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4 请你注视真正的我

在若晴因我的拖累而变成小萝莉前，或许我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跟她有更多来往。除了中午会常常来水池边的凉亭烦我以外，记得在那几个月之中，我们周末有时会聚在一起。地点就是在第一次相见的那间咖啡厅。这么说来，她那时候就会带几本小说去那里打发时间了，我竟没问过她是在看什么类型的故事。我是不是一直注视着过去，而没有好好正视现在？总之，总不会每次都刚刚好是偶遇，有时是若晴主动邀我过去，她似乎超喜欢听我瞎掰的见解。虽然不可否认的，有些真的是肺腑之言。也曾经有过几次让我留有深刻印象的互动。确切是几月几号我已经忘了，原谅我为了创作在脑袋塞太多有的没有的东西。如果周六有约出来，大致的互动就是坐同一张桌子，分别点各自的饮料与甜点——然后做自己的事情。意义不明。就算不能看萝莉图或动画，但毕竟是难得的空闲，我还是会努力准备下部作品，不想浪费时间。虽然还是会偷看一下若晴。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她那天于秋初的穿着。素白有绣花的白衬衫，收在大腿上方一点点长度的粉百褶裙，裸露的白皙大腿今天没有穿袜子，双脚好好地套在凉鞋里。靠近她的桌边放着草编遮阳帽，一手拨弄耳边的秀发，静静读着书的若晴在咖啡厅的优雅背景下。既悠闲、又让人不舍时间流逝。所以我不能明白。做为各方面看起来都很普通的女孩子，却有「漂亮」这个特色，胸部还很大、个性又好。所以，尽管将其形容为普通，但若晴却不能以普通定义了，实际上她的交友圈应该也还不错，也能认识几位对她有兴趣的异性吧。没办法理解在发现我有写作状况后，她会特别黏着我的原因。闷在心头的想法，想在这次问个明白。「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在平日中午、或者是有时候周末，你会特意来找我？」若晴放下了书本，对我眨了眨眼，面带羞红的她手指放在唇边思考着。「这个嘛，我反而想问问你呢。」「文也——创作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孤独的一件事？」……蛤？没想到她是选择反问我，当下我的反应有一点措手不及。慌乱的点在于，我并未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要说的话只要文字创作，应该都会有这样一个将心灵与外界隔离开，要花大量时间思考的状况。写小说不是团体创作，虽然也是有那种类型的作者，不过要像这几年当红的实况主或Youtuber一样，找几个好伙伴一起闲聊打屁拼事业，至少对我是不可能啦……所以，这或许是意外很孤独的兴趣。就算出道后认识了很多老师，偶尔也会收到读者的回馈，但最终文书软体打开后——萤幕上还是只能映照出自己。而事实是，在拿书对小夏告白失败后，我写作的目标早已失去，现在甚至还故意弄一篇报复这社会的故事大纲。那我为什么还要写下去？看似很情绪化的一个问题，却意外的现实，让我陷入重重的思考。若晴她很有耐心，静静等待着我的答案。我拿起吸管，搅了搅拿铁后吸一口，最终选择正视若晴。「迂腐点来说，我想跟一般人不一样。」这或许是一个答案吧。「有个圈内常说的笑话是，不会画画也不会做游戏的我们，就只会拿笔写字了，至少这个大家都会吧？」「但就算人人都会，要将一个故事写到完就已经是一个挑战，更别说是获得出版社认同——不、不说出版社，哪怕是一位读者的喜欢……」我叹了口气，心头意外沉重。「这样的过程很有趣，不过一点也不开心，很容易充满打击、不管是曾经放到讨论版上没有回应和点阅也好、或者是第一次挑战比赛连初选都没过也好，写作耗掉了大量的时间也好……」第一次初选其实没过、网路放文没有半个人回应、读者还写了一封落落长的信来批评我、出版后又苦恼起销量与续集如何取得他人认同。那些记忆我反而都很深刻，专门记这些没用的。「但既然要做了，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做下去吧，有人的青春是将梦想投注在篮球或棒球上，或者是玩乐团……」「而这——就是我对青春负责任的方式。」以帅气的口吻做结，却又忍不住补充。「况且，我也想将故事献给谁，是不存在的或存在的也罢。」西方小说在第一页，常常会提到这书完成后给心爱的XXX与XXX，这样的概念。前面这样的论述，便只能称之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想写给小夏看，我曾经是这么认为。但若晴嗯嗯点头的同时，说了那么一句话。一个就算我到现在，也不愿正视而没有解开的结，却仅仅只要她那一句话就能解开。「文也很享受写作呢——比谁都要热爱创作，我想这不需要任何理由呢。」不需要任何理由。但这很普通。我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特别，才将小夏塑造为心中的女神，并以其为创作范本。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换我沉默不语，这次换若晴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家有一个姐姐喔。」从一个让人想不透的角度切入。「跟我不同，姐姐非常厉害，她现在在美国读书，而且好像没毕业就找到实习机会了，未来会进入美国顶尖的企业学习。」