p>虽然不晓得这句话究竟是在对警察,还是对自己的丈夫控诉,没想到治美的第一句话竟会如此歇斯底里,让惠梨大感意外。</p><p>「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啊!」母亲维持相同的语调继续往下说。「那孩子是独生子,从小就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可是连打工都没有做过耶!他怎么可能会有非离家出走不可的理由!」</p><p>大概是丈夫胜司深感到责任,只见他一边用眼神轻轻向笹野和惠梨道歉,一边哄着妻子。</p><p>「可是拓弥也打电话留了言,怎么想都是他自己决定要离家出走的吧?」</p><p>「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逼他打电话回来的!比方说是被坏朋友给抓走……说不定他被坏人给绑架了!怎么可能会是离家出走!」</p><p>尽管胜司不断反复安慰,妻子仍然没有要冷静的迹象。就在治美对着丈夫倾诉不满与担忧的同时,笹野强行插嘴了进来。</p><p>「如果真是绑架的话,应该还会出现别的行动才对,所以我想目前应该还不需要担心这一点。不过总而言之,我们会从帮得上忙的地方开始着手。首先调查员会先到府上打扰一趟,找找看拓弥的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两位应该都不介意吧?」</p><p>「不会,那就麻烦你们了。」</p><p>「那我们今天下午就会立刻前往府上一趟。惠梨,没问题吧?」</p><p>和惠梨做好确认之后,最后笹野还留下了一句强心针:「我们一定会努力让令郎平安回来。」听到这句鼓励,胜司感动地低下了头,但治美却只是一脸不满地望着虚空。</p><p>「那么惠梨,你们吃完午餐后,就三个人一起去拜访高杉家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吃午餐。而武志也像往常一样,负责出门跑腿买富樫跟自己的便当。他经过了步行只要三十秒,地点相当便利的便当店前。大约在一个月前左右,特别讲究日式料理的武志,因为便当的调味跟店老板起了口角,与店家关系变得很尴尬,所以他现在都只去其他店买便当。</p><p>两人和乐融融聚在办公室的桌前享用午餐时,武志问道。</p><p>「那个富樫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应该没关系吧?」</p><p>「可以啊,你问吧。不过老实说呢……根据本大爷的猜测,下次要挑战史坦·千本针的人,恐怕就是魔幻宇宙动力超人选手吧。虽然肘肩选手跟立川选手都很有实力,但毕竟级距有差,要赢应该很困难吧。」</p><p>「呃,请问前辈现在是在说什么事情……」</p><p>「还会有啥事啊,当然是下期的涩谷东口摔角,又简称SBYHGP(注17)的重量级头衔战挑战者啊!我都说了那么多选手的名字,你怎么还听不出来啊!」</p><p>「我是勉勉强强有听出来啦!可是我又不是在问头衔战的事!」</p><p>「啥,原来不是啊?大爷我可是握有一堆摔角界的机密情报耶。你不要说出去喔,听说真日本摔角的薄命战士·长州非力,下一季要闪电转籍到涩谷东口来呢。」</p><p>「大家的名字听起来好像都不怎么厉害啊……富樫大哥现在还在跟他们一起练习吗?」</p><p>「是啊,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在五反田的健身房一起练习。而且我的实力已经获得大家的认可,他们还让我参加对战练习呢。我另外还有指导跟踪狂立川选手跟踪和埋伏的技巧。经过实地去跟踪下班后的酒店小姐做训练后,那个人现在已经是名符其实的跟踪狂啦。然后在练习结束后,连外籍摔角选手也会加入我们,一起喝酒唱歌到早上呢。」</p><p>「刚刚好像出现几句不能听听就算了的发言耶……」</p><p>「差不多就是这样啦。对了,我们吃饱饭一起来对战一下怎么样!你就尽管出招吧!」</p><p>富樫站起身,对着武志摆出半蹲的姿势,张开双手做出准备开打的架势。</p><p>「不行啦不行啦!我说等一下!我还有其他事情想问啦!」</p><p>「搞啥嘛。男人跟男人之间,还有什么比肌肤相亲更容易沟通的方法吗!」</p><p>「不是这样啦,请你先暂时抛开摔角的话题。我想问的是关于调查失踪者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宠物是不可能啦,可是要是有人失踪的话,警察应该也要有所行动吧?我们可以像这样随便帮忙找人吗?」</p><p>「啥,原来你是要问这个啊。」富樫收起姿势,坐上了办公椅。「这样好了,我先来问问你。说到申请协寻失踪人口……就是以前常讲的『通报协寻』,你觉得警察一年下来会收到多少件申请协寻的案件?」</p><p>「这个嘛,既然会这么问的话,我想一定是有很多件吧?」</p><p>「……少在那里罗哩八唆了,说说看你觉得有多少。」</p><p>「那么我猜……一年大概五百万件左右吧?」</p><p>「你是白痴吗!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失踪啦!日本那么小,哪有空间让五百万个人失踪啊!」</p><p>「这么说也对啦。」</p><p>「我说你啊,这种时候一般都会配合前辈,故意说得少一点吧!然后听到答案时再表现得很夸张才对嘛!这样才能衬托前辈的厉害不是吗!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也不机伶耶!」</p><p>「可是人家最讨厌这种做作的事情了……」</p><p>「看招!」</p><p>富樫朝着后辈的头顶,使出安东尼猪木直传的愤怒铁拳制裁。</p><p>「好痛!你在干么啦!」(泪)</p><p>「不懂得尊敬长辈的人,就得要接受愤怒的铁拳制裁。听好了,日本的警察每年都会收到将近十万件协寻失踪人口的申请。」</p><p>「咦!十万件!真的好多人喔!」</p><p>「没错,你觉得警察有空在那边一个个慢慢找吗?像那种留有遗书或是血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倒是另当别论啦。不过一个成年人在没有发生重大情事的情况下搞失踪,其实也算是他本人的自由吧。警察才不会花精力去慢慢找咧。所以啦,这种时候才会需要我们侦探出马罗。」</p><p>「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让我上了一课……」</p><p>武志一边点点头,一边像画圆圈似的,摸了摸头顶上的肿包。</p><p>从笹塚出发往西前进,上环状七号线南下约五分钟,左转进下北泽方向的住宅区后,就能抵达高杉夫妇的住处。</p><p>跟附近的人家相比,高杉家不但是大坪数的独栋透天厝,还有附设宽敞的车库;再从刚才夫妻俩庄重的穿着来看,可以晓得高杉家算是十分富裕的家庭。</p><p>三名调查员上门拜访时,是高杉胜司前来迎接。一行人跟着胜司的脚步,来到位在二楼的拓弥房间。四点五坪大的房间大致经过了整理,就算房内摆放床铺也不会觉得特别拥挤。</p><p>惠梨稍微环视了房内,向胜司问道。</p><p>「请问你们有整理过这间房间吗?」</p><p>「是的。但这里毕竟是儿子的私人空间,所以只有大概打扫一下而已。我们还是不太敢乱动他的抽屉……」</p><p>儿子会搞失踪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今天他一定就会突然回来……对于很想这么相信的父母而言,一定不晓得到底该不该翻遍儿子的私人空间吧。</p><p>「所以拓弥失踪后,房间几乎都保持了原本的样子对吧。不过为了寻找线索,我们必须翻遍所有抽屉还有垃圾桶,仔细检查房内各个角落,这样没问题吗?」</p><p>「事到如今,也只能麻烦你们这么做了。这部分就全权交给各位处理吧。」</p><p>「我明白了。那先请伯父暂时到楼下等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询问你。」</p><p>确定胜司已经走到楼下之后,三人便开始分工合作动手搜索房内。</p><p>书架上陈列了刑法与民法的教科书,看来应该是读法学院的拓弥的上课用书;另外还有像是六法全书等厚重的辞典和参考书,都是和线索无关的书籍。一旁也摆放了电动攻略本和漫画书,透露出年轻人的阅读兴趣。</p><p>武志探头窥看床底下,只找到两个各被洋片DVD和杂志占了一半空间的收纳盒,完全没发现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p><p>垃圾桶不晓得是已经被倒干净还是原本就没有垃圾,里面空空如也;桌子抽屉里只有文具、电池跟工具用品,还有写了英文单字的笔记本而已,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关失踪者下落的线索。</p><p>「伊藤,你调查这个。」</p><p>惠梨打开插在书挡里的笔电,开启电源。</p><p>「我知道了。我看看喔,希望他没有锁起来……啊,好像没问题!」</p><p>幸好笔电没有设密码,等了一会儿,就出现Windows的桌面画面。</p><p>「总之你就先大概扫一遍资料夹。我等一下会跟伯父直接借笔电回去,之后再详细调查就好。」</p><p>「我明白了。」</p><p>桌面上有好几个资料夹,不过档名净是「民法I」、「刑法II」、「刑事诉讼法」、「佐桥讨论课报告」等等,大多都是跟大学主修相关的课业资料。考虑到烟雾弹的可能性,武志还是稍微检查了资料夹内容,只是里面的确几乎都是PDF档的资料或用Word缮打的报告,与资料夹档名如出一辙的课业档案。另外比较私人的部分,还有跟同学好友一起拍的照片档案,乍看之下似乎都与拓弥的下落毫无关联。</p><p>「唔~虽然只是大致上扫过一遍,可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线索的样子……」</p><p>「阿富呢?你有发现什么吗?」</p><p>惠梨回过头,富樫正在书架旁依序拿起所有的书,大略地翻过一遍检查内页。</p><p>「这</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个嘛,里面好像也没夹什么神秘的暗号纸条……目前什么都没发现吧。」</p><p>武志再度环顾了房内,向惠梨问道:「既然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该不会拓弥就跟伯母说的一样,其实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吧?比方说是被绑架……」</p><p>「不,没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至少他都是自愿搞失踪的。」</p><p>过于笃定的结论让武志吓了一大跳。</p><p>「咦?为什么惠梨姐会知道?你发现到什么了吗?」</p><p>惠梨默不作声地打开衣柜,开始伸手探了探拓弥的衣服口袋。武志闪着炯炯发亮的眼神等待惠梨的答案……但他却什么都没听到。而且不晓得为什么,惠梨似乎连回答的意思也没有。</p><p>「惠、惠梨姐,等一下啦!为什么你会晓得拓弥是自己搞失踪的?拜托你不要假装没听到嘛!」</p><p>调查完衣柜后,惠梨打开电视柜的玻璃门,仔细确认DVD机还有游戏机之间的缝隙……她仍然是一语不发。</p><p>「惠梨姐,不好意思!我在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啦!拜托你不要再这么坏心眼了,求求你告诉我嘛!」</p><p>「……」</p><p>上司始终故意不理不睬的举动,让武志一脸泫然欲泣,在他身后的富樫总算是出手相救。</p><p>「武志,你仔细想想。这个房间跟你的房间有哪里不一样?」</p><p>「跟、跟我的房间比吗?这个嘛,空间比较大,还有放了很多看起来很难的书……」</p><p>「那么反过来呢?有啥东西是你的房间里有,可是这里却看不到?不对,不是只有你的房间里有而已。正值青春期的大男生应该都有的某样东西,却没有出现在这里。」</p><p>武志呆呆张着嘴动起脑筋,他却什么都想不出来。惠梨仍旧一副没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一样,继续默默在搜索着房内。</p><p>「再给你最后一个提示啦。你一开始在找床底下的时候,有看到两个没被塞满的收纳盒吧。虽然放了两个盒子,可是却只塞了一半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干么不一开始就放在同一个盒子?」</p><p>「这个嘛……会不会那两个盒子其实原本都是满的,只是有一部分的东西被拓弥带走了?」</p><p>「可是盒子里装得都是杂志或DVD吧。谁离家出走的时候会特地带那种东西走啊。所以与其说是被带走,应该是被他……」</p><p>「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是A书对吧?他自己湮灭了那些A书或A片的色情物品!」</p><p>「这就对啦!」富樫神速地伸出食指指向武志。「这里可是男大学生的房间耶。像是A书、A片,还有色情电玩……应该多少都会藏一些色色的东西才对。可是在这里,却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p><p>「原来是这样……如果搞失踪的话,自己的房间一定会像这样被翻箱倒柜。要是床底下的A片被爸妈给找出来,一定会觉得很丢脸嘛……」</p><p>「就是说啊。不过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已经是A书数位化,迈向电脑化作业的时代啦。就算房里没有像A书这种占空间的东西,至少电脑里也一定会有色情资料夹嘛。」</p><p>「这倒也是啦……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没什么学生会偷藏A漫或泳装写真集,可是只要是男人,不可能不会有色情资料夹嘛……」</p><p>「就是这么一回事。一般成年男性的电脑里绝对都会有色情资料夹,就算不是一般的成年男性,应该也会有同性恋的资料夹才对。可是他明明就有个人电脑,不管是色情资料夹还是什么通通都没有,在这个IT情色时代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不过话虽如此,我觉得也不是啥都数位化就是好啦。像以前那种风格的A书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啊。」</p><p>「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的确只要上个网,就能看色情图片看到饱,但是光只有文字内容,反而更容易引发遐想,令人兴奋得不得了呢。例如像是给国高中女生看的少女杂志上,刊登的那种情色经验谈专栏。而且从女性视角谈论的情色经验又更是色到不行:心理上也是血脉贲张……」</p><p>咚——</p><p>一阵激烈的震动和低音声响,回荡在拓弥的房间。那是怒气冲冲的惠梨拿着一叠参考书,奋力敲打书桌的声音。</p><p>「拜托你们别再聊那种低级的话题了!害我的心情都变差了啦!」</p><p>只不过在惠梨瞠目怒视的那个位置,却不见武志的身影。原来武志误以为刚刚那阵巨大的声响和震动是大地震来袭,吓得他一溜烟地钻进床底下避难。从床与地板之间的些许缝隙,传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p><p>「惠、惠梨姐对不起……都是富樫大哥在那里乱说话……」</p><p>「你竟然把错都推到本大爷身上!本人只是以前辈的身分,在教导你寻找失踪男子的基础而已耶!都是因为你的理解能力太烂了啦!」</p><p>就在笹野侦探事务所的两个色鬼互相推卸责任时,胜司忽然从房门口探出了头。</p><p>「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刚刚好像听到很大的声音……」</p><p>「啊,真、真是抱歉!」惠梨慌张地摆出专业态度。「呃,就是我们的调查员伊藤啦,他钻进床底下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撞到头了。好了啦,快点出来!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吧?」</p><p>「是的……好像没什么像是线索的东西。」</p><p>看着从床底下窸窣爬出的武志,胜司忍不住吓得缩紧身子。他重新调整情绪后,拿出了一支手机。</p><p>「我刚刚忘了说一件事。就是拓弥没有把手机给带走。」</p><p>下半身还在床底下的武志仰望着胜司。</p><p>「咦?他没带手机走吗?」</p><p>「是的。只不过手机里的简讯跟通话纪录全都被删除了……」</p><p>惠梨接过拓弥的滑盖手机,上面还挂着一条长长的棒状吊饰,问道。</p><p>「平常拓弥出门的时候,应该都会随身带着手机吧?」</p><p>「是的。就算只是去个便利商店,手机也是绝不离身。」</p><p>「这样啊……」惠梨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手机。「手机里的简讯跟通话纪录,看来都是拓弥本人自己删除的。所以换句话说,这是场有计划性的失踪案。」</p><p>「他果然是离家出走吗……」</p><p>「至少能确定不是像伯母担心的那样,跟绑架之类的案件没有关系。这一点请你们大可放心。」</p><p>「好的。只是一想到拓弥竟然会默不作声地离家出走,还是让我很痛心……啊,我帮大家泡好了茶,请各位下来歇息一会儿吧。」</p><p>来到高杉家的一楼饭厅,胜司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对五个人来说有点窄就是了……」惠梨一行人向他道声谢,和高杉夫妇两人一起聚在饭桌前。</p><p>首先是开启置物柜上的电话答录机,重播拓弥留下的讯息:「我不会回家,但你们不用担心我。」里面只有这么一句话,声音背后听不到什么生活感的杂音,来电号码也是公共电话,毫无任何值得参考的情报。</p><p>顾及现场气氛,端完茶的胜司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但母亲治美的态度,仍然和刚才在事务所的时候一样,脸上交错着担忧与气愤,双眼紧盯着桌面。</p><p>「请问……房间调查得怎么样了?」</p><p>坐在一群侦探面前的胜司,向惠梨切入了话题重点。</p><p>「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没发现什么与拓弥下落有关的线索。」</p><p>「这样啊……」</p><p>「最有可能留下资讯的地方,就是拓弥的笔电跟手机了。因为这部分还未调查完毕,不晓得能不能借我们回去仔细检查?」<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要离家出走时,从策划到实行为止,大概会需要一个礼拜到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请问拓弥在这段期间,他的言行或人际关系有没有突然出现什么变化?」</p><p>「这个嘛……」胜司望着半空中。「因为我们夫妻俩都要工作,常常都不在家里,但至少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好像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关于人际关系方面,他原本就不是擅长交际的类型……」</p><p>「等一下。」</p><p>有个焦虑的声音突然插嘴进来。是治美。</p><p>「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拓弥才不是那种会离家出走的孩子。他在这个家里从小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还有什么好离家出走的!」</p><p>面对焦躁不安的妻子,胜司感到不知所措。此时富樫就像是救星降临一样,一本正经地开口。</p><p>「伯母,你听我说啦。像拓弥这种年纪的大男生,心里常常会有父母难以想像的巨大烦恼啊。尤其像是对未来的不安,还有恋爱的困扰等等,做父母的也是没办法插手嘛。像我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职业摔角选手。但要是跟父母讲,他们一定会大力反对,所以我那时候没办法跟任何人商量,只能一个人默默在烦恼。」</p><p>听到富樫以自己的经历为例,站在男性角度发表的具体意见,治美的表情开始逐渐扭曲变形。</p><p>「什么摔角选手啊,拓弥才不是那么野蛮的孩子!可以请你不要把他跟你混为一谈吗!」</p><p>「对、对不起。」</p><p>富樫道歉后,胜司便用责备的口气喊了妻子的名字。</p><p>惠梨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向她说明。</p><p>「照目前情况来看,拓弥确实是自己决定要离家出走的。像刚刚伯父拿给我看的手机,里面的资料都被拓弥本人删光了。这就是他多少有参与失踪计划的最佳证据。」</p><p>治美一脸怅然所失,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p><p>就在此时,武志战战兢兢地向胜司和惠梨同时发问。</p><p>「不好意思,请问拓弥他带了多少钱离开呢?身上的金额多寡,也会影响他能够离家在外的期间对吧?」</p><p>惠梨也用和蔼的眼神催促着胜司回答。胜司望着窗外的车库答道。</p><p>「我猜他手头上大概有两、三万现金吧。不过他身上应该还有银行提款卡,那个户头里好像也还有一笔不小的金额。」</p><p>「那个帐户是拓弥的吗?还是用家人的名义?」</p><p>「那个帐户是我妻子的名义。」</p><p>「这么说来,存折应该是由两位在保管吧?」</p><p>「是的。我想应该就放在家里……」</p><p>「那可以请你明天去银行刷刷看存折吗?如果最近这一个礼拜有提款纪录,就请你向银行询问提款的地点。如果户头里的钱全都被提光的话,再分别慢慢存一点钱进去。或许能借由拓弥领钱的时机点,来分析出他的行动模式。」</p><p>胜司回答「我明白了」,她便继续往下说。</p><p>「我们接下来就会回事务所调查电脑的资料,还有去大学打听消息。如果伯父伯母之后还想起什么的话,请两位立刻连络我们。」</p><p>侦探一行人再度回到二楼,把所有东西都物归原位。等武志收拾好笔电后,大家便离开了高杉家。</p><p>他们先前已经从父亲手上拿到了拓弥的照片,不过被带回事务所的笔电里,也保存了不少他本人的照片。看起来大概是大学的讨论课或社团活动的照片吧。拓弥有着可爱的外表,身材比其他同学略为矮小,看起来是个腼腆的内向少年。</p><p>「行不通啊。