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苍一郎提着装有换洗衣物的波士顿包与美代子从二楼下来后,四人就一同走出家门。外面一片黑暗,时间也已经接近八点。走到大街上后,晴帮真澄和美代子拦了计程车。计程车闪着双黄灯逐渐靠近,最后停在眼前。</p><p>「白藤先生、苍一郎,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特别跑一趟。」</p><p>「不会,请不要在意。」</p><p>「因为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之后会再稍微找找看。如果有找到的话,我一定会通知你们,到时候请务必过来看看。」</p><p>就晴的角度来说,这是他不乐见的情况,但对苍一郎而言可不是。</p><p>「等您的联络喔。」</p><p>听完苍一郎开朗的回应后,美代子便坐进车内;拿着美代子行李的真澄,则是向晴深深一鞠躬后,才跟着搭上车。</p><p>等两人搭乘的计程车离开之后,苍一郎低声说道:「肚子饿了。」</p><p>「回去吃晚餐吧。」</p><p>「没有偶尔在外面吃顿饭的选项吗?」</p><p>「如果你要请客的话。」</p><p>苍一郎也是虽然有在工作,不过薪水相当微薄,因而他耸耸肩表示「怎么可能」。两人并肩踏上归途,一路上,苍一郎似乎很在意盘子消失到哪去了,一直在讲这件事,不过晴比较在意其他地方。</p><p>「那个,晴,你有在听吗?」</p><p>「……我很恐怖吗?」</p><p>晴一直觉得真澄之所以会那么紧张,原因说不定是出在他身上,所以忍不住开口询问苍一郎。见到苍一郎一脸讶异地回答:「啥?」晴才惊觉过来。虽然他连忙说「没事」想把话题敷衍过去,不过苍一郎已听得一清二楚。</p><p>「恐怖……是指什么?」</p><p>即使晴要他忘了这件事,苍一郎也不肯就此罢休。晴觉得要是一直让他乱猜也很麻烦,于是叹了口气,告诉苍一郎他有点在意真澄的态度。</p><p>「真澄小姐她……说不定很怕我,每次面对我的时候,行为都很诡异……跟我独处时也会非常紧张。毕竟我不像你态度亲切,所以……」</p><p>「啥?你弄反了吧?」</p><p>「反了?」</p><p>「她其实是把你当成神啊。」</p><p>看苍一郎耸了耸肩这么说,晴露出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皱起眉头。苍一郎所说的「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到晴仍是无法理解的模样,苍一郎又说不只有他这么想,连桃园也这么觉得。</p><p>「我先前也说过,真澄小姐非常热爱晴制作的木雕,所以她应该是把身为作者的晴当成神了。她在面对我们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吧?关于这点我也有跟桃园讨论过喔。」</p><p>「的确……很不一样。」</p><p>「对真澄小姐来说,我们只是随便怎样都好的平凡人,但晴是她崇拜的神啊。」</p><p>「崇拜?」</p><p>晴歪着头重复一次这个不常听到的字眼。虽然苍一郎的想法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么一来,真澄就不是在害怕他了。对于觉得真澄是因为自己太不亲切而感到害怕跟紧张的晴来说,这让他稍微安心下来吁了口气。</p><p>然而,如果情况正如苍一郎所说,那也会相当麻烦吧,这样就不是只要改变自己的态度便能改善的问题。晴就这么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走回自家附近。</p><p>由于出门前有先做好晚饭,这时只要准备一下便能开饭,晴心情轻松地走过通往月影寺的小路,准备踏入寺院内的瞬间──</p><p>「小晴、小苍。」</p><p>听到暗处传来的声音,晴紧张地停下脚步。</p><p>「晚安。」</p><p>苍一郎打招呼的对象,当然是登喜子。看到登喜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苍一郎问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p><p>「我要去参加町内会(注8)的聚会。我们家的爸爸也因为要参加守夜出门去了。」</p><p>「这样啊?真是辛苦了。」</p><p>「不说这个。