「姐姐从小就有目标，她便一直为此前进着，父母与亲戚对她充满期待，对我就没什么期望……」「我并不在意这点，但确实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想过，我的未来要如何规划。」每个人何尝又不是呢？有多少人在这个年龄，是真的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就算选定了一条路，又能走多久？若晴的青春烦恼让我可以理解，而且在她的询问下，我对自己也没有把握起来了。不过，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因此我想看看文也的努力能不能影响我自己。」我对日常生活很少有热情，所以——我确实觉得那样的文也很厉害。在答应我要加入创作同好会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一直以来，她的初衷都没有改变。「我只是会看一些小说和连续剧电影的程度，所以想听听你怎么创作的想法，可以增加自己的视野。」若晴突然将书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表情。「而且……待在文也的身边很自在。」「因为你只注视着前方，并不真正在意周遭怎么变化着，虽然是有点孤僻，但很好相处……」她对我的观察，果然切到重点呢。「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满满对写作的热忱，我想学习你的态度，虽然你还是不把你写的故事给我看。」这样的说法太夸张了。做为被血亲远远抛在后头的人，或许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也不意外吧。但还是得把丑话讲清楚。「我得先说清楚喔，参考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因为我只是没人气的作家，只是你的普通同班同学。」放下书本的若晴不以为然，反而是露出迷人的笑容低语。「至少你长得挺不错呀，观察着也不错。」「啊……」说完她才轻呼一声捂住嘴巴，很可爱。结果换我脸红了，若晴也是。所以我胡扯的话会没有问题——简单来说人帅真好，人丑性骚扰？舒服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这次她又继续说下去，灌饱了精神与自信。「当然，我也是有野心的喔。」「自诩很平凡的同班女同学突然有了野心呢？」对于我的调侃，若晴被逗得脸很红、还拍了拍脸颊。「嗯，我的野心很简单……」面前的她眯起眼睛，似乎有所思考。「确实呢，我不希望自己只是旁观者，这样也无法改变什么。」她睁开双瞳，朝我伸出了手。「……文也，你看起来很孤独，我一直这么觉得。」我的胸口因为她的话语空荡荡的，但若晴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如果在创作上有烦恼的话，请告诉我。」「我是外行人，如果意见错误的话，请你务必纠正我。但若是好的意见，也希望你给我一点鼓励……」「如果能帮助你达成梦想——也许我也能获得自信，我是如此期望着。」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低下头突然变得落寞。「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如果是的话我道歉。」不，我并不会觉得烦躁，也不认为若晴需要道歉。……甚至，我曾以为创作是完全孤独的，就算在小夏的带领下，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很少将写作上的心声真正告诉小夏，否则她不会到告白那刻才知道我有得奖而且还出版了。因为她太过耀眼了。但若晴不同，如果是她的话，或许……「我……」然而，那次我没有握住若晴的手。当下我脑海里摇晃着的，仍是那位双马尾女孩的身影。＊＊＊＊＊＊我只是把我卑劣的愿望，投影在文字世界里。正如最后透露给若晴的，人鱼公主的女主角化为泡沫、而她喜欢上的男主角则是以钢琴演奏闻名世界的魔王之子。我想写悲恋，或者说是「没能完成的恋爱」。而被我影射的男女主角就是燕音和初夏。说白点，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绝对不是小夏所说的，一位温柔体贴的男孩子，那种个性很抱歉，只存在于二次元的常见男主角中。我不希望他们最后在一起，所以我无时无刻都诅咒着他们，用文字的方式。以为自己放开了，却总是在一些场合回想起双马尾少女的笑靥，越来越深入而无可自拔。该庆幸的是，如此怀着私欲的创作至今仍未能通过审稿，虽然青竹丝编辑其实超喜欢这故事，只是因为女主角人设实在太神似前作才被挡……「老师你好像在泄恨呀，这篇大纲。」某次的感想如上，我都怀疑编辑是不是内建读心术了。然而，每当沉思的时候又不禁觉得。也许编辑就是看透了，才婉转点出「只是女主角太像」而已。我不是在写轻小说……或许，我只是在埋怨而已。而现在，我却将这股怒气转移到第二位对我伸出援手的女孩上。怒火在将第二套作品的大纲透过脸书传至若晴手上时，因为她的一句话才彻底消失。「我会看的，对不起。」仿佛看到萤幕的彼端，若晴那梨花带泪的无奈表情。——我在干什么？这时才感到深刻的后悔，但错误已经造成，我只能什么也没说，逃离似的关掉电脑萤幕。自这晚之后，我又跟若晴没了接点，这次是真的没有了。除了中午没去凉亭那聚餐，这几天又因段考中断同好会的关系，我完完全全没有借口再找若晴了。