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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话 路易莎.梅.艾考特《小妇人》(福音馆书店)

作者:峰守ひろかず 字数:27076 更新:2024-02-24 16:04:14

<p>当周周末,星期六。小口同学说要去找旧书店的筱川姐,感谢她提供建言,顺便还想逛逛她的店,于是我请她让我跟去。</p><p>我想知道筱川姐的店开在哪里,而且假日还能跟小口同学碰面,也让我很开心。再加上顺利通过第二场比赛的喜悦,我嘴角一不小心就要上扬,但那样会变成可疑人物。我一边努力忍住笑,一边走在北镰仓车站前的街道上时,小口同学好像忽然想起来,说了:</p><p>「对了,上次文现对战最后的问题……」</p><p>「你说真中学姐问我的问题?」</p><p>「是的,当时响平同学的回答……说中岛敦描写的沙悟净不只是崇拜悟空,同时也觉得放弃成长的自己有点没出息,那种观点……我从来没想过可以那样解读。你是怎么发现的呢?」</p><p>「啊──那个啊。」</p><p>从身旁投向我的尊敬眼神,看得我忍不住抓抓后脑勺。问我怎么发现的,讲起来还蛮丢脸的。</p><p>「与其说我是注意到……不如说我是一边看,一边感觉到共通点。我觉得悟净跟我很像。」</p><p>「跟响平同学很像……?」</p><p>「是……是啊……我觉得沙悟净羡慕又崇拜同伴的视角,跟我看着小口同学你们时一样。你们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而且勇于承认,我觉得这种人很帅,让我很羡慕。我大可以也这么做──可以努力向你们看齐,但是又做不到……自己这么轻言放弃,让我觉得很窝囊……类似这种感觉?」</p><p>我半带苦笑嗫嚅着说,小口同学听了好像觉得很意外,眨眨眼睛,然后害羞地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继而忽然换了话题。</p><p>「啊,这里就是筱川姐的店。」</p><p>「哦──啊,咦?」</p><p>我睁圆了眼大吃一惊,因为小口同学指着的店家,正是有那个青年壮汉看店的「文现里亚古书堂」。</p><p>「这里……真的就是这里吗?」</p><p>「是……是呀,大姐姐是这样告诉我的……而且她说这个时段她会待在柜台──不好意思,打扰了。」</p><p>小口同学怯怯地拉开门,我尾随其后。一看,书架后方的柜台处的确有一位戴眼镜、长头发的波霸美女。错不了,就是筱川姐。</p><p>筱川姐听见了小口同学的招呼声,面露感觉得到爱书家之间同理心的笑靥站起来,对着店内后侧说:「大辅,麻烦你顾一下柜台。」然后走了出来。青年应了一句:「好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不苟言笑,但带着点害臊,而且听得出来他很高兴。两人明明都老大不小了,却迸发出情窦初开般的青涩,连我都有点害羞起来。</p><p>无论是敢坦率承认喜好的小口同学或是真中学姐,还是与这位美女一起工作的「大辅」──那个可怕的大哥哥都是。望着与小口同学交谈的筱川姐,我重新感受到自己身边尽是些令我羡慕的人物。</p><p>「二十五公分宽的护书膜与浆糊,对吧?还有呢?」</p><p>「护书胶带,最好可以和纸制跟塑胶各一卷……她是这么说的。」</p><p>在校舍本栋图书室隔壁的图书准备室,我笨拙地念出小口同学吩咐我的便条,「了解。」得到一个平易近人的回答。</p><p>她的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鲍伯头剪短到看得见颈根,卷起袖子的水蓝色女用衬衫搭配着灰色西装裤。她是负责管理图书室的高山知佳老师,从轻快好动且富有女性魅力的体格以及良好的姿势看起来,会觉得像是体育社团出身的人,但她其实主要是教二年级英文,也有图书教师的资格,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组。这位由于态度平易近人加上身材姣好而大受男同学欢迎的图书教师──我也是她的粉丝之一──一边从墙边纸箱里拿出整卷塑胶布般的东西等等,一边开心地说了:</p><p>「想不到图书社会有新社员加入耶~你说你是一年级的前河同学?」</p><p>「呃,是的。小口同──社团代表卯城野说高山老师总是很照顾她。」</p><p>我一面转达小口同学说的话,一面回想她刚才告诉我的事情。</p><p>旧图书室虽然几乎无人造访,但旧书光是摆着就会日渐劣化。这么一来就必须修补,然而管理旧图书室的图书社拿不到半点经费,因此听说图书社……应该说小口同学一直以来都是拜托高山老师分她一些修补用品。而我现在受到小口同学拜托来这里要东西。附带一提,小口同学人正在旧图书室筛选出需要修护的书籍。</p><p>虽说就只是单纯的跑腿,但却是我做为图书社见习社员的第一份工作。我紧张地看着修补用品一件件堆在小箱子里等我搬回去时,「好。」老师点点头站了起来。</p><p>「全部大概就这些吧,你检查看看好吗?」</p><p>「好的……我是很想这样讲,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哪个……」</p><p>我抓抓头,目光低垂。虽然我的确是图书社成员没错,但我是前几天才加入的,除了文现对战之外什么都没做过,所以毫无这方面的知识。</p><p>「呃──首先这卷像是塑胶布的东西是什么?」</p><p>「这叫做护书膜,是包在书上的保护用书套,就像贴在手机或平板电脑上的护膜。你回想一下,图书馆或图书室的书籍,表面不是会贴透明胶布吗?」</p><p>「噢,就是那个啊?原来是做成一卷一卷的。不过,旧图书室的书都没有包膜耶?这些护书膜要用来做什么呢?」</p><p>「护书膜也可以用来补强封面或内页啊。」</p><p>「原来如此,那这个像蜂蜜一样的管状物品是?」</p><p>「是固定书背用的浆糊,成分类似木工白胶,用来涂在书背与书页之间补强书本。」</p><p>「哦~那这个像双面胶的胶带是?」</p><p>「护书胶带,用来贴在破掉的地方,或是补强快要脱落的书页。」</p><p>「为什么有分和纸与塑胶两种?」</p><p>「塑胶虽然透明但有厚度,不适合用来贴页面薄的书。相较之下,和纸虽然不透明但比较薄,而且跟老旧纸张很契合。」</p><p>「是喔……不能用普通胶带吗?」</p><p>「你在说什么啊。」</p><p>我随口问个问题,结果冷不防被老师瞪了一眼。我反射性地挺直背脊,高山老师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接着说:「听好喽?」</p><p>「胶带会随着时间经过而干掉剥落,让纸张劣化。绝对不可以把胶带贴在书上,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喔?」</p><p>「是……是这样啊……」</p><p>「就是这样……你真的什么都没学过呢。」</p><p>高山老师感受深切地说,好像对我很傻眼。我低头道歉,抱起装有护书膜等用品的小箱子时,高山老师温柔地苦笑了。</p><p>「要多向卯城野同学请教一点喔,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到图书室来问我。