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虚无的孕胎 - 布丁漫画网-土豪漫画

时间稍微回溯，昨日凌晨。「两两行动吧。」被魔法照亮的房间里，我对围坐着的三人说道。琪莉似乎不太满意，执拗地双手抱臂，发出「唔呣」的呻吟，不过至少现在这瞬间我有说服她的自信。「听好。反正在与恶魔的战斗中没有魔力的你们派不上用场。」「真是毫不留情啊。」嘉珞咂舌并吐露不满，然而我爽快地无视了她。「阻止恶魔拯救文卡洛的居民是很重要，不过将罗罗娜从那些家伙们的手中解放同样重要。所以你们负责罗罗娜那边就行了。」「如果罗罗娜不和我们一起走呢？」琪莉以严肃的表情回问道。她自从听说罗罗娜加入贝拉一伙之后就一直很严肃。毕竟她亲自教过罗罗娜，或许对罗罗娜的事情更加上心。其证据是琪莉补充的「她是个纤细的孩子」。「先打晕她带回来。之后再说服。」「真是毫不留情啊。」嘉珞再次吐露含着不满的话语，然而这次我依然爽快地无视了她。「如果她真的怨恨我，我会全部接受的。总之不能让她待在那里。和品质恶劣的家伙们混在一起，未来可想而知。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坐下来说服她。」「魔王，刚刚的话简直就像老来得女的父亲。」「正如琪莉大人所言。像老头，啊啦失礼。唔呣，我是说像梅尔巴拉时代的人的……旧时代的……在孩子小时候不关心育儿，老来却渴求子女关心的可怜的父亲形象的代表一样的……」「可以到此为止吗，约娜。越说越糟糕了。」是因为疼吧。这家伙，正因为是患者才这样的吧。绝对是想故意耍我才说这种话的吧，绝对。「总之，恶魔这边就交给我。在此期间你们带着罗罗娜离开这城市。」「魔王呢？魔王怎么办？那恶魔，不是根本赢不了吗？」琪莉面露焦躁的表情问我道。之前和希娜对话时琪莉也在场，因此琪莉现在已经深深铭记了我们面临的战斗是「为了败北的战斗」。我用食指轻轻敲桌，回答琪莉道。「毁灭这城市的魔法恐怕会牵扯到恶魔。该说是牵扯吗，事实上启动那种大型魔法需要大量的魔力，因此即使投入数名魔法师辅助，恶魔那边使用的魔力总量显然更多。」「即，意味着一旦发动那魔法，恶魔的魔力就将大幅减少。」约娜为我的话附上补充说明。我朝约娜点头表示同意。「我没能完美地解析休瓦尔兹透露的构筑式，因此尚且不知道那魔法需要多少魔力。不过那东西相当浪费魔力……这点期望还是有的。」我寻找着适合用来掩饰不确定的单词，结果后面的话语基本上支支吾吾的。三人的表情同时变得黯淡，看来选择的单词不是很有效。「那恶魔的魔力是什么程度？」琪莉望着我问道。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上微微摇曳着魔法发出的光亮。「所谓魔力啊，不是可以用数字精确测定的东西。」虽然没法用数字测定，估算还是办得到的。如果我是「深不见底的魔力」，那家伙该说是「无限的魔力」吗。而且事实上我是已经见底过一次的人类。然而现在只能赌上那不确定的希望。总之这里没有转身逃跑的选项。「伊芙那边的魔法构筑式将会触发我在城市中到处留下的魔法。让恶魔消耗的魔力反过来发动我的魔法。」休瓦尔兹交给我的在温兹覆灭的边境城市中发掘的构筑式。虽然不太完整，那数量却是相当之大，而且利用发掘到的构筑式的语言创作触发语句没有那么难。反过来利用对方魔力的构筑式，来文卡洛的马车里我一直在苦心创作着。在温兹城时夺取魔法师们魔力的构筑式给了我许多灵感。如果那样，我无需使用大量魔力就可以发动巨大的魔法。当然，创作的构筑式不能复杂到我的魔力不足以发动魔法。「这样既可以保存我的魔力又可以消耗恶魔的魔力。」不管怎样，最大的目标是节约我自身魔力的同时浪费恶魔的魔力。「一旦我事先留下的魔法发动，我和恶魔，还有伊芙就会被束缚在别的次元。我会想办法在那里结束一切。」不论我被吞噬。还是恶魔被吞噬。说到这，我强忍着苦笑。口中的味道殊为苦涩。这魔法相当于黑杰尔的遗产。有关空间转移的魔法是非常纤细而繁琐的种类，因而连我都不敢贸然使用。因此这次魔法的构筑式相当一部分是抄自黑杰尔在自家书斋中使用的构筑式。我通过事先錾刻构筑式来提高魔法的稳定性，近乎浪费一般消耗魔力从而降低误差率。当然，那浪费的魔力不是出自我而是出自恶魔。——一旦魔法稍微出错，我、恶魔、伊芙都将在别的次元徘徊至死。——嘛，那样或许正是对这世界而言的美好结局吧。——如此一来……「你的表情好像沉浸在没用而愚蠢的思考中，魔王。」「……噢，吓我一跳。」我深深陷入思考，结果迟迟才注意到将脸探到我鼻前的琪莉的存在站起身来，撑着桌子，将身体朝我这挺的琪莉一和我对上眼睛，便将脑袋歪向一侧，发出「嗯？」的声音。严肃的氛围因为那可爱的表情和闪烁的眼瞳而轰然垮塌。大事不妙。简直要亲上了。太近了吧，琪莉。总之最近的孩子们啊。「总……总之知道了吗？大家理解我的话了吗？意思是说黑杰，啊，不，罗罗娜夺还作战就交给你们了。」慌乱之余，我有些语无伦次。唔唔，耳朵发烫，总觉得变成了今天早上吃的圣女果的颜色。居然还会因为琪莉的突发行动而慌乱，我的沉着到底在哪个时代使用殆尽了啊？「公主殿下的话不用担心！」嘉珞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自信满满地说道。为了掩盖慌乱，我迅速迎合嘉珞的话语。「嗯，请你保护好她。」「嗯？这是什么话，你。这世上没人具备保护公主殿下的资格吧?!毕竟公主殿下是最强的！」那么是让我不用担心什么。「就是说辅佐啊，辅佐！就像灵魂相连一样，即使公主殿下不说，我都有自信揣摩出其心意并出色地辅助。」灵魂相连什么的，若无其事地吐出了灵异现象一般的词语。越是细细品味就越是可怕，这句话。「我的背后就交给嘉珞了！」「尽管放心，公主殿下！」「还有……魔王！」「嗯？我？」琪莉轻轻跃起双脚，移动到我的邻座。嘛，这是要干啥。我将身体稍微往后避开，仿佛闹脾气一般紧蹙眉间的琪莉立刻拉住了我的手。琪莉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捂着拇指近乎折断的我的手，露出灿烂的微笑。她的微笑不应该和花相比。她正如太阳。容不得任何黑暗的，十分倔强的。「魔王，我相信你！」「咦……嗯。」「哎，真是，我是真的相信你哦？」「嗯？啊，好的。呣……谢，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挤出的回答成了问句的形态。琪莉满脸的不高兴，鼓起脸颊。嗯，抱歉。我依然是不知趣的大叔。「意思是我要你赢。」……这大小姐同样不知趣呢。可以不要提出强人所难的请求吗。「一定要赢。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都要赢。给我活着回来。稍微挂点彩也没关系。一定哦？」她已经通过希娜，通过我知道了，这是场赢不了的战斗。即便如此琪莉依然露出澄澈的笑容，不是败北，而是谈论着胜利。是由幻想组成的信任，还是盲目的信赖。不然是相当于魔法咒语的命令吗。「倾尽全力战斗，然后回来。这样就行。只要回来，我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都会保护魔王的。」这魔法。希望它一定要启动。「……我会赢的。」即便知道这毫无意义，我依然如此约定。只停留在假设，胜率连百分之一都难以指望的我的必胜战略，得益于琪莉的咒语，感觉现在其胜率略微提升了一点。嗯，所以，大约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先说好，这非常之高。如果医生对生命垂危的患者的监护人说「这手术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显然大家都会选择手术。对于命在旦夕的人来说，那是给予生机的百分之三十。对于曾经命在旦夕的人们来说。则是百分之百的希望。赢吧。既然都开始了。那就为这故事画上句号。如此下定决心不过是在数小时前的凌晨。那时的我显然。认为自己是正常的人类。主战场被彻底移向别处，主要人物们和那看不见的舞台一起从眼前消失之后，现实或者说舞台背面的世界逐渐变得繁忙。斯佩罗比谁都快速地理解了状况，比任何时候都迅速地做出判断。大部分骑士为了护卫魔法师而分散的现在，斯佩罗难以独自同时对战琪莉和嘉珞。不，准确地说，2对1的战斗本身还是撑得住的。如果是佣兵时期的他，倒是可能一边豪爽地笑着一边说着「让我享受享受！」并主动冲上去。毕竟他是洋溢着战斗狂气质的人。然而他没有喜欢战斗到丧失理性的判断。现在他有必须保护的人，以保护那人为条件得到了相当多的金额。一边保护贝拉一边对战两位实力者，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撤退！」斯佩罗的声音回响在临近黄昏的红灯街道。「你！快去带回罗罗娜！」斯佩罗攥住旁边骑士的领口，露出盛气凌人的眼神喊道。骑士显然被己方男人的斗气压制，回答磕磕绊绊的。斯佩罗如同扔出般松开其领口，骑士没有回头，撒腿就跑。恶魔消失的现在，即使想要再次发动魔法，单靠魔法师们是不够的——好像是这样。虽然斯佩罗对魔法原理一窍不通而且没有兴趣，不过他一起参加了伪装成作战会议的茶会，因此偶然听到了一些。