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月儿 Chapter 3 相似

突如其来的行程，但考虑到她上周才来过一次，这周会再来也不奇怪。跟上次晚上临时下来的状况不同，由于这次白月早上就要搭火车南下，我跟她便约在火车站门口见面。另外我也连络了小夏和若晴两人，首先联络小夏得到了回复。「抱歉啰，我也很想看看白月——但昨天跟若晴太兴奋聊太晚了，早上打点完伊琴姐的事情就想躺平，下午大概会睡死吧。」你们是聊到多晚呀？本来以为若晴会有同样的答案，结果她的回应截然不同。「我要去！几点集合！」被电话那头的魄力吓到了。「白月搭火车下来也要一段时间，估计最快也是中午了吧。」我还是补充：「听说你跟小夏玩蛮晚的，如果累的话也不用跟我们啦，我会把重要的事情都问一问的。」「我就是这点不放心，只有文也你难免会忘掉，反正到下午前还能睡几个小时，我会准时跟你会合的喔。」这不全然是重点吧。「我相信你想亲自问问白月，但主要是怕我跟陌生女生单独在外吧。」「哼哼，知道就好，这点只是顺便喔～」被若晴吃醋还是挺开心的，但我想她偶尔的疑虑还是很多余，透过兔兔的眼睛，白月对我的风评似乎不太好呀……至于最重要的伊琴姐——虽然想过也要联络她的想法，甚至小夏也有在电话中提到，但我还是拒绝了。在昨晚跟伊琴姐对谈后，我现在也没办法拿定主意。再打给白月确认她搭乘的火车到达这里的时间后，我也打电话告知若晴，她这周下来似乎也没有特别要去哪逛逛，就让熟悉这座城市的我们安排。中午前的时间也没剩多少，只是稍微整理一下稿子，很快就到要出门的时间点。搭乘公车很快就到新盖好的火车站，这座都市的火车站经过高架桥的更新，为此也必须建造一个新火车站，但日治时代的旧火车站仍保留在附近，形成新旧并存的风貌。这天小雨还是断断续续的，虽然大概快中午就没下雨了，但在白月出门前我还是提醒了她要带雨具。而在新火车站前的大厅门口附近，我发现已先到的若晴。今天的她套着淡米色的薄外套和蓝短裙，露出的饱满大腿则是套上一双未过膝的黑袜接着皮鞋，虽然雨天鞋子穿那样应该有湿掉的风险，但身为男朋友也不该否定她想好好打扮的用心。频频在打哈欠的她一看见我出现，还是打起精神打了招呼。「文也午安。」「外面这种阴天说晚安也没人会怀疑吧——你真的不回家睡吗？」但若晴只是温柔地回以笑容。「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可以补眠，你说的沈白月呢？」说人人到，样子我已经记熟的白月正好从月台走出来，她的穿着跟上周夜晚所见无太多差异，还是连身洋装与蕾丝外套的搭配，下半身则是一条短裤与无袜的娃娃鞋。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印象中上次她就是这样子，身体如自述的似乎并不这么好。虽然大厅的人潮不少，但白月还是一认出我就赶快走过来，这时若晴也发出诧异的声音。「……兔兔？」这只是偶然？「真巧呀，你跟我一样都这么认为，但若晴你有看过吗？兔兔脱下面具的样子。」「咦？对呢，明明没看过……」我们两个都没见过兔兔脱下面具的样貌，却都在初次见面时将白月认错成了兔兔，这会只是巧合……这问题暂时也得不到答案，走过来的白月害羞着跟我们先打了招呼。「文也哥午安，还有——若晴姐你好，我叫做沈白月，咳……」自我介绍后咳了一声，但她装作没这回事。「关于我的事情，文也哥应该都告诉过你了。」白月简单介绍后，若晴也点点头。「我都听说了呢，包括你梦到兔兔的事情。」既然我们这边的资讯都差不多一致了，重点就在她那边了。「难得你又来了，今天下午我们带你到处逛逛吧。」对于我的邀约，白月先是点头道谢，但话锋一转却带点遗憾。「这次，伊琴还是没跟来吗？」「你的专辑她帮你签好了喔，但我没邀请她，不如说我没跟她聊过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对伊琴姐隐瞒白月的内幕好不好，但我还是将这个状况转达给当事人。没想到她却是抚着胸口，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还好文也哥没有告诉伊琴太多，我也害怕她会多想。」「因为，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谈伊琴的事情。」她脸色坚定说道。「我昨晚梦到了——某段伊琴的往事，这可能跟她现在不愿唱歌有关。」「真的？」若晴也睁大眼睛。太巧了在这个时机点。不对，是巧合吗？会不会是兔兔故意在昨晚告诉她的呢。＊＊＊＊＊＊梦到了有关伊琴姐的过去，那就是白月为何今早要临时南下的原因。不过这句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但在细细推敲下又会有点奇怪。从上次白月的自述听得出来，她在梦中的视点，就等同于兔兔所看出的世界。所以这代表——兔兔在伊琴姐的过去中，就已经存在了吗？本来这实在是太过重要的细节，我们应该赶快追问，白月肯定也期待着得到这种对待吧。「咦？你们不想赶快听到真相吗？」但我们现在却挤在公车的一角，假日实在太多人了，有够难受。我开心说道：「别急嘛，反正你今天都有空吧，我们先到处走走，等等找个安静的空间再聊也不迟。」白月虽然是在今天就要回程，但她回程改买北上的高铁票，这样我们能跟她交谈的时间就相对多了。「我也赞成文也的计划喔。」若晴也附和了我的提议，只有白月一脸状况外。「可是，你们应该都很在意吧。」我只能沉着脸色，只差没搭肩回应她了，因为女朋友在看。「我们很在意，不过你的时间点挑得不好，昨晚大家才被她搞得鸡飞狗跳，你看若晴的黑眼圈又浓了一点，平常都没有喔。」「文、文也！你是在偷偷观察我吗？」「何止黑眼圈，我发现你今天眉毛也有修整过呀，妆也上得比平常用心，看来出门前还是好好打扮过了。」若晴因此别开头，红着脸小声说道：「……被这样盯着有点害羞耶，我都不知道你看得这么仔细。」我义正词严回应：「身为作家，多多观察人是必要的。」其实只是这样玩弄若晴很开心。