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吩咐担任图书委员的同学教你。」</p><p>「真不好意思,这么多事情麻烦老师。」</p><p>「这点小事是应该的,我好歹也是图书社的指导老师呀。」</p><p>「哦~……啊,咦?指导老师?我们社团有指导老师?」</p><p>我抱着箱子怪叫出声,经老师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最初听说图书社的事情时,我也想过有没有指导老师的问题,结果后来就一直忘到现在。大概觉得我惊讶的模样很有趣吧,老师笑着说:「当然有喽。」她耸耸肩,回到通往图书室门边的办公桌坐下。<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还有一间旧图书室,她开心得要命,变得常常在那里流连忘返。于是我跟她提议说:既然这么喜欢旧图,干脆成为图书社社员如何?因为图书社虽然一直没有社员,但名义上还是存在的。」</p><p>「喔~原来有过这么一段故事啊。」</p><p>我才在觉得奇怪,好歹也是个社团,怎么只有一个一年级社员,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到这时才深深明白到前因后果,老师抬头看我,歉疚地微笑。</p><p>「文现对战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好像想守住旧图书室?我个人是很喜欢那间旧图书室,但既然教职员会议已经决定将那栋建筑全权交由学生会处置,我也不便帮你们说话。不过我支持你们,要加油喔。」</p><p>「谢谢老师!不过,我是很感谢老师愿意支持我们,但真的没办法帮我们多说点好话吗……?老师不是图书社的指导教师吗?」</p><p>「因为我除了图书社之外,还兼任几个社团的指导老师。其中也有社团想要旧图书室,所以我不能偏袒任何一边。」</p><p>抱歉喽。高山老师竖起一只手掌跟我道歉。好吧,既然是这样就没办法了。我正想如此回答时,听见一阵敲门声,然后通往图书室的门打开了。</p><p>「报告──!高山老师,我有一些关于社团练习场地的问题,想找您商量……咦,您有访客?」</p><p>一名穿着T恤与运动裤的女生,伴随着活力充沛的嗓音走进室内。滴溜溜的大眼睛显现出强悍的个性,肌肤健康地晒黑,头发在后面束起,一看就是体育社团型的活泼女生,看样子似乎是高山老师某个负责社团的成员。我告诉那个女生说:「没关系,我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然后再次向老师道谢,就离开了准备室。</p><p>回到旧图书室时,一个可疑女生以奇怪姿势站在门口。</p><p>她留着中长发,戴眼镜,腰上配戴着皮制随身包。这人就是TRPG同好会的代表真中双叶学姐,自从上次文现对战打成平手以来,他们都是借用旧图书室进行社团活动。</p><p>TRPG同好会的社团设备也都放在旧图书室里,所以这位学姐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她手贴在门上,朝着我翘起屁股,不时还忍不住偷笑,怎么看都很诡异。虽说她本来就是个怪人,难道脑子终于真的出毛病了?我不禁担忧起来,然而仔细一瞧,真中学姐好像正在从门缝偷看室内。这人在干什么啊?</p><p>「真中学姐?你在做什──」</p><p>「嘘!」</p><p>我还没把问题问完,真中学姐就注意到我,竖起手指抵着嘴唇瞪我。她动动嘴唇要我安静,指了指拉门的门缝。</p><p>「现在正精彩呢。」</p><p>「正精彩?」</p><p>「没错,学生会长为了下一场文现对战的事而来,小口一个人应付她,正在惊慌失措呢。」</p><p>「这种事怎么不早讲!我得去救她……」</p><p>「慢着。」</p><p>「咕恶!」</p><p>真中学姐迅速绕到我的背后,抓住我的制服衣领一扯。我们学校的男生制服是古色古香的立领学生服,一旦被这样拉扯,领子会整个陷进喉咙。我本来想反抗说「你干么啊」,但真中学姐在拉门前蹲下,窃笑着指指门缝。</p><p>「好啦,你先看看再说,又不会少块肉。」</p><p>真中学姐面露邪门笑容说道,我心想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于是放下装有修补用品的箱子,从门缝偷看──下个瞬间,我的呼吸暂停了。</p><p>在穿透蕾丝窗帘射进室内的淡淡日光中,排满书柜的静谧空间里,两名少女互相依偎着。其中一人隔着制服都能看出她那柔软的身体曲线,执起另一名穿围裙的娇小少女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不用说,就是学生会长旭山学姐与小口同学。旭山学生会长握着小口同学的手,如痴如醉地开口道:</p><p>「好柔嫩的手……还有这股可爱的芳香。就连这指尖都如此惹人怜爱……」</p><p>「才……才没有呢……!我摸过太多旧书,皮肤很干……」</p><p>「的确,是有一点皲裂呢。不过,你的手很美哟?让我真想一口吃掉。还有,这里更是柔嫩……」</p><p>「呀啊!请……请不要这样,会长……!」</p><p>「叫什么『会长』,这么见外,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没关系哟?」</p><p>「那怎么行……那个,呃,请……请放开我……!」</p><p>小口同学被会长抚摸了脸颊,不肯就范地左右摇头。与其说她是讨厌被摸,不如说她似乎是在害羞,脸蛋跟双手都红通通的。至于会长看到小口同学这些举动,恐怕更是欲罢不能,她面露满意的微笑,更进一步将小口同学拉向自己……</p><p>那幅光景既禁忌又悖德,说得难听点,甚至是有点淫靡了。目睹两名少女在熟悉的空间里缱绻缠绵,我不禁看得入迷,悄悄地叹了口气。在我下方偷窥的真中学姐低喃道:</p><p>「怎么样,很有看头吧。」</p><p>「的……的确……!」</p><p>「你比我想象的还感兴趣呢,虽然我早就知道前河同学是阿宅,原来你也吃百合?」</p><p>「太过火的百合有点没办法,但女生之间的故事我满喜欢的。」</p><p>「哦~很多男生都喜欢只有女生登场的作品呢,为什么?」</p><p>「为什么?因为只会出现美好的事物啊,没有理由不喜欢吧?女生不也喜欢全是帅哥的故事吗?」</p><p>「你这是偏见喔。」</p><p>「那学姐是不喜欢了?」</p><p>「爱死了。」</p><p>「对吧──不对,仔细想想,现在不是讨论或看得入迷的时候!会长!你在对小口同学做什么啊!」</p><p>我总算回过神来,急忙拉开门大叫。由于我把拉门整扇拉开,不只我,真中学姐也完全暴露行踪。听到这么大的声响与嗓门,小口同学猛地抬起头来。</p><p>「响平同学!双叶学姐也来了……!」</p><p>小口同学甩开会长的手,小跑步过来躲到我与真中学姐的背后。她应该是真的很困扰,一双大眼睛泛着点泪珠,使我由衷感到歉疚。至于会长难得有机会享艳福却遭到妨碍,露骨地啧了一声,重重在地板上跺了一脚。我每次都很希望她不要这样,明明只要不说话就是位高雅美女的。</p><p>「粉丝会减少喔,会长。」</p><p>「不用你管,要来就算了,至少再晚一点来也好啊!」</p><p>「我……我很感谢你们来救我……」</p><p>小口同学躲在我与真中学姐身后,颤声喃喃道。她缩起原本就很娇小的身子,那模样使我心如刀割。我一面自我警惕绝不再做这种事,一面转向会长。