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4.败者的战斗 - 布丁漫画网-土豪漫画

依然残留着曛暗的拂晓之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耀着房间。处在十六岁末的少女仿佛不得不给父母展示糟糕成绩单的孩子，不敢进入房间，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如果是糟糕的成绩单反而更好。如果对方是父母反而更好。然而如今对少女而言，既没有写着任课教师「望努力」的建议的成绩单，亦没有因此而一边咂舌一边指责她玩得太过的父母。说到底她出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给父母看成绩单这种理所当然的日常情节。房间里只有随处铺散的白纸，以致看不出青紫的地毯。纸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少女读不懂那文字。如同小孩涂鸦的那文字，少女记得在哥哥读的书中看到过。哥哥告诉她那语言是「卢恩语」，还给她念过一些句节，然而少女只记得从哥哥口中传出的酷似指甲刮铁板的声音很可怕，让自己嚎啕大哭。将那文字这样那样组合似乎就可以使用所谓的魔法。哥哥是魔法师，傻憨憨的魔王是魔法师，长着马卡龙色头发的公爵同样是魔法师。虽然人们将魔法称作「奇迹之力」，然而对少女而言，其带来的只有「诅咒」。散落着纸张的房间中央坐着的白发修女貌似其实是魔法师。好像曾是魔法师。而且是在别的生涯中。详情还不知道。少女一度坚信那修女是自身的亲骨肉，然而连那都是假的。自己知道得太少了。详细的真相总是被阻断。哥哥认为这是爱情，什么都不告诉她。真的什么都。虽然以前从未认为无知是罪，可既然因为无知而失去了许多事物，那么其只能是罪。因此少女认为自己是罪人。「怎么站在那不进来？」趴在地上，在白纸上不断写着什么的修女坐直了背，对着虚空说道。修女没有转头看向少女，恐怕是通过声息认出来的。修女长长的卷发像头纱一样拖到地上。修女的头发仿佛雪白的笔尖蘸上了墨，越靠近末梢越显得黑。<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985/148696/176387.jpg" class="imagecontent">如今想来，她是和自己或者哥哥的相貌没有半点相像的女子。为何自己从未怀疑过那女子。修女展露的是背影，因而看不到表情。是啊，即使看得到表情，面对她没精打采的脸，依然难以揣摩出感情。「我是来……道歉的。」「道歉？」「因为我搞砸了事情。」就在一天前，阿丝特莉雅亲切地搂住少女的肩膀说道。老师早就彻底忘了你和你哥哥。难过吗？肯定难过啊。别人暂且不论，阿丝特莉雅理解得了那种心情。所以得告诉老师，罗罗娜・拉丝图罗。去杀掉老师身边一位卖弄风骚的丫头。那样阿丝特莉雅就相信你。应该做得到吧？少女回答做得到。只是杀掉素不相识的一个人，少女认为做得到。不要想太多。握剑深深刺入。这样就可以得到姐姐和公爵殿下的信任。就可以成为斯佩罗老师引以为傲的弟子。尽管少女数十数百次下定决心，确然而自信。然而失败了。杀人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下次……下，下次我可以做得更好！下次一定……！」「下次？」少女慌忙辩嘴的话语被阿丝特莉雅突然打断。转身看去的阿丝特莉雅的视线堵住了少女的嘴。哪怕因杀人而遭到责难，都没有因杀不了人而遭受责难的如今可怕。阿丝特莉雅用感情贫瘠的表情和没有抑扬的声音接着说道。「没有下次，罗罗娜・拉丝图罗。没有下次这种东西。时间一旦过去就没了。不论怎样的魔法，怎样的奇迹，都没法将后悔的人带回其曾经踏过的路上。」阿丝特莉雅站起身来。衣摆摩擦窸窣作响，却唯独没有脚步声。阿丝特莉雅赤脚跨过纸张，站到少女面前。明明两人的个子相差无几，少女却莫名感到阿丝特莉雅正久久俯视着自己。「不用道歉。反正没有期待过你。阿丝特莉雅谁都不期待。所以不会失望。」少女不由得微微颤抖着身体。青色眼瞳的表面蒙着水气。阿丝特莉雅就这样路过少女离开房间。少女不敢转身看去，只是像钉子一样站在门口。房间里剩下的只有依随早晨进入的阳光，以及被阳光画下斑驳纹样的白纸。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巨躯男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仿佛是在安慰。「喂，喂。不需要太在意。那家伙对谁不都是那么没礼貌吗？。男人用手捋着没有好好修整的胡须，爆发出「唔呼呼」这般别扭的笑声。虽然男人正努力消除笑容中的鄙劣。不过那特有的乐呵呵的氛围果然没法彻底根除。「……老师。」「一开始就做得好那还是人吗？不用在意。你的实力增长得多快，为师是最清楚的！嗯！你的同龄人中恐怕你的实力是最强的！」