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飞向未来的纸飞机 Chapter 6 一期一会

交织着幸福与不安的平安夜渡过后，十二月二十五到来了。我现在就很希望台湾的圣诞节好好放个假呀。还没办法完全整理思绪就得来上学，这天中午没有按照惯例找若晴吃饭，我选择到无人的教学大楼五楼静一静。趴在铁栏杆吃着早上买的御饭团简单果腹，虽然这几天没有下雨，但天空笼罩着一大片阴沉的乌云，显得在其底下的城市样貌也变得无精打采。「原来，剪掉红线会变成这个样子……」错愕到只能自言自语。直觉上猜到的，我想初夏是做了这个选择，而且兔兔也真的剪掉红线。想起要断绝跟若晴间的缘分，但最终没有达到——或者说被爱丽儿学姐刻意阻止了，或许她早就知道状况会变得如此严重。强制切断缘分的话——则形同陌生人，你们会感受不到对方之所以重要的原因，也无法再更加亲近了。记得在最初几次找兔兔时，她就解释过红线强制剪断会发生什么后果，只是我没想到实际表现出来会变成这样……遗忘了那个人的所有，但明明生活周遭就充满着他的一切，那中间的落差感到底该如何填补？或许我跟若晴间是同班同学姑且还好，但初夏和燕音是十几年来感情不错的青梅竹马，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抹灭的，他们相处过的种种。所以，初夏逃跑了。「啧，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以前我的想法太幼稚了。这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到头来也只是伤害到彼此。燕音是做了什么？而小夏干嘛做这种胆小鬼的决断呢……「什么意义？」远远传来关心的声音。往左侧转头看去，不意外的人出现了。穿着制服外套的若晴站到我旁边，也跟着趴在栏杆凝视远方。「本来以为你会去凉亭，却发现你转到这里来了。」「换个地点也不错啊，那边太冷。」但仿佛在背叛我的理由，迎面突然吹来强劲的冷风，我们两个人都忍不住抖动身子。「如果在凉亭吃饭要五个暖暖包，这里就要五十个了。」「也太多！与其这样不如随身带电暖炉啦！」简单互开玩笑后，若晴以坚定的眼神直接面对我。让人很想避开，这敏锐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吗？」「昨晚圣诞老人送来圣诞礼物了。」某方面来说确实是「圣诞礼物」呀。来到高楼层的好处就是为了将视线只往远方聚焦，这事总归也藏不住，而且我多少想询问看看若晴的想法。「昨晚你走之后，不知道小夏跟燕音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拖着行李到我家，然后——遗忘了所有跟燕音有关的记忆。」「……蛤？」大概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我忍不住苦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夏是因为无法接受家里那些跟燕音有所连结的事物，才逃到我家的。」「为什么会这样子？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摇了摇头，虽然是猜测。「我想，初夏她让兔兔剪断了红线，与燕音断绝了缘分。」若晴睁大眼睛，随后却又露出有点明白的表情。「这么说来，我们最初就听兔兔解释过了，如果剪断红线会……」「是啊，听过了吧。」话题稍微中断了。结果，仍变成我们两个都看着面前的都市景色，没有人知道要如何开口。两人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不过经过一个早上的思考。我差不多有一些想法了，我转身过来背靠着栏杆。「既然这样，只能去找燕音询问了，再来还得跟兔兔确定昨晚的情形。」还有一位我故意不说，对她有不妙的预感。可若晴露出担忧的表情，提出那理所当然会想到的怀疑。「但燕音他——应该也遗忘了初夏吧？」红线连接的是两人，这是最坏但也最合理的状况。「我也这么想，至少去确认一下是不是变这样吧。」将剩余的垃圾塞进口袋，这时若晴进一步开口了。「……文也，放学后我跟你回去看看初夏。」「好呀，现在的她心灵状况也很不好。」我以为她是全心在担心初夏的状况，但若晴——竟露出有点促狭的眼神。「必要的话，我也要住到你家。」「咦？难不成你也失亿了？」「也许——喔——」若晴露出平静的笑容，直白地说出她心中「另一层面」的担忧。「我感觉你们会不小心『发生什么』。」「这点你放心，我绝对忠诚！」听出她的意思了。对我的宣示，若晴只是眯起眼瞪着。「毕竟是你的初恋，其实我完全放心不下喔——不过。」将双手放在背后，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因为是文也，我想还是不会有问题的。」「又是这句话！你太瞧不起我了喔？」但若晴只是竖起食指认真提醒，以微眯的双眼与平淡的语气。「不能趁人之危，就算这时候真的成功了——初夏也不会因此幸福的。」「呃……」不是我而是初夏，若晴这话说得太过狡猾。她说的没错，正因为溺水的初夏现在是抓着浮木挣扎，那也不过是将不安全感全倾泻在我身上罢了。我只能愣愣点头，心态堪比大人的若晴拍拍我的头，随后她将双手抓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低声说道：「不过——如果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来，那该怎么办……」那是最让人害怕的发展。仿佛就是要证明若晴最后的担忧，虽然我早问过燕音的班级，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去他班级找人。但从他们那班的男同学，得到一个不太意外的答案。「你说赵燕音同学？他今天请假。」「这样啊——有说什么原因吗？」「老师只说是病假。」其实我就怀疑过常常裸体的他会不会着凉，对此好奇追问。「燕音他是否常常请假？」男同学眨了眨眼，很快就回答了。「印象没看过他请假。」「……也是呀。」喔对了，有一个很失礼、但最近一直盘旋心头的疑问也想顺便了解。「这个问题很奇怪，燕音最近在班上有什么变化吗？我是他同社团同学，想稍微了解一下。」