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飞向未来的纸飞机 Chapter 3 燕子往返之处

关于我们到底误解了什么，到最后爱丽儿学姐还是没说出来。抱着满腹的疑问进入了下周，我很想抒发这部分闷起来的情绪。周一中午，我找了若晴继续开秘密会议。「我在猜想你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想来想去你反而是我们四个人中观察力最厉害的。」「……我可以打个岔吗？」我点点头，她立刻抖着身子抗议。「好～～～～冷。」若晴坦率的传达心中感想，学校的冬季制服外套实在不够暖和，她全身上下已经不知道塞了几个暖暖包。地点还是在我们常去的那个凉亭，原本以为在这边可以多激发一些灵感……但可惜的是并没有，天气真的太冷时什么想法都挤不出来。不过冬天在凉亭还是有好处，相较夏天，现在这里一点蚊子都没有，只是实在太冷了。能待在凉亭的季节很有限呀，该找下个秘密地点了，但现在还是得解决很冷的问题。「不如就像企鹅互相挤在一起取暖算了。」我只是开玩笑的提议。「……」红着脸的若晴还真的一声不响，默默往我凑过来。「喂？」最后她差不多就坐到我正前方，轻轻向后靠到我的胸膛上。虽然是大若晴，但她的身高还是比我矮一些，所以是那种只要故意撑起脖子，就会狠狠撞到我下巴的状况。鼻子还能嗅到清淡的发香，心跳开始加快了。「要我比喻的话，文也是皇帝企鹅。」「我身材说不上丰满吧，不如说是弱不禁风，嗯……是竹节虫。」搔了搔头尴尬回应，也忍不住出声提醒若晴。「被教官看到的话要被抓去训话了。」但若晴只是开心地啃着手边的丹麦面包，她的食量很小呀，不知道哪来的营养长出这样的好身材。「你不觉得最初在凉亭这边吃东西时，就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了吗？」说得也是。学校可没有禁止学生午餐不能在校园内其他场所吃，除了危险的地方。但如果是偷偷交往的情侣——可能就有点问题了。不过嘴上说说，我倒是不介意被教官看到，反而很享受这种让人心动的氛围，比潜水呼吸我可不会输给你啊。果然，没有几分钟若晴就投降了，默默地又拉开一点距离，又变成友达以上却很少当恋人的奇怪状态。「你是扮猪吃老虎的类型呢。」若晴低声抗议，我则是吸着泡面享受胜利的快感，但在快感后莫名只剩空虚，原因在哪呢……「对了，一般来说在动漫的恋爱喜剧里面，女朋友拿好吃的便当分享给男主角，这不是常识？」「这是哪里的常识呢？放弃吧，台湾有多少高中生会带自己做的便当到学校？我不是文也的老妈喔。」我也不想让老妈做便当给我呀你是在回敬我之前说过校舍楼顶不能去吗？不要戳破幻想好吗！但若晴虽然一边吐槽着，却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苍白的双手往外套里伸去。她拿出精致的塑胶袋，里面装着好几块饼干。「不过，我做了烤饼干，是对你最近给我听奇怪故事的回礼。」「随便唬烂的几千字短篇也能拿到奖励，很让我意外。」「只要是故事，你不都是很认真在写？」对那仿佛能融化结冰湖面的笑容，我也忍不住笑了。做为读者，她是最让人佩服的那种呢。拿出几块饼干、味道很美味，若晴刚才提到了我在意的那部分。「我想燕音他——也跟文也你一样，很执着于创作一事上。」虽然好像跟我想问那对燕音的误会无关，但果然还是从这个话题切入最适合了。不过我跟燕音的「执着」比较，确切来说还是差很多，甚至——在另一种程度上我完全不能理解燕音的思路。关键就在于……「我没办法像他那样，全心全意只想写一首歌出来，而且不计任何代价呀。」「哎？」若晴眨了眨眼，好像听到什么很吃惊的内幕。「可是你写的出道作不就投注了非常多心力？」「我当然是用尽全力去描绘艾莉卡啊，试图把心目中的萝莉女神呈现给大家。」「但另一方面——不讳言的说，我是会试图迎合观众的小丑，而且尽可能阿谀谄媚。」老实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的，毕竟我写的是「轻小说」。「当初选用的题材也是，在写作时我就考虑结合竞技游戏的爬积分和穿越异世界，都试图去抓住读者喜欢的题材。」