斯佩罗正准备抓住另一名骑士，让他召集魔法师们，随后下达命令，然而——「唔啦啊啊啊啊！」随着洪亮的呼喊，剑瞄准斯佩罗的头顶砍来。真是找不出半点细腻的叫喊，想着，斯佩罗依靠本能抬起剑挡下了那攻击。沉重的感觉通过双手传来。对方是红头发的剑士。斯佩罗见过。他，不，她显然是上次在公爵宅邸战斗时和众多骑士勇敢交剑的人。名字是嘉珞吗。看来只是不懂战争的毛孩子。「胆子挺大！」「唔哇！」斯佩罗用力一推，嘉珞便朝后退去。因为她知道，硬撑着只会失去重心陷入危机。和嘉珞的距离拉开后，斯佩罗抱起贝拉像货物一样扛在肩上。「呀啊，干什么，斯佩罗！」「喂，小姐！不要提这种一看就明白的问题！很烦的！」斯佩罗扛起贝拉的瞬间，嘉珞已经准备好了二次攻击。这次展开攻击的不止是嘉珞。「嘉珞，上面！」「没问题，公主殿下！」两位少女从两侧急速接近。那速度快得像是被斯佩罗吸引。琪莉更是犹如水面上跳动的石子，近乎平趴一般贴地靠近。这，真是令人头疼。面对困难开怀大笑是长年的习惯。看来今天的星座运势实在是不好。不然是因为离开宅邸时在十字路口遇到的黑猫吗。再不然或许是因为杀掉的家伙们不断冒出来的昨夜的噩梦。仔细想来，杀掉拉丝图罗的白发男孩之后，运势就从未好过。「小姐。可能有点晕，你忍一忍。」「『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贝拉的悲鸣同时响彻鼓膜和大脑。斯佩罗一边扛着贝拉一边挥剑。以单腿为轴转动身体，踹开嘉珞的肚子，随后用自己的剑拨开琪莉的剑。琪莉没有松开剑，只是没料到攻击会被挡下，神情有些慌乱。别人们或许看不出来，不过斯佩罗的眼睛看得出。斯佩罗踹开嘉珞的腿一沾到地面，这次他甩动撑地站立的腿，踢向琪莉的脑袋。那动作没有丝毫多余，迅速而连贯，不过琪莉的观察力亦快得非比寻常。斯佩罗本以为这强度可以击晕她，然而琪莉用两臂挡住了斯佩罗的攻击，因此尽管身体飞向了远处，受到的打击却很少。于是，斯佩罗亦有些慌乱。别人们或许察觉不到，不过亲身体验过的琪莉察觉得出。斯佩罗忽然涌出一股想要这样继续战斗下去的念头。想要战斗。果然得先交手再思考。浑身发痒，臼齿相碰。刚才的短暂交锋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战栗和兴奋，以致将运势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斯佩罗！」然而察觉到斯佩罗这般感情变化的贝拉在斯佩罗的肩上大声叫了出来。贝拉根本不关心什么「享受战斗」。那是绝对不能排到优先顺位前端的感情。「好的，好的。东家大人的话我一定记住。」幸好斯佩罗同意了贝拉的话。事实上刚才为了挡下琪莉的攻击而单手挥动大剑，因此受到了点损伤。即使稍微借用了旋转的力量，那果然不是该强行尝试的动作，斯佩罗再次认识到这点，迅速跑离了原地。「你等着！」嘉珞正要追赶斯佩罗，却被琪莉抓住留了下来。和满脸激动的嘉珞不同，琪莉的眼神无比冷静。「罗罗娜要紧，嘉珞。」「咕……」知道是知道，可是白白放走斯佩罗让嘉珞十分不甘而愤痛。然而两人没有时间继续磨蹭，掉转脚步离开了原地。姑且沿着罗罗娜前进的路线开始奔跑，至于去哪才找得到罗罗娜，事实上十分迷茫。「如果事情失败需要确定再次集合的场所，你觉得会定在哪里，嘉珞？」「这个嘛？正门？不然北门？……说实话那些家伙们有没有假设过『失败』就很值得怀疑。」「是吗？」「阿丝特莉雅的性格就是这样。根本不考虑什么后事，什么计划B这种东西。」既然如此贝拉。贝拉会怎么做。来到岔路口时，琪莉和嘉珞暂时停下了脚步。尽管跑了相当一段距离，两人却都没怎么喘气。在岔路口，琪莉对嘉珞说道。「嘉珞去正门。我去宅邸。」「啊？宅邸？」「你不是说她从不考虑后事吗？那么事情结束后显然是打算回宅邸。如果没有另设集合场所，那么事情告吹时很可能返回宅邸。」刚才斯佩罗没有特别命令骑士们在哪聚集。而且关于那些家伙们干的事情的线索或证物依然留在宅邸中的概率很高。哪怕为了处理那些东西，一定得有人回到宅邸。如果其中回来的人是罗罗娜，那就再好不过了。嘉珞一脸镇重地点头。用力紧闭的嘴唇末端微微泛起皱纹。「无论如何都得带她回来。」「请交给我吧！」下定决心后，两人分开到各自的路线上。奔跑期间，不论谁都没有回头。据说宅邸是某上层主人的。说是上层，其实那人和地痞没有区别。收保护费，威胁同行商人取得垄断权，献上贿物来赚取更多利润，进行走私，以此来中饱私囊。这是待在这城市的数日里，交谈过的游廓女子们告知的情报。然而四周都是敌人，守卫宅邸的人相当之多。不过大部分都是街头出身的混混，因此对琪莉而言连障碍物都算不上。侵入宅邸正门，听到「你是什么家伙！」这种常套的叫喊，15分钟后。琪莉从彻底倒下的二十多个男人堆成的小丘中，揪住看上去仍然清醒的男人的领口将其提了起来。眼睛淤青的男人被拉出呻吟之山，发出痛苦的声音。「求，求您饶了我！求您饶我一命！」「这里有女孩子在吧？有点怪僻和神经质，不过长得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女孩子……啊，那个，您是说修女大人吗？」嗯，阿丝特莉雅被判定为了「可爱的女孩子」吗。琪莉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快。「不是修女。双马尾的女孩子。泛青银发的……」「啊，双马尾！那个，您是说那位巨大骑士的弟子吗?!」「那孩子的房间在几楼？」「3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我来为，为您带路！」一样的男人倏尔变成了活泼可爱的宠物犬，带头进入了宅邸。自己花钱雇用的男人轻易背叛了自己，这事实让躲在楼梯平台的栏杆后面的宅邸主人十分愤怒，可他反而被男人踹了屁股。琪莉向栽倒在地叫苦不迭的宅邸主人送去恻隐的视线，随后跟着男人登上了3楼。宅邸豪华灿烂，然而看不到家眷。或许已经全部逃走了吧。是啊，在文卡洛建造这样的宅邸生活本就是一种奇行，出于自身意愿在这里工作的家眷会多吗，她如是想道。琪莉为了防备藏起来的敌人突袭，将剑紧紧握在手中，慎重地前进，不过此后不再有任何攻击。「这里，就这房间！那小姐，就住在这房间里！」是想转生成苍蝇吗，男人不停地搓手，同时嘿嘿笑着。或许他不是前任混混而是游廓或娼家的皮条客。琪莉没有消去眼中的笑意，轻轻对男人点头。「嗯，谢谢。你现在可以走了。」「啊？咦，可是如果又有要让我做的事……」「离开这别妨碍我就是你要做的事。」本想在琪莉这里再赚一票的男人露骨地摆出失望的表情，离开了走廊。琪莉确认到男人的背影消失了在远处，随后打开房门进入房间。房间被整理得很清爽。在掀开的窗帘上投下长影的黄昏的阳光挤满了房间，映照着房间里的物品。叠得相当精致的被褥和整齐地堆在一边的行李，显然是一直操持着拉丝图罗家事务的罗罗娜的手艺。——没有回来吗。琪莉依次打开衣柜和抽屉柜确认，想道。或许断了一半的念想。果然应该前往正门吧。结果罗罗娜只能交给嘉珞了吗。「……？」确认了全部的抽屉柜，最后打开罗罗娜的行李箱确认的琪莉，在里面发现了巨大的信封。显然装有文件的巨大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收信人一栏则填着琪莉非常熟悉的地址。艾雷巴多的魔王城。不久前，琪莉收到过这地址后面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函。确认了地址后，琪莉没有半分踌躇，立刻拆开了信封。信封里装满了纸，纸上布满了琪莉、嘉珞、罗罗娜都阅读不了，而黑杰尔和魔王却一定认得出的涂鸦。「……卢恩语？」坐在罗罗娜行李箱前的琪莉逐一检查着那数十张纸。这是密函，还是魔法的构筑式，或者根本不是什么卢恩语而只是普通的涂鸦，琪莉不得而知。不过显然，罗罗娜准备将这封信交给魔王。明明说厌恶。明明说怨恨。明明以杀人的气势冲来战斗。即便如此，她仍然想要告诉魔王的……到底是什么。琪莉将那封信收好，离开了宅邸。毕竟罗罗娜不可能回到这宅邸了。既然正门有嘉珞前往，那么要去别的地方吗，或者在正门合流更好吗。离开宅邸之后，琪莉一直在脑海中纠结着。「啊，魔女！怎么现在才出来！」琪莉走出宅邸正门，站在街上噔噔跺脚的一位男孩如同滚动一般冲向琪莉。一边说着相当急切的话语，一边不断吸溜着鼻涕。显然，是被约娜用面包抽打后带走那面包的那位流浪儿。「我们这些孩子为了找你们跑遍了整个城市！总之，要不是圣女大人的请求，我们才不白白做这种事！话说回来你怎么想到要进去这里？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有多可怕吗？总之，你让我这么辛苦，之后得给我十个左右的面包！……唔唔，总之正题不是这个。」唏溜——讲述了半天自己多么辛苦的流浪儿用手背迅速擦掉鼻涕，随后再次开口。「圣女大人……就，就是，你们的侍女让我转告。」约娜吗？——琪莉的眉间皱起。「叫什么罗罗娜的孩子和魔法师老头们去了北门。」北门……这样吗！琪莉叹了口气。这宅邸距离北门相当遥远。「然后我们这边监视的孩子们看到。」流浪儿少年使劲挠着积满污垢的后颈，补充道。「说是看到某个大块头巨人大叔绑架了漂亮的小姐跑去北门了。