没想到男同学几乎要翻白眼，但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不如说有点无奈。「他在我们班上本来就很『引人目光』，不能算是坏的那种，但——挺有趣的？」说的很委婉了，简单来说在旁人眼中就是怪咖嘛！这男同学人还不错呢，但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皱起眉头。「人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不过——貌似最近他很认真地在写谱和歌词，被老师抓起来念过好几次，而且他很爱将失败的歌词折成纸飞机乱扔，我们班长都管到懒了。」这旁若无人的勇气，真该跟他学学。但从男同学的话语也能证实了，燕音确实急着想写出歌曲来。是为了什么呢？从爱丽儿学姐上次见面的那种态度，我也看不出她有想醒来的意愿，燕音是真的要在十二月写出来献给没用的她呀……嗯，一直有种违和感。不是从种种迹象或对话去推敲，反而是源自创作者本身的灵感——某种直觉不对劲的感觉。跟男同学道过谢，准备离开回班上。但一转身走出没多久，我有了一个想法。「班上——有留下他的纸飞机吗？」＊＊＊＊＊＊「纸飞机？」按照着中午的约定，放学后若晴决定跟我一起去见小夏。搭公车的路途，她看着我手上的纸飞机，忍不住好奇问道。其实只是把它折回原本的样子——里面的内容我看过了，有一些是一堆奇怪的音符，我当然看不懂。但纸飞机不只一架，他们班大概把这当兴趣收藏着……所以总会有漏网之鱼，纪录普通人类能看懂的文字，就是现在我手上的这架。然后，我心中有底了。「嗯，你有折过吗？」面对我的疑问，在旁边抓着扶手的若晴思考了说道。「只折过纸鹤和星星，文也是把写不下去的笔记纸折成纸飞机了吧。」「我反而想把那些笔记纸吃下去，但这不是我折的，是燕音。」「跟他们班上要到的，燕音会把失败的作品折成纸飞机乱扔，这张纸就有写到歌词。」她眨了眨眼，有点惊讶。「我能看吗？记得你刚刚说过燕音今天没有来学校，那这重要的证据要好好保存喔。」「回去前再给你吧，还有你想当名侦探小若晴呀……」我都忘了她最爱的文类是推理了，其实这难得的事证确实该保存下来。不过……刚下公车没多久，在公车站牌附近看到市区的公用垃圾桶。我面无表情地缓慢走过去——将纸飞机投进垃圾桶里。「哎哎哎哎哎！」难得听到若晴发出像小若晴的可爱声音，真该录起来。「为、为什么就这样丢掉了？」「这是男人的秘密。」我只能语重心长说道，也就是什么都不想讲。——看到歌词后，理所当然地得到的那个结论我决定藏起来，只问燕音。结果一路上我受到若晴的热烈纠缠，很顺利打发了这小段路途的无聊时间。家门锁着，我抱持无聊的心态乱按门铃，老哥一定还在上班，反正小夏应该还没回家吧。「欢迎回家——啊？为什么若晴也在？」但有人开门迎接了，是我们的双马尾小女生小夏。穿着女中的小绿绿，加上粉色的厨房围裙。……这什么超现实的太太打扮？若晴本来提着的书包也掉了下来，看来吓得不轻。「还好你还认得若晴。」「……因为是文也的女朋友。」她害羞地扭捏说道，但那语气听来有几丝难过。比前几周那脆弱的状况还糟糕，现在已经是小动物仓鼠了，从没想过性骚扰大叔属性的小夏会变成现在这个姿态。因为反差萌而可爱到爆表——但也让我感受到危机，就来自身旁眼神异常冷漠的若晴。「原来上次的小若晴属性练习是缺了娇羞呀。」「去去！别乱讲。」前有仓鼠后有老虎，正常人都会选择向前进的。不过我还是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展现男士风度带着若晴进入室内，然后提出一个疑问。「原来小夏会煮菜……」没有印象，但学校本来就展现不出厨艺，这里也不是日本高中，女生做便当给男主角的剧情并不存在。「回家路上经过全联买了一些食材回来煮，也忘了考虑你和你哥会不会吃了，若晴要跟我们吃晚餐吗？」「当然喔。」若晴点点头，至于我……吃！我都吃！毕竟是小夏全心全意做的晚餐呀，就算吃过晚餐也要全部塞下去。这样的激励当然因为身旁有女朋友大人，并没有说出口。「其实以前不太会，虽然我常常一个人住。」说着说着，小夏却低下头，看起来非常落寞。「我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契机，我是为了让谁开心才想学料理了……」燕音，你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啊。不同于我的感慨，若晴忍不住提高音量说道。「不要管别人，小夏是为了自己才做料理啊！」「是、是？」小夏有点不知所措，很快就逃去厨房忙碌了，平常她比较强势的状况也颠倒过来了。我们就在客厅等了一段时间，但不时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小夏是真的很认真在做料理。「文也，我会做烤饼干。」「我知道。」你不用强调这点，像是要说服我什么。最后端上桌的料理——意外的超有家常味。三菜一肉有炒高丽菜、番茄炒蛋、三杯杏鲍菇和糖醋鸡块，另外还做了萝卜汤。明明朴实无华，但吃下去却很美味，这就是日常中的幸福吧。我想起了远在大陆工作的老妈——但她做得没小夏好吃，真是遗憾。「是小夏妈妈。」「是小夏妈妈。」若晴也附和了。「小、小夏妈妈？」小夏红着脸，连忙摇手否认。本来以为会是比较沉重的放学时光，但现在却像个小家庭在客厅享受晚餐时光。……等等，是不是哪边怪怪的？我以为的修罗场呢？吃饭皇帝大这句话是真理，大家饭吃着吃着心情也就闲适下来了，根本不会提到什么麻烦的话题，吃饱后又继续维持下去了。可能也是若晴顾虑到小夏的状态吧，从一开始她就没提到任何燕音的事，同好会这方面可能会触及到也避免了。大都是围绕着她们会感兴趣的女孩子话题，幸好这次不聊我的糗事。嘴上说着没有认识多久，但我觉得这层顾虑就是朋友的表现。而且虽是漫无目的的闲聊，也仍有一些收获。看得出来，小夏并没有遗忘我和若晴。恐怕其他人也都没有，包括兔兔和伊琴。缺少的只有燕音，这就是空洞的唯一来源。即便只是有关一人的记忆，可对小夏来说——那或许就是世界最重要的数块拼图之一。在没感受到亲情的童年，借由燕音与伊琴获得心灵的支柱。在成长过程中想追上青梅竹马的压力，即便痛苦却也有值得回忆之处吧。甚至——与我最初的邂逅，也是因为我与燕音有些相像的地方。那些如此重要的记忆全都缺了一角的状况会是如何，我实在难以想象。千疮百孔的记忆，要怎么构成一个完整的「殷初夏」？必须把这件事解决，首先……趁着若晴现在陪伴着小夏，姑且有个短暂的空档。