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仰望天空说晚安 第十二章

<p>第十二章</p>

<p></p>

<p>朝比奈家位于离学校三站距离远的公寓里，和我家是不同方向。我是步行上学。以前和朝比奈一起回家时，总是和她在车站分手，我再一个人走回去。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朝比奈家楼下。</p>

<p>借着大崎给的地址，我找到了朝比奈家所在的公寓。公寓一共九层楼，朝比奈家在五楼。一楼大门是自动门，但我却不知道密码，于是只能坐在一旁的花坛等，趁有人通过时，才跟着偷溜进来。虽然溜了进来，我的脚步却很沉重。既然朝比奈生病了，我就不可能找她谈分手问题。既然如此，我又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慢慢走上楼梯，在走到有着朝比奈门牌的一户住家前，摁下门铃。</p>

<p>门铃嘀哩哩地响起，在门外等着的期间，我转头眺望公寓楼下。这个公寓位于住宅区。距离车站不远，附近有公园和商店街。今天天气很好，能看到很远。</p>

<p>就在准备分手的前夕，我却初次对朝比奈产生了了解。让我一瞬有些迟疑。</p>

<p>朝比奈又是怎么想的呢？这些天，朝比奈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和我对视过。周围对我们的行为不解，再这样下去我们分手或许会成为默认的事实。</p>

<p>确实如大崎所说，全都是我不好，但这并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p>

<p>感觉不论我怎么做，都会伤害到朝比奈。</p>

<p>感觉朝比奈已经不再喜欢我，并想甩了我也很正常。</p>

<p>虽然按大崎的吩咐来了，但我想朝比奈恐怕才不想见到我吧。在交流赛前夕搞坏身体，怎么可能还会想见我这个劈腿的男朋友。我只会让她的状况恶化。</p>

<p>门铃响了一会，没人应门，似乎没人在家。朝比奈生病了，想着或许是睡着了吧，我在门口等了一会。不一会里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p>

<p>“雾美？”</p>

<p>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同时门噶吱一声打开了。</p>

<p>昏暗的走廊上，穿着淡黄色睡衣的朝比奈单手握着门把，瞪大眼睛看着我。她头发披散着，并且因为流汗黏在脸上。</p>

<p>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脸了，感觉有些怀念。但她脸色有点差，状况看起来不太好，正当我这么想着时，下一秒，她的脸色马上转红，并且当机立断地关上大门，掀起一阵微风。</p>

<p>“为为什么日和同学会在这里！”</p>

<p>“大崎要我来探病，顺便把一些东西带给你。”</p>

<p>门内传来模糊不清的嘀嘀咕咕的声音。</p>

<p>“如果你不想见我的话，我就把东西放在门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p>

<p>但马上门又微微打开，从里面窜出的一只手捉住了我的手腕。</p>

<p>“不…不要走……”</p>

<p>我被朝比奈硬拉进朝比奈家。</p>

<p>“糟糕，我都没有化妆。”</p>

<p>朝比奈把我带到她的房间，在房门前双手抱胸说。</p>

<p>“不，你不是在生病吗，不要勉强了。”</p>

<p>“但是，这样很难看吧，而且我流汗了，至少想冲个澡。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啊，真不想让日和同学看到这个样子啊，根本会让人幻灭。”</p>

<p>说实话，平时舞蹈部的朝比奈也总是汗流浃背，我从没觉得讨厌过。比起她惯用的香水味，我更习惯她夹杂在汗水中的体香。但她的体温似乎很高，脸颊很红，又一直在流汗。</p>

<p>“我没觉得难看。”</p>

<p>察觉到我说的是真心话，朝比奈撇下嘴角说，</p>

<p>“等我五分钟。”</p>

<p>她把我扔在走廊上，一个人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后，才对我打开房门。</p>

<p>朝比奈的房间很昏暗，或许是之前一直在睡觉吧，窗帘拉上了，房间内的空气有些闭塞。房间内没有电扇，也没开空调，在盛夏置身于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连我都汗流浃背起来。</p>

<p>朝比奈刷得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风才终于窜入房间。</p>

<p>我环视了一下朝比奈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然后是各种健身器材，玻璃柜里还有不少玩偶。</p>

<p>不经意间和姐姐的房间对比了一下，感觉朝比奈的房间更加拥挤，东西很多。</p>

<p>回过头去时，朝比奈已经戴上一个口罩。</p>

<p>“总不能传染给日和同学吧。”</p>

<p>“你呼吸得过来吗？”</p>

<p>“没事，就是有点难说话。但这样就不怕传染给日和同学，也能多待一会了。”</p>

<p>朝比奈把一个毛绒绒的大型坐垫推给我，不论玩偶还是坐垫都是淡黄色的。</p>

<p>“你父母呢？”</p>

<p>“上班，要晚上八点才能回来。”</p>

<p>“那，是不是做点吃的给你比较好？”</p>

<p>朝比奈脸红彤彤的，黄色的睡衣似乎已经湿透。见她一脸病容，忍不住想要照顾她。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水杯和感冒药。</p>