</p><p>「会长是为文现对战的事而来的吧,这次要跟哪个社团的谁比赛?」</p><p>「──是我。」</p><p>书柜区深处传来一个响彻室内的声音,我的眼睛忍不住转向那边──柜台前的阅览桌,我跟一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拿着文库本的娇小少女四目交接。</p><p>「这次要请你们与我一决胜负。」</p><p>这个陌生少女将书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我们跟前说道。</p><p>她有着一头仔细绑成辫子的丰厚黑发,以及严肃认真的脸部五官。眼神锐利的大眼睛虽然很漂亮,但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是她的身高。她比个头娇小的小口同学还要迷你,而且还生了一副娃娃脸。幸好因为穿着制服而看得出是高中生,如果穿的是便服,我一定会把她错认为小学生。「你好。」我打过招呼后,回头向小口同学问道:</p><p>「小口同学,这个小朋……不对,这位同学是?」</p><p>「我……我也不太清楚……是会长带她来的,呃,但我还来不及问,会……会长就突然把我拉进怀里……」</p><p>「……噢,原来如此,辛苦你了……」</p><p>「没讲两句话就急着骚扰学妹?你是发情期</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的昆虫吗?」</p><p>「让各位见笑了,平常副会长理津会阻止我,但她今天不在……」</p><p>会长回复到高雅模式,双颊飞上淡淡红云。她那态度虽然显得很有涵养,但我并没有看得出神,反而觉得很傻眼,然后重新转向小小挑战者。</p><p>「寡廉鲜耻的会长就先别去理她……那么,呃──你是?」</p><p>「敝姓方仓,二年一班的方仓圣罗。」</p><p>「就是个没趣的优等生,在全国模拟考总是拿A的书呆子啦。」</p><p>听到自称方仓圣罗的女生有礼地做自我介绍,真中学姐插嘴说道。小口同学向一脸厌烦,没好气地双臂抱胸的真中学姐问道:</p><p>「双叶学姐,您认识这位学姐?」</p><p>「算认识吧,因为我的常态分布值也很高啊。这家伙是文组,我则是理组,但我其实不怎么念书也能在全国模拟考拿不错的分数,对吧?所以她就擅自拿我当竞争对手啦。哎呀~聪明又长得漂亮实在很辛苦呢。」</p><p>「自己讲自己不害臊吗?」</p><p>「我是实话实说嘛,是说前河同学,这家伙的弟弟你应该也认识吧?」</p><p>「弟弟……?噢,你是方仓的姐姐啊。」</p><p>我稍微思索一下,想起班上一个认真男同学的脸,真中学姐的事就是那家伙告诉我的。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他们俩虽然个头完全不同,弟弟身高甚至比姐姐高了一倍,但一副就是死脑筋的眼神倒很相像,看样子姐弟两人都是优等生。</p><p>「初次见面,我是图书社的前河,然后她是卯城野小口同学。」</p><p>「您……您好……我叫卯城野……」</p><p>「然后呢,我是借用这里当场地的TRPG同好会的真中双叶。」</p><p>「真中同学我认识,还有图书社的两位同学,请多指教。」</p><p>方仓学姐先是对真中学姐不予置评,然后转向我们深深一鞠躬。大概真的是个优等生吧,态度很理智又沉稳。</p><p>「学姐的弟弟平时常常照顾我,我跟方仓学姐的弟弟方仓从四月开始──呃,用姓氏称呼会有点搞混呢。」</p><p>「既然如此,你就直呼我的名字没关系的。」</p><p>方仓学姐──圣罗学姐浅浅地微笑。看来她虽然个性认真,却算是不会摆架子的类型。「谢谢学姐。」我一面以道谢回应,一面回看片仓学姐……应该说是俯视着她。</p><p>话说回来,她个头还真小呢。不只如此,连长相与嗓音都很稚嫩,所以我虽然知道她是班上同学的姐姐,却怎么看她都觉得只有十一﹑二岁。</p><p>「圣罗学姐原来是二年级啊。」</p><p>「是的,我与这位学生会长以及真中同学念同年级,怎么了吗?」</p><p>「起初我以为你没那么大。」</p><p>「──你说什么?」</p><p>我一说出诚实的感想,圣罗学姐顿时脸色大变。原本和蔼可亲的表情整个冻结,双眉严厉地竖起。咦?她是怎么了?圣罗学姐抬头瞪着困惑的我,发出低沉而具威胁性的声音。这是怎么搞的?嗓音明明很稚嫩,听起来却异样恐怖。</p><p>「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像个小学生?」</p><p>「咦?呃,不,我没那样说……」</p><p>「你没这样想?」</p><p>「这──好吧,是有这样想。」</p><p>「真没礼貌!我是如假包换的十七岁!高中二年级!」</p><p>圣罗学姐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坏了我,忍不住低头赔罪。</p><p>「对……对不起!」</p><p>「听好了,我年纪可是比前河同学你更大!而你竟然把我当小孩,会不会太没礼貌了啊!面对一个年长者,居然说黄色帽子与儿童书包比高中制服更适合我!」</p><p>「不,我肯定我没讲这么多!」</p><p>「你没这样想?」</p><p>「好吧,是有这样想。」</p><p>「这就叫做没礼貌!我要求你正式道歉!」</p><p>「真……真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真对不起!」</p><p>圣罗学姐不停指责我,使我抬不起头来。不过她怎么突然这样?我一边连声赔罪一边感到大惑不解,这时在一旁看好戏的真中学姐与学生会长苦笑了。</p><p>「这个女生对自己的外观很自卑啦~平常很正常,但只要别人稍微为把她当小朋友看,她就会大发雷霆。她会用近乎被害妄想的套话方式自发性地火上加油,而且一发起火来,有好一阵子都不会消气,个性真的有够难搞。」</p><p>「一定是长久以来动不动被人当成小孩的回忆,使她个性扭曲至此……不过,发火的模样也好可爱喔。」</p><p>「会长你在高兴什么啊,真中学姐也是,这种事要早讲啊!」</p><p>「是是是,下次我会注意的~是说圣罗啊,你不是回家社吗?怎么会想要这个房间?是想成立新社团吗?」</p><p>「才不是!」</p><p>圣罗学姐反驳插嘴的真中学姐,看来她还在气头上,口气很粗鲁。我怯怯地抬起头来,圣罗学姐转向我与我身旁畏怯的小口同学,语气严峻,不讲情面地说了:</p><p>「我只是希望校方能开放这个房间当成自习室。」</p><p>「……自习室?」</p><p>「没错!」</p><p>方仓学姐斩钉截铁地说完,拿出一张纸给我们看。纸上写着「我们要求设置自习室」,这段文字下面,以不同笔迹列出了约二十人的名字。圣罗学姐将这份连署单放在柜台上,接着说道:</p><p>「学生的本分是课业,为此,需要一个能专心学习的环境。然而这所学校却没有能够纯粹让人自习的空间,你们不认为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吗?你说啊,前河同学!」</p><p>「咦,问我吗?不……不清楚耶……?」</p><p>「你太缺乏问题意识了!」</p><p>「对……对不起!」</p><p>「身为高中生,你要有更广阔的视野……总而言之,在本校当中,没有比这间旧图书室更适合当成自习室的空间。这里无论是地点还是环境都无可挑剔,因此我们要求学校开放此地做为自习室。」