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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部 梦日记 第二十一话 纸话剧

作者:日日日 字数:5227 更新:2024-02-24 12:34:20

<p>有人正摇着我,想要把我叫醒。</p><p>就仿佛上班或上学快要迟到的早晨一样。</p><p>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摇,后来越来越用力,抓住我的肩膀,粗暴地上下左右摇晃。</p><p>讨厌。我不想醒过来。因为现实永远都是那么残酷。如果会再看到那么令人作呕的东西的话——那我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了。</p><p>我翻过身去,固执地对那人的摇晃不加理睬,拒绝再次醒过来。</p><p>我想继续做着平静的梦。</p><p>可是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巨大的冲击,肚子被重物给压住了。</p><p>「咕!?」的一声,我吐出了肺里所有的空气,咳了起来。</p><p>好像有个人坐到了我的身上——。</p><p>然后,那人一边坐着,一边敲着我的脸,发出啪啪的声响,还扯着我的头发。我受不了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微微张开了眼睛。</p><p>「咦!?」</p><p>我惊讶地张大了半眯着的双眼。</p><p>就在我眼前,有一张人脸。</p><p>说是在我眼前,其实已经不只是伸手可及的距离了——近得就连伸出舌头都可以舔到。太近了。我的整个视野都被这人的脸给占满了。</p><p>「什、什么?」</p><p>这人靠的我这么近,简直像是要与我亲吻似的,让我感到十分害怕,身体不禁向后缩。</p><p>而这个微笑着的人看起来有点遗憾,皱起了眉头。她好像真的准备要像亲吻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通过亲吻我来把我唤醒,结果却没有得逞。</p><p>接着,这人开始轻抚我的脸庞。</p><p>好像父母在表达对孩子的关爱似的。</p><p>这人的手掌凉飕飕的,甚至连我的背都感到有股寒气冒了上来。</p><p>宛若被妖精抚摸着一样。</p><p>我从这人的手指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简直就像纸张一样又冷又滑,让我觉得很诡异。</p><p>我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观察眼前微笑着的『这个人』。</p><p>她有着端正的面容,看起来是位年轻的女性,可以用『少女』来称呼,大概只稍微比你和我的年龄大一点……。可是她给我的印象,却格外地成熟稳重。</p><p>不可思议的是,她身上完全没有色彩,宛若昭和时代黑白电影里的人。皮肤也好、衣服也好,全部都是黑白的。不过这个样子却格外适合她,就仿佛用漫画的笔法画出来的一样。虽然像是漫画人物,但她的气质却让我感觉很有深度,存在感特别强烈。她带着平静的笑容凝视着我。</p><p>「嗯、那个——」</p><p>我对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p><p>她和我之前(虽然用『之前』形容好像也行,但我还是搞不清楚梦境中的时间是怎么流逝的)看过的,那个好像在和你一起玩的女孩子,长得非常像。在黑白世界里与你嬉戏的,那位黑白少女——。</p><p>不,也可能是不同的人。虽然她给我类似的感觉,但她的发型和身高却和那位少女不一样。</p><p>即使仔细靠近观察她,也不觉得她很奇特,而是给我一种平凡的感觉。虽然容貌不错,可是却缺乏特征。就仿佛把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女们的样貌给『平均』了起来,把那些比较显著的特征给去掉似地单调无奇,只是漂亮而已。</p><p>她的样子像是用漫画表现的简略笔法给描绘出来的『美女』这个概念似的。</p><p>就算再怎么接近她,就算以拍特写的距离去看,毛细孔也好、双眼湿润的光泽也好、黑痣也好——这种生物应该有的特征,都还是完全看不到。</p><p>明明我离她非常近,可是看她的样子却像是在看远处的人一样,看不到任何细节。</p><p>她前面的刘海剪成一刀平的发型,后面的头发则比较杂乱地垂下来。(这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发型)明明这个距离应该连一根根的发梢都看得见,我却只能看到一片单调的黑色色块,像是用电脑绘图软件涂成的。</p><p>她那细长而清秀的眼眸看起来也很呆滞,她脸上的笑容也只有一条线那么细,仿佛脸上的裂缝一般。</p><p>这位宛若画在纸上,没有现实感的奇怪女性——在我眨着眼的时候,好像放下心来一样,笑容更深了一些。她从我身上站了起来。</p><p>因为她的脸离我远了一些,周围环境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p><p>果然,这里就是我在巨大的立体物之上见过的,那个黑白的世界。</p><p>看起来像是漫画的草稿,或是没有插图的书上密密麻麻印着的文字。</p><p>没错,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跟在看漫画书差不多。</p><p>所以到处都有漫画格子一样的网格线。只在漫画之中存在的,像是分割线的东西,变成立体状布满了这个空间,将我们包围了起来。而脚下丛生的杂草也不知何故被简化成像『』似的样子。</p><p>虽然四处都有火焰在燃烧着,却是无害的,一点也不热。在空中也莫名其妙地有人头在飞,却看起来毫无生气宛若幻象,可以像看漫画时跳页不看一样不去理会它。就好像……无论漫画或小说里发生了怎样的悲剧或灾难,现实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似的。</p><p>到处都不自然地长着仙人掌,就好像我们在读漫画或小说的时候,我们并不会去注意的,为了拿住书页而伸出的手指。偶尔也会飘散一些鲜艳的红色物体,仿佛洒在漫画书页上的鼻血。