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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 残渣

作者:小野不由美 字数:6166 更新:2024-02-24 12:28:34

<p>二〇〇九年一月,我收到铃木太太的贺年卡,上头写着:「拍到了灵异影片。」我间久保小姐,原来她也收到同样内容的贺年卡,因为可以顺便拜年,她已经约好和铃木太太见面。</p><p>不要太深入比较好,我这么想。</p><p>久保小姐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只是来者不拒罢了。」</p><p>铃木太太在前年秋天拍到那支影片。她以儿子生日的名义招待朋友到家里举行派对。然而,当她重看派对当天的影片时,发现画面背景的暗处,浮现出三个像是婴儿脸孔的物体。</p><p>「为了吹蜡烛,我们关掉灯,然后客厅的暗处突然浮出圆圆的东西。」</p><p>在黑暗中,轻飘飘的白色圆形物体像泡泡一般膨了起来。一个开始萎缩后,旁边另一个就跟着膨胀起来;第二个萎缩后,又有另一个圆形物体浮出来。</p><p>膨胀起来的物体和婴儿的头一样大,而白色的圆形体仿佛是闭上眼睛的婴儿脸孔,出现两道龟裂的痕迹和圆圆的嘴巴。</p><p>那张脸在膨胀时会张开嘴,接着一边萎缩一边闭上嘴;嘴巴开阖时,还可以听见隐约的婴儿哭泣声。</p><p>铃木太太非常惊讶,立刻联络友人矶部太太。矶部太太表示想看影片,铃木太太便将影带借给她。</p><p>「真的拍到了。」</p><p>和铃木太太一起来的矶部太太说:</p><p>「我听铃木太太说的时候,还以为拍到的一定是模糊的影像。」</p><p>经你一提还真的有点像是婴儿呢——矶部太太猜想大概是这种程度的影像,但一看之下,影片中清清楚楚出现婴儿的脸。矶部先生和太太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当场惊讶地问,「那是什么?」</p><p>实在令人不太舒服,矶部太太很快将影片还给铃木太太。</p><p>「我劝告她,拿去请人处理一下比较好。」</p><p>虽然矶部太太这么说,但铃木太太根本不知道该拿去哪里请人处理。而且,因为感觉很不舒服,她压根不想将影片留在手边;但就这样丢掉也有顾忌,无奈之余只好放进空盒,收到壁橱里。</p><p>铃木太太和久保小姐见面时,也一并带来盒子。</p><p>「想要就送给你。」铃木太太将盒子递给久保小姐,「可是消失了。」</p><p>什么意思?久保小姐问。</p><p>铃木太太回答:</p><p>「因为想交给你,所以我下定决心把它拿出来,然后为了确认又看一次。但这次婴儿的脸竟然消失了,仔细一听,只剩婴儿的哭声。」</p><p>这样啊,久保小姐带着复杂的情绪收下盒子以及盒中的影带。</p><p>「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铃木太太说,「我也打电话跟她说过,婴儿的脸消失了。」</p><p>矶部太太和丈夫观赏录影带时真的看到婴儿,也互相确认两人真的看到一样的东西——但是,「我跟先生提了这件事后,」矶部太太说,「他说自己重看时,婴儿的脸就消失了。」</p><p>矶部先生很讶异自己拍到如此奇怪的画面,告诉朋友后,对方表示想看,因此矶部先生趁拜访朋友时把影片带去。没想到影片里根本没出现任何异常的画面。无论重看几次都没见到那些圆脸,不过他并未确认是否还有哭声。</p><p>「我先生认为自己看错了。他觉得应该不是拍到了什么东西,而是有东西反射在电视荧幕上,导致我们看错了。」</p><p>他刻意不把这件事告诉矶部太太,于是妻子不知道丈夫的想法就将影带还给铃木太太。之后,我们也确认过这支影片,的确没看见铃木太太说的脸孔;但影片确实录到怪声。若随意看过内容,只会认为那是杂音,并不特别引人注意。然而,如果调整音量、戴上耳机,听起来就像婴儿哭声。</p><p>矶部太太说,她播放这支影片后,便不时在房间里听到婴儿哭声。</p><p>「我一开始以为是猫,毕竟猫的哭声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以为家里附近有野猫。」</p><p>她和丈夫一说,丈夫却回答,「现在不是猫的发情期。」