小晴,那孩子的车子停在我们家的停车场耶?」</p><p>在听到登喜子声音的瞬间,晴就有预感她会提到这件事,所以内心其实很想逃走,不过既然办不到,也只能尽可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晴露出微笑,摆出自己也不清楚状况的态度回道:</p><p>「所以他回来啦?这不是太好了吗?」</p><p>「才没有呢,只有看到车子而已。他有联络你吗?」</p><p>「车子是指国的吗?」</p><p>国崇前天把车子放着就回新潟的事,晴还没有跟苍一郎说过。晴心想,要是苍一郎说出什么多余的事情,自己就死定了。为了不让登喜子发现,晴从背后轻轻戳一下苍一郎的侧腹,做为要他不要多嘴的信号。</p><p>苍一郎也知道登喜子跟国崇之间的亲子关系有点问题,所以立刻就察觉到晴的意图。晴侧眼确认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的苍一郎明白自己的意思后,开口回答登喜子:</p><p>「不,他没有联络我……该不会是出差回来吧?」</p><p>「如果是这样,你不觉得他回家露个脸也好吗?竟然只把车子停在这里,实在太没礼貌了。」</p><p>「说得也是。」</p><p>晴极尽讨好地回应着登喜子的抱怨,然后询问她:「时间来得及吗?」这时要出门开会的登喜子才惊觉过来,低声说道:</p><p>「糟糕,我得走了。小晴,如果那孩子有去找你,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喔。约好啰。」</p><p>「……我知道了。」</p><p>「过年的事情也是,拜托你啰。」</p><p>登喜子再三叮嘱后,快步朝大门走去。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晴重重地叹一口气。苍一郎似乎是在沉默不语时想到国崇的车子停在那里的理由,向晴问道:</p><p>「是之前那件事吗?」</p><p>「没错,他半夜从新潟过来,根本没有新干线可以搭。」</p><p>「原来如此。国早上是搭首班新干线回去,所以把车子留在这里啊。国真的很看重朋友呢……」</p><p>苍一郎开朗地这么说,不过从晴的角度来看,他实在无法开口同意。晴的确很感谢国崇为了自己,大半夜的从远方飞车过来。虽然很感谢他……但被卷入别人家的亲子问题实在是很令人困扰。晴叹了口气,往寺院内深处的墓地走去,穿过设置在墓地一角、通往白藤家的木门。然后,正觉得与登喜子的约定相当沉重的晴,在看到位于孟宗竹林另一侧的自家时,顿时感到自己的血压飙升。</p><p>「!」</p><p>应该没有人在的白藤家亮着灯,不过身为同居人的苍一郎在身后,而且晴不觉得会是小偷闯空门。最糟糕的是,他非常有把握到底是谁在自己家里。</p><p>「咦?难道是国来了吗?」</p><p>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苍一郎高兴地说道,这更是让晴感到愤恨难平。苍一郎明明也有听到晴跟登喜子约好的事,如今这般态度应该是觉得「那跟我无关」吧。忍住下意识就要瞪向苍一郎的冲动,晴快步冲向玄关。</p><p>晴粗暴地打开拉门,果不其然地看到一双大皮鞋摆在门口。</p><p>「国!」</p><p>晴怒吼着脱下拖鞋冲进客厅,便见到让他更为光火的景象。</p><p>「!」</p><p>「欢迎回来。」</p><p>国崇坐在客厅的暖桌中,一脸坦然地迎接晴跟苍一郎。他手上拿着茶杯,暖桌旁放着桃园前几天送给晴的一升瓶日本酒。</p><p>晴想说那是高级酒,原本想在过年时喝才带回来,但因为各种麻烦事丛生,才以借酒浇愁的名义开瓶。不过,他也只是稍微喝了一点,打算把剩下的留到过年再说,没想到如今却只剩下一点点。</p><p>「我的酒……」</p><p>「很好喝喔。这可是京都的酒呢,你怎么会有?」</p><p>「别人送的。我想说等过年再来喝,所以特别留下来!」</p><p>「但是已经打开啰?」</p><p>国崇干脆地说完,将茶杯内的酒喝干。暖桌的桌面上放着晴珍藏起来的螃蟹罐头,可以确定国崇不但在没人时擅自跑进来,还翻找过白藤家的厨房。面对吃了一惊而跌坐在地的晴,国崇用悠哉的语气说道:</p><p>「距离过年还早嘛,开封之后摆着会变难喝喔。」</p><p>「味道只要还过得去就好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酒啊!」</p><p>「不要生气啦。