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恶德之王国篇』 第190话 精灵女王

<p>在伽罗亚玛利亚大城门前，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p>

<p>硿嗯......硿硿.......，大钟的声音，在刚起床的脑瓜子里奏起。宿醉般独特的昏沉痛楚从脚后跟窜上身体，在脊背疾驰而上。</p>

<p>「……没必要特地把我叫出来吧。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出场机会」</p>

<p>对于我这番话，一个非常不服气的声音，挑弄着耳朵。</p>

<p>「到现在，不单不现身，还拿着不知哪来的台词。主君驾到。骑士的职责不就是首先出来迎接吗」</p>

<p>真是的，会讨厌的哦，眼前的她一边动动嘴唇，一边露出与话语相反的微笑。与过去在伽罗亚玛利亚现身的幻影不同，活生生的她现在正站在这里。</p>

<p>艾尔蒂斯。正式成为女王的现在，还加上了“芬”的称号，名字叫芬·艾尔蒂斯。</p>

<p>精灵居住的空中庭园，加萨利亚的女主人，跟卡利娅和芙拉朵一样，曾是救世之旅队伍的成员。</p>

<p>而如今这副风貌，以及从艾尔蒂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和我所认识的过去相距甚远了。</p>

<p>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过去的她在某种程度上缺乏精神上的平衡。除了救世主赫尔特·斯坦利之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仿佛除他外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意义，冷眼旁观这个世界。无底的恐怖，或者说象征毁灭本身。那就是依然存在于我心中艾尔蒂斯的少女形象。</p>

<p>而如今，眼前的艾尔蒂斯又是怎样的？</p>

<p>那双亮晶晶的碧眼，蕴含着明确的意志。手指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洗练，连选择的措辞都很有分量。</p>

<p>她身上的气息毫无疑问就是领袖气质。过去旅行时表现出的冷漠与在加萨利亚牵手时的脆弱精神，在如今的艾尔蒂斯那里根本看不到。</p>

<p>带着相当数量的士兵和家臣站在伽罗亚玛利亚面前的她，毫无疑问就是精灵之主。</p>

<p>诚然，王室出身是听说过的，可一旦具备了作为女王的责任和自觉，就会发生如此转变吗。</p>

<p>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艾尔蒂斯的内心深处刻着与我相似的胆怯，或者说是软弱的东西。这种转变有点出乎意料。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总觉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给落下了。</p>

<p>然而作为女王，行事威严庄重的话，就不该特地把正在禁闭中的我叫来。难道不会让艾尔蒂斯感到不光彩吗。</p>

<p>大概是这种想法透在语言和态度上吧。艾尔蒂斯还是有些不满，不高兴地说。</p>

<p>「听好了，路基斯。今天是加萨利亚和纹章教的联合会议，而你，是我这边的人」</p>

<p>那就像是店主，在对记性不好的学徒慢里斯条说话，那样的语气。</p>

<p>艾尔蒂斯周围的家臣们，是对现在的语气感到新奇吧。都瞪大双眼，久久地倾听着我和艾尔蒂斯的对话。</p>

<p>我用手指摸着嘴角，眯起眼睛催促艾尔蒂斯说下去。</p>

<p>「那么，应该要有一种态度。听好了，路基斯。今天打算把这一点，明确下来」</p>

<p>艾尔蒂斯的话似乎总缠绕在我的四肢上，和那宛如随时随地吹拂的风抚摸着我耳边的声音，性质略有不同。</p>

<p>我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贴在了背脊上。这么说来，安是不是说过艾尔蒂斯想要引渡我。所以才要明确态度。艾尔蒂斯一定是在暗示我。</p>

<p>然而，有一件事我无法理解。显然艾尔蒂斯正在办理各种手续要求引渡我。</p>

<p>那又是，为什么。那实在是，搞不清楚。</p>

<p>我和艾尔蒂斯确实在加萨利亚联手过一次，打败了共同的敌人——艾尔蒂斯的叔父，芬·拉吉亚斯。</p>

<p>可说起来，我和艾尔蒂斯之间，也就只是这样罢了。之后充其量，在那座塔里生活，交谈过一段时间而已，就这种程度。</p>

<p>不，什么。我也不是什么木头人。后巷的世界，是一个对他人缺乏了解就无法生存的地方。他人的感受和敏感的变化，对于穷鬼来说比什么都重要。</p>

<p>正因为如此，艾尔蒂斯似乎对我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那是知道的。当然，也有我错判了这条线。到时候我一个人丢脸好了。</p>

<p>可是，理由我还是不明白。毕竟就我而言，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在利用艾尔蒂斯。欺骗了本来没有那个意思的艾尔蒂斯，花言巧语趁机起事罢了。</p>

<p>那怎么会有产生愉快感情的基础呢。</p>

<p>要是骂我，可以理解。视为眼中钉，都可以理解。尽管如此，将这不坏的感情放在心上，在脏腑深处会产生动摇的同时，也会产生类似罪恶感的东西。</p>

<p>我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欺骗了她。隐隐暗暗在脑海里留下了伤痕。</p>

<p>艾尔蒂斯在伽罗亚玛利亚的大城门前下马，希望由我牵住她的手。</p>

<p>当我和加萨利亚的文官们瞪大眼睛，“在说什么”时，瞟了一眼，艾尔蒂斯自己拉住我的手，径直向前走去。</p>

<p>当然，我也被迫跟随着她的脚步。事实上，手臂给紧紧地攥着，也只能跟着艾尔蒂斯的步伐前进了。</p>

<p>果然，不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才感觉可怕。每当眨眼的时候，都会想起过去在旅途中看到的艾尔蒂斯。</p>

<p>当感觉到卡利娅和芙拉朵对自己有着特殊情感时的那种情感，如今就在心中。</p>

<p>这是一种在什么地方犯了个可怕错误的，近乎畏惧的情感。选错了本该选择的道路，结果我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的那种动摇，舔舐着脊背。</p>

<p>干涩的嘴唇，抖了抖。</p>

<p>「可是，怎么回事？成了这么光彩照人的女王，女主人做派啊，嘿。和在塔里害怕的时候大不一样啦」</p>

<p>为了掩饰嘴唇的发抖和心中的动摇，悄悄说道。那声音小得只有近在咫尺的艾尔蒂斯才能听见。</p>

<p>毕竟，要被她的家臣听见对艾尔蒂斯说，光彩照人的女王之类，他们是不会沉默的。那可是种不敬，就算被当场斩杀也没法抱怨。</p>

<p>听到我的话，艾尔蒂斯一下子露出一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仿佛在说什么呢。似乎真的感到很意外。</p>

<p>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吗？只是敞开心窗说亮话而已吧。</p>

<p>艾尔蒂斯用稍带疑惑的语调，回复道。</p>

<p>「你在说什么呢？不是你说的吗？要成为出色的女王——我只是遵守约定而已。还是说，有其他对我的指示呢？」</p>

<p>艾尔蒂斯美丽的，闪耀的碧眼正朝向这边，是知道的。而且，紧紧抓住手腕的力量增强了。艾尔蒂斯脸上浮现的表情，是自然而然的疑惑。</p>

<p>我啊，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慢慢地走在通往会议场的大道上，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回答。</p>

<p>我已经，做出了决断。所以之后，只剩下这句话了。尽管如此，这句话却带着莫名的重量滑落到喉咙深处。</p>