</p><p>「听他这么说,我马上就害怕起来。因为几乎每晚都听得见。我甚至拜托她下次来我家看看。」</p><p>矶部太太看着铃木太太。铃木太太则说:</p><p>「虽然我什么都不能做,但基于给了对方怪影片的责任感,还是决定去看一下。」</p><p>「铃木太太邀我和她一起去。」久保小姐问我,「我打算去一趟,你要一起来吗?」</p><p>虽然她这么问,不过我拒绝了。</p><p>不是不感兴趣,而是这段期间身体状况不佳,我什么都不能做。正在连载的杂志怪谈也在去年底停下。</p><p>我还在作追踪检查。脖子很痛,只能靠着止痛药拼命忍耐。</p><p>大概因为脖子的关系,连胸口、背部和腰部全都跟着痛起来。别提咳嗽了,连说话都很痛苦。此外,为了说话需要呼吸,可是一呼吸就会痛,我甚至不想开口。这些状况让行走变得相当痛苦,因为走路时呼吸量会增加,无法顺利呼吸导致我缺氧;而且一起床脖子就会痛,可是躺下时,接触到棉被的背部和腰部也会痛,我根本无法睡觉;另外,我常无意识地咬紧牙关,臼齿也有些摇晃。止痛药量逐日增加,到了这种地步,就算照三餐吃,还是痛得无法入眠。</p><p>总之,整天都只能忍耐着疼痛躺在床上。</p><p>不过,把这些状况都告诉久保小姐也是徒增她的担心,因此我只说,「这次就不去了。」久保小姐搬到伊藤太太的公寓后就再也没听到怪声,新工作上了轨道,身体也很好。我不想泼她冷水。</p><p>之后,久保小姐真的拜访了矶部太太。遗憾的是,那天并未听到婴儿哭声。</p><p>矶部太太很懊恼地说,「真的几乎每晚都听到。」</p><p>又过两个月,久保小姐和铃木太太联络时,铃木太太告知矶部太太搬家了。</p><p>久保小姐拜访矶部太太后,她还是频繁听见婴儿哭声。不光如此,深夜时还曾经因为感觉到有人轻拍她的脸颊而醒过来。睁开双眼时,眼前没有任何人,但像被干瘦手掌轻拍的感触实在太真实;而且,不只是矶部太太碰到这种事,矶部先生也因为同样的情况醒来过。</p><p>两人开始讨论家中问题的期间,矶部太太又在晚上醒来。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感到脸颊受到谁的触碰,反而听到啪搭啪搭的声音。</p><p>她无意间往隔壁矶部先生的床上一看,看见黑暗之中,有人正弯腰靠近睡着的矶部先生。</p><p>「是个老先生。」</p><p>瘦弱衰老的老人坐在矶部先生的枕边,轻拍他的脸颊。矶部先生很不舒服地挥挥手又翻身。老人的手停在半空中,突然看向矶部太太。</p><p>两人对望了。</p><p>她不自觉叫了一声,老人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失,矶部先生顿时惊醒。</p><p>这太奇怪了。</p><p>矶部太太只在这里住一年,但当下决定搬家。解约时,她逼问房仲,房间过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业者才承认前一个房客是独自去世的老人。</p><p>「婴儿声音」是铃木太太带去新家的吗?然后,声音是不是经由影片移动到矶部太太家?而那个家早已被死亡的独居老人所遗留的残秽感染,缠绕在影片上的残秽又唤醒原本沉睡在此处的残秽。</p><p>但「婴儿声音」可能只是邻居的婴儿声传到矶部太太家;手碰到脸颊的感觉,可能是起因于矶部先生的手,看见老人的样貌可能是矶部太太在作梦。</p><p>最后,还是无法确认究竟何者为真。<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目。医生查出这项病症来自我在二十年前罹患的不明手指湿疹,确实和奥山家没有任何关系。症状始终难以减轻的肩膀僵硬、腰痛也是基于相同原因。幸好医生开了很好的药方,现在状况十分稳定。定期吃药后,疼痛消失了,工作和日常生活也不再有问题。特别购买的颈圈失去登场机会,成为我家人体模型「脱落小弟」脖子的装饰品。</p><p>久保小姐之后继续在伊藤太太的公寓过着非常顺利的生活。最近她又搬家了,不过是因为结婚。搬家时,她和先前一样接受祓除才搬出去;然后,同样接受了拔除才搬进新家。</p><p>「就像开工破土仪式一样,做了才能安心。」</p><p>开工破土仪式的意义原本就是为了取得那块土地的神明许可。</p><p>土地原本属于神明,只是人类擅自占有使用,所以使用前须获得国土的神明、地区的神明、土地的神明的许可。