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5 朝着光芒奔跑

周一，若晴的位置是空的，人没有来。休息时间去询问了一下班导，得到若晴因为重感冒而请病假的答案。难道她真的孤伶伶地站在圣诞树前发呆，没有回去而着凉了吗？一想到此，我的心情就纠结无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中午在凉亭吃泡面的时候，我不只没有胃口，还差点把笔记本的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喂给那些只会啵啵啵啵的锦鲤吃。「我在干什么？」看着不用烦恼的鱼儿们，莫名的真是羡慕呀。水与鱼是彼此不可或缺的，相依为命的两样事物。受到那句话而积极行动的若晴，为了成为我身边的伙伴而努力着。明明不值得，毫无才能的我承担不起她的期待与愿望。举起手注视，身为凡人的我仍是没有看见其中所牵起的红线。即便我们之间有缘分，会有现在的结果也是我自己不珍惜对方……不如这样吧。若晴不值得喜欢上我，我也抛弃不下过去的话。就只有一个手段能解决一切了。虽然——也就是继续逃避下去而已。抱着一定的觉悟，回到家简单用完晚餐后，制服也没换就骑上我家那脚踏车出门。目的地是引起这一切的月老庙。不过就算再有决心，某些现实还是短暂时间改变不了的，一大段距离的征途后，下车时我还是灌了几口水、觉得疲倦不堪。「最近还是多一点运动好了……」好像想过几次都没付诸实行，只要惰性一出来就难改了。国中时因为常跟小夏运动还不错，现在这样实在太逊。拿毛巾擦掉汗水，今夜的冷风还是让人刺骨，完全不想待在外头。「……蠢蛋。」虽然不知道真正让她感冒的原因，但我还是忍不住低声念了一句。幸好，以后彼此都不会再为这种问题烦恼了。将热腾腾的红豆饼放在供桌上，我等待月兔自己出现。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兔兔不管怎样都会自动现身，简直就像在等待猎物自动上钩的猎人。届时，我就能把现在的愿望——剪断红线，消除我和若晴间的缘分，将这个请求告知给她。不答应的话，就不给她吃红豆饼，哼哼。打着如此的如意算盘。但今晚的状况，似乎跟我预想的有一段差距。本来是陷阱做好只要好整以暇地等待，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焦躁的捉迷藏。供桌下、神像附近的狭小空间、榕树枝干间的缝隙、屋顶上——甚至连金炉我都尝试打开看过了，就是没有发现兔兔。难道连兔兔都罢工云游四海去了？虽然照她砸锅的程度是该被辞职。「那孩子今天休假喔，轮到她排休了。」连神界都有职场规则喔！听到了熟悉而犹如天籁的美好声音，我关上金炉门转身，果然是那一位。不知何时，长发微卷的爱丽儿学姐已经站在我正后方，双手放在后面露出迷人的笑容。不是全裸，而是穿着我们学校的黑制服外套与黑短裙，看来偏厚重的冬装反而包裹出她的好身材，不输给原本的若晴。冬装制服下则是有点偏灰的黑裤袜和皮鞋，项圈上的香包也是好好戴着，远远就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但刚刚明明没有香气来着，而且也不知道她是躲在哪里，才能这样突然冒出来。双手保持在身后、脸上挂着微笑，天生拥有慵懒美人味道的学姐缓慢踱步到我身边，轻声发问。「学弟，你想找月兔干嘛呢？今天我帮她代班喔，你可以告诉我。」「……所以她今天确定不在？」我避开直接回答，重复问了一遍。「是喔～你白跑一趟了。」她点头说明，又一个转身。一边散步抬头注视月亮，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聊，好像与世无争的女神。「如果你想找月兔剪断红线，下次再来吧～」学姐直接说出了我的计划，心里一惊的同时我也多了几丝戒备。太奇怪了。早该注意到了，爱丽儿学姐也是相当神秘的人物，完全摸不透她的底细。而且，上次没有注意到——总觉得这么有强烈存在感的外貌，还有如此让人着迷的嗓音，在校园里面就算没见过，班上某些想要把妹、内建正妹雷达的同胞也该会提到。除此之外，好像在别的地方我们早就见过了，我不禁有如此奇妙的直觉。可是只要试图去回想，记忆就会模糊一片，真不可思议的现象。「……」转身，学姐清澈的双瞳看似不带欺骗地凝视着我。「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们，上次说过吧？这句可不是谎言喔。」「因为——我现在空闲的时间太多太多了，这算是一个消遣呢。」怎么可能一直一直在人身边观察着，而且我都没察觉到？分不清是玩笑还是实话，但爱丽儿学姐就是这么说明的，而且看来也不打算解释的样子。算了，这也不是重点。今晚找不到兔兔就隔天、明天没有就后天，甚至数天后，我迟早要剪断两人间的红线，让若晴不再对我烦恼……真是悲哀的坚持，但在我打算跟学姐简单告别离去时。我的手却被她拉住了。我眼里的是既认真——又有点哀伤的爱丽儿学姐。「把『创作』跟『感情』完全绑在一起，并不是好事情。」惊人的，比起初夏和若晴，她又碰触到了真正的我。「……并不是。」我想否认，甚至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对学姐吼出「你能明白什么？」，这句话在我对初夏吼过后就自我反省不再使用了。学姐继续解释下去。「你们以『书』描写人生，我们则以『歌曲』唱出心声，看似差异甚大，但有些想法或许是通用的……」「文也，将自己的情感全部投入创作，是令人陶醉而感动的。」「可是——创作不是如此单纯的事情，你迟早会遇到瓶颈的，不管是自身能力还是现实的打击上。」我沉默了。当下能找到的辩解，只有那一点。「我明白，但写小说这件事情，跟我和初夏与若晴间的感情有何关系？」本来这就是两件事情，对大部分作者来说。或者说，我想这么以为。「当然有关系，正是因为你将感情放入文字太深了，或者沉浸于文字里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吗？」「你对自己的创作态度认真过头，所以你被自己的小说绑架了。」这个思考方向，我没有彻底想过。在爱丽儿学姐点出的当下，我马上就理解了。讲难听点，我写出了一只虚拟初夏，并且把她按照理想描述得多么完美。然后疯狂地爱上她，不顾现实而自我满足。但真实的小夏早就变化了，我不能也不愿接受，想再次用文字「杀」了她。所以，毫无疑问地我就是被自己的创作绑架了。