「但是，在这之外的用心——我当然希望读者看见，事实上收到『艾莉卡很萌很可爱，我好想跟她结婚！』这样简短的心得，或许远比那堆认真探讨世界观的详细评论，还要更让我开心。」不知为何，被若晴用鄙视的眼神盯了。我忽视她的表情，双手交握地继续说下去。「所以你明白吗？重点就在『不计任何代价』呀。」「浪费多年只为了写一首歌——我实在难以想象，而且大部分歌手专辑都是好几首一起出，燕音到底是哪边脑袋有洞，只想写这么一首歌？」「而且这首歌真的能红、能收到理所当然的回报吗……不，这思考就太庸俗了，我认为燕音压根儿也不在意这些。」「只有疯子会做这么愚蠢的挑战。」这两个字真的是称赞。创作过程的「孤独」，远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让人疯狂。俗语说的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我觉得适用在任何光鲜亮丽的辛苦背后。若晴先是有些思考，最后舒缓眉毛，肯定地给予了她心中真切的感想。「对于一首歌都能如此专注，能被他爱上的女生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这我就要否定了，特别是那肌肉笨蛋。「未必，作品跟创作者是两回事，我需要戳破你那奇怪的粉红泡泡。」「我早就知道文也很恶心了，不用强调这点喔。」结果被若晴难得一次毒舌。呜，好伤心。不过，随后她提到的一点我倒是认同。「但是——这也就代表，他对伊琴的情感是非常专注的。」「因为是想要超越的对象呀。」这点就没错了，毕竟也听本人说过。可在这之中被冷落的小夏实在有点……「果然，还是找本人谈谈吧。」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提出这个方法。「嗯，我就不去了，我会再多跟社长聊天的，之后再分享情报吧。」若晴不来是对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从燕音口中问出多少了。想要小夏跟燕音在圣诞夜顺利交往，总觉得实在有点遥遥无期。特别在听了两位当事人的想法后，还是没能抓到半个重点。到底我们对燕音的「误会」在哪边？爱丽儿学姐会提出的话，我想将其视为最重要的一点去考虑，或许这才是能破解他和小夏间死结的关键。嗯……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先不提这个了，我们也要安排活动啊，圣诞夜要不要去哪里逛逛？」还是暂时放弃思考吧。「看影集，睡觉。」但若晴冷淡地给了很无聊的答案。「呃，虽然那天对台湾人来说只是行宪纪念日，不想出去……」话说到一半，我的话顿时停住了。站在我面前微弯腰，食指在我双唇前比出噤声的手势，若晴开心得嘴角勾起。不得不说，就算穿着已经偏厚重的冬装制服，那胸前的份量还是有的。「那就要交给充满灵感的作家你喔？」这样调戏着。我保证会想到让你吃惊的圣诞夜行程！虽然要在无聊的生活中增加乐趣，怎么说都太困难了一点，而且不讳言地说……现在有女朋友的每一天，其实就很有趣了呀。想到这点而心情愉快地上了几堂课，还被班上的朋友嫌弃恶心的笑容、死现充。下午第三节的下课时间，我去找了徐老师。主要是想询问一下最近燕音借琴房使用的时间，直接去他班上找人也行，不过毕竟这话题比较私密一点。「老师，我有点好奇想问一下——燕音有没有跟你说他频繁借琴房的原因？」徐老师一边整理着桌边的作业，无奈地笑了。「我当然有问啰，他只说『想快点完成新歌曲』，所以需要在那边构思。」上周四的讨论会后他也独自留下来，他没说原因但应该差不多。可在我看来，一首歌都已经想好几年没创作出来，似乎没必要在最近加重创作力道。果然有什么隐情？会不会跟爱丽儿学姐提示的「误会」有关……而且，有一点我也不太能够明白。「不知道老师清不清楚？燕音要选学校琴房写歌的原因？」根据小夏所言，燕音家里应该有一台父母买给他的钢琴，除此之外编曲需要的录音设备什么的搞不好也都有。除非是不想让隔壁的小夏知情。只是，我猜测背后的原因不是这样子，而且燕音理论上也没有任何回避青梅竹马的理由，小夏也知道他在写歌。虽然徐老师跟伊琴肯定也交流过，但对这个问题他也摸不着头绪吧？「我不清楚耶。」