比起这个,我肚子饿了,快点准备晚餐吧。」</p><p>在厨房四处翻找过的国崇,肯定有发现准备好的晚餐。</p><p>「我有特别等你们回来喔。」</p><p>一听到国崇如此说道,晴就眯起眼睛瞪向他。无论受到国崇多少照顾,晴都无法坦率地向他道谢,正是因为无论如何晴都无法原谅他这种地方。</p><p>但是同时,依照晴多年来的经验,他也很清楚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晴强忍着怒意起身,跟苍一郎说「过来帮忙」后,</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就往厨房走去。刚点燃瓦斯炉加热锅里的味噌汤,晴就听见从纸门没关的客厅那边传来苍一郎询问国崇的声音:</p><p>「国是来把车子开回去的吗?」</p><p>「车?」</p><p>「我听说你先前把车子留在这里就回去了。」</p><p>原本晴也一直以为是这样,不过国崇本人似乎完全忘记这件事般回答:</p><p>「这么说也是。」</p><p>「不然你到底为什么跑来?」</p><p>晴一问完,就得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p><p>「我星期一在东京有个会议,所以就顺道过来。」</p><p>「……今天才星期五耶?」</p><p>也就是说,这家伙星期六、日都打算待在这里吗?虽然晴觉得「开什么玩笑」,不过比起站在厨房讲话,先把晚饭准备好、过去客厅再说会比较恰当。晴用汤碗盛起热过的味噌汤,然后把做为配菜的萝卜泥炖鳕鱼、炒莲藕以及炒豆腐装盘。他将这些交给苍一郎端去客厅,自己则端着腌白菜以及装着白饭的饭碗走到客厅后,先向国崇宣言:</p><p>「配菜就只有这些啊,白饭也是。我没想到你会跑来,所以没有煮太多。要是想抱怨就给我滚出去。」</p><p>「我怎么可能会抱怨呢……不过,这似乎是老人家庭的饭桌吧?」</p><p>晴刻意发出声响地将饭碗放在才刚说不会抱怨就在碎碎念的国崇面前。虽然刚刚说过要他滚出去,不过晴一坐下就想到自己弄错必须跟国崇讲的话,立刻开始说教:</p><p>「要是讨厌吃跟老人食谱一样的饭菜就给我滚回家去!真要说起来,你家又不是这里,是隔壁吧?」</p><p>「那里可是真正的老人家庭耶。」</p><p>「你在说什么啊!我刚刚才碰到阿姨,而且被她问说为什么你的车子会停在停车场里。你今天又是直接跑来我家对吧?要是你有过去那边露脸打声招呼,我就不用烦恼该怎么回答了。」</p><p>「要是去打招呼,就会没完没了。」</p><p>「而且那个螃蟹罐头也是……」</p><p>正当晴指着还剩一半的螃蟹罐头,打算说明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家里时,国崇就开口打断他,而且一脸悠哉地说出苍一郎感兴趣的事情。</p><p>「这么说来,似乎还是不清楚那具尸体的身分呢。」</p><p>「是这样吗?对了!在美代子小姐家时,应该请她让我看看现场才对……」</p><p>苍一郎一脸后悔地说道,国崇则微微皱起眉头反问:「美代子小姐?」于是苍一郎向他说明:</p><p>「就是发现尸体的那间房子的主人,田茂美代子小姐啊。我们刚刚才去过她家。」</p><p>「晴也一起去了?为什么?」</p><p>「她说要拿骨董给我鉴定。」</p><p>国崇也知道晴会偷溜进田茂家的理由跟骨董有关,但因为现场出现尸体,导致晴当时无法达成目的。于是国崇问道:</p><p>「所以你们刚刚特别跑去再度挑战吗?」</p><p>苍一郎先点点头,然后耸了耸肩说:</p><p>「但是不见了。」</p><p>「不见了?」</p><p>「美代子小姐一直以为东西是收在厨房的餐具柜里,但是柜子里只有外箱,箱子里空无一物。」</p><p>「这是怎么一回事?」</p><p>苍一郎虽然说了实话,不过国崇似乎觉得难以理解,所以一脸讶异地询问晴。晴先用鼻子呼了口气,接着表示事情就跟苍一郎说得一样。</p><p>「本人是认为东西就收在那里,但是东西不见了也是事实。不过,我认为东西应该不是遭窃,毕竟只有那位婆婆本人知道她持有骨董,以及骨董收藏的地点。」</p><p>「这就很难说了。如果那名死者是结伙犯案,东西有可能是被同伙拿走的。那是有价值的东西吗?」</p><p>国崇的职业让他对犯罪的气息特别敏感。听到他眼神发光地如此问道,晴困惑地歪着头。如果要偷,应该会连箱子一起拿走才对;而且比起单独窃取大盘子,他总觉得小偷会选更容易搬运的东西。