对于我们情侣间的肉麻话，白月只是尴尬笑着。「实际看到你们的互动，比梦中还要更亲密呢。」还好没用「恶心」这两字，不过我觉得是白月出于自己良好的家教以及害羞的天性，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她随即想到什么，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过我能感受到——兔兔对你们的重视，当她看见你们终于顺利在一起时，内心其实非常非常开心，连我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可能是因为，你们是她唯一凑成的一对。」「等等，她真正撮合的只有我们一对？」我可讶异了，虽然兔兔真的是猪队友，可是她对我们的感情还是认真以待的，很难想象这样的她没有其他成功例子。「嗯，并不是她不想牵红线——但……」白月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小声的说出来了。「这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经过昨晚的梦似乎更明白了。」「你们和燕音跟小夏，都是月兔她『凑巧』帮忙的，从一开始——她的目标本就只有伊琴。」只有伊琴姐？我和若晴面面相觑，却也摸不着头绪，看来白月的情报真的比想象中要多更多。＊＊＊＊＊＊不过白月都难得南下了，我们还是带她到一个地方稍微走走。我们保持着缓慢的步调前进，两位女生似乎也蛮喜欢这种小摊位的，常常会驻足看一下。走过其中一个专卖袋子与包包的摊位时，她们再次停下脚步。若晴拿了一个绣有花纹的麻布购物袋，但问了价钱后反而挂起温柔的笑容。大概，是听到价钱有些犹豫吧，所以赶快装出笑容婉拒商家。但跟若晴不同，似乎同样喜欢这摊位商品的白月左看右看，然后将一个绣有花鸟的购物袋拿给女店主结账了。顺带一提，她一路走过来已经搜刮很多文创商品了，这个购物袋买来刚好一口气装进去。虽然白月的气色让我一开始很担心，但看她卯起来购物的疯狂样子，看来不像没体力的状况。「不容小觑呀——白月妹妹的财力……不过她开心最重要呢。」若晴凑到我耳边小声咬耳朵，我也点头同意。同时，开心的表情多少盖住苍白的脸色，也似乎没听到若晴的吐槽，白月只是以愉快的口气说道：「好久没买这么开心了～」「怎说呢？」我顺着这个势头问下去，但她只是露出无奈的脸色。「我除了学校以外，平常很少自己出门，爸妈和姐姐总是有些放心不下。」「孩子长大了总要放手让她飞行嘛。」对于我随口的建议，白月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虽然我希望能快点成年，但我也能明白他们的担心——咳咳。」仿佛在应证她的说法，白月又咳了几声。一样的，还是没有要中途折返的意思，所以我们只好继续走下去。景观园道走到大概一半，这里有一处木质栈台，正好有人在上头表演魔术，在这里漫步时常会看到各种街头艺人。「让伊琴姐来这里表演，当真实身份揭露时会吓坏不少路人吧。」若晴突然冒出这句，不过我想象中的画面却不是长大那位成熟的伊琴姐。「你是说现在的伊琴姐？观众确实也会吓坏啦，另一种层面上。」在附近的绿园道绕过一趟后，我们紧接着转入有着大片绿色植生墙的书店商场内部。相较于外头的五花八门小摊位，我倒是不见得特别喜欢商场内的店面，不过会吸引我来这里的主要还是书店本身。本身就是有在出书的作家，自然而然的会被这些书店的样貌所吸引，也想看看自己的书摆放在其中的感觉。偶尔运气好点，还能见到要拿我书去结账的读者。「文也哥，你的书是哪套呀？我来买个几本。」一旁的白月天真问道——当然不是这种朋友型的施舍呀，可恶。「咳咳……」一问完后她就轻咳了几声，我和不远处的若晴交换眼神，真的不是很放心。带她简单的逛了一圈后，我们便搭计程车快速离开了绿园道，打算省一点时间，也不让白月再走路去搭公车了。如果天数能再多一天，她的脸色也好看一点的话，我是很想让白月慢慢体会这一区域的人文感觉。虽然若晴有为此悄悄问过，我好像太热心了点？但或许是我最近的内心有些惆怅，总对兔兔的突然离去感到迷茫，毕竟当初才答应要好好跟她玩耍，而且我也没有照顾好伊琴姐。所以当兔兔相关人士的白月突然现身时，也让我产生多少想弥补这个部分的心理。而且白月背后大概还有更多的秘密，这是我身为作家对于「故事性」的某种直觉。说来这也不是巧合，白月在伊琴醒来后才现身，而且是以梦境这种形式，且白月昨夜又重新开始做梦了……看来兔兔还有很多没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下一个地点是我常去写稿的那间咖啡厅，在那安静又少有闲杂人等的状况下，应该就能好好谈论白月这次的目的。大家各自点了喜欢的饮品，我是拿铁、若晴则是摩卡，白月则点了一杯黑糖姜汁奶茶。「咳咳……」一路上其实白月的气色一直不算太好——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她坚持要我们不要想太多，这表现出的固执倒是很有兔兔的感觉。总之，还是得先问出最重要的部分。离晚餐还有一小段时间，在更换地点用餐前应该够我们讨论这些事情。远道而来的少女轻啜一口热红茶，视线在我们之间游移。「虽然是我主动来找你们的，但现在——我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那段梦境比想象中还要琐碎，我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拼凑出全貌。」坐在一旁的若晴轻轻抓住她的手，用这种行动与温柔的笑容给予她支持。「白月，你不用这么紧张，不管如何伊琴姐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因为你而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要把想到的说出来就好了。」