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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萌吗?

作者:香月日轮 字数:7783 更新:2024-02-24 12:54:50

<p>距离送旧大会还有两星期。</p><p>新学生会暗地里显得生气蓬勃,尤其田代似乎更是每天都乐不可支,整个人容光焕发。</p><p>「哎呀呀!一想到策划千晶登台演出就开心到不行,连晚上都睡不着。」</p><p>田代说这话的时候,全身散发着粉红色的氛围。</p><p>「妳还真是个幸福的家伙。」</p><p>「人生就是懂得享乐的人获胜啦,」</p><p>「妳这副样子就是最好的写照吧!」</p><p>看到那些为了交不到朋友、为了未来而担忧,或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暗自烦恼的人时,真希望把妳那股神经大条又积极的能量拿来分人家一点。</p><p>「总之,就是这样啦!稻叶。你看,这个是不是很适合千晶呢?」</p><p>田代边说边翻着时尚杂志。照片上的模特儿在赤裸的上半身披着一件黑色羽毛长大衣,搭配超短黑皮裤,脚上则是一双长至大腿的靴子(而且不知是豹纹还蛇纹,反正就是超豪华、超艳丽)。</p><p>「品味真差!」</p><p>「才不会,千晶做这种打扮一定爆赞啦!」</p><p>「千晶会答应扮得这么娘吗?」</p><p>「才不娘咧!千晶穿起这种品味游走在边缘的衣服,一定也是帅到不行。他这身打扮唱起The Yellow Monkey(注:这是一个日本摇滚乐团,一九八九年组团,在二〇〇四年七月宣布解散。)……哇塞,超萌的~~~!」</p><p>「田代啊,妳要自我陶醉是无妨,可是别忘了这是送旧大会耶!妳以为学校会允许这种服装出现吗?」</p><p>「……」</p><p>「青木会像恶鬼一样反对吧?」</p><p>「嗯~……还是应该全身黑色皮革捆绑装呢?」</p><p>「还不是一样乱来。」</p><p>午休时间。以二月来说是个无风的温暖气候,我索性上到顶楼。</p><p>来到水塔旁的老地方,只见千晶懒洋洋地瘫在被和煦阳光晒得温暖的水泥地上。</p><p>「……老师,还好吧?」</p><p>「头好痛啊……」</p><p>看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我立刻猜到他头痛的原因。</p><p>「那个还不错啊——黑色羽毛长大衣……很华丽耶!」</p><p>我噗哧一声。</p><p>「你还笑。」</p><p>「你要穿吗?」</p><p>他直接踹过来一脚当作回答。</p><p>「在那个之前是黑色皮革捆绑装,再前一个是宝冢风格蕾丝荷叶衫的王子造型,还有猫耳……真有办法每天一个换过一个,想出的净是一些蠢点子。要是把那股冲劲放在读书上,应该能考上东大吧!」</p><p>千晶一脸苦闷地叼了根烟。</p><p>「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就是人生哪~」我一面说着,一面在千晶旁边坐下。他却对我说:</p><p>「稻叶,你这个人哪,脑袋跟老头子一样,一定是身边太多大人害的。」</p><p>「……是吗?搞不好哦!」</p><p>「但你没必要跟着变成大人啊!」</p><p>千晶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这句话,之前秋音也说过。</p><p>「你跟田代加起来除以二,就差不多刚刚好啦!」</p><p>「我才不想跟田代混在一起。」</p><p>千晶从喉头发出「克克」笑声,说:</p><p>「那股活力我还满想要的。」</p><p>「的确很有活力啦,看起来每天也很开心。像田代、樱庭她们总是众在一起的几个人,或是新学生会的成员,感觉她们的人生比一般人快乐上好几倍,随便说一句『好萌哦~』都觉得很愉快。」</p><p>「这就是『好萌~』的好处啊!不管有多蠢、多惊险,就算在旁边听得头痛,但就是让人很愉快。阴沉的萌就不叫萌啦,那只是『欲望』,或许跟『萌』的分界很难划清,但两者明显不同吧!」</p><p>「老师好清楚哦!」</p><p>「朋友之中有很多阿宅啦!」</p><p>「阿宅哦……嗯,这倒是。」