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Ⅰ</p><p>被给予用来休息的六小时,用不到一成。莱因哈特延后了密舱睡眠的时间,听克斯拉说明情由。反正在战斗方面暂且没有他出场的机会,而另一方面他的好奇心也已被挑起。</p><p>在军官用的小谈话室当中的一间,迎接了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之后,克斯拉开始说了。</p><p>“原本,伊莉莎白·冯·赫典贝克伯爵千金与卡尔·马契斯·冯·佛肯,那就是一切的起因了。”</p><p>卡尔·马契斯,大致是个不曾认真考虑过社会、人生的青年,可说是连一技之能也没有的人,虽然也置于军队,但不只是没上过前线,就连在军务省的出勤,都相当怠情。</p><p>但是,他风采颇佳,谈话巧妙,是个骑马、撞球与舞蹈的名人,服装的嗜好有其品味,对女性很温柔。不,正确地说,或许是擅长装出温柔的模样。他对伊莉莎白下手,也并非真心的,但伊莉莎白这边却是认真的,最初稍微加以冷落的卡尔·马契斯,不久后开始应付不了了。而再更加进展后,有名的花花公子,也认真了起来。他自己或许对以往自己的存在,生活方式有了疑问。</p><p>虽然认真了起来,但卡尔·马契斯并不知如何经营生计之道。在年近三十岁之前,都过着向父亲拿取金钱而只会散财的人生。然而,伊莉莎白的兄长赫典贝克伯爵,是个被评为“一位偶然穿上贵族之服的警察官僚”这般的严肃之人。</p><p>赫典贝克伯爵这边,严厉地质问他,打算如何跟妹妹维持生活。卡尔·马契斯进退无路了。伊莉莎白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再怎么贫困的生活也不嫌弃。那的确是真心真意的。但就连卡尔·马契斯也明白,那不过是观念上的童话。伊莉莎白是不可能忍受得了平民甚或更低落的生活的。</p><p>卡尔·马契斯打算以非法的手段去取得必要的金钱。他所从事的是赛奥基辛麻药的私贩行为。总之,他确实是做了努力了。“如果把那热情放在正途上就好了”也有这样的批判出现,但架空的议论就不多说了,总之卡尔·马契斯得到了与努力成正比,甚至更多于此的成果。不只是一时性地赚大笔金钱,一大群已被统化的中毒患者,理当会为他带来永续的利益。</p><p>但是赫典贝克伯爵知道了他的秘密了。冷静而沉着的伯爵也不禁动摇,将成为妹婿的男子竟然是塞奥基辛麻药的私贩业者,他的世界大概也会变成不名誉的麻药罪犯的亲属,而必须接受贵族社会的嘲笑及身份地位的丧失。</p><p>赫典贝克伯爵不由得打从内心憎恶卡尔·马契斯。但若是正面诘问他,万一他自暴自弃地去告白了,那就万事休了。赫典贝克伯爵首先私下对卡尔·马契斯的长兄,也就是佛肯伯爵家的家主说明事况,令他成为阴谋的共同实施者,不久后,由赫典贝克、佛肯两伯爵家向军部施加压力,卡尔·马契斯担任会计军官而被送上最前线,最后荣誉地战死。</p><p>“也就是说,赫典贝克伯爵为了将不名誉的秘密连同妹妹的未婚夫一起葬送,而将其送入战场的吗……?”</p><p>“正是如此,贵族社会、军部、警察,全部同心协力,对卡尔·马契斯宣布了非公开的死刑。”</p><p>卡尔·马契斯若是平民,应会根据法令,被公开执行死刑吧。因为是贵族社会的一员,卡尔·马契斯才得以“荣誉地战死”。他因二阶级升而叙职少将,佛肯、赫典贝克两伯爵家为这“为祖国英勇战死的英雄”举行了盛大的葬礼。</p><p>阴谋遁走曲的演奏并未就此完全结束。成为婚前未亡人的伊莉莎白,个性改变了,在兄长的劝告下,不久便和留涅布尔克结婚。</p><p>“在下也并不完全明白,但推测起来,伯爵也是以他的方式在疼爱着妹妹吧。不忍心看妹妹形同废人,他才让妹妹接受留涅布尔克的求婚吧?”</p><p>“但是,为何非得是留涅布尔克呢?”</p><p>莱因哈特无法了解,但依克斯拉的推理,留涅布尔克在不久前还身在敌方阵营,这件事似乎是理由之一了。该不会是兄长给了妹妹一个作为憎恨对象的丈夫,企图使她的精神活性化吧?</p><p>“留涅布尔克少将本身,或许也抱持和伯爵相似的心情的心情。也许他是打开心扉地跟妻子说了——杀死你未婚夫的人就是我,恨我吧——这种话呢。”</p><p>但是,伊莉莎白的心,不论爱恨,都未投向留涅布尔克。似乎也努力要去爱丈夫,但对所有的相关人士而言,一切终究是徒劳,而后终于演变到演奏曲名为“破局”之终曲的事态。</p><p>这一年,十二月一日,赫典贝尔克伯爵应妹妹之邀,造访留涅布尔克宅邸,被问及关于卡尔·马契斯之死的责任。在邀烈的争论的最后,伯爵愤而离席,但在要下楼梯时,被推了下去。</p><p>从背后被推落阶楼的伯爵,忍着苦痛爬起身来,但从楼上冷眼看着的留涅布尔克夫人,对准抬头望着自己的兄长的脸,扔下了大波斯菊的盆栽。