不论是网路的浏览纪录还是暂存档案,连我的最爱跟Google搜寻纪录也全被删得一干二净。」</p><p>武志停下操弄笔电的手叹着气,向惠梨回报状况。</p><p>「最近的跷家子还真是周到。」惠梨露出四分佩服,还有六分愤恨的表情。「这下子,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了啊……」</p><p>「可是,只要等到拓弥没钱,他应该就会自己回家了吧?既然拓弥从来没打工过,他应该不会宁可工作也不肯回家吧。」</p><p>「话不是这样说啊。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没把手机带走。」</p><p>富樫坐在办公椅上,扭动起粗壮身躯转动着椅子。</p><p>「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啊,手机可是身体的一部分耶。连手机跟电脑都没带走,就表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弃目前的生活吧。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觉悟喔。」</p><p>「原来如此……拓弥会把手机资料通通删除,是代表他对过去已经没有依恋了吧。」</p><p>「唉,毕竟家里有那样的母亲在,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离家出走的心情啦。」</p><p>「说的也是,感觉很有压迫感嘛……不过伯母的工作应该也很忙碌吧。」</p><p>在高杉家闲聊的时候,得知拓弥的母亲,是都内某家拓展了多间补习班的中坚企业的高层;父亲则是一般普通的上班族,但是时常需要出差,夫妻俩经常都不在家。所以就像治美说的,他们提供拓弥充裕过头的零用钱,让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做为弥补。</p><p>不过,当然并不是零用钱越多,就能让儿子的校园生活变得越充实。武志隔天与富樫一同去大学打听消息时,就证实了这项事实。</p><p>依照高杉夫妇所提供的资讯,他们跑去向讨论课以及社团的同学打听后,这才晓得拓弥在学校经常独来独往,身边连一位称得上是朋友的同学也没有。</p><p>另外,包括讨论课同学的说法在内,整合了多位学生的证词后,他们发现拓弥大约从半年前起就经常缺席的样子。甚至每个礼拜会有一、两天跷掉一整天的课,尤其是失踪前一个月,一周几乎有一半的天数都没来上学。</p><p>打听完消息,两人回到事务所报告结果,惠梨听完后神色凝重地问道。</p><p>「你们没问到拓弥跷课的时候都跑去哪里吗?」</p><p>「我们是有向讨论课跟社团的学生打听啦,可是几乎没人跟拓弥聊过私事啊。看来这个小少爷,好像非常不擅长交际的样子。」</p><p>就在调查结果不甚理想,现场气氛一阵低迷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起。「惠梨,高杉先生来电。」典子接起话筒,确认是委托人打来的电话。</p><p>惠梨接过电话,一边接听一边做着笔记。一放下话筒,她立刻向笹野报告了电话内容。</p><p>「银行帐户有留下提领的纪录。里头的十万圆全在四天前被领走;伯父在今天上午存进去的五千圆,也在中午过后就被提领了。」</p><p>「噢,有动静啦?」富樫兴奋地把手指折得咯咯响。</p><p>紧接着,惠梨打电话到银行的客服中心,准备问出提钱的ATM所在地。若要询问有关帐户的问题,必须要由本人亲自打电话才行,所以惠梨事先问好了帐户号码,还有治美的出生年月日等个人资料,假装成高杉治美本人进行洽询。</p><p>「在调布。」再度放下话筒的惠梨说:「虽然两次领钱的地方不一样,可是都是在调布市内的便利商店ATM。」</p><p>笹野立刻向全体成员发号施令。</p><p>「好,出发去调布市进行搜索和打听消息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们都以为要找到拓弥的下落,恐怕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p><p>然而……</p><p>「目击证人是零。」</p><p>「我、我这边也是。我还监视了他领钱的便利商店,结果还是毫无斩获……」</p><p>调查员搜遍了调布市街上为数不多的旅馆还有网咖等,那些跷家人可能会逗留的设施场所,但是三个人整整三天下来,却没有得到任何情报。</p><p>笹野捧着茶杯,重重叹了一大口气。</p><p>「真是遗憾啊。调布应该不是那么难调查的地方才对啊。」</p><p>武志依序望向前辈调查员和笹野。</p><p>「拓弥会不会到处躲在朋友或女友的家里啊?这样的话,他就不必去住旅馆或网咖了。又或者是他自己另外租了房子……」</p><p>「你不是也有跟我一起去打听过吗?那个小少爷不可能会有这么熟的朋友才对。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学生,想租房子也得要有保证人才行啊。」</p><p>惠梨拔下拓弥那支正在充电的手机,开启了电源。</p><p>「如果他打从一开始就打算住在女友家,或是在新公寓落脚生活的话,也不用特地把手机留在家里吧。那样根本不需要多大的觉悟。」</p><p>「啊,也是……」</p><p>笹野一边深思一边开始自言自语。</p><p>「要再花一个礼拜打听消息吗……还是先暂时观察提钱的纪录,推算他的行动模式呢……」</p><p>笹野侦探事务所笼罩在沉默当中。每个人都在脑中思索着下一步,只是似乎都想不出什么值得提出来的方案。</p><p>尽管已经查过了很多遍,惠梨还是无意识地把玩起拓弥的手机。她很清楚无论再怎么调查也不会出现新的线索,只能意兴阑珊地操弄着手机。</p><p>惠梨已经看腻毫无任何情报的手机画面,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手机外侧。几乎没有任何伤痕的滑盖手机旁,挂着一条细长的褐色吊饰。</p><p>「奇怪?」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个吊饰我好像在哪里看过的样子……」</p><p>正当惠梨静静地在搜寻记忆时,后辈的惊叫划破了办公室内的寂静。</p><p>「啊啊啊啊啊啊啊~~~~~~~~~~~~~~」</p><p>这令人不快的巨大音量,让惠梨忍不住想拿起手上的手机,瞄准武志的头砸过去。就在她准备好要大力挥动手臂的时候,后辈那张瞪大眼睛的惊慌表情,让她勉为其难地忍住动手的冲动。</p><p>「吵死人了啦!你到底在叫什么叫啦!」</p><p>「那、那个!那个吊饰!就是那个!」</p><p>「??」</p><p>武志话才刚说完,便立刻开始翻找自己的办公桌抽屉。移走调味海苔的罐子,再拨开百琪巧克力棒的盒子,他从文具用品中翻出来的东西,是用透明塑胶袋包装好的粉红色手机吊饰。</p><p>「就是这个!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p><p>武志打开塑胶袋拿出吊饰,交给惠梨进行比对。</p><p>「啊……真的耶。是同款不同色吗?我记得这个应该是……」</p><p>「是我在新宿被推销员逼着买下来,快乐之会的强化守护灵吊饰!」</p><p>武志的粉红色吊饰,和拓弥的褐色吊饰形状,都长得像是僧侣在坐禅时,用来打肩膀的「香板」;在那长长的塑胶板子上,还有一串像是经文的反白文字。</p><p>「那个快乐之会又是……」</p><p>「是新兴宗教的团体,据点就位在调布。天显院法眼导师的书里都有写!」</p><p>「新兴宗教?」富樫皱起了眉。</p><p>武志打开拓弥的电脑,开始敲打起键盘。</p><p>「就是这个!这就是快乐之会的网站!」</p><p>惠梨绕到对面的武志桌前,和富樫一起看起电脑画面。他们浏览了宗教教义和活动内容,以及代表人的经历等各个项目后,三人的目光停留在最后「教团总部」的地方。总部就位在调布市西町,设施一览上除了有集会场所、福利社和食堂之外,还出现了「信徒宿舍」这几个字。</p><p>「该不会……」</p><p>听到武志的低语,惠梨点了点头:「看来很有深入调查的价值呢。」</p><p>细查了有关快乐之会的网路文章后,陆续发现了许多事实。</p><p>这个团体的正式名称为「宗教法人快乐之会」,是代表人天显院法眼在四年前创立的新兴宗教团体。以调布的总部会馆为中心,主要都是在东京近郊的地区进行活动,信徒人数号称有一千两百人。其中住在总部或教团分部做修行的出家信徒,大约有两百人左右。</p><p>他们劝教的主要手段,就是像武志之前经历过的一样。首先在车站前随机抓人问「愿不愿意当练习算命的对象」,然后夸大其辞地强调对方正站在人生的分岔路,装模作样地表示「既然机会难得,请务必来接受老师的建言」。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就直接带他到调布的总部,再由其他小队接手来讲道、推销,以及贩卖商品。</p><p>照网路上的文章来看,快乐之会的评价似乎不是很好。比方说他们会指称参加讲道的人「被恶魔附身」,威胁对方买下高价商品来除灵;还有为了阻止出家信徒被带走,会与闯进总部的信徒家人爆发肢体冲突,是个问题推积如山的教团。</p><p>「这样看来,那根本就是所谓的邪教嘛。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千多名的信徒,怎么会有人想要加入这种诡异的怪教团啊。」</p><p>「创立快乐之会的天显院法眼导师,在十三岁的时候接受神明启示后,就获得能窥探众人内心的能力呢。面对前来寻求解惑的人,他能够一语道破对方的烦恼,就连让医生束手无策的重症病患,他也只要用手隔空传送力量就能治好。就是因为他拥有这样的神力,大家才会自然而然开始崇拜他啊。」</p><p>看着没有特别参考什么资料,就能侃侃说出这段话的武志,富樫露出惊讶的表情。</p><p>「你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啊?」</p><p>「因为法眼导师的书里都有写。我想说反正都花钱买了,不看也是浪费,我就把买来的书通通读完了。连法话集的录音带也整套听完了。导师说他最近接收到超古文明的讯息,正在预言近未来的世界末日。」</p><p>「与其说你是求知心旺盛,倒不如说是穷人个性使然吧……」</p><p>无视武志和富樫的谈话,惠梨移动滑鼠继续浏览着快乐之会的官方网站。</p><p>「看来非相关人士,只能进入调布总部的福利社而已啊。而且就算这个吊饰代表拓弥真的是信徒,我们也无法确定他是否就住在这栋宿舍里面……」</p><p>笹野沉重地点点头,赞同惠梨的说法。</p><p>「看来只能潜入了。」</p><p>听到「潜入」一词,发觉事情开始变得不简单的武志开口寻问惠梨。</p><p>「所谓的潜入,是指潜入调布的总部吗?这要怎么做啊?是要像小偷一样,在大半夜里偷偷潜进去吗?」</p><p>「不是喔。就是假装成信徒,从正面潜入内部。我们毕竟不是警察,没办法未经许可就擅自闯入私有地。可是只要成为信徒……假冒成是和他们同一挂的人,就能以关系人的身分堂堂正正走进去。潜入后再去确认拓弥是不是真的住在里面。」</p><p>「原来如此!只要成为信徒,的确就能正大光明地自由进出了嘛。真是厉害的点子啊!那么是谁要负责潜入啊?典子姐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我才不要!我绝对不要!(泪)拜托你们饶了我吧!为什么是派我去啊!」</p><p>尽管武志泪眼汪汪地大声抗议,大家依旧毫无反应地盯着他看。</p><p>「拜托,请你们不要再看我了啦!我去世的爸爸叮咛过我不许做危险的事情!(泪)要是加入那么恐怖的教团,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啦!我没办法啦,这真的太危险了!」</p><p>惠梨不悦地撇撇嘴,动了动下巴说道:「你不是读过教祖的书,甚至连整套录音带都听完了吗?既然你拥有那么完整的知识,当然派你最适合啊。」</p><p>「我乱讲的!我才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听过录音带!我根本什么都不懂!」(泪)</p><p>「你刚才不是聊教祖的生平聊得很高兴吗!」</p><p>「我才没聊什么教祖的生平!我刚才讲的人是导师!快乐之会的最高领导人才不叫教祖,是叫导师!」</p><p>笹野喝光剩下的最后一口茶。</p><p>「伊藤,就麻烦你好好发挥那些知识了。」</p><p>「为什么是我!我明明什么都不懂啊!」(泪)</p><p>「少在那里罗哩八嗦了!」惠梨恶狠狠地低吼。「反正你这家伙啊,长得也是一副另类又诡异的模样,最适合当那种邪教的信徒了啦。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p><p>「太过分了!刚刚说得太过分了吧!哪有人这样批评别人的外表!就、就算是惠梨姐,也不能这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啊!」</p><p>惠梨眯起眼睛瞪着武志,把那两个塑胶香板吊饰拿在手上,啪叽一声地空手折成两截。</p><p>「没、没有啦,也是可以让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啦……」</p><p>前辈的凶狠杀气,让皮皮剉的武志立刻变得乖巧听话。</p><p>结果到最后,武志还是屈服在前辈的恫吓之下。因为前辈表达怒气的方式,让他想起比加入邪教团体还要恐怖的记忆。</p><p>潜入教团的第一步,就是来到武志之前遇到信徒的新宿站。</p><p>虽然没找到上次那个女生,但武志主动搭讪了同样自称「在学算命」,正在向路人搭话的其他信徒。</p><p>武志表示自己前阵子买了好几本天显院法眼的著作,深深受到书中及法话的内容感动。一听到这番话,信徒们立刻联络总部,让武志轻松获得前往调布总部参加讲道活动的许可。</p><p>宗教法人快乐会的总部在调布市西町,位于东京都调布飞行场西侧的山林地区。以电车车站距离来看,从西调布站或飞田给站过去比较近,只不过下车之后还要再步行一段距离,所以基本上是建议在京王线调布站下车,再转搭公车前往。</p><p>武志依照指示,在上午八点半抵达了总部门口。一到了门口,就看到正门周围还有各栋建筑物的附近,有好几个手拿竹扫把跟畚箕的人在忙着打扫。虽然其中有不少年轻人都是穿着运动服,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统一的制服。除了这些人之外,不时还能看到身穿像白色中国服……之类服装的人穿梭在建筑物之间。当打扫的年轻人一遇到他们时,就会立刻停下手边的动作,卯足全力地大喊:「早安!」</p><p>要是没有那些穿中国服的人,还有门口挂的「宗教法人快乐会」招牌,这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哪里的工厂一样……没错,这里就像武志以前在千叶任职的海苔工厂一样,充满了怀旧的气息。</p><p>「是伊藤先生吗?」开口向武志搭话的人,是一位穿着蓝色运动服,顶着河童发型的年轻女性。</p><p>「是、是的。我是伊藤。」</p><p>「我带你去讲堂。请往这边走。」</p><p>女子面无表情地带领着武志,走进正门口正前方一栋像是公民会馆的建筑物。里面是能容纳一百人左右的大厅,大约有二十几位身穿运动服或打扮轻便的人坐在地板上。</p><p>走进大厅后,可以看见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肖像照片。照片上的男子长得就像神仙似的,未经整理的长发跟下巴的胡子连成一气,包围了整个脸庞。这张脸,武志认得。是他曾在书本还有法话录音带的作者近照上,看过好几次的天显院法眼。在照片下方,挂着一张宽幅约两公尺长的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据后来的说明得知,那叫做「陀罗尼」经文,是把原本的梵语内容改写成了汉字。</p><p>武志和河童女一起坐了下来,摆出屈膝坐的姿势。他决定在心里偷偷亲昵地唤她「小河童」,还企图利用往常的贡品来拉近彼此距离。</p><p>「呃、那个,今天还请多多指教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尝尝看这个调味海苔?这是我也有参与开发的商品喔。」</p><p>武志完全被对方当成空气。九点一到,设施内的喇叭响起钟声,刚刚在外面打扫的人也陆续走进讲堂。讲堂里的人摩肩擦踵地盘腿坐下,纷纷开始出声念诵起挂在前面的经文内容。就连小河童也是一心一意地喃喃低语,仔细一听,她的嘴巴不断在重复「佛说一切如来金刚……」不过,其中有人是紧闭双眼默背经文,也有人是一边紧盯写满陀罗尼的纸一边干巴巴地念着,嘴巴也打结了好多次。就算现场大部分的人都是快乐之会的信徒,但每个人的信仰时间长短与熟练度似乎也不尽相同。说不定在这其中,有人也跟武志一样是第一次参加。</p><p>此时,位在正前方一旁的小门被打开,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两人都身穿中国风的服装,女子穿的是白色,男子则是绿色。女子手上还抱着一台CD录放音机。讲堂内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p><p>男子走到了众人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打了招呼:「大家早安。」有棱有角的面孔加上油头发型,长得就是一副恶霸的模样。不过用这种容貌展露的笑容,看上去反倒是莫名地更具包容力。信徒们精神抖擞地向男子大声问好后,他再度笑容满面地说道:「法眼导师的宏恩,今天也会继续守护着大家。希望各位好好努力勤行。」说完这句话,他便走回门后离开了讲堂。</p><p>接着下来,轮到身穿白色中国服的女子静静走到大家面前。在这短暂的空档里,小河童嘀咕着细语做了说明。刚刚那位绿衣男叫松重律师,地位仅次于法眼导师,是教团内第二伟大的人物;而另外那位白衣女,小河童都称她「古村老师」。</p><p>「那么现在开始,请各位继续念诵十五分钟陀罗尼。」</p><p>听到古村老师的指令,讲堂里的信徒们再度覆诵起经文。</p><p>古村老师看起来年约四十几岁,有着一头及肩的黑发以及瞳铃大眼。硬要比较的话,看上去似乎比刚刚的松重律师还要年轻。老师坐上事先准备好的铁椅,阅读起好几张用钉书针钉好的资料。武志还不小心跟刚好抬起头的老师四目相交,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打招呼。</p><p>铁椅旁边摆放着录放音机,还有一个像是装饰在圣诞树上的金色小铃当。当老师缓缓地摇了两下铃,四周的诵经声便顿时消失。</p><p>「现在开始今天的勤行。」古村就像新闻主播一样,发出清晰响亮的声音说道。「包括今天第一次来参观的人在内,现场总共有八位第一阶级的兄弟姐妹。这个礼拜要请各位回归初心,一起来做『心灵显现』。」</p><p>所谓的「兄弟姐妹」,是用来称呼在现场参加修行的男男女女。只不过没想到才刚开始,就出现好几个武志没听过的专有名词。那个ㄒーㄣ ㄌ一ㄥˊ ㄒーㄢˇ ㄒ一ㄢˋ到底又是什么啊?</p><p>隔壁的小河童做出起身的指示,武志便站起来,和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面向正前方。老师再度摇了摇铃,要每个人闭上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包括小河童在内,所有兄弟姐妹早已紧闭双眼,做出冥想的动作。</p><p>武志也有样学样地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传来了古村清澈透明的声音。</p><p>「现在开始,我们一起来寻找潜藏在大家灵魂深处中,</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自我真正的意识和心灵。只要能解读出心灵的状态,一定就能看到迫害自己精神的恶魔模样。」</p><p>大概是老师开启了录放音机吧。讲堂内流泄着用民族乐器弹奏的灵歌BGM。</p><p>「请大家想像一下。你现在就躺在宇宙当中,一个人独自飘浮着。你身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眼前只看得到灿烂星光……」</p><p>每隔几秒钟就响起的铃声,加速了浸入冥想的速度。</p><p>武志决定暂时忘掉潜入调查的任务,先一心一意专注勤行。毕竟为了得到快乐之会的信任,必须要拿出真心诚意致力于勤行才行。</p><p>在黑暗当中,古村的旁白声音逐渐回荡在脑中。</p><p>「在这片宇宙当中,你的身体开始越变越年轻。回到了十几岁……回到还是小孩子的那个时候……时间继续往回倒转……继续倒转……倒转到你刚呱呱落地的婴儿模样……」</p><p>老师干净清澈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像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传送到了脑海里,传送到了心里面一样。</p><p>「刚出生不久的你,现在就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和你一起倒转时间,回到年轻时候的母亲,正笑容满面地抱着宛如宝贝一般的你……」</p><p>武志开始在脑中描绘着他曾在相本中看过,母亲以前年轻时候的模样。然后想像着沉睡在母亲怀里的小小的自己……刚出生不久的自己……</p><p>BGM配上铃声,再加上与周围兄弟姐妹之间的连带感,武志的意识逐渐坠落到又深又远的幻想空间里。</p><p>其他兄弟姐妹漫游在冥想中的深度,比武志还要深沉许多,在武志的前后左右,早已开始传出抽噎声与细微的哭泣声。</p><p>「当以你为名的宝贝诞生在世界上时,对母亲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是纯洁无瑕的宝贝……是颗宝石。在你的身旁,还有默默在守护这一切的父亲……父母都在为你的诞生感到喜悦,向神明感谢美丽宝贝的到来。」</p><p>「妈——」讲堂四处响起呼喊妈妈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哭到泣不成声,根本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p><p>兄弟姐妹的哭泣声,也刺激了沉醉在冥想中,趟在母亲怀抱里的武志。在不知不觉之间,武志的眼眶里也落下了滴滴热泪。一滴接着一滴,泪水一发不可收拾。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恐惧,这是他已经遗忘多年,不晓得该如何流下的感动泪水。</p><p>「纯净又璀璨的宝石……那就是你刚诞生在世界上的模样。」</p><p>说完这句话后,老师突然沉默不语。