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妳叫什么名字?」</p><p>「莉莉佳。」</p><p>虽然我这么回答,但其实是天大的谎言。</p><p>我叫桐之宫稻荷,不过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本名。因为我就像一只野猫,猫有很多名字。今天叫美佳,明天可能变成了玲玲。只要有东西吃,名字根本不重要。我就是过着这种生活的十八岁可爱少女。</p><p>「莉莉佳,妳的胸部真壮观。」</p><p>男人说着,伸手摸向我的胸部,挺着自以为傲人的大屌压向我的大腿。他的动作简直就像发情的公狗。</p><p>「嘻嘻,别人常这么说。」</p><p>我挤出灿烂的假笑,打开水龙头。老旧的莲蓬头流出来的水也很无力。每次都这样,破旧的汽车旅馆的浴室充满霉味,立刻带走我原本打算努力工作的心情。</p><p>「你的也很壮观。」</p><p>为了刺激迅速衰退的工作意愿,我轻轻握住了男人不甘寂寞的男根。</p><p>「别人也常这么说。」</p><p>男人有点腼腆,却洋洋得意地回答。是喔,大席有什么了不起?只会让我下巴酸痛,下面也很累。至少对从事世界上最古老生意的女人来说,大席绝非好事。</p><p>「真的好大,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p><p>我用手轻轻把玩着,说出违心之论。任何男人都喜欢听这种谎言,如果是原本就很有自信的人,更会乐翻天。</p><p>我把他引以为傲的大屌含在嘴里,像往常一样,发挥脑内妄想,评估眼前的男人。</p><p>他的日文如此流利,十之八九是日本族。即使不是日本族,至少也有一半的日本族血统。那些喜欢日本的中国人,无论日文说得再好,都会有一种腔调。「他应该是公务员……」,我自说自话地得到结论。因为他不像是有钱的日本族,而且我的第六感感应到他身上有公务员特有的神经大条和傲慢态度。</p><p>我拚命搓着很难洗出泡沫的沐浴乳,和男人一起洗着身体。男人瘦骨嶙峋,前胸除了一整排排骨以外,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像竹竿,只有男根异常壮观,感觉特别诡异,简直就像是被名叫「屌子」的寄生生物附了身。</p><p>「啊啊,莉莉佳……好爽。」</p><p>我的舌头和指尖让男人忍不住叫床。为了赚取每日生存的食粮,我平日刻苦钻研,男人当然一个个都成为我的裙下败将。生存很辛苦。在这个腐败透顶的世界中努力工作的我实在太勇敢了。</p><p>「莉莉佳,妳的头发很像黄金猎犬的毛。」</p><p>听到男人这么说,我差一点把含在嘴里的东西一口咬下去。黄金猎犬不是狗的种类吗?这算是称赞吗?况且,我在江湖上走跳用的名号是猫系巨乳美少女。</p><p>「上星期,红宝石死了。」</p><p>男人好像摸狗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滔滔不绝地聊起好像是他养的那只狗。他摸着我的头发,我含着他的男根,只能不时点头附和。</p><p>我的下巴快脱臼了。虽然我一心想要提升客人的品质,但可悲的是我们日本族太穷了,还没有资格挑客人。</p><p>「莉莉佳,妳长得很像女星梅丽青。」</p><p>我用浴巾擦拭身体,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看。</p><p>「嘿嘿,偶尔有人这么说。」</p><p>「我就知道。嗯,嗯,真的很像。」</p><p>自己花钱买的女人长得像过气明星有什么好高兴的?如今整形已经那么普遍,男人却仍然对女人的脸蛋存在着迷思。我做这个工作后深刻体会到,美丽就是力量。和大自然的法则没什么两样,美丽就代表胜利,根本没有所谓的平等,也没有所谓的世界和平,只有现实呈现在眼前。</p><p>长相颇似梅丽青的我躺在老旧的床上努力工作。床上只铺了一层很薄的床单,男人每动一下,整张床和我的身体都咯吱作响。我不时发出娇喘声,露出淫荡的笑容,男人一下子就升天了。他太草草了事,如果我是他的另一半,足以用这个理由和他分手(即使他口袋里有再多钱,我也不会和这种男人交往)。不过,总比那些满身肌肉、以为可以凭床上技巧让女人爽歪歪的男人好多了,那种男人是我的天敌。幸好那种男人只消一眼就能辨识,拒绝做他们的生意就好。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就是这一行的高手了。</p><p>「实在太爽了,我下次还会来找妳。」</p><p>男人说着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可以识破、像气球一样轻浮的谎言,穿起了西装。如果可以用一张人民币代替这些奉承话,我会更高兴。即使堆积几亿句甜言蜜语,也无法填饱肚子。</p><p>「咦?妳的下巴怎么了?」他现在才发现我贴在下巴右侧的OK绷。</p><p>「上次不小心跌倒了。」我面带笑容地回答,不过声音极其冷淡。我已经不想工作了。</p><p>「要小心点。我走了,莉莉佳,再见。」</p><p>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俗话常说,事成之后,没有人想见妓女和口译员的脸,所以我向来都是先收钱后办事。虽然收到的都是日币。</p><p>「不知道哪里有付钱大方的客人?」</p><p>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浴室,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好像老人的尿般滴滴答答,连水都提不起劲来,简直就是我的心情写照。