</p><p>「原来如此,也就是高常态分布值同盟的挑战吧。」</p><p>「他们这些人还有这么个名称?」</p><p>「请不要擅自给我们起名字,真中同学!」</p><p>「啊,原来不是啊……是说如果你们只是想念书,不用跟我们抢屋子,想念就念啊……反正这里有桌子。」</p><p>「不……不可以!」</p><p>背后忽然间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插嘴,原来是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小口同学。这位懦弱的图书社代表,从我背后悄悄探出头来,小小声地重复一遍:「不可以。」</p><p>「如果准他们这么做……这里就不能再称为图书室了……」</p><p>「是这样喔?可是,好像很多人都会在图书馆或图书室念书……」</p><p>「其……其实那样做是不行的……!就连大人或老师当中,都有很多人以为可以把教材带进图书馆准备……但其实这是不对的,是长年积非成是的坏习惯。而且最近很多图书馆都禁止这么做,我也……那个,觉得这样不好。」</p><p>小口同学虽然声音几不可闻,但仍讲完了自己的意见,真难得看到她这样。我正感惊讶时,身旁的真中学姐举手问道:</p><p>「现在问这有点晚了,但以小口的判断标准来说,TRPG同好会就没问题吗?我们偶尔还会开会讨论耶。」<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被圣罗学姐一瞪,小口同学吓得缩成一团,低头道歉。看来「图书馆不是自习室」对于负责管理旧图书室的小口同学来说,是绝对不能退让的一条底线。虽然她越讲越退缩,不过现在的圣罗学姐连我看了都怕,小口同学会畏缩也是无可厚非。</p><p>至于学生会长与真中学姐这个二年级组合,对于发怒的圣罗学姐似乎已经看得满习惯的了,面面相觑在叹气,好像感到很无奈。</p><p>「她只要脾气能收敛一点,其实很可爱的~」</p><p>「哎呀,我觉得现在的圣罗同学就已经够可爱了哟。是不是,小口同学?」</p><p>「咦?会……会长说得是……嗯。」</p><p>「你们!你们说谁像小孩子一样可爱!你们有想过我每次搭电车或公车,都会被人家和善地说『儿童票就可以了』是什么样的心情吗!」</p><p>「咦?呃不,当然没想过,但也可以体会,只是并没有人这样说啊……!总之我们回到正题吧?好吗?」</p><p>「住口!」</p><p>圣罗学姐冲着我怒吼,「噫!」我不禁窝囊地哀叫一声,圣罗学姐瞪我一眼,然后稍稍平静下来,喃喃道:「的确是扯太远了。」就是说啊。</p><p>「……总而言之,我明白图书社的主张了。我方也认为老旧资料没有留着的必要,一旦我赢得比赛并获得所有权,我要撤除所有书架,在这里摆放个人用书桌,而不是大桌子。」</p><p>「怎……怎么可以……!」</p><p>「我管不了你这么多,我问过学生会长,她说图书社若是输了,就没有权力拒绝要求。因此,我要以这个房间为赌注,正式要求进行文现对战!」</p><p>圣罗学姐语气坚定地说,虽然个头是小口同学比较高,但是在气魄与自信方面,圣罗学姐大获全胜。「事情就是这样。」会长接着说。</p><p>「比赛定在后天放学后,按照惯例在学生会的会议室举办。与上次相同,双方直到当天都可以隐瞒简报介绍的书。这次评审一样是自由参加,不过为求公平,参加自习室开放署名的各位同学没有投票权。可以接受吧,圣罗同学?」</p><p>「可以,你们不用礼让我。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在看书的,特别是英美文学,我自认懂得不少,一定会凭实力战胜图书社!」</p><p>「呀!请……请您……请您手下留情……」</p><p>小口同学再次躲到我背后去了,她贴在我背后虽然让我很开心,但好歹也是图书社的代表,真希望她能再理直气壮一点。</p><p>「那么会长,题目要如何决定?这次也有文类限制吗?」</p><p>「我是如此打算的,这样更容易做比较,也能炒热气氛。」</p><p>「那就再用骰子决定吧,反正上次的题目一览表也还留着。」</p><p>真中学姐边用手掌把玩二十面骰子边说,不知是何时带来的,左手拿着上次决定题目时用过的文类清单。我们没有异议,圣罗学姐也点头说:「可以。」于是我们请会长掷骰子,决定本次的题目是──</p><p>「『女英雄/女主角』……?嗯──这题目搞不懂是狭窄还是广泛呢~因为是『女』英『雄』嘛,又『女』又『雄』!」</p><p>「是是是,很有趣啦,真中学姐。」</p><p>我随口应付真中学姐,然后转向小口同学。由于我这个见习社员对旧图书室的藏书可说是一无所知,因此选书与简报做法完全都交给小口同学决定,不得不说自己这样真窝囊。</p><p>「小口同学,如何?有想到不错的书吗?」</p><p>「呃,嗯──……我有立刻想到几本,只是就如双叶学姐所说,这是个相当广泛的主题……所以我很难立刻做决定。况且我也想听听响平同学你的意见,如果可以,还想找文现里亚古书堂的筱川姐商量……」</p><p>「文现里亚古书堂?」</p><p>真中学姐偏偏头。「你有听过?」我一问,学姐若无其事地点点头。</p><p>「我不认识你们说的筱川姐,不过倒是知道有家文现里亚古书堂。就是北镰仓站前一家有点历史的古书店,对吧?」</p><p>「对对对,学姐有去那里买过书吗?」</p><p>「不然去那里还能干么?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我看到店里有本古书放在玻璃柜里装饰,所以印象很深刻。那本书是太宰治的《晚年》,附带一提,你猜那本书多少钱?」</p><p>「咦?既然装在玻璃柜里,一定是很贵的书吧?嗯──大概一万圆……?」</p><p>「谅你猜不到,竟然要三百五十万圆。」</p><p>「三百五十万?」</p><p>「世界上有这么贵的书……?」</p><p>我忍不住大叫出声,接着换小口同学问道。她大概真的没想到会卖这么贵,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更圆了。「就是有。」学姐说。</p><p>「一位身材魁梧的店员跟我说,昂贵的古书差不多都是这个行情。他说这本是初版,附书腰又有签名,而且书况良好,所以才值这么高的价钱,但我真没想到一本书可以卖到三百万圆呢,连我都吓一跳。」</p><p>「我说过了,不要扯开话题!我们现在正在谈文现对战的事!」</p><p>一阵火大的声音岔了进来,是圣罗学姐。我与小口同学吓得震了一下,真中学姐则是没什么反应。圣罗学姐环顾我们几个后,将刚才放在桌上的书,也就是她刚才坐在那里看的书举到胸前,毫不犹豫地说:</p><p>「跟你们闹下去没完没了。还有,我要用这本书做简报。」</p><p>那本平装书比一般文库本大一点点,是童书常见的规格。褪色的白底封面上,描绘着一脸困惑的金发少女、穿着西服的兔子与大脑袋瓜戴着礼帽的男子等等同桌而坐的图画。这本书举世闻名,就连我都知道。小口同学念出了它的书名:</p><p>「路易斯.卡罗的《爱丽丝梦游仙境》……」</p><p>「是的,这是描写少女爱丽丝误闯神奇世界的历险记,属于幻想文学,是家喻户晓的英国儿童文学巨作。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自认对英美文学还算懂得不少,当然对《爱丽丝》也很熟悉,要我现在做简报都不是问题。」</p><p>「呃不,现在没有听众,做简报也没用吧。」