在这片静默当中,不断回响着啜泣声,还有抽噎的声音。</p><p>然后,再度开口的古村,却发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沉重语气。</p><p>「但是在你出生后过了五年……过了十年。光阴流逝……然后到了现在……你现在所散发的光辉,还会跟出生那天一模一样吗?你现在能拍胸脯保证,自己还是那颗纯净无瑕的璀璨宝石吗?」</p><p>她就像是在斥责那些呜咽抽泣的兄弟姐妹,继续向下说道:「当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宝石身边就会围绕着许多拥有邪恶心灵的坏人……那些人会玷污纯洁的宝石,让宝石失去原本的光芒!」配合垄罩在讲堂内的呜咽,老师的声音也越显激动。「这是为什么?究竟谁是伤害宝石的罪魁祸首?让你们苦不堪言的坏人到底是谁!你不顾一切,放声大喊那个浮现在心灵里的名字吧!」</p><p>场内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兄弟姐妹开始嘶吼怒骂着某个实际存在的人物名字。「成户,你的做法太肮脏了!」「可恶的岛田,你少在那里对部下乱发脾气了!你这个人渣!」</p><p>现场化作了怨恨的漩涡。武志身旁的小河童,也满腔怒火地发出刺耳的喊叫。「美幸,你竟敢抢别人的男朋友!你给我去死吧!」</p><p>就连老师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出了凄厉的惊叫声。</p><p>「再大声点!大声喊出来!喊出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恶魔名字吧!」</p><p>武志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开始涌现出了一股热气。周围的尖叫声助长了那股炙热,让心中逐渐膨胀的情绪化作声音,随着大量泪水爆发了出来。</p><p>「呃……惠梨这个大笨蛋!(痛哭)老是因为一点小声就立刻动手打我!你这个野蛮女!你的拳头痛死人了啦!本人我啊,是那种要多称赞才会进步的类型啦!」</p><p>……武志开始嚎啕大哭。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原本应该充满悔恨的泪水,似乎让那股占据心房的炙热也逐渐随之消逝。</p><p>BGM的乐声停止,铃声缓缓地响了五次。在第五次的余音缭绕下,寂静环绕着整个会场。静默持续了数十秒后,老师用沉稳的语气要大家睁开眼睛。</p><p>「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彼此分享讨论吧。已经准备好的组别就可以自行开始了。」</p><p>武志模仿着其他人,和小河童分成一组,两人坐下来开始促膝共谈。在这段分享讨论的时间里,大家要对兄弟姐妹详细说明在刚刚的心灵显现里,自己被引导出的伤痛和憎恨,来藉此让心中的脏污更加清晰可见。</p><p>「刚刚听伊藤先生的喊叫,你好像有被一位叫惠梨的人拳打脚踢的样子。可以详细说给我听听吗?」</p><p>已经完全沉浸在勤行中的武志,丝毫不在意与年轻女性触膝可及的距离,开始声泪俱下地吐露心声。</p><p>「没错……惠梨姐是我公司的上司。因为我还只是菜鸟,每次都是跟着她到第一线去工作……可是每当我一犯错,那个人就会立刻对我拳打脚踢,甚至还会勒住我的脖子……」</p><p>小河童瞪大了眼睛。</p><p>「太过分了!她是在对部下的伊藤先生暴力相向吧!」</p><p>「还不光只有暴力而已。她还曾经折断过原子笔跟手机吊饰,也摔坏过我的智慧型手机,甚至不许我在工作的时候喝水……」</p><p>「怎么会这样……这已经算是虐待了吧……」</p><p>「就是这么一回事。她还不让我去上厕所,逼我用宝特瓶来解决。」</p><p>「真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事……这种人还值得你原谅吗……」</p><p>小河童惊恐地露出扭曲的表情,只见她紧抿着嘴巴,看起来像是确信什么似地点了点头。</p><p>「一定不会错的。伊藤先生,你的那位上司……就是撒旦转世!」</p><p>「咦,撒旦?」</p><p>「没错。撒旦是妨碍天显院法眼导师进行圣导的邪恶人物。虽然他平常都待在冥府里,不过有时候也会化身成人类的模样,跑到人界胡作非为。」</p><p>在武志的心里,仿佛有一片片拼图正在拼凑组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那个人不是人类,而是来自魔界的化身。这样一来,过去发生的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因为她是恶魔,她才能心平气和地对这么可爱的部下施暴。</p><p>「那、那我是不是应该立刻辞职比较好?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遇上更多危险吧?」</p><p>「我觉得这还不能算是上上策。因为如果以后伊藤先生要入教,也必须要先在家持续勤行一阵子才可以。为了你的生计还有对导师的奉献,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辞职比较好。」</p><p>「怎么这样。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才好……」</p><p>「导师的法力,是有办法封印住撒旦的行动啦……啊,我们去问问看老师吧。」</p><p>小河童把武志拉了起来,跑到正在巡视讲堂的古村老师身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明了一遍。结果才说完没多久,老师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那就是买下怨灵退散的护身符,拿去放在撒旦的活动范围内。这样一来,撒旦的力量就会逐渐减弱,最后丧失活动能力。」</p><p>「真的吗?那就麻烦老师了,我要买那个护身符!」</p><p>「当然没问题。因为你已经是我们的兄弟了。等一下我会去跟贩卖中心的人员说一声,到时候再请你付清四万圆的费用。」</p><p>「四四四四四、四万圆?好贵!得要花这么多的钱吗?」</p><p>看到武志的反应,老师跟小河童的表情越变越难看。</p><p>「请注意你的措词!在怨灵退散护身符里面,可是注入了导师的法力耶!如果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管你花多少钱也买不到!」</p><p>「伊藤先生,你要省下这区区四万圆,选择屈服在撒旦的威胁之下吗?你在今天的勤行里到底学到了什么!」</p><p>「我、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得也是嘛,毕竟是要用来封印住恶魔,现在不是计较这点小钱的时候了……」</p><p>看着抛开迷惘,下定决心迎战恶魔的武志,两人露出满面的笑容。</p><p>「兄弟,我们一起挺身而战吧!」</p><p>找出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真正怨恨后,第一天的勤行就到此告一段落。</p><p>武志虽然有收到事务所的连络,但是他却没有回去上班,整整一个礼拜都在辛勤往返快乐之会总部。</p><p>跑惯了后,他也开始注意到总部里的其他设施。总部区域内正中央的建筑是讲堂,左手边有一栋组合屋,里面设有简单的食堂,还有贩卖导师著作和护身符等商品的贩卖中心;讲堂右侧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大型宿舍,出家信徒似乎都是住在这里。另外在讲堂后方还有一间大仓库。仓库内收藏了重要的法具,所以只有身分在出家信徒以上者才能进去。包含食堂和宿舍在内的所有设施,都设有相互连结的走廊。</p><p>那件长得像白色中国服的服装,在这里称为「法衣」。出家信徒都必须要穿着法衣,但其中只有德高望重的天显院法眼导师,还有每天早上在勤行前会勉励兄弟姐妹,长得一脸恶霸样的松重律师是穿绿色法衣。</p><p>从第二天开始的勤行,武志慢慢学习到了快乐之会的教义。他了解到法眼导师的经历和无比优秀的法力;老师在主持心灵显现的时候,也会在谈话中不时这么提到:「由于父母选择投身于撒旦的阵营,所以宝石也会随着成长慢慢受到污染。如果养育宝石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天显院法眼导师的话……如果导师是大家的父母,以你为名的那颗宝石绝对不会失去原本的光辉。就算现在才开始也不算迟。大家一起回到新生儿的那时候,皈依天显院法眼导师吧!」</p><p>日子一久,武志也渐渐和其他兄弟姐妹打成一片。像是在午餐时间或回家的时候,他都会在自我介绍后分送调味海苔给大家,也藉此开启了不少话匣子。来参加勤行的信徒有百百种,从学生、创作家,到企业老板跟大学讲师等等,聚集了各行各业的人物。而第一天和武志一起勤行的小河童,是在涩谷的出版社当编辑。</p><p>包括那位小河童在内,在参加勤行的兄弟姐妹当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已经入教的在家信徒。他们平常会利用周末来勤行,然后每几个月就请一次有薪假,连平日也会天天往返总部会馆。现在其实是在工作的武志,也对外宣称自己是请有薪假来参加勤行。</p><p>武志发挥了天生的狂热本性,勤行第三天就把陀罗尼经文通通背了下来;勤行第四天,教团最高领导的天显院法眼导师,与松重律师一起来到了大家的面前。在那段「导师显现」的时间里,武志也听到了法眼导师亲自传达的神谕:「请大家努力勤行。」虽然没有像周围的兄弟姐妹一样嚎啕大哭,但他也忍不住感动到泫然欲泣。</p><p>对武志来说,总部会馆的环境实在是舒适宜人。这里没有会嘲笑武志像宠物一样笨,会乱丢遥控器会勒人脖子又会使出骆驼固定技的上司在。而且这里的每一位兄弟姐妹,都尊敬地称呼他为「海苔的伊藤」。</p><p>大家一起共同追寻相同的目标,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勤行生活太过操劳,他偶尔巧遇到的出家信徒都是两颊消瘦,脸色苍白,身体看起来很不健康。反倒是在家信徒还有其他尚未入教的勤行者们,大家都是活力充沛地在过着充实的每一天。</p><p>武志也曾见过有陌生的老夫妇来到总部门口大喊:「把女儿还给我!」最后却被出家信徒给硬拖出去的景色。但是快乐之会的舒适感,让他的眼里看不进这种扰人的风景。</p><p>某天,难得比往常还要早出门的富樫,精神抖擞地走进办公室。才一打开门,他就看到武志拉开惠梨的办公桌抽屉,正鬼鬼祟祟地在东翻西找的样子。</p><p>「噢噢!武志,好久不见啦!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嘛!原来你这小子还活着啊!」</p><p>「嘎啊啊啊啊(泪)……什、什么啊,原来是富樫大哥啊。拜托你别吓我好不好。」</p><p>「你这小子搞啥啊!也太没礼貌了吧!看到一个礼拜不见的前辈,你这是啥态度啊!想找死吗!」</p><p>「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庆幸幸好不是惠梨姐啦……」</p><p>「什么嘛,办公室里都没人嘛……嗯?你这小子干么偷翻惠梨的抽屉?你要跟她借东西吗?」</p><p>「其实啊,我今天带了快乐之会的怨灵退散护身符来喔。我想把这个偷偷藏进惠梨姐的个人物品里面。」</p><p>「那是啥啊?」</p><p>「这是法眼导师施过法的护身符。只要把这个放在恶魔身边,就可以封印住她的魔力喔。我看我先藏在这个化妆包的最下面好了。」</p><p>「呜哈,你这小子怎么又再一口咬定她是恶魔啊。你最近是哪里少根筋啦?不过啊,做这种事情真的没关系吗?惠梨那家伙好歹也算是个女孩子耶。她一定也跟其他女生一样,恨死男生偷翻自己的桌子了吧。像大爷我以前也擅自打开过她的抽屉想借个印泥,结果才刚拉开五公分,立刻就被她给揍个半死耶。」</p><p>「呜噢噢噢噢……也太恐怖了吧……(泪)欸、富樫大哥,拜托你不要跟她打小报告喔。虽然这个护身符能削弱恶魔的魔力,应该可以让她变得安分一点,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就伤脑筋了……」</p><p>武志忽然全身颤抖地缩了一下脖子。</p><p>就在这个时候,富樫背后再度传来扭动门把的声音。</p><p>在门被打开前的零点三秒间,听到声音的武志突破人类的极限,用快到肉眼看不清楚的的超快速度,一眨眼地冲回自己的座位上。惠梨走进办公室的同时,他立刻装作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默默坐在桌前埋头写起报告来。</p><p>「早安……啊,这不是伊藤吗!真是好久不见了耶。看起来满有精神的嘛。原来你还活着啊。」</p><p>「惠梨姐早安!」(微笑)</p><p>后辈在转眼之间的举动,把富樫给吓得魂飞魄散。被出乎意料的速度给吓到的他,甚至还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我、我的眼睛……竟然什么都没看到……」<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师曾前往勤行的地点,是注入了天然法力的贵重茶叶。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武志满心期待前辈们的衷心感谢,只是没想到大家都丝毫不留情面,留下「平常的便宜货比这个还好喝太多了」的评语。</p><p>而且当武志把茶叶收据交给典子时,诽谤中伤的怒骂声立刻朝他袭来。「哪有人买土产还报公帐啊!」「你这小子是脑筋秀逗啦!」看来这间事务所,已经开始受到撒旦魔力的侵袭了。</p><p>「那么事不宜迟,伊藤,你应该有找到什么有关拓弥下落的线索吧?」</p><p>不愧是宽宏大量的长者,现场只有笹野毫无半句怨言,一个人静静喝着武志泡的法力茶。</p><p>「目前还没找到任何线索……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在家信徒,只不过我几乎都碰不到其他出家信徒啊。」</p><p>「搞啥啊?你们不是大家聚在一起修行吗?」</p><p>「不是的。虽然我们都是在总部的讲堂勤行,可是出家信徒的宿舍里另外就设有专用道场了。不过他们会轮班出外勤行,所以我会在早上和轮值的信徒擦身而过……」</p><p>「那个什么『出外休息』又是啥啊?」</p><p>「就是离开总部,到一般住家推销商品或是做折伏。只要道行变得比较高之后,都必须要一个人去车站做折伏。」</p><p>「去车站折衣服?」</p><p>「是折伏。」典子对着指甲吹着气,难得开口插入话题。「就是主动去劝教对吧?就像武志被迫买下那堆书的时候。」</p><p>没错没错。武志答道。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护身符发挥了功效,撒旦前辈竟然压抑住平常的兽性,用冷静的语气开口问道。</p><p>「那么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吗?」</p><p>「有的。我清楚知道你是恶魔的化身了。」勤行不足的武志当然没胆真的说出这句话,他决定不着痕迹地跳过这部分,继续往下说下去。</p><p>「有的。像是我清楚知道要迎接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准备,也知道天显院法眼导师的法力有多么高强了。」</p><p>撒旦满脸不悦地嘶叫:「这是怎样?」</p><p>「导师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得到天启获得解脱,之后他花了二十年以上的时间,周游世界各地的灵场做勤行。在世界末日结束后诞生的乌托邦世界里,法眼导师将会是继释迦摩尼,耶稣基督之后的第三位救世主喔。」</p><p>不晓得是不是突然听到好几位敌人名字的关系,撒旦前辈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转由撒旦左右手的富樫前辈接棒提问。</p><p>「你说的那个什么世界末日,到时候会发生啥事啊?」</p><p>「恐怕会是核子战争吧。几乎所有人类都会在这场战争中灭亡,只有加入快乐之会,皈依导师的信徒才能存活下来,到未来的理想乡过生活。」</p><p>「哪有这么巧只有信徒活下来啊。教团里面也不可能会有核子避难所吧。就算真的有,碰上这种能毁灭人类的核子战争,我想应该也派不上啥用场吧。」</p><p>「……可是也是有防止世界末日发生的方法喔。只要大家都加入快乐之会,持续做正确的勤行,就有可能让战争、贫困还有天灾通通消失,连能源问题也可以一并解决,不用引发世界末日就能打造乌托邦的世界。」</p><p>「连天灾也会消失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康的事啊!真受不了,还真是谎话连篇的宗教呀……」</p><p>「才不是呢!导师可是得到了神明的启示喔!就算人类爱说谎,但神明的启示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p><p>武志想起古村老师在总部说过的话。据老师的说法,快乐之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团体,所以在推广教义的时候,敌对的撒旦便会附身在家人或熟人身上来反抗折伏……换句话说,就是会故意挑教团教诲的毛病,做出各式各样的阻扰行动。老师所指的,正好就是现在这个状况。</p><p>「你这小子听好了,如果只要修行就能解决能源问题的话,电力公司和日本政府就不用那么辛苦啦。要是真有这么好康,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只要入教就能解决啊?」</p><p>「要是不入教的话,富樫大哥一辈子也结不了婚喔。」</p><p>「干你屁事啊!所以我刚刚不是就在问你,为什么只要入教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啊!如果你有办法说服我,本大爷明天立刻就去入教!」</p><p>「真的吗?那为了让富樫大哥可以参加勤行,我会事先向教团推荐你的。对了,惠梨姐要是再不改一下恐怖的性格,应该也很难嫁得出去。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参加看看?」</p><p>「你……说……什么……」</p><p>终于现出恶魔原形的撒旦,露出野兽的表情踢掉椅子站起身。</p><p>「你、你想干么?又要来恐吓我吗?我、我才不怕你呢!我这样说都是为了大家好耶!只要所有日本国民都能遵从法眼导师的教诲,一定就能打造出更美好的社会!」</p><p>武志一点也不害怕。虽然撒旦的魄力吓得他挺不直腰,但是相信自己是正确的信念,让他努力克服了恐惧。</p><p>看着武志的诡异模样,富樫忽地露出回过神来的表情。他沉重地唤了唤武志。</p><p>「欸,武志,我问你一个问题喔。」</p><p>「怎、怎么了吗?」</p><p>「你……该不会是被洗脑了吧!」</p><p>「咦?我才没有咧!」</p><p>「就是有吧!你这小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信徒的角度在说话不是吗?」</p><p>「为什么富樫大哥要说这种话!人家只是发现了事实而已。」</p><p>「哪来什么事实啊!你打从一开始就没半句话是有道理的!而且说到底,那个法眼导师又算哪根葱啦!与其相信法眼的教诲,浩克霍根(注18)的斧炸弹还更有说服力咧!」</p><p>惠梨拉回刚刚踢掉的椅子坐下来,叹了一口气。</p><p>「真是的,这就是所谓适得其反,画虎不成反类犬吧……」</p><p>「谁是犬啊!如果我是犬的话,你就是恶魔了吧!」</p><p>「你说什么~~~~~」</p><p>惠梨再度露出厉鬼表情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椅子用力挥舞。</p><p>「慢着慢着!惠梨,你冷静点!你要打武志就算了,可是也不能破坏办公室啊!」</p><p>富樫劝了劝认真摆出投球架势的惠梨,然后再度看向武志。</p><p>「喂,武志。在你潜入调查的这段期间,我们这边也调查了许多关于宗教法人快乐之会的事。只要是为了教团和钱财,那群家伙可是会不择手段的恶霸组织啊。」</p><p>「不可能!不管是法眼导师,古村老师还是松重律师,每个人都是值得大家衷心尊敬的人物啊!」</p><p>「你说的那个松重,就是松重丰吉吧。那家伙啊,以前可是有毒品案的前科。七年前,警方逮到他跟同伙利用透天厝的顶楼房间当作制毒工厂。」</p><p>「咦……怎、怎么可能,松重律师不可能会做那种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p><p>「你少耍白痴了!我们可是连相关人士的证词,还有当时的新闻报导都确认过了!」</p><p>「怎么会……可、可是,就算真的发生过那种事,都已经过了七年了……早就已经跟现在没关系了吧……」</p><p>「还不只是这样而已。我们还怀疑他提供LSD(注19)和梅斯卡灵(注20)等合成毒品,以及其他类似药物给教团信徒。」</p><p>「怀疑……那只是怀疑而已吧?所谓的怀疑,就是还不确定有没有这一回事吧!」</p><p>「喂,惠梨。你也来说个几句吧!」</p><p>惠梨一脸不耐烦地拉开抽屉,拿出她的调查笔记。武志看到这瞬间,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在担心护身符会露馅。</p><p>「教团中有位患有重病的信徒,当初就是因为听信『只要勤行就能治好病痛』的说法而入</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教。他付了两百万圆接受天显院法眼的隔空施法治疗,只是病情当然不可能会就此好转。可是就算病情恶化,那位信徒还是坚信法眼的话,拒绝去医院接受治疗,最后就这么病死了。」</p><p>「不……不会吧……」</p><p>「另外,教团总部在过去曾出现两名自杀者。一个人是从宿舍屋顶跳下来,另一个人则是在房间用毛巾上吊自杀。但是在两名死者身上,都留有被施暴的痕迹,连警方也有到教团进行搜查呢。不过身上的伤跟死因没有直接关系,也找不到施暴的证据,这些案子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p><p>听到教团出现好几位死者的报告,果然连武志也感到诧异不已。</p><p>「据已经退教的前信徒说法,他们修行时,教团似乎会定期让大家喝类似迷幻药的东西。从症状上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刚刚阿富说的违法药物。」