<p>“吃药了没有？我带了很多东西来，都是学校的人给你的。”</p>

<p>我打开带来的包裹，里面有运动饮料和粥之类的速食，朝比奈一一确认后，问道，</p>

<p>“日和同学的探病礼物呢？”</p>

<p>见我默不作声，朝比奈一笑，</p>

<p>“开玩笑的，光是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p>

<p>我感觉很难受。虽然这些天表现得很冷漠，但即使我劈腿，朝比奈依然喜欢着我。</p>

<p>“但在哥哥回来前，回去比较好哦。”</p>

<p>“你被家人看到男朋友也会不好意思吗？”</p>

<p>至少现在还是男朋友。但朝比奈耸肩说，</p>

<p>“上次不小心被哥哥看到日和同学的女装照，结果被缠着要我介绍给他。”</p>

<p>“你啊……”</p>

<p>“所以不想让他看到日和同学，因为日和同学是我的男朋友。”</p>

<p>朝比奈拿下我的眼镜说，</p>

<p>“日和同学，你知道嘛，这是你第一次询问我的事。平时只会在我身边发呆。”</p>

<p>“……我不是在发呆，我也有在听你说的话。”</p>

<p>“骗人，对高贺子小姐，明明那么积极。”</p>

<p>无法反驳的我看着房间说，</p>

<p>“……你喜欢淡黄色？”</p>

<p>“因为感觉很温暖吧？像蒲公英一样的颜色，感觉很治愈，能让人放松下来。”</p>

<p>朝比奈平时给人一种红色或橙色般的感觉，张扬又显眼。但现在放下长发，露出柔弱表情的她，是我不知道的朝比奈。</p>

<p>不，我一点都不了解朝比奈，不知道她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p>

<p>“日和同学，你知道我的名字吗？”</p>

<p>“…结良，朝比奈结良。”</p>

<p>“没错，以后要叫我的名字哦。”</p>

<p>但其实我连朝比奈的姓都很少叫。我总是任凭朝比奈接近我，甚至不会回应。</p>

<p>朝比奈结良是长女，家里还有一个哥哥。父亲是普通的上班族，母亲是老师。</p>

<p>在朝比奈的房间里，我们聊着天。光是看一下朝比奈的房间就能大致了解她的喜好。姐姐房间的摆设比较简约，房间的整体基调也比较素雅，家具多是暗色。但朝比奈的房间十分多彩。跳舞用的全身镜，流行杂志和化妆品，各种可爱的摆设，很符合朝比奈给人的印象，十分朝气蓬勃。</p>

<p>朝比奈靠着狮子玩偶半躺在床上，披散着长发的肩膀看起来很柔弱。她边看着坐在床头的我，边把诸如自己喜欢的花，喜欢的音乐，最近的爱好，最拿手的菜色等等事一点点告诉我。</p>

<p>“我的姐姐已经死了。”</p>

<p>然后，在我把姐姐的事告诉她时，她不禁睁大眼睛。</p>

<p>“对不起！”</p>

<p>她立刻尖声道歉道，</p>

<p>“对不起，你不用说了。”</p>

<p>脱力的她抛开玩偶从床上爬起，我赶忙扶起她。</p>

<p>“对不起，是我伤害了日和同学。”</p>

<p>把脸埋在我胸口的朝比奈抽泣着说。</p>

<p>她的身体很烫，披散的头发和露出的脖颈都汗水淋淋。我感受着她的体温说，</p>

<p>“所以我是去找高贺子小姐做心理辅导。”</p>

<p>“高贺子小姐是心理咨询师？”</p>

<p>“……类似。”</p>

<p>“但她还是高中生不是吗？”</p>

<p>“……嗯，这方面我不能细说，你就理解为这是高贺子小姐的家业吧。”</p>

<p>“……原来是这样。”</p>

<p>朝比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p>

<p>“那么，现在日和同学没事了吗？要不要紧？”</p>

<p>“嗯，虽然不会忘记姐姐，但我已经不会再抱着姐姐的死不放。治疗结束了，不光是因为高贺子小姐，你也帮了我很多。托你的福，现在我在学校里也算半个有名人了。”</p>

<p>“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我。”</p>

<p>我看着胸口的朝比奈问，</p>

<p>“你有什么想要的吗？”</p>

<p>“虽然想要接吻，但会把感冒传染给日和同学吧？”</p>

<p>朝比奈把双臂绕到我的背后，紧紧抱住我说，</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p>“如果我说想要日和同学今后不再去见高贺子小姐，日和同学会答应吗？”</p>