「你现在有要回去了吗？」「晚一点也没问题，我还想跟小夏聊天～干脆让她教我功课吧。」「哎？」那双慧眼似乎猜到我想干嘛，若晴只是抓着小夏的双手。感谢你的协助了，我进一步说道。「那我想出门买杯手摇，这附近有饮料店，你们有什么想喝的？」「会变胖喔，红茶拿铁半糖热的。」虽然抗议了，但若晴还是乖乖地点了一杯，而且因为怕冷毫不犹豫点热饮。其实我觉得女友肉一点点也没关系，我不是外貌协会——吧？「我想喝冬瓜拿铁，同样是做热饮……需要先给钱吗？」「不用，就用稿费请你们吧，毕竟收到你们不少灵感。」「说得好像我们是免费的素材。」有现实的JK还有萝莉能参考，当然是免费的珍贵素材，对此莞尔一笑，但同时我也观察到——小夏眼神来回在我们间逡巡，现在那欠缺安全感的状态表露无遗。不过还能去学校上课，应该不至于低落到什么都做不了，就先交给若晴吧。＊＊＊＊＊＊手摇杯当然会买，但那是回程的事情。冬夜的河堤边连芒草堆都显得荒凉，我抱着怀中刚做好的红豆饼，多少是有点取暖的功用。一直以来这间月老庙都没什么人造访，商业化的圣诞节也不会影响到这个地方，今天过来令人感到特别孤寂。骑脚踏车过来的路上，不知道爱丽儿学姐跟兔兔是怎么渡过平安夜的？本体还躺在医院的伊琴心情肯定相当复杂，兔兔是跟她所谓的仙界朋友吗？一想到此，我除了红豆饼外、另外还多准备了一份礼物。「下次多跟她玩吧。」我将装了满满红豆饼的纸袋放在供桌上，轻声呼喊。「兔兔，我来找你啰？这次保证没有芥末口味。」尽管能猜到现在初夏的状况跟兔兔脱离不了关系，但还是想跟本人确认一下实际状况如何。我也做好等等出来的还是爱丽儿学姐的准备，毕竟她很疼兔兔嘛，应该会主动把麻烦的事情承担下来。可出乎我意料，在我呼喊获得一阵沉默后。从本来没有人的柱子后面突然走出来的，是月兔假面，但她的状态吓了我一跳，不是平常那件冬天看来好冷的仙女服并轻飘飘登场，而是以相当落寞的方式，那情绪实际上也反应在她的银白假面后。那双眼睛看来红肿了，看来兔兔哭很久很久了。「怎、怎么了？」「那个白痴！」兔兔没有直接回应我，只是大骂着某人的不是，而且泪水又涌出了。她冲到供桌前，也没跟我道谢就拿出一块红豆饼用力嚼着，好像想将不满发泄在上头。该说是心疼的画面吗？但又有点逗趣。「谁欺负你？是你的仙界朋友呀。」她抓起一块又一块猛吞，真怕她噎到。「明知故问！我是在说初夏呀！」兔兔用瞪我，但气势却逐渐软掉，甚至是语带哽咽。还活着，就都有改变的机会呀，伊琴也是……」第一时间，其实我不太能理解兔兔情绪如此激动的原因，几乎就像这事就发生在她身上。但是，我露出欣慰的表情，走上前拍了拍她那银色发丝的头。「谢谢你，愿意体谅小夏。」只要能感觉兔兔是真心在关心着我们就够了，就算她最后做了这个选择，我还是很感谢她。「呜……」兔兔捉住了我的袖子遮掩脸庞，默默啜泣。……但眼泪就算了，别把嘴巴边的红豆馅也沾在我衣服上呀。等到兔兔稍微冷静下来后，我们坐在月老庙前的台阶，聊起昨晚她所遭遇的状况。「是我把两人缘分阻隔的。」果然，有件事我还是想先知道。「如果之前我请你剪断与若晴间的红线，就是会变成现在小夏跟燕音的状况？」「就结果来说会相像，但我做的处置不太一样……」「处置不太一样？」这句话好像很有玄机？怎觉得兔兔有所保留。不过兔兔对此只是简短带过，甚至直接宣告。「我、我不能说我做了什么处理！」「好好好～所以昨天发生什么事了？」这部分肯定是重点，但现在兔兔不想说也不能勉强她吧。总之把发言权完全交给兔兔，看来先思考数秒整理思绪后，她才面色难过地讲下去。「到底初夏跟燕音产生什么冲突，我也不是很明白，圣诞夜那天我一人在城市到处找圣诞树看，研究哪棵圣诞树最漂亮，伊琴陪在他们身边。」「不过，有点刺眼——不是灯光，我是说结伴同行的人们。」……太可怜了吧，早知如此就算若晴会抗议，也要带她一起去逛街。然而这话中也透露了另一个重要讯息，果然伊琴很关注那两位的状况呀，并不如之前语中那样的淡薄。我那过于同情的目光似乎刺激到了对方，兔兔气鼓鼓地抗议。「你那什么看乞丐的眼神！伊琴有约我一起玩啦！她只是先去关心一下那两位的状况，不过后来伊琴回来找我时，就提醒我发生了某些问题……」「果然，大概过一段时间——初夏就出现在月老庙，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初夏的表情很难过、但她并没有哭，只是非常的固执，要求我一定要将她和燕音之间的红线剪断。」「所以你最后就剪断了？」兔兔低下头，看来很怕受到挨骂。「嗯，虽然有点落差，我不能对你说出来，很抱歉……」「就算我询问他们之间起了怎样的争执，也只会得到『这么做才是对燕音最好的。』，那样莫名其妙的答案……」为什么切断缘分才对两人最好……就算想询问现在的小夏，也得不到答案了。「因为无法阻止初夏，而且伊琴也想要两人暂时中断这个连结，我只能答应她的请求了。」……咦？「等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但仔细一想兔兔不太会有勇气去断绝两人本来的亲密关系。都能为只能勉强算「朋友」的初夏哭那么久了，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看重缘分的孩子。考虑到兔兔的个性和过往的经验，这次又是伊琴在背后安排的可能性很高。只是……不想把怒气发错对象，我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沉声询问。「我不能理解，为何伊琴会做这种伤害两人的选择。」「她说文也一定会问我，你就自己去问她吧。」「……」会这样说，也代表伊琴姐现在没在这边吧。有种一切都被她蒙在鼓里的感觉，看来嘴巴上说不在意，其实比谁都还重视初夏和燕音呀，那位傻学姐……忍不住叹口气，结果其实也不太意外，更多的关键还是握在伊琴手上。我这边也有一些突破了，我知道燕音创作的真正心思，也察觉到我可能误会的地方。如爱丽儿学姐所说，我和若晴——不，连小夏都是，都有所误解。我果然跟燕音是如此相像的创作者。但我还不知道，他这么急迫的理由。等着兔兔吃完那满满一袋红豆饼，我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我差不多要走了，在那之前……」「初夏现在住在你家？」刚好被她插入疑问了。「是啊。」兔兔一开始有点犹豫不决，但还是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文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你跟初夏的缘分本来就很强烈。」