学姐看来是过来人……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漂浮的浮木，我怀抱着希望询问她。「那，我该怎么做？」「只能靠你自身去找出答案，因为每位创作者最终的理解都不同。」果然，还是得由自己找到方向吗……松开了手，学姐再次露出平静的笑容。「这么问吧，放下了所有意图加在创作上的负担——你是否还有最根本的热情呢？」留下了这句话，爱丽儿学姐抬头凝视月亮。唱起了一首情歌。是清唱。没有任何伴奏，只有单纯的人声。就我的理解，没有伴奏的旋律，清唱的难度非常非常高。但这也能证明一位歌手有没有硬实力。而爱丽儿唱起来没有给我任何冷场的感觉，那天生的美好嗓音就摆在那里，足以令人沉醉。长梦里惊醒寻找湖面上你的倒影犹如上一首描述奔向海面上的鱼儿，这次的歌曲同样充满故事性。听起来，是在描绘望月思人的恋人……月儿弯弯勾走了几丝几分的思念而且，跟上一首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同样是抒情柔和的曲调，同样舒服的风格。但这两首却有着最大的差别——她的声音本质改变了。跟上次的歌声有天大的差别，这次好像换了一个更沉稳、更成熟的女声，就像声优的变换声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两首歌都是由同一人唱出的，我是无法凭声音辨识出来……月儿圆圆渴望于此时此刻再见面另一点，在于人气。睡不着的夜晚人因离合而悲欢我会一直等待你于不见晨曦的森林继续等待你直到潮汐消失的那日这首是几年前流行过的一首情歌，疑似描述远距离恋爱的情歌。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是翻唱。我在影音网站上听过很多次、还会练习去唱，而且以前会特别练的原因，就跟初夏有关。小夏很喜欢这首歌——应该说是那一位创作型歌手的所有歌曲。「因为某个秘密的原因我很喜欢她，才不会告诉文也呢！」如此俏皮表示过。叫做《月儿》的这首歌，由秋月下的爱丽儿学姐尽情诠释着。深夜里入睡思念地球的阴晴圆缺月儿弯弯失去了无穷无尽的梦想月儿圆圆祈求于某年某日再相逢雨不停的季节你因离别而沉默你仍一直守候我于不见阳光的深海持续守候我 只是一如往常的风景来到了第二段主歌歌词……但她不是二次创作。她正是这首歌的「原始创作者」，就算是清唱，也跟网路上的完整版几乎一样，让人佩服她的唱功。「……你不是爱丽儿。」或者说，她之前刻意换的另一种声线，那声线才是代表爱丽儿也不一定。样貌方面竟然也没认出来，明明是如此有名的人……发现到这点才惊讶她的外貌并没多大的改变，难道是兔兔动的手脚……「爱丽儿」学姐露出笑容，食指贴在唇边。「我是来自迪士尼的小美人鱼。」「不想被戳破吗？」她点了点头，眯起双眼。「……请如此理解吧，文也。」「这只是在月老庙发生的一场梦而已。」如果只是一场梦就好了。以「爱丽儿」保护着真面目的学姐，我似乎知道真实的她后来发生的事情……难道……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感觉快要碰触到真相，却仍是一知半解。而此刻的学姐，也明显不想再继续纠缠于这话题上，只是笑咪咪地询问我。「这首歌你觉得如何呢？」「是你的名曲呢，常常听到编曲和写词者一定是体会过远距离恋爱，才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曲子这样的评价。」能从中听到饱满的情感，对于歌迷来说会有这点猜测也很合理。是这样吗？不过爱丽儿学姐却歪了歪头，眯起眼睛。带着沮丧的语气。「但这首歌——在我成名前就发表过了喔，只是没得到回响。」没得到回响？当下听到有点意外，但其实创作就是如此吧，就像有些画家的画作也是在死后价格才水涨船高，虽然很现实……「但这却是我最喜欢的歌曲呢，因为——」她想了想，露出开心的笑容。「写这首歌的时候，我是在想着我外婆家的猫呢，会抓人的坏猫。」她笑着说：「但那也是一种『思念』吧？是无穷无尽的思念喔。」孩子气的张开双翅，爱丽儿开心的转着圈。「重要的是——热情喔，能够用心享受生活的热情。」双手仍如滑翔翼打开的学姐再次背对我，悄悄话似的轻声说道。「虽然由逃避的我来说是有点那个，不过最近我也迷路了。」「只是——保持初衷吧……文也，在最低潮的时候，能让你继续走下去的信念就是很纯粹的，对于创作本身的感情，可不是对任何人的喔。」但我的初衷可是……不待我再多加询问，转回来的爱丽儿学姐摸着项圈上的香包，一脸烦恼。「抱歉，本来还想跟你聊——可惜今天用这模样太久了，撑不住了呢～」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仿佛随时会倒地就睡。「下次再见啰，啊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最后倾身向我这边、笑着提醒。「不要跟小夏和燕音说喔，『我』跟你见过面。」「虽然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是……」话没有说完，爱丽儿学姐就在我面前不见了。确确实实的，凭空在眼前消失了。简直就是幽灵。不对，按照已经发生过的那件事，现在的她本来就可能是这状态。哈哈……这什么玩笑！你在我面前这样突然消失，不就证明你后来发生的那些新闻都是真实？莫名的，有说不出的沮丧感。＊＊＊＊＊＊周二的时候，若晴来上课了。她戴着口罩，还不停咳嗽与擤鼻涕，看起来有点凄惨的状态。班上的同学对此都纷纷表达关心。自然的我也得做个样子，否则奇怪的流言又要满天飞了。「还好吗？」「……嗯。」但我们对话没有超过几句就回归沉默，虽然心疼若晴，但我却找不到能跟她再次深聊的点。昨晚与爱丽儿学姐的一些对谈是厘清了自己的部分内心，但——似乎还不足够。我明白创作不能只凭着偏执，花了一整晚也思考明白了，我是因为将写作这事跟小夏绑架得太深，才会导致各方面都出了问题。如果能放下这点，不只能写出正常的第二套作品，我跟若晴间那道无形的墙也能倒下吧。一直以来我都隐约理解，但学姐是第一位将其提出，并希望没用的我主动去面对的。为什么如此厉害的天才，却遭遇了那种事情……放下感叹，实际上还有关键的部分，还有一些心底的想法还不能认清。如果不能找到答案，我还是无法创作下去。抱持着无聊的烦恼渡过了这一天，中午我也买了便当回到教室用餐，还尝试了跟若晴有一些眼神上的交流，但却都被她主动避开了。是我伤了她，又凭什么获得对方的原谅……连课都不知道在上什么，不知不觉这日就结束了，又到放学要去参加活动的时间点。