</p><p>「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那么,你打算怎么做?」</p><p>「咦?刚才不是说过,我们会在当天之前决定好……」</p><p>「我都已经决定好,也告诉你们大家了,你却不肯公开底牌是吧?这样岂非不公平?」</p><p>「什么?你怎么这样强人所──」</p><p>「我没有在问你,前河同学,我是在问卯城野同学。你觉得呢,卯城野同学?既然你想守住旧图书室,想强调这里的书籍与图书社的存在感,你难道不该具备能立即选出书籍的才干吗?」</p><p>「呜……」</p><p>圣罗学姐以眼力将我逼退,走向小口同学跟前。可能是觉得对方的主张不无正当性,小口同学移开了视线。</p><p>「这……这个嘛──或许……的确是这样子……没错……可是,以文现对战的规则来说的话……」</p><p>「规则中并没有禁止双方事前告知要介绍哪本书。我要推荐这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你呢?」</p><p>「呃,呃呃,既然如此……」</p><p>「怎样?」</p><p>「那个──呃,我要……」</p><p>「要怎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思。」</p><p>圣罗学姐一副无趣的表情如此告诉我们。原来是这样啊?</p><p>后来,圣罗学姐借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就迈着大步离开了旧图书室。学生会长以及说有事要办的真中学姐也一起回去了,因此旧图书室里只剩下我与小口同学。一剩下我们两人独处,小口同学突然两眼泛着泪光说:「怎么办……!」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呃不,你问我,我问谁呢?</p><p>「既然刚刚都那样说了,就只能拿你说的《小妇人》做简报了吧……?如果跟她说要换书,她搞不好会发脾气。」</p><p>「我……我想也是……对不起,我才刚说要问你的意见,还说要先商量再决定,结果被方仓学姐一逼,就……」</p><p>「不会啦,没能阻止她我也有责任……可是,你为什么会选《小妇人》呢?」</p><p>「就如同方仓学姐说的……《小妇人》与《爱丽丝》是同一时代的作品,内容也正好形成对比,我只是一时想到,不小心就说出口了……对不起……!真的很抱歉!」</p><p>「没关系啦,不用这样道歉啦。应该说就算你找我商量,反正我也帮不上忙!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好吗?」</p><p>小口同学狼狈地拼命道歉,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她,让她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反正说都说了,不如想想如何介绍才要紧。我一次又一次这样劝她,小口同学才好不容易点了点头。</p><p>「谢谢你,我稍微冷静下来了……对了,响平同学。」</p><p>「什么事?」</p><p>「说到底,你看过《小妇人》(注:日译︽若草物语︾)吗?」</p><p>「呜!对……对不起,我只听过书名……是小草的故事吗?」</p><p>「……差很多。」</p><p>流露出正面感谢的表情一瞬间切换成失望,小口同学叹了一大口不符合娇小体格的气后说:「请等我一下。」她离开座位,没过多久就拿了几本书回来。不愧是旧图书室的管理员,动作好快。</p><p>「我拿了主要的几本过来,这就是《小妇人》。」</p><p>小口同学一边说,一边把五本书放在桌上。</p><p>有一看就知道是古老文库尺寸的精装书上下集、没有封面的黄绿色厚重文库本、版型比文库本大一圈的平装书,以及看起来很庄重、又大又厚的精装书。虽然外观给人的印象不同,但每本书的名称都是《小妇人》。小口同学将这些书并排摆在桌上让我看到封面画像,并接着说:</p><p>「作者是路易莎.梅.艾考特。这位女性在十九世纪的美国宾州出生长大,《小妇人》是她三十六岁时的作品。艾考特本身是位独立的职业妇女,据说她是根据自己的回忆,以及女性也该独立自主的观念等等写成本书,其思想也反映在原名当中。」</p><p>「原名?噢,你是说原著的书名啊,叫做什么?」</p><p>「《Little Women》,意思就是『一群小小女士』。日本特有的译名为《若草物语》,据说是以『若草』也就是嫩草是比喻未成年青春女性的娇嫩或青涩。《若草物语》原本是电影版的国内名称,后来也沿用成为原著译名。在那之前,原著都翻译为《小人儿》或《少年少女》。」</p><p>刚才那种懦弱或狼狈都不见了,小口同学口若悬河地解说。她这人还是一样,只有讲到书籍的话题时口才特别好,特别博学多闻。我很想称赞她好厉害,但我如果说出口,她又会害羞得讲不下去了,所以这份感动就藏在我心里吧。</p><p>「是什么样的故事?」</p><p>「故事描述在南北战争时期的美国乡村,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四姐妹的日常生活。可靠的长女玛格、不让须眉的次女乔、懦弱又体弱多病的三女贝丝、心高气傲的么女艾美……她们的父亲担任随营牧师离家从军,四个女儿有时起点争执,但仍互相扶持,逐渐成长茁壮,当父亲回来时,为女儿们的成长感到高兴……」</p><p>「这样听起来,该怎么说……就像是『古早年代的儿童文学名著』呢……?」</p><p>「因……因为它就是以前的儿童文学名著呀……」</p><p>我欲言又止地道出感想,小口同学点点头。既然是以前的儿童文学名著,那故事内容一定是描写小孩子应有的那种清纯、端庄又优美的情操了。老实讲,我不怎么感兴趣,但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我拿着黄绿色的文库本正在苦思时,可能是我的想法传达给她了,小口同学沮丧地低下头去。</p><p>「真不好意思……我很喜欢这本书,而且又是文学史上很重要的作品,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我也觉得很难传达这本书的好……毕竟它没有贯穿全书的故事或剧情……」</p><p>「咦?没有喔?」</p><p>「是……是的……虽然后期有戏剧性的发展,但大半情节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件……而且这个故事是写给女孩子看的,想要将它的趣味传达给各位男同学,恐怕更有困难。」</p><p>「是……是这样啊……」</p><p>面对又再度缩成一团的小口同学,我只能回答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这种书要怎么推荐?可是如果现在输掉,我的丢脸秘密就会曝光,小口同学也会失去珍爱的旧图书室,我不可以放弃。</p><p>「……总之,我可以先读读看吗?」</p><p>「可……可以!务必请你读读看……!在写简报用原稿前,我也想听听响平同学的感想……!」</p><p>「不要抱太大期待喔……?所以,我该看哪一本?这本最薄,好像最容易读耶。」</p><p>我没多想就伸手去拿精装版的文库本上下集,小口同学见状,端整的眉毛挤成八字形,难以启齿地开口:</p><p>「新潮文库版吗……?