我当然还有印象，所以当时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还记得，所以？」「你们——该不会会不小心擦枪走火吧？」虽然脸颊大半被面具挡住，但从害羞的语气来看应该是脸红了。这才是正常人的猜测吧？若晴那过分的自信是怎么回事？不过，正因为她猜到了我真正的心思，所以现在才是我的女朋友。「不会，百分百不会。」「哪来的自信呢……」我露出平静的笑容，给了暧昧的答案。「因为，是你在我们之间的红线绑蝴蝶结的呀，我不想辜负「幸福之神」的期待耶。」「什么啦——你怎么还记得那羞耻的称号——这个是？」兔兔的抗议还没结束，我先将羽绒衣里面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塞给她。那是一个扁平的礼物盒，是路上经过商店购买后请店员买的。「我们同好会没有交换礼物，不过感觉不送点礼物好像没有圣诞节的感觉，想来想去就送给你了，总比红豆饼拿来吃掉好吧？」「你的稿费是不是都拿去请客，半点也不剩了？」「你这次吐槽也太精准了！」……反正也没多少，呜。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从眼神和急着拆礼物的动作来看，看来兔兔还是很期待圣诞礼物的。包装拆掉后，她拿着礼物本体，看来有点困惑。「……围巾？」「你那件仙女服每次看都觉得冷，我决定送你一条围巾，还特地挑了胡萝卜的颜色喔，不要咬下去。」「才不会吃啦！你当我小孩子吗！」不像初夏和若晴在年龄上早就超过了，只有你才是真正的萝莉耶——虽然也不知道兔兔是几岁。她笨拙地在脖子围上围巾，跟白色轻薄的仙女服搭在一起，初看之下有一点点违和，不过越看越顺眼。「谢谢你——但我没什么东西能送你喔。」「就当我鸡婆吧，圣诞快乐。」「圣诞快乐。」她嘴角微微勾起回应，转过身来抬头，似乎想寻找夜空的月亮，但上方只有灰蒙蒙地一片。「就算我的时光已冻结在那几年，体会不到任何变化……」那一瞬间，眼前的她似乎不再是外表的稚嫩，背影变得莫名苍老。仿佛穿越了无数时光，她才存在于此。眼前的月兔仙女印象逐渐模糊，我有些发愣。「兔兔？」揉了揉眼，她还是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你该回去了喔，『那里有你在等待的人们』。」「也是……」不知为何，这次跟兔兔告别有点落寞。以至于我在跨上脚踏车后，还是忍不住对在月老庙边的她大喊。「等到小夏的事情解决，下次我跟大家来找你玩！不要只是吃红豆饼啦！」「嗯嗯～」转回来注视我，她只是开心地点点头。＊＊＊＊＊＊虽然小夏怀疑我是跑去哪鬼混，不过这方面我用绕去租书店鬼混当作理由，顺利骗过了她。毕竟我们有类似的经验，以前下课还有一起去学校附近租书店的，当初就是我拉她进日本动漫的世界呀。若晴在我回来后没多久就走了，离开前还跟我深情对望——提醒我不要出轨。再来我们啥都没做，在老哥回来前各自洗了澡，我去她的客房讨论我不会做的功课内容，赶快回到房间打点稿子就关灯睡觉。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在睡意完全掳走我前，我硬是撑着，而且还想着一个很蠢的问题。如果是我写这本轻小说，剧情大概会有夜袭桥段，但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因为实在睡不着，想着燕音和小夏的状况时冒出一个想法，又起身打开电脑工作，连接我的智慧型手机。来脸色不太好？」「大概是我在赶稿吧。」下楼的时候还跟从未见过的长发睡衣版本小夏（翘着几根毛发），有过以上的寒暄，被误会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呀，结果用完早餐后也只能分道扬镳，去各自就读的高中。这天我倒是积极了一点，早上就先去燕音的班上询问，那肌肉棒子应该休养一天总该回来了。结果……「燕音还是没来？」「没错，继续请病假。」中午的时候，我跟若晴仍在教学大楼五楼交换情报，她看来也很讶异。「会不会发生密室杀人案了……」「这样谁要打电话给学校啦？」被逗笑的我反问。「嗯……」我希望她没认真在思考各种可能性。今天换吃福利社有卖的大肉包，我咬了一口吞下后，忍不住吸入大口的冷空气提神。「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会找小夏询问她家地址。」但她一定会想问我原因，搞不好就会猜到我的用意。其实还有别的方法，不一定要经过小夏这关。不过若晴考虑到的，是更重要的事情。「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该询问一下伊琴？她这么做的用意……」不是兔兔，而是爱丽儿学姐在背后主导。昨天夜里我把这情报传给若晴，从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判断，她跟我一样感到相当困惑。「为什么要切断红线呢？」「那得看红线是不是『真的』切断了。」「嗯……」不擅长说谎的兔兔话中有话这点，我也有先告诉若晴。虽然很难想象是什么处理，但就像若晴能变成幼女，遇到兔兔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事情。「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呢，断绝燕音和初夏间的关系，无异于雪上加霜吧？」「我也是啊……」身为创作者，却揣摩不出人，或者说幽灵的心思。加上我明白了燕音写歌的缘由，更加不能理解伊琴特意搅和的原因……「文也，我在猜喔——你昨天抛弃的纸飞机，是不是跟伊琴做这举动有关联？」燕音抛弃的歌词有无可取代的重要性，不知是凭着推里还是直觉，若晴又再次命中问题的核心。「是直觉吗？」「是喔，就像我第一次就猜到你暗恋着小夏。」「等等，到底你那时是怎么猜到的？」秘密，她食指竖起放在嘴唇前，以动作代替语言。我抖了抖肩无奈地笑了。「推理不能凭情感啦，不过你的想法很有趣，我也有感觉到燕音写的歌曲，跟伊琴的举动有所连结。」所以伊琴为什么要破坏燕音的努力……我感到相当失望，也有点灰心。无法理解动机。推理可以解开，但人心无解。「既然你也感觉到了，为什么还是不把纸飞机的歌词告诉我呢？