但可以预想到的，这次若晴没有打算参加同好会。不知道是感冒还没痊愈要回家休养，还是想要躲我的关系，一放学她就拎起书包，没跟我打招呼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教室——还不小心撞到走廊上的同学。等到她离开后，抱着愧疚心情的我独自前往参加同好会活动，其实我也害怕跟小夏见到面。意外的是——今天小夏也没有出现。或许又有什么事情，但有种奇妙的预感，感觉今天小夏也不会来同好会了。结果琴房里就只有我和那全裸的笨蛋。「冬天还全裸在练琴……你是战斗民族吗？」那种明明大冷天还会钻冰层上的洞跳进里面的疯子。但沉默不语的斯文眼镜肌肉男指了指地上的某玻璃瓶装物。96% vol.是可以用火点燃的白开水呢！「我去跟老师报备啰。」但燕音却抓住我不放，妈的这家伙力气真大，完全挣脱不了。推了推眼镜，他似乎想辩解吧。「……等等，谁跟你说这是要拿来喝的？」「不然要干嘛？」「是拿来当火炉的燃料。」仔细一看，角落还真的有一个不大的铁容器，里面装了一团燃烧中的火焰，燃料源看来有煤炭、还没烧透的考卷和外面的树叶树枝。我默默走出琴房，拿自己的保温瓶装了一大瓶冷水，冲回来房间把火浇熄。「别给我玩火！琴房烧了你赔得起吗！」啊啊啊啊啊，这蠢蛋到底在想啥！为什么初夏会喜欢他啦！「同好会可没资金买电子暖炉，为了全裸只好出此下策。」「这根本倒果为因了吧！」而且这家伙是怎么搞到酒的呢，关于燕音实在有太多奇怪的谜团。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拉了张椅子坐下，燕音也再次面对旧钢琴。大部分的时候，他就只是这样子坐在琴椅上，低着头注视黑白相间的琴键深思。但他的脑海里，或许已架构出你我都无法想象的惊人音乐世界了吧。不过真难得啊，今天只有两位臭男生在这间教室。相看就不顺眼，我索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随便看看，决定早点闪人。突然，他又发问了。「许若晴没有跟你来？」「……嗯，她感冒了。」说起来，燕音在这件事上是个完全的局外人。欢不喜欢殷初夏？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他也喜欢初夏，我应该能放心地把小夏让给他——吧？虽然人是有点奇怪。但，若是答案是相反的呢？握紧拳头，我的心情反为此动摇了。在我为此犹豫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柔和的琴声。……熟悉的旋律。就是爱丽儿学姐加上人声后，那首描述鱼跃向太阳的歌曲，听到才想到我忘了询问歌名了。燕音还算常弹奏这首，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曲子的意义是什么？他跟「爱丽儿」学姐的连结又是……不说这些，倒是突然想起跟他的第一次遭遇。因为那时候，他也是弹奏着这首曲子。看来一时半刻燕音没打算终止弹奏，我稍微想了一下两人见面的来龙去脉……最初我会跟这白痴见面的原因，还是初夏。而且是在小夏拒绝我后没有多久，由她主动提起的请求。「文也！抱歉——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为了这件事她还特地约我假日出来吃午餐，还请了那间意式餐厅的——加点的薯条与鸡块，想用食物贿赂我！至少要请到主餐表示诚意吧！虽说是我要两人继续当朋友互相协助的，但要我提起勇气再邀小夏反而太困难了……这方面小夏真的很了不起，明明当时哭得最夸张的是她。虽然也是她有求于我啦，当时还没走出情伤的我还是姑且答应，所以小夏就放心说了。「我之前就很想拜托你了，只是……」看来还是有点犹豫，而且对方出现了我很少见的反应。一向超级男人婆的我的初恋——竟然脸红了？看来她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只是径自点了点头后说道。「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位『好朋友』！他刚好跟文也读同一间学校！」当时我抓着披萨的左手，上面的腊肠片都滑到了牛仔裤上。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我只问一个问题——你那位『好朋友』的性别？」得到答案，周末结束的第一天上课日放学时，我便前往社团大楼的琴房，根据小夏的情报，那家伙放学常常会去那个地点沉思。带着珍藏的铁手套——开玩笑的没有这东西，又不是要跟藏獒对决，不过那位对象对我来说确实跟猛犬一样可憎。毕竟他跟我同一性别。那个周末的夜晚辗转难眠，我从小夏口中真正得知，她想要我照顾的同校男同学就是她的青梅竹马：赵燕音。十多年了，她一直暗恋着对方。「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告白。」小夏以凝重而诚恳的表情，道出了真相。或许就是因为我们之间模糊的关系结束了，她才愿意拜托我吧。我得说，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小夏很厉害，对于感情的问题比我坦荡太多。但现在想想——她这事也对我隐瞒了很久，虽然本来就没有告知我的必要。不过在感叹之余，更多的就是怒气。要我帮助情敌！简直莫名其妙！我都抡起制服袖子，做好要跟对方决一死战的准备，总之见面先来一拳揍到她脸上！这样的想法，却在琴房前的长廊终止了。我听到了那首钢琴曲。然后，那是某种身为创作者会共有的，一种同类的直觉。……会弹奏这样富有情感的琴声，他或许不是坏人。干，现在想想超扯，莫名其妙的感性也不是用在这个场合。不过燕音真的运气不错，不然我会打碎他的牙齿！吸吮他的血水！虽然他那时候应该就满身肌肉了，总觉得是我会被扔出去。总之，避免冲突的我们见面了，听到我是小夏派来看看状况的监视者，燕音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反正他自始至终都保持我行我素的态度。那次无聊的会面结束后，我将对方一切安好，只是有点欠扁的消息转达给了小夏，得到对方相当操心的答复。「姐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呢，有什么方法可以监视燕音呢？文也来帮忙想想看？」