果然，也许真的跟小夏……「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唉？徐老师反而以狐疑的眼光注视我，搔了搔头。「我没想到你的学姐没告诉过你，还是她仍在隐瞒？」八成是要我自己摸索吧，她最爱搞的。因为也不知道徐老师那边理解到什么程度，我只能试探性问道。「徐老师，你知道爱丽儿学姐的『真实身份』？」「是伊琴吧，那位非常有名的歌手，我也很喜欢她的音乐。」果然也突破了爱丽儿学姐的伪装，那为何会在这边提到她……「所以是什么事情？燕音常来琴房跟她有什么关联？」「先说明，这只是猜测，我最多也就借钥匙给伊琴的幽灵而已，给你看张照片就能明白了吧。」他打开了脚边的抽屉，想在里面找那张照片，同时边跟我闲聊着。「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是接替最近退休的王老师，所以在这之前是王老师在管理旧琴房。」徐老师本来就并非我们班的音乐老师，所以这我还真的不晓得。「因为在新校舍的新琴房装潢好了，所以旧琴房常常被搁置，不过——很久以前钢琴社是在那边进行活动的。」他一边告知着琴房的历史，终于找到那某张照片，并交到我手上。一看到照片，我就瞬间明白他想告诉我的事情。相片年代有点久远，但背景可以轻易认出是旧琴房。里面是钢琴社的社员正高兴笑着的合拍，其中有男有女，而站在最前方的中年陌生男子估计是王老师吧。「……没想到她在里面。」其中，高中生的伊琴也在里面，穿着我现在也常看到的那件冬季校服。在女社员中她也是非常夺目的那种美丽，恐怕是当时的校花吧我猜。重点是——她竟然是我们高中毕业的校友，我怎么都不知道？「也不能怪你不清楚，伊琴以前进行活动的时候，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过去。」徐老师猜到我想说些什么，径自补充。可能跟我不关注这方面也有关，不知道是公司的策略还是本人的个性，总之没有人知晓她的私生活。当然也不知道她住在别人家中只是为了省房租吧。「我有问过赵燕音和殷初夏同学和她的关系，听说以前是他们的钢琴家教吧？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想要到琴房缅怀自己的老师很合理呀。」「原来……」一切全连结起来了。会想在那边练习钢琴和开创作会，不仅仅是想聚在一起。完全不是偶然，从最初就是他们两个选择的必然。然而爱丽儿在琴房弹奏时，面对那已不复返的青春，又是抱持着什么心情呢……还有，有某种可能性在我心中萌生。因为有些异想天开，所以我不敢跟徐老师讨论，只好亲自去问燕音本人了。＊＊＊＊＊＊「要努力从燕音口中问到有用的情报！」这日的傍晚。在校园的大王椰子走道准备分开时，若晴把我当作小孩子好好鼓励了，还踮起脚摸了摸头。「我努力吧。」我想帮助小夏的原因很清楚，毕竟是那年将差点被孤立的我拉起的女孩，没道理不支持她。不过没想到若晴也愿意花那么多心思帮助两人。真的是人美心地善良呢，在心中不停称赞着她，嘴上则是说着另一件事。「对了，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考，我对于圣诞夜要做什么有一些计划了。」「喔？我有注意到你都漫不经心的，以为你在想小说怎么写。」其实多半是在构思故事没错。我眨了眨眼当做没这回事，将其说出来。「果然还是在家一边吃鱿鱼丝、一边写故事最棒了，若晴你就在旁边跟我聊天吧。」「……这跟看影集有什么差别？而且圣诞夜还要工作？」被插腰的若晴瞪了，看来她相当不满意这个答案。对不起，虽然提出要去哪逛逛的是我，但我没半点浪漫因子，不是意大利人或法国人。实际上我想要的，大概也就只有让女朋友陪伴一起渡过吧。「想到那天是平常日晚上，隔天还要上课就有点懒了，而且我们跟圣诞节一点毛关系都没有，拿来累积字数比较实际。」「又要上课又要写稿，文也过得比想象要忙碌呢。」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而且学生时间已经算多了，也看过更惨的例子。「不，并不会，我认识有老师是科技业轮班工程师拼命加班还想要写小说的，我很怕哪天他的新作会变成遗作。」「好拼命呢。」