</p><p>“伯爵的脸化为一团血肉,好象已不成原形了。”</p><p>克斯拉就此结束了话题,莱因哈特为之索然,但他又发觉到这件事。</p><p>“等等,有一点本人感到不解,留涅布尔克夫人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兄长,与未婚夫之死有所责任呢?”</p><p>受到莱因哈特的质问,克斯拉打开了放在桌上的高级军官用的箱子。</p><p>“此事就与格林美豪简上将阁下有关了,请看这个。”</p><p>克斯拉手上,有装帧坚固的一册厚厚的文书,没有装饰的黑色封面令人印象深刻。</p><p>“那位大人,把七十六年来的生涯中所贮存的许多秘密,贵族社会及官僚界、军部的种种内幕,都清楚地记录下来,整理下来的就产生这个了。”</p><p>银河帝国有检阅制度,即使是政治或社会性的大事件,保有会对当权者会产生不利的真相,均被掩盖了起来。针对这些事,格林美豪简尽其所知地记述下来,加以保管,而面临已近的死期,他将其中极小的一部份向伊莉莎白透露,要她自己做个了结。</p><p>“你打算把这记录如何?”</p><p>“在下的自由意志是不能决定什么的,一切由您决定,缪杰尔阁下。”</p><p>“我?”</p><p>不觉地,莱因哈特使用了不适合在公共场合的第一人称。克斯拉保持礼仪,故作无视了。</p><p>“这份格林美尔斯豪简文书——暂且这么称,那位老者将此遗托于您了。说是在他死后,将此交由缪杰尔阁下处置,而在下就担任此一使者了,此举是希望能对缪杰尔阁下有所助益。”</p><p>助益,那是什么意思呢?数瞬之间,莱因哈特不知该如何判断,并非是因为他欠缺知性,而是思索方式的不同。好不容易理解之时,莱因哈特理也打不出单纯的喜悦,格林美尔斯豪简是在这样告诉他——在这文书中,记载了大贵族及高官们的羞耻与把柄,将之活用,来强化你的立场,使今后的战斗能有利地进行——老者对莱因哈特的未来,抱持着某种展望。</p><p>“感谢格林美尔斯豪简阁下的厚爱,但,本人并不想成为胁迫者,阁下的遗托就心领了……”</p><p>他的视线投向旁边的至友。</p><p>“这位吉尔菲艾斯是知道的。本人是军人,打算以身为军人的器量与才干,开拓自己的未来,就算被大贵族及高官们憎恶,也要堂堂正正地被憎恶。以胁迫的身份被憎恶、怨恨,不是本人所好。”</p><p>克斯拉点头称是,似乎是预期了莱因哈特的回答。</p><p>“那么,要毁弃这文书吗?”</p><p>“不……”</p><p>莱因哈特一摇头,头发掀起黄金的波动。</p><p>“克斯拉上校,本人也要信任你,就如格林美尔斯豪简阁下信任你一样。因此,就委托你了。你肯代为封印、保管这文书吗?”</p><p>“永远……吗?”</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到历史不再是门阀贵族们的独占物为止。”</p><p>这是微妙且重大的表现,表示出对现在体制的批判及有意将之改革的意思。但在具体上,并未使用到唆使“叛意”的表现。</p><p>有一天,整个高登巴姆王朝的历史,终会不再受到检阅,不再受到弹压,而能科学地检证的时候到来。不,莱因哈特将会使到一天到来,他明白地表示了此意。托付在莱因哈特未来的,格林美尔斯豪简老者的补偿行为,将会那样的形态对历史有所贡献吧。</p><p>“在下明白了,就依您所说的来处理吧。这文书会加以封印,尽可能的加以保管。”</p><p>克斯拉平稳而带着确切的语气言明了,其态度足可满足莱因哈特的信赖感,带着文书的克斯拉,说明在此攻防战线结束后,将立刻离开伊谢尔伦之事,与之告别了。</p><p>“要回奥丁吗?”</p><p>“回到奥丁,然后将前往某个边境星域吧。”</p><p>“边境星域?”</p><p>克斯拉冷静地接受了莱因哈特的惊讶。</p><p>“在下并不太受军部首脑喜好,得到格林美尔斯豪简阁下这知已,才得被容许留在奥丁,但那也只限于阁下有生之年了。”</p><p>前往边境星域的赴任期间,是明订为三年之期,但被军部首脑所忌避,而边境辗转终期一生的人也大有人在,自己大概也将如此吧。克斯拉如此地预测了自己的未来。</p><p>“你愿就这样吗?”</p><p>“那倒非我所愿,但现在并没有改变军部首脑指示的力量,只希望不沦于卑屈地自律了。”</p><p>克斯拉起身敬礼,提起箱子转身而去,正当他的背影远去之时,莱因哈特喊住他。</p><p>“克斯拉!我三年后会得到比现在更强大的力量吧,届时会把你召回奥丁,让你担任与能力相应的地位,所以在那之前请你等着好吗?”</p><p>停下脚步的克斯拉,沉默地、再次端正地行了礼后,又掉转脚步而去。</p><p>Ⅱ</p><p>第六次伊谢尔伦攻防战,已近尾声,战火却仍然激烈。</p><p>同盟军的杨威利上校发出失望似的咋舌声,脱下黑扁帽,把杂乱的黑发抓得更乱了。