</p><p>我念中学时,班上有个「钢弹宅」,对动画「机动战士钢弹」超级狂热。</p><p>那家伙从钢弹宅进化到机械宅、女性战士宅,随时都看到他在看那方面的杂志或同人志,在学校里从来没见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但比起好友只有长谷一人的我,他显得更独立、更踏实。他不但成绩很好,运动方面也不差,每次问他「在看什么书?」他都能清楚说明钢弹相关书籍的内容,平时和别人沟通也十分良好,好像跟长谷还满常聊天。为了「总有一天要实现制作出真正钢弹的梦想」,毕业后,他去读工专。</p><p>「没交女朋友,也没其他朋友,永远只对钢弹、机械、军服着迷,乍看之下是个个性阴沉的家伙,事实上却不是这样。」</p><p>千晶点点头。</p><p>「就算房间里堆满了萝莉玩偶,或是足不出户,但阿宅这个族群和『萝莉控』或『茧居族』就是不一样。阿宅拥有属于自己的宽广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他们是自由的。跟那些因为没女人而只能对小女孩下手的家伙,或是无法与他人沟通只好封闭自己的人,相较之下完全下同。」</p><p>「我也这么认为,阿宅就要以阿宅的风格来成就大事。那些人呢,该说心满意足吗……?还是该说心神领会吧!」</p><p>「类似阿宅或腐女,在旁观者眼中大多无法理解,但他们这类族群都能优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某个角度来看,比起某些只会幻想却玩不起的人来说健康多了。」</p><p>「嗯。」</p><p>「真正危险的都是隐藏在普通人之中啦……」</p><p>他的语气似乎很有感触,像是想起遥远的过往。</p><p>「……出过什么事?那就是你不想在舞台上唱歌的原因吗?」</p><p>我努力装得轻描淡写,却鼓起勇气问他。</p><p>千晶默不作声,露出一脸我从没见过的阴郁表情。</p><p>他夹在左手手指上的香烟冒出一缕紫烟,烟灰越来越长,掉了下来。</p><p>过了好一会儿,千晶才举起左手遮着阳光,露出手背上的伤痕。</p><p>「……这是被学生咬的。」</p><p>千晶突如其来这么说。我愣了一下。</p><p>「你是说左手的伤?」</p><p>千晶点点头。</p><p>「那个学生……嗯,实在不能算『普通的人』啦……是个可怜的孩子。」</p><p>就暂且用「洋子」来称呼她好了。</p><p>洋子升上那所高中时,千晶是二年级的副导师。原本学生几乎不会见到不同学年的导师,但因为千晶在那所学校同样也兼任辅导老师,每天朝会都会出现在台上,当时二年级和三年级女生之间早已传遍,称他是「第一帅的男老师」。千晶当年在那所高中并没唱过歌,但他这个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帅气吧!高中女生自然不会错过,就连一年级女生也在入学后没多久就纷纷讨论起他。</p><p>「千晶老师真帅~」一群女生常热烈谈论,在走廊上遇到千晶还会向他招手,或是没事就到学生辅导室偷窥。那些身为千晶粉丝的女学生们,大多只是这样围绕着他,偶尔出现的情书也都匿名(比起来,条东商校的女生作风还真大胆)。</p><p>然而,洋子却不同。<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的爱慕之情,神经质的小字密密麻麻地写满好几页。这副异状让班上同学吓得又离她更远。</p><p>「妳好恶心哦!真的!」</p><p>这已经超越「喜欢」或「仰慕」的程度,而是类似昨晚和千晶共度的种种,或是千晶和自己缠绵得多激烈等等,全都是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以及咸湿内容。对此,其他同学们对洋子不再只是揶揄或欺负,而是打从心底真的认为她「超恶的」。</p><p>「不要再想着自己跟千晶老师做那种事吧,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p><p>「你居然幻想跟千晶老师是情侣?太超过了吧!」当时洋子沉默不语,没对笔记本内容曝光而感到羞耻,也不因为遭受其他女生强烈谴责露出害怕或难受的态度,只是一脸不满地撇着嘴。</p><p>班上女同学把那本幻想笔记本仔细地一页页涂掉,从那次起,全班真的开始对洋子视若无睹。