他的肝还能负荷吗？我一直很担心。若晴似乎想到什么好点子，但笑容一显露后又变得愁眉苦脸。「本来想要我们同好会一起聚聚，看要不要交换圣诞礼物什么的。」但现实上可能会有问题，我能理解若晴的忧虑。「不管那天有没有活动，小夏都想要跟燕音好好独处吧。」「嗯……」若晴只是点点头认同我的看法，然后。「不然这样子呢？我原本有些灵感。」问了半天，其实若晴心中也早就定案了，我当然洗耳恭听。「圣诞节先放过你，我们就单纯去哪间百货公司吃晚饭，看看圣诞布景回来、陪你写稿——当然色色的事情禁止。」我很怀疑我忍不忍得住，不过应该没问题吧？那天老哥搞不好也在。可是我注意到若晴话语有所保留，果然没打算轻易放过我。「只是，元旦就有四天假期了喔？你有什么想法吗？」今年比较特别，因为十二月三十一号刚好在周一，所以我们学校很阿莎力地放了周一，也不会补假。圣诞节跟跨年只差一星期左右，而且到时候连着周末又有四天放假，确实更值得出去玩。对我而言，渡过一年的最后也比飘渺的耶稣生日有实感多的。「跨年夜的话——莫非你想去参加跨年晚会？」「不要，去年跟姐姐去过台北一〇一的跨年，回来好挤喔。」我也不想象沙丁鱼罐头一样被挤在人群中呢，记得有一年是跟老哥和爸妈出去，去干嘛呢……等等，这好像很棒，今年年末爸妈不回来，这次就有机会带若晴，甚至燕音和小夏他们一起去了。虽然还是要麻烦老哥，也少了跟若晴独处的时间，不过……「对于跨年夜怎么过——我有个好想法，这次是真的不错。」「不是写稿啰？」若晴苦笑着反问。「这也太惨了吧，我不是写作机器人呀。」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写稿，只是想要将这点子说出来前，我决定还是就此打住。「先当作秘密吧。」「反正你那天有空吧？可能要过夜喔，然后保暖衣物得穿多一点。」「我没问题，但过、过夜！那天是不是还要变小变大只……」结果没准备好的若晴脸红着，看来非常紧张，而且真亏她能想到这种高端玩法呀！我还花了一点时间解释，稍微透露那天会让老哥开车载我们去，再三跟若晴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色色的事情，明明是男女朋友了。＊＊＊＊＊＊因为费心跟女朋友解释，所以我比预定的时间还晚到琴房找燕音。不过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已经把我心中那仅剩的一丝紧张感抹杀殆尽。「你在琴房干嘛呢……」只见眼镜少年早已换上一件单薄的长袖运动衫和长裤，在角落的巧拼上努力做仰卧起坐。「巧拼看来很柔软，忍不住就想锻炼一下。」我拿起软棒，往他的腹肌敲下去。「那里是给我们脱鞋子阅读用的！不是给你锻炼肌肉呀！」「有什么差？」想到那些垫子都吸收了肌肉渗出的汗水——我还宁愿是接收小若晴软绵绵的背部。「喔对了，既然你来的话就帮我压住脚环，比较好动作。」「我应该拿好几块砖头放在你脚上，听我讲话呀！」燕音的目光好像很少放在我身上，不过经过我的劝说后，他还是乖乖起身，拿起椅子上的毛巾擦拭汗水。「建议你多运动，也才有体力继续创作。」 「……这倒是没办法否认。」国中其实我很贪玩的，但最近做激烈运动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有自己的时间后不是耍废就是写稿。燕音秀了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对我劝诱。「要我教你怎么练出来吗？」「不，不需要……」总觉得他今天心情还不错？我尴尬地回应着。不过这倒是一个打开话题的机会，刚好有个问题我之前也想问了。「我挺好奇的，你没事练成这样干嘛？」有见面的机会是很少看到他在做无氧运动，不过燕音私下肯定花很多时间在练吧。「没什么，只是锻炼身心用的。」也是……不觉得会有多鬼扯的缘由。「你那种身材，打那种日本庙会用的太鼓也很有力吧。」「有机会是想试试。」毕竟现场只有两位男人，他很飒爽地换下运动后变湿的衣物，换上干净的制服。坐到了琴椅，手指抚摸着琴键，搞不好要来一首随兴弹奏。「另一方面，健身可以暂时不想『很多事情』，这点很不错。」……等等！我吞了口口水，决定在此将话题转向正经事，虽然这样有点冒险。