不只是我回避着对方，若晴似乎也是如此，两人在走廊连视线都不会交会，偶尔我会扳起脸孔偷瞄。她却看起来超级难过，让人不舍。「干，我还以为你们这对班对稳到不行耶，原来会吵架喔？」而且班上好像都察觉到了异状，有男同学私下对我表达讶异，妈的你们是不是热衷于私下讨论我们的八卦呀？早把我们当情侣在看了喔？不是午餐在外面一起吃就会升格当班对呀！这与传说跟异性牵手她就会怀孕有什么差别！不过，或许也是该给彼此一个空间静下来了。刚好有期中考的读书能够缓冲下情绪，当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指望若晴能再变小只跟我一起读书。……不该在小若晴身上寻找小夏的某些特点，我明明早该认清这点，却没有真正付诸行动过。只要单方面的后悔持续下去，我的心愿就不可能达成，也不会有解除红线诅咒的一天。到底该怎么面对被我伤害的女孩子？上课常为此烦恼不已而无法集中，恐怕这次的段考成绩会很难看吧。话说回来……若晴的愿望本质又是什么呢？只是记忆中的，想跟我一起完成作品而已吗？可就算我踌躇不前了，并不代表对方也会如此吧。在段考的第三天，死读猛读到睡眠不足的第三天早上。稍微晚一点到教室的我，发现了抽屉早被塞入的一封粉红信封。信纸内的清秀字迹让本来昏沉的我脑袋立刻清醒，慌忙往她的方向看去。然而，长发女孩并没有转头望向我。我猜不到若晴真正的想法。＊＊＊＊＊＊信上谈的内容，是周六要跟我约在某间吃到饱的餐厅。文也，我们来进行模拟约会吧。只有短短的几行内容，把时间地点事由说清楚而已。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受害者，还是以找寻灵感的名义邀请我吗？而且，对于「这个地点」我也有一点在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被不好的预感干扰著作答，结束段考的那周五晚上，仿佛故意在证明我的猜想似的，初恋主动传来了讯息。「文也！考试完后就要放松！要用全力跟若晴约会喔！」「你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哎～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约会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感情很好了？嗯……如果游泳池那时没对若晴发脾气的话，我们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虽然不是动漫那种常见的傲娇型女主角，嘴上和肉体说不要却超爱男主角的，但我和若晴原本就聊得还可以，她也愿意配合我去做一堆蠢事来着。「好好对待人家喔:D」在脸书收到了小夏这样的讯息，不免怀疑两女是不是私下又串通了什么。将此疑问丢到一旁，我回讯息调侃。「你才是啊，燕音有没有好好跟你交往呀！你那巨乳御姐的模样到底有没有成功吸引到他啊！」「当然～我帮忙把他房间扫得很干净后，都会受到他的夸奖！」你是燕音家的帮佣吗？而且这只是工作完美上的称赞而已吧……他是一个人住吗？怎么会让青梅竹马来打扫家里？羡慕！忌妒！憎恨！我在萤幕前气得握拳，可那端传来的讯息却瞬间浇熄我的激动。「有件事我很犹豫，但不讲清楚就不是我的个性，至少我不能对文也说谎，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个明白……」沉默了数分钟，对方才传来了下一句话。「若晴跟我不一样，她是你的忠诚读者。」「我当然支持你，但我不是你的读者喔。」……其实我一直明白。因为小夏只是我憧憬的对象。憧憬的人本是不该向憧憬她的人示弱的。包括再来这句。「所以文也——放弃现在这篇大纲吧，以我和燕音当男女主角参考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何？为何小夏也知道了！燕音的那个部分！「她跟你说了什么吗？」是若晴私下说了？你这外人到底凭什么东管西管？压不下怒气的我忍不住问出来，但收到的答案却必非如此。「不，若晴并没有说喔，如果你怀疑是她在乱讲的话，我会生气的喔！」过去小夏不常生气。但只要她有说明自己不愉快时——她就是真的在发火、是很怒的那种。「……对不起。」仿佛看到小夏露出满意的笑容，娓娓道来。「原因很简单呀，姐姐我一发现你当时故意没说出男主角的才能时，很快就想到那才能是钢琴，人鱼公主我也刚好符合两个条件，这点也在游泳池那次被若晴和你的动作证实了。」……果然啊，搞不好燕音也知道。在知道我恶意的前提下还是陪我玩闹？多白痴呀这两人。可这样仍不能解释呀，女主角是她已经知道的资讯，但男主角就这点眉目可以推敲出？「没有道理，你仍然不可能猜到燕音是男主角，我也能乱创造一个才能和个性呀。」「这确实只是我的直觉喔，但有一点我能确定，你第一套小说是以你当作男主角吧？」我没有否认。轻小说多半是第一人称。第一人称有一点很明显的，毕竟第一人称会大量描述出人称者的「心声」。作者本身必须深刻意识到这点并试图去塑造另一个人，否则很轻易就会将自己的价值观带入而不自知。我算是属于这种类型，而且改不太掉。小夏不是我的忠实读者，但她一定也看过我的轻小说。样的设定？」我叹了口气，将其打出来。「死铜牌，没有『才能』的普通人。」我自认不是有才能的作者。能在高中得奖出道纯粹是运气好，未来的写作生涯仍茫然不安。 但第二部的魔王之子，我却说他有「才能」。显见到不行的矛盾。「没错，所以有才能的男主角，我直觉就想到燕音喔，毕竟你也认可他是真正有才能的天才嘛！」