我不太清楚，不过那人和你们有关对吧？」斯佩罗和贝拉。琪莉的脸色愈发黯淡。意思是只要追着他们就可以遇到罗罗娜了吗。迟来的后悔和误判使得心中火气翻涌。「总之整个城市都乱了。据说红房子姐姐们今天都惶惶的不敢接客了。大人物们又要做什么？这样一来我有点不安。大人物们一出现准没好事。毕竟这些人知道随意处置这里的人们还会变成自己的业绩。」「不会有事的。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琪莉一边想着魔王一边说道。努力露出的笑容被焦躁覆盖，没能发挥出太大的效果。流浪儿以怀疑的眼神盯着琪莉，随后咂了咂嘴。「为什么你们理解不了我们同样想要活着？」如同知道了一切，如此说道的少年的眼睛十分平静而澄澈。琪莉无言地搂住了少年。生命被标上价值，被彻底挤出优先顺位的这些孩子们，恐怕自己根本理解不了吧。即便如此，琪莉无比感谢这孩子告诉她「想要活着」。这样，为了拯救这些孩子们而准备好接受败北的魔王的战斗遂有了意义。自己的努力和选择遂不致白费。即，不逃跑是正确的。「嗯，希望你们继续活下去。」这是多么骄慢而自私的愿望啊。尽管如此想道，琪莉却没能咽下这句话。少年既没能抱住琪莉，亦没能逃跑，只是僵硬地站着，接受着琪莉的拥抱。因而琪莉愈发用力地搂住了少年。没关系。毕竟是人，即使做出了愚蠢的选择。不过毕竟还活着，单是如此便有了活下去的价值。所以，望君亦务必活下去。站在长发随寒风飘动的少女面前，约娜想道。虽然她叉开双腿毅然站立，事实上她正拼命忍耐着浑身的颤抖。手脚愈发冰冷，嘴唇逐渐干燥。这是因为夜晚捎来的寒冷，还是依然没有恢复的身体的悲鸣，抑或是面对佩剑之人的恐惧心，实在是难以分辨。背后是无限延伸的荒凉的碎石路。约娜挡在通往别的城市的路上，做着深呼吸。「闪开。」罗罗娜站出人群，冷漠地说道。然而约娜望着罗罗娜那冷静的眼睛，反而得到了确信。「我不。」「想死吗？」「我不闪开。」「你那滑稽的举动还是得了吧。」「我不。」心脏激荡。心脏的跳动过于迅速，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停止。喀嚓，这般微弱的声音传来。约娜的固执让罗罗娜的表情愈发扭曲。或许是在焦躁，她紧咬着下唇。又小又红的嘴唇被牙齿挤破，渗出更红的血。「闪开，罗罗娜。我来收拾。」站在后面的斯佩罗拔出剑大步靠近。对他而言，约娜只是铺装道路上的砾石一样的踹开就好的存在。约娜的心脏愈发激荡。如今即使想逃，腿都冻得逃不了。斯佩罗架起剑时，罗罗娜急切的声音拦住了他的剑。「我来。」斯佩罗瞪大眼睛望着罗罗娜时，罗罗娜将视线固定在约娜身上，拔出了自己的剑。「不，没必要让你的剑沾血。说实话阿丝特莉雅给你下达暗杀命令让我非常不愉快。」「不。我想快点拿出实绩得到信赖。毕竟是我没能处理的事，就由我来处理吧。」罗罗娜的眼神十分决然。握剑的姿势颇为端正。琪莉和斯佩罗，不论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实力者，罗罗娜就是跟那两人学的剑。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同龄的剑士中目前显然难以找到比她更出色的人。斯佩罗讪讪地挠了挠头，转头看向贝拉。贝拉似乎不是很满意，一脸凝重地望着罗罗娜。「怎么办，小姐？」「不管她，我们走。居然自己主动请求。」对贝拉而言，罗罗娜依然是可以轻易舍弃的牌。即便罗罗娜能力出众，正如字面所说，只是在「同辈」中罢了。实力还没有出色到可以派上用场。对她来说，可以随便消灭的文卡洛居民和她都是一回事。。」结果斯佩罗没能拒绝自己弟子的请求。斯佩罗在肩上做出手势，贝拉和骑士们接连开始移动。斯佩罗默不作声，使劲搓了搓罗罗娜的脑袋，随后和贝拉一起离开了城市。那手法好似寡默的父亲笨拙的爱情表达，约娜如是想道。他们越过罗罗娜和约娜，走出北门，离开了文卡洛。罗罗娜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半晌，她再次将视线移向约娜，没好气地问道。「希望你不要因为死里逃生了一回，就错以为我杀不了你。」「虽然我没有那么认为，不过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杀我。您应该知道，我根本没有战斗的才能。」约娜将两手举至肩膀微微一笑，好似在展示自己手无寸铁。那行动让罗罗娜皱起眉头，约娜垂下视线，如同嘟囔般说道。「啊，当然，虽然没有才能，不过人倒是杀过。」「……哈?!」「一共8人被我亲手杀死。我曾以为那是正确的事。迟迟才意识到那是错误的道路，不过回头是在杀了非常多的人之后了。」罗罗娜架起剑，赫然喊道。「那，那种故事我根本不想知道！」「不。您必须听着。要问为何，因为这就是您的未来。」「闭嘴！我说了我不想听！」罗罗娜挥剑冲向约娜。尽管约娜幸运地躲开了初次攻击，然而紧接着往腰砍来的剑却来不及避开。剑锋划破衣服如捋般擦过盆骨上方。皮肤被浅浅割破，喷出了鲜红的血。虽然疼得想要喊出悲鸣，约娜却没有悲鸣，而是选择了接上话语。「我曾依靠理性判断，确信那是正确的事。我曾认为，些许的违法和罪行相比我要达成的结果微不足道。要问为何，因为我是正确的。因为我想要做正义的事。」想要救活黑洛伊斯的人们。想要缓解苟延残喘的人们的痛苦。想要建立幸福的城市。正如自己父亲的愿望。正如苟延残喘的所有人的愿望。「那又怎么了?!和我又没有关系！」「有关系。因为那就是您现在做的事，您坚信是正确的事，而且是终究只会留下后悔的事。」「你指什么?!向魔王复仇吗?!杀害你吗?!既然不想死就实话实说哭着求饶呗?!」剑锋杂然舞动，给约娜留下轻微的伤痕。只留下轻微的伤痕，是因为约娜一直侥幸地避开了攻击。当然那侥幸没能长久。不消片刻，约娜终究被罗罗娜踢折膝盖瘫坐下来，罗罗娜的剑顺势插进了约娜的大腿。破开皮肤、脂肪、肌肉，剑穿刺而入的感觉从指尖鲜明地传来，罗罗娜不由得微微颤抖身体。数日前将剑捅进约娜腹部时，同样是这种发瘆的心情。为什么没有习惯？为什么习惯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是杀不了人的！罗罗娜在心中绝叫，用力拔出了剑。血如同被剑锋牵引着溅出，随而逐渐平息。约娜一边发出悲鸣一边捂住自己的大腿倒向一旁。罗罗娜用脚使劲践踏着约娜的心口，将剑插在约娜的耳边。约娜脸色苍白地望着罗罗娜。全身被冷汗浸透，忍耐着苦痛的目光有些浑浊。噙满的泪水凝在眼梢，随而悴薄地落下。弱者是约娜，她当场断气都不奇怪，然而不知为何，径直望着自己的约娜的视线让罗罗娜十分不适而害怕。这女人为何没有移开眼睛望着自己。为何这般毫不动摇地用坚毅的视线凝视着自己。「请您饶了我。」约娜说道。那与其说是哀求更像是命令。「我为什么？为什么非得那么做？」「因为一旦杀了我，您，显然将被罪责感所折磨。」「不是吧?!绝对不是吧?!区区杀一个人就瑟瑟发抖得要哭出来，我?!」嘴唇已经开始发颤，不过约娜没有特意指出。「当然即使您杀了我，即使您最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主人还是会原谅您，接受您。毕竟对我，主人亦是那么做的。」「主人？……是说魔王大叔吗？」罗罗娜口中冒出的「大叔」一词听上去莫名有些温暖，略微消解了约娜的紧张。即刻认识到果然这孩子没有怨恨魔王。嗯，听闻是个说不来谎的孩子吗。「我希望您不要重复我犯下的错误。那里什么都不剩。你想要的东西，那里同样没有。」「你又……知，知道什么！」「知道。我知道。因为我看到过。因为我到过没法回头的地方。」约娜用单手紧紧握住嵌在自己脸旁的剑刃。手中瞬息间流出了血。罗罗娜身体一颤，望着约娜的手。「罗罗娜・拉丝图罗。」约娜呼唤着罗罗娜的名字。从未互诉过情感，亦从未共度过时间。说到极少的接触，只有罗罗娜将冰冷的铁块攮入约娜腹中一事。约娜回想起那瞬间瑟瑟颤抖的罗罗娜的手，动摇的眼神，哆嗦着后退的身体。回想起那终究没能刺得太深的剑，面前像罪人一样逃走的罗罗娜的背影，那一切。回想起魔王的，讲述罗罗娜的故事时露出的那凄惘的表情。为什么。约娜感到自己相当了解这少女。相比魔王和琪莉，自己对这少女的事情更加清楚。更加理解。「我请求您。在您正义的计划造成罪恶前，务必……请您停止。」停止什么。生还的自己为了死去的哥哥而必须做的事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所谓活着的理由，除了「复仇」还剩下什么。「为什么你……，素不相识的你要说这种话……！」罗罗娜拔出了剑。约娜握剑的手掌中溅出了血。罗罗娜准备立刻将剑插入约娜的脖子。想要插入。想要当场堵上这女人的话语，想要杀了这女人获得老师的信赖。所以，所以说到底……想要复仇。复仇完，那之后呢？要回到「即使最终做出错误的选择，还是会原谅，会接受」的人身边吗？想到这，罗罗娜感到了一股恶寒。明明不是——这明明，不是怀着得到原谅的想法而开始的事情。「约娜！约娜！」背后传来的叫喊让罗罗娜再次直视现实。只见瘫倒在自己脚下的女人那含着水气的眼瞳依然毫不动摇地凝视着自己。约娜。这女人貌似叫约娜。连名字都和自己相像，想着，罗罗娜站起身来。