我对此当然兴趣缺缺，而且心相当刺痛……不过萤幕彼端的小夏大概很认真思考着，最后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找个名义让大家聚在一起——就用同好会吧！」「就让我来帮文也和燕音你们两个，创作出最棒的作品！」其实一开始我真的很想拒绝，后来才发现这是一根浮木，有机会拯救自己恋情的浮木。文艺创作同好会的雏形，就是在这种状况下诞生的。与其说是为了创作，或许一开始就各自不安好心了吧。＊＊＊＊＊＊回想到这边时，这首钢琴曲也差不多结束了。回神的我看着还沉浸于曲终人散中的燕音（还好穿上制服了），心情相当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将见过爱丽儿的秘密告诉他和小夏，但学姐不只一次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连自己的问题都搞不定了，这时间点上不该去破坏他们的平衡。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不过还是有一个疑问，一个听了太多次这首钢琴曲后才想问的问题，应该能聊一下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常常会弹这首钢琴曲？有什么原因吗？」我想燕音是有能力创作曲子的类型，只是打死都不写出一首，但印象中听过他弹奏很多，只有这首重复率特别高。退一万步想，爱丽儿学姐写过的歌曲那么多，燕音为什么偏偏挑这首？挑这首没有公开过的曲子？燕音似乎不意外我会问这个，表情看来很平淡。不过他说出口的真相，却意外劲爆。「……很简单。」他眯起眼，手指轻柔抚摸琴键。「这首《深海鱼》钢琴曲不是我编的，是『某人』送给『初夏』的曲子，我喜欢它其中蕴含的强烈情感。」……什么？这首曲子是爱丽儿学姐送给小夏的？如果燕音没说错，那么从阐述的歌词和偏明快的曲风来看，确实有点像小夏这位女孩子，音乐能表达的抽象能力好可怕……而且似乎有些能明白了，是因为爱丽儿学姐只想写给初夏，所以才不想对外公开吗？「然后……」燕音再度睁开眼睛。浮现在脸上的，是让我讶然的坚定。却也有着一丝的哀愁，也是我很少看到的情绪。「我要超越她，写出比她更动人的歌曲，仅此一首就足够。」怦然心动。但不是说我对燕音的心意，并没有这东西，我不是甲。只是——没想到会从看来别无所求的他身上，听到超越这个具企图心的词汇。看来他的创作理念，其实比我要明确多了。所以才一直写不出下一段旋律。毕竟他要挑战的，是我所知道的巅峰之一。纵然燕音是我们理解的「天才」，但爱丽儿学姐——恐怕是「鬼才」吧？能把想玩猫的情感写成远距离恋爱的也不多了。二年？五年？十年？我无法想象天才哪天会超越鬼才，搞不好明天就发生了。可是，我却同时有股感叹——甚至是热血产生。如果我继续裹足不前，我会被他、或者说他们狠狠甩在后头。被继续在这炼狱中挣扎，但稍微往上爬一层就嚣张的创作者们讪笑。直到那一天，我肯定会为此后悔不已。至少我不希望青春只留下空白与惆怅。我对写作的坚持，不想输给这个连一首曲子都编不出来的混蛋！这件本该单纯的事，或许不应该被太多因素困扰才对。一直以来不愿去面对的这些情感问题，似乎快找到了答案。只是，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我欠你一个人情呀。」听到我的感谢，燕音微微皱起眉头。「我本来就想主动提这件事，因为初夏希望我给你一点鼓励，听说你跟女朋友吵架了？」原来也是小夏从中作梗吗？我也不怪若晴把这痛苦对小夏倾诉……对初恋有万般感谢，就算她也算是一切的源头。还有若晴还不是我女朋友。为此本想说些什么，但有点得意忘形的损友继续表示。「不过如果你想报答我，记得把参考我的魔王之子写帅一点。」……晚点小夏应该会找你。」「她也想跟你聊聊。」小夏也想跟我谈这些事吗？刚刚还以为自己理解了，但只要一提到初恋——胸口还是一阵烦闷。透过爱丽儿学姐，我承认我把写作跟感情绑在了一起、而要继续这段创作路需要的是更多纯粹的热情。而我也经由燕音理解了，我不想输给这个混蛋，他提醒我这个世界有多大、多残酷，随便停下创作最后肯定会后悔莫及。但最后还没想通的那些部分，到底是什么？＊＊＊＊＊＊还没想清楚，紧接着在燕音之后就是小夏吗……本来有想要爽约的懦弱念头，但一收到小夏以简讯传来的约定见面时间与地点，我还是默默回复答应了。事到如今她还想要跟我说什么——还是我又想明白什么呢？实际上我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回到家跟老哥用完附带的晚餐，我就到房间打开了自己的笔电。打开我的第二作大纲，我又重新检视了一遍。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得到一个清晰明确的答案。「……实在是一个烂故事。」撇除创作此作的心理不谈，自认是有机会靠特殊转折赢得市场注目，但那确实如若晴所说——不是她这「读者」想看的故事。我啊，竟然被读者指正呢，就算辩驳这是作者新作的尝试，可内心却深切明白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我又想写什么样的故事呢？我已迷失在浩瀚的文字海洋里，或者说在第一作以小夏为范本后，我就没摆脱对初恋的怀念。到现在也不愿承认这作法是错误的，但正如爱丽儿学姐所言，我必须找到一个自己的方向，一条能接受过去、迈向未来的创作道路。青春时光可不能这样蹉跎过去呀。跟小夏会面还有时间，我抽出当年得奖作的第一集，想借重新阅读理解自己现在误解的到底什么。不过实际在翻着自己曾写过的作品时……「啊啊啊啊……」莫名的，觉得很害羞和烦躁。都想发出哀号声了，有种「这玩意儿真的是我写的吗！」，这样相当羞耻的怀疑，这鬼东西竟然能得奖呀……靠在书架边继续翻下去，越来越想吐出一口鲜血、或者当场把书撕碎。直到快将整本细细读完时，也到了要出门找小夏的时间点。只有一个简单的结论。这样看下来，自己的轻小说也不是那么了不起的。很多很多的问题，应该说若晴会喜欢也真不可思议，在我看来唯有一点还算可取……只有艾莉卡这位我创造的「女儿」，我还是觉得很可爱。毕竟是以小夏当作范本设计，只存在于二次元里的女孩子。三次元的殷初夏本人就算在我眼中如女神，那也只是自己的妄想，实际上我也见过她很多脆弱的地方。只有光辉一面的女主角不会受到人欢迎的，故事中的艾莉卡也遭遇过挫折和很多难题，也沮丧过，但还是一起和男主角（我）渡过了，她就是正面能量的代表。