晴连同这般想法向国崇说明箱子的内容物:</p><p>「我没有看到实物所以不清楚,不过根据婆婆的话,以及箱子上的落款,那应该是万历赤绘的盘子。从箱子的大小推断,恐怕……是接近三十公分的盘子。若是刻意单独带走盘子本身,怎么想都很奇怪。光是要打开箱子就得花不少时间,连同箱子一起拿走不是比较简单吗?而且,屋内没有其他物品遭窃喔。」</p><p>「这就要看该骨董的价值如何。那东西值多少钱?」</p><p>「就说我没有看到实物,根本没办法回答啊……」</p><p>闻言,苍一郎代替晴,说着「所谓的万历赤绘啊……」开始解释起来。打从在美代子家看到写在箱子上的文字起,苍一郎就一直非常在意吧。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发表长篇大论,肯定是知道自己在讲解古伊万里时吓到了真澄和美代子的关系。</p><p>「那是在明代制作的『五彩(注9)』……彩色图绘陶瓷器。自从宋代起,开始出现『二次烧结』这种制作手法。所谓的『二次烧结』,就是在涂上釉料并以高温烧结过的陶瓷器上绘制图案,然后再用低温烧结一次,是相当费工的制作手法。随着制作方式的发展,五彩也跟着进化,明代的嘉靖到万历年间更被称为五彩的全盛时期。所以说,如果美代子小姐的盘子真的是万历年间的东西,应该有相当高的价值。」</p><p>「明代……是西元十四到十六世纪左右的朝代嘛,嘉靖、万历已经是明代末期啰。」</p><p>「真亏你还记得耶。」</p><p>晴一脸惊讶地看向边从碗里扒饭边低声说道的国崇。如果是应届高中生就算了,都已毕业那么久,这类知识就算完全忘光也不奇怪。国崇向讶异的晴表示「我只要是记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后,要苍一郎继续说下去。</p><p>「所以,那是能换取大笔金钱的东西吗?」</p><p>「嗯……骨董还是得看东西耶。」</p><p>听到国崇的问题后,苍一郎面露困惑地看向晴。见到事情最后还是转回自己身上,让晴抱着苦涩的心情接过话题,开口说道:</p><p>「正如苍一郎所说,价格会依物品有剧烈的波动。不过,如果是没有瑕疵的高级品,应该可以卖到两、三百万圆吧。原本万历赤绘在中国的评价并不高,但是那种独有的美感在日本深受欢迎。不仅志贺直哉有留下名为《万历赤绘》的作品,梅原龙三郎甚至特别画了插在万历赤绘花瓶里的花朵。」(注10)</p><p>「听说目前中国的收藏家动作频频。如果是真品,很可能会冲到不可思议的高价。」</p><p>诚如苍一郎所言,中国的陶瓷器价格,正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而有爆发性的提升,甚至不断出现更新拍卖会最高成交金额的状况,所以在市场各个领域的售价也很令人期待。</p><p>「如果是真品,卖价会相当高。」</p><p>听见晴和苍一郎两人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国崇做出结论:</p><p>「也就是说,东西非常有可能是遭窃了。」</p><p>「……不,所以说,我刚刚不是才讲过应该不是吗?」</p><p>晴对于国崇完全没在听人说话的态度感到讶异,不过,国崇只是向晴递出饭碗,要求再来一碗。晴皱起眉头接过饭碗,不情愿地起身往厨房走去。这时国崇要晴顺便拿美乃滋过来,于是晴从冰箱中拿出美乃滋后直接丢给他。</p><p>「这么说来,国,知道那名死者的死因了吗?」</p><p>正好想起这件事的苍一郎问道,国崇则是点头回答:「啊,知道了。」</p><p>多少有点在意这件事的晴──毕竟自己在该案件中被怀疑是犯人──在听见这段对话后,拿着添好饭的碗走回客厅,仔细听着国崇的发言。</p><p>「根据司法解剖的结果,由于在后脑杓发现挫伤,最后判断死因是脑挫伤。似乎是后脑杓的……这个附近受到重击。」</p><p>国崇用右手接过晴递来的饭碗,左手则比着自己的头做说明。看到国崇指着比脖子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晴讶异地问道:</p><p>「那么……死因跟那根铁撬果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p><p>「铁撬上只有采集到死者跟你的指纹,而且没有发现死者遭铁撬殴打的伤痕。」</p><p>「所以是有别的凶器吗?」</p><p>「目前没有发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现阶段的看法,是认为那名男子很可能自己撞到某个地方而导致死亡。」