「嗯……」有时我看人的深度，或许不及若晴呀。我都没想到这层面，作为伊琴粉丝的白月或许过度努力了，而且她几乎是现在我们之中唯一握有伊琴姐过去的关键人物。在兔兔消失、伊琴姐不愿意跟任何她过往相关人物，包括亲人与朋友联络的状况下，我们无从知道更多过往，所以白月也是我们仅存能抓住的一根稻草。想到伊琴姐身上那数以万计的红线，那些红线等于间接联系在白月上了，真的是很沉重的负担。已经背负了太多事物了。在若晴的安抚下，白月深呼吸一口气，她开始眯起眼睛，看来是在好好回想昨晚的梦境。「我要先提到一个最重要的重点，我在梦中透过月兔眼睛看到的，是童年的伊琴姐，咳……」……虽然稍早有提到是伊琴姐的过去，但没想到真的是这么早的时间点。但这也跟我的想法吻合，伊琴姐现在外表会比幽灵时期要更年幼，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若晴则拿出手机拉出照片，给白月对照。「是这外貌吗？现在的伊琴姐就是这个样子喔。」白月一看愣住了，有些结巴的回应：「是、是的。」那白月昨晚的梦境就更有意义了，我们没有主动催促她讲下去，但白月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她紧闭着眼睛更努力去想。「我梦到的，是童年的伊琴姐。」「确切年龄不晓得，但好像是国小的时候，还没有穿制服，每天都开开心心去上学，快快乐乐回家，还会欺负同班同学、在老师的课堂上看漫画。」根本跟现在没两样，超级皮的呀！「这些我都透过月兔的眼睛，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她们似乎是同班同学，然后——」「那个时候的伊琴，一点都不爱音乐。」我一时间有些傻住，赶快喝了口拿铁回神。「呃？我以为她从一开始就喜欢音乐呢。」就算伊琴姐也经历过创作背后的痛苦与压力，但她是真心爱着唱歌，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的状况。白月睁开眼，摇了摇头。「我可以确定——那时她虽然常常要去上钢琴家教，但超级讨厌音乐的，还翘课过好几次。」「是跟她一起上课的『同伴』，也就是『月兔』看见的，而『月兔』则是每堂课都到，那时候真正喜欢弹钢琴的是她，她还常常以正经的口吻责备伊琴。」若晴眼睛已经睁得老大了，忍不住又插话：「等等，白月——我一路听下来的感觉，你说那位同伴是兔兔？」我也吞了吞口水，戳戳手厘清思绪后补问：「你的意思是，至少在什么月兔仙女之前——兔兔是人类？」白月点头，肯定了。……她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神与凡人的偶遇，所以白月才会在稍早前说，从一开始兔兔目标就是变成幽灵徘回的伊琴姐。「伊琴因为太爱翘课了，每次月兔都会责备她，但伊琴很聪明，她知道月兔最喜欢吃什么，总会拿红豆饼打发她，亲昵叫着她的名字。」「月兔的名字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叫做吴晓月。」白月拿出自己的原子笔，写下名字。不考虑姓氏，与白月只有一字之差。我和若晴对望，内心当下恐怕是惊讶远远盖过疑惑。结果只能让白月继续说下去。「然后——梦境就到这里结束了。」啊？「结束了？这什么粪故事呀！怎么没把黑页讲完呀！」「文也冷静，其他客人都看过来了喔。」失态了，不过一时间完全不能接受呀。为什么回忆在最吊人胃口的地方就中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境只有一段月兔——晓月和伊琴在童年一起上学和学钢琴的回忆，但就没有更多了。」「对不起，文也哥——咳咳。」乖宝宝白月向我老实道歉，不过我们都不会觉得她有错就是了，而且那之后的咳嗽声更让人心疼。但在道歉完后，白月看来又想到什么。「不对——还有一个我还没提到的。」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她突然哼起了不知名的旋律。……也不能说是不知名，那是有点熟悉的旋律。「《月儿》？」若晴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对，乍听之下有些音节，似乎有那么点像《月儿》。但白月摇了摇头，低头抚着自己的胸口。「虽然是从月兔——晓月口中哼出来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月儿》。毕竟我也听了伊琴第一张专辑好多次。」「确实整体听起来完全不像。」我也跟着附和。这可奇妙了，在伊琴姐过去回忆中的兔兔，哼出了有《月儿》某些音节的旋律。至少我可以合理推断出，伊琴姐的《月儿》应该出自这里？还有好多无法解释的地方。离真相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不知为何——症结点应该是兔兔吧，还是没把回忆道尽。＊＊＊＊＊＊带着白月去一家我觉得不错的小火锅店用完晚餐后，我们还叫了计程车陪她到高铁站。「计程车费就给我出吧，还勉强你到处玩。」虽然白月想要分摊，而且看来手头宽裕的她也应该够付。但身为学长的一点自尊还是打算稍微出点钱，反正就从稿费扣吧……「文也的稿费还很多喔，下次你来再多敲诈他一点。」若晴还在旁边搧风点火，我只是微笑着捏她的脸颊。「谢谢……」白月腼腆地笑了，不过到这时我才想到。对了，结果玩到晚上的我都快忘记那件事情。我赶快拿出侧背包里已签名的专辑，交到白月手上。在接过专辑时的白月低着头，不放心地说道：「希望我的梦有一些帮助。」「会有的。」我对白月肯定说道，并且投以自信的笑容，虽然没有任何理由能支持这样的自信。等到她穿过月台，我才下定了决心，把内心某个想法说出口。「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来要不要亲自见见伊琴姐？」她睁大了眼睛。「可以吗？就算我跟她毫无关联……」不，绝对不是毫无关联。