必须有吸引人的阳光性格担任女主角，因为当时我这么卑鄙的理解，只有利用小夏，利用小夏这样充实的女孩子当作范本才能……「……才能完成自己梦想中的轻小说。」……咦？轻喃着内心的想法，然后查觉到异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明明该搞懂了，愚笨的我却没有办法将之正确理解。我来不及去仔细思考，刚刚好从接近书底部，大概是作者后记的地方，滑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这是某位女孩的惯用手法，所以我马上就猜到是她写的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信，又是什么时候放的？而且我这才惊觉到一个事实。对了，这本第一集——为什么现在会在我家？记得小若晴来我家那次，我已经半借半送第一集给她了。至今若晴也没还那本书，还买了第二本给我签名，理论上她那边会有两本第一集。家里已没有库存的这本得奖作，再加上那一封信，毫无疑问是若晴偷偷塞回来的。实在太纳闷，但再来要跟小夏见面，也没办法好好读这封信。只能先换上体育长裤和布鞋，准备出门前询问了一下老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眉目。在客厅打PS4的老哥一听到就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啊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明。上次你照顾那小妹妹的姐姐好像要还你东西，周一我出门前就把钥匙留在门边的花盆，让她方便进屋了。」……「哎，不对吧老哥！你怎么会给她钥匙？」至于联络方式我倒是不讶异，貌似前几次小若晴离开前，老哥不放心是有留过他的联络电话。但老哥皱起眉头，反而责备起我。「她不是你女朋友？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不过听她讲你们好像吵架了，所以只能偷偷摸摸还你东西，好像是你写的书吧，而且该不会是你害人家感冒的吧？」可恶，不愧是亲生兄弟，怎么一猜就中。我默然不语，感觉跟老哥聊下去会暴露更多，会被他嘴得体无完肤。反正已经确认若晴还书的时间和方法了，忍受着对那封信的好奇感与焦虑，我还是得先去见小夏呀。但老哥却拉住了要闪人的我，表情很凝重。「听老哥一个劝。」「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吵架，不过那女孩打电话给我时听起来快哭了，我还以为你让人家怀孕了，准备要揍到你爬不起来了。」「……还好你没先揍下去吗？」我们兄弟感情不错，所以小时候常打架，虽然我都打输他。听起来好像前后矛盾，不过老哥长大后就理性多了，也不太跟我争吵了。但老哥只是瞪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若有所思。「是啊，差一点。」肩膀一抖。「反正我要劝的只有一点——不要做会后悔的选择，老哥看你从小就做那么多蠢事，没有几件事能做好，连个妹都把不到。」……干。早知道不要在跟初夏告白失败后，因为无处宣泄而对老哥诉苦了。真想再跟他大吵一架，但他只是笑着拍我的肩膀，看似在讪笑，其实也是在鼓励我。「你现在交往的女孩好像很适合你呀，好像是靠小说把到的？」「以前开始写作时记得你也跟我说过，谁管我们这些亲戚朋友怎么看你，你就想写能触动人心的故事？看来是真感动到别人了。」……啊？我有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却没有太清楚的记忆。但老哥他这番话，似乎点醒了我什么。我挥开了他的手，开玩笑着说道。「我是忘了自己说过这话，不过我会比老哥你早交到女朋友，你等着看吧。」搞不好这是我人生中，少数几个能赢老哥的地方。虽然我跟老哥没有太多的竞争意识，不像若晴跟她姐姐有那么巨大的落差。但老哥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我没有弄懂兄弟间真正的规格差异。「你不知道我晚回来的那几天，都是去跟女朋友约会吗？」……干。到底哪位女生会看上我家这废物老哥啦！我以为你没事做时都宅在家里打电动耶！这样好像也骂回了自己。＊＊＊＊＊＊意识到自己多么不如老哥后，沮丧的我还是骑着脚踏车出门了。会换上运动用的装扮跟初夏约定的地点有关，到那边会做的事情我很清楚。目的地不像月老庙那个距离、没有离家很远，骑十几分钟到达后我找了条巷子将脚踏车停好，走过还没拉上的铁门。注视着宽敞的四线道和操场中间和边缘的许多篮球架，过往回忆浮现在脑海中。——此处是我们国中的操场。时间偏晚了，来这里运动的民众或学生也少蛮多，也可能是这几天太冷了，几乎只有小猫两三只。虽然只靠照明灯视线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看到小夏在不远处做着暖身操，而且还穿着绣着国中校徽的透气白棉衣、下半身则是条黑裤的运动服——可怕的是没有半点违和感，你完全没长大呀！……除了后来那条单马尾。往事已非呢，再次认清到这点而苦笑，但冲过来的小夏则双手叉腰，一脸灿烂的笑容。「别苦瓜脸嘛！我们来跑步吧！」「特地找我过来就为了这种事？」我忍不住抱怨，不过小夏看来却不这么认为。「这哪是小事，我们读不同校后你运动量明显就变少了呀！你需要好好运动！」小夏一边笑着一边主动牵起我的手。感受着那掌心的柔软，我被她拉进了跑道。然后，就开始了跑步。虽然这发展有点奇怪，还以为要谈什么重大的心事。不过我们确实一步又一步，虽然慢但稳定的跑起来。我大概是保持慢跑的速度，小夏也不像游泳那时候自己玩自己的，而是保持同样的步调跟我肩并肩。似乎是很久没有过的——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光。感慨着这点的同时，小夏打开的话题倒是开门见山。「我知道你跟若晴吵架了，若晴有跟我聊天，能受到她的信任我是很开心呢，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搞不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两人已经变成好麻吉了。呼吸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我冷静地跟身旁的小夏说道。「……代替我跟她道个歉。」「不行！