</p><p>「这么一来就不是凶杀案……而是单纯的意外吧?」</p><p>晴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国崇则是淡淡地回答:</p><p>「应该是这样没错。」</p><p>不是凶杀这种恐怖的案件的确是好事,但是就晴来说,有个实在难以释怀的地方。那就是即</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使只有一晚,但他仍被怀疑是杀人凶手,还被关在拘留所里。</p><p>「所以就说跟我没有关系嘛!警察什么的实在让人受不了!」</p><p>「别那么生气啦,谁叫你要做出那种会让人怀疑的行为。」</p><p>「就是因为你们那种态度才会造成冤狱!」</p><p>一听到国崇帮同事说话,晴就把怒气全都发泄到他身上。一旁的苍一郎则是捧着饭碗并托着脸颊,思考起死者究竟是在哪里撞到头。被说这个姿势很难看,苍一郎连忙改变姿势,但仍只顾着思考尸体的事,看起来心不在焉的。</p><p>「但是啊,死者不是仰躺在榻榻米上面吗?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觉得会有能撞倒头的东西。而且,晴说过房里有棉被什么的对吧……」</p><p>「是啊。我看到掉在那里的铁撬时,瞬间就怀疑死者是不是被那个杀害的……」</p><p>「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去碰证物啊。一旦发现尸体,应该什么都不要做,直接离开现场并立刻通知警察。」</p><p>「知道啦,我知道了。」</p><p>晴受够了国崇不断重复的说教,用鼻子哼了一声。因为国崇不断吃着配菜,东西已经所剩无几,晴慌忙夹起鳕鱼和炒莲藕,同时对于自己没有先分装配菜感到后悔。</p><p>「喂!这是大家一起分着吃的,你给我客气一点。」</p><p>「我已经很客气了。矢田他们似乎是认为,死者有可能是从壁橱的上层跌下来。」</p><p>晴原本打算吐嘈国崇到底是哪里客气了,但一听到他提到壁橱的上层,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晴进入和室内时,看到的景象是棉被堆在房间中央,壁橱的上层则空无一物。由于棉被是从壁橱里拿出来的,晴当时原本以为,美代子是打扫到一半就出门了。</p><p>但是,如果变成尸体倒在那里的男人是闯空门的小偷,那把棉被拿出来的就是那名男子吧。而且这么一来,从上层摔下来的看法就说得过去……</p><p>「所以,那些棉被果然是死者拿出来的吗?」</p><p>「似乎是这样。警方有跟家主确认过,她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做。」</p><p>「换句话说,死者把棉被从壁橱里拿出来后,爬进上层做了什么吧?但是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啊……」</p><p>晴惊讶地说道,国崇也表示同意。壁橱上层就只有放棉被,因为全都被拿出来了,里面完全是空的,这点警察也确认过,所以目前并不清楚那名男子爬进壁橱上层的原因。</p><p>「在把棉被拿出来的时候,应该就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爬进去呢?不过毕竟死人无口,没办法询问本人。」</p><p>「有找到他爬上去的痕迹吗?」</p><p>「既然死因是后脑杓的挫伤,想成死者是从哪里摔下来也很正常吧?而在那间成为命案现场的和室中,唯一能称为高处的,似乎就只有壁橱的上层。」</p><p>说完听来的事情后,国崇向实际看过现场的晴确认。晴板着脸点头,表示自己看到的也是那样。苍一郎则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后悔地表示:</p><p>「我刚才果然应该去看看现场才对。」</p><p>「你在说什么啊?那里明明就还禁止人进入吧。」</p><p>「明天似乎要重新去现场搜证。」</p><p>「真的吗?」</p><p>从国崇口中听到情报后,苍一郎显得一脸兴奋,不过要去现场搜证的是警察,跟苍一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会那么高兴?