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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雪都历险

作者:松本零士 字数:5888 更新:2024-02-24 13:21:01

<p>宇宙列车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粉团似的星球。围绕着星球,有一圈一圈粉白的带子,好象水面的浪圈,一个个漾开。梅蒂儿告诉铁郎,那粉白的带子是雪,围绕着星球盘旋而降。这一带空间的水蒸气很多,雪就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p><p>车长走进车厢来报告:“下一站是雪都,停车时间三小时十分,大约是这个星球的三天。”</p><p>“这个星球的一天相当短啦!”铁郎惊讶地说。</p><p>“因为它的自转快嘛。”梅蒂儿说。</p><p>玻璃车窗外,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铁郎看着,心情愁烦,哭丧着脸,低头自语道:“我讨厌下雪的地方!”</p><p>“想起了你的妈妈吧?”梅蒂儿问道。</p><p>“是的。”铁郎回忆起妈妈雪夜遇害的情景,眼泪汪汪地说,“下雪的地方,夜晚冷得受不了。”</p><p>“呜呜——”列车飞临粉团星球的上空,开始降落。地面上堆积的雪,简直有山高海深。车头一着地,犹如冲波排水的轮船,卷起了高高的“雪浪”。“哧哧哧哧!”列车钻进了雪筑成的隧道,铁郎的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混沌,不由惊叫道:“多么可怕的雪洞呀!”</p><p>“呜——!”列车吼着,在雪的隧道中飞驰。铁郎哆嗦着说:“列车停住了,我是绝对不下车去的。”</p><p>“嘶——”列车长长地吁一口气,停在银白色的隧道中。铁郎看见梅蒂儿准备下车,连忙喊道:“哎呀!梅蒂儿,外面是雪墙!不能出去!”</p><p>“不要紧,”车长说,“雪修筑的隧道,是很坚固的。”</p><p>铁郎犹豫一会儿,只得跟随梅蒂儿走出车门。</p><p>车站和街房原来是修筑在雪层底下的,一片银白,却不见刮风下雪。铁郎惊讶地说:“简直是地下冰城!怎么这个星球的居民不住在地面上?”</p><p>“因为在地面上修建的房子,不久就会被雪埋没了。地面上永远是个大雪飘飘的世界……一直要下到这个星球终结的时候。”梅蒂儿说。</p><p>“唉,我已经受不了啦!”铁郎滴着清鼻涕,哆哆嗦嗦地说。</p><p>路旁有一家面馆,铁郎赶紧进去吃汤面,想暖和一下身体。不料这里卖的是雪面条,吃下一碗,连肚子都凉透了。</p><p>他跟着梅蒂儿继续逛街,一路上叫苦连天。忽然踏着一个被雪遮盖的地洞,“啊呀”一声,就陷落下去了。</p><p>“铁郎!”梅蒂儿回过头来,只见街道上露出一个陷坑,却不见铁郎的影子。</p><p>不想这个陷坑深得很,铁郎拎着旅行皮箱坠落了好久,才跌在松软如棉的雪地上。他惊讶地说:“落下来也是跌在雪里,我好象没有死。”抬头一望,空中架着一排排长大的原木,穿头接榫的,宛如房顶架着的大梁和檩子。铁郎坐起身来,又吓一跳,只见黑暗处现出许多眼睛,闪着可怕的光,好象是狼群。铁郎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伙人扑上来按倒在地。有如饿狼抢食一般,几十只手抓开他的斗篷,在他身上搜查,打开他的皮箱抢东西。他们你争我夺,把汗衣、短裤,皮夹、牙刷、牙膏、毛巾、肥皂……一抢而空,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有剥光他身上的衣服。他回过神来,起身一看,四周白茫茫的,一个人影也不见。</p><p>“倒霉啦!这个地方不得了!”他大声叫喊,忽然裤子一松,滑落下地,露出他的短腿和瘦屁股。他又嚷道,“糟糕!连挂裤子的皮带也被抢去了!”</p><p>“喂!”忽然背后有人呼唤。</p><p>铁郎吓得一抖,掉头看去,从雪地下冒出来一个矮小的黑影,原来是个女孩。铁郎躁得脸皮绯红,慌忙提起裤子,遮住他那难看的光屁股。</p><p>那女孩坐在雪地上,大声说:“没有看见你的屁股,你的屁股我没有看见。”</p><p>“没关系!没关系!就是看见了也没有办法。”铁郎连耳朵根也烧红了。两手提着裤子不敢放松,哭丧着脸说,“没有办法呀!没有办法呀!”</p><p>女孩伸出手来说:“给我一点东西吃,我的肚皮饿瘪了!”</p><p>“嗯,我什么也没有了。”铁郎伸手掏摸裤袋,忽然举起手来,姆指和食指捏着一粒枣子大的东西说,“这是什么?