没了笔记本的洋子变得口中随时喃喃有词,和厌恶她的同学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当然,千晶根本连洋子这个学生都不认识。</p><p>后来,发生了一件事。</p><p>那是期中考的第二天。考试结束后,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校内变得比往常更安静。千晶因为有点事,留在位于特别大楼的计算机教室,教室里只有他一人。</p><p>就在他看着资料,察觉到有异状而回过头时——</p><p>砰!一股冲击流窜全身,让千晶一不小心从椅子上跌落下来。</p><p>千晶挨了一记电击棒攻击。</p><p>闪烁刺眼的视线中,隐约看到洋子站在面前。洋子再次拿起电击棒对准千晶的左肩。一阵电流释放下,千晶整个人弹飞出去,躺在地上。</p><p>电压种类分成很多种,但电击棒功能本来就不是让对方昏厥或死亡。不过,在疼痛和震惊下引起的混乱,已经能完全让身体暂时无法行动。</p><p>洋子蠢出淡淡的笑容,低头看着动弹不得的千晶。</p><p>「我才没骗人呢……老师和我本来就是一对的呀……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千晶老师。」</p><p>洋子从上方紧紧搂住千晶。</p><p>「老师就是这样啊!搂着我不停地说,我爱妳,我爱妳,讲了好几千遍,大家却说是我说谎,太过分了吧?」</p><p>这孩子的状况不太妙……千晶心想,而且「没那么简单就结束」。</p><p>千晶拚命移动麻痹的左手,拔掉随身挂在皮带上的一只小型防盗警笛的安全插销(这么说来,他身上这时也挂着防盗警笛。我之前完全没发现过,可见多不起眼,听说是千晶的朋友特别做给他的。那个朋友是机械阿宅吗?)。</p><p>哔——!哔——!顿时传出巨响。一百二十分贝的大音量,和喷射机的排气噪音不相上下。</p><p>「什么?!怎么搞的?别这样呀!老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快住手,住手呀!」</p><p>洋子用力想扳开千晶紧握着安全插销的左手,千晶则在疼痛与麻痹下发出痛苦呻吟,全身拚命抵抗。</p><p>「为什么?怎么这样?为什么?」</p><p>洋子哭着抓起千晶的左手撞向地板,最后狠狠咬了一口。</p><p>这时,同在特别大楼里的化学老师闻声飞奔过来。</p><p>看到紧咬着千晶左手、血流满面的洋子,化学老师吓得说不出话。</p><p>「怎、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p>洋子顿时发出不亚于警笛巨响的尖叫,就在这一瞬间,她彻底崩溃。</p><p>「千晶老师跟我是一对的,而且千晶老师每天晚上都会来我房间,我肚子里已经有千晶老师的宝宝了!!」</p><p>洋子血流满面,不停大声地哭着呻吟,一开始只想息事宁人的校方后来也不得不叫救护车,让千晶和洋子分别搭上救护车,送到不同的医院。洋子前往的当然是设有精神科的医院,据说她上了救护车后还不断叫着千晶。千晶左手的伤势不轻,不但缝了五针,小指还骨折。</p><p>「后来才知道,洋子在中学时曾出过问题。中学校方以洋子已经反省为由,就没把详细情况告知高中,另一方面也没想到她是在学校被欺负的受害者。」</p><p>「……出过什么问题?」</p><p>「跟踪别人。」</p><p>「中学女生当变态跟踪狂?」</p><p>「洋子中学三年级时,缠着一个运动社团的男生,后来好像还扯入其他女生,引起一阵骚动。」</p><p>另外,这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洋子在一个管教非常严格的家庭长大,所以她的个性认真刻板,又不懂得变通,交不到什么朋友,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谈恋爱,结果似乎变成一股脑纠缠着对方。