男人本来不是这种随口称赞的性格。不过最近他太过照顾疼爱少女，以致常常被周围的人们打趣。因为太娇小太可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连训斥都不敢。真的只有这种理由吗？少女始终对此怀有疑问。仔细想来。相比阿丝特莉雅，这男人或许更像人类。「姐姐说她不相信我。说她根本不期待我。老师也一样吗？」「要真那样我为什么要教你剑？」「斯佩罗老师相信我吗？」「当然啊，你这家伙！赌上我5年前抽到的『运数大通』占卦，我保证，我完全相信你！」嗯，那就好。既然这男人相信自己。少女努力露出微笑。兴许是因少女的微笑而松了口气，斯佩罗的脸上亦豁然转晴，那粗糙的大手仿佛乱搓般抚摸着少女的头。那粗糙的手法让少女。「真的做得不错。就这样继续加油吧。」浮想起不久前露出满意的微笑抚摸着自己头的男人。那天。那灿烂的时间。那幸福。那温暖。然而不论怎样的魔法，怎样的奇迹，都没法将后悔的人带回其曾经踏过的路上。——必须加油。如此想着，少女再次将视线转回房间。满满堆积着涂鸦纸的房间里，告知今日的阳光逐渐积淀，井然有序。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我。最先感到的是腰部和后颈的疼痛。数秒后，我方才意识到昨夜没有睡在床上的事实。我是以不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上睡的，因而整个身体没有一处不僵硬。这应该都怪年龄。我慢慢起身，首先伸了伸懒腰。身体各处传来关节正位的声音。由于大幅活动身体，左手传来酥麻的痛感，因而我短短吐出叹息。我确认左手，如同被截断般吊着的拇指上圈圈缠绕的绷带被血浸透。我试着活动拇指，比想象的容易活动。嗯，既然如此或许彻底痊愈了。「手怎么了？」十分沙哑的声音让我终于将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的约娜翕动着干燥的嘴唇向我搭话道。「你醒了啊！没事吗？」「看着像没事吗？」「……不像。」尽管腼腆得不敢对上眼，说的话却依然果断。真是万幸。约娜这家伙，基本没什么大碍。「虽然奉求主人这种事情让我十分惭疚不安，不过可以稍微帮我拿杯水来吗？」「水？啊，好。水。」我大大点头，随后倒了杯水拿给约娜。约娜艰难地坐起身来，将我递给她的水一饮而尽。「请问其他人在哪？」「那俩都在这待到了凌晨，我让她们回房了。」我想起凌晨的事，说道。该说是「让她们回房」吗，我是用魔法举起一直打瞌睡的两人扔到各自房间的床上再回来的。特别是嘉珞，睡的时候打鼾打得呼噜呼噜的，最好让她离患者远一点。「虽然奉求主人这种事情让我十分惭疚不安——」「怎样的请求都没关系，所以这绪论请你给我省了。」「——可以请您说明一下情况吗？」记得被袭击的事吗？」「嗯，隐约记得。记得被穿着黑衣的怪人刺中。我的感觉，对方应该是女性。毕竟握剑的手是女子的手。」「没错。是女的。而且是小孩。」「小孩？」「罗罗娜・拉丝图罗……那家伙的名字。」坐在床边椅子上回想着昨夜之事的我，由于歉意和愧疚而在膝盖上一直动着手指。忽然瞥到指甲缝里的血迹凝固了，我不禁发出虚脱的笑声。「我记得听到过。是住在提古拉的双胞胎兄妹的名字吧？」「对，没错。不过哥哥死了。」我下意识攥紧拳头藏起指甲缝里的血迹。那血迹让我莫名难为情。「因我而死。」要不是魔王大叔找到我们，哥哥就不会死。昨夜罗罗娜如此对我喊道。那哀嚎令我耿耿于怀。那孩子的话是对的。说到底那孩子是因为我和伊芙而遭殃的。罗罗娜因为伊芙而失去了父母，因为我揭露真相而失去了本来相信是姐姐的人，最终连唯一剩下的家人的哥哥都失去了。那孩子变得孤苦伶仃都是我的错。因此「杀了你哥哥的不是我而是斯佩罗吧？」这种辩解是多么地卑鄙啊。即便如此我依然放走了那孩子。选择了伊芙。哪怕那孩子某天夜里来刺杀我，我或许都置喙不了吧。「对不起。我替罗罗娜道歉。那家伙，如今好像为了向我复仇而加入贝拉一伙了。伊芙这家伙一定使了什么手段。当然我知道这事不是我道歉就可以被原谅的……」「不。我是为主人献上一切之人。不会因这点事而怨恨主人的。还请不要道歉。」「哈哈，你那么说反倒让我更加歉疚了。」「而且我，不认为那少女真的想要向主人复仇。」「嗯？」面对出乎意料的话语，我用略微发愣的声音回问道。然而约娜的声音纵使因疲劳而微微沙哑，却依然十分沉着。「不是对直接杀害家人的那些人而只对主人心怀怨恨，这根本说不通。」「或许之后对我生出怨恨了吧。然后伊芙……阿丝特莉雅即使是假的，那孩子总归相信过她是家人，因而或许败给了那家伙的花言巧语。」「那孩子傻到会败给花言巧语吗？」「她不是还小吗。才16岁，那家伙。」「主人都400多岁了还是不太聪……哎，失礼。泄露了不可言说的真相。总而言之，16岁不是幼小得区分不了敌我的年龄。」「那么你认为罗罗娜有别的理由？」「对，我确实这么认为。如果那孩子真的如我所听到的那样一根筋的话。」「你不是没遇到过那孩子吗。」「所以或许更能看清真相不是吗？毕竟站在圆外的别人的判断有时比站在圆内的当事人更为客观。」