转身看去，只见琪莉正从那远处奔来。「反正对我而言剩下的只有这个了。」罗罗娜寂寞的声音如同随风飘飞的沙尘，四散而开。没有剩下的东西不要紧，约娜想要如此告诉她。只要活着，活下去，留存的东西不论多少都可以再次创造。所以不要放弃活下去。然而声音发不出来。毕竟是靠着尚未恢复的身体硬撑着。虽然想要抓住撇下自己离开的罗罗娜，可是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看得到的只有逐渐染成朱红的天空。犹如色彩哗哗洒落的晕眩让约娜闭上了眼睛。手掌的伤口阵阵呼诉着痛楚。罗罗娜离开了。没能抓住您珍重的人，对不起，主人。约娜在心中嘀咕道。袭来的寒冷一定，不是因为愈发冰凉的空气，而是因为内心。「出什么问题了？」啊啊，闭嘴。「不是准备展示隐藏的真正实力吗？」怎么可能存在，那种东西。「所谓人类，真是越想越渺小啊。」所以不要顶着我的脸唠唠那种话，请你。嗒，嗒，落在地上的血滴给我的影子画上了斑点。捂着脖子的指间不时淌下温热的液体。每次呼吸都翻涌着喉咙中的积血，很不舒服。治愈要费时间，姑且只是用魔法做出模造器官来填补。——将整个城市移到别的空间，哪怕消耗了这种程度的魔力都没有节约魔力的打算啊。藏身在某华丽游廓的檐下阴影处，我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眼前散落着倒塌的建筑残骸。许多建筑由于狗倾倒的魔力而轻易垮塌，仿佛被手压扁的纸房子。万一这里是「现实」的空间？如果那建筑里有人？那样地面的颜色就不是尘土的灰色而是被染成红色了吧。嗯，不想考虑。——话说回来之前那个……到底是什么。芙如同使用了魔法一般，在眼前消失成了黑色的烟气。然而那时确实认得出那不是伊芙的魔力。毕竟恶魔的高浓度魔力鲜明地传来。这次同样是那种情形吗。或许如此。然而极其微弱的魔力强度，满含伊芙特有的独断的构筑式，这些让我始终惦念着。没错，构筑式。伊芙直接咏唱了构筑式。难道是配合伊芙构筑式节奏的狗的魔法？那些家伙们勤快得还搞这种程度的表演吗？特意进行这种演出的理由存在吗？然而假如，其实伊芙存在微薄的魔力，虽然想要如此设想。——拥有神力之人同时携带魔力出生是不可能的……尽管非常讽刺，伊芙显然是「修女」。她携带神力出生这点是绝对错不了的。伊芙侵犯我梦境的能力显然正因为她是修女才办得到。再加上在艾雷巴多的城堡中度过的那短暂的时间里，我透过皮肤清楚地感受到了伊芙的神力。那么到底是什么。那魔法到底。「啊，找到了。原来藏在这里啊。」近处传来狗的声音，我猛然抬头。只见巷口站着三条漆黑的土佐犬，正哗哗淌着口水。声音从那三条狗的口中同时发出。「嘛，既然底牌都展示光了，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吗？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积极活动。」「没必要连这个都模仿我吧？」我一边在心中咏唱构筑式一边苦苦笑着。一条狗「汪汪！」叫着，再次表演发出人声的怪异场面。「毕竟此身就是被那样命令的。」话音刚落，狗群冲向了我。数分钟前，它们趁我不备撕咬过我的脖子，看来肚子还是没饱。我向狗群伸出手掌，如同抓住虚空般用力攥拳。狗的脑袋同时碎烂。其中一条哪怕脑袋碎烂了还是马不停蹄地冲了过来，因此我对着虚空手指一划，将其身躯割成了两半。内脏从断躯部分流出，这场景使我窜出对造出那狗之「狗」的厌恶。那家伙，既然称懒为什么在这种没用的部分这么讲究。抱歉，我的品性没能善良到为了濒死的鸽子而割下我的肉放到秤的另一边。而且神根本不可能称赞我「真乃善良而懂事者也」然后复活我。毕竟我好歹是魔王。最关键的是，既然想要测试善良就给我用更和平一点的方法啊。（译注：尸毗王割肉贸鸽）地上四分五裂的狗的尸体立刻坍成了黑色的沙子。即便在隔了五六步的这里都可以确切感受到，那是魔力凝缩而成的团块。我勉强停下正欲靠近散落魔力的我的脚步。还不是。还。「您真是连捉迷藏都没有才能。」这次从背后传来了声音。到底制造派遣了多少条狗。简直要患上本没有的恐狗症了，我一边按捺着这般想法一边迅速转身看去。然而和我的预想不同，站在我背后的不是狗而是「狗」……嗯，因为称呼一样所以开始搞混了。就是说我背后站着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白发恶魔。「别的恶魔们都有角诶，要不展示一下你的？」「你的水准到不了让我必须以本貌吸引使用魔力的程度。」「希望你照顾一下不得不面对一模一样的脸的我的立场。」「这种时候解决一下自我厌恶的感情不好吗？」「抱歉，我是自恋狂。」听着像冷静而平稳的氛围中的对话。现在我和狗的周围正可谓是灾殃。哪怕在对话中狗依然轰炸着我周围的建筑威胁着我，我同样让那四射的建筑碎片飞向狗试图攻击。城市渐渐破碎，到处都变貌得犹如留存了1000年岁月的遗迹。随着倒塌的建筑越来越多，得以确保的视野愈发宽敞。在未经修整的蜿蜒小路数不胜数的文卡洛，所谓视野得以确保，往好了说意味着迷路徘徊这类事件减少，往坏了说意味着不再有地方藏身。狗瞄着的显然是后者。要问为何，因为至今为止一直在巷子里东躲西藏的是我。「哎，要是可以杀就方便了。」狗抬起头笑了。颇为傲慢的话语。隐含着杀我不过小菜一碟这一前提。怎么可能。如此对待我之者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得怀着愉快的心情尽力答谢。「可惜啊。我是可以杀你的立场哦。」我稍微改变构筑式，一举将诸多建筑碎片送上虚空。恰好周围满是狗肆意摧毁的建筑。不仅是碎片，我索性拆掉了完好的建筑。不知不觉间，我周围海量的碎片犹如石头建成的城郭，开始在虚空中游泳。片刻后，随着我的一个手势，那全部石块一举飞向了狗。那分量全部聚集起来作为材料使用都造得出两栋像模像样的建筑了。当然，狗哪怕看到石块向自身倾泻而来，表情都丝毫不变就是了。「即使是可以杀的立场，没有杀的能力不照样白搭吗？」砰。砰。随着爆竹炸裂一般的声音，一时间，石块纷纷变成沙子哗哗洒落。挺壮观的。没想到我平生还会遇到这种沙雨，而且是暴雨水准的。沙子满满积在背后和头顶，浑身痒酥酥的。不止是我，狗的头顶和肩膀亦堆满了沙子。狗露出不爽的表情，掸去肩上的沙子，对我说道。「我挺好奇您以这种形式草草浪费魔力是要干嘛。如果想一局定胜负就请全力以赴。不然难道，您还抱着赢得了我这种无谓的希望吗？」赢得了的希望。那种东西，并没有。我不期待这种攻击消灭得了那家伙。即使诱取了那家伙大量魔力用来将整个城市移到别的场所，我依然不指望赢得了那家伙。所谓力量的差异就是如此。哪怕技巧和把戏再杰出，在压倒性的力量差异面前都是无用之物。我遇到狗后，平生初次领悟了这点。无论是谁，人生中不总得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跪倒一次醒悟现实从而成为大人吗。虽然这好像不是特别愉快的领悟。「□□■■□□□！」我没有回答狗的质问，而是竭力喊出始动语，声音震动了空气。狗的周围产生出无数圆形的魔法阵。宛若落在湖面上的雨滴荡起的波纹。「想要抓住我的脚腕吗？咏唱始动语的声音太响了，简直是居心毕露。」从数个魔法阵中蹿出了粗树干一样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即刻变为了黑色的粉末沙沙坍散。因为狗用魔法将其抹消得不留痕迹。狗对我露出微笑。恐怕是期待着连顺利攻击都做不到还被洞悉了心思的我的绝望吧，不过……「不咏唱始动语使用魔法我同样做得到哦。」「……?!」轰隆！隆隆！剩下的魔法阵开始爆炸。狗的目光动摇了。因为尽管他解析了我昭然若揭的魔法，却没想到要解析悄然藏在其后的别的魔法。真笨。普通的人类都做得到重叠施展两个魔法吧？嘛，大型魔法的话倒有点费劲就是了。魔法阵有如地雷爆破，一边矜夸着嘈杂的声响和巨大的破坏力一边依次炸开。狗急忙使用自身魔力抑制魔法阵意图破坏构筑式，然而魔法阵迅速生成，超越了被破坏的数量。「成几何级数」这般形容正适合在这种时候运用吧。我随意抖了抖留在耳孔里的沙子，夸示着难得的从容。「咕呜！」肆意爆炸的魔法阵之一终于顺利击中。狗的右腿底下产生的魔法阵爆炸了。狗的下半只小腿整个飞了。狗没能藏起慌乱的表情，身体颤颤悠悠的。「这都避不开吗？」我为了挑衅这家伙而故意用讥讽的口吻说道。「所谓恶魔真是一样渺小啊。」我如是说的瞬间。狗的模样消失了。不，准确地说，当我认知到狗「消失了」时，狗已经移动到了我的眼前。而我只是泰然想着视野突然变暗。恶魔们到底为什么喜欢这样瞬间移动来吓人啊。忽然，狗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看到迅速印刻在我肩上的魔法阵，我瞬息间把握了这家伙要干什么。解析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速。毕竟那就是刚才我使用的魔法。将你使用的那魔法还给你丫，嘛，这种心理吗？真是粗俗。「要是截断四肢让您如虫子般爬地，那嘴就可以稍微闭上了吧？」烧着脸颊。右肩受了重伤，以致深深凹陷，不过，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想得积极一点。