扣除梦境间看到的画面，白月充其量就只是伊琴的老粉丝。尽管如此，我想起那被红线缠绕的娇小身躯。有太多的人被伊琴姐的歌声拯救，那就已经建立起红线的缘分吧，也许白月那条红线就是连接到伊琴姐的。「也许该让伊琴姐看看呢，实际有粉丝多么想念她，这样也能给她更多力量吧。」若晴也给予温柔鼓励，增加白月的自信心。「这样吗……」她的眼神渐渐转为坚定：「如果下周我又再来玩——请务必带我去见伊琴姐。」我们看望着白月到不见她身影后，才放心踏上归途。去等回程区车时，在月台的若晴开口了。「如果让她跟伊琴姐见面，我想会发生什么事情吧。」「这不是推理了吧，而是直觉上就有这感觉。」我也有同样的看法。甚至我觉得，这次就该让她们相见才对。「对了，文也都愿意帮忙白月付车费了，要不要去绿园道赶快买那袋子送我呢？」「……我得看看荷包剩多少。」虽然男朋友送女朋友礼物可说天经地义！但除此之外，若晴帮我看稿并提供了很多建议，本来就该买些小礼物送她。但索求完的若晴只是眨了眨眼，最后笑着吐舌头。「骗你的，我并没这么想要。」「真的不想要？我看你当时不是超级想要那袋子？或许可以在那边表演变成小若晴的魔术赶快赚小费来买呀。」对于我的揶揄，若晴微微鼓起了脸颊。「那个姿态只会献给你看喔，因为你是始作俑者。」她又想到什么，反而脸颊凑到我耳边娇嗔。「文也哥～文也哥～」「你是不是也想要我用小若晴的模样这么叫你？用白月那个称呼。」我搔了搔脸颊，没有否认。对着一脸坏笑的若晴，结果被反将一军了。当时的我们都以为，下周白月还会再南下，感觉她是内向而信守承诺的乖宝宝。但在一个星期后的周六——我们接到了白月的电话，电话那端却是陌生的声音。「我家那傻妹妹虽然很想去找你们，但她住进医院了。」电话那头的女生应该是白月的姐姐。「并不是多严重的病况，你们不用多担心」白月的姐姐只是这样说道。想到是不是带白月到处跑才演变到这种情形，白月的姐姐或许知道她妹妹有跟我们去逛街，但她却否认了。「那也是她自己没注意保暖和休息，你们不用介意。」「呃……」我因白月姐姐语气中的强势有些不自在，看来她对此是有点生气。不过接着再传来她的声音时，语气已经舒缓很多。「白月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并非是有什么先天的病症，大概就是免疫系统比一般人还要弱一点而已，只要多运动和良好饮食，身体就能改善。」「但或许是小时候太常住进医院的阴影，其实这孩子——个性因此成长的有点糟糕，对于『积极改变自己』这事有些犹豫不决。」「而且看来因为国小时她还很频繁请病假的关系，她会主动疏离同学，也不敢跟她们出去玩，久而久之变成不知如何跟人好好沟通，个性变得更加内向。」有着这样的过去吗？想起在国中一开始活在自己世界的我，虽然是不同的状况，却都可能导致相同的结局。要自己觉醒恐怕是不容易的，而白月遇到的外力不言自明。「……所以，我听到妹妹要我主动载她南下出去走走时，内心其实挺讶异的。」「而且为什么要突然去一间小月老庙？那孩子竟然坚持要我载她去，印象中这可是她第一次违背家人，对此我也感到兴趣。」「虽然看到你出现在那里时，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了。」会有这想法完全不意外呀，我只能露出苦笑。「她虽然是要找我们，但那晚只是偶遇而已。」对于我的说词，白月姐姐的语气听来有些怀疑：「我是觉得很奇怪呀，但白月也这么说了，姑且就当这样了。」「如果是跟男网友跑了我们可会很头痛的，不过听她不停强调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有很想要见一面的人，这人不是你对吧？」「嗯，不是。」我没有考虑就否认了。是指伊琴姐吧？我想。「虽然我内心也感到不放心，但我还是挡下爸妈同意了她的行动。」「独自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我要她不定时回报平安，而且不准过夜避免出意外。」「对你们来说这不会是多困难的事情，但在做家人的我来看，她也是忍受着不安和压力努力南下的吧，所以才会不小心得到重感冒。」对此，我只能给予衷心的感想。「身为家中的姐姐，辛苦了。」我想我老哥看我的角度大概也是这个样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会，看来你们也不是坏孩子，我反而得感谢你们。」白月对我们来说可能是重要的关键，毕竟她莫名与兔兔连结在一起，但我和后来一起陪伴的若晴，对她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回馈。或许是猜到我的疑问，白月姐姐只是以温柔的口吻解释。「你们愿意带她去走走，当她『朋友』就很感谢你们了。」「终有一天我们不再能保护她，所以她愿意开始独立自主再好不过，这份脆弱也将成为过往回忆。」听到白月姐姐略带感性的这句话，我想起被千万条红线束缚的伊琴姐。……终有一天，这些都只能成为回忆吗？后来，我也稍微跟她闲聊，确认一下白月的状况。但白月姐姐要告诉我的主要也就是这件事，也因此目的达成后，她就要挂断电话了。但一直酝酿在心中的某个想法，迫使我再次出声。看。特别是在听到白月姐姐的话后，为了让伊琴姐放下过往的偏执，我们不能让现在的状况再僵持下去了。跟白月姐姐确认没问题后，我简单收拾东西就出门了。临时出门的目的地是——小夏家。事先已经跟小夏确认过了，那蠢蛋果然就是在客厅打电动。跟她简单解释我的计划，小夏当然有些担心。「可是，伊琴姐会答应吗？」「不管如何也得试试看。」为此我还亲自造访，想口头跟伊琴姐谈谈。花一段交通时间到了小夏家，让小夏带我进客厅后，我想也不想就抢走伊琴姐的手把。颓靡的萝莉先是一阵错愕，立刻将我扑倒想抢回手把。「你在干嘛啦！现在是关键的回合耶！」混乱中我瞥了一眼萤幕——画面中伊琴姐的宝可萌等级还真的蛮高的，而且似乎也有好好配置过，看来很努力在玩。小夏帮我把挣扎的伊琴姐抱走，不啰嗦了，我直接说出计划的重点。「还记得我请你签的专辑吗？