虽说如此……「你这推理还是太跳跃啦！」该不会是你想自肥才将男主角脑补成燕音吧？「确实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喔——但你刚刚直接反问是不是若晴吗？泄漏的反应太明显啰！明显有鬼呢～」……原来是被钓到了！对面的小夏大概正掩嘴窃笑着，她继续传讯息过来。却似乎是自己的一段心声。「我不知道你拿我和燕音当男女主角，是想写怎样的故事。」「但我……肯定不像你写的艾莉卡、或者人鱼公主这样美丽喔。」「真要说的话，我是小木偶皮诺丘，鼻子长到已经藏不住了。」小夏明明不是的。但我这次没有给予反驳，毕竟她确实对我说了很多谎。「上次去游泳没说清楚吧，我是一个卑鄙懦弱的人，趁着青梅竹马失去心灵上的指引时才趁虚而入。」「我衷心希望你不会成为跟我一样的人，文也你不同。」「就这样子！抱歉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了！哈哈！请你加油喔！我可是给若晴很多宝贵的意见呢！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了！」这次，换我主动关掉了脸书，不想再看讯息。明明想辩解什么。但今夜却连玩笑话都打不出来，我讨厌自己的迟疑。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心态已然改变了。关键的差异点，就是在见到初夏另一个样貌并认清现实后。那是小夏想成为的另一个「她」，却不是我眷恋的那一个「她」。过去我还安慰着自己小夏搞不好还对我有感情，只是燕音先了一步。但凌驾于这之上的红线与绑起的蝴蝶结，已经不会欺骗人了。＊＊＊＊＊＊周末，是他妈的一个烂天气，天冷外还飘着小雨。这波来到台湾的冷锋好像夹带着水气，所以不只要加件厚外套，出门还要带一把伞。是个连心情都会跟着不好的天气呢，望着公车窗户上滑落的水痕，就像某人难过的泪水，我这样自做忧愁的想着。……叫做模拟约会的话，若晴还是会以幼女的样貌出现吗？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她，因为就算把一切说破了，红线间的蝴蝶结也不会因此解开，心中的矛盾和愿望仍会继续存在下去。然而——「她」似乎想迫使我去面对心中的想法。从距离约定地点最近的公车站牌下车，我撑起蓝伞往巷子里走去。那是间在当地蛮有名的烧肉吃到饱餐厅，餐厅名字就叫做雪月花，名字虽然听来文雅，内部装潢也是和式。但就小夏的理解，雪是雪花牛、花是牛五花，中间的月是好吃到一个月要来吃一次！超级胡乱扯着，很有她的风格。所以这间餐厅，是小夏推荐给我的。而且是我打算要告白的那天，她想带我去吃的午餐地点。当然这或许只是碰巧，毕竟雪月花烧肉是很有名的店家，若晴会知道这间店并预约在这里用餐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过，当我收伞来到日式风格的屋檐下，望着眼前包得像颗蓬松粉红棉花糖的萝莉时，那惊愕感几乎让我想当场逃跑。「我位置订好了喔，快进去吧。」「……」我没有回应，或者说没办法回应。要说的话，露出笑容的小若晴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那件包得紧紧的粉红羽绒衣和黑短裙下的黑裤袜也都很常见。如果要说她装作没事也好，但唯一一个改变的地方，却让我不得不去注意。今天，小若晴并非让头发顺顺地滑下来，不是平常的黑长直。而是在头发两侧绑了两条马尾，也就是双马尾。那一瞬间，面前的她仿佛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一位女孩，在冬雨中缥缈。摇了摇头，那不过是过去的残影。就算我能猜得到，小若晴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我这次心情没有变得很差，反而是有点无奈。若晴，你到底想干嘛呢？「走吧。」我露出苦笑，主动往店里走去。小若晴似乎一愣，闪过同样难过的笑容后跟上了我。「嗯。」该说有点意外吗？其实午餐的气氛表面上还不错。不过主动化解原本应该尴尬气氛的，并不是我，而是小若晴。吃到饱烧肉的醍醐味就是两人围着炭烤炉，一起等待烤肉的时候就要边翻面边闲聊，这个时候就由她主动找话题了。「文也——这次考试状况如何？」毕竟刚段考完，这是很简单打开话题的方式。「大概全部爆掉啰，我为了写小说没好好准备。」……大纲是有，不过其实主因还是在思考要怎么应对若晴。小手举起，她认真说道。「还是要避免不及格喔，不然留级就麻烦了。」被小若晴如此提醒了，但她大概没有责备、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那你呢？看你胸有成足的模样，看来心无旁鹜准备好考试了呢。」她脸微微红了，戳着手指。不过还是嘟着嘴，以快听不到的音量轻声补充。「我才没有想什么呢。」以这样令我有点心动的表情和反应辩驳着。考试相关话题到此结束了。我原本以为她还会继续追问大纲的事情，不过兴致勃勃的她好像更专注于面前的烤盘上。「烤肉就交给我吧，文也负责吃就好了。」「这可不行！虽然我很想当一头猪，但别人在烤不帮忙也太无聊了！」随即我把她刚翻过的那块牛肉片又翻一遍，超没意义。这多余的动作让她有点不快，轻声指正。「今天还是模拟约会喔，我现在设定的个性是贤慧与体贴～」「有一个幼女老婆真不错呢。」如果再搭配一条围裙就更棒了。她脸红眨了眨眼。「你不喜欢这设定吗？我可以换成无口或毒舌或傲娇，还是你要病娇呢？」