胳膊险些掉落，不正多亏了我增长的敏捷而得以防止吗？多么幸运啊？——……一点都没有积极的感觉！「该爬的是你这家伙！□□■■□□□！」哪怕倒在地上，我依旧试图反击。我再次试图稍微提高刚才炸飞狗一条腿的魔法的强度。伸出的手精确对准了狗的头部。狗的表情凶狠地歪曲。即使从紧闭的牙缝中传出嘶吼都不怎么奇怪。虽然狗为了防御自身脑袋而抬起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过我的魔法将其任务解决得非常完美。这家伙余下的左腿上。砰。真带劲。血、肉块、骨片迸溅的烟花诶。「咕啊啊！」狗喊道。叫出悲鸣的同时，身体向后跌倒。毕竟两腿全都丧失，当然站不住了。话说回来恶魔好像同样感受得到疼痛。连悲鸣都喊出了。不然连那都是在模仿我吗？我痛的时候会那样扑棱着喊出悲鸣吗？唔呣，我倒不想以这种形式回忆我本人的羞耻模样。这家伙好似刚被抓到的活鱼，一边扑棱着断腿一边在地上爬着，其间，噗通摔在地上的我意气扬扬地双腿踩地再次起身。飘忽不定的右臂？没关系！依然连接得好好的哦？这家伙疯狂摇荡着消失得不留痕迹的两腿期间，被截断的魔力再次涌进了这家伙的双腿。宛如大水珠凝合小水珠一样。不足为奇。毕竟所谓恶魔就是「魔力其本身」。分散的魔力只要再次聚集就好了。我抖动的双手用力握拳，静静注视着这家伙再次长出的两腿。——还不行。还。——还太早。掌中渗出的汗。不由得开始干燥的嘴唇。咕嘟。我干咽了口吐沫，尽量露出令人火大的微笑，揶揄着在我脚底爬来爬去的另一个我。「怎么了？这不是像虫子一样爬在地上吗。」面对我的嘲弄，狗笑了。不是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的微笑，而是令人哑然的笑声。「哇啊——哇哈哈，哈哈！真有趣！我没说过吗?!我，极其讨厌疼痛。真是拥有各种恼人的本领啊，您。」瞪着我的这家伙的一只眼睛渐渐染成了黑色。好似眼白上数亿只黑蠖在爬来爬去。如此，眼白和黑色虹膜的颜色徐徐反转。我怜悯地俯视着这家伙，说道。「连那疼痛都不是你的吧。」那是我的。人类的东西。黑色的虫子甚至开始吞噬狗的另一只眼睛。随着瞳色反转，狗的表情仿佛徐徐显露本色。温和，常笑，眼梢弯得略显恶心的面目善良的狗，如今变为了一心思考如何啃咬眼前猎物的斗犬。面对那样的家伙，我最后断言道。「你瞧。正因为你和希娜都是那副模样，所以才努力模仿渺小的人类。」我十分清楚这显然会伤到这家伙的自尊心。「其实你们也知道吧？」我希望这家伙动摇。「那样，没用。」这些家伙如此希望如此渴求的是人类的灵魂。哪怕贪婪地收集再收集，哪怕为了搜刮灵魂而欺骗数十人，堆积数百尸，迁流数千时，那依然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夺来的灵魂永远成不了自身的东西，终将磨损，残旧，破碎，湮灭。人类。真是渺小。100年都活不到，极易坏损，死亡，内斗，没有进步，恶毒，骄慢，愚蠢。我倘若是神，一定要将这世界犁个八十七次。所以，那又怎样。虽然我一点都不想成为恶魔，不过你们——「再那样刨着土在地上爬啊爬，你的那份灵魂就要连一块碎片都没有了。」我没能听到我吐出的句子最后的声音。因为在我结束话语之前，狗的手砍飞了我的一只耳朵。加上刚才在我肩上爆炸的魔法，我的听觉一时丧失了功能。仿佛细长的铁棍凿穿颅骨横贯大脑，细长而尖锐的耳鸣持续不断。狗用单手拿捏着我的脸，将我扛摔在地。我的脑袋被砸在地上，导致晕眩久久萦绕。抓住脸的握力强得过分，眼睛都好似要蹦出来。然而最关键的是，从狗的全身、所有细胞、呼吸和浅层皮肤中散发出的摇荡的魔力的重量沉得令人窒息。我勉强睁开眼睛，透过抓住脸的指缝确认狗的表情。漆黑的硕大眼睛中央嵌着的白色虹膜和头上凸出的巨大的角。狗的角是非对称的。长在左边的看着有希娜的两倍大，而长在右边的则比布伦还小。脑袋看着简直要向左歪斜的非对称。喘息声粗糙得有如野兽，恶心的嘶吼噪音夹杂其间。如同指甲刮铁板一般令人不快的噪音。恶魔。那是压倒般壮硕、强悍、巨大、恐怖的存在。果然哪怕数次计算、思考、苦想，我还是赢不了此者。魔力差不是赢得了的水准。<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985/148696/176389.jpg" class="imagecontent">哪怕这家伙现在就这样将自身拥有的魔力的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六十劈向我，我显然将在这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现在这家伙没有那么做纯粹是因为伊芙的命令。毕竟是那样的契约。获得永远的生命。既不是为了征服这世界，亦非希望脱离死亡的沼泽，仅仅是为了能够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一旦杀了我，恶魔和伊芙缔结的契约就将产生误谬。「如果这真的是您的所愿，我将尽力啃噬您。」恶魔嘶吼道。笑着的面容、郑重的语气、险恶的话语、从牙缝中漏出的野兽般的呼吸，一点都协调不了，各自松散游离。甚至连狗的呼吸都装载着魔力，挤压着我的全身。我笑了。尽管依然没有半点从容，然而我不禁笑了出来。如果可以，看到拥有可将这城市、这国家、这大陆碾成分子啜饮的魔力之者，因为我区区一句话而动摇的模样，当然令我痛快难耐。当然那痛快，在这家伙的手指戳进我肚子的时点轰然破碎。「唔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咯嚓一声，狗撕下了我的肉块。仿佛用手舀着烂糊的豆腐，我的肉块十分轻易而软弱地被撕了下来。巨量的血猛然喷泻而出。感觉我肚子上像是温泉爆发一样，这。狗炽烈的魔力将我的身体内部烧得滚烫。肆意倾吐愤怒的狗的魔力盎溢凝结，骤然落在我的胸口。所谓魔力并非视觉上看得到的东西。意识到他人的魔力只是「感觉」。哪怕那浓度再怎么高，眼睛看得到的情形亦稀少得等同乌有。然而狗的魔力眼睛看得到。不得而知是漆黑的液体还是气体的奇妙之物就如活着的东西一样，蠕动着覆盖住他的全身。果然正如我的预想。战斗时原样散发魔力尽情浪费显然是这家伙的战斗习惯。不知道魔力宝贵，这恼人的一面真是像极了我。但是。——还不是。还得，再过会。我一边紧咬下唇强忍痛楚，一边说服我道。还不是。还。战胜这家伙的准备还没完成。「注意点。那样下去老师要是死了不就难办了。」从远处传来伊芙的声音。我晕眩得甚至睁不开眼，因而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不，兴许不是远处而是近处。毕竟听力处在尚未恢复的状态。伊芙的话让狗忽然举起搁在我身上的双手，从我的上面离开。虽然我内心恨不得就这样躺着，然而和我的内心相反，身体，我的身体擅自趔趄着站了起来。或许是试图从猛压着我的那沉重魔力中逃离的生存本能。虽然从地上起来了，然而移动不了位置。我用手捂着被狗撕裂的肚子，迅速用魔法给伤口止血。狗望着我，表情似在怜悯那样的我。「好，请您回复。这种程度的魔力应该还残留着吧？莫非魔力这么快就开始见底了？」「真可笑。还满……，咕，满着哦?!」「真是万幸。这样您就死不掉了吧。」说着，狗用食指瞄准了我的腿。通过在他周围剧烈活动的魔力的流向，我得以知道他这次准备接着肚子给我的腿凿个窟窿。而我必须在那之前反击。我急忙伸出手拽住这家伙的胳膊，脑海中迅速咏唱构筑式……不过。没法比压根不用咏唱构筑式的家伙更快。虽然是理所当然。「咕啊啊啊啊！」这次左侧盆骨底部开了个窟窿。稍有不慎，我的腿或许就要被截断。我不得不瘫坐在了地上，幸好我的腿还险险连接着。另一方面，我反击的成果极其寒碜。魔法倒是启动了，可由于左腿开了窟窿，身体颤颤悠悠的，因而最终打偏了。我精制迸射的魔法只烧焦了这家伙的表皮就熄灭了。我躺在地上，确认我攻击的部位。那家伙被剥得鲜红的皮肤中悄然渗出魔力，瞬息间伤口被填充得像是移植了新的皮肤。然而，还。依然，还。如果不撕扯得更加切实一点——「请问您在做什么？来，不是说了请您快点治愈吗？否则您那渺小的生命不就要彻底消亡了吗。」狗露出犬齿，狡黠一笑。喂，伊芙。看来你的角色分析确实错了。我的性格再怎么恼人都没到这种程度。实在站不起来的我爬在地上靠近狗抓住了他的腿。接着我的头上即刻落下如同惩罚般冷酷的暴力。「啊，是请我扯下那边手臂的意思吗？」喀吱。淬砺得相当锋利的魔力命中了我握住狗的腿的胳膊。「……唔啊啊啊！」啊，在转。脑袋晕乎乎的。四肢全都残破不堪。巧妙的是，正如狗的宣称。我的四肢不是被彻底撕下而是被搞得破破烂烂。狗等待着我的治愈，一旦我用魔力勉强缝合住伤口，就再次攻击让我爬在地上。纵使我有点啰嗦，可是以这种形式复仇，是不是太过稚拙了些。你瞧。虽然你丫是肆意发射魔力的魔力首富，可我好歹是人类啊。既然有挂，就给我像个有挂之者一样带点关怀心。等个3秒就那么难吗？嗯？——撑不了啊，妈的。紊乱的呼吸难以镇静，想要说出口的那句话和爆裂的肺泡一道消失在了体内。压根就不是赢得了的战斗。我即使在和希娜的对练中都没赢过希娜一次。