你的小粉丝最近重感冒住院了，我想请你去看望她一下。」被小夏紧紧抓住的伊琴姐听到后只是眯起眼睛，一脸不屑的表情。「干嘛特地要看她，而且你们也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了，谁认得出来……」我仅仅只是以认真的表情盯着伊琴姐，让她难得有些不自在。小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我示意她先不要开口，我还有想告诉伊琴姐的。「那孩子叫做沈白月，银白的白、月亮的月。」「白月……」白月与晓月，只有一字之差。正常来说那就只是相似而已吧，但大概是想起过去什么，伊琴姐顿时变得安分不少。我已经和初夏跟若晴先取得共识，关于白月那边的情报在得到更多的真相前，我不打算将这部分先主动告知给伊琴姐。所以我只说了她的名字，还有在那之外的，原本就属于白月的资料。「喜欢《月儿》的白月，你不想给予她一点鼓励吗？反正最近很有空吧。」「我知道伊琴姐不是那种，会对粉丝愿望视而不见的歌手。」纵使那是千万人的祈愿，纵使不可能每一位听众的愿望都满足，过去的伊琴姐还是背负着这些持续创作，努力去让大家满意。所以对于我的辩词，声称要放弃唱歌的她一时没办法去否认，这代表她心中还是在意着这些听众。「……然后呢？我也不可能用小孩的模样去见她吧。」但她还是持续否认自己的心声。自从上次看见伊琴姐身上缠绕的红线后，我现在偶尔也会观察到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红线。不过在这之中，有一条不一样。我看着她唯一那条系在手指上的红线，把自己之前的调查完全说出来。「虽然你对若晴和我说过，你回到家后都保持着现在这模样，但——这是真的吗？」「……这是什么意思？文也你不相信吗？」伊琴姐还在说谎。我叹了口气，正巧也是你给我机会去查证的。「如果事实真相如伊琴姐你所说，你上周来我家过夜时——不会带着大人尺寸的衣物吧？香包也收在里面喔。」原本是用了个项圈挂在脖子的，我还在想她的香包是收去哪了。既然有大人的尺寸，那就代表她还是有变回原本模样的机会，备用衣物当然就得准备起来。伊琴姐和在她背后抱着她的小夏面面相觑，表情都很复杂。「太变态了吧！萝莉控！」伊琴姐还捧着发红的脸娇嗔。这画面想象起来是有点糟糕！但这是为了调查好吗？你们是不是想歪了！我轻咳两声要拉回两人注意力，最后严肃说道。「一小时都挤不出来，不可能吧？」想说的话就到这里，我准备离开了。「不管如何，明早八点我们在火车站集合，我和若晴还是会搭车北上去找白月喔。」我和小夏道别后，便干脆地离开了。多说无益，毕竟伊琴姐也是大人了，做决定的权利在她自己手上。＊＊＊＊＊＊隔天早晨，在预料之内——还是只有我和若晴在车站大厅集合。我们订票的火车再十几分钟左右就要进站了，如果伊琴姐不来的话，那么这趟北上行就少了最重要的意义。尽管有着这样的压力，但一旁的若晴还是一脸轻松。梅雨季差不多在这周开始趋缓，今日也放了大晴天，因此她穿着条纹的黑白线条无袖上衣，胸前的曲线当然被她的好身材衬托出来。搭配着米色短窄裙，可爱中带着成熟的韵味，或许是要去比较公共的场合，稍微上了淡妆的她注视着人来人往的票口。「总觉得我们这几周好忙碌呢，像陀螺转个不停。」「多亏了伊琴姐呀，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听到我有点不满的语气，若晴只是笑得更开心，因此勾勒出的侧脸还是很迷人，但随即她又皱起眉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过，或许能在帮助伊琴姐的过程中找到答案。不，也可能没有答案吧，如果是我想要的那个……」本来觉得可以却又否定掉，真是矛盾的想法呀。我想若晴也不用太着急，随后我们将要升高三了，到时确实会为了课业更加忙碌，在那之后或许反而会更难解开红线。但……我将此说出口：「只有一点我可以确信，这段帮助伊琴姐的过程，便已经是难忘的记忆了。」「虽然跟燃烧青春的方向有点落差啦，没有什么热血沸腾、流汗流血的冲突。」不是热血学校社团动漫呀，我们的故事。「嗯，但我认为像现在这样就不错了喔。」听到我的说法，若晴进一步说道。「换个角度想，我们就是以文艺同好会的方式在努力不是吗？听取创作者的烦恼，并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什么的。」若晴附和了我的说法，而这个角度确实不错。一路下来，过去是同好会成员的我们也一一得到了改变，现在就只差伊琴姐了，虽然她没正式出现在社办过，但我还是将她当作同好会的一员。然而，不知若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一抹苹果红。「文也，趁着人还没变多前——我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想拿出来跟你好好聊聊。」「嗯？」我一直觉得她心中藏有一些想法没表达出来，不只是表面上她所讲的，想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的。而这好像是第一次得到她亲口的证实，但当若晴准备要开口时，好巧不巧的。「早安！」远远的就看到绑着双马尾的初夏朝我们挥手打招呼，今天她套着一件蓝夹克和牛仔短裤，很活泼的打扮。还有——被她牵着的，一脸不是很情愿的伊琴姐，小只穿着点缀爱心与花朵的连身洋装，再加上小夏妈妈在她头上绑的粉红缎带，不考虑言行的话，这会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可爱萝莉。「这还是来了嘛，不是不想唱歌了？」我忍不住笑意，以言语欺负伊琴姐。「我只是为了台北某间私房纽约客牛排餐厅，才愿意出门。」还是一贯的不坦率，但午餐打算吃这么好喔？初夏看来也非常开心，拍了拍手。「我们已经订好位置了喔！当然由伊琴姐出钱！」考虑到最近为了她忙碌奔波，这点报酬还不算什么哼哼。