我们的对话就此暂停。约娜不认识罗罗娜。约娜来到艾雷巴多之后，我只是介绍了伊芙并告诉了她提古拉发生的事情。哪怕说明得再详细，我总归没法理解约娜为何洞察得出我所不知道的罗罗娜的真意和本心。反正我和约娜都不知道真相。只要没有抓住罗罗娜逼她开口。然而那罗罗娜，被我放走了。终于触及到我不想再次回味的结局，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总之……我对你许多方面都挺愧歉的。」「主人。」约娜以平静而严肃的声音，呼唤不敢和约娜对视的我。我转动眼瞳，总算和约娜对上了眼睛。约娜望着我的黑色眼瞳中含着无比稳重而恬淡的光芒。平时的约娜和我仿佛彻底改变。毕竟约娜本来不敢和我对视。尽管这家伙说自己内向，讲述必要的话时却果断得可怕，因此每当她露出这种目光，总是让我十分紧张。「虽然您确实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约娜拉住了我的手，停了一拍，以柔和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您不需要为世上一切不幸的命运道歉。」接着，约娜微微一笑。比我年轻得多得多得多的她，不知为何散发着比我更为年长的氛围。让我不由得露出软弱的模样依靠着她。能者的责任。当然的关怀。美德，忍耐，让步。我隐然中被这些事物桎梏着。因此黑杰尔的死亡、罗罗娜的叛逆、伊芙的恶行、琪莉的命运，都仿佛是我的错。因为我没能尽到能者的责任。因为我没能阻止本能阻止的事。因为愚蠢。「纵使您真的拥有连寻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的罪，我也绝对不会背叛您。」「不，如果我有罪还请告诉我。这样更好。」「是吗？那么请让我斗胆呈上忠言，请您务必不要对其他人隐瞒那孩子的事情。」「……果然察觉到了啊。」「这不是您的痼疾吗？事先判断让别人担心的事，而后守口如瓶。」正如约娜所说，我还没能告诉琪莉和嘉珞罗罗娜的事。约娜是受害的当事人，所以我认为必须告诉她，不过想到该以何种形式告诉那两人实情，我忽然就没了勇气。然而，是啊。这终究是不得不说的话。要问为何，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苦苦笑着，仿佛辩解般对约娜说道。「你这家伙的忠诚太沉重了。」我或许又一次看不清周围，想要独自背负。因为愚蠢。所幸。因为是人。约娜以微笑回应了我的辩解。我，真心舒了口气。和琪莉一起到达和希娜的约定场所时，希娜始终露出对我满心期待着什么的表情，坐在约定的场所等着我。我知道她期待的是什么。显然是想要听我感谢她昨天帮了我。然而我仿佛根本不知趣的人——实际上好像确实不知趣——通过别的提问开启了对话。「为什么偏偏是『狗』？」「大清早的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那恶魔的名字。」「哎，亲爱的。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恶魔本来是没有名字这种东西的。」没能听到期待中的感谢，希娜摆出不情愿的表情，翘腿而坐，如此答道。琪莉露出不舒服的表情，向希娜问道。「希娜小姐不是有『希娜・塔玛』这个名字吗？」「那不是名字。不过是掺着些许玩笑的自我介绍罢了。我是仲介人，想要方便接触人类，总归需要可以称呼我的言语不是吗？」掺着玩笑的自我介绍。我数次在心中回味希娜的名字，试着推测那名字中隐含的玩笑是什么，然而没想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琪莉显出疑惑的表情埋头思考，半晌，她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好。之后得问问琪莉。「名字即是祝福。怎么想都和恶魔不相称。压根就没有起名的父母吧？」仔细想来，在黑洛伊斯遇到的布伦同样，其名字事实上不是恶魔的而是约娜的。至于布伦的真名是什么，我不得而知。「那么『狗』是？」「契约者一般会取个适当的称呼。这应该是那位小可爱起的，一定。」是伊芙的喜好吗。给长着我的脸的恶魔取名为「狗」什么的。实在搞不明白那家伙的心思。明明说爱我，对待我却十分粗暴，那家伙总之是这么回事吗。恶魔是没有名字的吗。感觉和记不得名字的我的处境相似，是因为我太感性了吧，一定。不知为何，我紧蹙的眉间没有分毫舒展的迹象。我用手指挠着额头，希娜从坐着的位置忽然跃下。裙䙓飘动，好似鱼尾。「来，闲话到此为止，进入正题吧，亲爱的。」「在此之前我还有话要说。」希娜笑着耸肩，仿佛在说没关系。「我们，稍微提高点训练强度吧。」我满含决意的表情让她沉默了片刻。希娜的嘴角提得更高了些。那微笑变得更加奇妙。表情仿佛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提案。