「比起后面几个，我应该算很喜欢……」没想到她主动去查了这么多，但这些属性敬谢不敏，千万不要出现在现实！且小若晴的积极，让人有点似曾相似。小夏在烤肉时也是主动一直烤，然后拿肉拼命喂我。这点应该就是巧合吧。总之，绑着双马尾的小若晴就主动负责处理大部分的烤肉，有些才让我帮忙。这段用餐期间，我们继续闲聊。班上的小八卦、天气的变化、或是聊一下两人共同看过的书籍等……唯一不会触碰到的，就是新作大纲的部分、甚至是我和小夏的感情问题。这样下去不行。想起了在游泳池前沮丧道歉的小若晴。若是不在这里说清楚，模拟约会一定会有疙瘩。挣扎很久，我还是坦率地说出来了。「若晴——对不起，在游泳池那次对你发了脾气。」「嗯嗯，我不在意。」给的回应没有半点犹疑，她笑着摇摇头。有某种无形的结好像稍稍解开了，希望是红线上那个。但刚刚还充满干劲在烤肉的小若晴，却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平常的若晴，给人温柔而缓慢的印象，不会像烤肉时这么积极。喔不对，除非是她很好奇的事情。况且，因为她一直在帮忙烤的关系，自己那边碗里已经堆了很多食物。「你先吃吧？剩下交给我就好了。」小若晴低下头，明显大吃一惊。「啊，还剩这么多呢。」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饱了，不小心烤太多了……」或许这就是她在勉强的证明吧，哪有人会没注意到自己的胃口？这点就跟小夏不一样。小夏会选这间吃到饱就是为了吃肥自己，男人婆的她根本大胃王等级，肉片一碗一碗往嘴里塞，我都很纳闷她为什么吃成这样还会长不高。但若晴则显然是小鸟胃，这点就不是勉强自己能办到的。过来，但小若晴却用筷子主动夹起。肉片伸到我面前，绑着双马尾的小若晴表情非常认真，不容质疑。只差没用钳子敲开我嘴巴了。「我现在的设定是温柔贤淑，是文也你说的吧？人物要遵守自己的个性去发挥。」「……好吧，但我也说过，主要角色就是要有『反差』才会有深度呀。」坚强的有脆弱的一面，懦弱的有勇敢的表现。说来简单但好好做的话，角色就会更加丰富。……所以我有写进去吗？小夏那脆弱的一面，自己多希望遗忘掉呀。「啊～」这声可爱的啊是小若晴喊的。我便乖乖张嘴，让笑咪咪的她把肉片塞入。被幼女喂食了。因为是模拟约会，被女朋友喂食物应该很正常。心里黯淡的一角似乎稍微点亮了一盏光。……并不是说希望小夏这么做，但她就不会喂我。这样一讲，好像说得自己是想要被幼女玩弄的变态呀。＊＊＊＊＊＊午餐用完后——下一站是附近百货公司的电影院。选择的百货公司和电影院也跟小夏预订那时一模一样，我现在非常肯定她有在背后出计策了。 顺带一提，那天本应该算是邀请的我的主场，但不知为何几乎所有行程都是小夏安排的，这或许是她强势的一面吧。虽说餐厅和电影院还可以选同一间，但不管怎样电影总不会一样了吧！过这么久早就下档了。这样想着的我……「《尸速捷运》刚好出第二集了！今天就要看这部！」但小若晴却在某张宣传海报前，一手空拍着、另一手兴奋握拳喊道。「原来出二了吗！」我忍不住吐槽，这是哪条时间线的故事……那时小夏就是带我去看《尸速捷运》，算是一部还不错的韩国僵尸恐怖片，也见证了韩国对影视业投入的资金与成果。确定要看这片后小若晴就带着我要去排队了，看来应该是很期待二的剧情吧，连动作都像是小夏这么积极。哎，不过真意外耶。真的很意外，就记忆中跟若晴聊过这么多，也谈过各种类型的电影或小说，记得她完全没有看恐怖或悬疑电影过呀。「没想到你会看尸速捷运，先说这片很恐怖，会吓得小朋友哭出来！」我笑着这么唬弄，希望她不是为了「模仿」小夏才挑这电影的。好像事与愿违。排在前头的双马尾幼女突然挺直背，如果是猫的话大概就是全身的毛都竖起了的样子。小若晴僵硬着转过来，结巴着回应。「别、别因为我变小只就说我是小朋友！我很喜欢看恐怖片！」她用力靠过来，双手放在胸前努力喊道。「我真的很喜欢！」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呀。……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果然，在进入电影放映后过一段时间，当我在研究这一次的僵尸特效有没有更厉害时……我瞥向了一旁深深陷在坐位里的萝莉，无奈说道。「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喔。」「只是刚好在眨眼而已，你太敏感了！」原来幼女的眨眼时间长达好几分钟呀。长知识了，我在心中赞叹着。因为被我提醒了，小若晴再度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去面对恐怖电影。但看到僵尸围上扑咬可怜乘客的血腥画面时，她小小的双手又赶快举起挡住眼睛。怪可爱的。「……」虽然每个人偏好的口味本就不同，不过这样也太惨了。我看恐怖电影也会被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但或许是创作者的一面影响着，有时我对一些太夸张的情节反而会突然冷感。至于小夏倒是很享受看这种恐怖电影，而且还会津津有味地吃着爆米花。真害怕哪天她会吃了我，糟糕意义上的，当然那一天不会到来。与我们相反，若晴完全不行也不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也难怪她完全没跟我聊过。可是如我一开始所说，偏好的口味本就随人，我们不能强迫萝莉控变成巨乳控，这太困难了。