虽然想这样吐槽，但看着紧闭起双唇，还在忍受自己难堪的伊琴姐，我还是戳一戳脸颊就了事了吧。差点就被伊琴姐的纽约客牛排给分走注意力，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先处理。在中午前我们就到达台北，下了火车后，依照白月姐姐给予的交通方式转搭捷运，在医院附近的捷运站出口与她碰面。「真不好意思，还要你们特地来探望我妹妹。」白月姐姐已在捷运站出口等待我们，因为上次有见过一次还是能认出来。置，而我被塞到了副驾驶座。车一行驶不久，虽然我跟她解释过，但若晴还是以充满歉意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带她去绿园道玩……」白月姐姐挥了挥手，一脸不在意。「我很感谢你们带她去逛街，这点我也有告诉过文也了。」「而且你们愿意来医院看她，这就很足够了。」随即白月姐姐像是想到什么，开心地笑了。「啊，不过她最想要的访客——果然还是伊琴吧，那孩子从第一张专辑就开始了。」「而且她最近已经醒来了，光这点就能够鼓励到白月了吧。」我特意瞥向后座的伊琴姐，但她只是看向车窗外，故意不对此有太大的反应。捷运站出口跟医院的距离并不远，白月姐姐的轿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我们直接搭乘电梯到个人病房为主的九楼。如果白月的病况真的如她姐所述并不严重，可能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但能够住在单然病房果然证明她家挺有钱的？把这些无聊的猜测抛在脑后，我们在白月姐姐带领下，很快就找到白月的单人病房，在悄悄开门的瞬间。月儿弯弯失去了无穷无尽的黎明月儿圆圆祈求于某年某日再相逢听见很可爱的歌声。果然是位于角落的病床边，穿着粉红病服的白月靠于枕头，将棉被拉一半望向窗外在哼歌，那首熟悉的《月儿》。因为白月姐姐故意悄声开门，而没察觉到大家进房的她还是持续在哼歌，直到注意到我们的身影……「啊！都、都被听到了？」白月的脸颊瞬间变得转红，跟上周见到她的状况相比，感觉她今日的气色就像窗外的蓝天已经亮了不少。「给妹妹你的朋友听听看啰，我先去到处走走，你们聊聊吧。」白月的姐姐说完，挥挥手后还真的离开了。「哎？文也哥和若晴姐？还有——初夏姐？」我和白月的姐姐约定好不要告诉白月，而她看来也确实相当意外。是说白月也是第一次见到初夏吧，但在梦境中应该已经看过几次了，知情的小夏也不是如此在意细节的人，同样开心地打了招呼。咦不对，总觉得哪边怪怪的？我往四周看去，才发现少了一人。「啊伊琴姐勒？」我赶快对小夏咬耳朵。只听见小夏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像去『厕所』啰。」希望不是先逃去吃牛排了，有点不放心的我还是先抛下这点担忧，先靠过去跟白月挥手聊聊。「午安呀！抱歉了让你感冒。」「不、不会，状况不严重——我明天就会出院了。」能得到她的亲口说明，心中一颗石头也放下了，不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会很自责。「倒是让你们特意北上来看我，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对于白月充满歉意的话语，只见若晴抓起她的手，以坚定而诚恳的口吻说道。「白月你不舒服一定要讲、不要勉强，虽然我们跟你认识才不久——但谁都不希望你出事。」「谢、谢谢。」明明在家中也是最年幼的，但这毫无疑问是姐姐气场呀，若晴的态度让白月又变得有点害羞。小夏也在若晴后开口了：「听说你在梦中就认识了我们，真不可思议呢，但在红线和月兔之后，或许这点也不该算什么……」「还有，是错觉吗——总觉得你跟兔兔很像！超级像！」第三位相关人士都这么认为了呀……小夏用力抱住了白月，磨蹭她的脸颊。「总之白月你好可爱喔！我们一起来凹当伊琴姐的干妹吧～」「真的很感谢你对伊琴姐的帮忙，之后再跟伊琴姐多凹一点福利，她很有钱的！」怎么样都没说出我们等等要去吃牛排呀，毕竟对病人讲这话实在太过分了。「谢谢初夏姐姐，嗯……」白月看了看我们，她想说的我们大概都知道。我直接说出她心中的疑惑：「你一定会想问，大家都出现了，怎么伊琴姐还是没现身？这次她可没有逃避喔，不过果然是尿遁……」「说谁尿遁呀，文也。」不是小孩的声音，而是比爱丽儿的声音要更加沉稳的，大人的声音。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站在那头的——是回复原样的伊琴姐。年龄虽已近三十，但她的辉煌成就还是跟稚嫩的样貌不相搭。因为我看过爱丽儿的高三学姐样貌，但现在看来她跟那时外貌差异不大，还是一样女神级的美貌——但或许更多的，是已经化为身体血液的音乐与人生经历。样貌与长发都打理好的她穿着跟小孩子那件类似的，点满花卉与爱心的连身洋装。小孩子的颓废样早就消散一空，现在已是作为成熟歌手的她。「伊、伊伊伊伊伊琴？」大概是没想过偶像本人会以原本的样貌出现在病房，兴奋不已的白月连讲话都有点结巴。「我没这么难找喔，不需要那么惊讶啦。」提着麻布袋的伊琴姐轻松说道，缓缓朝病床这边走过来，我们也赶快让出一个位置。但，似乎是在我们退开而让彼此视线没有障碍的瞬间——她随手提着的袋子掉到了地面。见到白月的样貌，她那本该轻松的表情骤变。「……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见到你。」伊琴姐睁大的眼眶，开始打转起泪水。她颤抖着身子走到白月身边，终于承受不住而跪倒在地，但还是抓住了白月的双手，整个无力靠在病床边。我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不知所措，泪水从伊琴姐脸颊滑落，她只是一再又一再地以微弱的声音倾诉。「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伊、伊琴？」