不久身为社会人士的自觉似乎又醒了,以手将头发略略整理一下,又再戴上扁帽。他虽是上校,在社会上是被认定其地位的(应当是如此),所以被监护者的少年提醒过他“上校就该有上校的样子”。</p><p>战局如此推移下去就算两军舰队消耗殆尽而全灭,帝国军也还有完好无伤的伊谢尔伦要塞,这是初级的算数。当初的作战案,被敌方一支部队的奇袭而轻易瓦解了,在当时就应该撤退的——杨如此认为。</p><p>杨的视线离开操纵桌,转回头去看着旗舰的主银幕,以黑暗的空间为背景,数成的光占在闪烁,伊谢尔伦的巨大球体,被七彩的光芒包围着。</p><p>通信传入旗舰舰桥。</p><p>“驱逐舰艾尔穆Ⅲ号,受中级损伤退至后方,而舰长以下,无人员死亡……”</p><p>艾尔穆Ⅲ号艘驱逐舰的名字,刺激着杨的记忆,他安心进吐了一口气。那是他的学弟达斯提·亚典波罗晋升少校,首次担任舰旗所指挥的舰艇的舰名。</p><p>第六次伊谢尔伦攻击作战,在此时还未归于失败。</p><p>但是走向失败的斜路,正在急速增加角度。杨威利的恐惧化为事实而具象化,不断地蚕食着同盟军继续战斗的能力,死者就不用说了,医疗船收容负伤者的能力也几近极限,补给物质大量地减少。后方参谋卡介伦准将,一直面对毫无限际的要求物质的攻势。</p><p>“飞弹没了?粮食不够?啊,是啊,用光了就没了嘛,那,你叫我又能怎么样?”</p><p>卡介伦吐出这包话,是在切断通信频道之后,人命、能源、物资,都不可能是无限的,帝国军还有个伊谢尔伦这个巨大的补给据点,但同盟军可没有光是如此就可说是相当不利的状况了,竟然用兵思想还这么混乱。</p><p>不管愤怒与不满,卡介伦仍完成身为后方参谋的责任。依照他的指示,飞弹及医药、舰体修复系统、干粮等,确认这多达一万打单位的物资正确送往需要的地点后,卡介伦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杨的座位。</p><p>“如何?作战参谋大人,帝国军会慷慨地让我们打赢吗?”</p><p>“大概没办法吧。敌方只有个机灵点的指挥官,你我就只有到天堂再见了。”</p><p>“帝国军有那般的才子吗?”</p><p>“我们昔日曾有林·帕欧、尤斯夫·托波洛这些伟大的先人。经过一五○年,帝国军会得到轮回转生后的他们也是有可能的吧。”</p><p>然而,只要能力与权限不能取得均衡,伟大的将帅在实绩上也就伟大不起来了。在目前,帝国的首脑部和同盟军的相较之下,可是有得比的。</p><p>不过,似乎多少还是有所可为的,他有如此感觉,杨虽是公开表示自己讨厌战争。但一看到战争的实施阶段在做些傻事,也就不由得想插个嘴了。我军的总司令部,似乎是想累积个人的武勋、得取战术上的胜利,合计战术上的胜利比得到战略上的成功吧?</p><p>要是如此就不需要用兵学了——杨讥讽地想着。在某种意义上,实战是用兵理论的证明,在杨的看法中是如此,若由卡介伦来说,也许就会说成是需要与供给的经济行为了。</p><p>※※※</p><p>不同于卡介伦准将及杨上校的想法的,将战争中的个人演出要从技术提升到艺术境界的胆大的小集团,是存在于同盟军的。除了“蔷薇骑士”以外,有如此强烈倾向的,是单座式战斗机斯巴达尼恩的飞行员们,特别是第八八独立空战队所属的四人组,将自己以扑克牌的A作比喻,据说每次战斗都以击坠数来打赌,这是有富实根据的传闻,在这次战斗中,从母舰出击之前,四人也轮流地喝着威士忌以壮气势。</p><p>“活下来的人,可以随自己高兴来写历史。才不能轻易就死了呢。”</p><p>“黑桃A”瓦连·休兹中尉把口袋威士忌酒瓶投向了伙伴。他是个有着瘦长体型、尖下巴尖鼻子、棕发的青年。“方块A”沙列·亚吉斯·谢克利中尉接下了那酒瓶。浅褐肌肤,黑色卷发,黑眼眸的年轻击坠王,轻举酒瓶喝了一口,大呛了一下,接受僚友们挖苦的笑声后笑了一下,又把酒瓶投出去。</p><p>“梅花A”伊旺·高尼夫“红心A”奥利比·波布兰两少尉,同时伸手相去抓住瓶子,但瓶子在互撞的手上弹开,在落到地板的当前,休兹巧妙地救了起来。</p><p>“这种程度的反射神经,真正还能活到现在啊。”</p><p>“我有美丽的天使护佑,跟你们可不同。”</p><p>“知道吗?酒醉着就去打仗,可真是了不起的人啊。就是这样他们才能当得上高官吧。”</p><p>互相投以几句毒舌,一边把头盔装在飞行服上,奔向爱机的四人组。不久后管制室传出发许可的通信,母舰舱门打开,将星辰与舰艇的上海切出一块矩形……</p><p>※※※</p><p>个人演出的妙技,在积压舰的舰长层级中,也找得到几个范例。<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况下全力从敌阵中脱离了。