那本用词很老旧,我觉得是这些版本当中最难读的……」</p><p>「哇,真的耶!而且字超小的!什么时候的书啊?啥,昭和二十六年……?那么,这本怎么样……嗯,字很大,用词也很普通。」</p><p>我拿起比文库本稍大一点的平装书,水彩风格的封面图画或插画都很女孩子气,但这本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完。然而小口同学又是一脸伤脑筋的样子。</p><p>「那……那个……POPLAR社文库版是很容易阅读……可是有几段章节被省略,结局的部分也被改写了……所以我觉得不要从这本开始看……会比较好。」</p><p>「咦,章节还可以省略的喔?」</p><p>「这在童书是常有的事,像是将长篇作品缩短,或是删掉不适合儿童的部分……如果要阅读完整版,我觉得译文简洁的旺文社文库也不错,不……不过,我最喜欢这本,福音馆古典童话系列……」</p><p>小口同学先让我看看黄绿色的文库本,然后将一本厚重的精装书推到我面前。封面上画着一群少女在森林里靠着树木而坐,字很小,书本身又厚又大,在这几本当中看起来最不容易接触。「我觉得这个故事,适合以温柔的敬语文体呈现。」小口同学补了这一句,我眨眨眼睛。</p><p>「你连每个版本的内容都记住了啊……」</p><p>「是……是的……因为我喜欢这个故事。」</p><p>「你果然很厉害呢。」</p><p>「咦?请……请别这么说!我……我才不厉害呢……!」</p><p>我忍不住称赞小口同学一句,她一听,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啊──我又搞砸了。小口同学大概是真的很害羞,尽可能不看我这边,把推荐的精装书更往我这边推过来。<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籍绝对称不上新,振作一点好吗?我一方面对自己傻眼,一方面又觉得这表示我渐渐融入了这间旧图书室,也有一点高兴。</p><p>然后过了两天,到了文现对战当天。</p><p>「……路易斯.卡罗,本名查尔斯.道奇森,他讲给任教学校校长女儿们听的这个故事,在儿童文学的主题与形式上引发了巨大变革。他为受到道德说教箝制的文学界,带来了荒唐的语言游戏,以及谜题一般的恶梦光景。」</p><p>先攻的圣罗学姐进行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简报,在学生会会议室里静静响起。</p><p>听众比起上次TRPG同好会对战多了一点,将近有三十人。男女比例几乎各半,还混杂了一些上次的参加者,负责管理图书室的高山老师也坐在听众席里。另外,真中学姐好像说同好会有活动,所以没来参加。</p><p>「少女爱丽丝误闯神奇世界展开的历险记,虽然是相当古典的创作主题,但从中发展的故事却与传统童话大相径庭。例如旧有的童话当中,一般来说主角遇见的动物会提供一些物品或帮助。但在本作当中,主角所遇见的动物都具有攻击性或是脑筋死板,作者将它们描写成给主角找麻烦的存在。它们象征了受到固定观念束缚的社会,也因此而让《爱丽丝》被誉为优越的讽刺作品。此外,文章中一些英语的文字游戏也极其出色,诸如尾巴的『tail』与故事的『tale』的双关语,或是将代表『打拍子』的惯用语『beat time』直接照字面解释成『打时间』等等──」</p><p>圣罗学姐站在踏脚台上,用稚嫩但沉稳的语调流畅地介绍下去。圣罗学姐解说《爱丽丝》文学价值的简报极为严肃又稳健,无法想象是前两天气得跳脚的女生做的报告。她说过自己喜欢英美文学,看来所言不假,资讯量很大,简直像在听课一样。</p><p>而听着这样的简报,听众的表情也不禁肃穆起来,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奇妙的紧张感。我一边点头心想「讲得真有道理」一边听得入神,最后圣罗学姐有效利用了整段时间,替报告做结,然后一鞠躬。</p><p>「报告完毕,图书社的两位同学,有任何问题要问吗?」</p><p>「咦?啊,对喔,还有问答时间呢,小口同学有问题想问吗?」</p><p>「我……我没有问题……这次报告让我学到好多……响平同学呢?」</p><p>「我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p><p>我与小口同学互看对方的脸,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她针对这本书破除了儿童文学的窠臼解说了半天,又说文章活用了英语的音韵特性,但我们没半点预备知识,除了「原来是这样啊~」之外无法产生其他感想。圣罗学姐看着这样的我们,好像觉得扫兴地耸耸肩,回到座位上。「谢谢圣罗同学。」担任司仪的会长出声说道。</p><p>「那么接下来,请图书社进行简报。」</p><p>「好……好的!」</p><p>在会长出声催促下,我与小口同学一起前往发表用的桌子。小口同学把她帮我写的原稿摊在桌上,拿出福音馆古典童话系列的《小妇人》放在桌上,让听众看得到封面。我轻吸一口气切换声音开口:</p><p>「今天要介绍的是这本,路易莎.梅.艾考特的《小妇人》。作品以南北战争中的美国乡村为舞台,描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四姐妹每天的生活与成长。本作于一八六八年出版,就在刚才介绍的《爱丽丝》出版的三年后问世。讲到故事的内容──呃,在听完方仓学姐实实在在的简报之后,有点难以启齿──这就是几个角色特质鲜明的女孩子发生的事,基本上是喜剧,偶尔挟带点严肃成分……简而言之,有点类似一般所谓的日常系,不如说内容几乎都是日常系。」</p><p>不要太僵硬严肃,而且不要因为心急而变回平常的讲话方式,还要维持适度的亲切感。我一边细心领会昨天小口同学给我的建议,一边语气笃定地如此告诉大家,随即感觉到一种气氛在听众席之间蔓延,仿佛在说「哦?」一般。这种反应正如我所料,我心中喃喃自语:「稍安勿躁,请听我娓娓道来。」并回想起昨天与小口同学的对话。</p><p>「超好看的!」</p><p>我把精装版的《小妇人》借回家,隔天放学后来到旧图书室。小口同学一进来,先到旧图书室等她的我一开口就这样说,不如说我是用叫的。</p><p>我这个感想大概真的让小口同学很意外,她本来正要关上拉门,一听就停住了,眼睛眨了好几下后,由衷疑惑地偏偏头。</p><p>「你……你说……好看吗?真……真的……?」</p><p>「真的啊!好看到不行,萌爆了!」</p><p>「猛爆?是指让人热血沸腾吗……?《小妇人》里应该没什么这种要素吧……」</p><p>「不是那个意思──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就是可爱又漂亮,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的那种『萌』啦。真的太好看了,谢谢你的推荐!」</p><p>我用贫乏的语汇称赞,小口同学穿起图书社的制服围裙,然后到我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小妇人》皱起眉头。</p><p>「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可是……但我昨天也说过,这个故事没有战斗,也没有布满伏笔的壮阔剧情,对吧?跟响平同学的喜好不是差很多吗?