不过,其他女同学自然不了解个中原由,使得洋子始终遭受众人漠视,最后她就像个蚌壳,躲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p><p>「很难想象洋子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无论如何,就是那些想法让她发狂了吧……」</p><p>千晶皱着眉头,眼角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他抬起头望向失去理智的洋子拿着电击棒……光是想象,就令人不寒而栗。</p><p>其实不只这样,洋子还有更严重的问题。</p><p>洋子的母亲居然相信女儿的幻想,冲到学校破口大骂,盛气凌人地直说要控告千晶和学校,那副态度任谁看来都觉得不对劲。</p><p>「没错……元凶就是她母亲。」</p><p>这位母亲也是来自家教森严的家庭,她灌输给独生女洋子的观念就是,女人的贞节是最重要的美德。加上她本身有严重洁癖,对于坊间泛滥的「性」厌恶至极,开口闭口就是:「不检点!」但她先生却动不动就到内衣酒吧偷腥。</p><p>身穿内衣接待客人的酒店公主——这样的女人,和洋子母亲的形象根本完全相反。</p><p>两人在洋子小学五年级时离婚,而洋子母亲的言行就从那时开始变得不太正常。她不断教洋子「性是罪恶」、「性很肮脏」,就像咒语一般念个不停。此外,也不让洋子看那方面的电视节目和杂志,还不准洋子做些时髦打扮,因为那是「勾引男人」,甚至不许洋子和邻居或班上的男生交谈。</p><p>「不过,就算母亲这样告诉洋子,但她自己的确是父母经过性行为才生下来的。自己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呀!光是这样就足以让洋子内心混乱、不知所措,更糟糕的是那段期间她正迈入青春期。稻叶,提到青春期你会想到什么?」</p><p>「啥?」</p><p>「第二性征啦!性荷尔蒙大量分泌,让身体各部位出现变化,但就是有些人的心理跟不上生理的变化。你也有印象吧?」</p><p>「呃,嗯……」</p><p>我搔搔头。</p><p>「理所当然地,洋子的身体和心理都变得更加女性化,看到帅气的男同学也会怦然心动。不过,从小的教育告诉她这些都是罪恶、肮脏的,这样的落差让洋子感到更混淆。」</p><p>「结果就变成那样吗?」千晶左手指间夹的香烟烧得只剩短短一小截。</p><p>「顺从本能的身体告诉自己想要性爱,但这又是无法原谅的想法,于是心理和身体展开一波波拉锯战。一般人可能只流于想象或幻想,但洋子却在长期持续压抑下,连想象和妄想的内容都严重扭曲。」</p><p>最后,洋子心中那股妄想推倒了与现实相隔的那道墙,倾泻而出,甚至连现实也一起扭曲。</p><p>身为始作俑者的母亲向警方控诉千晶强暴她女儿,还让她女儿怀孕,但这些很快就证明并非事实。然而,这位母亲仍坚持「不承认这样的现实」,就和她女儿一样。</p><p>「那……那对母女……后来怎么样?」</p><p>「两人都得住院治疗,到现在也没能出院。」<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喜欢就会想要有肢体上的接触,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感情……不过,我也反对过于开放就是了,还是得经过某种性教育才对吧!」</p><p>「比方用充气娃娃来实习吗?真可笑。」</p><p>「在小学里开设『性爱教室』吗?怎么可能。如果我是小六学生绝对不会想上这种课,而且站在老师的立场,我也不会那样教。」</p><p>性教育……我小学的时候上过吗?不记得了耶,大概没啥兴趣吧!至少一定没有一堂课是用充气娃娃教大家「跟女生一起要这样做」。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个性怪异的长谷会有什么反应呢……!真想看看。保证他嗤之以鼻,冷笑着嘲讽老师,绝对没错。</p><p>「喜欢我当然没问题,想跟我上床也无所谓,管他想象还是妄想,都能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就算再荒唐的妄想,在想象的世界中也可自由翱翔,责怪这样的行为是错的,因为问题在于本身是不是能好好掌控这些想法。」</p><p>「嗯。」<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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