我一直由于魔力强得过分而遭到人们排斥，然而在恶魔面前就连那都彻底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这么一想，我不禁爆发出干笑。真是，蝙蝠一样的存在。明明我从未希求过那样的生命。神到底为什么制造出我这样的残次品？——那种事，我怎么知道。「这么早就放弃了吗？请您快点治愈。您的魔力只要全部用来维系您的生命使其不致熄灭就行了。请问您在做什么。我想要快点收拾好回去休息。」狗一边哧哧笑着一边说道。天真得酷似捣碎蚂蚁取乐的孩子。……什么时候来着。我记得我听到过这种话语。记忆剧烈激荡。勉强连接着摇摇欲坠的四肢的魔力总是麻酥酥地唤醒我。我集中在那刺激上，勉强得以支撑着不失去意识。不。或许略微，断片了。至少躺在地上的我眨眼间跳跃到狗面前的那期间。没有记忆。我闭上眼而又睁开，狗依然站在眼前。虽然实在理解不了，嘛，得以看到狗惊慌的表情，倒是不坏。啊，原来如此。看来我再次脱离构筑式使用了魔法。「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狗退后一步，喊道。那模样看上去颇为缓慢。不，或许不是这家伙缓慢，只是我更快罢了。我伸出手拽住了狗的胳膊。刚才我试图撕下却失败了的那条胳膊。在我抓住狗的胳膊的同时，狗的魔力开始激荡。显然是不准备给我咏唱构筑式的闲暇，意图向我倾灌魔力发动攻击。单纯、愚笨、一成不变的攻击模式。尽管如此，毕竟没人赢得了这狗，因而其一直是以那种形式战斗的吧。想要赢只有一个办法。构筑式，不吟诵就行了。「……唔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悲鸣声如同撕裂般震动着空气。狗的魔力不稳定地荡漾。悲鸣不是从我而是从狗的口中爆发。因为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率先撕裂了狗的手臂。要说使用了哪种魔法，连我都不知道。不清楚。只是想要撕裂手臂的念头十分殷切，因而没有建立构筑式。然而魔法发动了。恰如我的意图，准确得甚至令我害怕。就是，现在。之前我一直揣摩、等待、隐忍，如今时机终于来临。一旦错过这瞬间就再没有第二次了。我如此思考的刹那，半径约2米的魔法阵产生在我和狗的脚底。抓住断裂的胳膊，仿佛世界末日般叫出悲鸣的狗这才确认到自己的脚底。那似要当场蹦出来的眼睛解析着我启动的魔法的构筑式，余下的一条胳膊攫住了我的领口。「你干了什么！」「你猜我干了什么。」当然是准备吞噬你啦。被整个撕裂，变为浓密魔力的你这家伙的魔力弥漫在空气中，随后重新被你吸收，在那之前。「别，说笑了啊啊啊啊！」狗被截断的魔力不是被狗而是被魔法阵吸收随而消失。同时狗用余下的一条胳膊瞄着我的脖子发起攻击。狗的魔力依然强大，浩茫——受不了。——要吐了。刚刚吞咽的狗的魔力好似在腹中蹿腾。我按捺着那骇怪的感觉，同样向狗伸出了手。狗敏捷的指尖险险擦过了我的脖子。因为我用魔法改变了其路径——应该如此——我已经不用构筑式就可以使用魔法了。依靠我颇为理性、精明、清醒，乃至有些惊人的精神。虽然狗的攻击落空，不过我的攻击极其完美地命中了。我用单手抓住狗的脸，将狗逼向建筑墙壁。在我的手掌中，狗的脸逐渐瘪陷扭曲。真是恶心的脸。我紧蹙眉头，我手掌中的狗提起一侧嘴角，笑着对我说道。「哪下得了手？毕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听到那嘲讽的话语，我感到精神豁然清醒。「好像更下得了手了诶——！」哐！我蕴含魔力的手拉扯着狗的脸。受到其反冲，狗撞碎了背后的墙壁摔倒在地。狗被撕裂的脸瞬息间化作黑色的烟气，我立刻将其吃得干干净净。魔法阵展开在沾血的手上，吞食着被撕下的魔力。非我之物的魔力一边顺着我的血管循环一边粗暴地活动，随即愈发潜静。「不愧是老师。」背后传来伊芙尖细的声音。然而我没有回头。伊芙毫不在意，继续向我搭话。「没法赢得和恶魔的战斗将其吞噬，那就一点点撕着吃。想出这种办法，真不愧是老师。再一次被迷住了。」我仅仅注视着脸被完全撕裂，大字躺倒在地的狗，硬是没有回答伊芙的话。事实上要是布伦或希娜，这方法是没法尝试的。她们自始至终都依靠「魔法」战斗。然而这家伙处理不了泛滥的魔力，没有精制成魔法，而是一直将魔力直接使用在攻击中。在之前的战斗中我切实领悟到这一事实。狗的身体被截断时不是用魔法治愈接合，而是将断裂的身体迅速还原成魔力，再次由自身吞食。既然如此，我认为我可以使用一样的办法。既然强得没法整个吞噬，那一点点切下来吞噬就行了。要是没有事先战斗过，我就不知道这家伙的魔力浪费癖，就建立不了这种荒诞不经的计划。——事实上哪怕知道，都确信不了这样是会被吃还是会怎样。要是我领悟不了不用构筑式使用魔法的方法，那又会怎样。要是在我分切吞咽这家伙的魔力之前，这家伙率先彻底撕裂了我的四肢的话？要是这家伙至终没有露出本来的模样，我夺取不了大量魔力的话？「喂，恶魔。干啥呀。快起来。继续啊。不是还留有治愈的魔力吗？」瘫在地上的狗蠕动着身体回应着我的讥讽。紧接着狗从地上起身时，被我撕裂的手臂和脸立刻恢复原样，变回了当初的状态。没错。狗是魔力泛滥得令人矍然的恶魔。我刚刚吞噬的魔力不过是十分微小的一部分。不过某种程度上差距不是缩小了吗？我的身体同样基本不缺魔力，而且狗在开始这场战斗前为了转移整个城市已经消耗了相当多的魔力。要说比率，大约45对55吧。——……要像这样，想得积极点，积极点。的这场战斗，赢下吧。「汪汪啊。别再玩了。老师坏得太严重就不好修复了。」我和狗，不论哪边都没敢贸然进攻，维持着对峙状态的那时，伊芙的声音宛如空气般流入了我俩之间。声音非常从容、平稳、冷静、索然寡味。在这浴血战斗中，伊芙就像毫不相干的人一样，站在稍远处，随同没有半点瑕疵的声音介入了我们之间。她一直是那样。想来，她对待我之外的一切事物一直就像是「毫不相干」。没错，哪怕是在将自身的同乡悉数献祭为祭品的瞬间。时间如今到了黄昏凋敝，光线晦暝的深夜。然而在和现实断绝分离的这世界，血色的霞光依然勾勒出长长的影子，将城市逐渐淹没。「所以别玩了，现在——」在那被隔绝的世界里，伊芙没有生气的声音传来。「快回来。」伊芙话音刚落，狗便冲向了我。真的像狗一样冲来。好似理性的部分突然出了故障。越是靠近我，狗的右臂就越是变为古怪的模样。那长度伸得与其身高一样长，手变大了数倍，指甲锋利得犹如野兽。皮肤僵硬得像枯木，逐渐扭成了畸形。狗拖着那惊人的手臂，一口气冲向了我。那气势实在是磅礴而迅捷。好似不准备给我吟诵构筑式的闲暇。实际上我惊慌得猛然后退。根本来不及吟诵构筑式。然而。「咕啊啊啊啊！」明明谁都没有咏唱构筑式，却导致了两个魔法对撞互碾。激荡的魔力在腹中翻腾。狗伸向我的手臂和我插在那手臂上的剑。是预想不到这攻击吗，狗如同背气般喊出悲鸣。嗯，预想不到吧。毕竟我没有咏唱构筑式。就像你们这些家伙，那样。耳朵被狗锋利的指甲刺破，我尽量没有因那疼痛而喊出悲鸣，而是用单手抓住了狗的胳膊。粗糙翘棱的皮肤的感触使我刹那间冒出了鸡皮疙瘩。我如同无视那恶心的感触一般，用力攥住了狗的胳膊，接着在上面刻下卢恩语。那是啃食狗的魔力的魔法。然而这次该我这边因预想不到的结果而慌张了。——……分解不了？看来畸形模样的手臂不单是模样，而是为了不让魔力漏出而用魔法使其变形了。和我想要拆卸狗的身体吞噬的意图相反，狗的手臂没有一丝伤痕，亦没有分解成魔力。「您以为我会中招两次吗?!」狗扯开嘴角笑了。眼睛变大得像要蹦出来。骨碌滚动的白色眼瞳没有焦点，在眼窝中反复转动。「如果您错以为稍微撕扯点魔力就赢得了我，那我可就为难了啊！」「咳！」狗完好的另一只手瞬息间亦扭成畸形，抓住了我的脸。我被狗抓在手里，不得不挣扎着被吊在虚空中。脖子被勒住，难以呼吸。脑袋简直要被握碎。眼压升高，眼睛像要蹦出来。看着这样的我，狗扭了扭脖子，嘻嘻一笑。「想起从前了。」站在稍远处的伊芙望着我，说道。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了不相称的红潮。「那时老师勒住了我的脖子。我，还记得。老师温暖的体温，勒住我脖子的握力，甚至是折断我脖子时露出的表情。」那种事为什么记得！明明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彻底忘却从而为之挣扎的噩梦！「哈啊……我也想折断老师的脖子。」「那……死……！」呼吸受阻，声音没能顺利从口中发出。不过我必须出声说话。否则伊芙真的要一边清爽地笑着一边折断我的脖子。「不行哦。如果老师死了，我即使得到永远都没有意义了。」跫跫。伊芙一边靠近我一边嘟囔道，仿佛在施舍着莫大的慈悲。我透过狗的指缝确认靠近我的伊芙。该说是确认吗，眼睛愈发迷离，事实上看不太清。看上去犹如白色的团块在靠近我罢了。我的视野愈发模糊浑浊，甚至连伊芙漆黑的眼瞳都看成了皎白。「可怜的老师。别担心。我会保护老师的。我会永远保护老师的。为了不让琪莉・温兹一样的飞虫再次黏上来，我会将老师好好藏在安全的地方。老师只要，爱我就行了。」伊芙的嗓音宛若嗡嗡噪声传来的那时。嘎嘣一声，我的右腿被折往了反方向。精神蓦然清醒。相当高声的耳鸣震荡着大脑。明明只是膝盖弯折，却传来了整条腿截断一般的感觉。「……！……！……！」