是因为那样会伤害到小夏吗？所以伊琴才想切除两人的关系……」若晴察觉到我话中的涵义，抓对了重点推论。这首歌是写给伊琴的，所以她把两人的缘分断绝，这样就不会让知道真相的小夏痛苦了。也许这判断是合情合理，基于逻辑出发的。若晴越说越小声，因为那后面的话太自私了。以她的角度或看到的状况，会这样解读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也曾陷入此思维中，而且错一步就连锁下去了。或许不该再让若晴继续误解下去，为此我放弃之前的坚持，开口了。「其实，正好相反……」关于这点，名侦探小若晴就要加强了，这也间接证明了人心的难测吧。今天天气不错，注视着湛蓝的天空，反正燕音自己也意识到迟早会藏不住，所以他根本连湮灭证据都懒，给点提示给若晴应该没差。难怪没印象他有把歌词拿给我们看过，就算若晴甚至小夏都没察觉到，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燕音写不出来的那首歌——不是写给伊琴的。」「果然——咦？」本来要跟着附和，但若晴却发现后面的内容很奇怪而发出惊呼。因为你跟我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情呀，赵燕音。燕音始终写不出来的那首歌曲，不是要写给伊琴的。这是只要好好读过几遍歌词，而且是这两人的朋友，或许都会察觉到的事实。我不懂歌，但我常常也会瞄一下歌词的内容。有些歌词抽象无比，或者说它们蕴含着「博爱」，目标是争取所有听者的认同。但燕音的那首歌歌词——他的「唯一性」非常明显。他歌词中描述的那位女孩子「独一无二」，且跟伊琴有非常大的落差。明显到很难去做连结，或许一般人并不认识伊琴，谁知道她私下是什么为人？但毕竟我也实际跟爱丽儿学姐相处过很多次了，就算有可能是燕音才见过的某一面，但我觉得对方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落差。特别是——他的歌词中屡屡提及的，不管是具体描述还是用抽象比喻的方式……想要那位女孩变得「坚强」一点，能够「独自飞行」。只有一个人吻合——他的青梅竹马。不得不承认，在那木讷的个性下，燕音确实藏着一颗丰富情感的心。所以，真相我确实找到了，而且简单到只是我不想去做。我意识到爱丽儿学姐所说的，我们有所误会的地方，但我却仍不能理解其动机。我不清楚燕音拼命写这首歌还写不出来的原因，一定有某个缘由让他坚持下去。而这件事让小夏伤透了心，也让伊琴做出要断绝两人缘分的判断。但他什么也不说。或者说他最终告知了，但无助于事。这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的真相让有颗侦探心的若晴非常沮丧，她整个下午都呈现失了神的状态。就算是放学后，她现在也对着大王椰子树面壁思过中。「文也，请让我变成小若晴，我想乖乖去吃麦当劳的儿童餐。」「我是长不大的孩子……」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感同身受。「我也没想到呀，请不要这么做，太可怜了。」其他路过的同学投来目光，我只能尴尬着安抚若晴。你继续反省下去，我这低调学生的名声搞不好就会往奇怪的方向而去了。「我懂了，你不用特地变成小若晴啦，我直接买儿童餐给你吃。」「走吧，还是回家去了。」「也太快动作了吧！」若晴说完后头也不回走了，不过还是低声念了一句。「……我想要儿童餐的玩具，不行吗？」虽然看不到正面，但肯定是很可爱的表情吧。「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最后说了这句话，不知道是真心这么想还是有别的考量，若晴并没有跟我一起回家。不过不管她是不是打算去偷买儿童餐，今天没跟我同行或许也比较好，如果有我也必须委婉拒绝。因为放学前我传了一则讯息，跟小夏约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见面。小夏没有拒绝，至于期待着今天还能吃到饭菜的老哥就算了吧，冰箱里还有剩下的。搭公车到那附近的站牌下车，这时候离下课时间也没多久，当然能看见这附近熟悉的国中制服。毕竟是我读过的那间学校。不过今天不是要到操场浪费青春，我只是看了国中门口一眼就离开，往附近的小巷走去。这是昨天闲聊时冒出的想法，采取这些行动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这是我少数能为小夏做的事情。站在约定的集合地点门前，那位穿着小绿绿黑色西装外套的娇小双马尾女孩看来已经等候多时。真是——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不搭呢，小夏的高中制服，而且又是现在的双马尾发型。「进去吧，你想好要吃甚么了吗？」「反正文也都是点咖喱猪排饭吧？」「因为几片炸猪排就能配一碗白饭啦。」「会胖喔～」小夏做了做鬼脸，总算笑出来。比起以前的开朗和前几周的伤心，这几天这样过度安静才让我害怕，所以看到她终于显露出的快乐情绪，我心情也变得很好。或许是面前的食堂让小夏感到放心吧，这是我们国中附近的一间日本食堂，因为学生常来光顾，以大份量和免费加饭闻名。食堂来来去去走过那么多学生，我想不到我们会被他记忆的点。老板爽朗笑了，感觉有所深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都是结伴一起来啊，而且你跟那边那位可爱的小女生总是在比谁吃得比较多碗，要忘记太难了！」食堂有常驻大胃王纪录，如果破纪录据说就能免费在这边吃一年，我跟小夏最爱比这种无聊的事情，但到毕业后还是没人能破旧纪录。更意外的是——我从没赢过她，那些脂肪到底跑哪去了！「国中毕业后到底有没有交往呀？看你们这些制服，考上的学校都不错呀。」「老板猜猜看？」我笑着反问，但现在这状态的小夏却脸红了，只是抓着菜单没说什么话。结果小夏跟我一样点了咖喱猪排饭，我们在老板笑眯眯的目送下赶紧去店内找位置坐。他应该觉得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吧，不然不会再次结伴出现在这间食堂。……遗憾的是，或许就差了那么一点呀。「文也。」在感慨的时候，初夏在我面前挥了挥手，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又要来挑战大胃王纪录？」