</p><p>富樫接着继续对着傻住的武志乘胜追击。</p><p>「你不是也跟我们一起在网路上调查过了吗?而且他们跟信徒家人之间也是纷争不断,发生暴力事件也是家常便饭哪。你在修行的时候有看过这种事情吗?」</p><p>「有……我好像……也有看过的样子……」</p><p>这么说起来,好像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的确好像有看到一对想来带走女儿,却被信徒们给拖出去的老夫妇。</p><p>「然后呢,最后还有这个。这是七年前的松重。就是当时他跟同伙一起被逮捕的照片。」</p><p>富樫丢出来的照片中,拍到了年轻时的松重律师还有同伙们。站在松重律师旁边的人,也是年轻时候的那一位。</p><p>「这个人……是法眼导师……」</p><p>「没错。天显院法眼,本名叫山本泰士。松重和山本,以前都是同一个暴力组织的成员。因为毒品案被逮捕后,他们就被踢出组织了。」</p><p>「怎么可能……导师说他五年前一直窝在衣索比亚的洞窟里勤行……」</p><p>「好啦,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嘛。你说这种家伙可以解决天灾跟能源问题,还能打造乌托邦的世界?别害我笑掉大牙了。」</p><p>笹野在办公室另一角唤了唤放空状态的武志。</p><p>「伊藤。每个人都有信仰的自由,如果你个人想要入教,我是不反对啦。只不过,你现在必须要先以高杉夫妇的委托为重才对喔。毕竟你可是一名侦探。但话虽如此,指派伊藤负责潜入的我也有很大责任啦……」</p><p>这个时候,武志才终于看清了一切。原来他自以为真实的故事通通都是谎言。不管是法眼的生平还是世界末日,还有乌托邦跟神明恶魔,这些全都是在凭空胡扯。</p><p>「对对对对不起!」</p><p>他立正站好低下头,低到连额头都擦到了桌面。</p><p>「我、我完全被他们给骗得团团转……对对对不起……富樫大哥,惠梨姐,对不起,我刚刚都在乱说一些没礼貌的话……」(泪)</p><p>这是他由衷的道歉。不过武志不是在反省被骗,而是在对自己把调查失踪者的任务抛在脑后沉迷于勤行、企图说服前辈入教、让大家喝来历不明的法力茶、偷藏怨灵退散的护身符……但这一点还没被发现就先算了,甚至乱骂前辈结不了婚等等,这些对大家怒言相向的事,体悟到自己丢人的蠢样。</p><p>「你知错就好!你能在正式入教之前就清醒,也算是万幸了啦。虽然本大爷刚刚对你多少也有点不爽啦,但毕竟五分钟前的武志也不是真正的武志嘛。这也没办法啊。惠梨也没有放在心上吧?对吧?」</p><p>「哼,真是受不了。」</p><p>「呜呜……真的非常抱歉……」</p><p>继续低头道歉的武志,心中满是感动。</p><p>多么善解人意的前辈们啊。没想到大家愿意大人有大量地原谅忘记工作,落入激进宗教陷阱的愚蠢后辈。我真是太受大家的眷顾了。让我再次庆幸自己能来进入这间事务所,跟这么棒的前辈们一起工作。</p><p>「快抬起头吧。没人在生你的气啦。」</p><p>「是的……谢谢大家……呜呜……」(泪)</p><p>「对了,武志。那件事你最好也道个歉吧?就是把惠梨当作恶魔,还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抽屉的事啊。就算人家愿意原谅你,但你至少也要表达一下歉意嘛。」</p><p>「等一下啦啦啦!(痛哭)富樫大哥,你干么要说出来啦啦啦!(泪)」</p><p>「噢,抱歉抱歉。与其把事情闹大,趁惠梨回家后再偷偷拿回来的确比较好啦。毕竟你连她的化妆包都翻过一轮了嘛。」</p><p>「啊啊啊啊啊!噫噫噫噫噫!呜呜呜呜!欸欸欸欸噢噢噢噢噢噢噢!」(泪)</p><p>武志慌张地挥舞双手阻止富樫失败后,只好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某人刚好没听到,一边悄悄转头望向惠梨。</p><p>……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全身毛发竖直,掀起杀气龙卷风的撒旦身影。</p><p>「伊藤……你打开过我的抽屉吗……还连化妆包都翻过了……」</p><p>「我没有打开。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而且我有什么理由非得要擅自打开惠梨姐的抽屉不可?又何况是化妆包呢?」</p><p>惠梨默不作声地顺手拉开右手边的办公桌抽屉。她打开化妆包检查后……从最深处的地方,翻出了一个长得像许愿签的神秘长方形护身符。护身符上就写着「怨灵退散 改邪归正 将撒旦傀儡芦田惠梨的魂魄,封印于此护身符」。</p><p>……</p><p>「伊藤你这臭小子~~~~~~~」</p><p>「呀啊~~~~~~(痛哭)求求你原谅我啊!(泪)五分钟前的那个我不是真正的我啊!」</p><p>当惠梨进入残暴模式2.0后,就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沟通了。惠梨一边低声咆哮,飞身跃过办公桌后把武志冲撞在地,勒住他的脖子。就在武志差点要断气的前一刻,惠梨改使出摔角的锁头功,单手对准武志的头顶,一面嘶吼一边连续使出以前富樫也施展过的愤怒铁拳制裁。</p><p>四万圆的护身符根本压制不住撒旦的魔力,法眼导师的法力果然全是谎言啊。武志一面感受着头盖骨发出的声响,一面在蒙胧的意识中深深地想着。</p><p>「今天的勤行,要来练习唱快乐导师赞歌。」</p><p>早上念完陀罗尼之后,古村便向讲堂内的兄弟姐妹这么说。站在第一排的人从前面纸箱拿出像是玩偶之类的东西,发给了所有人。</p><p>「这,这是要做什么?」</p><p>武志小声地问了问小河童。</p><p>「这是手玩偶。唱导师赞歌的时候,要双手套着这些玩偶来跳舞喔。」</p><p>原来如此。虽然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动物玩偶,但玩偶底下确实有个能让手伸进去的缺口。把大姆指跟小拇指塞进玩偶的手臂位置,就能让玩偶舞动起来。像是牛还有青蛙等等,现场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手玩偶。</p><p>等后排的人也拿手玩偶后,古村便要大家六个人分成一组。</p><p>「目前还在第一阶段的人,这次应该都是第一次唱赞歌。快乐导师赞歌是只有在兄弟姐妹的出家仪式上,还有上街头做集团折伏时才会唱的歌。我们希望让更多人学会赞歌的歌词和舞蹈,还请大家好好来学习了。另外今天每一组里面,我会分派一位出家的兄弟姐妹来指导大家。请各位一边学习,一边来比赛看哪一组学得最快,最会赞美导师。」<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那么我先跟着音乐跳一次给大家看。从第二次开始,就请大家跟着一起跳跳看。」</p><p>这位兄弟说完,法衣下的手腕便套起玩偶开始跳起舞来。</p><p>法眼~导师~~(音符)第三位~救世主~~(音符)向我们伟大的父亲~皈依~吧~~(音符)</p><p>歌曲播完,开始放第二轮的时候,小组中的其他五人也开始唱唱跳跳起来。虽然武志不清楚歌词,但他还是有样学样地模仿着动作。不过站在他隔壁的小河童,实在是很不会跳舞。明明小河童应该已经练习过了很多遍,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像在跳阿波土风舞一样,完全抓不到节奏。</p><p>武志一边配合着其他人,左右舞动着牛跟青蛙的玩偶在跳舞,一边在心里想着世界第一可爱的花梨在跳喵喵舞的模样。</p><p>除此之外,武志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位热心指导大家的兄弟,就是现在下落不明的高杉拓弥。</p><p>找到拓弥的消息立刻传回天听,受邀的高杉夫妇隔天便立刻来到笹野侦探事务所参加「抢回拓弥作战会议」。</p><p>「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拓弥会在那种诡异的教团里!」</p><p>听到心爱的独子加入了邪教团体,父母肯定都会一头雾水吧。不过,跟努力在外人面前保持冷静,强压混乱心情的父亲相比,不顾他人眼光的母亲则是将情绪表露无遗。</p><p>会客区里除了委托人外,典子以外的调查员也都齐聚一堂。在本次任务中担纲要角的武志,与笹野跟惠梨一起排排坐在委托人面前;坐不进沙发的富樫,则是靠着墙站在一旁。</p><p>「拓弥怎么可能会自己跑到那种地方去!是有人带那个孩子进去的吗?」</p><p>「那个,伯母……」武志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明。「要到快乐之会出家以前……就是要成为住在里面的信徒以前,一定要先以在家信徒的身分勤行一阵子才行。在这段期间里,信徒们都可以自由回家,所以没有人是被强迫入教的。」</p><p>「你是说,拓弥他是自愿加入那种教团吗?」</p><p>「是、是的……」</p><p>昨日的敌人成为今天的战友。昨天还是撒旦的惠梨前辈,今天则是出手救了武志一把。</p><p>「像那种邪教团体,的确会有引发绑架事件的可能,只不过那些行为主要都是在攻击敌对对手,很少出现绑架某人强迫入教的案例。当然教团也会有对外的劝诱行动,但是要逼迫一个毫无意愿的人信仰某个宗教,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p><p>治美目露凶光瞪着惠梨。在她眼里,惠梨不过是个黄毛丫头。</p><p>为了缓和现场气氛,笹野用着温和的语气做了补充。</p><p>「其实,我们也有到大学去打听,听说拓弥好像会定期跷课的样子。他那时候似乎就是跑去修行……在教团里好像是叫作『勤行』,所以这样看来应该是他自愿入教的吧。」</p><p>不过对母亲而言,这项补充情报只是在火上加油而已。看来儿子瞒着父母跷课去勤行这件事,让她相当不满。</p><p>接着换胜司战战兢兢地问道。</p><p>「我已经明白拓弥他是自愿加入那个教团了。那么……我们该如何把拓弥带回来呢?」</p><p>「关于这件事嘛。」笹野绷紧面容。「由于拓弥现在是跟其他信徒一起住在教团里,基本上不用太期待他自己主动放弃信仰。以顺序上来看,现在的首要之件,就是竭尽所能地把他带回父母身边,再交由你们一家人好好来沟通就行了;或者也能视情况借助第三人的帮忙,比方说像是寻求心理谘询师的协助也可以。」</p><p>笹野唤了唤伊藤,武志便接着向胜司开口。</p><p>「虽然非相关人士无法进出快乐之会总部,不过出家信徒倒是会每天轮流出外勤行。呃,所谓的出外勤行,就是几位信徒集体去一般住家做拜访,贩卖法眼导师的书或是劝教。」</p><p>武志停顿了一会儿,在脑中整理好思绪后继续往下说。</p><p>「出外勤行是轮流制,所以每天参加的成员都不一样。不过我从明天开始,会在『晨间勤行』时去打扫总部的设施。到时候我会一边打扫,一边确认每天出外勤行的成员。」</p><p>实际负责这场抢夺计划的人员,果然还是笹野侦探事务所的王牌调查员。身为负责人的惠梨紧接着说道。</p><p>「只要知道拓弥会外出,我就会马上出动进行跟踪。接着再看准拓弥落单的时机,一举把他抓起来。」</p><p>「请问……」胜司一脸不安的问道:「抓起来的意思是……」</p><p>「这就要看拓弥本人当下的反应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和平解决。关于这方面,当然也需要父母的协助。我们一收到伊藤的回报就会立刻连络府上,到时可以请两位尽速过来会合吗?」</p><p>「所以换句话说……我们也要到调布那里去吧?」</p><p>「是的。如果两位能同行,拓弥本人应该也会安心许多。而且万一拓弥强烈抵抗到需要出动警察的程度,只要有家人在现场,警察光是在态度上也会有很大的不同。」</p><p>「我明白了。我会全力配合的。那么你……」胜司转头看向身旁的治美。</p><p>「我还得要工作,没办法跟着去喔。」</p><p>惠梨忍不住在委托人面前脱口「咦」了一声。武志和富樫也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p><p>「因为又不知道拓弥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不是吗?当天一接到连络就要马上请假,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啊。」</p><p>治美毕竟是连锁补习班企业的高层,要请假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只不过,现在可是特殊的紧急情况。</p><p>「伯母。」笹野温柔地出声问道:「你可以尽量跟先生一起到现场接拓弥吗?只要看到两位的脸,我想拓弥一定会愿意乖乖回家。」</p><p>「就算你这么说,要是没有事先确定好,我很难临时请假啊,更何况……」治美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拓弥他是自愿加入那个什么之会的吧。为了让那孩子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知道我们做父母的有多努力吗?结果他却不顾父母的心情,一声不吭地就离家出走。他到底是在不满什么?要是他真的那么不想待在家里,我也懒得管他!」</p><p>原本一直拓弥长拓弥短,老是在拼命坦护儿子的治美,现在却突然翻脸不认人,一股脑地在指责拓弥的不是。当然大家也很明白她的心情。正因为治美自认在儿子身上灌注了比常人还要多好几倍的爱情,所以看到拓弥抛下亲生父母,选择投靠诡异宗教的伙伴时,肯定会觉得遭到「背叛」了吧。</p><p>只不过,虽然治美嘴上老是在说「让儿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物质与精神上的无忧无虑,却是两码子的事。武志在总部见到的每位兄弟姐妹,似乎都是靠着埋头勤行,来填补心中的空虚、寂寞。如果在物质及心灵上都能获得满足,应该就不会信仰宗教了吧?</p><p>「其实……在拓弥指导我们唱歌的那天,他最后有以出家信徒的身分简单做了自我介绍。那时候的拓弥,说他是在一个月前下定决心出家的。」</p><p>富樫似乎想起什么似地摸了摸下巴。</p><p>「我记得拓弥也是在失踪的一个月前,就开始频繁跷课的样子嘛。那时候到底发生了啥事啊……」</p><p>胜司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和妻子互看了一眼。</p><p>这么说起来,惠梨以前曾经教过武志一件事。一般的委托人,通常都不会老实地说出所有实情。像是在委托调查的时候,大多数的委托人都会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事实。</p><p>没有看漏这一幕的笹野立刻乘胜追击。<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鼠拿去送养给我太太的朋友。」</p><p>「仓鼠吗……」</p><p>「不过话虽如此,那只仓鼠本来就是对方在一年前送给我们的。所以与其说是送养,比较像是还给原本的主人吧。拓弥替仓鼠取名叫『哈姆』,一直都很疼爱它。只是自从养了哈姆后,拓弥每天都会花好几个小时跟哈姆玩,连大学的成绩也变得一落千丈。我太太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他准备明年的研究所考试,所以就把哈姆送回原本的主人家里。」</p><p>「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自作主张!」治美不服气地插嘴,「我也有好好跟拓弥沟通后,才在他本人的同意下送回去的啊!那只仓鼠说到底也是我带回来的,本来就不是拓弥的私人物品!」</p><p>「所以拓弥当时也同意这件事吗?」</p><p>笹野开口确认后,胜司才又一副伤脑筋地搔了搔脖子。</p><p>「不,刚开始他当然不愿意啊。拓弥平常都很老实乖巧,那次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顽强地反抗我们,也吓了我一大跳。但事实上的确是影响到了学业,所以我太太也打死不肯退让,最后他才会不得不屈服吧。」</p><p>治美对着丈夫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p><p>「那件事早就已经结束了吧!跟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有必要在这里说出来吗!」</p><p>「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吧……」</p><p>「我又不是故意要隐瞒!我只是在说没关系的事情,没必要一五一十通通说出来!」</p><p>富樫脸上带着些许困惑,静静地观赏事情的发展。</p><p>治美拼命指责胜司,明明没发表什么反驳言论的胜司却也不肯老实屈服,让这场争辩显得有点像是夫妻在吵架。</p><p>尽管笹野打算出手调停,但对委托人也不好意思说得太重,最后还是没能平抚治美的怒气;富樫也想送出几记助攻帮忙镇压,但他目前却还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插嘴;再转头看看,似乎连惠梨也同样是束手无策。</p><p>「不、不好意思!大家可以听我说一下吗!」</p><p>天外飞来这么一句的人,就是看上去最没办法收拾这场混乱局面的弱男子,伊藤武志,二十五岁。无论是笹野、惠梨还是高杉夫妇,大家全都停下了动作,打算来见识这位现场最年轻的小伙子到底想说什么。</p><p>「呃……不好意思,其实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我也有养过老鼠。」</p><p>「老鼠……」虽然富樫忍不住脱口低语,但他还是决定先安静听听后辈的话。</p><p>「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不过拓弥在学校好像没什么好朋友的样子。我读高中的时候,也是跟拓弥一样……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小孩子也是会有属于自己的烦恼,觉得每天都过得很痛苦的时候。只是我不但没有可以商量的朋友,就算想向父母诉苦,但一想到他们可能也会跟着我一起伤脑筋,我就不敢向父母求救。那时候唯一陪伴在我身边的好伙伴,就是根津。」</p><p>「根津」似乎就是武志替老鼠取的名字。现场以富樫为首,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武志身上,每个人都在好奇这小子到底要说些什么。</p><p>「虽然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们的关系却不是非很好。所以那个时候,根津就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不论是我在学校被欺负,还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时,只要有根津在我身边,就能让我难过的心情烟消云散……我猜拓弥他肯定也是跟我一样。更何况拓弥他连兄弟姐妹也没有。我猜对拓弥来说,哈姆不但是弟弟,也是他的好朋友。不论拓弥遇到了什么困难,只有哈姆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好伙伴。」</p><p>「喂,你会不会太没礼貌了一点啊!你是想说我们都不支持拓弥的意思吗?」</p><p>治美像是斥责般地看向武志,还有现场其他侦探。见没有任何人有反应,身为母亲的她更变本加厉地疯狂嘶吼。</p><p>「什么好朋友啊!只不过是只小老鼠罢了!哈姆也是一样啦。如果是小猫小狗就算了,那么小一只的仓鼠,根本就和布偶没两样吧!」</p><p>「对不起……」武志的这句道歉里,毫无一丝诚意。「不过,我觉得就算只是布偶,对拓弥的意义也是一样。只要是自己打从心底信赖,愿意坦诚接纳的对象,布偶也可以是兄弟还有朋友。一样会是自己重要的家人。不管是伯父还是伯母,都没有权利逼迫他们分隔两地。」</p><p>「……」</p><p>治美像是在闹脾气似地不发一语。</p><p>富樫摆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望着武志和治美。噢,真没想到那小子还能露出那么正经的表情啊。富樫新鲜地想。只不过就在武志身旁,富樫还发现了另一项同样新鲜,不,应该是更新鲜的玩意儿才对。这会是阵风在搞鬼吗?站在一旁聆听的惠梨,眼眶里竟然泛起了泪光啊。</p><p>原来如此……富樫想起以前武志做的那份,有关ERIKA女王生态的调查报告。对耶,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记得那家伙也是每晚都抱着布偶一起睡觉嘛。</p><p>最后笹野打破现场的短暂沉默,爽飒地做出总结。</p><p>「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事务所的年轻人好像说得太过火了点。高杉夫妇,等拓弥回来之后,请你们务必花点时间跟他好好沟通。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带他平安回家。」</p><p>开口应声的人只有胜司。治美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那么之后就麻烦各位了。」父亲慎重地打完招呼后,夫妻俩便一起离开了。</p><p>典子也加入调查员的阵容,一道送委托人离开事务所。等大门一关上,惠梨便立刻转身背向其他人,但富樫并没有看漏同事迅速擦掉眼泪的那一幕。忍不住乐翻天的他,伸手敲了敲耗尽力气,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武志后背。</p><p>「喂,武志。你看到没?你刚刚说的话害惠梨哭了喔。」</p><p>「真、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听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害武志顿时情绪激动起来。</p><p>「是啊。你自己看,那家伙一副想用记事本来掩饰,但其实就是在啜泣嘛。她休想骗过我这个名侦探的眼睛。」</p><p>「惠梨姐……总觉得好开心啊。虽然惹高杉太太很不高兴,不过没想到惠梨姐居然那么专心地听我说话……」</p><p>「本大爷也差点吓破胆了啊。没想到那个惠梨竟然会哭出来,真是吓得我头皮发麻啊。」</p><p>「怎么说头皮发麻?」</p><p>「搞啥啊,原来你连这种反话也听不懂!总而言之呢,就是让我看到精彩的一幕啦。」</p><p>「是啊,的确让人很震惊呢……」</p><p>「是不是应该拍张照片下来比较好啊?