本来就不用让自己变得像是某人，是我害的……我先是抿紧嘴唇，最后放开愧疚的心理，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握一下我的手喔，应该能消除一点恐惧。」小夏的话才不会这么做，她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但这只是要小若晴放轻松一点，并不期望她真的照做。毕竟只是我为了取材用的模拟约会呀，而且想取材的那本小说的女主角还不是以她当范本。不过在我将注意力移回萤幕上没有多久。放在左边腿上的手背，突然感觉到了轻柔而温暖的触感。眼角偷偷瞥向了小若晴，她现在改用单手遮住视线，还是从指缝间努力瞪僵尸。那勉强却又努力的模样，也是若晴的优点吧。但跟我们充满暖意的互动不同，台上则是人类在狭窄空间内展开的殊死存活战，不时有尖叫和鲜血。总觉得很煞风景。「下次你还是找些温馨的电影看吧。」我忍不住说道。「嗯……」看来她也很认同。静态活动后，就是动态的活动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在吃到饱的烧肉后看恐怖电影消化一下，虽然正常状况应该会反胃就是。待肚子没有这么饱后，就是活动舒展筋骨的时间了，这么爱运动的小夏的选择，在那一天就是——看着球道末端排整齐的保龄球瓶，我以不怎么流畅的动作扔出保龄球。不太笔直的保龄球滚到球道末端，自然也没有把藏在角落仅剩的球瓶滚倒。只打过保龄球几次，要一回两次就清光球瓶对一般人来说还是很困难呀。想象着下一次丢保龄球时的手感，我退回等候区让小若晴上场。「换你了喔。」电影看下去大概就花费了大半个下午，那时我跟小夏剩下的时间就是去保龄球馆消耗。体育细胞发达的小夏很容易就能来个Strike！反而让人好奇她有哪一个运动不擅长的。总觉得一天下来都有点老生常谈了，但小若晴就……「嘿！」她抓起跟自己娇小身型相对很重的保龄球，以很努力的表情，但很笨拙的动作甩出。其实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跟着球滚出去。最终毫不意外的——这颗球滚进了边边的沟，没有击倒半个保龄球瓶。「怎么会这样……」小若晴以超级沮丧的表情回到等候区蹲下缩起来，散发出的气场让人不敢接近。呃，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虽然看起来是第一次玩，不过至今也尝试快十次了，应该多少该击中一个球瓶吧？然后，我想了一下体育课时，若晴在做什么。有时候她会跟女同学躲在角落偷偷聊天，如果有玩球也是玩排球，但好像常常看到她被传过来的排球砸到头。她在游泳池也是，连漂浮都不太行呢……眉头渐渐深锁，我发觉事情并不单纯。「文也，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擅长运动？」一回神，是插腰在质问我的小若晴。「看起来是呢——还是你套入了呆手呆脚的设定呀，这就演得太厉害了。」为此，她还是心虚辩驳：「是这身体不习惯，等我变回原本的样子，至少能击倒一个瓶子！」只击倒一瓶也不值得夸耀呀。不过争辩这种小事也太幼稚了点，小若晴那娇小的身躯所隐藏的潜力，应该要做更大的事才对！好！我握拳充满干劲，上次在泳池没有训练小若晴，这次我一定要有所改变！说到刺激对方成长的方式，果然还是直接的魔鬼训练，或者说高强度的比赛最适合了！「我们来比赛吧！若晴！」我站到了她正前方，一手举起半遮住脸庞，另一手则拉到身后，是帅气迷人的JOJO立！「……这啥动作。」抱歉，我低估了圈外人对动漫涉猎的广泛度。回复正常的样子，我拿起保龄球，露出挑衅的笑容。「总之来比个赛吧，我们就看这一轮下来谁的分数最高！输的一方就要答应胜者的一个要求！」附带一提，我很常跟小夏进行比赛，然后赌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我很少赢过她，所以都是小夏命令我，例如要找一个笑话让她笑出来、推荐一间好吃的餐厅、主动喂附近流浪猫食物——怎么好像真的都超级不重要！小若晴一开始还不太愿意，但大概是被我犯贱的笑容激怒了，她挺起不怎么样的胸膛，口气也粗暴起来。「来啊！除了奇怪的要求，我勉强都能答应喔。」「所以你是不是还对我有些误解呢……」萝莉是要拿来疼爱的，才不是猥琐用的呢。但如此有斗志就是好事，来啊！互相伤害呀！我露出满意的笑容，丢出第一颗保龄球。大概快两个小时后。结束那惨败的战绩，我们离开保龄球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气噗噗的小若晴都没有跟我对话。我还以为她会持续不理我。但按照上次的状况，其实在约会的尾声——也是我告白的时机。小若晴、甚至是背后跟她联合的小夏，她们想传达给我的意思是什么？我似乎隐约察觉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但这点要由我还是她本人说破？我对此害怕着，甚至有些想逃避。按照之前的路线，沉默撑着伞的我们，果然经过之前我对初夏告白的斜坡了，我们一前一后保持微妙的距离。可惜今天又冷又湿，实在不是一个谈心声的好时机。我要不要叫住小若晴，还是绑着双马尾的她会先转头？然而……那件被我猜想了一整天的事情，却是朝着完全猜测之外的发展发生了。我们平静走过了这段斜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哎。」她没有停下？不是要照着小夏跟我在那天的行程进行吗？这时候不是该……走过的地方并不会回头，在秋末的夜晚小若晴仍笔直向前进。前方开始充满了未知性。是现在的我从未想象过的，不只是今天的计划，或许是对这整段感情的想象。