「才不是呢，我没什么胃口——但要不要找找看？」我顺着她的视线往四周看去，知道了她的意思。这间食堂还有一个特色，老板提供给我们麦克笔，或我们自己带也可以，可以在墙面空白的地方留下名字或短句。布满各种签名与签到的墙面固然凌乱，但换个角度想却让人相当怀念，这些是真真正正很多学生在此生活过的纪录。当然，我和小夏也留下了名字，而且签在一起。「好啊，不过我没印象了呀……」毕竟是某次出于玩兴所做的举动，要在这么多面墙找到小小的签名，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我才刚对此感慨完，背对着我的小夏就传来回应。「找到了。」「好快！」记得我那得奖作的艾莉卡对话、连小小的签名都找那么快。原来……小夏其实非常珍视我们的记忆吗……一想到此我就相当羞愧，曾有段时间我以为小夏并不在乎我，所以我自我贬低着，但实情并非完全如此，只能说我的心态很不成熟。将这点教训放在心中，我凑上前想看当年的签名如今是什么样子。但却被小夏一个背部挡住，而且一旦我试着伸出脖子，就会被她的手强硬挡住。「这个，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小夏低声说道，带着莫名的害羞。原本可是你说要找签名的呀？不过这反而激起我欺负她的欲望。「听话～小夏妹妹～」「不行，弟弟乖乖回位置上～」撒娇起来了。「但林教官在店门口啊，不想找他聊一下吗？」「教官来了？」不是坏的那种，因为以前我们常常去找教官讲干话，林教官平易近人。小夏被好奇心占据转过身去——当然门口没人。趁着这个空档我直接绕过她，就算背后传来惊叹声也来不及啦，我已经看到签名——了。「……我不记得我们有画这个耶。」签了什么倒是有点印象，所以不可能在外面还有一颗爱心，将我们的签名甜蜜包覆起来。「是同班同学加的啦！没错！是吴德辉！」德辉躺着也中枪，太衰了吧。「我跟德辉还有联络喔，这个问题问一下就知道了呢。」稍微，威胁看看？结果小夏马上露出沮丧的表情，乖得跟饿肚子的猫没有两样。「呜……」所以是你特地回来补上爱心的喔？好像知道了很心动的秘密。……但兔兔啊，我是绝对不会出轨啊，而且，我是抱着一定的觉悟，才约初夏来熟悉这个环境的。带着和谐的气氛吃完晚餐后，我们再去另一个国中放学后常去的地点。站在能透出里面状况的自动门前，身旁的小夏问了个微妙的问题。「上高中后你还会租书吗？」面前是某一间全台连锁的租书店，以前我常常「主动」带小夏来，也还好她没嫌弃我这宅男。这间店对我而言其实意义非凡，因为我是在这里便宜租漫画或轻小说借给小夏看，以启蒙她对动漫的爱——还有性骚扰大叔属性。不过，有一个残酷的事实。「很少租书了，渐渐都直接买。」或者谜之管道，嗯。「而且轻小在租书店还是少一点，特定的书还是买回来比较快，不过都来了就进去逛逛吧。」其实不是顺便，而是刻意。但小夏只是向我倾身，微微一笑。「如果我想回去写功课了呢？」这句话我倒是记得该怎样反击。「功课再借你抄，先陪我玩啦——你一定会这么说。」「别学以前的我说话呀！」她敲了敲我的手臂表示不满，但内心应该挺快乐的。「我才想抗议呢，明明都是你诱惑我，怎么是你考上女中？」小夏只是眨了眨眼，以理所当然的姿态宣告。「文也也不能考女中呀，而且我比你认真喔，除了写作外的任何事情。」辩驳不能。但就是因为你太认真了，现在才会特别迷茫呀。我吞下这句话没说出来，率先走进店内。小夏也不是真的要写功课，最后她还是跟在我后面进来。由于是平日放学的关系，这间租书店挤满了附近学校的学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位置好好坐下。这都在我的考量内，因为我本来就不打算在这里慢慢看书。「看人也不少，要外借书去找地方看吧。」「下次还要过来吗？」小夏有点讶异，大概认为我是想让她散散心才过来的吧。有这层考量没错，但这是为了后面的行为做点心理建设。「反正只要顺道绕过来，对了——我还是想推荐漫画给你。」「就像以前那样呢，不过不要再推荐你的小说给我喔。」后面还忍不住开玩笑，让我只能尴尬回应。「才不会勒，这边有没有我的书又是另一回事……」对于我推荐的漫画和轻小说，小夏其实很少有意见，而且多半是称赞。我绕到漫画的那几柜，找本比较感性——或者说跟「他们」有一些相关的恋爱漫画，就选那本说谎的漫画第一集吧——然后，把某张纸塞了进去。感谢女朋友之前玩弄我时提供的灵感，有些话果然只能透过文字传递，虽然这也不是我所写的内容。之后选了我自己想看的轻小说，若无其事地将所有书拿去柜台租借，从头到尾都是我在主动引导。「那要回家看漫画吗？」离开租书店，小夏发出了这理所当然的疑问。「不，我们去『那个地点』看书吧。」是个离这边比较远的地方。＊＊＊＊＊＊其实在选择的公车路线与终点站出现时，小夏就知道我想带她去哪了。我原本预设小夏会逃避，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虽然她的声音渐渐沉默，脸色也变得苍白，但已经沉淀两天的她还是勇敢跨出这一步。我真是一个大坏蛋呢。不过，拿着跟老师借好的钥匙打开门时，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今天的同好会还没进行喔？」周四放学后，曾是我们四人共同的时光。「……」小夏没有说话，因为她状况已经不能再更糟了。睁大了涣散的双瞳，双手环胸的她拼命颤抖，始终没能踏进一步。或许对小夏来说——整间琴房、特别是那位于角落的钢琴，对她散发出强烈拒绝的敌意，那是被遗忘的憎恨。毫无疑问，这里已经是交织着他们两人回忆的重要场所。「我可以离开吗……」小夏还是退缩了。我相信这话会伤到她，但我必须说出来。至少得先代替同样承受着失忆痛苦的燕音，以小夏最重要的挚友身份将其说出。「你当然可以离开——但被你遗忘的『那个人』，也在体会同样的空虚呀。」「……」这话似乎起了刺激效果，还好我没错估小夏个性中那倔强的一面。她咬紧牙根，努力地瞪了我一眼。「文也，我没想过你能这么鬼畜。」「谢谢。」只有三个人……」明明失去那部分记忆，但习惯的动作却骗不了自己，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他没来学校很多天了，不过这点暂且不重要，反正同好会还是要进行。」我拿出自己借的轻小说，坐在我正对面的小夏也只是有样学样，拿起我推荐的漫画。「文艺同好会本来就鼓励各种创作，所以阅读别人作品也是重要的社课内容。」