俗话说顽石点头,我们则是『ERIKA女王也会落泪』啊。咯咯咯咯……呜噢(泪)!」</p><p>就在富樫咯咯笑的像是邪恶地方官时,一个滑行在半空中的空茶杯,就这样直接砸到他的脑门上。因为敌人落泪就疏忽大意的富樫,败在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攻击。这超乎想像的痛楚,让富樫痛到压着痛处失去意识。</p><p>站在一旁的后辈担心地探头查看。</p><p>「富,富樫大哥,你没事嘎啊——」(痛哭)</p><p>紧接着连武志的脑门,也被百圆茶杯敲出一记漂亮安打。所长专用的茶杯已经在最近替换成新买的纪代水烧,能够迅速挑出便宜茶杯来砸人,就是惠梨的厉害之处。</p><p>「为、为什么连我也要被打……(痛哭)」<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开口:「你差不多可以考虑正式入教了吧?」但武志现在已经不相信教团的世界末日思想,而且正式入教时,还得要购买法眼导师的所有书籍、法话集跟DVD,另外再加上十万圆的义务捐献。在小侦探事务所工作的武志,与从小就不愁吃穿的拓弥不同,这可不是他轻松就能点头答应的一件事。</p><p>只不过可不能在这里就丧失信心。武志积极参加早晚的追加勤行,每天从一大早开始,就拼命在总部会馆打扫到黄昏。</p><p>每天早上,会轮流有十名出家信徒离开总部出外勤行。武志会一边跟着其他兄弟姐妹一起立正站好,大声地向他们道早安,然后再一边仔细观察每个穿着白色法衣的人。跟在家信徒相比,出家信徒的面孔看起来明显憔悴许多。双颊凹陷,眼周呈现黑青色,而且一群人当中有一半的成员两眼涣散,另一半却是目露锐利眼神。看来这两边的差别,应该就是惠梨所说的「适应迷幻药的体质差异」吧?</p><p>就在第四天的早上,那一天正式来临了。</p><p>武志一如往常地参加晨间勤行,十人一组的白衣集团也定时地现身。像平常一样立正站好打完招呼后,武志便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冲进食堂大楼那边的厕所。</p><p>他拿出藏在运动服下的智慧型手机开始拨打,才刚响完一声惠梨就立刻接起电话。</p><p>「惠梨姐,拓弥出现了!拓弥那一组离开总部了!」</p><p>「了解,我马上开始跟踪。」收到惠梨的回应后,武志又一副若无其事地往讲堂走去,继续参加今天的勤行。</p><p>十人一组的白衣集团走出总部大约五分钟后,便在调布飞行场附近的公车站搭上市营公车。公车的方向是往西侧行驶。</p><p>白衣集团在离总部不远,从调布站坐电车只有三站远的京王线武藏野台站南侧下了车。信徒们接着继续往南前进,一行人走进林立社区住宅的住宅区里。</p><p>在武藏野台站南侧,有个名叫府中市白糸台,被五间国高中及小学围绕的住宅区。这个住宅区分成社区和公寓密集的区域,以及独栋透天厝较多的区域。虽然这里位于东京都内,但在建筑之间还是看得到田野绿意。</p><p>收到武志的通知后,在附近待机的惠梨立刻开着事务所的休旅车一面跟踪,一面与胜司做联系。位于涩谷区的高杉家离调布附近并不算远,两人频繁连络几次后,惠梨便在白糸台郊处某家药妆店的停车场与胜司顺利会合。</p><p>等胜司隐身在休旅车后座后,惠梨便向他大略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就在数百公尺前的远处,可以看到一丛小小的白衣人群。</p><p>「伯父,我会先从正面靠近他们一次,等一下请你确认看看拓弥是不是就在里面。」</p><p>惠梨一边向紧张到面容失色的胜司说话,一边开车绕到白衣集团的前方。她将车速降到不会让人起疑的程度,两人慢慢与信徒一行人擦身而过。</p><p>转过十字路口,车子还没在路肩停好,父亲就急着反应。</p><p>「没错……拓弥在里面。」</p><p>惠梨也认出了背着大包包,走在集团中间的拓弥。只不过,跟她脑海中的照片印象相比,拓弥本人看起来却是两眼无神,身材也消瘦了许多。</p><p>儿子在短期间内的容貌变化,似乎让胜司感到相当不安。</p><p>「我什么时候可以带拓弥回家?要是再不快点带他回来……」</p><p>「目前对方人数还是太多了。如果对方群起反抗,势单力薄的我们会难以招架。现在先等他们分散行动吧。」</p><p>一旦进入了住宅区,开车跟踪会看起来很明显,于是惠梨请胜司先待在车上,独自一人展开跟监行动。</p><p>信徒们在社区密集的区域入口处停下脚步,开始互相讨论了起来。只见其中一人看着影印资料,动手指示其他人该往哪里走。看来在社区做的勤行,似乎是每两人负责一栋住宅的样子。接到指令的成员们便依序两人一组离开队伍,往附近的社区进攻。</p><p>最后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拿着资料的领队男,以及拓弥两个人。</p><p>他们两人立刻踏进眼前的社区内,轻声交谈几句后便再度兵分两路,爬上社区两端的楼梯,开始分头挨家挨户地推销商品。</p><p>虽然其他信徒就在附近不远处,但至少要等拜访完各自负责的社区和公寓后,他们应该才会再回来集合。这样看来……要行动就只能趁现在了。</p><p>「伯父,我们去接拓弥吧!」</p><p>冲回车上的惠梨,直接开着休旅车进入刚刚的社区,无视「非本社区住户禁止进入」的警告标志,把车子停在拓弥刚爬上去不久的楼梯前。</p><p>「拓弥他现在正好在一个人拜访住户。你应该看得到吧?」</p><p>这栋集合住宅就跟其他大多数的社区一样,可以从外面看见部分住户的出入口和楼梯。尽管在视线上还是有些死角,不过在设计上基于治安考量,只要有人上下楼梯,从外面几乎都看得到对方的身影。</p><p>胜司从车窗抬头望瞭望儿子,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到。」</p><p>「我们现在先暂时留在车上待机。等到拓弥开始走下楼后,再到外头等他吧。」</p><p>这次没有听见任何回复。胜司正一脸铁青地望着车窗外。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迎接毅然离家出走,投入邪教怀抱的家人?面对身穿白衣装束,消瘦憔悴的儿子,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即使是人生经历比惠梨还要加倍丰富的父亲,现在他的心里一定也满是迷惘吧。</p><p>平日上午十点,是家庭主妇送家人出门后,正忙着处理家事的时间。</p><p>只是东京的双薪家庭众多,其中有些住户可能也刚好外出购物的关系,拓弥没花太多时间就拜访完了负责的住户。惠梨与胜司在社区内等了二十分钟后,走到最高一层楼的拓弥,一脸茫然地开始缓缓走下楼梯。</p><p>惠梨要胜司赶紧到车外做准备。</p><p>纵使对方只是一名少年,但他已经不是父亲过去熟悉的儿子,谁也不晓得在正式面对面的时候,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次惠梨也跟胜司一样,笼罩在复杂的紧张感中。</p><p>下楼的脚步声越渐逼近。听着每一步都停顿许久的步伐,可以想见对方无精打采的模样。</p><p>过没多久,调查对象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眼前。拓弥抱着黑色包包心不在焉地走下楼。想必那个包包里的东西,一定一个也没有减少吧。</p><p>惠梨走到他面前挡住去路。</p><p>「你是高杉拓弥吧?」</p><p>白衣装束的拓弥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看向惠梨。当然对他来说,惠梨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见拓弥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p><p>「拓弥!」</p><p>说时迟那时快,胜司也赶紧跑了过来。</p><p>「拓弥,我来接你了。跟爸爸回家吧!」</p><p>拓弥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过惠梨从他的口中,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爸爸……」</p><p>「拓弥,对不起。爸爸跟妈妈之前都不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两个以后一定会好好听拓弥说话的。你就跟爸爸回家,我们再慢慢谈一谈吧。」</p><p>惠梨轮流看着两人的反应。看来拓弥已经了解到父亲是要来接自己回去,但他的脑袋似乎还是一团混乱。胜司也在沉重的压力下,努力向拓弥表达为人父母的一片诚意,只不过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p><p>「伯父,我们动作要快一点。」<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踏出步伐。</p><p>但就在这个时候……</p><p>「给——我——站——住!」</p><p>一阵惊叫声响起,一名信徒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就是刚刚那位负责同一个社区的领队男。一见到男子的身影,拓弥立刻全身僵硬地停下脚步。</p><p>惠梨忍不住咋舌了一声。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逼近三人,对着拓弥发出凄厉的声音。</p><p>「高杉兄弟,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人全都是撒旦的手下啊!」</p><p>拓弥的手臂发出微微颤抖。男子夸张的表情,也吓得胜司面容失色。</p><p>「快离开撒旦身边!他们全都是导师的敌人啊!」</p><p>男子的视线,让拓弥开始乱了呼吸。接着就在下一瞬间,他忽然强硬地甩开惠梨的手。</p><p>「我、我……我不回去……」</p><p>「拓弥!」</p><p>儿子露出攻击性的眼神,望着大声呼喊的父亲。</p><p>「我已经不是你的家人了!我现在是属于快乐之会的人!」</p><p>为了不给狼狈的父亲回话机会,领队男也同声附和。</p><p>「没错!法眼导师就是我们唯一的父母!只有教团成员才是我们的家人!滚回去!给我滚回去!」</p><p>现在不是理会这个男人的时候了。不过就算他们想速战速决,最重要的拓弥却不肯屈服。这样下去,看来只能借助胜司的力量强行押他上车了……但在本人抵抗的情况下,另一个男人要是也出手阻止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了。</p><p>正当惠梨打算指示胜司强行突破重围时,忽然有辆计程车滑进了社区的入口处。一看到计程车,惠梨才终于轻轻吐了口气。</p><p>计程车笔直地往众人的方向前进,最后就在休旅车的正后方停下来。在胜司和惠梨,还有两名信徒的注目下,一名壮硕的男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p><p>「抱歉抱歉!上班时间实在很容易大塞车,结果就迟到了一下啦。怎么样啊?拓弥的状况如何?」</p><p>看着胜司的表情,还有绷紧神经向后退的两名信徒,富樫皱起眉头。</p><p>「……真是遗憾,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呢。」</p><p>面对眼前出现的新敌人,拓弥全身僵硬地摆出反抗的架势。只不过……当他一看到从计程车后座下车的另一个人,拓弥顿时瞪大了眼睛。</p><p>「拓弥!」</p><p>是治美。临时赶到现场的治美呼喊着拓弥的名字。</p><p>好几个礼拜没见到的儿子……却是脸色憔悴又苍白,还穿着一身神秘打扮,母亲似乎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的眼神,仍是认真地在注视着自己的家人。</p><p>「拓弥,求求你,拜托你回家吧!」</p><p>从拓弥摆出架势的重心位置看来,惠梨感受到他心中的动摇。他已经收起原本强硬的抗拒态度了。治美露出她从没在侦探们面前展现过,身为人母的纯粹模样。她的话语,似乎确实地传到了儿子心里。</p><p>治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转身钻进计程车的后座,拿出一只绕满铁丝的白色笼子。从铁丝之间的空隙中,看得见一个在晃动的小小身影。</p><p>「拓弥,哈姆来了喔!妈妈已经跟对方道过歉,把哈姆给接回家来了。」</p><p>「哈姆!」</p><p>一见到那只笼子,拓弥立刻冲了出去。他飞也似地穿过富樫眼前,黏在治美手上的笼子旁边。</p><p>「哈姆……哈姆!」</p><p>拓弥仿佛像是斩断了束缚的枷锁一般。泪流满面大声呼喊的他,已不再是教团兄弟,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罢了。他伸出手指穿过铁丝间的空隙,让哈姆尽情地轻啃指头,然后不断重复地叫唤哈姆的名字。</p><p>温柔地将手搭在儿子肩上的治美,也毫不遮掩脸上的泪水。</p><p>「拓弥,对不起……哈姆是拓弥最重要的好朋友嘛。妈妈竟然什么都不懂,真是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和哈姆一起生活吧。」</p><p>拓弥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不断地在呜咽抽泣。看来现在应该也没有回答的必要了。</p><p>惠梨的心底深处涌现了一股暖流,让她不禁也想跟着他们一起流泪。</p><p>「噢噢噢噢噢!(泪)多么美好的家庭啊!噢呜呜呜!(泪)拓弥,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妈妈还有哈姆啊啊!(痛哭)」</p><p>因为多愁善感的男同事抢先一步痛哭失声,害惠梨心里的暖流也消退了大半,根本哭不出来了。但也多亏如此,让惠梨现在还能保持冷静。</p><p>「那么伯父,我们赶快走吧。阿富,要走罗!」</p><p>富樫嘀咕着「啊,说的也是喔」,拿出粉红花样的手帕轻轻擦掉泪水。</p><p>然而……正当拓弥在母亲的催促下转身上车时,旁边窜出了一个人影朝他袭来。</p><p>「叛徒啊啊啊啊!」</p><p>就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领队男竟然拔起花圃的木桩抱在手上,举起尖端处刺向拓弥。</p><p>当凶器朝拓弥刺去的那瞬间,一条壮硕的手臂一把拉走了母子两人。富樫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母子俩&哈姆。男子发出狂乱的咆哮声,打算继续补上第二击时,惠梨施展了高速上段踢扫掉他的手臂。木桩随着呜啊的惨叫声落地,男子的手腕被惠梨迅速地锁在身后动弹不得。</p><p>「可恶,你这女人快放开我!恶魔!你这个恶魔!你以后一定会受到法眼导师的法力制裁!」</p><p>「真抱歉喔,人家我不信教,不管是法力还是灵地(注21)都不信的啦。我们就带拓弥回去罗(音符)」</p><p>惠梨在痛苦呻吟的男子背后,轻声撂下了这几句话。</p><p>高杉一家人顺利上了休旅车避难,也跟着坐进后座的富樫向惠梨大喊。</p><p>「喂,恶魔!啊,叫错了,惠梨……噗,竟然被说是恶魔……噗呵呵。(笑)咳咳,差不多该走罗!他的同伙好像也回来了!」</p><p>惠梨觉得自己好像隐约听见了一个惹人厌的称呼。她忽地一看,发现其他信徒已经回到社区的入口集合,每个人都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这里。看样子该是撤退的时候了。惠梨轻轻推了男子后背一把,对方「噫呀」地惨叫一声跌进了花圃。</p><p>惠梨朝向休旅车跑去,中途还不忘对探出车门外的富樫补上一脚。「呜喔!」富樫哀嚎了一声,四脚朝天地跌进车内。惠梨看也不看同事一眼,倏地坐进驾驶座一鼓作气地发动车子。</p><p>惠梨驾着车冲破白衣男子们的人墙,后座的同事也随着车身东摇西滚。出现在后照镜中的白衣信徒,气急败坏地目送着侦探们离去。</p><p>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后,调查员带着全家三人十一只平安回到事务所,向笹野报告计划成功的结果。</p><p>拓弥从上车之后,几乎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但是从惠梨的眼光来看,一边对着父母的提问点点头,一边不断把手指伸进笼子里的拓弥,现在已经不再受邪恶宗教的支配了。</p><p>除了拓弥像是摆脱了恶灵附身之外,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子来形容,那就是母亲治美。</p><p>「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多亏了各位,才能让拓弥平安回来。」</p><p>治美向事务所的每个人深深地低头鞠躬。作为代表的笹野答道。</p><p>「快别这么说,总之人没事就好。拓弥一定也累了吧,先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p><p>「好的。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花时间,让全家人可以彼此坦诚相见,互相吐露心声。」<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嗯,话说回来了。」笹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看向富樫。「伊藤他人呢?」</p><p>「那小子好像没办法临时脱身,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得要待在教团总部里修行。不过反正拓弥也回家了,他就算不回来上班也没差啦。」</p><p>「喂,那可不行啊。如果以后吃不到伊藤的海苔,那我不就会很寂寞了吗?而且伊藤要是真的不在了,惠梨应该也会很难过吧?」</p><p>正在奋笔疾书写报告的惠梨,眼睛连抬都没抬地向笹野一口答道:「不会。」</p><p>由于调查时间拉长的缘故,得要花上一整个下午,才能完成这次的调查报告书。但负责写报告的人毕竟是负责人惠梨,富樫就以接线生的名义坐在位子上一边等着电话,一边翻阅起男性流行杂志,封面上还登着:「靠秋季魅力单品提升男人味!」这种莫名奇妙的文言文。虽然人力不足的笹野侦探事务所已经加入了新成员武志,但惠梨还是不改她进事务所以来,一个人做三份工的工作习惯。</p><p>话虽如此,虽然有调查业务时,经常需要工作到很晚,但在委托案件告一段落的期间,侦探事务所的下班时间都算很早。今天才刚过六点不久,包含惠梨在内的所有成员,都已经离开办公室踏上归途。</p><p>从笹塚站搭乘都营地下铁经过新宿后,再往下搭几站就是惠梨住的地区。由于地点就位于都心附近,不论是通勤、购物,还是女生聚会都相当便利。只不过一大遗憾,就是为了要压低租金,从车站还得要步行一大段距离才能到达住处。</p><p>近几年来,关东总是会直接跳过秋天,从夏天一下子就转变为冬天。最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也开始变早,才下午六点,就已经开始吹起阵阵呼啸的晚风。从车站一踏入住宅区,周围的路灯数量骤减,走在前方的陌生近邻的身影,也随着路灯的位置消失又现形。</p><p>惠梨现在正在走的路线,其实是与公寓住处相反方向的偏远道路。她一方面是不想被对方发现住家位置,另一方面是想尽量避免在邻居熟人面前引发争端。而且老实说,她偶尔也是想在不会受到干扰的地方大展身手一番。</p><p>从惠梨走出车站票口的时候,她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p><p>惠梨走在错综复杂的偏远道路上,确认好四下没有其他路人后,便转身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阴暗人影开口说话。</p><p>「欸,你有何贵干?别再鬼鬼祟祟了,差不多该现身了吧?你给我听好,我已经发现你了啦!还不快滚出来!」</p><p>一名跟踪者似乎犹豫了片刻后,才硬着头皮从窄巷转角冒出来。虽然他似乎是打算披着外套来掩饰身分,可是底下那件白色法衣,一清二楚地从外套下摆露了出来。</p><p>「我说你啊,这是在看不起我吗?像你这样全身怪里怪气地跟在别人后面,就算是外行人也会发现好不好!」</p><p>明知道跟踪的是笹野侦探事务所的王牌调查员,对方却连乔装打扮都做不好,全身漏洞百出地尾随在后,让惠梨的自尊心难以承受。这些家伙竟然连跟踪的基础都不懂……真想让他们见识一下那个比背景还没存在感的后辈有多厉害呢。惠梨心想。</p><p>「你听好,跟踪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融入周围的风景。像你打扮得这么显眼,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p><p>「上啊——」</p><p>惠梨一回过头,立刻伸出脚踢向躲在身后的第二位跟踪者,精准命中对方拿着武器的那只手。掉落在柏油地上的武器响起了金属声。</p><p>原本站在惠梨前方的男子也挥动着右手,他的手中同样也握着闪着黑色光泽的武器。看来是可以伸缩的警棍。男子朝惠梨发动了突击。</p><p>惠梨马上摆出战斗架势。她迅速跳向左侧,闪过从上方垂直挥下的警棍。男子挥空后,打算再度挥棒攻击她的脸部,但惠梨早已趁隙逼近,抵住对方准备挥舞的手肘。她站在男子后方用左手压制住他的手肘,右手抓住那只拿着警棍的手腕;接着再趁机举起后脚跟,踢向另一位捡起武器准备发动攻势的男子心窝。那支随着呻吟声掉向地面的警棒,也被她踢飞到小巷的另一头。</p><p>敌人还有一个。</p><p>惠梨警觉到身后的杀气,继续紧锁住手中的男子手腕不放,直接压低身子躲过背后的攻击。第三个人是比前两人还要再高大一号的壮汉。而且这个人的眼神,果然也和另外两人一样涣散。</p><p>「可恶的撒旦!你这个迫害法眼导师的恶魔!快给我回地狱去吧!」</p><p>「拜托,你们可以别再喊我是什么撒旦还是恶魔了吗!托你们的福,现在连同事也在乱叫我恶魔了啦!」</p><p>「恶魔给我闭嘴!」</p><p>「我刚才不是要你别再那样叫了吗!不然好歹也改成小恶魔吧!」</p><p>毕竟惠梨也是个淑女。看来就在前不久,武志和富樫连续喊她恶魔的时候,其实已经让她很受伤了。</p><p>但现在她不但没时间在意这件事,在同时对付三个男人的情况下,可是连手下留情的余力也没有。惠梨先用膝盖猛力攻击她压制不放的男子,放对方一个人摔倒在地后赶紧向前蹲低身体,躲过壮汉的第二击。接着趁他还没施展下一波攻势前,惠梨用后脚踢了下地面,在看穿壮汉动作的下一刻,使劲地朝他的下巴挥出了左刺拳。