而且这决定没有和琪莉事先商议过，因此琪莉的表情变得和希娜相似。半晌，希娜终于「唔呣」，这般酝酿着开口，驳回了我的意见。「亲爱的，我承认你干劲十足。事实上现在的强度足够高了。忘了几天前你差点死了吗？要不是你那楚楚可爱的公主殿下，亲爱的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了。」「啊哈——」希娜仿佛由我的话而掌握了一切，望着虚空微微点头。接着焦躁地舔了舔上唇。「亲爱的，我可以说一份别的提案吗？」默默埋头思考了许久的希娜跨出单脚，双手抱臂，以倨慢的声音向我问道。我轻轻点头表示同意。「放弃战斗。」「啥？」「意思是说提高训练强度没什么用。照你现在的状态下去会被吞噬的，肯定。」「意思是让我放弃伊芙吗。」「不是。嘛，说实话人类的事情变得怎样我都不关心。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下次再会。我依然将可能性赌在亲爱的身上。」「那样不行！」琪莉的破音插了进来。我和希娜同时望向琪莉。琪莉的表情十分迫切，希娜望着那样的琪莉，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轻蔑。「什么不行，可爱的公主殿下？」「如果在这里退缩，这次文卡洛的居民们就会被殃及而死。就像温兹的边境城市那样。」「这和公主殿下又没有关系吧？这里可是莫鲁萨巴的领土哦？而且还是红灯之城。各种垃圾蜂拥而至的废弃物处理场。」嘛，虽然我认为人类本身就是杂质——希娜如此喃喃赘言道。果然这家伙无论过去多久依然不近人情。「活着的人活着不就足够有价值了吗？」琪莉是认真的。说实话有点惊讶。我活了400年——当然其中300年是窝在城里度过的——从未听过这般论理。不论那时还是现在，人们一直认为有人在自己之上有人在自己之下是理所当然的。不单单是贵族和庶民这种阶级问题。哪怕只有两人，人类都有着想要确定位次的本能。因此，从出生起就占据「上」位的琪莉说出那种话相当出人意料。毕竟全部由活着填满的价值。那是一种关于「平等」的论调。——是啊，所以才认为和魔王结婚没什么好顾虑的。没想到所谓没有成见是如此了不得的事。琪莉的话语让希娜的口吻愈发烦躁。「那怎么办？亲爱的被狗抓住吞食，你被伊芙撕得粉碎，你那么想要守护的这废弃物处理场的废弃物们统统变成尸体，你希望这种结局吗？」「真的完全没有赢的方法吗？」「你是怎么听我的话的，亲爱的？我说了和恶魔的战斗就是力量的总量对决吧？都亲自体验过了还领会不到吗？现在你的魔力啊，相比狗真的，就这么点。嗯？就这么点哦。」「不止那点。」「啊，是吗？所以亲爱的一直在地上趴到我来救你咯？」「只要你和我的力量相加，魔力不就可以超过那恶魔了吗？」「可以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吗？我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才稍微，稍微帮了亲爱的一点，我可不想因为亲爱的而同族相残哦？」希娜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大声喊道。同族相残什么的。恶魔还有「同族」的认知吗，我感到疑惑。可是她不是颇为若无其事地诱导我吞噬布伦吗。嘛，虽然那时终究没能吞噬布伦。啊咧。吞……噬？忽然。与伊芙的契约恶魔「狗」战斗的那夜的事情宛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脑海。没有精制魔法来使用，而是通过盲目倾倒魔力来攻击的「狗」的模样浮现而出。魔力泛滥得连那样肆意使用都毫不吝惜，意味着确实拥有赢得了我的自信。所以反而。吞，噬得了不是吗？「魔王和我，都绝对没有退缩的想法。」我陷入思考停止对话期间，琪莉仿佛宣战布告般对希娜说道。眼神如同她在某个春天，独自来到我的城堡要求结婚的那时一样，依然坚定而正直。希娜「哈！」地嗤之以鼻。「战斗的当事人又不是公主殿下，你这么确信是哪来的自信？」「因为我们夫妻一心同体！」琪莉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比我略高的琪莉的体温传了过来。琪莉以自信满满的微笑望着我。对吧？这般反问仿佛深深含在熠熠生辉的眼瞳中，令我不禁失笑。谁和谁夫妻一心同体啊。我再三说过，我们还不是夫妻。当然，抛开输赢的问题，我确实不想放弃这城市退缩。——尽管约娜说我不需要对世上的一切不幸负责。不过既然有负责得了的事，那么我想要尽力负责。所以我想要被琪莉，被这没脸没皮又强又傻美丽耀眼的少女称赞。因为是人，所以才可能做出愚蠢的选择不是吗？「训练强度，果然还是提高一点，希娜。只要是做得到的我都得做。」动摇和怀疑显然存在。还有恐惧。虽然活了400年，虽然之后或许还能再活数百年，可是那样的我依然害怕死亡。不过我有着可以压倒那一切的确信。琪莉成为了我的确信。这场战斗不能退缩。希娜交替望向我和琪莉。那哑然的表情颇为可笑。