</p><p>※※※</p><p>一旦陷入混战状态,同盟军反倒该利用这状态,在不被使用“雷神之锤”的情况下,全军撤退才对,格林希尔上将是如此认为,但实行上并不容易。首先得有致细的战力分离才行。</p><p>两军就在如此欠缺统一与统制的情况下,渐渐量产着死亡与破坏。手段本身反倒化为目的的战争的愚劣,似乎集中在伊谢尔伦回廊的一角了。</p><p>在这愚劣性的当中,也有人在享受着死与战栗的游戏,既然不能置身局外,只好尽一切技巧,去享受状况了——大概是基于如此心态吧。休兹、谢克利、波布兰、高尼夫的四人组,驾着爱机从母舰跃出后,已经把合计十架的敌人——帝国军座式战斗机王尔古雷,葬送在虚空的墓场了。</p><p>“怎么了,波布兰,你还只有击落一机而已呢。看来你要一家输三家了。”</p><p>这通信在回路上奔过之后,奥利比·波布兰在其他三人眼前,二次闪动枪火,两个爆炸光,马上他的牺牲者就和其他三人数量均等了。</p><p>“我的个性是自己吃亏是不在乎的,但看到别人占便宜可就耐不住了!”</p><p>“这种心理,叫做穷人的心理变态,波布兰家对儿子的人格培养算是失败的了。”</p><p>他们并不是要玩弄别人的生命。他们自己的生命也早就交给这游戏的那超越的支配者了。有一天,当比他们更卓越的是击坠王出现在敌军时,他们也将随着爱机化为火球而四散,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们如相信着,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们要保持开朗地活下去。</p><p>Ⅲ</p><p>编织着无数小小的英勇故事,名为第六次伊谢尔伦攻防战的这一匹高布林纺织品,逐渐织成血与火焰的颜色。</p><p>“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不但战况会就些停滞不前,连回家过年都成痴心妄想了。”</p><p>也许有人如此提心着,不过目前看来,存活的人似是全被给与在故乡度过新年的权利了。十二月六日,同盟军在千辛万苦之后,将全军的过半兵力在混战区域的外缘重整编了,完成了巧妙的夹击态势。</p><p>使此事成功的,是作战参谋杨威利上校的功绩,有一小部分在人在背地说:在他的脑髓的一隅藏着小小的魔法神灯,只有在神灯的魔神偶尔从沉睡中醒来之时,才会想出令他人惊叹的作战方案。当然,这位魔神在一年当中似乎有三五○天都在睡觉,不过现在似乎是起来活动了。</p><p>但是,这也归功于参谋长格林希尔上将肯采用他的作战方案。依照参谋长的指示,同盟军在伊谢尔伦要塞右侧——从回廊的回盟这边的出入口来看是右侧构筑了火线,经由三次的集中炮火,把相关数量的帝国军,逼进“雷神之锤”的正面宙域。然后从左侧面进行的机动的波状攻击,给了帝国不小的勋害,二小时内,帝国军就遭受超过了之前二十四小时所受损伤的质与量了。</p><p>结束正式的休息后,莱因哈特未接到再出击的命令,一直在伊谢尔伦要塞内待机,贺尔曼·冯·留涅布尔克少将的战死,他的阶级晋升为上将已经由帝国军总司令部正式认定之事,由吉尔菲艾斯报告之时,莱因哈特拿着咖啡杯的手,极微小的摇动了。</p><p>“是吗,留涅布尔克他……”</p><p>莱因哈特声音所发出的反应,只限于这句话。</p><p>留涅布尔克是不会喜欢受到怜悯的吧。莱因哈特对于年长十七岁,逆流亡而来的男子,要去全面理解是不可能的,但只有这一方面是正确的把握了。因为在构成莱因哈特精神的多面体中,也存在有这么一面。莱因哈特把死者的记忆封入脑细胞的一部份,把意识倾注在为生者而立的作战方案。</p><p>※※※</p><p>同盟军以格林希尔上将所指示的作战行动将战线扩大了。特别是何兰多少将的分舰队以柔软而极具机动性的舰队运动,三次突入帝国军的阵列,揽乱阵形后,再向该处集中火力,得到辉煌的战果,使何兰多扬了威名。</p><p>但是,全体同盟军的这个攻击,被帝国军不久前才配属伊谢尔伦驻留舰队的二位准将阻止了。今年二十七岁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二十六岁的渥佛根·米达麦亚,虽然麾下各只有一六○艘的炮舰飞弹艇,但将之巧妙地配置,再加上机动性地运用,获得惊人的战果。</p><p>当然,既有着压倒性的兵力差,他们也不可能长期抵抗。玩弄敌军五十多分钟后,两位青年准将立刻迅速后退,撤收到伊谢尔伦的后背。</p><p>第六次伊谢尔伦攻防战的第二个特征,特别在帝国军方面,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指挥官们,个个立下功勋,树立了功名,老一辈的指挥官中,立下与地位名声相当之功绩的,大致也有维利伯尔·由希姆·冯·梅尔卡兹上将了。</p><p>※※※</p><p>“无能的长官们都死光的话,新的才能就会有出场的机会。