「你该不会是在伊琴出车祸后——才开始锻炼自己吧？」「是初夏告诉你们的？」本来总是有点电波的燕音，对于这件憾事表情也变得凝重。「我是不知道你的健身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不过上周末初夏带我们去医院见过伊琴了，也提了一些你们的过去。」当然她的请求还是要保密，但这部分我认为燕音需要知道，才能展开之后的话题。「嗯——我确实是在伊琴姐出车祸后才开始健身的。」他竟然爽快承认了。「多少是想保护自己，我想如果持续锻炼下去，可以把酒驾开来的车子打凹吧。」「你是要练到程度啊！那不是人类的范畴了呀！」JOJO！燕音不想当人类了呀！跟他对话特别累人耶，不能好好谈事情吗。在我因燕音而头痛时，他也叹了口气。「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们的过去仅有如此，我因为伊琴姐而开始学音乐，到现在也会跟初夏去医院探视她。」「然后——你真的是为了纪念伊琴姐，特意考上这间学校吗？」那是我没有告诉徐老师的推测。但从他那变色的表情，我想我猜到了。「因为这里是伊琴姐的母校，所以你想待在她曾弹奏过的琴房中思念她？」简单来说，燕音选择这里并不是偶然，同样是必然。我不知道燕音成绩如何，若是有机会读到更适合他的学校，那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大胆的选择……也代表，他对伊琴的情感是多么深。如果那其中的感情不只是对大人的崇拜——那小夏非常危险。假设小夏真的喜欢燕音，那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超越不了的，更何况是现在这跟死人没两样的状况。情绪的宣泄早已没有出口了，也不会从伊琴口中得到答案。我以为燕音会生气，或者保持沉默。「我本来可以考上一中。」不用我多说吧，各地区的「一中」几乎是该地区最顶的高中了……「啥！你到底有哪样东西不会呀？」我莫名感到害怕了，帮歌手写的歌能大红、肌肉壮得像可以打拳击、还能考上当地最强的高中。可是燕音对此不以为然，仅是平淡说道。「只是我去那边也没有任何意义，完全没有。」是指无法思念伊琴吗？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弦外之音，可是没能让我仔细想想，燕音又继续说了下去。「或者说，从那场车祸之后我做的选择都没什么意义，或许早点离开比较好。」 离开？是能离开去哪边？我对于燕音第一次显露出的消极态度感到不可思议，但他表情仍是一贯的平静，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所以，我想着至少要留下一首曲子，给我最在意的人。」那最在意的人——就是伊琴吧？理所当然会得到这个答案，为了追随她的身影来到这间学校、日夜思索着能创作一首纪念她的歌曲。「所以你才想超越伊琴？」他默不作声，但按了一个琴键当作肯定。「只有超越伊琴姐，才能证明我对她的重视。」……完蛋了。这句话不是告白，那什么才叫做告白？我已在心中帮小夏默哀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那初夏呢，你对你的青梅竹马没任何看法吗？」燕音反而皱起眉头，似乎不能理解我这么问的原因。「我不想多提她了，已经说过了吧。」唉唉！有嘛！你根本没提过小夏呀！她在你心中有如此不值吗！不过，燕音随后却难得露出愉快的笑容，这也很难得。「如果还有什么想法——我希望她能长大。」「你这蠢货！你完全不懂有贫乳青梅竹马的好处呀！」我受不了了，直接操起软棒往他头打下去。他也不爽了，拿起自己的软棒挥刺过来，被我灵巧避开。「所以你想要青梅竹马喔？如果你真的喜欢贫乳萝莉，你怎么会跟大奶的若晴交往？」「干你也知道若晴奶大喔！有理想身材的JK谁不想把嘛！」「结果你也不过是遵从自己内心欲望的卑劣野兽而已。」「……」可恶，超生气却无法反驳。看来男人间除了下流的对话，最终还是只能用拳头说话，我竖起自己的软棒准备展开下一波攻势。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湿淋淋的运动衫扑到我脸上，遮蔽了视线。