她似乎等待着玩笑一词从我口中冒出，然而很遗憾，我和琪莉都不准备推翻回答。结果希娜如同承认自己输了一般，长长叹息，举起两手。「愚蠢的人类们啊。」这句话在我听来是多么大的称赞啊。那是一生都没法理解的心情，我想。很遗憾，对于恶魔的「她」而言，显然。这个不行就那个。谁都没有如此爽快的生命。不打注定要输的仗。此言不虚。然而有些战斗哪怕知道要输依然避不开。这句话被滥用得令人感到陈腐，但这都是有理由的。结果现在我可以选择的选项有两个。漂亮地败北。或者凄惨地败北。以往我会将前者作为目的。毕竟，我好歹是主人公。街上几乎没有人。虽然是白天，不，因为是白天，城市更加寂静。难道某位大人驾临的消息传开了吗，平时本该蹓跶转悠着耍酒疯的男人们和喜欢惹是生非的黑帮混混们的街道，如今十分闲散。从空荡荡的道路对面逐渐驾临的一群人大约多少人。三十人？四十人？酷似尘暴来袭，漆黑的人群大步靠近，我仿佛迎接般站在广场入口盯着他们。装备着甲衣的骑士没看到多少。飘扬着锦衣的老男人倒是挺多。一个个都油光锃亮的，身上裹着漆黑的长袍，头上戴着华丽的尖帽，各自手中都握着花簇簇的拐杖。穿着特别朴素的衣裳而将浑身的精力倾注在拐杖上是想要表达个性吗，看上去酷似妆饰炫耀尾巴的雄性孔雀。率领着那仿佛还没过青春期的一群人的是飘拂着浅粉头发的年轻女性。左边是长得好似可以徒手碎岩的脸面黝黑的骑士，右边是体躯娇小得难以推测年龄的白发修女，三人一道走了过来。然后在黝黑的骑士旁边，双马尾的少女穿着和骑士一样的制服紧紧跟随，在另一边的修女身旁，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白发男人正一边恶心地嘻嘻笑着一边调整速度行走。唔唔，那组合那悲壮美是什么。就像没能正常跨越青春期的人们一样。连我都感到了羞耻。现在开始不得不装作认识他们，担负着这般重要任务的我通过捂脸来消解疲惫。真的不想。不想装作认识。「啊啦，还待在这里吗？」明明在远处就已经目击到了我们，贝拉非要靠近到我面前才故意装作认识，露出其特有的奸臣般的微笑。贝拉侧过脑袋，挂在头上的装饰瑽瑢摇动。恐怕在这城市中她是最华丽的孔雀。我以尴尬的微笑回应了她的问题。该如何露出政治性的表情，尽管我自诩在王室生活的岁月挺长，我果然还是习惯不了这种东西。比起这个，尽量不望向伊芙更加让我费心。「你是想将城市整个荡平吗？就像在温兹的边境城市做的那样？」「您在说什么我根本——」「都聚集这么多魔法师过来了，就不要装作不知道了。嘛，就算被我猜中，对你那边又没有不利吧。」「不，虽然我想尽情装作不知道。实话实说，您那边的组合是不是太寒碜了？等级相差过大，我眼泪都要出来了。」唔呣，确实如此。相比带来大约50余人的贝拉，这边的组合挺简单的。琪莉在我右边，嘉珞在我左边，其余一人的约娜因病待在旅馆，以上，没了。事到如今，这悲壮而颇为历史性的对峙状况严重往一边倾斜。当然，极其轻的一边是我这边。贝拉的视线从我移向琪莉。她似乎挺得意自己率领大军来到琪莉面前。「您们三人站在这里该不会是要阻拦吧？我的自尊心反倒要受伤了。」「啊哈哈，当然。就三人怎么是你们的对手？」嘛，只要那叫什么「狗」的混蛋恶魔不在，我一个人就可以当你们的对手。啊，果然天平往那边倾斜得严重。贝拉用扇子遮住脸，呼哼，这般发出鼻音。「既然如此是隐藏着我所不知道的别的战力吗……？」「与其说是战力不如说是策略。」我自信满满地如此说道，随后朝贝拉靠近一大步。像是想要保护贝拉，斯佩罗从那边往前半步。在这状态下，我猛灌一口气，让快要爆炸的心脏镇静下来之后——都说了我还不习惯与人辩论这种事情——以洪亮的声音向贝拉传达要事。「求你了！！！」「……?!」回荡在整个城市中的我响亮的声音，一脸瞀惑的贝拉，再加上50余人的表情。呼唔，不得不求情的我的处境难堪至极。我尽量缩起鼻子来恢复因他们的表情而正要熄灭的勇气，再次开口道。「意图杀害市民们的魔法，希望你就此停下。然后希望你放了罗罗娜。请你离开。你同样不想牺牲你的市民们吧？」我90度弯腰向他们请求道。不止是我，嘉珞和琪莉都在他们面前弯下了腰。没有感到特别屈辱。区区弯个腰就拯救得了城市全体，这不就够了吗。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的贝拉的眼睛眯得极细。我知道贝拉的视线不是朝向我而是朝向琪莉。片刻后传来了回复。「……您稍微，有些误解呢。」「误解？」「您说得好像罗罗娜・拉丝图罗小姐一定是被我们绑架、监禁、胁迫而带来的，其实根本不是。哪怕现在拉丝图罗小姐当场主动加入您那边，我都不准备阻拦。拉丝图罗小姐待在这里，自始至终是其本人的意愿，这点我想要先说明白。」如此说完，贝拉将头转向罗罗娜，微微一笑。「不是吗，拉丝图罗小姐？」「公爵殿下说得没错。我是主动待在这里的。」罗罗娜凝视着我，以干练的声音说道。那觉悟相当坚定而明确。「公爵殿下悉数豁免了拉丝图罗家的剩余债务。不仅如此，还告诉我如果需要随时都可以享受我拒绝的冠军福利。因此我决定成为公爵殿下的骑士。」「哪怕知道杀害黑杰尔・拉丝图罗的人就是站在你旁边的那男人？」