以此而言,这场平凡的战事也有其意义了啊。”</p><p>在这无秩序的会战中,莱因哈特已经树立了足以晋升中将的功勋了,但是,他的资质却不能被小小区区的武勋就满足。只要自己一个人耀眼就好了——虽然也有如此辛辣的心情,但身为战略与战术的天才儿之精神要素,使他不满于现状。</p><p>“自称同盟军的叛乱军们,是无法长久地在此军域一直作战下去的。只要派一军冲出,切断他们的退路就行了。不,只需要假装是如此就行了,为什么不那么做呢?”</p><p>耐不住只是自问自答,终于莱因哈特插了手了。写好对司令官米克贝尔加元帅的上书,就将之送交元帅,虽然完全符合形式,但从参谋之一的斯特汀少将手中接获该份上书的米克贝尔加,眉梢高高地耸起。</p><p>“可恶的金发小子,也敢对长官的事插嘴啊。乖乖地服从命令,也就平静无事了。”</p><p>米克贝尔加元帅对莱因哈特第一次生气,或许是就是在这时候了,至今,米克贝尔加元帅与莱因哈特之间,矗立着许多地位与人的障壁,年龄仅仅十八岁,阶级不过是少将,家世在零以下,这种不应存在于帝国体制中枢的异端者,没有必要去意识到其存在。不过,米克贝尔加并未能到以偏见去看着莱因哈特,他不得不承认其进言合乎战理。此时,元帅以老练的方法来处理了事态。</p><p>透过斯特汀少将,元帅的回答传达给了莱因哈特。虽许或卿之进言,但成功之可能性有其疑问,若卿自身愿担任作战实行之负责者,总司令部亦不惜全力协助——如此,也就是叫他自已去做做看吧的意思。</p><p>“吉尔菲艾斯你认为呢?”</p><p>“请做吧。莱因哈特大人。”</p><p>“你也如此认为吗?”</p><p>似乎是简短而缺乏个性的对话,但因思考的波长完全不同步,所以不需要漫长的会话或丰富的表现。</p><p>莱因哈特对自己作战行动有着自信,也不打算回避作战立案所附随的责任。本来是没有考虑的余地的了。但莱因哈特的弱不在于他本身的能力,而在于属他指挥下的兵力只有二千余艘的这一点。要是被见死不救,那可不成,但是,和吉尔菲艾斯二人合力,这危险应当也能克服吧。</p><p>莱因哈特答应实行了,元帅也就不得不许可作战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定,给了莱因哈特机会,而为第六次伊谢尔伦攻防战,带来了终结的时刻。</p><p>Ⅳ</p><p>同盟军的态势,显得较为消极。在十二月七日到九日进行的攻势失败时,本该在未受到致命的损失时就从回廊撤退才对,这种意见逐渐成为总司令部的主流。即使在主张强硬论,若未出具体的解决策略,是不会有说服力的。</p><p>“以杨上校的意见,已是应当撤退的时机了,前几天,根据他的提案……”</p><p>正要说出的格林希尔上将,被总司令官制止了。</p><p>“等一下,参谋长,据贵官的口气,杨上校已经想好了撤退案了,是吗?”</p><p>罗波斯元帅不得不如此确认一下,格林希尔上校回答是YES。杨威利是六年前在艾尔·法西尔星域树功,解救同盟军之不名誉的人,这次也应当期待他的构想力与见识才是吧?</p><p>“艾尔·法西尔之事不过是碰巧,这样的意见也很多的,贵官是否留意到这一点呢?”</p><p>罗波斯元帅原本是讨厌杨威利这个“不小心当上军人”的青年。在同盟军中枢的职业军人中,某一部分有过度信赖个人幕僚的恶评,但罗波斯元帅还不至于顽固执迷的地步。</p><p>格林希尔上校而言,要说是信赖杨,还不如说是期待着黑发的青年上校在此次作战中不时显现的智略“光华”。因此,当杨表示出与他本身的思案不同的作战方案及见解时,他便将之驳回,不会特别对杨有所眷顾。</p><p>而当罗波斯元帅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索敌管制员传来充满紧张的连络。</p><p>“报告,从伊谢尔伦要塞出击的帝国军的一支部队推定总数约为二千五百艘,在战域中斜行到我军背后,可能打算阻绝退路。”</p><p>一瞬的沉默后,罗波斯元帅咋舌。</p><p>“那可糟了。格林希尔上校,杨上校也预测到这件事了吗?”</p><p>“在几个预测当中,的确是有的。”</p><p>“嗯……”</p><p>罗波斯元帅一手托着肥厚的下巴,深思起来,在他那细小的眼睛深处,高速运转着那生化计算机。</p><p>十二月九日二十二时的时刻,帝国军及同盟军的战死者,都已达到三十万人以上。如果“雷神之锤”已经发动的活,同盟军的战死者数目会更增加,帝国军的则会减少吧。因此到此刻为止,以同盟军而言可说是了不起地善战,若至此能平安归返的话,对罗波斯的指挥能力之评价将会提升吧。</p><p>罗波斯就算做了如此打算,也不致于遭到非难吧。若是决心不再多加产生死者的话,反倒值得赞赏,当然得要是他本身有考虑到那一层的话……</p><p>完成了正确的计算后,接着就必须去实施才行。