晴的脑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赶紧叮嘱苍一郎:</p><p>「你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喔。那是意外死亡,不是你最喜欢的杀人事件啊。」</p><p>「我才没有喜欢杀人事件呢,晴别把话讲得那么难听好吗?我只是纯粹对谜题感兴趣而已。」</p><p>「什么谜题啊!」</p><p>就是因为那个谜题什么的,晴才会被卷入麻烦当中。</p><p>晴眉头深锁,集中碗里剩下的白饭,配上腌白菜一口吃掉。这时国崇要求添第三碗饭,晴边叮咛这是最后一碗,边催促苍一郎快点吃饭。</p><p>「国也在喔,配菜快没啰。」</p><p>听见晴的忠告后,苍一郎才慌忙动起筷子。</p><p>吃完晚餐后,晴愤恨地看着瓶底剩下不多的清酒,将一升瓶收进水槽底下的橱柜。虽然只剩下一点点,但总比一滴不剩要好。从桃园那边收到这瓶清酒时,晴还很高兴地觉得今年过年能过得比较奢侈。这就是自己用借酒浇愁的名义,在过年前就把酒开封所招来的报应吧。</p><p>晴在叹息与悔恨交织下洗完餐具后回到客厅,就看到国崇拿出了电脑,正窝在暖桌前工作。一旁的苍一郎则是躺着,将一半的身体埋进暖桌中在滑手机。家中两只猫肯定也窝在暖桌底下。在暖器有限的白藤家中,一到冬天客厅的人口密度就会增加,不过国崇是多出来的。</p><p>晴想起自己与登喜子的约定,于是板起脸坐到国崇身边,催促他回去自己家。</p><p>「你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现在应该满足了吧?给我回家睡觉。」</p><p>「不用在意啦,反正有这个。」</p><p>国崇回以与晴的意图相违背的答案,用指头敲了敲暖桌桌面。虽然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可以睡暖桌,你不用麻烦了」,不过晴要讲的不是这个。晴对此感到焦虑,但是他从经验中学到「不能跟着国崇的脚步走」,所以努力忍气吞声地说:</p><p>「在暖桌睡觉会感冒啦。你家明明就有你的房间跟专用的棉被啊。」</p><p>「没问题,我不会感冒的。」</p><p>「……阿姨说想要跟你见个面。之前也是,她似乎有察觉到你回来,所以曾跑来偷看过,就连你来我家的次数她都知道。」</p><p>国崇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很优秀,所以晴也不觉得他会因恶劣的环境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他便将作战计划改为动之以情,不过同样没什么效果。</p><p>「那个人还真闲啊。」</p><p>「这不是闲不闲的问题吧?阿姨是在担心你耶。」</p><p>「我已经不是要被担心的年纪了。」</p><p>「你在说什么啊?会担心自己的父母亲健在,是值得感激的事吧!」</p><p>大概是因为晴自己也觉得,这根本只是说好听的场面话,所以态度强硬不起来。看着这样的晴,国崇先用鼻子轻轻笑了一声,才严肃地回应:</p><p>「那我问你,你希望有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双亲吗?」</p><p>「这个嘛……」</p><p>「我不是在讲小时候,而是现在这个年纪的你。」</p><p>这时候就算说谎也该回答「想要」,不过国崇已经把晴的个性摸透了,就算晴嘴上这样说,国崇也不会相信吧。抓住晴瞬间说不出话的破绽,国崇将视线移回荧幕继续说:</p><p>「这就是现实。我现在过着完全不依赖双亲的生活,而他们的身体状况也很好。那么互不干涉才是最好的。用建设性的思考方式来想就能懂了吧?在面对他们时,绝对不能主动配合。」</p><p>「但所谓的亲子,就是不管孩子几岁,终究是爸妈的孩子啊!」</p><p>「我不是孩子。」</p><p>「我不是在跟你说年纪的事!」</p><p>这种不断重复的争辩根本看不到尽头,让晴感到疲惫。再加上晴其实很清楚,争论到最后输掉的肯定是自己,于是深深叹了口气,大致做出结论:</p><p>「随便怎样都好,总之你给我回家。阿姨交代过如果你来我家就这样跟你说。还有,过年时也绝对要回家。」</p><p>「……」</p><p>「国,你有没有在听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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