这是你必须亲口跟她说的喔！」小夏笑咪咪地拒绝了，然后她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愧疚的开口。「况且——要我这『前任』代替你跟『现任』道歉，她愿意找我聊天已经很厉害了喔，明明是我造成你现在这个状态……」心中否定了。「你不用愧疚，是我自己走不出。」这好像是告白失败过后，我们第一次谈到感情上的话题。明明之前两人或多或少都会避开，避开直接谈及我俩的关系。或许是运动时小夏会特别开心，也可能是若晴带来的改变吧。「说是这样说，但姐姐我很担心呢～」侧脸看上去，她的眼神虽笔直投向前方，但同样也出现了迷茫。「真的很担心……文也就像现在这样绕着操场跑，怎么样都跑不出去呢。」果然，小夏一直清楚着，也能理解我还眷恋着过去的她。稍微沉默了。两三圈过了。呼吸开始紧凑，脚步也渐渐变沉重。但与我相反，小夏的身体看来还是相当轻盈，看来跑十几圈都没啥问题。看来升上高中后，她果然还是保持着大量运动的习惯。堕落的只有我，不管各方面都……最终，我还是慢了下来，喘着大气好想当场躺下。「文也，我也跑不出去喔，跑不出这回圈。」「……哎？」耳边那异常伤心的声音，让开始喘气的我还是忍不住发出疑惑并转头。故意也慢下来的小夏走到我面前转过来，脸颊边也出现了几滴汗水。因为她刻意停下了，我也只能跟着站好。那在冬夜里微红的笑容，分不出是运动还是羞涩。「我也倦怠了，所以呢……」「如果我说——我同样还喜欢着你呢？」突如其来的一击，竟是我朝思暮想等待着的那句话。太狡猾太卑鄙了，在跑步很疲惫的这时候说出来……小夏，果然是自私的女孩子。「那天的泪水，是后悔与喜悦夹杂呢，能被你如此爱着，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而且——我确实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一直很沮丧，却不知能对谁说明，跟文也讲果然也太过分了点……」单马尾少女露出无奈的笑容，表情也渴望着什么。那已经很娇小的身躯看着天上灰暗的夜空，似乎因寂寞而缩得更小。「趁这个机会我就问个明白吧，就算被若晴憎恨也没关系了，我本来就是很自私的人。」「文也——你现在还喜欢我吗？你还愿意跟我交往吗？」「我……」意外的，明明是已经有答案的是非题，我稍早才想对燕音询问这个问题……不知是气喘呼呼导致思绪变慢，还是是因为由小夏亲自询问，我竟犹豫了。眯起眼的小夏好像懂了什么，手指贴到自己唇边，眨了眨眼。「现在先不用告诉我，我们跑完再给我答案。」都心跳加速了怎么好好思考啦！但小夏也不给我当场说个清楚的机会，再度回身加快速度扬长而去。彻底被抛在了后头。＊＊＊＊＊＊稍作休息再跑几圈后，撑不住的我终于从停下脚步，开始慢慢行走。小夏则还维持着她的跑步节奏，那浸满汗水的单马尾少女身躯还是相当迷人，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但现在小夏才告诉我——她是真的喜欢我吗？我不免怀疑小木偶是不是在说谎。即便那片刻出现的无助笑容相当真实，看来她真的迷惘很久了。所以，只要我趁虚而入答应她的告白，我们就真的能交往了……就算她不是我记忆中最美丽的那位双马尾小夏。一边慢走调节呼吸，我抬头看着天空。都市的夜空很无聊，只有几颗星星。记得有位笨女孩，还问我作家是怎么去比喻描绘眼前所见的景色。「不……这不是重点……」小夏心中到底怎么想不是重点，至少她真正给我了一个机会。重点其实在——我自己犹豫了。就像我最终没有对燕音询问类似的问题，因为不管得到哪个答案——我都会怀疑自己的真心。刚刚，一听到小夏的那个告白，当下在脑海里冒出的……是若晴的笑容。或许只有在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没用的我才会好好去思考这个问题。小夏就是明白这点，才逼迫我去审视自己，这或许是她独有的温柔，因为这必须承担得到答案后的任何冲击。是胆小的我做不出来的。「我……」前方路途，似乎永远看不到终点。我喜欢若晴。这是从最初相遇持续至今，这来来往往发生多少事情后，我得到的一个答案。而且这不是脚踏两条船，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废物……难道是跑步后以汗水洗涤身心的关系吗，在呼吸渐渐和缓下来后，思绪竟意外清晰。这是很明确的感情。在某个关键的分歧产生后，比起现在的小夏、我更喜欢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若晴。因为——记忆中的小夏是我憧憬的女主角。但若晴，却是想跟我一起成长的读者。两者或许都很重要，但如今我更想要的，是会给予我意见、想要我变得更好的若晴。小夏或许也否定了我的大纲，或许也想要我变得开朗，但她没有真正跟我聊过创作方面的细节，也没有我想象的这么关注我身为作者的一面……始终，其实还是差了那么一步。从一开始就不同了，若晴看出「我想写什么」，并「期望我能写出那样的创作」。或许最初有点厌烦，但后来我其实很享受与若晴闲聊的时光，不然我也不会认为自己配不上她。我喜欢着若晴，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分享更多自己喜欢的事物，同样地我也想得到属于女孩的那个未知的思想世界。「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却没有接受她的告白。为什么，过去的阴影是如此难缠吗……在我为此头痛的同时，小夏好像也跑完了，她走了一段距离缓了下呼吸，很快就凑上在司令台边休息的我、跟我询问。「结果呢？文也你的答案？」我吞了口口水。「抱歉……」只有两个字应该就够了吧。小夏先是闪过讶然的表情，结果却露出满意的笑容——跟我预想的反应有些落差。「不用跟我道歉喔，你果然喜欢若晴，曾经做姐姐的我很开心！也该让你飞向远方了呢！」 「可是……」回应她的我仍有些踌躇。可是我却做了那些蠢事……小夏突然用力拍了拍我的背、哈哈大笑。「所以我才说呀！文也你是认真又过度温柔的男孩子！」她停下脚步摸着自己的侧马尾，眼睛充满了怀念和感伤。「我猜——你如此爱过去的我，也是因为希望我回去吧，回到过去那个单纯又天真的殷初夏。」啊……这真的是答案……我确实希望能回到过去，我被过去所绑住了。但小夏接着道出的话，却让我顿悟了。那未完初恋的真实，似乎不是最重要的部分。」「第一点——我也跟你说过了，双马尾的初夏不会回来了，刚刚问你意愿的也是单马尾的初夏喔。」