而且书中登场人物几乎都是女生,但你说……」</p><p>「就是这点好啊!」</p><p>「咦?」</p><p>「小口同学,你可能误会了,其实男生也会喜欢只有女生登场的故事喔。至少我就很喜欢,爱死了。」</p><p>「是……是这样吗……?」</p><p>「就是这样。」</p><p>我回望着惊讶的小口同学,热情又有力地点头。我一边偷偷想起昨天小口同学与会长在这里的缠绵,一边再次重复:「因为那些女生既漂亮又可爱啊。」</p><p>「然后呢,以这种故事来说,没有壮阔剧情完全不算缺点或缺憾,反而会让人觉得『就该这样!』哩。没有男生,只有一群女生开开心心过日子的故事,在轻小说里比较少,但动画或漫画很多。只要去书店看看,漫画的新刊区一定会有几本,每季动画也都会有几部作品。」</p><p>「哦……我都不知道。这种作品,故事内容都在讲什么呢?」</p><p>「很难说耶……什么都有。主要角色全部都是女生的作品多得要命,像是飞天展开战斗、开机器人或是当偶像,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但其中有一个类别,就只是让观众看她们拉拉杂杂的日常生活,也被称为『日常系』。」</p><p>「日常系……?原来现在还有这种类别呀……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小妇人》很接近那种类别……?」</p><p>「很接近,超接近的!虽然因为是古早年代的故事,所以有一些词汇看不懂,但完全不影响阅读……而且四姐妹每个角色都很棒。」</p><p>我一边点头同意自己说的话,一边回想起昨天读到的内容──角色特质鲜明的四姐妹。</p><p>年纪最大的玛格稳重可靠;男孩子气的乔性情奔放;贝丝体弱多病又乖巧,但喜爱音乐且温柔善良;年纪最小的艾美高傲又任性,活生生是个典型的金发年幼角色。</p><p>这种角色定位我在漫画或轻小说里看过无数次,是王道中的王道。我连动画化时的声优都妄想了三种不同组合,但讲给小口同学听只会让她一头雾水,所以就别提了。小口同学有点被我吓到,但仍轻轻点头说:「的确。」<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好玩了。又说没想到「不会作菜的女主角把盐跟砂糖搞错」这种老梗从十九世纪就有了,让我好感动。我还谈到从许许多多的小插曲当中,可以逐渐看出姐妹之间的感情融洽,以及互相关怀的心有多么可贵。</p><p>「因为她们都是女生,所以不管做什么,看起来都好美喔。像是乔与艾美吵架,后来以一个吻解决的场面,我兴奋到忍不住遮脸;还有乔说如果可以,她巴不得能自己跟玛格结婚,我还以为是网路上的二次创作哩。」</p><p>「……二次创作?我听不太懂,不过我已经明白你很喜欢这本书了。而且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欣赏的观点……可是……」</p><p>小口同学的神情再次变得黯淡,似乎是因为我虽然相当喜欢她选的书,理解方式却完全超乎她的预料,让她感到很不安。</p><p>「这个故事里登场的并不只有女生,对吧?」</p><p>「男性角色?噢,你说罗伦斯?」</p><p>「是的,住在姐妹家隔壁的年轻人罗伦斯,小名叫小罗,在这个作品当中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就这层意义来说,这本书跟响平同学说的文类──尽是女生登场的日常作品,会不会还是有差别?」</p><p>「啊~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不会排斥罗伦斯这个角色啊,罗伦斯他并没有积极地去跟四姐妹牵扯关系,对吧?他这个角色只是觉得姐妹和睦相处的景象很棒很美,很想加入但又怕打扰人家,所以只是在一旁看着,这样反而让我感同身受呢。」</p><p>「原……原来如此……你会这么喜欢……坦白说,我很意外。」</p><p>小口同学说完,视线落在《小妇人》上,就不再说话了。该不会是我讲得太宅,让她觉得敬谢不敏?我这时候才开始不安,这时小口同学抬起头来,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出声说道:</p><p>「那……那个……!我想问一下,姐妹当中,你最喜欢哪一个?」</p><p>「咦?」</p><p>被她用莫名强硬的口吻一问,我想了想。</p><p>玛格爱漂亮又向往参加舞会,但仍能保持住长姐风范,带有满满的年长女角魅力;贝丝乖巧不多话,但却能跟隔壁的怪脾气老先生成为好朋友,稳稳走在懦弱女角的王道上;容易自大的十二岁金发女生艾美,想必也会让萝莉系女角爱好家为之疯狂,不过……</p><p>「如果问我的话……应该是乔吧。」</p><p>「我──我也觉得!乔真的很棒,对不对!」</p><p>小口同学忽然变得好有兴致,困惑与怀疑瞬间从她脸上消失,浮现出开怀明亮的欣喜笑靥。可能是总算找到了共通话题让她很开心,小口同学情绪顿时兴奋起来,喜孜孜地点头。</p><p>「我也是最喜欢乔……!当然,我想这个角色的视角贴近作者,读者容易投入感情也是原因之一,但就算不是如此,我想我还是会爱上她的。她个子高挑,手脚修长,活力充沛又男孩子气,但又梦想能成为作家,有着令人意外的一面……她又帅又迷人,同时又能让我感同身受。」</p><p>「啊~我懂,小说登上报纸的那个故事超棒的。还有一开始是长发,故事进行到一半剪短,我觉得她一个角色就塞这么多属性,简直刻意卖萌。她那样如果是游戏插图就是差分图,假如是公仔就会有附属零件吧。」</p><p>「……属性?差分?附属零件?对……对不起……今天的响平同学,说的好多词汇我都听不懂……」</p><p>「啊,抱歉!换句话说就是──呃~总而言之,即使是我这种从没在看古典文学的阿宅,也觉得这本书超好看的啦!谢谢你的推荐!」</p><p>「不……不客气。」</p><p>小口同学困惑与惊讶参半,然后用「我有点被你吓到」的态度回答我。这个身兼图书社代表与文现对战原稿撰稿人的少女,看看一再强调「很好看」的我,又看看《小妇人》,重复看了几遍后,轻轻点了点头。</p><p>「……我明白了,我本来想先找筱川姐商量再写,不过既然响平同学这么喜欢,我打算从这个方向写讲稿看看。况且以响平同学的角度考量,将你的感想加进原稿里,讲起来应该也比较顺……这样可以吗?」</p><p>「务必请你这么做!」</p><p>「好……好的……!明天就请你多帮忙了……只是,那个……」</p><p>「嗯?」</p><p>「在文现对战正式上场时,我觉得你可以……呃,再冷静一点比较好……」</p><p>小口同学面露尴尬的苦笑,同时斟酌着字眼说道。我一时兴奋讲得太激动了,搞不好听起来很恶心?我问了她一下,「呃……」结果小口同学别开了视线,怯怯地发出细小的声音:</p><p>「只是,态度有一点点,强──强硬?或许?我是这么觉得……」</p><p>「果……果然?对不起,我会注意……」</p><p>『「这才叫做美景!」罗里心想,从树丛间偷窥的他已经彻底清醒而且心情大好。</p><p>眼前景象宛若一幅名画。四姐妹齐坐树荫下,从树荫透下的阳光在她们身上闪烁,香气浓郁的风掀起她们的发丝,为她们火热的脸颊降温,树林里的小生物则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她们不是陌生人,只是老朋友。