从琪莉的口中爆发出满含怨愤的质问。琪莉真心为罗罗娜感到难过。是啊，毕竟在提古拉时，和罗罗娜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教罗罗娜剑的琪莉。然而琪莉难过的内心兴许没能传达，罗罗娜的表情十分冰冷。「因为我领悟到，为了维持生计，那点小事微不足道。」「哈?!」「安定的终生职业，如愿获得教育的机会，丰足的薪水，福利待遇……我哪有拒绝的理由？」……这么听来确实有点诱人。「而且，归根结底是你们不好。哥哥的死说到底不都怪你们吗！要想复仇就应该向你们复仇！」「好，听到没？这样就证明了我们是清白的吧？」罗罗娜似乎有些激动，音量提得很高，贝拉像是为了收拾氛围，打断了罗罗娜的话。随后，斯佩罗抚摸着罗罗娜的头，酷似亲切的监护人，那模样恶心得我简直想吐。实在是理解不了。没法接受。然而在我问罗罗娜「为什么？」之前，我必须阻止之事的话题，让我只得再次作罢。「而且关于这『城市』……」贝拉一边酝酿一边拖长话尾。我通过今天早上来到旅馆的流浪儿们了解到，这城市的主要关门都部署了骑士，出入受到控制。显然是准备聚集市民们发动魔法。话尾拖得贼长，唔呣，这般发出鼻音装作在思考的贝拉。笑着说道。「请容我拒绝。」「魔法师们，前往各自位置！」贝拉话音刚落，斯佩罗便以洪亮的声音喊道。同时，裹着漆黑长袍的年迈的魔法师们如同着火的房间中逃窜的蟑螂，迅速朝四周散开。他们的任务是在城市中雕刻魔法阵发动魔法。罗罗娜跟着魔法师们离开原地，我一边确认她的背影一边紧咬下唇。虽然内心想要当场跟上去抓住她，不过如今没法那么做。——总觉得每次都在推延罗罗娜的事啊，我。我不禁苦笑。这样下去真的哪怕被罗罗娜怨恨都没有辩解的余地。我仿佛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法释怀，等到魔法师们全部从视野中消失，我望着贝拉恳请道。「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罢休吗？即便那是你的百姓？」「为了完成更大的画作，必须忍受微小的损失。这就是为政者应该做的。」「真的不行吗？哪怕我，再怎么恳求？」我最后的质问是面向伊芙的。伊芙无言地与我对视。到底是望着我还是望着别的东西，不然是什么都没在看吗。光是她那不知根底的黑色眼瞳就令人琢磨不透。半晌，伊芙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随后再次徐徐睁眼，望着我，如同私语般答道。「嗯。不要。」没错。其实。「——我本就不怎么指望。」我的话语成了信号弹，我和琪莉，还有嘉珞同时冲向前方。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狗」。虽然魔法师们正专心建立构筑式启动魔法，然而考虑到魔法的规模、范围、威力等，显然只靠魔法师们的魔力是不够的。启动这魔法必然需要狗的介入。即，只要在这里拦住狗，就可以阻止屠杀市民们的魔法。然而总合我们的力量究竟赢得了狗吗？「□□■！」轰！无形的碰撞在狗和我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冲击波掀起尘风，遮蔽了视野。我制造的「墙」和狗制造的「墙」互相冲撞。没错。一模一样的「墙」。——在这短暂的瞬间，解析了我的构筑式并用相同的魔法回应吗？特意使用和我一模一样的魔法，或许是想夸示自身的强大从而嘲弄我吧。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俯视着「我」的「我的」脸让我的身体僵住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惧实在估测不出的狗的才能，还是因为一模一样的脸引发的违和感所造成的异质感。「魔王！」背后传来琪莉的声音，我此时终于清醒过来。我迅速后退，解除用魔法制造的墙壁，同时，琪莉从我身后光速冲来，将剑刺向狗。剑锋瞄着狗的眉间刺入。来不及避开，狗的头盖骨被剑穿透，虽然我期待着这样的场面——「……咦?!」狗的模样如同残像一般摇动，琪莉的剑只是刺中了虚空。出乎预料的状况让琪莉的身体向前倾倒。不，尚在倾倒之前，出现在一步旁的狗攫住了琪莉的脖颈。突然紧勒住脖子的狗的动作让琪莉「啊」的一声发出呻吟。「放开！」我抓住琪莉的肩膀拉向身后，同时将胳膊伸向狗。绯红的火团如同炮弹发射，带着超乎寻常的威力飞向了狗的脸。好在，狗放开了琪莉。零距离发射的火团险险擦过狗的侧脸飞向后方。不是因为我瞄准失误。而是因为狗用魔法改变了火团的轨道。炽热的火焰掠过，点燃了狗的几绺白发。如同肉烤焦一般的恶心气味使我紧蹙眉头，然而狗却笑了。「真是陈腐。」狗说道，宛如对耍弄的玩具彻底厌倦的小孩。「本以为您能稍微让我快乐一点。」嘎吱，嘎吱，无形的巨大压力像拧衣服一样绞扭着我的右臂。「哇啊，可以别顶着我的脸说出那种令人火大的话吗？」