「只要这样？」不然你以为我会把你的衣服剥光吗？我点了点头，以行动代替语言、主动打开自己的轻小说。小夏也开始翻起了漫画，如果能赶快借着阅读转移注意力就好了吧，我猜她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没那么好心就是。「那本我很喜欢喔——是有关『钢琴』的音乐漫画。」听到我加重音的词，小夏手猛地一抖，差点连漫画都抓不好。「是什么样的故事？」我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说太多会破梗。「是一个在春天说着谎言的，温柔的故事……」男主角曾是一位天才钢琴家，现在却陷入迷茫中，再也弹奏不了钢琴。在春日中，他邂逅了那位拉着小提琴的女主角，他的世界重新染上色彩，但谎言也就此开始。「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自己租后面进度，这作品也有动画，我只能说是个很棒的故事。」「嗯……」她的声音也带着颤抖，或许是跟自己记忆中应该要相似的那些人连结了吧。「想到谁吗？我想应该是……」「现在还躺着的伊琴姐，好想念她的声音……」小夏哽咽地倾诉着感情，慢慢翻着页，她的心思或许都不在漫画上了。「还有一个人，但我却记不起他——这是？」见到那张纸掉出来，就代表时机差不多了。手机接上耳罩式耳机，我绕到小夏面前说明。「除了漫画——也有音乐想分享给你。」「如果是伊琴姐的歌曲，或许现在能给予我勇气……」遗憾的，并不是。我露出笑容想安抚小夏的情绪，径自将全罩式耳机戴到她头上。「你听就知道了，顺便读读那张纸。」就算颤抖着双手，小夏还是乖乖照着我的想法做，将漫画移到旁边，在桌上将纸摊开。回到自己的位置边，我按下了智慧手机的拨放器。随着音乐拨放，在这空间里静得仿佛能看见它的流动。小夏那本来就不安的表情，逐渐被某种情感取代，她双手手肘拄着桌面，低下头张开十指掩住面容，试图想遮掩什么。「啊啊………」「为什么……」然而，内心的痛苦已抑制不住化为悲鸣，溃堤的泪水也不停落下，晕开纸张上的原子笔笔迹。我走到小夏背后，拍拍她的肩膀想给予鼓励。纸张是燕音失败的其中一段歌词，我还有几份。音乐则是以前无聊录下来的，燕音弹过钢琴的几个片段，我撷取比较缓和的部分，尽量拼成一段旋律。我想只有这种残酷但直接的方式，才有机会让初夏与燕音重新建构缘分。当然实际上燕音曲还是没写出来，词也对不上——这不是完美组合。我只是代替你先做了这件事，但完成版就交给你了啊。混账燕音。＊＊＊＊＊＊结果还是没想起他。虽然产生了一些效果，但却不是致命的一击，果然还是只能交给本人了。但回家的公车上，坐在窗边的位置，视线不敢对上我的初夏对我坦白了——那是一个我放在心中多年的猜测。「最初，我是因为某个人，才想去认识文也你。」早就料想到了，所以我不太意外，所以还能抱着平常心开玩笑。「被人捷足先登真是遗憾呀，但那家伙是什么地方让你死心榻地呢？」「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她的双手放在耳边，仿佛全罩式耳机还戴在头上，她做出倾听的动作。「我想——是他的钢琴声。」「跟文也的文字一样，头也不回一直向未来前进的姿态——我很羡慕。」「是这力量催促着我想改变自己。」在低潮的时候我也受过燕音的激励，真的是让人很想继续努力。人会害怕竞争与失败，但看到那些洋溢着才华的天才们，又不禁会想成为他们。当然放弃会更轻松，但也会什么都得不到了，这至少不是小夏所做的最坏选择。「我呢，本来是一个随波逐流软弱的人，跟若晴不一样。」认识若晴到现在，甚至都成为女朋友了，我能理解小夏的意思。若晴看似温柔随和，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见，所以她用自己的想法挑战并碰撞我，获得了我的认同。初夏虽然阳光开朗，但内心却始终有一块阴影，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也好，她都必须去克服它。「可我印象的某人——最初或许不是那个样子，记不起来更深的部分……」「但我因此才主动接触他，我想成为他的支柱，但实际上是满足我自己。」「不幸的，我们却同时认识了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位『大人』，然后……」我被丢下了。以我快要听不到的音量，小夏小声倾诉着。「我很自私——害怕他飞得更远，因为他好像说了什么……」「如果要这样子，不如……」后面陷入了沉默。直到在家里分开时，小夏都没再说半句话，只是显露出落寞与后悔的神情。＊＊＊＊＊＊这天深夜我又辗转难眠了。当然沮丧的小夏还是没来夜袭我，不过如果真的就这样接受的话，就毫无疑问是人渣了。代替燕音做这事是对的吗？到现在我还是怀疑着。为了排解满腹莫名的无奈，我打开电脑想赶个稿。不过越打越没干劲，伸了个大懒腰后，我对着空虚的天花板忍不住碎念，抱着怪罪的心态。「你不是说你总是在偷看我？现在给我滚出来啊。」「好呀。」空气中传来女孩温柔的允诺。我吓得站起来，环顾四周明明连个人影都没发现。但眨眨眼后，穿着我们高中冬季制服的爱丽儿学姐就坐在床缘，对我开心挥了挥手。「今天没开奇怪的网站，有进步。」「你该不会整晚都盯着我吧？」她只是以膝盖撑着手肘，手掌贴着脸颊露出笑容。「我说过吧——我有很多时间。」「所以你做了什么，我常常都知道喔。」我有不妙的预感。「强迫人家听忘掉的旋律，还接二连三把女孩子弄哭，文也是鬼畜男呢。」听来是把小若晴和兔兔全算进来了，根本就一直在身边嘛！你是怨灵吗！「啊啊啊啊，别再用这两个字了！」见我绝望抱头，爱丽儿学姐先是靠过来拍拍我的背。「好了别闹别扭，给我乖一点喔。」接着——她竟将我抱入怀中，因为她的身高其实蛮高的，比起若晴又更高一点，并将我的头朝她胸口压去。明明是幽灵却莫名有丰满的肉体，而且香包有股清香让人安心。很有大人的感觉，不管是心灵还是在实体份量上。「谢谢你给小月老圣诞礼物，还愿意狠下心来让小夏面对现实。」道谢完便分离了，但看来爱丽儿学姐很满意我的私自行动。「你难得做了个比较有长辈感的动作。」「对吧。」她插腰得意吐气，搞不懂有什么好自信的。但那笑容还是渐渐消失，变得严肃。「所以——你想听听我想阻断初夏与燕音间缘分的原因吗？」我耸了耸肩。「原本是很在意，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也没转圜余地了，就像小说出版后被读者写评论狗干也是，我又不能收回稿子重写。」