玛格坐在带来的垫子上,白皙双手灵巧地做女红,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她在绿地衬托下,看起来好比清新甜美的玫瑰花;贝丝在邻近铁杉下筛选堆积成山的球果,她拿来制作很多漂亮的东西;艾美正在画羊齿丛的素描;乔则是在编织的同时大声朗读。』</p><p>我尽可能用动听的声音,朗诵手边书本贴有便利贴的部分。</p><p>我已经讲完了《小妇人》的概要与好看的地方,现在进入朗读的部分,念出象征作品魅力的场面。我正在朗诵的,是昨天跟小口同学提过的一个场面,就是男性角色罗伦斯看到四姐妹齐聚的景象,感到可贵的那一幕。</p><p>这一幕真的很棒,但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让小口同学来朗诵我觉得最美的一个场面,就是乔与艾美吵架后,用一个吻言归于好的场面──『两人都默默无语,但隔着被子紧紧搂住彼此,由衷地亲吻对方,完全释怀也遗忘了先前的冲突。』──这段文章实在太优美,我忍不住抄了下来。</p><p>事实上,我昨天在旧图书室已经勉强请她念过,好听到我差点没昏倒,但她说什么也不肯在正式上场时朗读,抵死不从。</p><p>那时候真该录音的。</p><p>我悔不当初,同时朗读完毕,稍微等余韵在听众之间扩散,然后接着说:「最后还有一点。」接下来的内容,是以小口同学的意见为基础,再加入我的感想,请她整理成讲稿的。</p><p>「刚才我说过,本作可以当成角色特质鲜明的女主角上演的日常喜剧,但并非从头到尾都是日常琐事,时间还是会流逝的。姐妹会成长,也会出现她们想象今后人生的场面。不过,我认为本作最可贵的地方,在于它告诉读者:正因为岁月如梭,才更该享受当下。『大家现在看起来都十分幸福,我想应该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这句话是乔在最后一个章节说过的话,但我认为这句话拿到现代的日常系作品一样适用……不,我想这是永远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主题。我认为本作歌颂了自己与身边的人享受当下的乐趣,堪称名著──不,根本就是名著,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读读看,保证萌翻你们!报告完毕!」</p><p>我语气坚定地说完,低头一鞠躬。同时,心中涌起一股全力以赴的满足感。悄悄往身旁一看,小口同学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情,这位个头娇小的图书社代表,带着罕见的兴奋神情对我点头。</p><p>后来进行了表决,结果是我们大获全胜。</p><p>由于我们是第一次在文现对战的票数上大幅领先,与其说高兴,惊讶感倒比较强烈,使我无法由衷感到开心。当听众陆陆续续散场时,圣罗学姐毫不客气地走到我们面前。</p><p>「我无法接受!这是怎么</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回事啊!」</p><p>「咦?可是比赛是我们赢了,而且规则是会长定的,有问题的话请你找学生会──啊,会长什么时候跑不见的?那个冷血的女人!」</p><p>「现在是我在跟你说话!看着我!」</p><p>「你……你在生什么气啊?今天我又没说圣罗学姐像小……」</p><p>「响平同学,那句话不能说……!」</p><p>「啊!对喔!呃──我……我又没像上次那样讲话……你是怎么了?」</p><p>「我也会为了其他理由生气好吗!我在质疑的是你的简报内容!听好喽?讲到《小妇人》,那可是为儿童文学带来写实性的突破之作哟?像是道德方面的主题或是当时的时代背景等等,可以讨论的地方多得是!但你却净讲些什么角色特质、人物之间的关系或萌属性什么的,把这本名著讲得好像现代缺乏内涵的娱乐作品……」</p><p>「死心吧,方仓同学,愿赌服输。」</p><p>一个成年人的稳重声音,打断了圣罗学姐的怒斥声。</p><p>原来是高山老师,这位适合留鲍伯头的图书教师,对着我与小口同学耸耸肩后,俯视着圣罗学姐说了:</p><p>「我在后面座位听了简报,这次不管怎么看都是图书社赢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确是一本优秀的文学作品,但英语的文字游戏要看原文才会懂,打破了儿童文学的窠臼这点,也必须了解当时儿童文学的实际情形,否则是体会不到的。方仓同学的推荐方式需要很多知识做为前提,所以总是比较难获得共鸣,虽然内容十分正确就是了。」</p><p>高山老师苦笑着说完,目光再度转向我们。老师先是对我,然后又对小口同学温柔地笑笑,同时接着说:</p><p>「反过来说,图书社的简报不从文学价值着眼,而是纯粹以自己的价值观,将有趣之处传达给眼前的听众,对吧?我想你们的这份心意的确传达给听众了,简报做得很好。」</p><p>「谢……谢谢老师……!得到老师称赞了呢,响平同学。」</p><p>「对……对啊,不过被这样赞赏,还真有点难为情就是了。」</p><p>「怎么这样……!那么,至少答应让我们在旧图书室自习……」</p><p>「我再说一遍,死心吧,方仓同学。图书室或图书馆,都是纯粹用来阅览藏书的场所,不能答应开放其他用途。」</p><p>高山老师讲得毫无转圜余地,这番话的沉重感与严肃,让原本情绪激动的圣罗学姐猛地一惊,把话吞了回去,不久就平静地点了点头。她本身应该是个理智的人,比起被当成小孩子时来说,情绪镇定得很快。</p><p>「──我……明白了。」</p><p>「别这么沮丧嘛,还有,把我的话听完。我打算在教职员会议上提提看,让你们在放学后可以使用上锁的空教室自习。我想应该不会有老师反对,最慢下个月应该就可以用了。」</p><p>「真──真的吗?」</p><p>「是啊,身为老师,听到学生想要可以用功的场所,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嘛。」</p><p>高山老师手扠腰挺胸说道。看到圣罗学姐松了口气,高山老师露出微笑,然后转向我们说:</p><p>「这下旧图书室就确定保留了,恭喜你们,卯城野同学、前河同学。」</p><p>「咦?谢……谢谢老师。」</p><p>「我们很感谢老师……可是,您为什么会忽然站在我们这边?之前不是说不能帮我们说话吗?」</p><p>「因为我毕竟是负责管理图书室的图书教师啊,有义务教导学生图书室的正确用途。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可以了~你进来吧~」</p><p>高山老师忽然大声呼唤某人,接着会议室的门打开,出现一名穿着T恤与运动裤,看起来很健康的女生,她就是上次我在图书准备室擦身而过的那个女同学。这个一看就很活泼乐观的女生站到我们面前,用干脆爽快的口吻说道:</p><p>「你们好!我是街舞同好会的冰川!」</p><p>「你……你好,我是图书社的前河,她是卯城野小口同学……老师,这是……?」</p><p>「嗯,我担任指导老师的街舞同好会在找练习场地,旧图书室正好适合他们。因为那里离校舍有段距离,不会吵到其他同学。所以喽,下次请你们跟这位同学对战,加油喔。」</p><p>「是!总之先试试看再说,我会尽最大努力的!请多指教喽!」<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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