想要喊出悲鸣却发不出悲鸣。毕竟脖子被狗勒住，声音不可能顺利传出。我只得一边憋气一边努力吸入缺乏的氧气。没法变成悲鸣传出的苦痛，转为眼泪和鼻血倾泻而下。「疼吗？疼不疼？啊啊，老师疼痛的表情真是令人心疼。心痛如绞。能够让我如此悲伤的只有老师。不过四肢这种东西，没有也罢。不需要。反正我会帮老师做好一切的。我会帮老师洗澡，喂老师吃饭，哄老师睡觉，爱着老师。永远。」那话语结束的同时，我的另一条腿亦彻底折断。幸好这次某种程度上做好了准备，因此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不，兴许是第一次断腿的痛苦太过猛烈而中和了第二次的痛苦。疼得快要疯了，思考点积极的事吧。虽然断了腿，不过意识没有中断，还挺幸运的嘛。意识清醒得让痛楚原封不动地传来了不是吗，哈哈。妈的。折断我的两腿后，狗又将我的身体掼在地上。我的身体在地上弹了两次，随后才得以彻底瘫倒。我大字瘫倒着仰望天空。视野浑茫，事实上不怎么看得清。紧接着，伊芙来到我旁边坐下，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我脸上沾满的血和泪水。那手法十分纤细而亲切。没错，亲切。对于如此想道的我本人而言，亲切得惊人。太疼。太痛苦。太累。乃至愈发想要对那亲切宣言放弃。——连这都是伊芙这家伙的计略吗？然而伊芙。如今我变得没法信赖你的一切。你的爱……对我而言太过疼痛。「伊芙。」「嗯，老师。」「如果我死了……就结束了吗？」伊芙没有回答。现在我的眼睛看不到她是怎样的表情。我一边喘息着一边对伊芙说道。「那样，就可以结束了吗？如果我死了，消失了。」我不会死。没有死过。虽然听起来像是奇怪的话。我的魔力从不放任我死亡。哪怕断臂，哪怕缺腿，一旦我处在死亡的危机中，我的魔力就会为了救活我而擅自运转。没有什么构筑式。亦非我使用了魔法。我的魔力是不涸之泉，只要那魔力存在，我显然死不掉。然而倘若恶魔吞噬了我。倘若我的魔力被全部夺走。那样，或许就死得掉了。虽然终究没能拯救伊芙的灵魂，不过我不想让无辜的人们再被牵扯而亡。「请就此罢手，伊芙。不论让别人们牺牲在你和我的事上。抑或让别人们悲伤。我输了。我想结束了。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就没有获得永远的必要了吧。」说话期间，逐渐蚕食意识的痛楚徐徐消退。我闭上眼睛，等待伊芙的回答。我期盼着她回答我「嗯」。半晌，伊芙再次用衣袖裹住了我的脸颊。然后低下头，将自己的脸探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传至脖颈。仿若亲吻。「知道吗，老师？据说人死了灵魂就会归附于神。在那里和别的灵魂们合为一体，再次诞生为新的灵魂。」声音听着像哭。不过那兴许就是我的希望事项。「我的灵魂已经再三磨损，只剩下一小撮了。恐怕再转生一两次就将消失得不留痕迹。纵使我的一小撮灵魂得到了拯救，一旦再次出生，那就不再是我了吧。如果一小撮的灵魂中掺进别的灵魂，我不就等同于没有了吗。对吧？」「你想说什么，伊芙……？」「老师死了会下地狱的。」「伊芙。」「企图抛下我逃跑什么的，怎么净想些这种讨厌的事？」「伊芙……？」「老师归附不了神。因为在那之前我会从地狱拿回老师的灵魂。」……伊芙。抱歉。倘若我爱得了你……那该多好。构筑式吧，我如是想道。或许只是因为那对人类而言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给自己划好了「线」。没错。过去400年间我的人生都有如被禁锢在小箱子中生活。并非暗指窝在魔王城里生活的人生。每一瞬间，每一秒，一切时间都是如此。我一直都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尽量隐忍，不得不按捺愤怒。毕竟成不了「捣碎蚂蚁」的人类。毕竟人类懦弱得可能因为我的一个手势就栽倒死亡。「你猜我要干什么？」呼啦啦呼啦啦，风声传来。空气颤动。不久后，从魔法阵中倾泻而下的。……是雨。由我的魔力形成的。轰隆，紧随着这般雷声震动，滂沱暴雨开始倾泻而下。每粒巨大的雨滴中都蕴含着我的魔力。数千，数万，数亿份魔力朝地面坠落。怔住的狗在尽数淋到那雨水后，方才醒悟到那是我的魔力。而且那魔力正融化着自己的身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抱着脑袋瘫坐在地。嗞嗞嗞嗞，随着这般燃烧的声音，狗的身上冒出了黑色的烟气。「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待在我旁边的伊芙急忙起身。虽然她试图从地上起来，不过由于我拉住她将她抱在怀中，因而她没能起来。我将伊芙紧紧搂在怀里，静静观察着逐渐被雨水浸湿融化的狗。伊芙被我抱在怀里，并没有反抗。感受得到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我尽量没让伊芙淋到雨，所以不可能是寒冷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被我抱住而开心。不过最可能的正解，果然是因为害怕我吧。毕竟如今在我周围泛滥蹿腾的魔力的重量，显然给没有魔力的人们带来了相当大的压迫。「呜啊，啊啊啊啊！停下！停下啊啊啊啊！」狗似乎想用魔法避开雨水，然而我的雨甚至融化了那魔法。解析了魔法的式子，随后将其分解回魔力。狗不管怎么做都挡不住雨，因而这次试图对我施加攻击。轰，轰隆，显然是瞄着我而引发的爆炸，却触碰不到我的一根寒毛，仅仅破坏了我周围的土地。「唔噢，怎么回事！别说笑了！别说笑了啊！」一半脸都被融化了的狗跪坐在地上喊道。狗的身体到处都被穿出了窟窿。用魔力紧急填补的部分早就融化消失。胳膊，腿，全都没有了形体，逐渐融化得稀烂随而消失。「要告诉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我就像在决定性的瞬间亲口徐徐坦白伪装和计谋的故事中的恶徒，对狗展开了说明。毕竟魔法师们总是喜欢教导别人。「强得过分，甚至没必要珍惜魔力吧，你？如果溢出就任其溢出，不是精制成魔法，而是倾倒魔力进行攻击，你一直是这样随意操纵魔力的吧。」那就是最强恶魔的败因。恶魔即魔力的凝集体。可「狗」的魔力的凝集力却很弱。可以轻易截断。因此我得以一部分一部分轻松吞噬掉他的魔力。另一方面，之前的生活中我一直抑制着魔力，想办法缩减我的力量。从未将其彻底解放尽情使用过。就一次，除了和布伦战斗的时候，和希娜交手时我都没有运用百分之百的魔力。毕竟那样周围就将彻底化为焦土。那样的我甚至得到了狗的魔力。魔力增加了多少，我自己都衡量不出来。再加上狗认为我的魔力很滑稽。如此妄断。虽然我比狗弱是事实，不过狗忽略了我拥有的魔力没有弱到像狗所轻蔑的那样。「你的魔力的凝集力比我弱。很容易被截断。就是说方便食用。」虽然我亲切地解释。然而狗甚至不再喊得出悲鸣。即，雨停了。我放开怀中表情慌促的伊芙。伊芙甚至没能和我对视，表情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狗瘫散在地上。正如垃圾一般。一只手臂和两条腿被雨融化消失。一半的脸被融化得稀烂。这都是被我啃食过的位置。虽然狗用魔力紧急制作模造器官来填补，不过因此那部位的凝集力相比别的部位更加薄弱。当然会被轻易融化。被比这家伙强了哪怕百分之0.1的，我的魔力。我帅气地走向狗……本想如此，事实上我的身体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去。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节省着魔力，从而透支了身体。事实上我的身体亦破烂不堪，一塌糊涂。延缓了治愈，到处都是用魔力缝补着的状态。结果我几乎是爬在地上向狗靠近。狗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表情空洞虚妄，对我的靠近嗤之以鼻。「你一样的事物，还是人类吗？」「对，我是人类。」「比最强的恶魔还强的人类什么的，不可能存在。」「对，不可能存在。要是没有从你这啃食魔力的话。」「心情如何？吃掉我的心情。」嗝，嗝，狗一边艰难地吸气一边向我问道。是认为不再有模仿我的必要了吗。口吻是非敬语，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传来。小孩、女人、男人、老人，还有乍一听酷似野兽的声音。「……你非常难吃。简直要吐了。」我以疲惫的声音回答道。并非戏谈，这家伙的魔力多么猖狂啊，感觉血管简直要全部爆裂。所谓「吞噬」恶魔原来是这么回事。纵然只吞噬了一部分，我却不禁重新思考起这句话的含义。好似狗进入我的身体寄生其中的恶心感受一直萦绕在腹中。「细嚼慢咽好消化，被诅咒的人类啊。不然的话，我或许将在你的肚子里重新孕育。」「你这样的孩子我可不养。」「哈！狗屁话。」狗突然用剩余的单臂猛地攥住了我的领口撑起上体。「将我们制造、呼唤、养育，这都是你们人类干的事。」