得一边和帝国军战斗,而又让全军脱离到“雷神之锤”的射程外才行。那不是容易的事业,但罗波斯到今天为止,其事态处理能力的评价并不怎么低的,或得真正的价值,现在要受到考验。</p><p>莱因哈特的目的,是出到混战区域之外,假装同盟军的退路已被断绝。因此,他并不管在前进路线左右布阵的同盟军,选定敌人分布较弱的宙点,像是将两点连起来一样,快速地疾走,那飞天般的速度,当然会引起同盟军注意,他们有着强烈的欲望去捕捉、击灭这可恶的敌人。</p><p>“别让他逃了!追啊!”</p><p>专注于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大局的人,与凌驾于此的人之间的差别,在此就显现出来了。同盟军的各指挥官,为了捕捉击灭莱因哈特的小舰队,翻转舰首杀了过来。</p><p>其第一波,被巧妙的斜线阵发出的集中炮火粉碎,第二波攻势闪过之后,同盟军的战意。急束上升到近乎发狂的境界,而一心专注于打倒这可恶的敌人。</p><p>同盟军总司令部的部分人们发出恐惧的声音。</p><p>“二千艘左右的数量,无法遮断我们后路的,那是诱铒。帝国军的目的,是在于把自军与这同盟军的战力拉开。”</p><p>杨上校洞察了、断定了。但有几个不确定的要素存在。就算作为诱铒,仅仅二千艘是太少了。也许突破不了混战区域,就在敌方炮火之前被解体了。或者,这只是某个急功的人,所做的个人行动呢?若是如此,打算假装切断同盟军退路的战略构想。及高速突破混战区域的战术上的洗练都非寻常。而且那无名的敌将完全掌握了大军的心理弱点,没有比被少数敌军玩弄更加屈辱的了。想要瓦解大军,第一步,就是经此屈辱感来混乱全军的统合运用,对此一态,杨亦有其解决之策。</p><p>“在混战状态下,走出雷神之锤的射程外,到时再拉开彼此的战力,急速撤退。”</p><p>要实行此事,极致洗练的战术能力是必要的,对杨而言,那是最大的障碍。不论他想出如何合乎战理,而且针对敌人心理盲点的作战,若未被完全执行,就只是平行宇宙的梦想了。</p><p>杨以那边自己都感动的热枕再次提出建议。但罗波斯有自己的想法,又不高兴年轻幕僚的进言,在第三次进言时,时机已晚,已失去了干涉状况的机会了。</p><p>※※※</p><p>“追来了啊,吉尔菲艾斯,他们中计了。”</p><p>莱因哈特的表情与声音都充满昂然的光彩,看起来不安与危机感连分子等级也都不存在,那有一点点是演技,除了吉尔菲艾斯以外所有的幕僚,所有的兵士,莱因哈特必须让他们服从,比起自己手脚更加确实地行动才行。</p><p>“诸位要丝豪不差地遵从我的角度,确实地服从我的命令、我的指示,不得有误。诸位是别无他路可走的,要铭记此事!”</p><p>只有我知道你们生还的方法,莱因哈特如此放言,要求全面的服从。他的部下,约十五万人的兵士,只有顺从了。若抱持反感有所懈怠的话,那个人就只有战死一途了。除了信赖这充满光彩的年青人的力量以外,别无他法了。象是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上校,在自已涂装成漆黑的座舰上,对着部下说了“他的容貌是超乎常人的,只能祈祷他的头脑也配得上容貌吧!”</p><p>部下的反应,令莱因哈特满足了。他近乎苛刻的命令,被迅速实行得毫无间隙。</p><p>“但是,如果被见死不救的话……”</p><p>这种担忧绝非没有。就此任由同盟军蹂躏莱因哈特的部队而去——这对帝国军而言,也是一种选择。</p><p>如果超乎讥讽之表现的认识。莱因哈特的成功与荣达,对高登巴姆王朝的命脉而言其实是个大凶兆。因为金发闪动的年轻人,是为了打倒高登巴姆王朝,把鲁道夫大帝的子孙拖下来,才一直在战斗,攫取胜利的。</p><p>但是,帝国军为了援护将来的帝位篡位者,对指挥混乱的同盟军,采取攻势,在战术荧幕上确认了此光景,让莱因哈特合了心意。</p><p>此时直接指挥帝国军的极为老实,避免使混乱加剧,慎重地保持距离,开始以炮击攻击同盟军的后背,在这些事态交错之间,战场本身远离了伊谢尔伦要塞,而且在帝国军巧妙的战斗运用下,混战转变成了追尾战。</p><p>※※※</p><p>“去追那部队也倒好,可成为从伊谢尔伦撤退的契机。但是,无论如何得维持与帝国军的接近战状态,否则会为‘雷神之锤’的好粮食啊,要一边战斗一边拖近敌人。”</p><p>格林希尔上校把杨上校的,也是自己的意见,如此传达给罗波斯元帅。<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象溜冰般地滑过。他身子颤抖了一下,环视周围要取助言。他此时最为期待的人物——杨威利上校正两脚放在操作桌上,脸上盖着黑扁帽沉睡着。