</p><p>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它带有什么样的隐喻呢?</p><p>如果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话,梦境的褪色,大致上意味着遗忘的开端。</p><p>梦慢慢地从彩色褪成了褐色,再从褐色褪成黑白两色,最后变得透明,彻底消失不见。比如,遥远过去的回忆,或是在无法留有印象的记忆逐渐脱落之时,不管怎么努力也挽留不住的梦……。</p><p>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呢。</p><p>「咿呀?」</p><p>突然间,原本注视着我的这个黑白少女,把手向这边伸了过来。</p><p>我不禁害怕自己会被打,慌慌张张地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p><p>她好像对我的反应感到有点困扰,一边腼腆地看着我,一边用手指向我的腹部那边。看着她的动作,我终于注意到有另外一个人坐在我身上。</p><p>因为我感觉到了那人的重量。</p><p>我好不容易转过头来,结果吓了一跳。</p><p>在我的身上的那个人也是个女孩子——她就是之前(?)我也从远处见过,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女孩子。</p><p>她看起来比我年幼,还是个小孩子。</p><p>而她也是,从头到脚、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黑白的。她头的两侧像小女孩一样扎了两根辫子,宛如动物尾巴似的不停晃着,就像是翅膀——就像是天使的翅膀。</p><p>她的双眼和嘴巴仿佛被极度简化过似的,犹如玩偶一般。</p><p>而我依然感受不到这孩子的体温。</p><p>虽然感受不到体温这点让我不太舒服(我没办法想象她是真实存在于这世上的人!),但看样子她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危害,不需要太担心。</p><p>这个黑白的小女孩,就像漫画或动画里已经演过几百万次,小孩子常见的老套情节那样,骑在我的身上玩闹。刚才摇着我的应该就是这孩子吧——。</p><p>我明明早就醒过来了(至少已经睁开眼睛了),这孩子还是乐此不疲的样子,仿佛在说着「快起来、快起来」一样不停地摇着我。</p><p>而那个稳重一些的女子,摸着这个天真小女孩的头,似乎是在责备她,想让她停下来。</p><p>小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跃而起,抱住女子的腰,全身都扑了过去。<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里的人物盯着,就完全没法冷静下来。我对于会动的绘画之类的事情,感觉只有怪异而已。</p><p>不管怎么说,我都没办法理解现在的状况。</p><p>整个身体几乎都动不了。我刚才好像从高处(那个方块似的地方)掉下,应该说是被推了下来,然后就那样撞上了地面。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碎裂开来,不过因为是透明的所以看不见。</p><p>骨头摔得粉碎、肌肉被撞扁,一般来说我现在应该已经死掉了。</p><p>鲜血汩汩地从我的身体里面流出来,粘糊糊的还没有干。</p><p>往上方看去,只见那彩色的立体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纯白的天空。既然那个戴着帽子和围巾的女孩子已经游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是不是她已经对我失去兴趣而离开了呢——。</p><p>她究竟为何要把我推下来呢。</p><p>虽然推人的背这种行为,也有鼓励或赋予勇气这类正面的意涵,不过我觉得也可能只是出于焦躁或是发脾气而已。</p><p>还是因为我未曾向前踏出一步,所以她才着急地迫使我前进吗。</p><p>于是,我摔下来撞到地面,然后大概就被这两个看起来像是姐妹的黑白女生给找到了。</p><p>接着,我就被这两个女生唤醒了。</p><p>虽然这黑白姐妹(?)也是挺神秘的存在,如果对我没有兴趣的话就不会理睬我了——而如果她们对我抱有恶意的话,就很可能会趁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我做些不好的事情。</p><p>可是,既然她们把我给叫了起来,我觉得应该不用担心她们有什么恶意吧。</p><p>而且,她们就像那个戴着帽子和围巾的女孩子一样,可以触碰到我的实体,可以与我产生关联。这对于我,自己的存在一直遭到忽略的我,一直无法获得他人理解的我而言,真的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p><p>我想,只要能和她们对话,只要能碰触到她们,那么她们对我就非常重要。</p><p>我不能逃跑,要待在这里与她们交谈才行。</p><p>「那个——」</p><p>我吐出嘴里的血,和她们打招呼。</p><p>「你们是……?」</p><p>可是,她们似乎不能开口说话,只是歪着头面面相觑。虽然她们外表是人类的样子,可是她们的反应和动物差不多。</p><p>那个小妹妹也许是终于想起什么了,「诶嘿」一声挺起胸膛,抓起我的双手,然后用力将我拉了起来。</p><p>从我身上流出的血液,滴下来溅到地上。</p><p>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透明的我,小妹妹像是很开心,准备要把我抱住似地拉着我的手。而那个大姐姐仿佛在说小妹妹做得好,仿佛在说「好孩子、好孩子」似地摸着小妹妹的头。</p><p>两人身体紧贴,头也紧紧靠在一起,确实像关系亲密的姐妹一样。</p><p>「那个」</p><p>我的手被她们牵着,好像她们在引导着我似的,不过这也让我的身体摇摇晃晃。<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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