又走了一段落，她真正的目的地才到达。我有些讶然，这是一个意外却也能想象得到的地点。只是搞不懂，小若晴带我来这边的用意。她转身面对我，双手背在后面，微微倾身对我露出笑容。「走吧，文也陪我逛一下。」这里是在这附近的一间小书店。相对于外头的寒冷，书店里面温暖到让人懒洋洋的。我也常常来这一间书店闲逛，买一些小说或写作参考用的工具书。因为是独立书店的，所以少了点连锁书店的气势，但该有的书籍分类都有，看得出来老板很用心在经营。虽然我跟老板聊过，现在实体出版的市场是越来越难经营了。高压忙碌的社会型态、电子科技产品的兴起、娱乐媒介的转移等等许多原因，让实体书的整体销售是一年不如一年。或许我们有生之年还不会有纸本书消失的一天，不过我们对此也是有些忧心忡忡，对于我们销量不怎么样的「台轻」作者更是如此。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身为「写小说的作者」，我首要目的只是先完成作品，宣传人气或纸本书未来什么的对我很重要，但也不比没有字数产出要更让人烦躁。小若晴很快就走到了专门摆放轻小说的那几柜，她食指贴在唇边定睛注视的模样很可爱。「之前就很想问你呢，有推荐什么轻小说吗？」「这个啊……」比起在凉亭边纯聊天，好像在这边有实际例子更好。我看着琳琅满目各种类型的轻小说，抽出几本一一介绍。「看你想看哪种，有像我那种的网游故事、也有平凡的日常恋爱、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电波系故事。」曾经有人说过，轻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类型包山包海。其实现在也是，不过因为这几年主流的趋势很明显，所以很容易让读者以为怎么都是穿越或异世界的轻小说。对了，有一本倒是想讲一下。我走到另一边的柜子，将那本书抽出。「这本书是最近我看的台轻，嗯跟我一样是台湾轻小说——应该算是？不知道作者的想法。」「选的题材跟日轻比也算特别，应该说他掌握了这几年台湾的流行趋势，以Youtuber当作题材，描述男主角去寻找失踪的知名直播主女主角，在台湾各地旅行的轻推理故事，不过推理要素不重要啦。」「迷路——绵羊？」接过书的小若晴歪着头，但或许风格是她喜欢的，封面也真的很漂亮的关系。这本小若晴倒是留住了。可恶，怎么有种女儿被高富帅抢走的感觉。我不禁感叹着，但选好要买什么新书的小若晴又径自走到另一个书柜，那个出版社区块……拿出来的，果然是我得奖作的第一集。「……记得我第一集应该送给你了。」「其他集我都买了，就差这集。」小若晴露出甜甜的笑容，将那堆书抱在怀里。突然，她双眼仿佛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发现新大陆的探险者。「……文也，我觉得很厉害呢。」「很厉害？」嗯，她点了点头，很开心的张开双臂。「在这不过几坪的空间里，有无数你无法想象的各种故事。」「平凡的、刺激的、悬疑的、伤心的、黑暗的……」「就算故事有好看和不好看，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作者们投注很多心血的产物。」「是堆积了无数沙子的撒哈拉沙漠呢。」这点倒是没有错呢。不过我没想过，会有女孩子在我面前用这么浪漫的方式去阐述创作者们的心血结晶。光是这表达的用语与比喻，或许这孩子比我想象的更适合创作这件事？只是她过去没有去碰触过。而且——若晴确实是一位很好的读者呢。能认识她并且不被她讨厌自己所写的小说，该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在我为此感慨的时候，小若晴突然又绕去文具区，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后就迅速去结账了。一个蹦蹦跳跳，很快又来到还在轻小说这边乱找书的我这边。笑眯眯的，好像不怀好意。「你有带钢笔吗？」「我干嘛带钢笔？」面对我的反问，小若晴拿出了那东西当作解答。是我作品的第一集，此时已经被她拆掉外面的封膜，还翻到了第一张黑白页给我。「我要跟你要签名呢，老师～」那声老师由幼女说出真悦耳，整个人都发麻快融化了。啊不对！这才不是重点所在！没名气的我倒是没想过会有人跟我要签名，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没练过签名。」所以，我老实承认了。对此小若晴没有嘲笑，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没问题，那我就拿到老师第一本签名书了呢。」还是要我帮忙签名，我只能随便签了自己的笔名了事。收回了签名书，小若晴再次绽放灿烂的笑容，让人舍不得移开双眼。「你要再创作美好的故事喔，文也。」「我会继续当你的读者，直到永远。」那句话对此刻的小若晴来说，肯定是对我的鼓励与支持。连最不实际的永远这两字都奉上了。她应该也明白，我的内心只有一阵苦楚。正因为小若晴一定知道我的心声。她今天的行为、她找我签名书的动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反而都清晰了。然而，在书店她还是没有说出来。签完书后，我们离开了这间小书店。外头的雨停了，但还是很冷。我们似乎是随意乱逛着，继续闲聊一些事情，大致上想决定一下晚餐去哪吃再各自回家。就是没有聊那篇大纲和她引起的诸多问题。这附近有很多新盖的大楼，在都市的冬夜里亮起冷漠的光芒，却不晓得里面住着多少人。