产生于人类的魔力。诞生于人类的愿望。为了夺取人类的灵魂而听取人类的愿望。我没有辩解。甚至想不出辩解的话语。因为我不认为他的话是错的。我用单手抓住狗的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穿透了狗的胸口。我的手钻进狗的胸口握住了心脏，随后从背上凿出。狗「咳」的一声，颤抖着身体。我在这状态下使用魔法彻底引爆了狗的心脏。如同气球炸裂，狗的心脏啪的一声爆开的同时，狗的身体好似失去了凝集力，松散地塌了下来。正如黑色的沙子堆成的沙堡被某人的脚踩塌了一样。「我好像知道希娜・塔玛为什么垂涎你了。」在身体近乎破碎之前，狗将一只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如此说道。「你真的是出色的——……」说话途中，肩膀塌了下来，脖子亦裂了一半。没了声带，狗不得不止住了话语。脖子碎裂，脑袋终于啪嗒落地。堆起的黑色沙子中央，嵌着长有巨大的角的脑袋。眼睛完全翻到了背面。毕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因而那模样显得更加古怪。嘛，紧接着那脸同样消失成了沙子就是了。然后那沙子。循循流入我的身体。——……结束了。看着狗的魔力流入我体内，我有种虚脱的感觉。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从恶魔手中解放伊芙的旅程终于结束了。现在伊芙可以不用杀人了。可以不用被荒诞的欲望束缚而继续积累罪恶了。然后不管余生还剩下几年，都可以过完那生命，随后那一小撮灵魂就可以回到其本该在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实感。实在坐不起来的我，躺倒在旁边如是想道。洒落在废墟上的赤色霞光充满了眼睛。我缓缓闭上眼睛而又睁开，转眼间，被我和狗粉碎的城市消失了，我回到了被黑暗彻底笼罩的红灯街道。——魔法，解开了吗。注入魔力的狗死了，所以是当然的吗。「……呜呜！」然而归来的安心感只持续了片刻。激荡在腹中的狗的魔力让我不得不趴在地上干呕。我干呕了好一阵，随后瘫在了地上，不知不觉间，伊芙站到了我的旁边，用含着愤怒的声音向我搭话。「……为什么要那样？」「你指什么。」「为什么要坏我的事？为什么要妨碍我？老师就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讨厌我待在老师身边吗？为什么？因为琪莉・温兹？因为嘉珞・嘉伦？不然，因为被我杀了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们？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孩子比我更重要，为什么！」……咦？错觉，吗。我没能吃干净的狗的魔力……好像被伊芙吸走了。伊芙怪罪埋怨着我，声音愈发激昂。「可恨。老师真可恨！老师想要守护的一切，那些人们，这城市，这世界，都很可恨！要是彻底消失掉就好了！得全部消灭掉，那样老师才会好好看着我。」「不是那样的，伊芙。」「老师到底为什么不看着我。」某些东西出错了。这件事，我此时才察觉到。伊芙呼喊的时候，我感受到魔力在她的周围激荡。这本是不可能的事。要问为何，因为她是根本没有魔力的司祭。她是修女。不是魔力而是携带神力出生的身体。直到呼喊的她抬起头之前显然是那样。「伊芙！」「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伊芙抬起头的瞬间。伊芙的脑袋两侧开始长出了角。伊芙淌下黑色的泪水，愈发痛苦。角渐渐变大，长到了一拃的长度。因痛苦而挣扎的伊芙睁开眼时，那眼睛变得和狗一模一样，黑色的眼珠中嵌着白色的瞳孔。从脖子到脸颊隆起青红的血管。那血管骇然脉动，逐渐染成了黑色。「伊芙！咕……怎么可能……！」我从地上起身试图抓住她，然而我破破烂烂的身体如今迎来了极限。甚至没法如愿起身。——莫非我没能将狗吃干净，而伊芙吃掉了那个？——然而，如何？用什么手段！——伊芙用不了魔——……！……不。不对。我已经目击到……伊芙使用魔法了。「……哈哈！」因痛苦而哀号的伊芙彻底长出了角，随而停止了挣扎。她的口中爆发出不知是感叹还是嗤笑的奇异的笑声。「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伊芙俯视着自己的手掌，说道。脸上挤满了难得一见的微笑。那洋溢着欢喜的表情，让我彻底失色。「我，终于成为了可以和老师在一起的身体！」「……不是。」「不会死去！不会死去的身体！不会衰老！可以永远年轻美丽！别担心，老师。老师再也不会孤独了。我，我一生都会陪着老师，我……！」伊芙沉浸在欢喜中的表情突然变得黯淡。许久没能接上话语的伊芙面容僵硬，露出只有嘴角提起的古怪表情，眼睛没有焦点，声音如同故障的玩具。「我的名字……是什么？」「哎，亲爱的。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恶魔本来是没有名字这种东西的。」什么啊这是。感觉落入了某人事先挖好的陷阱。「魔王！魔王！」恰好看到琪莉和嘉珞从远处跑来。趴在地上的我勉强挺起上体，确认从远处跑来的两人。不只是我。呆呆站着的伊芙亦慢慢转身确认过来的两人。接着向她们伸出手。「别过来。老师不需要你们。」「伊芙！」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我急忙喊道。虽然那不是叫喊就阻止得了的事。幸好伊芙没有使用攻击魔法。只是通过地上蹿出的藤蔓缠住了琪莉和嘉珞的身体，封锁住了两人的动作。琪莉一边喊出不知是悲鸣还是嘶叫的声音一边扭动着身体。越是如此，藤蔓便将两人捆得越紧。犹如活物一般。「快松开！松开！给我松开！」看到琪莉喊得脖子上冒出青筋，伊芙提起一侧的嘴角笑了。为何琪莉相比伊芙变成恶魔，好像对她阻拦自己的事实更加愤怒。在我对琪莉心中形成的重要度顺序感到好奇的瞬间。伊芙再次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我。接着用无比亲切而柔和的声音，如同安慰般对我说道。「别担心，老师。谁都接近不了老师。现在就收拾掉那些没用的人类，和我一起——……」「伊芙！」「阿丝特莉雅！」我和嘉珞哀凄的叫喊。「啊啦。」伊芙的，好像没有那么惊讶的声音。从伊芙口中猛然涌出了黑色的血。不止是嘴。伊芙用双手的衣袖遮住嘴时，这次从眼睛和耳朵中涌出了黑色的水。洁白的修女服不知不觉间被染得漆黑。乃至不剩一点白色的部分。涌出黑色的血的伊芙瘫坐在地上，半晌，她露出恬然的表情嘟囔道。「啊啊……好难消化。」是在说魔力。狗的魔力显然还在伊芙体内蹿腾着没能被顺利吸收。「抱歉，老师。看来在今天结束一切有点困难。」「别逗了！又要干什么啊，你！」我艰难地从地上起身。一心想着必须在伊芙再干出什么前阻止她。然而起来的瞬间，我用魔力勉强填补的颈部的伤口裂开了。在我「咦」的时候，我的身体再次歪向了一边，噗通倒在了地上。血，和伊芙不同的红色的血从我的喉咙和颈部淌下。伊芙一边站着一边俯视那样的我，表情没有一丝恻隐。「别担心。我会再来的。毕竟我真的真的很爱老师。」「你要……去哪，咳咳！咳咳！」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伊芙衣摆的瞬间。伊芙的身体被黑色的烟气包裹，随即从我的面前消失。我的手仅仅虚妄地抓住了虚空。不行。不可以。明明我总算抓住了恶魔。明明我总算将你和恶魔分开。我，明明以为救了你。「……妈的。」所谓现实的故事。永远不存在「幸福地生活下去」这种东西吗。我切断藤蔓，确认奔向我的琪莉和嘉珞，随后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想睁开眼睛。如果是梦就好了。虽然正因为知道不是梦，才会如此想道。恶魔的诞生不论什么时候看都很愉快。不是因为恶魔们之间存在同族爱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恶魔越是诞生，人类就越是不幸。「所以不是说了吗，亲爱的。要一点不剩全部吃光。」如果因为吃剩的恶魔被夺走而后悔，那就已经迟了。<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985/148696/176390.jpg" class="imagecontent">黑发的恶魔将随风飘舞的发丝撩至耳后，古怪地笑了。隐藏在黑暗中，她的模样从未轻易被别人的眼睛捕捉到。即便如此，眼尖的乌鸦总是可以找到她飞过来。不止一只。十只，二十只，近乎五十只乌鸦飞到她的周围，停歇得密密麻麻。虽然铺开在某建筑屋顶上的那奇景让人们仰望希娜站着的地方。大家却只是看到乌鸦，发现不了希娜。就像处在那里，那里却没有的存在。那愚蠢而无知的人们的模样让希娜带着轻蔑，大声笑了出来。乌鸦们随之嘎嘎啼叫。如同想要遮盖恶魔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