「靠北！不要丢你换掉的臭衣服啊！」「这是为了创造机会。」利用我拨走衣物的空档，燕音早已借这个机会绕到我侧边，眼角仿佛瞥见他推了推眼镜。软棒直接往我屁股打下去，虽然不是很痛但超丢脸呀。「比起胸部，还是臀部的形状比较吸引人。」他如此说道。「不对！屁股不过就是更大块的肉而已嘛！」「看来不把你的屁股打到开花，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才要把你的胸肌捶成肉饼勒！」战斗的名义已经变得莫名其妙了。一阵激斗后，满身是汗的我们都躺在角落的巧拼天地，对此我忍不住感叹。「两者都完美不就好了吗？你不觉得若晴就有达到这标准了？」「认同，虽然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我跟你拼命！」实在挤不出半点力气了，最后还是继续躺在地上喘气。大概是痛快发泄了情绪，燕音也打开了话匣子，而且……「……我很希望初夏变得不一样，不要像从前那个样子。」真的提到了他对初夏的看法。「你讨厌的是初夏受到红线的影响？那个样子？」「那或许也有，但……」燕音坐了起来，凝视着窗外的寂寥冬天。「我希望她坚强一点。」……那也是我期望的。「否则，我无法放下心。」到底为什么放不下心？我想要多加询问。不过燕音擦了擦汗坐到琴椅上，这次还打算戴上耳机。「蠢事做完了，我差不多该做点正事了。」这也差不多等同于逐客令了，我再多问也有点不识趣。不如说，燕音本来就想用这个机会独自思考，主动进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只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想问。「你最近增加了很多创作时间，是有什么期限吗？」「……」他似乎若有思考，最终却说——能够谅解吧。」终归来说，听来还是跟伊琴很有关联。若真的是恋爱，那对于小夏这没有结果的单恋，我感到相当的不安。但对于燕音话中传达的某些意思，我还是有了一些想法。当天晚上查询一些资料思考对策，连稿子都没写了。不幸的是，就算是没有结果的未来，小夏还是一如往常很有行动力。周二的傍晚，我们没有同好会能参加。「今天是十一号对吧？再来到圣诞夜前我都不打算举办文艺创作同好会。」在很不一样的场所，初夏如此宣告。「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晴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声，其实我也超讶异的。而且不只如此，初夏的样貌也是。……是大初夏。蜕变成大姐姐的成熟身体，那条绑着爱心香包的长长单马尾还垂在胸前，她穿着一件白长袖衬衫与蓝短裙，毛外套则披在椅子上，桌子下的黑裤袜让整体性感度爆表，简直是跟原本的初夏完全相反的存在。本来担心着上周六谈过那些话题后要怎么找小夏，结果周一晚上还是她打电话通知我们，而且还取消了同好会。理由是燕音需要安静创作，不如就不要打扰他。还算合理，我想本人也不会感到奇怪……吧？剩下的成员总得找地方讨论，沟通后就决定到我和若晴常去的那间咖啡厅了。「谢谢。」小夏对着送来咖啡和甜食的店员露出笑容，感觉那男店员也被魅惑到脸红了，果然是人间凶器。「社长，不办同好会的话——现在要讨论什么呢？」若晴这问题真是命中核心呀，不过我觉得她也猜到了。小夏嘟着嘴抗议：「其实我们这能不能算社团都算问号呢，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喔！」「不好意思！还是——叫你初夏姐好了。」早就叫习惯的若晴也屈服于大初夏给人的魅力（威压）下，还不小心加了个姐字。「嘻嘻，搞不好我是你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喔？」她拿汤匙搅着冒出热气的咖啡，突然宣告。「这段时间文艺创作同好会就改名了，改名叫『恋爱交流同好会』了！」因为本来就是以不良目的集结的同好会，今天好像回归于它的真正用途了。喂不对吧！听来很不妙呀！「我先提出异议！