不说白月一头雾水，我们也是。但伊琴姐紧接着开口的那句话，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如果晓月长大的话——白月，你跟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几乎一模一样……弥漫在我们之间初次对白月的误会，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这不单纯只是偶然。白月跟晓月长得很像，而晓月是出现在小时候伊琴姐身边的，很重要的女孩子。倘若白月是透过兔兔的眼睛看见这些回忆，存在于伊琴姐回忆中的兔兔就是……「所以，你想就这样放弃我的愿望了吗？」不知从哪来的，一句冰冷的质疑。不，稍微想了一下就会注意到了，这句话就出自白月那边，她似乎没有开口，也跟前后的气氛完全对不到。离她最近的伊琴姐，肯定也有发现到这件事。本来，这或许连伊琴姐本身都只是猜测，毕竟跟童年伙伴长得很像的女粉丝，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也就只是触动过往的情绪。但那句凭空冒出的，隐含着只有她们能理解的涵义，那样的一句话，看来是彻底打开伊琴姐情绪崩溃的开关。站起的她紧紧抓住白月的衣领，失神的双瞳带着真切的祈求。「是晓月吗？你果然一直住在白月心里吗？因为她是你的转世吗……」「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什么我之前都变成幽灵了，你还是不想跟我见面呢！为什么……」「是我违背了你的愿望吗……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为什么！」伊琴姐的身子因悲愤颤抖，最终发出了无助的嘶哑声。「告诉我呀，晓月……」「不要再躲进月球，不要再保持无声了……」「我好想要再听到你的声音。」无辜的白月只能被扯入她的情绪漩涡中，完全不知所措。但不管伊琴姐如何哭求，或许真的藏在白月心底的那位晓月也没有现身。回程的火车上，坐在小夏旁边的伊琴姐仍然熟睡着。那时伊琴姐哭累了，她又再次变回那小只萝莉的模样并陷入沉睡。真庆幸这间是个人病房，小夏帮忙更换好她的衣物，只好骗白月姐姐孩子比较闹腾，请她直接载我们到台北火车站。之后小夏有叫醒了伊琴姐，但她却是保持一路沉默到坐上自强号的座位后，很快又阖上眼睛。看着身旁的伊琴姐，小夏叹了口气说道：「文也，除了纽约客牛排没吃到，我已经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了……」纽约客牛排没吃到，真的好可惜。，但还欠缺最关键的一片拼图。感觉就只差那一块拼图，影响伊琴姐一生的那段回忆就要完整了。「如果我是晓月的转世，那不就代表……」白月自己也有意识到那个事实，在我们跟她告别时，她只是喃喃自语着。趁着这段回程的火车，我也把自己对《月儿》的歌词解读，告诉若晴和小夏。「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也不晓得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伊琴姐最在意的一直是《月儿》这首歌，而且她始终无法走出阴影，走出自己没在《月儿》就成功的阴影。」或许在我们看来，伊琴姐最终仍踏上生涯的巅峰，根本不需要在意这点。但有着如此的偏执，更能看出那首歌对她的重要。若晴不知道并不意外，但小夏也是一脸讶异的话，果然这对伊琴姐来说可是放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了，没想到她会跟我说。「而对于《月儿》创作的由来，伊琴姐似乎对外说明过，是对外婆家猫的思念——但显然并不是如此。」我拿出手机点出《月儿》的歌词，要小夏到我和若晴这边的座位。将两大段主歌节录下来，就是以下的内容。长梦里惊醒寻找月面上你的倒影月儿弯弯勾走了几丝几分的思念月儿圆圆渴望于此时此刻再见面睡不着的夜晚人因离合而悲欢我会一直等待你于不见晨曦的森林继续等待你直到潮汐消失的那天以及。深夜里入睡思念地球的阴晴圆缺月儿弯弯失去了无穷无尽的黎明月儿圆圆祈求于某年某日再相逢雨不停的季节你因离别而无声你仍一直守候我于不见阳光的深海持续守候我只是一如往常的风景「其实这首歌一直也有人在猜，是不是伊琴姐回避了某些事实，但实际就是在描述对某人的思念。」「我推测这两段主歌，是各自描述A对着B，B对着A的心情，这点得到了伊琴姐的承认。」对比于今天的状况，A与B可能就代表着伊琴姐与晓月。加上，从歌名到歌词一直在强调的那种距离感。「而且这思念并非是能够轻易传达的，虽然一般常常用夸张的距离来形容两人分隔的痛苦，可歌词中一直描述着一种状态，只允许单向传达而无法互通的状态。」这点在两段副歌上更是完美诠释了。我想再观望你的身影我想再记忆你的笑容我想再倾听你的琴音最后——我只能去遗忘你和。我想再消除你的迷茫我想再陪伴你的未来我想再弹奏你的旋律其实——我只希望你幸福我叹了口气，将最遗憾的那个答案说出。「不觉得吗？A与B——伊琴姐以及她想象的，晓月的心境与愿望，如同歌词中描述的，彼此并没有交会。」我不认为她们的心结有解开，这点可从今日伊琴姐的反应和打从一开始的这些歌词中，反映出她真实的心境，她是带着无比遗憾活到现在的。小夏一脸凝重，若晴也捂着双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所以，这果然是——」若晴的话还没讲完。「我曾经有一位童年的玩伴，她就叫做晓月，跟你们认识的白月长得很像。」接续这段话的，是伊琴姐本人。她注视着窗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偷听我们的讨论呢，这或许也不重要吧。那失魂落魄的侧脸，只让人感到心疼。「我们曾有共同的愿望，一起学习音乐、一起梦想着未来能有多么多么美好。」