<p>我据实以告，</p>

<p>“自从海边回来后，我就没能再见到高贺子小姐。”</p>

<p>吃了一惊的朝比奈，虚弱又倔强地问道，</p>

<p>“想见吗？”</p>

<p>说实话的话，一定会伤害到朝比奈。但就算说假话，也只会被看穿而已。</p>

<p>“想见。就算治疗结束后，我也想和高贺子小姐见面。”</p>

<p>我低声道歉道，</p>

<p>“对不起。”</p>

<p>朝比奈把脸藏在我的胸口。</p>

<p>“日和同学果然喜欢年长的啊，我没办法帮你加油，因为我喜欢日和同学。”</p>

<p>她的声音非常低落，</p>

<p>“原来气量这么小啊我，怪不得日和同学不喜欢我。”</p>

<p>完全无法反驳。但朝比奈已经很大度了。</p>

<p>我并不是讨厌朝比奈，或者说想当初我没料到会受到她那么大的影响。</p>

<p>我被她帮了很多。</p>

<p>作为探病礼物，我带来了照片，是我拍下的各种各样的朝比奈。我本来想告诉她，这就是你给与我的东西。</p>

<p>但我却没能送出去。</p>

<p>我对于分手这件事犹豫了。</p>

<p>以朝比奈正在生病，或是马上就要交流赛了等等各种各样的借口拖延着。因为尽管是我单方面的要求，我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委婉地和朝比奈分手。</p>

<p>但这其实都是我的借口。</p>

<p>明明是我三心二意，朝比奈却依然喜欢我。</p>

<p>如果朝比奈已经讨厌我了，准备甩了我，那就好了，但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p>

<p>这样的她，是如此的惹人怜爱。</p>

<p>“其他的事，我都答应你。”</p>

<p>朝比奈沉默了一会，</p>

<p>“那么，给我一个伤口吧？”</p>

<p>朝比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打耳洞的工具。她用工具间的那根长针抵在我的耳朵上，熟练地穿透了我的耳垂。</p>

<p>瞬间感到了疼痛，我闷哼一声，但克制着没动。和我贴着脸的朝比奈把自己耳朵上的耳钉取下来，放到我的手心上。</p>

<p>“我们分手吧。”</p>

<p>四目相交之中，朝比奈哭中带笑着说。</p>

<p>第二天朝比奈来学校了。虽然和我没有接触，但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我也松了口气。</p>

<p>交流赛前夕，我们的分手引起轩然大波。</p>

<p>我本以为会被大崎爆揍，但来找我的大崎却一脸平静。我们来到校舍外面的过道，</p>

<p>“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结良？”</p>

<p>“我很感激她。”</p>

<p>我直视大崎，毫无保留地回答。大崎没有对我挥拳，而是叹了口气后，背对我说，</p>

<p>“我也知道这勉强不来的。”</p>

<p>这么说来，大崎身陷和摄影部部长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对恋爱感情或许另有一番见解。</p>

<p>“或许是我的错，当初不该帮你们牵线。”</p>

<p>她面向过道旁的花坛，沉静地说，</p>

<p>“我知道，结良很喜欢你，她是认真的。但我明明知道你只是个喜欢照相机的人格缺陷者，却没能阻止她。”</p>

<p>大崎蹲下身，摘下一朵黄色的小花，用指尖转动。</p>

<p>“你在给我拍照的时候，眼神也像死了一样。虽然不会被用下流的眼神看是很好，但我总是在想，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是个危险份子吧？”</p>

<p>我乖乖听着用无趣的声音不断说着的大崎的话。</p>

<p>“但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帮结良拍照的时候，和帮我拍照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p>

<p>大崎皱着眉头仰望我问，</p>

<p>“你真的没办法爱上结良吗？”</p>

<p>我沉默不语。很感激朝比奈，但在遇到朝比奈之前，我就喜欢上那家店了。</p>

<p>多亏那家店，无所适从的我才有了栖身之所。</p>

<p>多亏高贺子，我才能渐渐解开心结。</p>

<p>对我来说，朝比奈和高贺子很像。我对两人抱有类似的感激之情。但我对朝比奈没法像对高贺子那样，被她吸引。至于理由，我也不是很清楚。</p>

<p>朝比奈和高贺子到底有哪里不一样？</p>

<p>虽然年龄不同，但朝比奈和高贺子都是普通的女孩。</p>

<p>朝比奈外表出色，性格强势。是我会感到棘手的类型。</p>

<p>高贺子外貌柔弱，但也是很有主见的性格，不会随波逐流。</p>

<p>乍一看两人性格也有些相似，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高贺子能看见幽灵。</p>

<p>但店主也看得见幽灵，我为什么没喜欢上店主呢？</p>

<p>难道我有什么奇怪的怪癖吗？我不禁暗自烦恼。看我没有回答，大崎站起身大步走近并狠狠踩了我一脚，大骂道，</p>

<p>“你要好好谢谢结良。”</p>

<p>交流赛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了朝比奈的短信，</p>

<p>“来拍照吧，我想要日和同学在明天把我最漂亮的那刻留下来，永远不要忘记，这是最后一次了。”</p>

<p>“知道了。”</p>

<p>于是我们结下了最后的约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