</p><p>格林希尔上将没有怒吼,他是同盟军数一数二的绅士,虽然没有怒吼,但在这瞬间,他觉得自己太过高估杨威利了,而要改变这看法,还需要整整一年以上。</p><p>以杨而言,既然自己没有作战选择、实施的权限,他认为此次已没有他现场的机会了,但因为这个失误或许将影响到他以后的人生航路。</p><p>在舰外,每一秒种,帝国军与同盟军的位置关系都在激变。从远处看那光景的话,或许象是大群萤火虫乘着急流疾奔吧。欠缺统一指挥的追击战,定然会更加速、失控的。而且,很愚蠢的,三万艘认真的追击着二千艘,因锐利巧妙的反击而出血,反倒更加发狂了起来,想把对方击溃。</p><p>对此狂态泼下冷水的,是一位管制员的声音。</p><p>“看啊,伊谢尔伦要塞!”</p><p>那不是报告,是哀叫。而在这战场上没有人不了解其中的意思,在伊谢尔伦要塞上的一点,亮起能源充填所发出的特别的亮光,并急速地膨胀。</p><p>※※※</p><p>“雷神之锤”终于在主张自己的存在意义了。惊愕与战栗,以几乎光速的速度,奔进两军将兵的精神回路。</p><p>“吉尔菲艾斯,叫全部队急速上升!以全速航向回廊的天顶方向。贴到‘天花板’上去!”</p><p>连莱因哈特都说上不上是好整以暇的,吉尔菲艾斯传达的命令,比起所有前倒更加被认真地遵守了。象在模仿莱因哈特的部队,同盟军的舰艇也拼命试着回避。向回廊周缘部前开。</p><p>光芒炸裂了。</p><p>闪着白光的巨大光柱,在回廊直线前进,数千的舰艇化为黑色影画而消灭,未受到直击的光术周边部,发生无数的小爆炸,舰体被撕裂,化为水球、小小的光粒。那每一粒,都要求了一百单位的生命做为代价。</p><p>一击之下化为虚无的圆柱的回廊中心轴。又奔过了第二道主柱。又产生新的牺牲者,但那几乎只是某方象征性的胜利象征、某方败北的象征,以及将伊谢尔伦要塞的难攻不落,印在宇宙深渊的象征。</p><p>Ⅴ</p><p>十二月十日十七时四分,第六次伊谢尔伦要塞攻防战,在自由行星同盟的全面退却下终结了。</p><p>同盟军在战死者是七十五万四九OO名,帝国军则为三十六万八八OO名。同盟军未达成伊谢尔伦攻略这个战略上的目标,在死者人数上还凌驾敌人。只留下“在雷神之锤方动之前还势均力敌”这战术层级上的自我满足,而与之交换的,却是相当于一座都市全人口的生命丧失。为了补充,同盟军的征兵部门必须将许多新兵从工作地或学校征集而来才行。帝国军虽然比较好些,仍得要征十万单位的新兵才行。而后民主共和政治与专制君主政治之间赌注存亡的战争,仍会再继续下去,要是为死者人数而胆寒,也就不打不起战争了。要是想到敌兵也有家人、情人的话,也就杀不了人了,用枪剑挖穿某个人的温柔情人的咽喉,用光束射进某个人所爱的丈夫的眼睛,用战斧劈开疼爱婴儿的父亲的脑袋,这就是战争,而命令兵士们如此做的人,咒骂战争反对者为非国民的人,总是在安全的地方独占着战争所带来的利益……</p><p>杨威利上校的心情说不上是愉快,两肘顶在操作桌上,两手抵住下巴,一头浸在思索的澡盆里。</p><p>杨威利上校身为作战参谋,提出几个作战案,立下了功绩,回到首都海尼森之后,大概将晋升为准将了,但因为让格林希尔上将失望,大概不会留在统合作战本部或宇宙舰队总司令部这种军方中枢了。</p><p>同盟军的杨威利与帝国军的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在其资质上其共通的一面,地位越升高,权限越大,其才干也和越增光华。</p><p>但是,杨可说是战争的构想者而非实行者,或是哲学者而非构想家,亦或是批评的观察者而非哲学者吧。这和莱因哈特·冯·缪杰尔的资质,或许是完全相反了。杨要去自觉到此事,仍是在经过一年之后,杨并非超绝的预言者,他是解析过去现实而在理论上预测未来的。因此,当时就算格林希尔上将要求他回答,大概也无法确实回答吧。</p><p>亚列克斯·卡介伦准将,告诉了杨在总司令部中对他的评价。</p><p>“他们说看来你是个运气很好的人,在艾尔·法西尔的时候也是如此,在别人丢脸的时候,就做些好看一点事情赚些点数,而提到晋升。”</p><p>虽是酷评,杨却未发怒,反倒有些同感,的确是有这么一面的啊,在艾尔·法西尔也是如此的,在别人失败时,他成功了,不就是那个落差把他抬上今日的地位吗?</p><p>“咖啡不喝吗?要冷了。”</p><p>“因为尤里安都为我泡了好喝的茶,军队里的咖啡感觉上越来越难喝了。真是麻烦啊。”</p><p>“这不是有了个生还的好理由吗?感谢吧。”</p><p>“也对。”</p><p>“怎么,看你没精打彩的,怎么了?”</p><p>“没什么,我是想如果我有更大一点的地位与权限的话,我会多减少一些战死者的,就只有要减少一些些……”</p><p>卡介伦拍了拍越说越小声的学弟的肩膀。</p><p>“去喝一杯吧。老实说,老婆让我把娘家秘藏的白兰地带来了。说是用在战后生还时庆祝。”