你要知道在动漫中，各种名目的社团还不少，连交朋友的邻人社都有了，但像这样明目张胆告诉大家『我是来谈恋爱的，妈的现充全去死！』的社团，我还真的没听过半个。」就算是恋爱喜剧，也给我找个有正常目的的社团加入呀。「哈哈～文也这次的吐槽很到味喔。」不过小夏当然不以为意，只是拄着脸颊说道。「因为姐姐我受不了你们整天打情骂俏，想交男朋友想得不得了。」现在这姿态随便就能钓到金龟婿吧，我失礼地想着。手机突然当了一声，仔细一看是讯息是坐旁边的若晴趁我们在交谈时传的，什么话不想讲……「像嫁不出去的OL呢。」嗯，我竟然也有同感，但原本的初夏是不可能长成这副德性的。下面还有一句疑问。「只是初夏真的喜欢燕音吗？」听过若晴的想法，我也觉得那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可能性。但我也不知道呀，一直以来她嘴上都这么说。结果若晴还是忍不住，直接提到重点。「所以初夏——是要来聊怎么追求燕音吗？」「不，虽然这点我现在也很在意，也是想拜托你们的原因。」但初夏却直接否定了。「不过比起这点，我现在更想知道你们两个圣诞夜的行程呢，我想去你们房间隔壁敲三角铁。」是喜好八卦的朋友呢，还有敲三角铁超坏的。「干脆再改名叫八卦同好会好了？」我这么说道。「咦？这好像也不错，哈哈～」你明明没喝醉却好像醉了呀！这样的小夏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若晴看来也是。但看着小夏只是莫名浑浑噩噩，再来提出的话题又像是玩笑。「文也啊，我想问一下呢，你看过那么多动漫创作，青梅竹马赢的作品有几个呀？」这可难倒我了……「老实说应该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青梅竹马胜利的作品喔？」「可是如果跟死人比呢？某个作品好像就……」不准捏它！意有所指到太过明显，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同情她。「……你们也早就知道了吧，我这个模样是来自对伊琴姐的憧憬。」虽然初夏如果变大只后就是这个样子，但确实能感觉到某些伊琴的影子，特别是那神情和丰满身材什么的。「不过我明白我到不了她那个高度，而且从一开始我就不擅长音乐，永远也跟不上他们的话题……」「而且——这太作弊了，因为躺着就不能再说半句话什么的，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那是被抛下之人的孤单。若晴注视着这样颓靡的小夏，以认真的表情说道：「追不追得上——真的很重要吗？」「我不知道～」但被小夏打哈哈带过了。「特别在他讨厌这样子的我后。」因为再来这句话太重要了。「我以为燕音很喜欢我这个模样，但昨天他却说，如果还是这个姿态就不让我去他家……」我记得他说过他希望小夏「改变」，但样貌却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心灵层次上的。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现在小夏非常沮丧的原因，等于长久以来的看法完全被否定了。看来燕音也忍受很久了，是昨天跟我聊天后的刺激吗？本来我就没很喜欢大初夏，但现在突然全盘否定她的努力，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可是——若晴恐怕就不这么想了。「我也喜欢原本的初夏喔。」她直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为何？」「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是……」「那也不过是幻影，而且我想燕音跟文也一样，比较喜欢『真实』的你。」真亏你能说出来，我都脸红了。初夏眨了眨眼，沮丧的表情显示不太能接受这想法。「但完全真实的我，你们都没看过喔，文也也是。」……是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初夏已经打起精神，露出往常的灿烂笑容。