是饼干渣儿……”</p><p>“给我!给我!”女孩赶忙伸出双手来接。</p><p>她津津有味地吃了饼干渣儿。铁郎愕然地思忖:“这个星球很贫穷吗?人民这样饥俄,是政府腐败、管理不善闹得食品缺乏吧?”他把裤子扣紧,不让它脱落,然后寻找出路。头顶上,垂吊着钟乳石一般的冰雪凝结物,雪层上面是街道,怎么攀登上去呢?简直比登天还难呀!</p><p>那女孩忽然说:“到我家去吧,我引路。”</p><p>“你的家?好吧!就请你带路!”铁郎说。“我叫星野铁郎,你叫什么名字?”</p><p>“叫尤姬,”女孩说,“跟我来,往这边走。”</p><p>铁郎跟着走,暗自想道:“一个小女孩,大概不致于叫我上当吧?”</p><p>他俩走过一条空寂无人的街道,路旁的房屋都坍塌了,凝固的冰雪压在破屋上,还依稀可见商店招牌的字迹。铁郎说:“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下还有地下?”</p><p>“这是被雪埋没的街,已经荒废了。”尤姬说,“底下还有稍微早些的老街,老街底下,还有更早被埋没的街道。”</p><p>每一层街道的房屋,都盖着厚厚的白雪,仿佛夹心饼干那样,一层一层地重叠着。铁郎跟着尤姬走在第二层,犹如登上螺旋状的楼房,一层一层地往上爬。他们脚踏雪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走着,前面现出亮光,原来已经来到星球的表面了。风雪迎面扑来,铁郎惊叫道:“喂!你走错了!这里是星球的表面,好冷啦!冻死我了!”</p><p>“什么冷呀,冻呀,都是心理作用!”尤姬在前面说。“在雪都居住,这里便是温暖快乐的家了。”</p><p>雪花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粘结起来,越积越厚,不多时,他俩好象穿上了臃肿的棉袍,变成了雪人。铁郎抖颤着说:“不是开玩笑呀……完全成了雪……雪做的不倒翁!怎么办?哎哟,我快要死……死啦!”</p><p>“镇静点,镇静点。”尤姬冒着风雪,继续在前面引路。前面不远,有一栋矮小的屋子,被厚厚的积雪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破烂的门窗。尤姬说:“那就是我的家。铁郎先生,马上就到了。”</p><p>然而铁郎已经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闭了眼睛说:“连……连鼻子都冻结了,不能呼吸,我不行了……”</p><p>尤姬跑到小屋门前叫喊:“妈妈开门,我回来了!”……</p><p>待到铁郎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室内的榻榻米上,盖着厚实的印花被子。房间的四壁破裂,窗户也有破洞,靠墙安着柜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一个身穿黑衣的高个子妇人,端来一个玻璃杯,说:“请喝水。”</p><p>“你是谁?”铁郎坐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p><p>“这是我的家,我是波金尤姬的妈妈。”那妇人用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铁郎说,“请喝水吧。”</p><p>“好,”铁郎端起玻璃杯,蛤蟆嘴刚一触到杯子,就惊叫道,“哎呀!这是冰水!”</p><p>黑衣妇人又说:“你身上弄脏了,我觉得要洗干净才好。尤姬在洗澡,马上就洗完了,你也去洗吧。”</p><p>“洗澡?”铁郎说,“我不爱洗澡。要是能使身体暖和,我就去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是冰水呀!这澡盆的水!”</p><p>那水象尖刀一般扎骨头,铁郎急忙爬出澡盆,穿上衣裤,跑回地铺,用被子蒙头裹住身体,蜷成一团,象个肉馅包子。他浑身打抖,口里叫道:“快死啦!快死啦!啊呜呜鸣……”</p><p>“为什么水是冷的呀?”尤姬睁圆了惊奇的大眼睛,看着铁郎说。她跑到隔壁房间去问妈妈:“铁郎是个奇怪的人,为啥他总是说冷?什么叫‘冷’呀?”原来她自幼习惯了冰雪,竟没有冷热的概念。</p><p>“好啦。快去睡吧,剩下的事由妈妈来办。”妇人说。</p><p>“好的。”尤姬一边走开,一边说,“妈妈,要做成好吃的东西呀!”</p><p>“会做成的,妈妈是个能手哩!”</p><p>母女二人的谈话,传进铁郎的耳朵,他觉得奇怪,心想:“要做什么好吃的东西呢?莫不是做洋点心吧?