那清澈的双瞳，认真无比地注视着我。「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回避了她的视线，我还没给出回复小夏就笑着带过了。「你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至于第二点——其实姐姐我不想说的很明白，但我也很讶异你到现在都没想通。」「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哎？所以我到底误解了什么？小夏嘴角勾起，看来很满足我皱眉思考的蠢样子。「我不想点破，但我举自己的例子喔，今天我可不是平白无故找你来跑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她看向了黯淡的操场那边。「我呢——从小就很好动。」「把那好动发泄出来就是运动了，所以妈妈也说过我很难带，因为我非常皮～」「但运动那么多种，总得挑一个变厉害一点，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从国小就很喜欢游泳，而且国中时还拼到了校队呢。」脸上还有几滴汗水，小夏吐了吐舌头。「可惜我体育也是半斤八两，现在到高中已经死心了。」「就算是这样子的我，到现在也还是喜欢着运动，比谁都单纯想要动，而且游泳时能让我思绪专注，反而能忘却好多不愉快的事情。」一个轻盈转过身的动作，小夏以认真的态度诉说。「我不是为了谁去做这些活动，而且要我去玩其他兴趣，我也不一定会喜欢，像以前一开始我是跟燕音一起学钢琴喔！但只弹一下我就自己去游泳了！」双手放到后面，她露出与记忆相符的爽朗表情。似乎也很久没见到了，在本来的个性之外，也是真心享受着什么的笑容。「我的初衷只是单纯享受着这兴趣而已，有热情才能持续下去嘛～」……跟爱丽儿学姐一样，说了类似的话。但不同之处在于——小夏是跟我有着共同某段记忆的重要女孩子。所以，她对我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我该意识到却被忽视的问题。「那文也，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喔？你必须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去思考。」她深呼一口气，以轻盈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问出来。「你真的是因为我才会写作吗？」刹那，我仿佛看见了本被遮蔽的星辰们，全都一起绽放光芒。我与小夏最初相遇的契机。回到了那段国中时光，那最初开始创作的时光……在那被夕阳染红的教室，我与小夏开始对话的真正原因。……答案竟然这么简单。我只觉得真相蠢到让我想挖个洞跳下去，而小夏则对我的反应露出笑容。「很好！看来你明白了呢，这样能够好好去面对若晴了吗？」我默然点点头，但小夏笑一笑后……语气也突然难过起来。「不过很多事……都不会这么如意的喔，也不能一直有人可以在旁边点醒你。」「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是，因为……」她摇了摇头并朝我小步跑来，做出一个完全在我意料外的举动。她双手张开紧紧抱住了我，不管两人都全身是汗水，在秋末冬初的夜晚中好像想借此抚平寂寞。同时，小夏在我耳边低语着。「……谢谢你。」那声带着哽咽的谢谢，好像蕴藏着好多好多的故事与怀念。「就算文也什么都不懂，但国中那段最难过的时光，是你陪伴我渡过的。」「……真的很谢谢你。」看来被过去绑架的，也不只是我呀。虽然这样子想着，但她很快就缩回双臂退开，好像刚刚的拥抱不算数。「明天之后还是朋友喔。」小夏再次露出平常那灿烂的笑容。就算是想粉饰些什么的笑容，但多少也让我比较放心了。「嗯。」或许我的初恋，直到今夜才真正告一段落。＊＊＊＊＊＊回到家后，我先洗澡换掉这身运动装、顺便借此恢复一点精神。然后就是好好坐在桌前，调整好呼吸和情绪后——准备打开若晴留下的那封信阅读。在跟小夏运动和得到她的提醒后，我已经确认了心意和找回迷失的自己，目前有一些新的想法。然而，我不知道若晴对我是否还有一点好感，毕竟是我主动伤害了她……这封信应该是在周末之后写的，而且故意夹在第一集里面偷偷放回来，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就算是身为作者的我，也不一定会有重新翻阅的意思。如果依照那女孩浪漫又有点心机的想法——或许她也在等待着，等待我会为了「检视自己」而又重新翻阅这本书，只有这个目的我才会再重看故事吧。实际上，这封信想要传达的内容也不同。跟以往不同，并不是只要约定见面时间与地点的简短讯息，若晴仔细地写了满满的一整封信、那娟秀的笔迹让人赏心悦目。一边阅读着，没用的我因为她的文字——竟感到视线模糊。内心既激动、也温暖。这不是很厉害吗？你也有成为作家的潜力嘛。信件的内容，简单来说只是在描述我们相遇至今的故事。从一开始的同班同学到咖啡厅的偶遇，若晴的记忆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她还记得很多跟我聊过的内容，并将其重新描述在记忆里。也或许，她比我要珍视这些记忆。在我理解是半唬烂半吹嘘的作家职业心得，却被她很认真对待。虽然是这么想，但我确实撇开了一些糟糕的性癖什么的，很努力在跟她分享自己的创作历程。最近变成萝莉后的心声，也被她写在信纸上，如下：一开始我很讨厌变回幼稚的那个年龄喔，若不是为了帮助文也，我才不想变呢，还会被你性骚扰。久而久之，我却发现变小只有很多意外的好处，像是去某些餐厅有儿童的折扣、假日跟回国的姐姐和父母去游乐园时还有优惠，而且只要跟姐姐撒娇就有好处！不然早就被她拖去搭恐怖的云霄飞车了……这样描述着。呃，该说因祸得福吗？她的个性也蛮乐天的，我忍不住笑出声。但那个样貌还是受过去的小夏影响的，我抱着愧疚继续读下去。却发现，再来的内容她是这么描述的：在我被你拒绝后，虽然真的很难过——但我却也很困惑喔。文也，你或许希望我变成过去的那位殷初夏，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先不说我跟初夏一点也不像，就算绑上双马尾也是，我也请初夏拿国中的相片跟我比对，她的样貌没有很大的变化。好奇怪喔，感觉年龄始终对不上，我这个样貌更加稚嫩、好像已经到国小生了喔？