说不能插手的是你，最后搞事的也是你。所以我选择转身，装做不在乎而继续打稿。这举动似乎刺激了爱丽儿学姐，她大叹一声。「唉？不行啦！我都难得现身了耶，看在学姐的份上吧？」「陪我聊天啦！每天只能对着路边的流浪猫呼噜～很无聊耶！它们都不想理我。」兔兔是平安夜独自去研究圣诞树，你跟她相比不相上下啊。爱丽儿学姐竟然摇着我的肩膀，努力撒娇了起来。，你到底想说啥？」但爱丽儿学姐只是快速眨了眨眼，愉快说道。「房间内让人想睡，我们换个地方吧。」结果，我们一同到了我家三楼的阳台。半夜到户外根本冷到哭八，发抖着的我确确实实提神了。延续着早上的好天气，有别于圣诞节那几天的湿冷状况，今天到了夜晚还是没什么云层。或许是一弯弦月清晰可见，看到月亮的爱丽儿学姐心情特好，哼起了那首歌。我想再观望你的身影我想再记忆你的笑容我想再倾听你的琴音最后——我只能去遗忘你是《月儿》的第一段副歌，至今见到的这个「爱丽儿学姐」，她只唱过两首歌，但我能感受到她对这首放入的情感，跟小夏的人鱼公主是很不同的。更加的无奈。记得她说过……「小心房间的小夏听到了——只不过，除了灵感来自猫，你说这首是在未成名前就写出了？」爱丽儿学姐点了点头，显露温暖的微笑。「是啊，是来自可爱的猫咪呢。」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点老调重弹了，但那还是依从着自身创作者的直觉去判断。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就像燕音想写给小夏的歌词中，那「唯一性」是如此强烈。我相信伊琴在写歌的时候，确实有足够的天赋去创作很多有特色的歌曲。但在看过燕音放弃的诸多歌词后，我得到某种启发。这首歌或许……想了想，将心中的某个疑惑说出来。「我觉得——并不像，这首歌你不是要写给外婆的猫。」「何以见得呢？」似乎命中了吗？爱丽儿学姐笑得更开心。我也不像若晴这么想推理，只是随便抒发一下。「大家在网路上也很喜欢讨论你的歌词，对于歌词有各种解释。」「在你第一次以这模样唱《月儿》的时候，因为提到这首歌对你来说特别重要，我无聊去查过网路的很多说法。」「才发现除了自己以为的『远距离恋爱』，还有各种奇特的诠释，而且有人猜得很接近，就像你说的是思念宠物……」「但，毕竟我干过写一整本情书把妹的蠢事，有一个说法我觉得最贴切。」就像燕音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只想写一首歌曲送给初夏。「我觉得你的第二段主歌歌词……」「唯一性」非常强烈，就算只是创作者的直觉。但在说出口前——深夜里入睡思念地球的阴晴圆缺月儿弯弯失去了无穷无尽的黎明月儿圆圆祈求于某年某日再相逢雨不停的季节你因离别而无声你仍一直守候我于不见阳光的深海持续守候我只是一如往常的风景想说的话被爱丽儿学姐的歌声阻挡了，且唱完后她随后说出。「两段主副歌歌词的第一人称——并不是同一个人。」爱丽儿学姐的意思就是，对比于主歌歌词的第一段：长梦里惊醒寻找月面上你的倒影月儿弯弯勾走了几丝几分的思念月儿圆圆渴望于此时此刻再见面睡不着的夜晚人因离合而悲欢我会一直等待你于不见晨曦的森林继续等待你直到潮汐消失的那天是互相思念着的A和B，并非从头到尾都是A的视角。……果然吗。当然，这点其实只要仔细想一下或许能察觉到，最明显的是主歌的第二句，在这一句出现了微妙或者故意的变化。是地球与月球，就像各自在两地的A与B。后面为了掩饰还是工整继续用月儿两字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两段副歌也是对称。至少这次是真的得到本人的承认。歌词似乎还藏着某个故事……这首歌，对伊琴来说确实重要到无法被取代。可爱丽儿学姐不打算针对这话题聊下去了，只是嫣然一笑。「我很高兴你会去思考我的歌词，可以给你一个吻当作奖赏吗？」「不要吧，我还真害怕若晴去剪断我们的红线。」这段无意却很有收获的闲聊多少激起我的好奇心，但还是先将话题拉回正事吧……爱丽儿学姐凝视着月亮，思绪似乎飘的很远。「还是因为你喔，是文也你的鼓励，让我决定还是要帮助他们——或者说燕音。」我感到相当困惑，她仿佛早就猜到我的反应。「你想要我自觉到自己是创作者呀，所以我站在『音乐老师』的角度，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助燕音这位『学生』。」「毕竟你也知道了呢，燕音是想写歌给初夏，并不是我。」越讲越不明白。「等等！这跟你想要断绝他们的红线哪里有关？」她还是挂着微笑。「当然有关——我想让燕音从失去的痛苦中重生。」一阵寒风吹过。真相一时让我错愕，完全不能想象。「……我不能明白。」「放心喔，兔兔也说过红线没有断吧？」「所以这更让人不能明白呀……」爱丽儿学姐还是微笑着，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怕。「必须有强烈的情感——燕音缺乏了觉悟。」「所以他徘徊犹疑，始终不能下决定，我只是亲自将他推下悬崖，迫使他面对急迫的现实。」「但他不愧是我认同的徒弟呢，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吧。」经过爱丽儿学姐的补充，我多少意会到她的意思。燕音到现在还是没写出来，或者说在创作这方面他跟小夏类似，结果也没有下决心歌曲要怎么抉择。但时间没办法等他，再这样下去这首歌还是无法送给初夏，看来连重要的平安夜都经过了。所以爱丽儿学姐选择最残忍的手段——让燕音和初夏遗忘彼此。既然红线并非被剪断，如果真的重视对方，那强烈的思念一定会让燕音找出突破口，创造出他理想中的歌曲。我哑口无言，一直以为她是个天然呆属性萌学姐。「学姐——你超级腹黑。」「彼此彼此。」我莫名不想被她认同了。但爱丽儿学姐还是维持着优雅迷人的笑容，趴在栏杆上注视着街景。「至于燕音到底被什么事情逼急，你就亲自去问他啰。」「我当然会去问了……」感到好倦怠呀。我突然意识到——该不会我和若晴也是爱丽儿学姐的「实验品」吧？毕竟幽灵太无聊了，总得找事情做。一想到这点就更冷了，我还是滚回被窝睡觉吧。

第二卷 飞向未来的纸飞机 Chapter 6 一期一会

第二卷飞向未来的纸飞机 Chapter 6 一期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