作为回报，我使用和狗一模一样的魔法绞扭着狗的左腿。和疼得想要叫出悲鸣的我不同，狗的态度像是根本不在乎区区一条腿。确实，这家伙哪怕没了脑袋都受不到什么特别的打击。「即使我不做出令人火大的举动，您恐怕都要一边各种装模作样一边哇哇说着令人火大的话语吧？」「没有吧?!」「这段时间我一直通过乌鸦注视着您。」！」喀嚓一声，狗的大腿和我的胳膊同时折断。然而喊出悲鸣的只有我一个。肘部完全扭碎的感受沿着脊椎传至大脑。这次需要倾注在治愈上的魔力是什么程度。姑且，狗这家伙看上去像在断裂后霎时间又重新黏合了「魔王，趴下！」琪莉的声音再次传来。数名骑士纠缠而上，本以为我们这边应接不暇，结果我们瞬息间甩开了骑士们。我转身看去，还来不及确认状况，就因那命令而紧趴地上压低身体。然后这选择是正确的。在我压低脑袋的同时，剑刃擦过头上的声音传来。连空气都切得开的雷吉纳丝・艾奎拉的锋利，掠过我顺势向狗前进。「明明知道没用，真是的。」狗悠然说道，笑了。尽管那模样十分细微，我确实目击到了琪莉眉毛的抽动。顶着我的脸笑得那么开朗，对琪莉的打击或许比普通的精神攻击更大。……嗯，等下。所谓令人火大是说这种事情吗。居然像这样过分相信琪莉对我的绝对爱情，我还真是。狗竖起左手食指。仿佛指定琪莉般伸出胳膊。他要使用哪种魔法，来不及解析他的构筑式的我愈发不安。不，狗应该没有建立构筑式。他的魔法是瞬发的。直接肆意放出生鲜的魔力。或许正因如此，他的魔法莫名腥膻。我接上断臂，从地上起身的瞬间，意在阻止琪莉的魔法已经发动了。在截然不同的地点。「■□■■ ■□ ■□■！」吐字清晰的始动言语。原封不动地沾染着施展者的无礼、傲慢而强横的性格的构筑式。酷似吟咏诅咒一般，急促而尖锐的抑扬。那，纤细而柔弱的声音。虽然难以置信，不过咏唱始动语的是……「伊芙?!」「呀啊啊！」琪莉的身体被风卷起飞向一旁。幸好不是攻击性的魔法，因而琪莉只是被推到了旁边，正要倒地时被我用魔法接住，因此连受伤都没有。魔法的水准很低。像是初级课程中教授的魔法。当然魔力耗费亦不多。不过那不是教科书上刊载的标准化构筑式，而是擅自修改过的构筑式。这种程度的魔法，哪怕是魔力少得甚至连以魔法师为志向的余地都没有的人照样可以使用。即便如此，伊芙使用这魔法还是非常奇怪。面对我愣住的表情，伊芙露出腥膻的微笑。不知为何，表情显得有些寂寞。「为什么摆出像是看到鬼的表情，老师？」「不，可是……你……」现在的你。魔力一滴都没有吧?!我支支吾吾的接不上话时，伊芙再次咏唱始动语，同时轻轻跺脚。她的身体像弹球一样轻轻点地，瞬息间来到我的面前。我吓得正要向后退去的瞬间，伊芙拽住了我的领口，和我鼻梁相对，私语道。「更厉害的事情我都做得到。毕竟我是老师唯一的弟子。」「离开魔王！」霹雳般的怒吼是谁发出的，不言而喻。不知不觉间靠近我身旁的琪莉向伊芙伸出了手。没错。手。不是剑。我目击了伊芙的表情因惊惶而垮塌。居然击垮了这漠然的表情，不愧是琪莉。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就是说，谁想象得出在这状况下攥住敌人的头发？琪莉没有挥剑，而是用没有握剑的左手专心拽住伊芙的头发。伊芙弯来弯去的头发在琪莉的指间交缠绞绕。「啊啊！」伊芙喊出悲鸣。头皮简直要被整个扯下来。只要琪莉的力量再大点的话。「你干嘛！想死吗?!我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是谁在和魔王亲亲，是谁！」亲亲倒没有。……这种话现在好像派不上用场，因而我只得噤口不言。琪莉的防守十分出色。突如其来，强劲有力。然而伊芙同样是不好对付的孩子。被那孩子踹了数十次小腿的我清楚得很。<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985/148696/176388.jpg" class="imagecontent">被琪莉反复拉拽的伊芙，瞄着机会不时伸出手揪扯琪莉的头发。酷似发现猎物的鹰隼，手法精确而迅速。琪莉同样「呀啊！」的一声叫出刺耳的悲鸣。「真可笑！老师是阿丝特莉雅的！是哪个丫头中途抢人！」「适可而止吧?!魔王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哦?!」「那是因为被你这狐狸精勾引！你这狐狸精！阿丝特莉雅一定要将你撕得粉碎！」「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吗?!」「所谓女人们的爱，真是可怕的东西啊。」「嘶，吓我一跳。」伊芙和琪莉撂下我，互相揪住头发，争吵不休，我呆呆地望着她们，不知不觉间来到旁边的狗双手抱臂，以严肃的声音喃喃道。两女人赌上头发的战斗让他露出了感触良深的表情。「所谓人类是怎样的存在……本狗逐渐有些没法理解了。」我将狗的叹息当作耳边风，环顾四周，骑士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静观着伊芙和琪莉的血斗。