在壮汉无力地跪下来后,惠梨还又近距离地朝他的侧脸补上一记回旋踢。</p><p>刚刚受到后脚跟攻击的第二位男子一边摆出痛苦表情,一边张开双手再度袭击而来。惠梨只好冷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警棍,狠狠地丢过去KO掉他。</p><p>噪音散去,夜晚回归了宁静。</p><p>「奇怪,怎么好像打完了耶……你们看起来好痛喔……那么差不多可以放我回家了吧?」</p><p>正当惠梨拉了拉凌乱的衣摆,准备跨出步伐离去的那一刻,匍匐在地的壮汉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踝。惠梨今天是穿会露出脚踝的裤子……用传统说法来解释就是九分裤,能直接感受到男子温润潮湿的手掌触感。</p><p>「噫!拜托,这样很恶心耶!你要干么啦!(泪)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了吧!快点放开我啦!」</p><p>脚下的男子后方,就躺着刚才被惠梨摔倒在地的第一位男子,奄奄一息地从胸口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机器。</p><p>奇怪……是刮胡刀吗?</p><p>不,不对……是电击棒!糟糕,要是吃上一次电击就完了。不……反正事到如今也派不上用场了吧……</p><p>就算派出比较占优势的警棍,也被惠梨躲过了所有的攻击,想用需近身接触的电击棒来打倒她,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三名跟踪者,全都像乌龟一样倒卧在地。</p><p>本来照例应该是要夺走那种危险物品,再狠狠给他一个教训才对,但惠梨现在一点也不想靠近对方。总之为了甩掉缠在脚上的那只手,惠梨决定要先狠踹底下的男子一脚。</p><p>就在这个时候,那名拿着电击棒的男子开始像乌龟一般,缓缓地扭动身躯。他的目标,正是惠梨的脚……才怪。是那个紧抓住惠梨不放的男人双脚才对。当惠梨发现到对方的企图时已经为时已晚。电击棒闪烁着亮光,一阵爆裂声响起,趴在脚边的男子仰身翻了过去。透过脚边男子的接触,惠梨感受到从脚踝传来了炸裂般的冲击,她的意识也跟着消失在黑暗当中。<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心情看起来特别愉悦,连收拾竹扫帚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许多。把回收来的垃圾倒进塑胶垃圾桶后,他还要先回讲堂拿自己的侧背包。喔,对了,回家前还要记得上个厕所。</p><p>在家信徒和见习生的专用厕所,就位在讲堂隔壁的食堂大楼里。武志从讲堂穿过连络通道准备前往食堂时……听到身后忽地传来吵杂的人声,武志回过了头。</p><p>从正门口的方向看进来,讲堂后方有一栋仓库,教团的人都说里面摆放了重要法器。因为只有身分在出家信徒以上的人才能进去,武志也从来没看过里面的模样。只不过现在在那栋仓库前面,停了一辆从后门开进来的银色箱型车。</p><p>最令人好奇的是,在箱型车周围还出现一大群等着迎接的信徒。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吗?该不会是出现在电视上的某位女星或是谐星要来入教,成为快乐之会的代言人?</p><p>武志难掩追星族的本性,悄悄躲在连络通道偷窥着箱型车,等待大明星的登场。</p><p>箱型车的车门打开,信徒们雀跃地簇拥而上。看来很值得期待的样子。对方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p><p>……</p><p>「咦咦——噢、啊、噢!」</p><p>不禁叫出声的武志连忙躲进通道隔墙,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接着他又慢慢探出头,又再看了一次。</p><p>……</p><p>没错。</p><p>是惠梨。</p><p>像橡胶人偶一样全身无力,失去意识的惠梨,就这样仰躺在一群身穿法衣的兄弟手上,被搬进了仓库里面。接连着又有一位跟其他人一样穿着法衣,呈现昏倒状态的壮汉从车上被搬了下来。过没多久,在信徒的引导之下,一位穿着绿色法衣的人走进仓库……那个人,就是松重律师。</p><p>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噢噢噢噢……</p><p>为什么惠梨姐会出现在这里……不,现在不是管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必须要赶快去救她才行……可是,就我一个人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吧……我绝对做不来!对、对了,先连络富樫大哥,再等他赶过来吧。不过对方的人数那么多,富樫大哥真的应付得了吗……还、还是打一一〇好了……不对,如果只是报警,警方真的会进入教团的地盘里彻底进行搜索吗?我记得还得要有法院开立的搜索票,才有办法进入民宅搜索……电视都是这样演……这样慢吞吞下去,惠梨姐肯定会遭受到恐怖的对待……但是……</p><p>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泪)</p><p>武志抱着侧背包,也在抱头烦恼。</p><p>没想到自己终于到了一喝酒,就会丧失记忆的年纪了啊。惠梨冒出一股想哭的冲动,悲哀又无奈地心想。</p><p>这种一醒来才发现自己连衣服也没换,就睡倒在陌生地方的感觉,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常常听别人说年纪一大后,只要喝醉酒就很容易失去记忆。啊啊,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能永远保持年轻,看来不管是谁都会平等地变老啊……真难过……头好痛……</p><p>不过,四周不但莫名充满着不少人的气息,手腕跟脖子还有屁股也都痛得要命,我到底是睡在哪里啊……就在惠梨一边思考一边抬起头的同时,白色法衣军团立刻紧紧包围住她。</p><p>「松重律师,她醒来了!」</p><p>男人的声音让惠梨回过神来。</p><p>对了……这么说起来,我是被这些家伙用电击棒攻击才会失去意识……原来如此,原来我不是喝醉酒丧失记忆啊。没错!因为人家根本还不到那个年纪嘛!我还年轻得很呢!惠梨才刚这样安慰完自己没多久,就已经掌握到自己目前的险境,切换成紧张的心情。</p><p>这里看起来似乎是某间物流仓库。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区分用途,仓库内的空间被分隔成了两半。惠梨待的那一侧没放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宽敞,四处都能见到支撑着天花板的柱子;只不过在另一侧,最里侧排放着好几座挤满纸箱的铁架,惠梨前方放着装了玻璃门的药品架以及桌子,桌上还摆着长得像长型计算机的器具,以及小型的容器罐等等,塞满了另外半边的仓库空间。好几个白衣信徒聚在桌前,把装在容器里的粉末倒在计算机上……不,那不是计算机,看起来像是电子磅秤那种能秤重的工具。</p><p>惠梨在心里头喃喃自语。这种景象……我曾经在哪里看过。这就跟电影「飞龙猛将」最高潮的那一幕,成龙单挑前美国自由搏击冠军,喷射机宾尼时的场景一模一样。没错,我记得那里应该是……麻药工厂……不对,就算是这样也未免太明显了一点吧?这样大剌剌地摆出来没关系吗……不过这大概是因为我现在人就在内部的关系,这些家伙应该不可能会这么明目张胆……</p><p>在几位白衣男团团包围住惠梨时,坐在铁椅上的绿衣男子站了起来,走近她的身边。</p><p>「小姐,感觉如何啊?」</p><p>绿衣男笑脸盈盈地俯视着惠梨。但在男子恭敬有礼的语气中,惠梨却感觉到冰冷的黑暗气息。</p><p>「烂透了……没想到我竟然会败在外行人手下,我真替自己感到丢脸……」</p><p>「你不需要那么沮丧。毕竟我们可是派出了三个年轻人来对付你。你的表现已经够厉害了。」</p><p>男子继续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p><p>「话说回来了,你们好像绑走了本教重要的高杉兄弟嘛?」</p><p>「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把拓弥带回他父母身边而已。」惠梨一答毕,男子便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说:「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们以为可以就这么算了吗!」</p><p>尽管惠梨狠狠呛了回去,但在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状态下,听起来就是没什么说服力。手腕被绳子磨擦得火辣辣,靠在钢柱上的后背骨头在作痛,坐在水泥地上的屁股也在发疼。</p><p>「高杉他啊,可是本教重要的兄弟喔。他不但热心折伏又不吝捐献,为了要让自己能够前往乌托邦,一直不断地在努力累积功德,结果却被你们给拉回了地狱里。」</p><p>那张像能面(注22)一样笑得面不改色,有棱有角的男子脸庞,惠梨总觉得很熟悉。记得是在富樫带来的照片里面……</p><p>「你就是松重吧?被抓过一次后还是不肯学乖,继续在制毒吗?」</p><p>虽然松重似乎抽动了一下单边眉毛,周围的白衣信徒们却依然面不改色。</p><p>「不敢当啊。我当时的确是有点血气方刚啦,过去多多少少也做过一点蠢事,不过我现在已经改过向善,在法眼导师的门下为推广真理而努力呢。」</p><p>「既然改过向善的话,那你可以放我回去了吗?」</p><p>「很遗憾,我没办法放你回去喔。」松重面露同情的神色。「因为我必须要让你的朋友还有同行知道,对我们教团出手会有什么下场才行啊。光是要透过车子调查到贵事务所就花了我不少钱呢。所以为了让你们同行一听到本教团的名字,就懂得夹着尾巴逃走,我得要利用小姐来杀鸡儆猴一番啊。真是不好意思了!」</p><p>惠梨终于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发现到她的所在之处了。虽然这种资料无法以个人名义进行调查,但只要付给征信中心大把钞票,对方就能帮忙透过车牌号码挖出车主资料。恐怕是在带走拓弥的时候,回来集合的那些信徒记下了车号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会发现「那个认真又能干的惠梨竟然无故旷职,一定事有蹊跷」,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能平安无事吗?</p><p>松重弯下身,能面般的笑容又更贴近了过来。</p><p>「不过话说回来了,小姐的脸长得挺标致嘛。应该还有很多更适合你的工作吧?」</p><p>「拜托,不要用那张惹人厌的脸靠近我!有够恶心的,大叔!」</p><p>松重的双眉似乎抽动了一下,但惠梨还是不肯罢休。</p><p>「给我滚一边去!你那张恶心的前科犯脸少靠近我!」</p><p>「……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臭女人!」</p><p>松重突然脸色大变,声音激昂,还猛力地踹了惠梨的腹部一脚。惠梨屈着身躯「咕呜」地哀嚎。</p><p>「喂,小姐,你最好给我、给我有自知之明一点!」</p><p>松重再度一面嘶吼着「臭女人」,脚尖一面插向惠梨的侧腹。内脏简直就像是要破裂了一样。惠梨痛到叫不出声,只能奄奄一息地侧身倒地。紧接着松重还把她的脸颊踩在鞋底下,压上自己全身的重量左右磨蹭,践踏蹂躏。</p><p>这是惠梨从没经历过痛楚。身体被迫挤压在水泥地上,颧骨仿佛就快要裂开似的。</p><p>「看样子,你好像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嘛。」</p><p>踩踏在脸上的鞋底上空,传来了松重的声音。惠梨整颗头就像是被卡在虎钳上一样。包覆在颧骨上的皮肤摩擦着地面,感觉得到快要破皮的迹象。脑袋承受着严重的压迫感,意识也越渐混浊,视线开始变得一片浊白雾茫。</p><p>过了数秒钟,男子的重量终于消逝,但是惠梨却起不了身。</p><p>「小姐,我看最好要仔细思考一下,自己该摆出哪种态度才是最聪明的吧。用你低能的智商想想。」</p><p>面对露出冷酷眼神俯视而下的松重,惠梨好不容易挤出了声音。</p><p>「真是抱歉啊,本人就是低能……可是既然我能那么轻易地把拓弥带走……看来你们的智商也不是挺高的嘛……」</p><p>「……」</p><p>松重一言不发,向后方伸出了手。一名信徒从法衣里掏出警棍,甩了两下后交到松重的手上。</p><p>沉默不语的松重拿起警棍,朝着惠梨的肩头敲了一棒。他不理会惠梨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一副像是在打量其他攻击处似地,在倒地不起的惠梨身边慢慢绕了一圈后,然后往大腿奋力地挥舞武器。警棍划过空气的声音,打击在身体上的干涩声,还有微弱的悲鸣声轮番响起。</p><p>松重把警棍往后一丢,粗鲁地抓着惠梨的头发,就这样把她一把拉起身。渗血的脸庞,毫无反抗地被迫抬了起来。</p><p>「小姐,这样一定很痛吧?要是怕痛的话,就劝你最好学乖一点嘛。只要惹恼了我,你就没办法轻松地死去罗。我会做出更痛更残酷的惩罚,让你痛苦到求我快点杀了你的地步喔?听懂了吗?我在问你有没有听懂!臭女人!喂!」</p><p>只见松重凶狠地甩开手中的头发,惠梨便整个人撞上地板。不过这群人并不准许她就这样倒下去。一位站在旁边的白衣信徒走了出来,代替松重抓着惠梨的头发,拖起她的上半身,硬是把她的脸转向松重那一边。</p><p>在朦胧的意识中,天花板的刺眼灯光照得惠梨眯起了眼。啊啊,好痛,好讨厌啊……虽然我也想要痛快一点,可是人家就是这么不老实嘛……看来他一定又会更生气吧……</p><p>就在惠梨呆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的时候……在她的视线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仓库门口一鼓作气地冲了进来。</p><p>「且慢~~~~~」</p><p>那是什么?幽灵?</p><p>一位紫黑色面孔的矮小男子,甩着一头杂乱的长发冲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是信徒吗?看到男子出奇诡异的打扮,白色法衣集团忍不住散了开来。</p><p>当他一走到松重面前,这位搞怪的男子便高声大喊。</p><p>「尼特假面,来也!」</p><p>现场的所有人,全都被吓得目瞪口呆。</p><p>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惠梨稍微回过神来。毕竟都看到幽灵出现了,就算是全身发痛还是昏头转向,神智一定都会被吓到马上清醒过来。</p><p>定睛一看,那个生物的面孔不是皮肤色,那头长发也不是真的,似乎只是某个人戴着那种模样的面具而已。看起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总觉得好像在恐怖惊悚片里,看过这种模样的怪人拿着电锯攻击年轻人的画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敌对宗派来闹场吗?好可怕……</p><p>男子手拿着剪刀,对着松重和周围的信徒开始挥舞。那是一把圆弧刀尖,办公用的安全剪刀。</p><p>「臭小子,你是谁啊!」</p><p>「我我我、我是正义的使者,尼特假面!」</p><p>虽说是安全剪刀,但既然名字里有了剪刀几个字,只要有心也是能切断肉的危险刀械。男子一亮出凶器,松重和他的手下立刻都闪得老远。为了保护自己,惠梨也靠着柱子忍痛站了起来。</p><p>「惠梨姐,是我!你没事吧?」</p><p>怪人似乎向她说了些什么,不过隔着面具的声音模糊到什么都听不清楚。</p><p>男子就这样挥舞着剪刀,朝着惠梨步步逼近。</p><p>「惠梨姐,我现在就来救你。」</p><p>「等一下,你要干么?不要靠近我啦!(泪)讨厌!好恶心!」</p><p>「你冷静点!我现在就帮你切断绳子!请你不要乱动!」</p><p>怪人突破信徒们的重围走近惠梨身边,一边张开剪刀打算帮她剪断绳子,嘴巴一边喃喃低语:「不要动喔,不要动喔~」</p><p>「不要~~~~~~~~~~~」(痛哭)</p><p>惠梨才一喊完,就使出浑身解数飞踢男子的头部。</p><p>怪人双手瘫软地垂了下来,就像被砍倒的树木一样,华丽地侧身倒卧在地上。</p><p>信徒们一拥而上,脱下男子脸上的恐怖面具……看到他的真实面貌,惠梨惊讶到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p><p>「伊伊伊伊、伊藤!为什么?」</p><p>听到惠梨的话,信徒之中也有人认出这名男子的身分。</p><p>「啊,这个人不就是有参加勤行的伊藤吗!就是在晨间勤行的时候,那个常常发海苔的家伙!」</p><p>松重走近一看,交替望着武志和惠梨的脸笑了笑。</p><p>「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p><p>武志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身旁和他一样被紧紧捆绑,正一脸担心地探头看向自己,脸上满是擦伤的惠梨。</p><p>一看到武志醒了过来,惠梨立刻露出松一口气的笑容。同一时间,负责监视两人的凤眼出家信徒,就坐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铁椅上开口大喊:「喂,他醒来了!快去通知松重律师!」守在附近的另一个人便向仓库外面跑去。</p><p>刚才团团包围住惠梨的信徒们,现在都先暂时移动到仓库另一边的工作区,忙着分类铁架里的纸箱,或是搬搬药品罐。松重也不在原本的位子上,现在两人附近只有凤眼男和其他几名两眼无神的信徒而已。但话虽如此,双手被绑在身后的他们连跑都没办法跑,无法逃离这里的事实依旧没有改变。</p><p>「伊藤,你还好吧?」</p><p>还是有点恍惚的武志晃了晃头,左右摇了大概十下之后,意识才总算是清楚多了。</p><p>「还好,勉强还可以。」</p><p>「这样啊!真是太好了……」</p><p>「意识清楚是清楚,可是我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啊!」武志对着惠梨张大了眼睛和嘴巴。「拜托,惠梨姐,你刚才干么踢我啦!」</p><p>「谁、谁叫你要做那种恶心的打扮啦!吓都吓死人了!那到底在干么啦!」</p><p>「哪有什么干么,那是尼特假面啦!」</p><p>「谁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啊!」</p><p>又像往</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常一样怒吼的惠梨,为了忍住瞬间的痛楚忽地低吟了一声,然后一脸正经地盯着前方的的地板瞧。</p><p>「为什么……你要来救我?那些家伙早就认得你的脸了,要是知道你打从一开始就在骗人,你说不定会受到比我还凄惨的待遇喔?」</p><p>「啊哈哈。我就是怕被他们发现,才会戴上尼特假面的面具,只是果然还是失败了。」</p><p>「就是说啊。既然单枪匹马没有胜算……你应该早点逃走比较好啊。」</p><p>「所谓的逃走,是要我丢下惠梨姐不管吗?」</p><p>「毕竟要杀鸡儆猴,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没道理让伊藤也平白受到这种遭遇啊。所以你应该不要管我,自己赶快逃走才对嘛……」</p><p>「我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p><p>看到与往常截然不同,不,应该说是在没被洗脑的状态下,武志用他最原始的面貌严肃地反驳,让惠梨露出诧异的神情</p><p>「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一直……我、我一直很想对惠梨姐道谢……」</p><p>「什、什么意思啦……」</p><p>「意思就是……如果没有惠梨姐,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p><p>前辈近距离投射而来的视线,让武志一边七上八下,一边一字一句地往下说。</p><p>「我一年前离开海苔工厂后,就一直在当尼特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过着一个人窝在房里玩电脑打电动的生活。日子虽然寂寞,但我觉得就算真的这样过下去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跟走到终点没两样了。」</p><p>在前辈的注视下,武志屏息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自从我进入笹野侦探事务所,遇到了惠梨姐还有大家后……即使只有一点点,我发现自己开始渐渐有了改变。尽管也尝到了不少苦头,但我真的很高兴能跟前辈们一起工作。被惠梨姐责骂的日子虽然难受,对我来说却依然非常充实……是惠梨姐教会早已放弃普通生活的我,告诉我人生其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绝望。惠梨姐……就是我的恩人!看到惠梨姐被恶心的家伙抓走,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一个人默默逃走呢!」</p><p>……</p><p>感性地说完每句话,猛然回过神来的武志开始担心了起来。他会不会说得太过火了?这下说不定又要惹前辈生气了……</p><p>悄悄斜眼往旁边偷看一下,他却看到出乎意料之外,完全料想不到的景像。没想到那个惠梨竟然整张脸皱成一团,开始激动地哭了起来啊。</p><p>「伊……伊藤~~~~~~~~~!(泪)你这小子……你……呜噎噎噎……」</p><p>看着这名为「痛哭的惠梨」,在生物学上就像「草食性暴龙」一样矛盾的生物,吓得武志一团混乱,全身僵硬。</p><p>「伊藤!」</p><p>「是,不好意思!」</p><p>「对不起喔……我从以前到现在都对你那么粗暴……」</p><p>武志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在作梦吧。就算现在情绪再怎么脆弱,那个惠梨,那个智美小姐竟然会对着他,对着这位前尼特族又没人爱的二十五岁新人侦探伊藤武志开口道歉。</p><p>惠梨继续泣不成声地说道。</p><p>「其实……其实我也好高兴。