而且不光是盖建筑物时才举办仪式,对土地进行任何改变工程时都要这么做,可说是一种告知。</p><p>尤其是地区的神明——产土神,是土地之神,更是地缘之神。</p><p>这边的「土地」不是指地面的「土地」,而是指人们居住的地区,也可说是具备社会性概念的「土地」之神。因此,人在迁移居住地时,不只要向离开的土地神明告别,也要向搬入的土地神明打招呼,这是合乎道理的做法。</p><p>尤其,如果可借此获得心安,我认为就应该要举办开工破土仪式。先不谈效果,至少这是富含意义的典雅仪式。</p><p>矶部太太接受久保小姐的建议,进行仪式才换新家。新家生活一切正常;铃木太太后来离婚回娘家,现在是非常努力的单亲妈妈;另一方面,屋嶋太太因为丈夫的工作不得不再度搬家,不过没碰到出问题的房子。</p><p>住在冈谷公寓的边见太太和西条太太也搬出公寓。边见太太因为丈夫转职;西条太太则在冈谷公寓附近的住宅区买下独栋房子,她在漂亮的新家里过着舒适的生活。住在冈谷社区的大塚太太也仍旧过得毫无问题。</p><p>两年前,黑石太太趁着找不到房客时卖掉社区的房子。至于买了那间房子的家庭,入住后也没任何异状。</p><p>饭田家的房子终于在去年卖掉。建筑物经过翻修后住进一对老夫妻。不到三个月,丈夫突然去世,房子再次成了空屋。</p><p>我撰写这份原稿的此时,那栋房子仍旧是空屋。</p><p>完</p><p>注1:一种日本传统服饰。</p><p>注1:诗人兼画家蕗谷虹儿在一九二四年发表的诗画,后由杉山长谷夫谱曲,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童谣。</p><p>注2:喜庆场合穿着的正式和服。</p><p>注3:和服腰带结法的一种,也多为重要场合使用。</p><p>注4:和服腰带的一种。</p><p>注5:放在室内,用来吊挂和服的日式家具。</p><p>注6:以上均为结腰带时使用的道具。</p><p>注7:指道路交叉处。</p><p>注8:Plaza Acc,美、日、法、英、西德五个已开发国家为解决美国财政赤字,1985年9月22日于纽约签署的协议,从而导致日币大幅升值。</p><p>注9:那一年在大阪举行了万国博览会,是日本初次举办该项活动。</p><p>注10:西元794年至1185或是1192年。</p><p>注11:西元1336年至1392年。</p><p>注12:正式名称为五山送火,每年八月十六日举行,是京都夏天的著名活动。</p><p>注13:神社的负责人,负责神社的营运。</p><p>注14:鎌仓初期,由亲鸾所创建的净土教的一派。主张依靠阿弥陀愿众生成佛的本愿,认为只要有信仰心就能往生西方极乐。</p><p>注15:在日本是临济宗、曹洞宗、黄檗宗的总称。前两者在鎌仓初期成立,后者在江户时期成立。以坐禅为修行方式,强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p><p>注16:日本平安初期由空海创立,以大日经、金刚顶经为基础,解明大日如来悟道的世界,强调即身成佛。</p><p>注17:寺院的信徒,以布施的方式支持寺院的财务,寺院则为信徒进行葬礼等礼法。</p><p>注18:日本著名的怪谈研究者、编辑、编撰者。</p><p>注19:1986年成立的综合出版社,现为日本角川集团旗下一员。</p><p>注20:1948年发生在帝国银行椎名町分店的下毒事件,被视为犯人的男性到死亡为止都否认犯案。</p><p>注21:1949年国铁总裁下山定则的死亡事件,是日本战后的著名悬案。</p><p>注22:日本小说家,代表作有《世界横麦卡托投影地图的独自》、《他人事》等等。</p><p>注23:这里指的三世(1755-1829),又称为大南北江户时代的歌舞伎狂言作者。《东海道四谷怪谈》是他的代表作。描写女子阿岩遭丈夫下毒谋害后,作祟报复丈夫和新妻的故事。</p><p>注24:在四谷怪谈中,有一段是阿岩在梳发,发丝却不断掉落的情节。</p><p>注25:在向神佛祈祷之前的沐浴净身。</p><p>注26:平安中期成立的国家法典,共有五十卷。905年开始编撰,927年完成,967年开始施行。<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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