不过为了迎接十二月底的圣诞节，虽然还超级久，有些建商还是作了一些装饰。大概是看附近没什么人，小若晴挑了一棵大楼前的圣诞树停下脚步。圣诞节还没到呢。但站在大了一些的圣诞树前，沐浴在五彩灯光中的小若晴美得让人难以注视，也令人怦然心动。「……文也，你一直很想问吧，我今天的用意。」我以沉默当作回答，她微微点头，当作接受了这个答案。然而我没想象的到就是，她下一句话会是批评。「我不喜欢你的新故事大纲喔。」子。」「在光明中成长，希冀着能够理解的人鱼公主。」「那确实是一篇以迷人的前提展开的，犹如童话故事风格的轻小说设定，虽然有点老梗但我很喜欢。」「只是……」藏在绚烂光芒中的，好像是几丝泪水。「只是，最后谁都没能改变的结局，那不是我喜欢的故事……」「我以为文也不会写这种故事的，并不是说我不喜欢，可是感觉得出来不像你想写的……」我能够明白，若晴对此有多么失望。毕竟，我本来就不是用多好的缘由去设计这篇大纲。双手在胸前交叠，小若晴低着头继续解释着。「我跟小夏问清楚了……你到现在还是喜欢着她，她也很明白却不愿接受。」「我莫名的——觉得很不甘心，明明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想听文也你的『故事』，我本来认为我只是憧憬你的『读者』。」「但——好像不是这样子……」停顿了一下，小若晴深吸一口气。「或许是学姐的那句话吧，我决定采取一些行动。」人会羡慕鱼儿的悠游、想象鸟的飞翔。但鱼儿需要水、鸟也要天空乘载，看似背景的存在却跟梦想本身一样重要。是那几句吗？没想到这会成了推动若晴行动的一个原因。「所以，一开始虽然初夏不愿透露，我还是强硬地问到了你们那天的行程，然后如你所见……」她双手举起抓了抓两边的马尾，难过地笑了。然后，把那早已知道却残酷的真相真正说出来了。「文也——我不是你回忆中的小夏喔。」「我胃口没那么好、我不喜欢恐怖电影、我运动很笨拙……」一点又一点的，列出与记忆中的女孩不同的地方。「我心机重、我成绩普通、我没有特别的才能……」 「但是——」手指一扯，绑在马尾上的缎带解开了。在冷风的吹拂下，那头重获自由的长发轻轻摇曳着。是我其实也很喜欢的，流顺过腰际的直发。释放头发的小若晴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抬起头，我们四目相对。我却忍不住回避，试图躲开她那清澈的黑瞳。然而，小若晴的一字一句，还是敲响着我的心灵。「写新的故事吧，文也。」「不一定要以我当范本，如果能的话我也会很开心喔，真的……」「不管如何，能不能放下过去呢？」「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想法。」「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开心，仅此而已。」小若晴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脸红着的她，给了我一个最正面的心声。「我……或许喜欢你喔，文也。」「这是在相处几个月后，才隐约得到的答案。」「假如这是你所期望的样貌，我会继续保持下去，萝莉控～」笑着说着，她的表情却附上一层阴霾。「但是——我不希望你的眼中还有别的女孩，那会让我的胸口不自觉烦闷……」理所当然的。这不是自私，只是单恋的必然结果。因为我也深切体验过。会被女孩这么逼问，不就显得我是脚踏两条船的人渣？就算关系还没成立，但若晴也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仿佛是在证明她的决心，她再度朝我伸出手。「倘若你还是有烦恼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如果能陪伴在你身边完成下一部作品的话——」请握住我的手。上次，她也是这么向我投以期待。而这次——我的答案呢？呼吸渐感困难，眼前的小若晴逐渐模糊。又来了，哪边又出错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想摆脱过去的单恋……但为何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内心的残影就在面前摇曳？经过一番挣扎后，一直不懂、始终是蠢蛋的我懂了……「是什么小说？能让我看看吗？」总会回想起最初的那句话。眼前的小若晴，就是国中那小夏的残影。只要是这个样貌出现，就代表我对过去还有眷恋……我那卑劣的愿望之一——是想要小夏回到国中那时的时光。但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过去已经回不来了。我改变了、小夏也成长了。所以只能以折衷的方式，表现在另一位对我有好感的女孩上。我没办法的，就算接受了眼前的小若晴……这也是虚伪的恋爱，是犹如小丑滑稽的恋爱。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最终几乎是竭尽全力才能说出那几个字。「对不起……」「哎？」没给一个正确的回复，我转身逃跑了。离小若晴能多远就多远。

第一卷 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4 请你注视真正的我

第一卷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4 请你注视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