她沉默了数秒，直到此刻她已不再落泪，或许也可能是早已流干了。「只是——晓月没能长大，就算她是比我有天份的那位。」「然后，就是成为诅咒的……」伊琴姐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无声。这时我才注意到，外面又飘起了蒙蒙的细雨。雨点在外，微弱的声音也不可能完全穿透进车厢内，却让沉浸在过往中的女孩逐渐沉默，仿佛外头的喧嚣盖过了一切。我们只能任由感伤持续蔓延，流过早已干涸的内心。＊＊＊＊＊＊在那之后的几天，伊琴姐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事都没做的样子。虽然小夏非常担心，但就算大家都逐渐明了她的过去，最多却仍只能帮她送上三餐和一点口头上的鼓励，没办法更进一步了。像是今年连绵不断的梅雨，郁闷的阴天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也感染到我们。企图跟已经死去的人对抗，实在太无能为力。虽然这是谁都无法获得拯救的现实。但，我却一直怀抱希望，因为我和若晴间的红线仍没有消失，这似乎暗示着什么，我必须相信着。所以我抱着不高的期待，开始每一天——都固定去月老庙发呆。白月在那之后也不再做梦了，虽然有可能兔兔真的在她那里，但要找兔兔的话，最有印象的地方果然还是在月老庙。我带着红豆饼去那边吃，笔电也有石椅能坐着放在双膝上打稿，虽然不算是多舒适的工作方式，但习惯了倒也感觉不错。一天两天三天——不知不觉，一周过了。七天八天九天——在开始定期造访月老庙的第二周周六，一切都看似毫无变化的下午。这天是阴天，却没有下雨。我抬头凝望着不透光的云层，咬了一口奶油馅的红豆饼。「梅雨季也要结束了，再来就是盛夏呢。」意外的，这种写作带来的效率与字数确实很多，跟我联络近况的毒蛇编辑也大吃一惊，以为是我女朋友把我绑在地下室催稿了。有点太夸张了喔？若晴才不是这种病娇的女孩子。「……不，搞不好也有可能。」我没有告诉若晴我现在每天都会来月老庙，要是知道她一定会很生气，气的是怎么没找她一起来。但持续到现在的举动也是——大概是想弥补圣诞礼物被退回而造成的遗憾吧，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仍坐着的我从纸袋里拿出下一个红豆饼，向着无人的空虚中伸出手。「对我这像是轻小说男主角的行为，你就多少给一点回应吧。」已经憋了两个星期，忍受不住的我最终将那理所当然的答案说出口。「你——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兔兔。」过了数秒，眼前的一切仍没有变化。我叹了口气，难道是自己多想吗？只好将这块红豆饼准备塞入口中。但在进入嘴中的前一刻——手上的红豆饼受到一股力量拉扯，最终被取走了。红豆饼在空中飘浮，而实际抓住它的人也逐渐现出身影。「……要等到什么时候，蠢蛋。」银白色的兔耳仙女终于现身了。不变的银色面具与头发，还有那身飘飘然的仙女服，本是如此熟悉的样貌，我却莫名也想眼眶泛泪了。吃着红豆饼的她露出幸福的笑容，但又对我投以不满的眼光。「笨蛋文也，你没有想到我可能早已离开吗……」「你让白月做梦的时机太过刻意啰，而且几周前不是才出声骂了伊琴姐？」兔兔保持沉默，直到将手中的红豆饼完全吃干净后，才丢出一句感伤的话。「我放不下啊，特别是伊琴那无药可救的笨蛋。」她先看了天空一眼，才重新走回我面前，然后，她的手朝面具伸去。从邂逅了月兔仙女以来，早就知道存在着所谓的，模糊感官的魔法。第一时间无法将爱丽儿与那位伊琴的样貌做连结就是最好的例子，初夏和燕音间的红线活结也是一种手段。而理所当然的，赋予她这种魔法的兔兔，本身也一直在伪装着。特别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伊琴。或许，这就跟红线诅咒的本质有关。将不愿面对真实的祈愿，化为扭曲自身的能力。但这并非能够改变自己的力量，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褪下面具的同时，白月的外貌也产生了变化。仙女服散去化成了粉红色的病服，本来娇小的身躯并没有改变，但却变得更加瘦弱。银白的头发回复成普通的黑发，藏在面具下的她并非原本饱满健康的脸颊，反而骨瘦嶙峋。「白月——并不能算是我的转世。」卸下月老的弟子，名为月兔仙女的伪装。真实的兔兔，不、是吴晓月吧，她的样貌保留在最初的，死前备受病魔折磨的小孩躯体。……真相总是如此不堪吗。「她确实留有我的一部分，或许可以称之为灵魂的残缺，大概是孟婆汤没有去除的部分吧？」「所以，我的意识才会仍残存在这个世界上，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的「祂」，仅是如此解释喔。」晓月微微笑了，抚摸着我的脸颊。「这会是一个无聊的故事，文也。」「但最适合说出来的对象果然是你了，因为你跟伊琴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类。」「燕音与初夏终究有能力独自放下过去，你应该也明白吧？因为初夏憧憬的是大人的姿态，就算那是难以达到的，但本质却仍是正面的，我是如此确信。」「可若是你的话，如果遇到跟伊琴同样的事情——你愿意放下吗？」你愿意放下吗？口干舌燥，我无法回应她的质疑。或许，兔兔——晓月的说法没有错。想象着若晴如果遭遇跟晓月同样的未来，我的心灵就狂颤不已，连呼吸都要为此停止。「因为你不愿意放下，你将背负着这些走下去，那一切都将化为你成长的养分，或许你将成长为非常惊人的小说家。」「可这也让人悲伤呢——就算到达了那样的境界，在伊琴的理解来看，就是梦想的末路吧，已经没办法再创作下去了，已经疯狂到不能创作了。」

第三卷 月儿 Chapter 3 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