初夏还是比较成熟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如果你真的还暗恋着初夏，为什么红线不是对她产生影响呢？虽然可能也不会改变太大。嗯……也许，想要小夏回到国中那时，确实是我的心声。「但这是否是你真正的愿望，只有你自己能明白。」第一次见面时，兔兔就讲过这句话。理智上早知道要回到国中那时不可能实现，我再遇见若晴时早就是半死心的状态。所以绕了一大圈，或许真相只是……虽然你否定过，我还是合理猜测——文也本来就是萝莉控，你只是想要有很可爱很小只的女朋友！不管你今天有没有遇到初夏，你骨子里就是萝莉控，会被警察抓走的那种。「你想要娇小的萝莉女友对吧？」不只是若晴的猜测。靠北，当时身为神的兔兔第一句询问，早就说出我的真正愿望了。只是自作多情的我才不愿意承认。「不对！我只是喜欢的人是萝莉呀！」糟了个糕，好像真的真的就是这样子。你不要破坏我那些浪漫的想象喔！我不能让想法再曲折点吗！这是青春才有的中二权利喔！忍住了可能被猜中心理而撕碎信纸的举动，这样太丢人了。而且巨乳也很棒呀，我才不会因为是萝莉才喜欢你呢。好像若晴就在面前似的辩解，我轻咳几声将注意力拉回来。但我不知道你对初夏的爱有多深，要花费多久才能摆脱这「诅咒」，而初夏她——同样也还对你有好感，只是没办法抉择，我知道我介入你们之间或许很过分、如果当初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就好了……所以我才将这封信，放在这本偷偷还你的第一集里。今后你会重新读到的契机，我想可能是你迷惘的时候，可能是你在创作的道路上遇到挫折、想要检视自己最初创作的「初衷」时。无论你是在我放回第一集后的一天、一个月，甚至好几年后，你才读到了这封信，即便到那时候我们早已分离……我都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时，会想起有一位陪你在咖啡厅和凉亭闲聊创作心事、只希望你过得更好的女孩子，因读了你的书后而爱上你的读者。若晴敬上「白痴……」我抽出卫生纸擦拭眼角，但泪水仍不争气地继续涌出。真实往往很简单单纯，只是在这几年间被我过度扭曲了，失去了原本的真貌。我是因为初夏才创作吗？并不是。我最初也只是一位读者。是读了日本轻小说的老师被感动，想要写出那样了不起的作品，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开始跌跌撞撞的创作路。初夏明明也是看着专注的我在写笔记本，觉得在我身上看到燕音的某些部分，她才会跟我进一步认识。一切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我想要创作。我想要抒发自我、我想要在文字中证明自己。不要把过多负担加在创作上、保持初衷与热情，爱丽儿学姐就是这么说过的。即便这是一条荆棘路，犹如在黑暗中摸索着，找不到光明。但最初的最初，我本来就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能像当年的自己受别的老师感动，想要鼓励其他读者而开始写作。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当年那洒满夕阳余晖的教室。窗台边，穿着制服的那位双马尾女孩对我露出满足的笑容。「你终于明白了呢，文也。」她的身影逐渐淡薄，虽然怀念，但那已是过去式。时间并不会等人，当我不再年轻时，或许会后悔自己曾对此蹉跎不前过吧。就趁着年轻先疯狂吧。再次睁开眼，我只有一个方式，能够对若晴表达自己的歉意。打开了笔电，将诅咒的残骸——那篇人鱼公主与魔王王子的大纲全部丢进资源回收桶，果断删掉。然后，我重新开了新的空白文字档。运动后的疲劳早已一扫而空，现在只有满满打字的冲动和热血。现在我状态绝佳，好得不得了。我想要写一篇新的故事。一篇告别过去的残影，由崭新的他们开始的冒险。再次描述真正属于我们的青春时光。＊＊＊＊＊＊不过把热血燃烧过头的结果，就是几乎快睁不开眼的疲惫了。大概是清晨六点左右，我完成了完整的大纲和初始的章节，也不管青竹丝编辑有没有在线上，总之先把这几篇文字档寄给她审稿。附注：这是我最新的得意力作！我找到比艾莉卡更可爱的萝莉了！确定档案寄出后，满意的我躺到床上，拨了一通电话。「喂，老哥，你帮我跟学校请个假，理由就生病吧、总不能说我熬夜赶稿爆炸了。」「干，我房间就在你隔壁耶？你好歹也过来跟我亲口解释吧？」总比直接翘课好呀！好孩子不要学习。我才不管他，就直接把手机丢到旁边，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意识就这么远去了。全力投注心神在写作上也是很耗费精神和体力的活动，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傍晚了。我先打开电脑，迫切想要知道编辑的评价，毕竟这是我熬夜一整晚的成果。「退回。」……还我昨晚领悟的感动呀！无奈的笑了，果然现实还是没这么容易。但继续往下看却意外发现——下面的评价还不差，虽然还是青竹丝编辑一如既往地的毒舌风格。「我不知道你在写什么，搞不好整份印出去还能当作驱鬼的符咒烧成符水收惊。」「但……我能感受到老师您的热诚，这篇故事也很像老师你会写出来的，上篇那架构我都怀疑你中邪了，你还是多写一点卖萌吧。」「另外你之前最大的问题——我必须承认，你这位新的女主角也很有潜力，老师换老婆的速度就像每季新番拨出时让人赞叹，其他角色也比前作饱满多了。」「自己把你那烂大纲中奇怪的地方改一下吧，我想这会是一部很不错的青春校园轻小说，我很期待。」「PS：哪间的月老庙这么灵验？介绍给我吧。」我想了想，本来想要出卖兔兔，期待毒蛇OL编辑和没用月兔仙女的邂逅。但也要编辑你有红线牵呀。那样的挑衅讯息还是没有打出来，我还想要有命活。姑且用一句那是虚构的了事，再来要好好修改大纲了呀，此刻还是充满了动力。不过，今天还有一通电话要打。这还是我第一次打这支电话号码，其实本就该吐槽了，什么年代了还用信件这种方式传达讯息……听着电话的回应铃声，同时尽快整理情绪。本来担心对方会不愿接电话，实际上……

第一卷 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5 朝着光芒奔跑

第一卷当红线打了蝴蝶结 Chapter 5 朝着光芒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