……唉,我不该下车来,果真寒冷的地方是最可怕的。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列车去!要回列车去!”</p><p>天黑了。漫天雪花,撕棉扯絮一般飘着,白雪盖着的小木屋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啪呜呜!啪呜呜!”</p><p>这声音惊醒了睡觉的尤姬,赶忙跑进厨房去问道:“妈妈,怎么搞出很大的声音?”</p><p>“这烤炉有毛病,发出噪音。”妇人关了开关,机器停住,响声也停息了。</p><p>“那么,”尤姬说,“大约要二、三十分钟,铁郎就可能烤好吧?”</p><p>“别急,不烤熟是不行的。”妇人说。</p><p>“妈妈,我喜欢整个儿烤熟的,我讨厌出血。”</p><p>“那个孩子很丑,不能好好地烤,尤姬。”</p><p>母女二人的谈话声,又传到隔壁铁郎的耳朵里,引起他满心狐疑。他想:“这是说要烤我吃么?糊涂虫,哪有吃人的!”接着,又听见尤姬说:“妈妈,骨头拣来,卖给骨骼店的先生吗?”妇人答道:“因为他是短脚杆,很贱,卖不到钱。”</p><p>铁郎大惊道:“什么?真个要吃我?不是开玩笑吧?喔,又上了她的当了!”铁郎顶着棉被,慌忙去打开窗子,翻窗逃走。尤姬的妈妈听见响声赶过来,举枪射击,铁郎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幸而被子紧紧地裹着,身上并没有受伤。</p><p>“旅客,你是逃不脱的了。”妇人抓住他说。</p><p>“铁郎,对不起,弄到手的食物,我们只能这样办。”尤姬说。</p><p>母女二人剥开棉被,好象剥开龟壳似的,揪出铁郎来。妈妈抬手,女儿抬脚,将他送进机器烤炉。</p><p>黑衣妇人满面冰霜,对铁郎说:“旅客,现在满足你的心愿,这里面就热,你大概很高兴吧?”说罢,她“叭咔”一声关上了炉门。</p><p>“我现在躺在烤炉里了。”铁郎喃喃自语,仲手摸着炉膛四周:铁板是冰凉的,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明知自己会象面包一祥,被人活活地烤熟了吃,他却并不感到恐怖。</p><p>那妇人打开开关,接上电源,烤炉便尖声叫起来“啪呜呜!啪呜呜!”铁郎躺在炉膛里,感到有点儿暖热了。过一会儿,炉膛内变得象春天一般温暖,他不禁笑出声来说:“哈哈哈!这就恰到好处呀!我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了。”温度继续上升,又过一会儿,他的脸上汗水淋淋,忍不住大声说:“喂,现在的热度过分了,降一点。”他脱下汗水湿透的衬衣,光着身子在炉膛里翻滚,汗水还象榨甘蔗汁一样流。温度迅速上升,他情急心慌,打着炉门喊道:“喂!热得很!烤死了!让我出去!”</p><p>“啪呜呜!啪呜呜!”烤炉尖叫着。尤姬想吃烤肉,催促道:“妈妈,热度再升高些,烤出来就好吃。”</p><p>“好,”妇人把烤炉的电钮旋一下,增高了温度。她忽然闻到女儿嘴里发出一种气味,便说,“尤姬,你吃过什么?”</p><p>“什么?哦!是饼干渣儿。我向铁郎要讲干渣儿来吃过……”</p><p>“你吃了他的饼干渣儿?哦!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p><p>“我……我忘了。”尤姬说。</p><p>烤炉继续尖声叫。铁郎浑身大汗,在炉膛里拼命喊叫:“烤死我了!哇呀!放我出去!”他捶打着炉门,喘息道,“我已经不行了!烤焦了!”</p><p>“咔!”那妇人忽然关了烤炉的开关。</p><p>这时候,小木屋的房门被人推开,梅蒂儿带着风雪闯进屋来。母女二人吃了一惊,齐声问道:“是谁?”</p><p>“铁郎!”梅蒂儿大声叫道。她跟踪脚印,好容易才寻到这所小木屋来。</p><p>梅蒂儿拽着铁郎冲出房门,迎着风雪向车站走去。奇怪的是,母女俩没有阻拦他们。</p><p>银河列车999号,载着铁郎和梅蒂儿离开了雪都。</p><p>铁郎愕然地问道:“梅蒂儿,我不是做梦吗?”</p><p>“请放心吧,铁郎!还没有把你烤焦。”梅蒂儿微笑道。</p><p>“啊!”铁郎望着车窗外那个粉团般的星球说,“那母女两人怎么样?”</p><p>“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你交给我了。那时你已经昏迷了。”梅蒂儿说,“这是饼干渣儿救了你的命,铁郎!”<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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