</p><p>“真好啊,那我就享用了。不过,不是说要娶老婆就该娶长官的女儿是吗?”</p><p>对心情调整后的俏皮话,卡介伦并未立即回答。</p><p>※※※</p><p>在战斗中一定是非必要的,但对战斗后的生还者一定是绝对需要的东西,大量地运进来了。脱下装甲服的兵士们,蜂拥到大箱的罐装啤酒前,一手一罐地传了开来。“蔷微骑士”这个嘲笑任务失败的死神之惯例,是生还者一个小小的仪式。酒过一巡后,放声高唱也已成了惯例。连队长华尔特·冯·先寇布上校,对一位军官说着。</p><p>“喂,林兹。”</p><p>“什么事?连队长。”</p><p>“你毕业的专科学校,有首出征士兵情人别离的歌吧,你来唱唱吧。”</p><p>“我现在也还很讨厌这首歌啊。”</p><p>“……原来如此,那我不唱吧。”</p><p>大概了解连队长部分的心情。林兹清了清喉,开始唱了。那是丰润的歌声。不只是个绘画天才,在歌声上他也是连队第一的名手。</p><p>难耐长久的别离</p><p>就倾饮这酒杯吧</p><p>如同珠玉的这一夜</p><p>我来为你歌唱吧</p><p>我半生梦醒</p><p>远望逝去的岁月</p><p>溶入你的泪水</p><p>今宵酒更苦涩</p><p>林兹的歌声停了。先寇布视线动了动,瞄了连队第一歌手一眼。</p><p>“怎么,这首歌二段就结束了吗?”</p><p>“不,还有后面的。”</p><p>看了下连队长的醉眼,林兹点了点头,调好声调,再又唱了。</p><p>赴往死地的我</p><p>难望与你的未来</p><p>埋葬深厚的情感</p><p>再来为你歌唱……</p><p>年轻的布鲁姆哈尔特,对着手上的啤酒罐叹了口气,先寇布反复着回响在听觉的歌词。</p><p>“埋葬深厚的情感,再来为你歌唱……”</p><p>形式老旧,而且感伤过剩的内容贫乏的歌,缺少对战争及领导战争的负责人的批判精神,在男女感伤的关系层次中埋沉了社会性。虽然如此,为何却奇妙地引起人心的共鸣呢?</p><p>“大概这就表示我是个内容贫乏的人吧。”</p><p>华尔特·冯·先寇布喝了罐装啤酒。原本就苦涩的液体,一边冒泡地流入咽喉的内壁时,先由过去的一部分</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也跟着流落了。</p><p>※※※</p><p>莱因哈特率着部队归回伊谢尔伦。在收容完全出击的全帝国军之前,他和部下们被命令在要塞处待机四天半,这就是奋战的报酬,总司令部对他的评价也就看得出来了。</p><p>“还不是依靠‘雷神之锤’这巨人般的硬体设备而已,这么低俗的胜利有什么好高兴的。”</p><p>自己若是伊谢尔伦要塞驻留舰队司令官的话,不使用“雷神之锤”,就可打退夸称为同盟的叛乱军了——他如此的想着。透过萤幕凝视伊谢尔伦要塞的莱因哈特,感觉到有别人的视线青上面他白皙的脸颊上,回头看着友人。</p><p>“吉尔菲艾斯,你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的脸,有话想说吗?”</p><p>“因为您看来很不满……”</p><p>“为什么样觉得我不满?我立下功勋,确定会晋升中将了,姐姐也会高兴的。既然如此,为何会觉重我看起来很不满呢?”</p><p>莱因哈特与友人牵扯不清的声音,似乎才是最不满的。不犯正当与之对应的愚行,吉尔菲艾斯另提别的话题了。</p><p>“您知道吗?在明年初,似乎又要对叛乱军运行军事行动了。这次不许叛乱再进攻伊谢尔伦回廊,说是要由我军先发攻击。”</p><p>“米克贝尔加元帅可也豪气啊。有什么理由吗?”</p><p>“似乎是说,因为这次的战死者很少。”</p><p>“很少?”</p><p>“因为未达百万人。三十多万的生命,与之相同数目的家庭,对门阀贵族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吧。”</p><p>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很沉静,而那也就潜代着更深的愤怒。莱因哈特在吉尔菲艾斯的精神中,感觉到冰山的存在,不显现在表层的、沉静而巨大、深峻、混厚、充实的存在。</p><p>“吉尔菲艾斯,我不会打这种愚蠢的战争。不论无益地让兵士们牺牲生命。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虽不能完全不流血,但我可以誓言绝不流无益的血。”</p><p>红发的年轻人终算有笑容。</p><p>“我明白,莱因哈特大人。若是莱因哈特大人达成了正大的目的,应当就不会有门阀贵族玩弄平民的生命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