以前的新人只要被骂个两句,就会立刻被吓得再也不敢来了……所以看到不管怎么凶怎么骂都不会气馁的伊藤,我真的觉得好开心。可是偏偏我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每次只要一高兴,我就会忍不住对你动粗……」</p><p>「快别这么说……惠梨姐……」</p><p>武志也是咬着牙,死命地在忍着泪水。平常明明老是一副高高在上,旁若无人的模样,现在却又露出这种女孩子气的举动。惠梨姐……你太贼了啦!</p><p>「对不起喔,伊藤……因为我的一时疏忽,竟然害你也被卷了进来……对不起……呜噢、咳咳!」</p><p>惠梨痛苦地咳了几声,蜷曲着身躯。</p><p>「你没事吧?惠、惠梨姐,你很痛吗?」</p><p>「没、没事……比起这个,我还有其他事情得要跟伊藤道歉……因为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跟你说了……」</p><p>「不要乱讲!以后你随时都可以对我说啊!」</p><p>「没关系,你就让我说吧……伊藤的手机……是被我摔到裂开的吧……而且我还折断了你的手机吊饰,真的很对不起……」</p><p>「这种事已经没关系了啦!(泪)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啊!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向我道歉,一点都不像惠梨姐的作风!」</p><p>「真的吗?太好了……另外就是……我还擅自偷吃过伊藤藏在抽屉里的巧克力棒跟海苔……对不起……」</p><p>「咦?」</p><p>「还有,咳咳,出门买咖啡的时候,我也常常偷拿伊藤钱包里的零钱……对不起……」</p><p>「等一下!(泪)这些事情我怎么都不晓得!你听我说,偷拿别人钱包里的钱已经是很严重的坏事了耶!真是的,我也老觉得巧克力棒跟海苔怎么会少得这么快,原来都是惠梨姐偷吃掉的!」</p><p>「另外大概在上个月的时候,我趁伊藤还没吃午餐之前,偷偷在你买回来的便当里洒了一大堆盐巴……真是对不起……」</p><p>「那也是你干的吗!(泪)我还以为是调味出了问题,特地跑去跟便当店抱怨耶!结果跟店长大吵一架,害我现在都不敢再去那家店买便当了!你要怎么赔我啊!」</p><p>「原谅我……伊藤,真是对不起……呜呜、咳、咳咳!」</p><p>「我知道了啦!(泪)我全部、全部都原谅你啦!真是的!拜托你振作一点啊!」</p><p>「太好了……我现在变得舒服多了。」</p><p>惠梨抬起上半身呼地吐了口气,用下巴示意着聚在药品罐附近工作的信徒。</p><p>「伊藤,你看看那边。你觉得他们在干么?」</p><p>「你也恢复得太快了吧!咦……唔嗯……是在做什么啊?好像是在拿白色的粉末去秤重……」</p><p>武志「啊」了一声后,为了不让那位坐在不远处的凤眼兄弟听见,悄声地开始窃窃私语。</p><p>「该不会那就是七年前,让松重律师被逮捕入狱的麻药吗……啊,还是毒品呢……」</p><p>「照阿富的调查来看,两种都很有可能……不过我也不是专家,光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看来这群家伙的眼神会这么呆滞,恐怕就是那些害的吧。」</p><p>「这么说起来,之前拓弥好像也是莫名地两眼无神嘛……啊,对了!」</p><p>武志维持着两手被反绑在背后的姿势,扭着上半身环顾四周。就在两人倚靠的柱子正后方,堆了好多看似要被丢弃的保丽龙残骸。而尼特假面的面具,就随意地被丢在其中。</p><p>「欸,那边那位!我在叫你!」</p><p>武志开口喊了喊那位坐在铁椅上,正在打着哈欠的凤眼男。</p><p>「我想叫你帮我捡一下丢在那边的面具。就是我刚刚戴的那个东西!」</p><p>「你要干么?」</p><p>「那个可不是普通的面具。那是能够抑制我发病的面具!要是没有戴上那个,我就会没办法呼吸!快帮我拿过来!拿过来后就套在我的头上!拜托你!」</p><p>凤眼男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想当然,坐在武志身旁的惠梨也是相同反应。</p><p>「你到底在说什么啊?」</p><p>「我会死掉啊!如果不快点戴上面具我就会死掉!要是我真的死在这里,就是你杀的!没有松重律师的指示就擅自做出这种事,他一定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喔!快点帮我套上面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噫噫地在痛苦呻吟,两眼翻白,摇头晃脑地直发抖。惠梨见状,焦急地狂喊武志的名字。</p><p>凤眼男也被这不寻常的情况吓到慌了手脚。他急忙捡起保丽龙山堆中的尼特面具,冲到武志身边一股脑地把面具套在他的头上。「呼……呼……」痉挛的症状停止,武志深深地喘息。</p><p>「谢、谢谢你,总算是得救了……」</p><p>男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顶面具。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再怎么左看右看,那顶尼特面具都不像是什么人工呼吸器的样子。只不过是布做的面具罢了。</p><p>他大概是不怎么服气,只见男子歪着头,又伸手摘下了武志的面具。</p><p>「呜咕!好痛苦!啊呃!咕噫、咕噫噫噫噫噫噫……」</p><p>看见武志再度开始错乱,他又连忙把面具套了回去。尽管男子看上去还是不怎么心服口服,但他又不熟悉医学,再怎么想破头也是无济于事。男子确定武志稳定下来后才坐回铁椅上,又一派悠闲地打起呵欠来。</p><p>「伊藤……」惠梨露出悲伤的面容。「我都不晓得……没想到你竟然得了那种重病……都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你却怕大家操心故意隐瞒病情,一直抱病在工作吧……真没想到你这小子……呜呜……」</p><p>「没有啦,惠梨姐,你误会了啦!」</p><p>望着又开始流泪的惠梨,变身成恐怖片主角的武志警戒着四周目光,压低音量轻声抵语。</p><p>「在面具的头发下面,其实装了摄影机和小型麦克风喔。」</p><p>「咦……真的吗?」</p><p>「真的,其实这原本是我父亲做的摔角选手面具啦。我之前问富樫大哥这能拿来做什么,然后就听他的建议改造成了偷拍道具。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我都会随身带着这顶面具。他们那些诡异的工作画面,最好还是先拍下来要紧。」</p><p>武志头戴着面具,缓缓移动头部环视整个仓库,拍下了附近的模样。</p><p>「可是我刚刚踢的那么大力,机器会不会坏掉啊?」</p><p>「没有踢到摄影机应该是不要紧。而且上面还盖着毛发当作缓冲,多少撑得住一点碰撞。而且我刚刚才打开开关,所以应该还能再拍两个小时。」</p><p>「这样啊……话说回来,你已经连络过阿富了吗?」</p><p>「连络了,在冲进来之前,我有先传了封简讯过去。还多加了一句『谢谢前辈长久以来的照顾』。」</p><p>「你也太没用了吧!不过也是啦……再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真的得要做好觉悟了……」</p><p>而富樫的回讯内容,则是打了句:「给我拖时间!」武志照着前辈的吩咐,用他的方式拼命努力过了,不晓得有没有多少帮上一点忙。</p><p>就在两人低声细语的时候,在大约十名信徒的跟随下,两名身穿绿色法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当然就是松重。</p><p>「这是在干么?那什么恶心的面具,给我拿下来!」</p><p>「啊、可是,伊藤要是不戴面具就会发作……」</p><p>「小子,你这是在顶嘴吗?你这小子现在是在挑我的毛病吗!」</p><p>「呜啊,小的不敢!」</p><p>凤眼男的膝盖被松重猛力地踢了一脚,他哀嚎了一声后,就匆匆跑到武志身边摘下了面具。武志这次倒是没有发作。男子手拿着面具伫立在一旁,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p><p>松重转头看向两人一会儿后,再度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p><p>「两位看起来都很有精神的样子嘛。」他的语气庄重做作,与对待信徒的态度截然不同。「其实我啊,实在很感动呢。没想到后辈竟然愿意不顾一切前来拯救上司,这真是美好的师徒情谊啊。念在这份情深义重,我还特地等伊藤醒过来呢。因为我猜两位应该会想互相看看心爱的上司,还有心爱的部下脱离苦海的模样吧。」</p><p>惠梨的目光恢复锐利,一言不发地瞪着松重。松重丝毫不搭理那股视线,熟稔地向身旁另一位绿衣男搭话。</p><p>「你应该看过这个男的吧?他叫伊藤,之前参加过在家信徒的勤行喔。」</p><p>「嗯,不认识啊。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p><p>没想到这个男人平常的模样都是经过变装,令武志感到有些震惊。他不但是一头短发,脸上也</p><p>没有留胡子。看上去是比讲堂上的肖像照还要年轻二十岁,面容干净清爽的男子。他就是除了松重</p><p>之外,唯一能穿绿色法衣的男人……快乐之会的导师,天显院法眼。</p><p>「这样啊。总之为了让其他宗教或是像他们这种侦探……让那些可能会碍事的人,能够一眼就</p><p>看出是我们干的,我想好好来处置他们一番。」</p><p>「嗯,的确是需要杀鸡儆猴一下啊。」法眼无情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名宗教人士该有的态</p><p>度。「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只要不要露出马脚,就随你的意思做吧。」</p><p>「我想想喔……要不然就跟平常一样盛大好了?不,应该要比以前更夸张才好啊。」</p><p>听到这句话的惠梨有了反应。</p><p>「『跟平常一样』是什么意思?是像之前在教团自杀的那两位信徒一样吗?」</p><p>「噢。你很了解嘛。真没想到你们调查得这么清楚。」</p><p>惠梨露出挑衅的眼神,望着一副钦佩口吻的松重。</p><p>「一个人从宿舍跳下来,一个人在房间里上吊缢死。不过,事实并非是如此吧?那全都是你们</p><p>故意布置成自杀的模样吧。」</p><p>「……哼。之前说你智商低,看来应该是我错看了呢。应该称你是独具慧眼才对吧。小姐真是</p><p>明察秋毫。」</p><p>法眼像是要制止他说下去似地「喂」了一声,但松重却摆出一派轻松的模样对着惠梨笑了笑。</p><p>「这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他们最后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多少透露一点应该没差吧?」松重眯起眼睛,一副像是在回想什么的样子。「我现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呢……你是说那两个人吗?真令人怀念啊。他们不顾教团一直以来的照顾,不但对我们的作法有所不满,甚至还怂恿其他兄弟姐妹一起企图逃离总部呢。」</p><p>「就因为这点小事……杀了他们吗?」</p><p>「你的措辞不太适当喔。我们会惩罚那两个人,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冷静一下而已。只要愿意诚心悔过,我们很乐意再给他们两人一次机会。只不过很可惜,那两个人还是撑不过苦行那一关,最后都亲自恳求教团给他们一个了断。」</p><p>听着交织在眼前的对话,武志感觉到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但为了不让敬爱的前辈感到失望,他只好拼命咬紧牙根压制住抖动的双膝。</p><p>「所以他们就被推下屋顶,还有遭到勒毙致死吧。那两个人,应该也有重要的家人吧……」</p><p>「正确来讲,说是『两个人』可能也不太对。因为好像还有其他人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突然不见人影呢。不过,现在再追究这些数字应该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p><p>「你说什么……难道还有更多……」</p><p>武志也领悟了这句话的个中涵义——过去还有更多的牺牲者。</p><p>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就像高杉拓弥一样,信徒们在出家的时候,应该都是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换句话说,待在教团里的白衣兄弟姐妹,在社会上几乎都是顶着失踪人口的身分。原本就已经失踪的人,就算在失踪地点再度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不可能会被视为是另一起失踪案件吧。</p><p>武志的视线,落在隔壁那位凤眼信徒的身上。他依旧抱着尼特面具站在一旁。虽然摄影机的镜头可能偏离了角度,不过应该都有清楚地录下对话内容。</p><p>武志从腹部硬挤出夹杂着颤抖的声音。</p><p>「那、</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那些突然不见人影的信徒,就是被你们给杀死的吧。无无无法伪装成自杀的时候,你们都是自己处理掉尸体的吧。」</p><p>松重也对着武志绽放了大大的笑容。</p><p>「伊藤兄弟,看来你的理解能力也挺优秀的嘛。能与你这样的名侦探一起参加勤行,我也觉得很高兴呢。只不过,我跟导师倒是很少会亲自下手啦……我们都会把一部分的权限,交给信徒自行来做决定。」</p><p>「那也是你们洗脑完信徒又唆使他们动手的吧!利用麻药来控制他们!」</p><p>「小姐,你怎么老是爱用这种辞汇啊。那不是洗脑。我们只是借助药物的力量,来传达本教的真理而已。那些看透真理的信徒,会对忤逆导师教诲的叛徒还有恶魔,毫不留情地加以制裁喔。只要是为了真理,他们甚至不惜夺走敌人的性命。你们想要见识一下吗?喂,你们几个!」</p><p>松重大声喊了喊那些正在仓库另一侧工作的信徒们。只见大家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陆陆续续地往这边移动。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大大小小,看起来很有份量的木片。</p><p>惠梨竖起了眉,不理会松重,直接对着他身后的白衣军团大喊。</p><p>「你们全都被骗了!那边那个男人就是法眼喔!和你们认识的法眼根本不一样吧!你们快点清醒啊!」</p><p>然而,军团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是天显院法眼一脸苦笑,松重也撇着嘴笑了出来。</p><p>「小姐,你还是一样这么有朝气呢。可是,就算你这样喊也没用喔。因为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全都是在出家信徒中道行最高,最能发挥药效的兄弟们。诚如你所见,他们崇拜着真正的法眼导师和松重律师,每个都是忠心又能干的家伙呢。你搞懂没?小妞!」</p><p>松重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惠梨的肚子。惠梨发出哀嚎,倒了下去。企图保护前辈的武志大声呼喊。</p><p>「住手,你怎么可以对女人家做出这种事!」</p><p>「那我就踢你好啦!」</p><p>松重从下方狠狠往上踢中武志的下巴。后脑勺因为反弹的冲击一头撞上柱子,武志发出了痛苦呻吟。不肯罢休的松重又把武志踢倒在地,看准他被捆绑住的腕部下方跟手指,踏出脚跟猛力地在上面左踩右扭。</p><p>「呜呜呜呜啊啊啊啊——」</p><p>遭到仔细锁定的指头一根根被踩得乱七八糟,武志高声惨叫。他的骨头被水泥地板挤压得咯吱作响,手指也痛得像是要碎裂一般。</p><p>「没想到兄弟你是为了当间谍才来参加勤行,我们还真是被看扁了呢。休想我会轻松杀了你,臭小子!」</p><p>这次换肩膀遭到踢击,武志整个人翻滚成仰躺的姿势,胸口被松重狠狠踩在脚跟底下。压迫在身上的重量令武志无法呼吸,他不禁难受地扭动身躯试图挣脱,但是双手被牢牢捆绑在身后,想逃也逃不了。</p><p>「喂,动手。你们要是敢放水可是会下地狱喔。」</p><p>松重用眼神暗示了信徒们后,白衣集团便向两人步步逼近。</p><p>信徒们包围住侦探,嘴里开始碎念起像是经文一样的字句……是陀罗尼。信徒覆诵着陀罗尼,一个个轮流拿起手中的木片奋力丢向两人。大大小小的块状物往武志身上轮番飞去。</p><p>武志撑起上半身,勉强扭转着身子企图闪过攻击,可是木片逐渐从四面八方同时飞来,其中一块就直接命中了他的头,响起响亮的撞击声。</p><p>「咕噎!」</p><p>武志惨叫一声倒了下来。虽然他想趁还有意识的时候闪躲到最后一刻,但是以现在的姿势,他顶多也只能保护到重要部位而已。坚硬的凶器一块接着一块,打中了肩膀、脚、手腕还有头部。就在武志因痛楚停下动作的时候,下一块木片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命中他的要害。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武志,连伸手遮挡的能力也没有。</p><p>「伊藤——」</p><p>好几块木片也猛力砸在悲伤尖叫的惠梨身上。信徒念诵陀罗尼的声音开始越渐激动。木片打中惠梨的骨头,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其中一块还割破她的额头,流出了鲜血。</p><p>正当两人被打到动弹不得时,松重举起了手,信徒的攻击和诵经声顿时停止。</p><p>「我看就一个一个轮流解决好了……按照顺序来吧。要从谁先开始呢?我可以听听你们的要求喔。」</p><p>听到松重的问题,惠梨倒在地上出声回应。</p><p>「从我开始!伊藤只是照着我的指示听命行事而已!放过他吧!」</p><p>「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么就从伊藤先开始吧……喂。」</p><p>松重向刚刚没有加入凌迟行列的手下示意后,两名信徒便手拿着麻绳,走向了武志。</p><p>「你有什么遗言想说的吗?如果有的话……就给我吞进肚子里去死吧!」</p><p>一人扯着武志的头发拖他起身,另一人将绳子环绕在他的颈间。紧接着,信徒们再度开始合唱起陀罗尼。</p><p>武志做好觉悟了。</p><p>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p><p>只见惠梨流着血倒在一旁,哭喊着武志的名字。尽管声音被诵经声盖了过去,但是一想到那些泪水全是为了他而流,就让武志一点也不后悔冲进来拯救惠梨。</p><p>就在此时……</p><p>从遥远的一端,似乎传来一阵踢开铁门的声音。</p><p>「喂,给我慢着~~~~~」</p><p>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诵经声再次停止。</p><p>「武志!惠梨!让你们久等了!喂,你们还活着吗?还有呼吸吗?」</p><p>他就像柔道选手一样壮硕,顶着一个大光头,戴着墨镜留着胡渣,面目凶恶又可怕。是个集结了所有「黑道外型」的条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p><p>看着这熟悉到不行的身影,武志在心里这么想:「富樫大哥……要是你有闲戴墨镜耍帅的话,就早点来救我们嘛……」</p><p>看着大摇大摆走进仓库的富樫,松重对着他开口。</p><p>「你这家伙是谁啊?难不成,你也是侦探事务所的朋友吗?」</p><p>「没错。人称笹野侦探事务所的王牌,业界第一坏心型男的硬派侦探富樫,指的就是本大爷我啦!」</p><p>「喂,伊藤,你们事务所的侦探净是些蠢蛋呢。」原本的庄重语气早已消失,松重酸完伊藤之后再度回头看向富樫。「你们事务所的方针就是一个个轮流登场,然后再一个个被干掉吗?你以为靠自己一个人打得过这么多对手?」</p><p>啧啧啧!富樫摘下墨镜,露出一脸像是要索吻似的性感表情,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p><p>「这边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喔。」</p><p>仓库外响起东西猛力撞击墙壁的声音,以及「呜啊——」的哀号声。接着……,白衣信徒从敞开的大门滚进仓库,另外还有四名男子跟着走了进来。其中有两名个子比较小的男子,还有一名和富樫一样身材壮硕的长发男;剩下的另一人,则是脖子粗壮的金发外国人。</p><p>「可别小看本大爷的业界人脉喔。你们以为我干了几年侦探啊!他们这些人啊,全是和我一起站上第一线共患难的同业,个个是可靠的侦探好伙伴呢!」</p><p>「你说什么……」</p><p>信徒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四人。四名男子也不发一语,狠狠回瞪着白衣军团。<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武志没有应声,大概左右甩了十下头,弄清楚了意识之后,他就紧盯着富樫身后的那群人瞧。</p><p>「那几个人难不成是……」</p><p>「咦?」</p><p>「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些人对打架一定相当拿手……」</p><p>好几名信徒两手拿着折叠的铁椅,摆出了备战姿势。</p><p>松重脸上依旧浮现着游刃有余的笑容。</p><p>「现在也不过是变成五个人而已,有差到哪里去吗?连那种看起弱不禁风的家伙也来参一脚……看来现在的侦探,连娘娘腔的男人也做得来呢。」</p><p>那两位矮个男突然从富樫身旁站了出来。两人都摆出恶狠狠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愤怒的样子。</p><p>富樫军团有五个人,松重军团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之后才加入阵容的信徒中,还有看似身高高达两公尺的巨汉。只不过面对声势浩大的敌军,富樫军团依然是不为所动。</p><p>「喂。」</p><p>松重冷酷地一声令下。一名信徒挥舞着铁椅,瞄准矮个男发动攻势。</p><p>「去死吧~~~~~~~」</p><p>转眼间,铁椅跟信徒的动作都停止了。现场除了富樫军团的五个人之外,所有人都被吓到噤声沉默。