「总之，就是做自己对吧！我明白了。」趁着她稍微回神的这个机会，我想分享自己对初夏和燕音关系的症结点。「韦斯特马克效应。」两女都将目光投向我这边，而且带着疑问。哼哼没听过吧，虽然我也只是因为有印象赶快查资料补齐的。「这是一位芬兰人类学家所提出的理论，简单来说——如果是共同成长的两位孩子，长大后对彼此都不会有吸引力。」「他也做了相关的研究，发现以色列一个社区的孩子并非按照血缘，而是年龄相近的一起生活，结果长大后同群体中结婚的比例非常少，中国的童养媳风俗也应证了这点，长大后的婚姻也不圆满。」保持距离才会最有魅力，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而且如果这心理学适用在燕音和初夏的状况，那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不能说是爱情，或许只是亲情。小夏大概听懂我想传达的意思，只见她若有所思，再轻啜咖啡一口。这时才发现，她的咖啡没加糖和牛奶，记得她应该超怕苦的。「文也说的没错，我对燕音的情感——或许不是『爱恋』吧，或者只是我径自相信着。」「只有一点没变的是，我想要争取他的认同。」「在伊琴姐昏迷后我就注意到，燕音似乎隐藏着什么不愿告诉我，我当时明明哭得超夸张，他却连一滴泪水都没落下，好像回到了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如果得到他的认同，或许他才会将自己心中的悲伤倾诉给我，伊琴姐也能够更放心吧。」「但或许，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就算不是恋人，小夏也想把燕音当作重要的人物去重视着，特别是在看不到伊琴醒来机会的现在。其实，我想燕音也是同样的状况。我认识的燕音就是小夏所描述的那种人，某方面他是表里严重不一，说了十句话中没有几句重点，唯一那句重点也可能不是我思考的那样。开朗双马尾初夏还是占据着一个小角落，我也相信那就是她真正的一部分。「那就去改变吧，初夏。」再次代替默不作声思考的我，若晴给予她鼓励。「我以前也陷入过类似的烦恼中喔，明明都是没必要的担忧，但我最后找到让自己过得更自在的生活模式。」「聪明的你，一定也能找到吧？」「嗯……」似乎被若晴鼓励成功，小夏从周末延续至今的黯淡神色看来也平复了不少。「或许是接近伊琴车祸发生的那天才变得有点惆怅——总之谢谢你们。」她大概觉得一直麻烦我们不好意思，想要低头感谢。结果动作太大力，一不小心额头就跟桌面来了亲密接触。「呜，好痛……」「想到以前你受伤时，我还背你去保健室哩。」我笑了笑说道，小夏也投以微笑。不过一旁的若晴，表情好像微微改变了。「假设我和初夏落水了，文也会想救谁？」这什么狗屎老梗烂题目，我可以两个都救呀。说真的我不觉得她有吃醋，只是若晴想参一脚，加入欺负我的行列。「若晴你这命题就错了喔，以文也那很糟糕的游泳技巧，跳下去是会三个一起被卷走喔，我推荐你自己保持漂浮，等别人来救。」「上次好像没对决到吧，搞不好你已经输给我了。」「要找机会试试看吗？」小夏对我露出挑衅的笑容，正有此意呀。之后，我们就很普通但愉快地进行闲聊。恋爱同好会暂时会继续举办，反正还是要给燕音练习的时间。小夏仍以为争取燕音的认同，就是获得他的喜爱，或许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性吧，没有不试试看的道理。而我们目前着重的重点，就在改变青梅竹马的形象，想让燕音耳目一新之类的。我没告诉小夏，燕音是想要她变得坚强一点。毕竟这种问题怎么可能靠个一、两句话，就能够获得成长。但或许——这在未来会成为小夏失败的一个原因，我仍自私地选择不告知。在一些方面来说，我始终是不想要小夏改变太多的。反正既然当事人都如此执着了，我和若晴也没有意见，只要全力帮助她就行了。

第二卷 飞向未来的纸飞机 Chapter 3 燕子往返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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