斯佩罗和对付斯佩罗的嘉珞同样以满含赞叹的表情注视着两位女子的战斗……不，等下，那战斗哪有值得赞叹的要素啊？「我就是因此而没留头发的。」嘉珞一边嘟囔着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后颈。当然那心情我理解。大家，甚至这恶魔都隐然中知道了，所谓鲸鱼相斗鱼虾遭殃。然而我必须站出来。唯独我必须阻止她们。毕竟不可能对因我而起的战斗袖手旁观。我勇敢地走上前去，抓住攥着彼此头发的两人的手腕。「到此为止！」我对两人施加稍许的魔力，被紧紧握住的两人的手无力地摊开。由此，两人的脱发暂且用不着我担心了。只是，我不得不担心我小腿的安全。「为何阻止！」「噢噢！」阿丝特莉雅的靴尖精确击中了我的小腿。呻吟声不止是我，还从别人们的口中漏出，看来单就视觉上而言毋庸置疑是一次疼痛的攻击。说实话，这比刚才狗扭拧我胳膊的攻击还疼。令我眼泪漼然。「老师这点很不好！一直都很不好！老师应该站在我这边，干嘛要阻止我！」「伊……伊芙，你这家伙真的……！」「魔王，没事吗?!很疼吗?!哎，真是，为什么要在女人们争吵时冒险插手？」「还问为什么……琪，琪莉，连你都……！」『真够好瞧的。和您们战斗的我们这边都有些丢脸了，可以适可而止吗？』脑海中传来贝拉冰冷的声音。转身看去，站在斯佩罗后方的贝拉越过扇子肆意向我送来厌烦而轻蔑的视线。你才是不要为了念那种台词而使用魔法，我想这么说。接着虽然有点突然。这场景，就此结束。要问为什么。「那，那是什么?!」紧接着嘉珞的叫喊，咻呜呜呜呜呜——……，这般星星坠落的声音传来。比声音更快，光芒划破虚空画出长长的线。那线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那种东西有数十条。绯红，湛蓝，草绿，鹅黄，素白。颜色各种各样。那曾是线的东西体积逐渐增大，变得有如积云。五颜六色的烟气瞬息间从四周涌出，宛如笼罩城市的窗棂，引人注目。接着，大地微微震动。好似发生了轻微的地震。整个城市都在骚动。空气为之一变。魔力的缓慢活动透过皮肤传来。仍然被我抓住手腕的伊芙「呼唔」，这般浅浅叹息。我望向她，伊芙眯起眼睛，仰视着我。「这次好像是我赢了？」「哈？」「魔法，彻底发动了。就像那天。」伊芙的细语。我抬起头仰望天空。光之文字构成圆形的魔法阵。仿若天空的盖子。我迅速打量那卢恩语并输入脑海。和300年前的那天不同。必须查出是什么不同。「迟了。」狗说道，仿佛嘲笑着我的急躁。我感知到激荡在狗周围的魔力的流动。不止是我。琪莉，嘉珞，没有魔力的人们都通过触觉认知到了。魔力的浓度如此之高。活动十分剧烈。我再一次领悟到。杀害市民抽取灵魂，既而宣告城市的终末。是狗展开的吗，站在魔法阵上的贝拉露出阴险的微笑。贝拉的视线固定在琪莉身上。目击琪莉被卷入这魔法命在旦夕，貌似让她十分愉快。我最后望向琪莉。琪莉露出微笑。眼睛弯成半月，笑容好似孩童。「那么，交给你了，魔王。」「你才是。」交换完没有意义的客套话，魔法随即发动。是我的魔法。世界再次被构筑。人物1，人物2，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背景人物们纷纷从视野中隐去。风景没有丝毫改变，人们依次消失。不久，贝拉、斯佩罗、嘉珞都从视野中消失。最后，琪莉从下身往上逐渐模糊，既而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剩下，从眼前彻底隐去。剩下的。只有我。和伊芙。和狗。以及空荡荡的城市。「这，这是什么……？」伊芙环顾四周，声音发颤。仿佛由黑暗组成的眼瞳剧烈动摇。狗亦是同样。其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令人火大，因而微微皱眉掩盖张皇的那张脸十分精彩。咕唔，毕竟是我的脸，没法骂得太重，真是。我握住伊芙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啊」，随着这短暂的惊叹，伊芙的视线移向了我。望着我。集中在我身上。面对那样的伊芙，我露出温柔的微笑。「这次好像也是我赢了啊，伊芙。」我可爱的弟子啊。现在让其结束吧。你和我的，漫长而悲惨的故事。「每天早上巡察城市到处刻下的魔法原来是这种东西吗，亲爱的？」日暮时分。城市逐渐恢复活力。一切都在这里。筹划阴谋的恶徒们，醉汉和黑帮们，流浪儿们，还有娼妓们。不知名的魔法师1、魔法师2，或许该如此称呼的年迈的魔法师们，以及殷切地祈求权利，最终被虽然不是恶魔却和恶魔没有区别的人拉拢的公主殿下，还有那公主的骑士们。受伤的侍女和执迷不悟的女骑士，以及魔王——还有他最爱的这世上唯一的女子。将一切置于此处——「三只恶魔消失去了哪个世界？」尖塔上，希娜俯视着繁忙的城市街道，露出微笑。尚未消解的崭新的好奇心让她的胸口开始跃动。魔王，越是了解此者，便越是引来未知的疑问。真的不可不说是宝贵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