</p><p>矮个男轻轻松松就用单手挡下了椅子。</p><p>「嘿啊!」</p><p>紧接着他用脚底板踢了一脚,信徒便翻了个筋斗倒在地上。富樫发出美妙的低音大声怒吼。</p><p>「喂喂喂,没想到你们竟然不知好歹到拿铁椅来单挑。铁椅大战可是我们的主战场耶!」</p><p>「可恶……快上!干掉他们!」</p><p>所有信徒都举起武器。有人一样是拿着铁椅,也有人手握长长的木片,还有人从怀中掏中警棍开始挥舞。</p><p>战争的帷幕正式揭开。</p><p>「呜噢噢噢噢噢噢~~~~~~~~」</p><p>仓库内响起阵阵嘶吼。</p><p>富樫突如其来展现了惊涛般的擒抱,一下子就撞飞两名信徒。接着他纹风不动,任下个对手挥着铁椅砸向他的头顶,然后「喝啊」地一声,对着被铁头功吓到直发抖的敌人施展愤怒铁拳制裁。</p><p>白衣集团仍不退缩,使出浑身解数发出攻势。</p><p>富樫军团的矮个子二人组在宽敞的仓库内尽情四窜,踢倒一名又一名信徒;长发男一次抓了好几名信徒,让飞舞在半空中的矮个子二人组施展强力飞踢;等信徒通通倒地后,长发男还又追加了飞身压击,把全身重量通通压在他们身上。</p><p>正在只身大闹的外国人身后,一名信徒悄悄拿着警棍奋力朝他挥了一棒,但眼前的肉体就如同水泥墙一样,丝毫动静也没有。</p><p>「呜噢——」</p><p>宛如倾卸车一般开始往前暴冲的外国人,使出斧炸弹撞飞对方,甚至连后方的信徒也受到波及纷纷倒地。虽然敌阵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有十几名信徒被KO掉,但赶来增援的信徒们,也是人人手拿武器趁隙涌进仓库。</p><p>长发男抓起倒在地上的信徒,把对方的双脚夹在腋下,一面转着圈一面甩着人肉风车扫荡四周的敌人;外国人秀出连续肘击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矮个子二人组则是使出空中技法,恣意地跳来跃去。这是场宛如小型战争的激烈大乱斗。</p><p>「喂,武志!你振作点!」</p><p>富樫跑到武志身边搀扶他起身,用掉在附近的安全剪刀剪断他手上的绳子。富樫把那把剪刀塞进武志的手中。</p><p>「你听好,帮惠梨解断绳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多亏有你拖延时间,才能让那家伙捡回一条命啊!你一定要拯救惠梨到最后一刻!要剪得漂亮点喔!」</p><p>「好的。」</p><p>武志顶着臃肿的脸庞摇摇晃晃站起身,打算帮惠梨剪断绑在手上的绳子。「啊,对了!」他叫喊一声,跑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凤眼男旁边。</p><p>「不好意思,请你把那顶面具还给我!我快要发作了!啊,还有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劝你最好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就请你倒在地上,装作被打昏的样子吧。」</p><p>看着凤眼男自己倒卧在地上假装昏倒,武志再度套上尼特面具。</p><p>「惠梨姐,我现在就来帮你剪断绳子喔!」</p><p>「我不是说过那个面具很恶心吗!不要戴着它凑过来啦!我已经受够了!」(泪)</p><p>「可是,最好还是把过程从头拍到尾嘛!这可以当成证据耶!」</p><p>「那你也没必要自己戴上去啊!在地上随便挑一个人套在他头上就行了吧!」</p><p>「说、说的也是,惠梨姐真聪明!」</p><p>武志再度放下绑住惠梨的绳子,在附近抓了一名倒卧在地的信徒,让他靠在墙上,选定能看到整个仓库的角度后,就把尼特面具套在对方头上。</p><p>「欸,快点啦!快帮我解开绳子!我已经忍不住了!」</p><p>「咦?忍不住什么?你想上厕所吗?」</p><p>「白痴!最好是啦!我忍不住情绪了啦!」</p><p>「啊,对不起。」</p><p>喀嚓一声,安全剪刀应声剪断绑住惠梨双手的绳子。</p><p>「呜呜呜呜噢噢噢噢噢~~~~~~~~~~~~~~~~~~~~」</p><p>一阵仰天咆啸贯穿了整间仓库。</p><p>惠梨爆发着全身上下的魔力,飞奔进那一群人里。首先把第一个人飞踢到十公尺之外,再高速移动脚步闪过警棍,施展浑身解数的连续直拳,揍得两、三名信徒站都站不起来。</p><p>她身体里的这些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p><p>武志是这么想。这就是所谓「挡我者死」,惠梨的最终型态——残暴模式3·0……就是人称的「超级ERIKA女王」!</p><p>武志也强忍手指的痛楚握着木片,跟在惠梨身后加入战局。超级ERIKA女王抓着一个个白衣人的手腕,把每个人通通都抛了出去;后方的武志负责用木片扫除后患,痛殴那些打算从背后袭击ERIKA女王的敌人。要是那些被抛出去的信徒打算再站起来,武志就会用木片轻轻给他们致命一击,再一边踢飞挡住超级ERIKA女王行进方向的椅子或药罐,为女王来开道。让主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大闹特闹,就是仆人的使命。</p><p>富樫单膝跪地,对一名白衣男使出锁头功。而在富樫的前方,那位身高两公尺的巨汉正一口气挥舞着五架铁椅,准备朝他发动攻击。</p><p>发现到巨汉动作的惠梨,跃上富樫那只屈膝的膝头,把膝盖当作起跳台跳向了半空中,就这么直接往巨汉信徒脸上送出一记强力膝击。巨人随着巨响应声倒地。</p><p>看到惠梨的破坏力,正在附近对敌人使出四字固定技的矮个男,发出「咻~~」的赞扬声;武志则是对着一边哀嚎,一边打算再站起身的巨汉头上补了一击。</p><p>来势汹汹的惠梨使出连续飞踢,一秒就解决掉一个手握武器的男人。靠着超级ERIKA女王和富樫军团的努力,仓库内的人口密度顿时变得松散许多。</p><p>惠梨站在战场正中央,环顾了四周一圈。当她的视线忽地停在某个方向后,她便从腹部发出杀气腾腾的咆哮声。</p><p>「松~~重~~~」</p><p>五名信徒手持警棍,保护着两位身穿绿色法衣的男子。富樫和外国人发挥肩膀的力量用擒抱突破重围,四个人的人墙顿时瓦解;外国人施展背摔绝技对付剩下另一个人,把对方摔到眼冒金星;而矮个子二人组和武志,则是上前痛殴那些遭到擒抱后却还有抵抗意识的家伙。</p><p>惠梨与松重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物了。</p><p>惠梨的双脚一前一后地张开,摆好了应战的架势。</p><p>「你这个臭婊子~~~~~」</p><p>松重一把抢走地上信徒的警棍,激动愤怒地朝惠梨冲了过去。惠梨往后一跳避开第一击,再屈身闪掉了</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下一击。</p><p>打算发动第三次攻击的松重,朝向她扑了过去。只见惠梨箭步凑近,配合转身动作秀出一记脚跟踢。惠梨的目标,是她今天被凌虐得最凄惨的部位。惠梨的脚跟到脚踝,整个深深陷在松重的肚子里,松重屈着上半身,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空气通通吐出来似地。不过攻击还没有结束。惠梨的膝盖对准那张脸踢了一脚,松重的身体又再度摇摇晃晃地挺了起来。</p><p>「呜噢噢噢噢噢噢噢~~~~~~~~~~~~~~~~」</p><p>惠梨退了一步,伴着嘶吼声,把全身体重通通压在右直拳狠狠揍去。「咳噗」一声地,松重倒了下去。</p><p>「呜噎噎噎~~~」</p><p>最后换武志娇声地跳起来,狠狠朝松重的肚子一屁股坐下去,给他致命的终极一击。松重的嘴里吐出了白沫。</p><p>惠梨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深深吐了口气。</p><p>富樫一行人团团围住目前唯一安然无恙,毫发无伤的敌军大将,天显院法眼。武志再度套上尼特面具,逼近到导师面前。</p><p>「救、救救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p><p>惠梨双手插在胸口,俯视着吓到腿软求饶的法眼。</p><p>「原来现在还有反派会说这种老掉牙的台词啊……别管这个了,你们利用这间仓库到底是在做什么?那些药是什么东西?」</p><p>「那那那是梅斯卡灵和LSD……另外还有听松重指示做的毒品……」</p><p>「这里果然是间麻药工厂啊。」富樫点了点头。「信徒都被你们喂了那些药吧?」</p><p>「对……为了勤行,我们会使用在所有出家信徒身上……」</p><p>「武志,你通通都拍进去了吧?」</p><p>「拍得一清二楚。从松重杀害信徒的话题开始,我猜全部都有录进去。」</p><p>「什么杀害啊,原来你还录到那么严肃的话题!也太沉重的吧!不过还真亏你能录到呢。」</p><p>「应该都有录到。只要机器没有坏掉的话。」</p><p>「本大爷做的秘密武器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坏掉!少看不起我了!」</p><p>「对对对、对不起!」(泪)</p><p>惠梨抬起头,看了看两位同事。</p><p>「好啦,这样也差不多够了。后续处理就不是我们的工作了。」</p><p>「也是啦……那么我们就走吧。首先就先去一趟医院吧。」</p><p>一行人离开仓库往车子移动的途中,武志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望着后面的四人问道。</p><p>「对了,富樫大哥,请问这几位究竟是谁啊?」</p><p>「唔噢,我都忘了介绍啦。」富樫停下脚步,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你们两个,听了可别吓到喔!他们这几位呢,最右边是魔幻宇宙动力超人选手,再来是肘肩腰三选手,SBYHGP重量级冠军的史坦·千本针选手,还有最后这位是『从住家跟到公司』的跟踪狂立川选手!」</p><p>「果然没错!我早就猜到是他们了!太强了!职业摔角选手果然就是厉害!而且立川选手明明就长得跟我差不多高……」</p><p>立川笑容满面地伸出手。</p><p>「幸会,平常受富樫大哥不少指导了。」</p><p>武志慌慌张张地脱下面具,回握立川的手。</p><p>「别这么说,我们才是!我们富樫才是受到立川选手不少照顾。」</p><p>「没这回事,快别这么说了。」</p><p>「不不不,你也别客气了。你们可是不顾危险特地跑来救我们呢……对不对,惠梨姐。」</p><p>惠梨也向四人深深地鞠躬道谢。千本针戴上从怀里掏出的牛仔帽,爽朗地回答:「It"s my pleasure!」</p><p>「不过,各位都是职业摔角选手,卷入这种事件没有关系吗?」</p><p>立川开口回答了满脸担心的武志。</p><p>「我们不管是上擂台,还是在媒体上露脸的时候,一定都会戴上面具或是画上油彩啦。所以就算今天以真面目示人,应该也没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分。更何况富樫大哥的伙伴可是遇上了生命危险,也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啊。」</p><p>武志再度表达了谢意后,立川拿出名片递给惠梨。</p><p>「你就是ERIKA女王吧。我常听富樫大哥提到你的事。刚刚扳倒巨汉的那招闪光魔术实在太精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不晓得能不能邀请你来我们的道场技术指导一下呢?」</p><p>「……」</p><p>惠梨拿著名片,僵硬地板着面孔。刚刚说的「闪光魔术」,应该就是指惠梨KO掉两公尺巨汉的那招膝击。用摔角招式来解释的话,似乎就叫做那个名字。</p><p>「惠梨姐实在太厉害了!职业摔角选手亲自拜托你来技术指导耶!惠梨姐的实力受到职业选手肯定了呢!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嘛。毕竟惠梨姐可是超越了职业级,是今天出手最凶狠最恐怖的人物嘛!」</p><p>惠梨很狠踩着武志的脚背逼他住嘴,然后做出客气又含糊的回答:「这实在太抬举我了,恕我担当不起。不过,改天我一定会找时间亲自登门道谢。」</p><p>痛得蹲在地上,抱着脚失去意识的武志身边,突然跑来了一位女子。</p><p>「武志你没事吧?」</p><p>「啊……典子姐!」</p><p>是抱着急救箱的典子,她的身后还跟着笹野的身影。</p><p>「武志,惠梨!你们等一下要立刻去一趟医院吧。我们已经连络好所长认识的医生了。我现在先在这里帮你们做点紧急处理。」</p><p>典子指挥着武志跟惠梨排排站好,仔细地用消毒水浸湿纱布,擦拭他们脸上的伤口。受不了刺痛的两人大呼小叫地拼命抵抗。「这点小痛就忍耐点!你是男人吧!」「这点小痛就忍耐点!你是惠梨吧!」典子轮番的斥责,让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帮忙治疗的典子把脸凑到武志眼前,两张脸距离近到都快贴在一起,让武志兴奋得血脉贲张,连伤口也扩大了许多。</p><p>看到这幕香艳刺激的光景,富樫唤了唤典子。</p><p>「呃,典子姐。你可不可以也帮我治疗一下啊?」</p><p>「小富,连你也受伤了吗?」</p><p>「是啊,脸被揍了几下。麻烦帮我看一看。」</p><p>「……」</p><p>典子担心地凑近一看,一见到富樫顶着毫发无伤的光滑脸庞,像是在索吻似地闭着双眼,嘟起嘴唇的模样,她立刻拿起急救箱使劲揍了下去。</p><p>「噢呜!」(痛哭)</p><p>「现在不是乱开玩笑的时候了吧!他们两个人受了重伤耶!拜托你也稍微担心一下自己的伙伴吧!」</p><p>富樫一面用手压住被急救箱边角打到流血的嘴角,一面泪眼汪汪地嘀咕。「我就是担心才会赶过来救人啊……」</p><p>「富樫,你做得好啊。多亏有你那两人才有办法得救。」</p><p>笹野站出来大力赞赏了富樫。</p><p>「各位的表现实在太棒了!幸好大家都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等一下我就会带惠梨跟武志去看东京第一的名医,请各位放心吧。」</p><p>站在所长的面前,侦探们的态度也变得正经了一些。笹野给了脸上贴着纱布的武志一个微笑。</p><p>「伊藤,我都听富樫说了喔。在他们赶到之前真是辛苦你了。」</p><p>「还、还好啦……欸嘿……」</p><p>「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独当一面的侦探了。幸好当时我有录取你。今后还请你多多协助前辈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有仓库对面的讲堂。</p><p>啊啊,真是漫长的勤行生活啊。快乐之会……这次真的该道别了。</p><p>宗教法人快乐之会总部遭到大规模的搜索,都是隔天的事了。</p><p>典子在那天便立即编辑了武志拍到的影像,交给警方进行侦办,当天深夜,教团两大领导人物的松重和天显院法眼,就遭到警方依妨害自由及伤害罪等罪嫌逮捕。隔天,警方搜索了包括宿舍在内的教团所有设施,也收押了大量有关制毒的证物。</p><p>松重和法眼另外涉嫌犯下与多位信徒相关的凶杀案及失踪案,应该也会在不久后被循线追查到吧。</p><p>「这下教团也就瓦解了吧。多亏你们几个的表现,让其他出家信徒有办法回到家人的身边了。」</p><p>一边喝着武志帮忙端上来,倒在高级纪代水烧里的便宜热茶,笹野一边对员工说着几句慰劳的话。</p><p>办公室里的每个人虽然看上去都精神奕奕,但武志裂开的左手中指上,还裹着好几圈的绷带,脸上也跟惠梨一样还贴着OK绷,外表看上去感觉还是些许疼痛。</p><p>「最大的关键,果然还是因为有录到声音跟影像吧。伊藤这次立大功罗。」</p><p>「谢谢,这全都是多亏有富樫大哥帮忙改造了尼特面具。要是没了道具,我也没办法纪录下证据。」</p><p>「武志,你知道就好!看来你终于懂得对前辈尊师重道了!你真的长大啦!」</p><p>富樫卷起那本「靠秋季魅力单品提升男人味!」的流行杂志,用力敲了敲武志的头。</p><p>「好痛!(泪)干么打我啦!不管是骂我还是称赞我,结果还不是都一样要挨揍……」</p><p>针对武志桌上那顶像是脱皮残骸的尼特面具,惠梨表示了她的反感。</p><p>「可是不管怎样,你们难道就不能解决一下那种鬼设计吗?品味未免也太差了吧!」</p><p>在上班时间拼命保养指甲的典子,也发表了相同意见。</p><p>「就是说啊。看起来好像厄瓜多尔原住民出草回来做的人头干……」</p><p>典子过于写实的举例,不只是武志,现场所有人都突然反应不过来。</p><p>「这又不是我做的,跟我抱怨也没用啊……」</p><p>「总而言之呢,最后还是成功揭发他们的恶行恶状。拓弥好像也慢慢恢复精神了。这些全都是各位的功劳啊。」</p><p>笹野一脸满足地撕开调味海苔的外包装。</p><p>笹野侦探事务所沉浸在片刻的寂静。武志笑容满面地望着前辈们的身影。</p><p>再过一阵子,就是需要准备围巾的季节了。窗外随着西风飞荡的黄色落叶,飘落到了车站前的人行道上。</p><p>他除了还有达利画作的款项要还之外,之前又花大钱买了怨灵退散的护身符,武志的荷包依旧跟冬天一样冷飕飕的。不过,今年的寒冷似乎不会冻到骨子里了。因为比起荷包……他的心头满满都是温暖。</p><p>笹野侦探事务沉浸在寂静里。武志笑容满面地望着前辈们的身影。只见前辈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p><p>砰——</p><p>「拜托!你到底想干么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用惹人厌的表情猛盯着我看!有何贵干吗?真是有够恶心耶!」</p><p>「噫耶!惠、惠梨姐,对不起……因为突然想到仓库里的事情,让我忍不住高兴了起来。」</p><p>「干么啦。被那些家伙揍一顿有什么好高兴的?你是被虐狂吗?」</p><p>武志对着惠梨笑了笑,像是在对她说「嘿嘿,才不是咧」。</p><p>「惠梨姐在那时候,不是为了过去的事情在跟我道歉吗?虽然被松重,可是能听到惠梨姐真正的心声,我真的好高兴喔。」</p><p>「你在乱说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啊。」</p><p>「少来了~拜托你就别害羞了啦。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喔。因为实在是太开心了,为了怕自己忘记,我回家之后还特地打成了文字档呢。我甚至还直接印出来,随时携带在身上呢。那我现在就稍微念一段给你听听看喔。」</p><p>武志从侧背包里面,拿出夹着一张纸的文件夹。富樫,笹野还有典子都探出身子,好奇地竖起耳朵。</p><p>武志没有注意到惠梨抖动的双眉,开始自顾自地朗读起这份一级资料。</p><p>「其实……其实我也好高兴。以前的新人只要被骂个两句,就会立刻被吓得再也不敢来了,所以看到不管怎么凶怎么骂都不会气馁的伊藤,我真的觉得好开心。可是偏偏我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情……」</p><p>「呜噢噢噢噢噢噢噢~~~~~~~~~~~」</p><p>惠梨飞奔在办公室内,突击了她对面的后辈。她的速度不但超越上次的武志,甚至还快到留下了残影。惠梨用身体撞翻椅子后,把写满台词的那张纸大卸八块,塞进了武志嘴里,再奋力地对他使出骆驼固定技。</p><p>「胆子很大嘛!你应该已经做好觉悟了吧!少瞧不起人了!」</p><p>「咕呜……救、救命,好、好痛苦~~~~」</p><p>「你不是说挨骂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吗!不要说你忘记这句话了喔!」</p><p>「惠惠、惠梨姐明明都记得嘛~~~」(泪)</p><p>「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喔!全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p><p>看到这幕超越常人想像的凄惨职场霸凌,典子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整栋大楼。</p><p>啊啊,那天率直老实的前辈真的只是幻觉吗?他已经没机会再看到那么可爱的惠梨姐了吗?</p><p>……不,会像女孩子一样落泪的惠梨姐虽然很有魅力,但是能够跟着像是被撒旦附身一样的凶狠残暴、不会因为后辈满身是伤就手下留情的惠梨姐一起工作,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吧。武志在渐行渐远的意识中这么想着。</p><p>注1:这里指的是糸井重里,知名作家、作词者、广告文宣和电子游戏创作者,代表作是吉卜力工作室的系列动画文宣创作,现在东京成立糸井重里事务所。</p><p>注2:前日本知名摔角选手,现任日本参议院议员。</p><p>注3:日本的童话故事,石臼为故事中的角色之一。</p><p>注4:Mii和Gree是日本的社群网站。</p><p>注5:日本人气摔角漫画《虎面人》中,头戴老虎面具的主角。除了改编成动画外,在日本摔角界中也有实际出现名叫「虎面人」的摔角选手。</p><p>注6:密尔·马斯卡拉斯(Mil Máscaras),墨西哥人,是世界知名的蒙面摔角选手。</p><p>注7:指特别注重孩子的教育,在教养上投入大量心血,望子成龙的母亲。</p><p>注8:日本国内最大的综合贸易公司之一。</p><p>注9:日本国内规模最大的旅行社。</p><p>注10:意指削磨棱角处使之圆滑,多用于料理或建筑方面。</p><p>注11:卡普空(),为日本知名电玩软体公司和发行公司。</p><p>注12:又简称为GBA,由日本任天堂公司推出的掌上型游戏机之一。</p><p>注13:东京都内二十三个特别区之一,紧邻新宿区,其中以池袋最为繁华热闹。</p><p>注14:与日本女星泽尻英龙华(Sawajiri Erika)的封号相同。泽尻曾在媒体上因态度不佳,傲慢大牌,被日本媒体冠上「ERIKA女王」的称号。此处暗喻名字跟脾气都与泽尻如出一辙。</p><p>注15:日本彦根城的猫咪造型吉祥物,在日本相当受到欢迎。</p><p>注16:英国插画家创作的经典儿童绘本,让儿童在书中密密麻麻的画面中,找出主角威利的踪迹。</p><p>注17:涩谷东口摔角的日文罗马拼音为Shibuya Higashiguchi Puroresu。</p><p>注18:浩克霍根(Hulk</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Hogan),美国知名摔角巨星,其中一项绝招就是斧炸弹(Ae Bomber)。<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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