</p><p>「啊……啊……」</p><p>「唉,真没出息……」</p><p>水冲到身上时,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在同时,脑海里响起一个沮丧的老人声音。听到声音的刹那,我原本向下沉沦的心理曲线顿时勾勒出半圆形的弧度往上翘了起来。</p><p>「祢闭嘴啦。」</p><p>「喂,稻荷,妳不想听我说话吗?」</p><p>我逃也似的冲出浴室,用丢在床角的浴巾胡乱擦拭身体。即使我捂起耳朵,脑海中的声音仍然无法消失。</p><p>「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而且妳居然拒绝听神说话,妳这样也算是巫女(※传达神之旨意的女子。)吗?」</p><p>「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巫女。」</p><p>我心浮气躁,猛然掀开贴在下巴的OK绷,底下有一块形状奇特的瘀青。我用低沉的声音对着模糊镜子中的瘀青说:「祢这个低等动物,给我出来。」</p><p>「干么?」</p><p>听到我的话,瘀青发出微微光芒,情绪似乎有点激动。然后,一个好像小猫般的东西蹦了出来,外形好像狐狸和豺狼的混合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祂的脖子。</p><p>「祢马上滚出我的身体。」</p><p>「妳怎么可以说神是低等动物?」</p><p>那个自称为神的东西被我抓着脖子,无法动弹,拚命挣扎。</p><p>「什么狗屁神,我猜祢根本就是低级的动物灵。」</p><p>「妳妳妳……!妳说话太不知分寸了!」</p><p>我的话似乎激怒了祂,祂的身体喷出苍白色火焰。然而,这种虚幻的火既不热,也没有任何感觉。</p><p>我从小对怪力乱神的感应能力就特别强,经常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让我身边的人感到害怕,也曾经好几次被莫名其妙的怪灵附身。被灵附身,有时候右肩会异常疼痛,有时候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每次都会请邻居的老太太帮我收惊。被附身了两、三回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产生了抗性,十岁之后就未再被附身过。</p><p>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我喝醉酒回家途中不小心跌了一交,下巴不慎用力撞到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自从处女膜破掉以后,从来没有这么痛过。</p><p>那次之后,就有奇怪的东西占领了我的身体。原因似乎就在下巴撞到的那块石头。据这个低等动物说,我撞到的似乎是以前被当作御神体(※被认为住着神灵的神圣物体,通常放在神社内膜拜。)膜拜的「白狐石」。结果,我的下巴被撞出一块形状奇特的瘀青(听说这个形状称为「如意宝珠」),我只好贴上一块OK绷掩饰。</p><p>「呜嘎,祢给我闭嘴。」</p><p>我用最可怕的声音对着好像叫春的猫一样聒噪不已的呜嘎吼道。虽然我很不想叫祂的名字,可是整天说「祢这家伙」或者「祢这个王八蛋」太麻烦了,所以决定用这个低级灵自称的名字「呜嘎」来叫祂。</p><p>刚被附身时,我心想反正一定是低级灵,三、五天应该就可以把祂赶走,搞不好祂会自然消失,可是即使请人帮我收惊也完全没有效果。而且朋友介绍一位认识的特异功能人士说,呜嘎并不是灵。<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我身上后已经说了数十次的话。</p><p>「而且神圣的巫女居然不是处女,实在太可悲了。」</p><p>「如果祢不喜欢,尽管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人留祢。」</p><p>我抓着呜嘎,用尽全身的力气丢到墙上。呜嘎撞到墙壁之前,缓缓放慢速度,从空中飘回我的盾上。</p><p>「废神毁释(※日本明治元年,政府为了打压佛教,发动了「废佛毁释」运动,此处的「废神毁释」应有相同之意。)运动破坏了神社,我们这些神明无处可居,也失去了信众。神明在静静沉睡的同时,等待巫女现身,让民众信仰再度复活。稻荷,我们是在神的引导下才会相遇。」</p><p>「我觉得祢找错对象了,我无意协助祢,不管祢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帮祢。」</p><p>「我这种高级神,血统不够好的人无法成为我的附身。妳应该感到骄傲。」</p><p>鸡同鸭讲的对话让我更累了。</p><p>「只要祢离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懂吗?」</p><p>「我们这种古老的神明无法抵抗像妳那样的高贵血统。」说着,呜嘎再度隐入我下巴右侧的瘀青,只留下一团白色火焰。</p><p>第十次谈判又以失败告终,我的情绪更低落了。</p><p>「真是受不了。」我自言自语地迅速穿上衣服。一定是这家散发霉味的汽车旅馆的闭塞感腐蚀了我的心。</p><p>我把没有增加多少分量的皮夹塞进皮包,踢开沉重的房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我每次都这样,不过会向柜台的李阿姨打声招呼。<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